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虽然是1级菜鸡,但强大如斯[无限]   作者:岁时钦   文案:   ◆我以为我在负一层,其实已经大气层了◆   白秋叶被困了十三年。   十三年前,她和其他人一起被卷入无限游戏。   系统出现bug,令她无法升级,不断循环新手任务。   历经十三年的恐怖任务后,白秋叶终于逃离副本。   她发现副本和现实的时间流速不同,外面才过半年。   系统告诉她,等级最低的人都已经有20级了。   而她,没日没夜地比其他人多做了十三年任务,还是个1级菜鸡。   无限游戏强制进行后,城市中出现了无数副本。   副本鬼怪不会降临现实,唯有一处副本例外——   代号“炼狱”。   禁止打探,禁止靠近,禁止进入。   仅仅是入口旁边,就聚集着无数诡异之物,将那里变为死城。   就连最强的人,也绝不可能活着进出。   有传言说,那里将是所有人的噩梦,也可能是所有人的希望。   直到某天,巨响划破天际,整个城市开始震颤。   从中倾泻的黑暗快速肆虐,   无数鬼怪发出哀鸣匍匐逃窜,   远方的人们茫然失措无比恐惧。   无人知晓,“炼狱”中走出了一个人。   白秋叶顶着1级图标望着空荡荡的城市,如小动物般小心谨慎。   “人呢?有没有大佬能带带我啊!”   后来,白秋叶重回故地。   才发现当初她的新手副本里,   遇到的每一个npc,都是满级boss。   捡到的每一个破烂,都是满级道具。   而她,早已经是满级大佬。   [副本1:扮演职业-殡葬从业者。   副本2:扮演职业-夜间值班+自由从业者。   副本3:扮演职业-灵异片演员。   副本4:扮演职业-探灵女主播。   副本5:扮演职业-???   ……   内容标签:强强爽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秋叶,容妄┃配角:看到乱码退出去再进试试,小可爱晋江修了三个月也修不好┃其它:《才灵气复苏?我村最弱已巅峰》求预收下本写~   一句话简介:原来我已经在大气层了   立意:不要放弃!   作品简评:白秋叶被卷入无限游戏,因为系统bug,错把地狱副本当新手村。13年后离开之际,她已经成为了一名极度谨慎,并且强而不自知的满级大佬。为了生存和寻找答案,她顶着1级菜鸡的名头,继续进行这场致命扮演。   本文设定新颖,节奏一波三折。副本将日常职业与诡异民俗怪谈结合,兼具脑洞和惊悚。女主的被害妄想症和满级大佬的特性,带来新奇的爽点和笑点,值得一读! 第1章 殡葬从业者   “我们这次的职业是……殡葬从业者。”   略微颤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这是个二层独栋,正对门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桌,摆了三只碗,里面盛满了白森森的米饭。   每碗饭上,都插着三只燃烧殆尽的香芯,房间里留存着一股异香。   桌前站着五个人,三男两女。   刚才说话的是个戴发带的青年,表情很惊恐。   “这不是30级的副本吗?”发带男问,“为什么会是殡葬行业!”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半年前,所有人的终端上出现了一个叫做致命扮演的App。   想要活下去,必须进入副本,扮演各行各业的从业者,换取生存券。   “别在这传播焦虑!”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瞪了发带男一眼,“不就是一个职业扮演,这半年来谁没遇到过难搞的职业?”   “那能比吗?”发带男骂道,“老师、医生、司机这种本身正常的职业能和殡葬从业者相比?”   “我扮演过最难的就是鬼校的老师,那次我差点死了——”另一个穿蓝衣服的女生正抱怨着,目光突然落到其中一人身上,“等等,你是莫杰?!我看过你的直播!”   “我以为不会有人认出我。”叫莫杰的男人推推眼镜,默认了她的说法。   “会解怨咒的莫杰?!”   “居然有大佬,太好了!”   “大佬,我看过你的直播,我是你的粉丝。”   “杰哥,等会儿能不能让我跟着你走。”   包括发带男在内的其他几人顿时围过去,争先恐后地说话,就像希望吸引主人注意的狗。   瞬间成为众人簇拥对象的莫杰显得很高冷:“待会儿再说吧。”   他听说这里有出特殊道具的几率,才来到这个副本。   虽然30级的副本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坎。   但他已经有44级了,等级30的副本对他而言,并不算难。   话音刚落,他们听见一声叹息从外面的院子传来。   发带男问:“是雇主来了?”   “不是!”莫杰脸色一沉,“快把灯关上,都闭嘴!”说完拿出一张符纸,贴到了门上。   众人已经把他当做主心骨,立马言听计从。   顿时整个房子陷入了黑暗中。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撕裂了此刻的沉寂。   屋内的几人捂住嘴,大气不敢出。   正在这时,门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力道听上去几乎可以洞穿门板。   众人只得拿眼睛去瞧莫杰,希望从他脸上看出转机。   然而莫杰面色难看。   砰!   第二道撞击响起,符纸上燃起一道红光,瞬间爬满整张,符纸变为灰烬。   门外传来一阵叹息,门不再被敲响,众人松了一口气,崇拜地看向莫杰。   要不是莫杰,外面的东西已经进屋了。   莫杰神色微松,但看着符纸的灰烬心中肉痛不已。   这可是特殊道具啊。   他正要说话,突然余光瞥见一道影子。   月光透进屋内,他们那道影子就被投射在窗户上。   只见糊窗户的废纸被一点点揭开。   几根纤细白皙的手指伸了进来,上面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正在四处摸索。   外面的东西还没走!!!   眼见窗户窟窿越捅越大,涂抹着鲜艳红唇的下半张脸映入眼帘。   那嘴唇似从脸上撕开的口子,向上翘了翘。   “唔——”   有人要叫,被旁边的人狠狠捂住了嘴。   外面的东西没反应。   没听到吗。   太好了。   众人侥幸心理刚生出,一只血红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窟窿处。   那只鬼歪着脑袋,死死地盯着房间里。   “找到了——”   莫杰暗骂一句。   他们原本可以躲过的,结果还是被外面的鬼物发现了。   浪费了一张符纸,开局的安全屋还是被破坏了,他内心对这些碍事的人恼怒不已。   其他等级高些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都屏息凝神,等待机会,趁别人垫背的时候,找机会跑出去。   突然,外面的鬼物发出一声惨叫。   非常凄厉。   就像遭受了难以忍受的重击。   随之而来的是金属落地的巨响,如同铁桶哐哐坠地。   房间里的人瞠目结舌。   他们刚才看见,投映在窗户上的影子被另一道影子瞬间撞飞。   带走它的力量太过强大,硬生生掰断了窗棂。   怎么回事?   这时,一道身影从已经破损的窗户前经过。   那人脖子以上被窗户挡住,他们只能看见对方长发披肩,一身素净的黑色长裙,纤细的颈前佩戴一枚嵌红宝石。背脊笔直,步伐如同一只端静的仙鹤。   屋内的众人可以确定,那是个人。   问题是,她是什么人?!   不畏惧错过集合时间,在毒雾中安然无恙,能一瞬间驱赶鬼物。   难道是排名顶尖的大神?   就在众人思绪万千时,那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符纸挡得住鬼物,挡不住人。   大门被哐地推开。   他们看见浓雾中站着一个女人。   她逆着月光站在门口,眉弓和鼻翼投下扇形的阴影,头发像缎面一样亮泽。   夜深露重,迷离湿润的雾气萦绕着她,折射出一层釉色的光晕。   但也无法抵挡,从她体内迸发而出的,凝聚成实质的——杀意。   她是锐利的,像是一把欲将出鞘的宝刀。   这是强者的气息!   五人中有几个等级低的,已经难以抑制地两股战战,膝盖弯曲到三十度,几欲跪下。   正在这时,一阵阴风刮过。   浓雾散开,露出了她头顶上半透明的等级图标。   1级。   一个1级菜鸡????   ——几人弯曲的双腿突然直了。   尼玛啊,什么大神,什么强者,原来是雾太大产生的幻觉。   众人震惊地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秋叶拍着胸口,脸上写着庆幸:“刚才外面有人在杀鬼,我捡漏活下来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嘶——这鬼还能杀?”   白秋叶眼神闪烁了两下,双手比划着瞎扯道:“是啊,那人一个铁桶扔过去砸开了鬼的脑袋,啪地一声,它就裂开了。”   她补充道:“像开西瓜一样。”   众人又吸了一口凉气:“嘶——”   好变态!   好恐怖!   发带男感叹道:“果然,只有大佬才敢在副本开头出手。”   想要杀鬼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特别是集合时间刚过,雇主来之前。这个时间段,在安全区外遇上的鬼基本无解。刚才那只就是。   除非,越级打击。   所以刚才外面一招秒杀那只鬼的人,绝对是比莫杰还牛逼的高手。   白衣服女人想起刚才风谲云诡场面,心惊道:“怪不得。那股杀气,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蓝衣服女人附和地说:“那人出现时,我甚至看到鬼的手在发抖。”   眼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突然出现的人身上,刚被捧为主心骨的莫杰,心中有些不好受。   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没有高手风范。   他开口说:“的确,虽然挡住一只鬼物对我不是难事,但是要一击让它落荒而逃,很难。”他说的时候,顺便暗中抬了抬自己。   白衣服女人问:“能有这种实力的……难道是排行榜前500?”   排行榜,统计了他们进入副本半年来,每一次“工作表现”累积起来的总分。分为了总排行以及各职业的排行。   白衣服女人问的,正是总排行。   大家都看向莫杰,他们中莫杰的等级最高,也是离排行榜顶层最接近的人,他肯定更清楚那人的实力。   这种眼神让莫杰很受用。   他沉声说:“恐怕……不止。”   不止!   其他人眼中带着惊恐。   “那是……那是多少?”   “前200。”莫杰深吸一口气,“我曾和其中一位通关过一次,刚才那个人,就拥有这种实力。”   众人闻言又是震惊,又是惊恐。   同时又感慨莫杰见多识广,竟然认识前200名的高手。   白秋叶听着他们的讨论,眼神晦暗不明。   刚才那铁桶,其实是她砸的。   鬼也是她赶跑的。   她敢出手,是因为这只鬼真的很菜。   有杀气,是因为外面在吹阴风。   鬼的手在抖,是因为这只鬼生前有帕金森。   所以,这些人在说什么。   她为什么听不懂。   这时,她脑海中响起了09的声音。   [经过测算,你的转机就是他们。]   系统09,自称是专属于她的管理员。   正是因为09出了bug,她一直无法完成通关任务,在这个新手关中困了13年。   09殷切地建议。   [与他们合作,你就可以离开副本。]   白秋叶闻言,突然懂了。   她无法离开副本,09也无法与主神连接。   所以这十三年中,09一直希望她暴毙。   只要她死了,09就能脱离副本,重新回归主神的怀抱。   所以09突然这么热情,原因只有一个——   它要她死。   在09的话音下,见到外来者后沸腾的热血瞬间降温,白秋叶生生停住正欲迈出的脚步。   09见状,问道。   [……]   [你的被害妄想症是不是又犯了。]   白秋叶在心中回答:“十三年了,怎么还会有人进入新手关。”   骗人也不找个好借口。   [他们是正常进入的玩家,真的。]   似是担心白秋叶不相信,09又补充了一句。   [我发誓,如果有假,我永远无法和主神连接。]   十三年的相处,白秋叶很清楚09最大的诉求无非是重回主神的怀抱。搞死她结束副本,只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方式。   既然它已经发毒誓了……姑且相信吧。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同舟共济。]   09的音调虽然一成不变,但白秋叶能感知到它此刻的兴奋。   13年前刚进入副本时,09更像一个设置了自动回复的智能客服。   但或许是bug的原因,它在13年间,日复一日更加智能,甚至能模拟人类的情感。   “我可以相信你,但是——”白秋叶话音一转,“门外那个小怪我已经杀过1580次。随随便便就可以杀死的东西,还给他们吹出花来了。”   白秋叶作出结论:“他们在演我。”   如果不是她谨慎,恐怕已经中计了。   13年前,她刚被卷入新手关卡时,那群人就用各种糖衣炮弹让她放松警惕,最后将她推出去当炮灰。   虽然最后只剩她一人活了下来,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所以即使不知道这些人进入新手副本的目的,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已经在这个副本中停留了13年。   幸好她刚才急中生智,编出一个虚假的人,让这群人的注意力转移。   [不要疑神疑鬼。]   “我只有1级。”白秋叶扫过在场所有人头上的图标,最低都有22级。   将他们与鬼怪一视同仁,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他们,这才是正确的。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   系统09诚恳地说。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我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离开这个新手副本。”白秋叶眼底浮现出一丝狂热,“13年了,我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第2章 殡葬从业者   直播间里,弹幕从屏幕上划过。   [致命扮演上线半年了,为什么还有1级的人,这……]   [30级副本,殡葬从业者,1级菜鸡,要素过多。]   [长得这么漂亮,是米虫吧。]   米虫指的是,只知道依靠他人,不知自食其力的祸害。   App上线后,每天凌晨都会扣除相应的生存券。   想要活到第二天,必须保证足够余额。   生存券累积到一定数量后,他们可以一次性缴纳,彻底脱离App的控制。   再加上所有的食物都消失了,可以食用的作物也变成了毒树毒草,人们的食物也需要用生存券兑换。   所以即使不强制要求进入副本,但为了生存券,人们也必须冒险。   副本死亡率极高,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理由,宁可出卖色相换取生存券,也不愿进入副本。   一旦副本中出现米虫,就意味着拖累和搅屎棍。   [烦死了,副本里有米虫,直播的参考价值都变低了。]   [她怎么没开镜头?]   [没开最好,老子浪费宝贵的生存券,是来看莫杰的。]   [可恶,刚才在门外的究竟是谁,为什么也不开镜头。]   [别想了,排行前200的人能随便开镜头给你看?乖乖等他入镜吧。]   通过观看别人扮演,总结出规则,可以在自己扮演该职业时,提高生存几率。   莫杰由于稳妥的操作,再加上他在总排行榜1681位的缘故,得到了许多忠实观众。   这个副本刚开始,直播间就已经拥有了两千多的观众。   听说有排行前200的大神在副本中,直播间的人数瞬间又暴涨了三千多人。   直播间是以副本的形式开启,玩家只需要开启自己的镜头,就可以瓜分流量收益。   谁的镜头观众越多,他的收益越高。   一场直播结束后,流量收益加打赏就是一笔数量可观的生存券。   系统09和主神断链后,没有开启的镜头功能。所以白秋叶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获取生存券的途径。   但莫杰等人已经发觉收益比刚才高了不少。   经验丰富的他们立马明白,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在刚才攀升了。   莫杰:“他们是冲着那个大神来的。”   其余人点点头。   “肯定的。”发带男转头对白秋叶冷哼一声,“难不成——呵。”反正不可能为了这个菜鸡来。   白秋叶闻言,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又是谁。   这个发带男为什么要刻意看她一眼。   是不是准备害她了。   脑海中涌现的想法让白秋叶惶恐不安,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仿佛可以随意搓揉。   白衣服女人见状主动问她:“我叫付瑶,你叫什么呀?”   白秋叶:“我叫白叶。”   “你不如叫白嫖。”发带男讥讽了一句,“烦死了,老子最讨厌队伍里有菜鸡和圣母了。”   “你说谁圣母?”付瑶说,“杰哥都没说什么,你难道想越俎代庖吗。”   莫杰谦虚摆手:“呵呵,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包容一点。还有,大家都是平等的,越俎代庖什么的,以后不要再说了。”   付瑶连连称是。   白秋叶仿佛置身于事外,冷眼旁观他们的互动。   发带男行事冲动。   付瑶城府极深。   莫杰圆滑,滴水不漏。   蓝衣服的女人,看不出性格。   还有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年轻男生。   这时,屋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争执,一个端着簸箕的女人进了屋。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手上的簸箕里装有撒了白霜的柿饼。   柿饼颜色鲜艳,但看上去莫名其妙的虚假。   “是雇主?”   几人正压低声音讨论,白秋叶下意识抬手从她手上接过了簸箕。   莫杰等人皆是一愣。   她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去接这种不清不楚的东西。   有些东西碰了会死啊!   果然是菜鸡行为。   白秋叶抱着簸箕,在心中把自己骂了一顿。   十三年,近五千次循环,习惯成自然啊。   刚才想事情,一个小心没注意,竟然暴露了这个习惯。   杜寡妇的目光在白秋叶身上停留了两秒,闪过一丝不解。   “谢谢。”   众人瞳孔地震。   雇主是副本中最重要的npc,玩家的生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雇主。   只要雇主能多透露一些职业规则,他们的生存率就会大大提高。   在半年前,所有人都还是新手时期。有不少人想要讨好雇主,但都弄巧成拙,之后的遭遇极其惨烈极其恐怖。   所以人们得出一条结论——雇主的好感无法提升。   但刚才,他们第一次听到有雇主对玩家说谢谢。   ‘她竟然无意中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莫杰心中暗道,‘也只有这种没有经验的人,才会误打误撞。’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点心。”杜寡妇说,“今晚就要辛苦你们了。”   除了白秋叶以外,其他人看着红彤彤的柿饼不敢碰。   “不用了……”莫杰问,“我们的工作是什么?”   “我的丈夫杜有福,刚刚死了。”杜寡妇说,“他就在楼上。”   她脸上淡漠的神情令众人不寒而栗。   “跟我一起上楼吧。”杜寡妇转过身朝楼上走去。   二楼狭窄的走廊连接着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   杜寡妇推开其中一扇贴着红色囍字的门,只见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结婚照。   但这副照片不是艺术照,也不是红底的结婚登记照。   拍摄点似乎是一个院子,两个新人坐在板凳上,后面是一间敞开着的平房,黑色瓦岩格外压抑。   女方戴着红色的盖头,身着一身红褂,遮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手指,苍白而纤细。   男方圆眼方脸表情木然,眼神呆滞,似乎有些涣散。他身上带着一朵大红花,将脸色映衬得更加蜡黄。   二人虽然并肩坐在一起,但感觉不到任何新婚的喜悦。   众人的目光在照片上停顿了几秒,这才落到房间里的那张双人床上。   照片中的男人正平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燃烧着的红色蜡烛照亮了他的脸。   他眼皮向上翻开,眼珠浑浊不清,皮肤底下隐约泛着青色,胸口没有起伏。   “他需要停棺三天,在第三天我会告诉你们当晚下葬的地点。这期间你们需要为下葬做好准备。”杜寡妇递来一个黑色的信封,苍白的手指收进袖口,“这是明天的工作内容,必须等到凌晨再拆开。”   付瑶问:“如果我们提前拆开──”   杜寡妇缓缓转过头,神情阴恻:“只要你想。”   付瑶:“……”   完全不想了。   莫杰试探地问:“我们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吗?”   “你们不是专业的殡葬团队吗,为什么要问我?”杜寡妇说,“我已经把事情交代给你们了,后天见。”   她说完便离开了二楼。   这时,众人的终端上都弹出提示。   【你已成为殡葬从业者。   在工作期间:   1、请不要攻击雇主。   2、请不要试图离职。   3、请竭力为雇主提供优质的服务。   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工作结束后,雇主会为你打分。   请努力成为行业标杆。】   看着这几行字和杜寡妇留下的黑色信封,众人心情沉重。   “看来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莫杰说,“你们其他人有看过殡葬从业者的直播吗?”   “有。”那个叫柳鹤的沉默男生开口。   “结果呢?”   “团灭了。”   莫杰屏息:“……柳鹤,你尽量回忆一下,他们当时是怎么死的?”   “副本是殡仪馆。”柳鹤说,“第一天晚上,死了。”   “原因呢?”   “鬼上身,暴毙。”柳鹤说完,便闭口不言。   第一天晚上就暴毙。   闻言,众人心中的惊恐又增加了不少。   “要是刚才那个大神在就好了,他一个铁桶就能把鬼的脑袋打开花。”蓝衣服女人说,“也不知去哪里了?”   “对方来这个副本,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莫杰说,“不是你们的保镖。”   这些人完全忘了之前是怎么舔他的,转而寄希望于一个根本没露面的人。   莫杰心中逐渐升起一种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妒忌和自卑,不由自主地向众人泼凉水。   白秋叶:“……”   只是赶跑一个小鬼而已,要吹到什么时候?   真能演。   正在这时,发带男突然发出刺耳的叫声。   他指着床上:“在动,尸体在动!”   众人猛地看过去,尸体的小腹处,有一个逐渐隆起的鼓包,像怀胎六月一般。   尸体睁着眼,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众人,明明已经死了,他的肚皮还蠕动着。   胆小发带男已经两股战战,贴到墙上。   莫杰沉声说:“冷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白秋叶走到尸体旁边,一只手伸进被子里。   莫杰:“你做什么?!”   白秋叶抽出手臂,尸体的腹部瞬间扁平,一只浑身漆黑的猫被她拎住了脖子,四只爪子正在空中蹬来蹬去。   “我听过一个猫叫惊尸的说法。”白秋叶说,“刚死不久的尸体听见猫叫,会坐起来。”   她的话让其他人不寒而栗。   他们陆续想起,自己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这座房子才死了人,又有只黑猫钻被子。说是巧合,他们怎么都不信。   “团灭那个副本,也有只猫叫了。”柳鹤说。   然后就团灭了。   要是白秋叶没控制住那只猫,他们今晚恐怕也要团灭。   众人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1级菜鸡救了,只觉得魔幻。   “不要用那种感激涕零的眼神看着我。”白秋叶连忙撇清关系,“我只是碰巧。”   众人:谁用了!   发带男有种被比下去的难堪,嘴硬道:“我知道你是碰巧,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这里有只猫。”   白秋叶:“……”   还真能。   她连这只猫最喜欢被摸肚子都知道。   莫杰很有绅士风度地提议:“还有一个小时才能打开信封,女生们回一楼吧。其他人和我一起搜一下这栋房子。”   大家都同意了,即使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白秋叶有些心不在焉。   这栋房子她来过几千遍,跟自己家一样熟,实在没有探索的必要。   她抱着猫和付瑶她们下了楼。   白秋叶穿着一尘不染的裙子,戴着红宝石做的领扣,黑猫露着肚皮躺在她的腿上,似乎被她摸得很舒服。   钟颖嫉妒地看了白秋叶那身干净精致的黑色长裙。   一般人哪有心思打扮自己,特别是在副本中,都是怎么方便怎么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袖口都被磨得毛躁的蓝色运动服,想起自己半年前,也是个小公主。现在为了活下去,哪里还会注意这么多。   明明她有22级,这瞬间却感觉自己被只有1级的白秋叶比了下去。   连猫都更喜欢白秋叶,全程没看她一眼。   付瑶突然说:“我听说黑猫能看到鬼,能作为警铃。说不定这只猫就是副本里的特殊道具。”   钟颖闻言更忍不住了。   “白叶,你把猫给我抱一会儿呗。”   白秋叶抚摸黑猫的动作一顿:“不行,它会乱叫的。”   钟颖不满地说:“你抱着它不是没叫吗?”   不但没叫,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白秋叶:“但是──”   钟颖:“我以前养了三只猫,它们都很喜欢我。再说它就算要叫,楼上也听不见。”   她说完把手伸过去抱猫。   还没碰到黑猫的皮毛,一声嘹亮的猫叫贯穿了房间。   黑猫猛地从白秋叶的腿上跳到桌上,背脊弓起,浑身毛发炸开,呲牙咧嘴地看着钟颖。   与此同时,二楼传来一阵哭声。   像是破损的磁带发出的响声,一卡一顿。   白秋叶抬头看向天花板。   糟了。   猫叫惊尸。   三人一起冲上楼,莫杰从卧室走出来,劈头盖脸地问:“你们看到那具尸体了吗?”   钟颖声音颤抖地问:“那具尸体不是在卧室吗?”   沉默寡言的柳鹤:“不见了。”   “我们刚去别的房间找线索,听到猫叫赶回来,尸体就不见了。”莫杰脸色凝重,“猫为什么叫得这么响?”   付瑶转头看了钟颖一眼。   钟颖惶恐地给自己开脱:“白叶,我根本没碰到它,是不是你把它掐到了?”   发带男看白秋叶不爽,得着机会就骂:“你为什么不把猫看好?!”   “嗷喵~”一声娇软的猫叫响起,和刚才凄厉的叫声截然不同。   黑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亲密地用头蹭了蹭白秋叶的腿,完全不像刚才被她掐过的模样。   “这猫,还挺大度的,呵呵……”钟颖刚说完,黑猫就朝她张牙舞爪,发出攻击的低啸。   白秋叶蹲下来伸手挠了挠猫下巴,她十三年来早就摸清楚了这只猫的脾性。   丰富的撸猫经验让黑猫收起攻击的姿势,闭上眼睛仰头享受起来。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莫杰:“钟颖……你解释一下吧。”   钟颖掉了几滴眼泪:“我真没碰它。”   发带男咳了一声:“时间不多,我们去找尸体吧,找不着就不妙了。”   “你刚才不是要找我算账吗,怎么换个人就‘没时间’了。”白秋叶站起身说,“不会是因为我只有1级,就区别对待吧。”   发带男脸青一块红一块:“我刚才是一时口快,找尸体才是要紧事,你别胡搅蛮缠了。”   刚才发生的事,一直在关注各个主播镜头的观众都看得一清二楚。   副本直播间中,弹幕不断向上滚动。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1级就是要区别对待啊。]   [前面的,话虽然这么说,但白叶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拖后腿。凭什么区别对待?]   [+1,眼睛不好去治治。]   [第一个找出猫的人是谁?要不是她,这屋里的都得没。]   [那是她碰巧。]   [是巧合又怎样?后面把猫搞叫的,也不是她啊。]   [那个男的和钟颖有一腿吧,这么帮着她。]   [看得我都想送点礼物安慰一下白叶。她为什么不开镜头啊?]   副本中,白秋叶大度地说:“好吧,你们俩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   钟颖:“凭什么,我没碰到猫!”   发带男被气笑了:“……你以为你真的能威胁到我们?”   白秋叶见状,决定给自己加点戏:“刚才外面杀鬼的那个大佬——”   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紧张起来:“什么?”   白秋叶:“说看我顺眼,可以帮我一个忙。”   莫杰闻言,立马扭头对钟颖和发带男说:“我们进入同一个副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管白秋有几级,她刚才没做错事。陈宸、钟颖,你们道歉吧。”   发带男嘴唇动了动,他本想说大佬怎么可能搭理白秋叶,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白秋叶让大佬来杀他,他绝对活不下来。   这个风险不能冒。   他艰难地开口:“对,对不起。”   钟颖也脸色大变,艰涩地道歉:“刚才,的确是因为我……让猫叫了。”   白秋叶笑抚猫头不语,表情洋洋得意,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   实际上她正在思考。   这些人似乎真的很害怕她虚构出来的人,并且由衷认为那是一个真正的大神。   ‘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门口的那只鬼只有1级。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以为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副本?他们遇到bug了?!’   她还以为只有她会遇到bug!   这时,系统09用机械的声音说。   [bug不可能只针对你一人。]   [你没有这种资格被主神针对。]   09的话佐证了白秋叶的猜想。   ‘怪不得他们畏手畏脚,明明很强,却不敢动手。’她心想。   莫杰见白秋叶没有再提那个大佬,略略松了口气:“我们各自去找找吧,必须在凌晨前找到尸体。”   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由地点点头。   这时,柳鹤突然开口:“不用了。”   他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卧室内,此刻他正抬手指着床的方向。   “怎么可能,刚才不是没有吗,而且卧室里没有窗——”   莫杰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原本消失的尸体回到了床上。只是这次,它的头朝门,脚朝墙,脖子向后折,似乎正在用一种古怪的角度看他们。   并且,尸体的旁边多了一道身影——   是一个躺着的纸人。   一声尖细的笑声响起,那纸人竟然化为了灰烬。   仿佛有某种阴冷之物侵入了众人的体内,像数根锋利的尖刺,悬在他们的心脏上面。   与此同时,他们都收到了同样的提示。   【恭喜,你触发了怨咒——纸质化。】   【每隔1小时,你的身体将逐渐纸质化。   纸质化程度达到100%,你将失去意识。】   【当前纸质化程度:10%】 第3章 殡葬从业者   一时间,众人背后的冷汗几乎浸湿了衣衫。   莫杰皱眉:“刚才那个纸人,是一个怨咒的载体。”   发带男慌忙问:“杰哥,你能解这个怨咒吗?”   莫杰沉稳回答:“嗯,我试试。”   他还名不经传的时候,曾经九死一生在副本中得到解咒术。   自从有了它,没有怨咒他无法攻克。   他也正是靠着这种解咒术才纵横副本,连排行榜前200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   这次肯定也一样——   莫杰的手一顿。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额头青筋绽开,不管如何尝试,都没法撼动身体里的那股阴冷气息。   莫杰终于慌了。   “这个怨咒……非常厉害。”   他的话音落下,恐惧瞬间像病毒般蔓延。   其他人原本以为怨咒绝对可解,看到消息时只是畏怯一瞬,现在彻底陷入了恐慌中。   “我们纸质化到50%,恐怕就没办法移动了……”   “或许一撕就碎。”   “而且还容易点燃。”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要打开信封开始工作。即使不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但都清楚它绝对很危险。   怨咒染身,无异雪上加霜。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钟颖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白秋叶举起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回房间?”   白秋叶指了指隔壁卧室:“还有点时间,正好养精蓄锐。”   付瑶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我们才中了怨咒啊,你不害怕吗!”   白秋叶说:“怕啊,但是着急有什么用吗?”   付瑶一时语塞,那纸人都自焚了,他们连发泄的地方都找不到。   工作事项出来之前,大家也不可能到处乱跑。   发带男冷然说:“管她什么,爱去哪儿去哪儿。”   莫杰没多说,只是叮嘱白秋叶不要去有尸体的那间房。   一行人回到楼下,付瑶有些担心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她一个人在上面,会不会出事啊?”   发带男:“出事不奇怪,不出事才奇怪。”   付瑶十指交握:“那我还是把她叫下来吧。”   钟颖凉凉地说:“她只有1级,脾气却大得很,还要我们道歉。谁管她啊!”   一旁的柳鹤一语不发,坐在凳子上垂眸看着脚尖前的地砖。   付瑶又看向莫杰:“杰哥,你说呢?”   莫杰摇头:“不用强求,随她去吧。”   付瑶:“她多半会死啊。”谁都知道单独行动的人是最容易死的。   莫杰叹了口气:“我们这支队伍,也该死个人了。”   投石问路。   死个人探探情况。   付瑶倒吸一口气:“杰哥你不是挺重视她吗?”   “她的价值源于她碰到的大佬,而不是她本身。”莫杰推了推眼镜说,“相逢即是缘,她如果愿意一直跟紧队伍,我也绝对欢迎。但是自己作死,我管不着,也没义务去管。”   付瑶闻言不再相劝,也和众人一起等待凌晨的降临。   白秋叶进入卧室以后,将袖子掀起来捏了一把手臂。   皮肤颜色比刚才更白,但掐一把后隐隐还能看出血色。   这只是纸质化第一阶段,后续会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   [你看起来很不妙。]   09在她脑海中说。   “这个怨咒我从来没有触发过。”她眉头紧锁,“但那个纸人我见过。”   她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其中一个队友死的时候,脸像加多了漂白剂的卫生纸,背上就背着那个纸人。那人死后,纸人就不见了。   当时她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新人,除了害怕什么都不会,更别说调查了。   之后的十三年循环中,猫不是没叫过,但最多引发尸体诈尸,纸人却是一次未见。   “副本变得不一样了啊。”说明循环开始被打破,白秋叶有些紧张地拽了拽裙子,“我又高兴又害怕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情复杂,她还是在床上躺下了,那只猫就在她身边踱来踱去。   每次循环开始,她的身体会恢复成第一次进入副本时的状态。   包括她的衣服、发型、样貌,所以即使在副本中度过了十三年,但她也一点没变。   当初进入副本时,她早八晚九上完一天课,累得像条死狗正要回宿舍睡大觉,没想到刚踏出教室,就被卷入了副本中。   她的系统出bug后,每次循环她都会回到上完一天课累死累活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进行副本非常危险,在摸清这个时间点绝对安全后,白秋叶每次都会在这间卧室休息一会儿。   ‘等我出去了,我就立马联系爸妈。已经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兴奋抵不过疲倦,白秋叶很快就陷入沉眠。   她睡了一会儿,突然从梦中惊醒。睡觉前房间的灯明明开着,现在却是一片漆黑。   白秋叶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摸着黑往前走了几步。   打开门走出卧室,走廊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借着这点光,她看到无数的黑色铁链从虚空中落下,彼此交错构成一张钢铁铸成的巨大网。   仿佛饮用过量苦艾酒后的抽象派油画,以黑为主的浓重色调提高了空气中尘埃的密度。   一束浅白色的天光圈出一个狭小的光圈。光明画地为牢,拢住鼻息。   那里站着一个人。   铁链的另一头,生于他的背脊,仿佛钢铁组成的羽翼。   钢铁茧中,失去暴虐的野兽如此沉寂。   直到,寸光落在他脸上,瞳孔有破釜沉舟的星火重燃。   那个男人侧过身,一头短发被吹得卷曲而凌乱,挡住了他的眉眼。   白秋叶竭力想将那些该死的头发掀开,看清楚他的脸,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如同曼珠沙华永不相见的花叶。   “下一次会改变的,我已经——”   狂风落下帷幕,风声将他的话吞没,白秋叶跌跌撞撞而行,跌坐于异样的料峭间。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间还是一片明亮,她仿佛下坠到另一场梦中。   “给我滚回来啊!”   不知道穿山甲最后说的什么的绝望莫过于此。   这个人已经出现在她梦里十三年,从她被卷入副本开始,就间断地梦到这个场景。   刚开始,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到现在她已经能看清楚对方的半张脸。   “他最后说的到底是什么……”白秋叶双手撑着下巴盘膝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要是能找到,我铁定把他打成筛子——算了我谁都打不过……”   想到自己只有1级,白秋叶哭丧着脸。   这时,卧室门被砰砰敲响,白秋叶开口问了句谁呀。   “是我,莫杰。”门口的人回答。   白秋叶瞥了一眼猫,还安安稳稳地翻肚皮躺着。   她走到门口把锁打开,莫杰一脸凝重地站在外面。   他问:“你没出什么事吧?”   白秋叶诚实地回应:“我出事了能搭话吗?”   “……”莫杰一时有些无语,“算了,你先下来吧,时间到了我们拆信封。”   白秋叶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到楼下。   付瑶看见白秋叶后长舒一口气:“你非要一个人待在上面,还好没发生什么。”   “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呢。”白秋叶说,“万一我已经不是我了?”   客厅里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付瑶尴尬地笑了两声打破沉默:“……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白秋叶心想她才没开玩笑,这些人一点都不谨慎。   莫杰:“我们先看工作内容。”   他从衣服里拿出那张信封,打开封口的时候,手指抖了一下。   【第一项工作   工作时间:00:00——04:00   工作事项:洗骨。   工作联络人:村口王师傅。王师傅住在刷了红墙的房子里。   工作奖励:5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扣除100生存券,强制取消第二项工作资格。本次职级评分上限降为60分。   工作进度:0/2】   钟颖脸色煞白:“洗骨……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白秋叶幽幽地说:“说不定是呢。”   莫杰果断起身:“时间不多了,我们直接过去。”   付瑶问:“尸体怎么办?”   不怎么说话的柳鹤说:“我守着。”   白秋叶闻言,多看了他一眼。   这些人都很忌讳单独行动,柳鹤居然主动提出来,有些古怪。   莫杰:“也好。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直接往村头跑。”   柳鹤冷漠地点了点头。   白秋叶又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目光相撞。   柳鹤面无表情,淡淡地移开视线,继续一言不发。   09在白秋叶脑海中问。   [你很注意他。]   [你想跟他合作?]   “我觉得他有阴谋。”白秋叶回答。   [……]   她之所以会注意柳鹤,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柳鹤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非常地违和。   她能从柳鹤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但具体是谁,连她都说不清楚。   村子里黑压压一片,没有路灯,只有透过雾气的一抹冷月,将街道照亮。   周围的建筑打上一层泛蓝的光,瓦片偶尔折射,如同一张一合的眼睛。   远处弥漫着稀薄但无法看穿的雾,风吹时缓缓移动,仿佛百鬼夜游。   一路上他们没有听到一丝响动,整座村子陷入死寂,万籁俱寂。   终端提示里的村口并不难找,因为这个村子不大,出村就一条主干道,一眼就能看透。   王师傅住的红房子也非常明显,整个村就只有他一户墙上刷了红漆。   “这房子——”发带男欲言又止。   像是将黑暗撕出了一道红肉翻飞的伤口,透着古怪和诡异。   莫杰:“走吧。”   村里的其他房子都关得死死的,但王师傅家中,门居然虚掩着,像是准备好了迎接他们一般。   突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屋后窜出来,跑到他们面前,把莫杰四人吓了一跳。   小孩的脑袋很大,身体看起来却营养不良。手上抱着一团血糊糊的蟾蜍,正捏来捏去。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娃娃。”   莫杰几人一愣。   什么情况。   白秋叶却习以为常,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小孩。   她说:“没有娃娃,但可以请你吃颗糖。”   小孩接过糖,嘻嘻一笑,从他们旁边跑走了。   钟颖看着小孩的背影:“这……是人吧?”   “应该是的。”莫杰说着看向白秋叶,“你怎么会随身带糖?”   白秋叶:“我在杜寡妇家二楼拿的。”   莫杰几人回想起二楼的卧室里确实放着糖。   但是正常人敢拿吗?   但想到这个1级菜鸡还吃了柿饼,只是拿颗糖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一时间,几人哑口无言。   这时,虚掩的门内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莫杰踌躇着将门推开,浓郁的劣质脂粉气充斥着整个屋子,呛得众人咳嗽起来。   只见房间深处有一张两米长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颜料、化妆品、纸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散落的针线和剪刀。   一个身材瘦长,脸拉得像丝瓜瓤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支沾了口红的化妆刷,在面前的一颗脑袋上描摹。满地都是黑色的断发,让人无从下足。   发带男吓得差点夺门而逃,被莫杰一把拉住。   “你看清楚。”   发带男定睛一看,原来那颗脑袋是个假的。它脸上被拍上了白澄澄的粉,又抹了艳红的口脂,滑稽又恐怖。   干丝瓜把化妆刷放到桌上:“你们就是杜寡妇请的人?”   莫杰:“你是王师傅?”   对方点点头,从桌后站起来:“找我有什么事——”   莫杰:“我们准备去洗骨。”   王师傅阴冷地指了指里面的房间:“进去。”   他们顺着王师傅的指示看过去,连接着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像一只密不透风的盒子。   明明是灰色的水泥墙,但一眼看去,红橙色却是整个房间的主色调。因为墙上贴了许多黄色的符纸,墙面上还有朱砂画出来的奇怪图案。   这些东西布满了整个墙面,仿佛在镇压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焚香后的气味,和符纸与朱砂一起构成了某种阴霾一般的氛围。   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副花卉图,上面画着黑色莲花。   本应该含蓄的花,在这张图中却开得过于张扬,花瓣支出,张牙舞爪得让人隐隐不安。   在门口还摆了一张桌子挡住了他们进去的通路。桌上有三碗白米饭,旁边摆着还没燃烧过的立香。   钟颖指着一根绳子:“这是什么?”   众人和她一起抬头抬头,只见他们头顶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剔骨刀。这些剔骨刀的刀尖还沾着干透变黑的血迹,刀柄由绳子连接着天花板,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来,将他们扎出窟窿。   线的另一头垂下来,像是干枯的树须,带着垂死的气息,在他们头顶摇摆。   “一个一个进,结束之前,不能拉开门帘……”王师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进去……干嘛?”   “选。”   他说话的时候,天花板上挂着的剔骨刀像是在回应一般,发出撞击后的清响。   莫杰问:“选刀吗,怎么选啊?”   王师傅回到座位上:“进去就知道了。”   发带男小声说:“杰哥,我们怎么办,真的进去?”   莫杰总觉得不妥,回头看了看王师傅:“再问问他。”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询问,对方就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刚才的话。   发带男提议:“我们抽签吧。”   副本中,如果大家相处和谐,这种需要冒风险的情况下,往往会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先后顺序。   虽然他们中,莫杰的等级最高,由他先进最稳妥。但是莫杰没有主动要求,就没人敢强迫他。   发带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撕成五片相同大小。写好数字后,他把纸片揉成团,放到众人面前。   钟颖第一个拿了纸团,捏在手上不敢打开。   白秋叶抽了一个纸团,当即打开,脸上波澜不惊。   其他人依次选好后,也逐个将纸团展开。看到上面写的数字后表情各异。   发带男明显松了口气,转头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我是四,你们是?”   付瑶:“我是三。”   莫杰:“五。”   报过数的人立刻将目光转到白秋叶和钟颖身上。   白秋叶:“我是——”   她话音未落,钟颖抓住她的手腕,连发丝都在颤抖:“白叶,我不想当一,我给你20张,不,30张生存券,你当一好不好?”   她顾不得之前和白秋叶间的不愉快,紧紧抓着对方。   闻言,白秋叶表情凝重,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   过了半晌,她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钟颖抢先打断了她的话:“我再加20张!求你了!不要拒绝我!”   白秋叶的App上,生存券后面缀着的数字是0。   她十三年来没有出过副本,不知道生存券的作用,但这一次循环,任务提示更新后,处处都有生存券的影子,她便猜到了生存券的重要性。   比如工作事项没有完成,别人只需要扣除生存券。拿不出100生存券的她,却要面对死亡。   明晃晃的0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此刻钟颖愿意让她白嫖30,她自然愿意。   第几位进不是进?   她在副本十三年,独来独往,每次都是一个人进一个人出。   所以钟颖的提议是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   她担心答应得太快,万一钟颖反悔,才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没想到钟颖竟然又加了20生存券。   一旁付瑶吃惊地说:“你不是只有22级吗,居然能一口气拿出50生存券。”   钟颖勉强地说:“我之前攒的。”   付瑶说:“那你一定攒了很久吧。毕竟买食物也要用,每天晚上还要用它买命,升级也要用,强化也要用。”   白秋叶耳朵动了动:“这个生存券这么有用吗?”   竟然比她想象的更不可或缺。   众人震惊地看着她。   她究竟是多不食烟火啊,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钟颖心中肉痛,早知道白秋叶不清楚生存券的价值,她就不会加价。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白秋叶:“是啊,真的很难攒,我给了你后,就一张不剩了。你能给我留——”   白秋叶:“那就再多给点。”   钟颖:“?”   白秋叶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愿意,就找其他人换好了。”   钟颖抬眼看向其他人,大家都默默撇过头去。   他们都是成熟的玩家,没人敢冒这个险。   除了白秋叶这个1级菜鸡。   钟颖几欲吐血:“你要多少?”   白秋叶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太黑心,干脆嫖个极限吧:“再加50?”   瞬间,其余人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他们平时买卖道具都是一张两张地加价。   白秋叶倒好,狮子大开口,一口气直接加50。   一共100生存券。   她等级不高,心倒是和乌鸦一般黑啊!   钟颖眼底甚至有血丝泛起:“行,我出100!”她瞪着白秋叶,颇有一副不答应,就一头装死的气势。   100是她的极限,她已经暗自做好了决定,如果白秋叶还是不同意,她就把白秋叶推进门内。   虽然这会增加后续的风险,她可能会被白秋叶的冤魂缠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况且,白秋叶只有1级,其他队友在他们二人之间,肯定更希望她钟颖活下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找白秋叶换位的原因。   想到这里,钟颖已经暗中调整了位置,白秋叶只要再加价,她就立马实施计划。   其他人看钟颖的眼神都不对了。   能一口气拿出100张生存券,就连莫杰这个层次都和大出血一般。   而且谁也没说第一个进去就会死,钟颖却像预知了结果一样,执着于找白秋叶替换。   难道她知道什么?   众人心中不由冒出这个想法。   “一百就一百吧……”白秋叶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凶什么凶啊。”   钟颖如鲠在喉,但担心白秋叶再度加价,迫不及待地要和她交易。   “白叶……”莫杰欲言又止。   那个房间就是个薛定谔的盒子,谁也不知道再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赚了生存券,也得有命花才行。   他没想到白秋叶竟然如此莽撞。   “你考虑清楚了吗?”莫杰问。   他通常不会干涉其他人交易,但是白秋叶只有1级,是个没有经验的萌新。   “杰哥,我和白叶换位置,绝对不会对你有影响的。”钟颖回头祈求道,希望莫杰不要点破。   “但是──”   “我决定好了,快交易吧。”白秋叶担心莫杰抢生意,连忙抢话。   莫杰见她冥顽不灵,不由得摇摇头,闭口不言了。   钟颖欣喜若狂,连忙向白秋叶发起交易申请。   【交易成功:+100生存券。】   白秋叶原本显示着“0”的生存券余额瞬间变成了“100”,这令她非常欣慰。   钟颖怕她反悔,连忙催促:“快进去吧。”   白秋叶欣然同意,关掉终端走到小房间门口。   “烧香再进。”王师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屏息凝神地看着白秋叶将桌上一柱香拿起,凑到蜡烛前点燃。   一股浓郁的焚香味顿时掩盖住空气中的劣质脂粉味。   白秋叶将三只香插到米饭上,那桌子竟然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等白秋叶走进去,门上挂着的帘子突然落了下来。   白秋叶进入房间后,一直没有声音传来。因为老旧而发黑的暗红色门帘后,仿佛是另一个空间,隔绝了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窥探。   好奇心像气球中的氢气,在塑胶套中积累着,膨胀着,但他们不敢让它突破临界点,那意味着毁灭。   没人敢掀起来,堂而皇之地去看。   付瑶贴着门帘轻轻问:“白叶?”   发带男像是在自言自语:“难道死了吗……”   钟颖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白秋叶多半凶多吉少,还好换了位,虽然100生存券让她肉疼,但生存券没了还可以赚,命只有一条。   这时门帘突然晃动起来,像有一个人在后面拼命拽着帘子。   众人惊得齐齐退后一步,紧接着,他们看见门帘被拉开,白秋叶的脸探出来。   “你没死啊!”发带男不知自己为何竟然松了口气。   挡在白秋叶面前的桌子移开,她带着一把剔骨刀走出来,神色轻松得像进去买了个菜。   他们都以为剔骨刀没办法一次拿出来,至少第一次不行。   没想到被蒙骗主动成为探路石的白秋叶居然做到了。   ‘难道第一个进去的人不会有事?’钟颖之前的庆幸完全转变成懊悔。   白秋叶毫发无伤,就代表着她的100生存券打水漂了。   白秋叶又拿出一张纸条:“从画后面掉下来的。”她指了指墙上那副墨莲图。   莫杰接过来,看见上面有两排字——   死水泡尸,活水洗骨。   极凶极怨,燃灯避之。   “这应该是接下来工作的提示。”莫杰问白秋叶,“里边什么情况?”   “进去后只需要等着,只能捡地上的东西,只能带一件东西离开。”白秋叶解释道,“门旁边写着。”   “杰哥,我们还用进去吗?”钟颖问。   “还要。”莫杰点头,“纸条第一句话,讲的是‘工作’地点。第二句话则是工作条件。上面说的灯,我们必须拿到。”   他抬起头看上小房间的天花板。   最中间的位置,比刚才多了一个缺口。是白秋叶拿走的骨刀后空缺出来。   于是也露出了之前被遮掩在刀下的油灯。   轮到钟颖第二个进去,她没法再推辞,点燃供桌上的立香。   不过白秋叶的轻松出入让她放心了不少,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掀开帘子往里走。   两旁的门帘垂下,隔绝了室内的景象。   连一墙之隔都算不上,但他们和刚才一样,听不到房间里的任何声音。   白秋叶盯着暗红色的门帘。   以前的每一次循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门旁的两行字。只要她点完香,进去后就能一次性拿到剃骨刀和油灯。   但现在必须要通过几次,才能把任务物品全部集齐。   这已经是她第N次遇到副本的不同之处。   包括任务中出现的生存券奖励,在过去十三年中,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否则她现在已经是身怀几千生存券的大户。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白秋叶感觉自己之前就像封测玩家,经过几千轮测试后,终于玩上了打了许多补丁的正式版。   “她是不是进去太久了?”付瑶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距离钟颖进去,已经过了十分钟。白秋叶刚才在里面,最多待了一分钟。   “钟颖?”   没人回。   “钟颖,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还是没人。   逼仄的空间一片肃然,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但是他们听不到钟颖的回答。   他们回过头想询问王师傅,但那张长桌前已经阒无一人。只留下那颗他一直摆弄的脑袋,以及零散的劣质化妆品。   人不见了。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莫杰伸手抓住帘子,正欲往旁边扯。   发带男:“杰哥,王师傅不是说结束之前不能拉开门帘吗?”   莫杰叹了口气:“我们的‘工作’时间有限制,身体还在纸质化,不能干等着。而且……你怎么知道没有结束。”   随着他的话音,帘子被缓缓拉到一旁。两片深红色构成的屏障露出一道缝隙,逐渐地,它越来越大,直到足以让众人的视线穿过阻隔落到房间内。   满目都是红色。   墙上,地上,天花板上,垂掉着的刀刃上,那些刺目的新鲜的红色,还带着温热的气息,散发着令肺部难以沉受的气味。   墨色的莲花在饮血茹毛后,成为了更加深邃的黑红,绽放得比之前更为灿烂,近乎张牙舞爪。那些血液,就像肥料一般,让它变得栩栩如生,仿佛透出纸张活了过来。   白秋叶来过这间屋子千次,但从来没有见过这副图变成这种模样。   因为这个房间,从来没有充斥过这么多血液。   它们浸透了画纸,形成一条条细小涓流如同血管一样往下流淌,最终交汇于一点。   那里躺着已经没有气息的钟颖。   她的神情惊恐,最后定格的瞬间,眼睛外突,大张着嘴,一把锋利的剔骨刀笔直地贯穿了她的口腔直达后脑。   剔骨刀的角度,只可能是垂直着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   除此之外,她的喉咙、胸腔、腹部、四肢,都插着十几把剔骨刀。它们让她变成了一个会流出红色液体的喷泉。   落下的刀柄上连接的绳子,不知是怎般缠绕上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是祭祀时用的牲畜。   钟颖死了。   她居然死了。   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这么死了。   惨烈的画面让众人失语,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明明白秋叶安然无恙,但钟颖却死得悄无声息。   他们看见了钟颖身前的那盏灯。   黄铜色,外面有防风玻璃,一个木质的提手。   虽然没有点燃,但他们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混杂着一种沉积油脂的焦臭。   白秋叶皱了皱鼻子。   这味道,像是尸油。   很危险。   但那是钟颖的命换来的。   他们必须拿出来。   莫杰深吸一口气:“第三个是谁?”   付瑶惨白着脸:“是我……” 第4章 殡葬从业者   付瑶的身体在颤抖,天花板上还吊着摇摇欲坠的剔骨刀,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落下来。   钟颖的死不代表房间绝对安全。   相反的,它变成了一个无法剥离的阴影,深种在每个人心中。   钟颖死得太突然,一句话都没传出来。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没人能知道。   这些未知变成了巨大的压力,全部堆积在付瑶肩膀上。   她几乎无法喘气。   她走到长桌前,伸手拿起面前的立香,颤抖的手始终无法将它们对准蜡烛微弱的火苗。   “我,我能不能——”她的话音顿住。   她想起刚才钟颖看向她时,她也这般冷漠地避开了。   不会有人愿意和她交换。   哪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白秋叶,在见识过如此可怖的结果后,绝对不会踏入这个房间第二次。   而且交换也不意味着好的结果,就算换到第五位,她最终也要进去。   钟颖不正是自食其果吗?   但是,她真的不想进去!   付瑶叫道:“我不去!我不做这个任务了!”   发带男骂骂咧咧地说:“不行,你必须进去,这是我们抽签决定的,你参与了!”他是第四位,如果付瑶不进去,就该他进。   莫杰推了推眼镜:“付瑶,如果我们都推掉这个任务,就没办法解锁下一项工作。”   付瑶怨愤地看着他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巴不得我可以把灯拿出来,之后你们就不用进去了,对吧。”   莫杰咳嗽一声:“希望你把灯拿出来不好吗,要是不能拿出来,就意味着你死了。”   付瑶身体都在微微发颤:“莫杰,你44级,难道不该承担起责任?!”   莫杰眉头微蹙:“我虽然等级比你们高,但我不是你们的保姆。”   发带男一边附和,一边把她往门里推:“不要道德绑架了,快进去吧。”   付瑶指甲抠进发带男的手腕中:“陈宸,你到现在还想着抱大腿?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逃得掉吗?哈哈哈,你可是第四位啊!”   发带男动作一顿,顾不上手腕的疼痛,下意识回头看了莫杰一眼。   莫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怎么,你被她说动了?”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三人越演越烈的内讧中。   白秋叶颤巍巍举起手:“我可以替你进去。”   付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白秋叶:“我替你进去,而且你之后也不需要再进了。”   付瑶无法抑制心中喜悦:“白叶,谢谢——”   白秋叶说出了一句极不要脸的话:“但是要收费。”   白秋叶:“这不是换位,所以更贵。”   她思忖片刻:“150生存券。”   什么奸商啊!   付瑶看了一眼还横陈着钟颖尸体的血色房间,内心天人交战。   付瑶:“150生存券,太贵了……”   白秋叶:“好吧,我们有缘无分了。”   付瑶正欲讨价还价,一旁的莫杰突然开口。   莫杰:“我出150。”   发带男咬咬牙:“我160!”   白秋叶喜从中来:“这样好了,150生存券起拍替换名额,我可以帮你们进房间。下一个在第一个的基础上,再加50生存券。”   付瑶失声说:“我没说我不买啊!”   她心中懊悔不已,恨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答应,现在还得和其他两人竞价。   莫杰:“180。”   付瑶连忙插话:“我190!”   发带男:“200,你们别加了!”   付瑶:“但是……”   莫杰突然醒悟过来,推了推眼镜:“这样,大家都不要出价了。多出的150,我们三个人平摊。”   发带男不甘心地说:“只能这样了。”   再加下去,他们都会破产的。   虽然他们违背了拍卖的准则,但白秋叶没说什么。   一口气进账850生存券,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她乐呵呵地和三个不情不愿的人完成交易。   白秋叶笑容满面,眼睛眯得跟弥勒佛似的:“那我进去了?”   众人无语,一时间又想让她死,又怕她死。   白秋叶的身影消失在暗红色门帘后,过了一分钟,她空着手出来了。   白秋叶:“没拿到。”   她故意的。   发带男看出来白秋叶为了赚其他两人的生存券,特意没拿灯。   他不想让白秋叶得逞,但又不敢反悔,靠自己进去。   看着白秋叶再度消失在门帘后的身影,发带男眼角有些抽搐:“她这样就不怕翻车吗?”   莫杰的镜片闪过一道冷光:“恐怕,她很确定自己不会翻车。”   付瑶震惊地问:“为什么?”   莫杰:“你们还记得,半年前有一种叫做新手保护机制的东西吗?”   付瑶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半年前的某个非常鸡肋的功能:“那个,那个不是升级后就没了吗?”   发带男倒吸一口气:“白叶现在只有1级,她还能受到这个机制的保护!”   付瑶:“但是,那个保护机制没什么用啊。”   新手保护机制,每次开启有时间限制,只能持续2分钟,冷却间隔6个小时。   最关键的是,他们1级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触发这个机制。   莫杰隐晦地看了看上空:“你们先把镜头关掉。”   他如此郑重,让发带男和付瑶心潮澎湃。莫杰要讲的东西,一定事关重大。   即使关闭一次镜头要扣除百分之二十收益,他们也心甘情愿。   见两人关掉了镜头,莫杰说:“对于当时的我们而言没有作用,但要知道,那个机制是为了保护新手受到过高攻击的。这个副本有30级,超过了白叶29级,满足了激活条件。所以对我们是鸡肋的东西,在她身上可是神器啊。”   发带男:“嘶——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莫杰:“我认识那个总排行前200的人,他告诉我的。他说过,金字塔尖的那些人,都在研究如何再次激活那个功能。只可惜,他们一直没有研究出超过1级后的开启方式。”   付瑶:“不愧是杰哥,连这种消息都知道。”   “这个副本伤亡不会低,但是合理利用白叶,我们剩下的人说不定能无伤过关。”莫杰说,“接下来,在她CD的过程中,要好好保护她。”   付瑶被白秋叶坑了一大笔钱,有些不情不愿,但莫杰说得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发带男立马奉承道:“杰哥说得对。”   他们都不用进屋子冒险后,讨好莫杰的重要性又回到了第一位。   莫杰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推了推镜框冷哼一声。   直播间中,原本在看三人镜头的观众突然被迫弹出来,画面回到了位于杜寡妇家的集中点。   [他们怎么把镜头关了。]   [莫杰到底说了什么?]   [急死了。]   [白叶难道有什么杀手锏?]   [画面恢复了!]   白秋叶第五次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拎着一盏灯。   “拿到了。”她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好像赚这笔生存券让她有多辛苦一样。   她脑海中突然响起了09的声音。   [不要脸。]   莫杰几人被薅羊毛薅到连系统09都看不下去了。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一条任务提示出现在大家的终端上。   除白秋叶以外的其他人看到提示后,均是两眼一抹黑。   “需要熟练度,完了!”发带男白着脸,“tmd我们之前谁接触过这种工作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莫杰说。   付瑶已经六神无主,嘴唇微微抖动。   剔肉洗骨这件事本就邪,洗骨还需要熟练度,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下意识看向白秋叶,白秋叶一改刚才那副喜滋滋的模样,眼神虚焦望着半空中某一点,像是被吓傻了。   看到白秋叶吃瘪,付瑶稍微镇定了一点。   ‘说到底,她还是个菜鸡。’付瑶心想。   白秋叶看着自己的面板,陷入了沉思。   【工作事项:洗骨。   工作进度:1/2。   你了解到了新的丧葬习俗,丧葬从业者职业技能已更新:   洗骨(异化技能):渡村拥有不同寻常的丧葬习俗,在死亡的次日凌晨,将尸体皮肉剥离,用活水清洗骨头,从而达到洗涤怨气,净化亡魂使其安息的作用。因为剔骨时,亡者会受到莫大的痛苦,所以需要用尸油灯遮盖活人气息,让对方以为是小鬼剔骨,无法寻仇。   职业技能[洗骨]熟练度:1580%   (职业技能熟练度影响工作成功率,工作失败会引发严重后果。)】   1580%?   她的熟练度为什么有1580%?   [因为你不断地循环任务,不知情下刷了熟练度。]   09解释道。   白秋叶:“连这个提示也更新了。”   以前的提示上,熟练度的位置,都显示着“???”。   [我在他们进入副本的时候,短暂地连接上了主神,进行了一些更新。]   [你现在应该没时间慢慢听我介绍。]   [如果你能出去,你会发现世界的变化很大,将有许多常识需要重新了解。]   “十三年了,变化怎么能不大。”她脸上露出笑容。   经历过背叛,又被关在同一个地方,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不断死里逃生,每一次尝试改变,但无论如何都会回到起点的绝望,是没人能够体会的。   她从一个被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个才进入象牙塔的大学生,被这个鬼地方一点一点折磨成如今这副多疑谨慎的模样。   09几次说过,她已经趋于心理变态,过于谨慎,过于多疑和敏感,重度被害妄想症。   虽然她不承认,并且竭力地自救,但她内心深处,很清楚如果不是她一直想看清楚梦里那个人的脸,这个念头像最后一根浮木支撑住她,她很可能真的撑不下去。   此刻,任务的变化,系统的更新,让她切实地拥有了真实感。   她整个人变得很亢奋,比起初见莫杰几人时更甚。   看见她的表情,付瑶吓了一跳,只觉得白秋叶的笑容很渗人。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好变态!’付瑶忍不住提心吊胆,‘难道她疯了?’   付瑶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到了小房间门口的长桌上。   紧接着,她发现大家充斥着惊愕、恐惧和僵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后。   她后面有什么吗?   付瑶用余光尽力看向身后,她看见一只冰凉的,沾满血迹的手搭在她的肩头。   像骤然降温的夏夜,突如其来的湿冷总让人错不及防。   “救——”她的身体猛地倒退,那只手在拖拽她。   莫杰当即伸手抓住她,双腿如钉在地上,身体发力将付瑶往外拉。   供桌翻到在地,三只装着白饭的碗发出砰砰的脆响,陶瓷四分五裂。   付瑶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只剩下茫然。   发带男震惊地看着房间内:“钟颖的尸体不见了。”   屋子里只有鲜血留下的痕迹,钟颖已经大变死人消失了。   “她在上面。”白秋叶抬起手指向上方。   钟颖身上还插着刀,四肢被绑住了,背贴着房梁,长发下垂挡住了她的面孔。   她是什么时候被拖上去的?   “已经一点了,我们必须在凌晨四点前完成洗骨,时间不多了。”莫杰看了一眼挂在天花板上的钟颖,压低声音说,“先走。”   这里太邪乎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还会发生更多的事。   他低头将付瑶从地上拉起来。   付瑶像是突然从浑浑噩噩的情况下惊醒,缩了一下肩膀:“疼!”   “我的肩膀——”付瑶惊恐地拉开衣服,露出自己的肩膀,只见上面有一个黑色的手印。   白秋叶张开自己的手,在那个手印上方比了一下。   印迹比她的小一点。   是个女人的。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上方。   难道是钟颖的?   付瑶像是中了邪一样,不顾一切地推开莫杰,冲出了红房子。   白秋叶也隐隐感觉到不妥,连忙提着灯跟在她身后。   一时间人去楼空,只剩下钟颖的尸体,如同提线木偶般挂天花板上。   [钟颖恐怕,变了。]   直播间里,一条语焉不详的弹幕从屏幕上飞过,顿时将温度降至冰点。   只有看过钟颖视角的观众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钟颖进入房间后,她点燃的那柱立香烧掉一部分后,灰烬竟然在落下之前消失了。   就像被一点一点蚕食了一般。   [我听说过一句话,神食香,鬼食灰。这个房间里,恐怕有鬼。]   [白叶出来的时候,米饭上还有香灰。她进的时候,恐怕房间里正好没有鬼。]   [啧,这就是命啊!]   [怎么想想,还是钟颖活下来性价比更高……]   [白叶赚惨了啊,白得850生存券还保住了命。]   [850生存券啊,尼玛我要攒几年才能攒够啊!]   [钟颖非要和她换位,恐怕知道什么吧,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刚才查了,钟颖的大哥是总排行第207位的钟铉。估计他哥有什么小道消息,提前告诉了她。]   [怪不得她只有22级,生存券居然这么多。]   [窝草,她哥是钟铉?这个人超级小肚鸡肠啊!]   [白叶完蛋了,钟铉肯定会报复她的。]   [可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啊?]   [钟铉才不会管这么多。]   能爬到总排行207的人,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后,剩下的那几匹精锐之一。   钟铉多半会认为害死自己妹妹的人是白秋叶。   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但会让白秋叶把这100生存券吐出来,而且会将她连皮带骨扒干净。   直播间的观众一时间对这个连镜头都没开的1级菜鸡充满了同情。   白秋叶四人跑出去,追了一会儿,看见付瑶站在路上,背对着他们。   莫杰:“付瑶你没事吧?”   付瑶回头,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没事,我刚才可能被吓到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房间出来后,精神便有些恍惚。   付瑶转过头:“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四人同时回头,身后是寂静无声的街道,树荫遮蔽下的阴影完全漆黑,远处的房屋若影若现,数条小路与主干道交错的位置模糊不清。一路上的建筑像伫立在路旁的雕像,麻木又沉默地监视着这群外来者。   发带男说:“你太敏感了,别自己吓自己。”   付瑶声音发颤:“真的有人……!”   她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向白秋叶“白叶,你有没有感觉到?!”   白秋叶压低声音说:“会不会不是人?”   付瑶原本就像一只绷紧的皮筋,闻言几乎要崩溃,身体摇摇欲坠。   发带男瞪了白秋叶一眼:“你懂什么,别乱说,小心被缠上。”   白秋叶:“?”   她怎么觉得发带男在关心她。   虽然对方边翻白眼边说话的样子,让她想照着他鼻子来一拳。   发带男翻完白眼,抱怨道:“我们来的时候没这么远啊,怎么一直走不到?”   付瑶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一边摸着被留下手印的肩膀,一边说:“后面真的有人!”   她伸手去扯白秋叶和莫杰:“你们回头看看啊!”   白秋叶和莫杰都被付瑶拉住,发带男也不敢一个人继续往前跑,被迫停下来。   莫杰脸色阴沉,让付瑶指出来:“在哪儿?”   “你们看,那栋房子旁边。”付瑶颤抖地指向那边,“那个东西就藏在那里。”   白秋叶看过去,只见付瑶指的位置是一栋平房,离它很近的距离,还有一栋相似的房子。   两个房子中间的通道非常狭窄,大约只有二十公分。除非站在里面的人体型纤细,并且挺胸收腹踮起脚尖,否则那种地方几乎不可能藏人。   这种布局,在风水上叫做天斩煞。仿佛一把斧头将一栋房子一分为二,住在其中容易有血光之灾。   白秋叶回想了一次村子里的所有房屋。   但两栋相似,并且挤在一块儿的,她完全想不起来。   没有。   它们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个想法令白秋叶的神经紧绷,仿佛酷暑下突然闯进零下十几度的冰库,凉气钻进扩张的毛孔,让她头皮发麻。   莫杰问:“现在还在吗?”   “你们难道没看到吗?”付瑶有些歇斯底里,“是个女人,她正扒着墙壁,探出脑袋看我们啊!”   明明副本中的温度适宜,听见她的话后,几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他们看不见付瑶说的人,却能通过她说的话想象出完整的画面。   房子的夹缝中,有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身体被墙壁挤压成诡异的姿势。她的半张脸露出来,月光照在她脸上,皮肤苍白到发青。一双挤满眼眶的瞳孔正看着他们,细长的胳膊伸出,试图将变形的身体推出来。 第5章 殡葬从业者   “你别说了……”发带男声音打颤,“我们先走吧。”   “她要爬出来了……不要啊!”付瑶后退几步,疯了一般转头就跑。   “等一下!”白秋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剔骨刀的刀柄,“啪叽”一声劈在付瑶的后颈上。   付瑶被击中,目光当即虚焦,随后像一滩烂泥,软软地朝着白秋叶倒过来。   发带男吃惊地问:“你在干什么?”   白秋叶:“你是不长眼睛吗,没看到我把她打晕了?”   她说得过于理直气壮,发带男一时无言以对,隔了两秒说:“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打人!”   白秋叶:“你觉得让她晕倒好,还是让她发疯好。”   发带男冷静下来,觉得白秋叶的话很有道理。   付瑶晕倒前,看上去精神不正常,要是让她自己跑了,指不定就死在哪里了。   白秋叶将付瑶推到发带男怀里:“你背着,我背不动。”   发带男嘴唇动了动,还是把付瑶背到背上了。   白秋叶往回看了一眼,发觉街道变得有些不一样。刚才那两栋紧挨在一起的房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十分熟悉的场景。   正前方,杜寡妇的家也不再遥不可及,再走几步就能到。   ‘变回来了?’   她暗中松了口气。   莫杰也发觉其中变化,经验丰富的他分析道:“付瑶大概是被邪祟缠身,我们跟她靠得太近,所以也被影响了。刚才遇到的是鬼打墙,她一晕倒,邪祟相当于没了着力点,鬼打墙就消失了。”   至于刚才的邪祟究竟是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说到这里,莫杰看向白秋叶鼓励道:“虽然是误打误撞,但你反应很快,能弥补很多等级差距带来的缺陷。”而且虽然是1级菜鸡,但是在这个副本,关键时刻,可是无敌的保护伞。   糖衣炮弹,鬼才会吃!   他就是想她不努力升级,想她自甘堕落。   白秋叶一副卑微状:“别这么说,各位大佬等级这么高,我鞭长莫及啊。咱们赶紧回去搬尸体——”   她突然顿住。   刚才,她的余光中突然闪过一道影子。   是个人影,穿着一件蓝色的衣服,长发披肩,好似背对着她,站在街道右边的房子檐下。   白秋叶猛地转过头,但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莫杰:“怎么了?”   白秋叶摇头:“没什么。”就是可能看见鬼了。   她想起付瑶之前也是这副反应。   莫杰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没有点破:“那赶紧走吧。”   鬼打墙消失后,他们很快回到了杜寡妇家。   灯还亮着,柳鹤坐在客厅中,看上去一片平静。   他看见其他人回来了,转过头去,突然皱起眉头:“少人了?”   莫杰嗯了一声:“钟颖死了。”   柳鹤眸子一垂,没多说什么:“现在走?”   他守在这里时,任务也更新了。   “找个床单,把尸体包着带下来。”莫杰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白秋叶。   虽然他猜测白秋叶的新手保护机制已经进入了CD,但他莫名觉得和白秋叶待在一起很安全。   白秋叶一脸懵逼地问:“怎么了?”   莫杰老脸隐隐泛红:“咳咳,没什么。你们在下面等着。”   他和柳鹤一起上了楼,一楼只剩下白秋叶、发带男以及昏迷中的付瑶。   发带男看着白秋叶欲言又止:“你,刚才——”   白秋叶笑呵呵的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刚才多亏各位大佬支助我,你们是我的大恩人呐!”   发带男虽然被白秋叶坑得倾家荡产,但他并不是那种寄希望于侥幸的人。   冷静想来,如果是他自己进了房间,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再加上白秋叶的态度很受用,他脸色逐渐变得和善。   正想顺着她的话吹嘘几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以前是米虫,现在进副本的原因是被背后的金主抛弃了?’   ‘就算她生活所迫,必须靠自己赚生存券,为什么不选择等级低的副本?’   ‘她的表现实在不像普通新手那样害怕。难道……她心中有底气?’   ‘新手保护机制虽然厉害,但只有短短十分钟,CD时间太长。其他时候,她依靠的是什么?’   发带男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起副本开始,一个铁桶把鬼脑袋砸烂的大神。   ‘莫非,她是那个大神带进来的!为了某种目的!’   发带男顿时悟了。   同时他觉得自己悟得太晚了。   要是从一开始,他就格外照顾白秋叶,说不定会被那个大神另眼相看。   他也能顺着白秋叶这根杆子,攀附上更加强力的靠山。   莫杰虽然厉害,但和那个大神比起来,就像一粒尘埃。   发带男调整了一下姿势:“那什么,我得提醒你一件事。你出去后,要注意一个人。”   他虽然是对白秋叶说,实际上是在提醒白秋叶背后的大神。   白秋叶迷惑道:“谁啊?”   发带男抿了抿唇,掏出一张纸刷刷写了几笔,揉成一个小球鬼鬼祟祟地塞给白秋叶。   白秋叶被他的情绪感染,慎重地用一只手虚盖在上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   上面写着四个字——小心钟铉。   那是谁,是他们背后的大BOSS吗?   还是说,发带男在试探她……   发带男见白秋叶神情凝重,以为她懂了。   他看见钟颖后,就知道她是钟铉的妹妹。所以之前明里暗里围护了几次。   没想到这个副本藏龙卧虎,白秋叶的靠山比钟颖的更强。   他这个墙头草,自然要跟着风向倒。所以才会有讨好白秋叶这一出。   这时莫杰和柳鹤抬着尸体下楼了,房间里的老式挂钟指向了一点。   柳鹤的手突然一松,尸体从被子里滑了出来,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后脑勺被楼梯的尖锐处撞出一个深深的凹痕,淤血从里面渗透出来。   “草!”尸体就停在他面前,发带男连忙后退,“你怎么回事?”   柳鹤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指,只见他的指头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五根雕得惟妙惟肖的纸雕。   柳鹤:“纸质化。”   【当前纸质化程度:20%】   距离下一次纸质化,20分钟。   距离工作截止时间,3个小时。 第6章 殡葬从业者   白秋叶捏了捏指尖,触觉麻木,指头和手掌仿佛分了家。   看来影响的不只是外形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发带男看向莫杰:“杰哥,怎么办?”   莫杰说:“那个纸人出现在这栋房子里,想必雇主知道内情。等我们完成第一项工作,她会回来,到时候问她解法。”   “并且,纸质化不会死,但旷工必死。”莫杰当机立断,“还有三个小时,先去洗骨。”   靠在墙角的付瑶似乎被他们的声音吵到了,皱了皱眉。   柳鹤问:“她怎么办?”   莫杰:“尸体被我们带走了,又有黑猫在,她在这里反而更安全。”   柳鹤点点头,用被子将杜寡妇的丈夫重新包起来。   白秋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脱口而出:“容——”   柳鹤像是听到了什么信号,回头看向她,眼中充满不解。   白秋叶愣在原地。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咦?   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柳鹤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回过头继续收拾。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过这里的地势。”莫杰不知道两人间的波澜,径自说,“从村尾到村头,地势走低,再加上村尾有山,那边有溪水无误。活水指的就是那里。”   “死水多半也在附近。”他又说,“比如山体滑坡后落下巨石形成的小型堰塞湖。”   发带男闻言对着莫杰一阵猛夸:“杰哥你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啊!”   莫杰还记着内讧的事,略略冷笑一声,没有被发带男的花言巧语迷惑。   白秋叶暗中点头,村尾的确有条溪,不过死水并非是堰塞湖。   将付瑶安置好,四人一起离开杜寡妇家。   宛如急行军,他们一路走到村尾,因为带着尸体的缘故,气氛非常沉闷。   弯曲的道路两旁从房屋变成了一个个竖立的谷堆,它们在地上投下黑色的影子,斜插在几人即将经过的路段上。   柳鹤一如既往地沉默,好像有人将好奇心从他身上剥离了,他没问钟颖是怎么死的。   他和莫杰两人抬着尸体走得很快,白秋叶和发带男反而吊在后面。   发带男突然说:“我怎么觉得后面有脚步声。”   这个声音就跟在他们身后二三十米的位置,一直维持着同样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   从杜寡妇家到这里,那个声音如附骨之疽,尾随了他们一路。   这次,不仅是发带男,白秋叶也听到了脚步声,她点了点头。   发带男又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之前,付瑶也说有人跟着……”   正在这时,一直在耳边回响的声音突然消失,像是不断循环的录音机被按下了暂停键。   发带男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声音为什么没有了。”   白秋叶却笑不出来,她看见发带男的背上竟然背着一个人。   黑色长发如同海藻般铺满了他的肩膀,两条细长的手臂缠绕着脖颈,似乎随时都会扭断。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贴在他的脑袋旁,距离近得像在倾听他的呼吸一般。   偏偏发带男毫无觉察。   白秋叶瞳孔收缩,差点魂飞魄散。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白秋叶:“陈宸……”   发带男:“怎么了?”   白秋叶看着连嘴唇都蹭到发带男脖子上的不名生物,一时间欲言又止:“你出门的时候,没把付瑶背上吧。”   发带男一愣:“肯定啊,我背她干嘛。”   白秋叶深深地看着他:“那你背上的那个女人,只可能是鬼了……”   发带男仿佛被闪电劈中,白秋叶的话让他如梦初醒,直到此刻,他才瞥见自己胸前,竟然垂挂着两条柔软又惨白的手臂。   他猛地将它们扯开,然而那些头发像被触发了机关的陷阱,一瞬间开始收缩。   空气快速地被挤压出肺部,火辣辣的疼如同热铁烙上脆弱的食道,酸楚感蔓延到大脑神经末梢,内心模拟的惨叫像破车轮擦过满地碎石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头发迅速蔓延,困住了他的四肢,钻进他的五官里。   发带男只能紧紧闭上双眼,想向前面的莫杰和柳鹤求助,但他嘴里全是头发,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手上戴着的一条墨线突然断成两半,一颗珠子落在地上,瞬间燃成了灰烬。   发带男眼睛上的头发发出蛋白质燃烧的焦臭,他的保命道具消耗后,终于得到一丝空隙。   视线模糊,发带男只能看见一旁的白秋叶也被头发缠住了腿脚。   快求救!   他用眼神传递着最后的信息,然而节节败退的头发重新占领了高地,他的心灵窗口再次被遮住。   白秋叶的脚踝已经被勒出了红印,头发把她往发带男的方向拖拽。   发带男背上趴着的女人四肢仿佛长了倒钩,以无视引力的诡异姿势,贴在他的背上,但脑袋却九十度旋转,直直地面对着白秋叶。   她脸上露出阴毒的笑容,浑浊的眼睛投射出已经化为实质的恶意。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杀死他们。   他们都是囊中之物。   他们即将与她作伴。   她看见白秋叶的手抓住了已经黏上头发的裙摆。   但这种毫无作用的挣扎,只是捕杀过程中小小的余兴节目。   突然,白秋叶对她撩起了裙摆——   那条裙子里还穿着一条印着棕榈图案的沙滩裤。   没有布料遮挡的地方,刺目的绑着八把柴刀。   小腿前后两把,大腿前后两把。   能利用的空间都毫不留情地被榨干了,只留下可以供膝盖弯曲的空间。   头发的蠕动在这瞬间停止。   女鬼下意识地举手捂住眼。   这是什么造型啊???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啊???   这样穿着出门,还是不是人啊???   她仿佛嗅到比夜还黑的凶煞之气。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刀下亡鬼在哭泣。   她仿佛透过那锃亮的刀刃,看到被掩盖在时间下,已经堆积成黑色的血液。   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前辈们正在无声呐喊——   快逃!!!!!   有连环杀鬼魔啊!!!!!   女鬼顿时丢盔弃甲,连头发都来不及收回,挥手斩断自己的发丝,像闪电一样冲出了八百米,不敢在白秋叶面前多停留一秒。   白秋叶正在解其中一把柴刀的绳子,一阵疾风从面前掠走,再抬起头时,女鬼已经不见了。   白秋叶被吹起的头发重新落回肩膀上,骂骂咧咧地把柴刀绑回去。   系统09突然点评道。   [这一届鬼的心理素质,是我见过最差的一批。]   发带男费力地将那些失去弹性的头发从自己身上扯下去,鼻孔终于接触到新鲜空气,他当即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酸水冲刷过食道,吐出来的头发像将死未死的线虫,在污秽中扑腾了一番。   发带男瘫倒在地上,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莫杰和柳鹤已经听到动静倒了回来,他们看到满地的断发,顿时目瞪口呆。   莫杰:“刚才发生什么了?”   发带男嗓音嘶哑:“我肩膀上趴了一只鬼……”   莫杰:“她在哪儿?”   发带男眨了眨眼。   对啊。   鬼去哪儿了?   他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心想总不能说女鬼是被自己掀裙子吓跑的吧。   她脑海中闪过几个答案,最后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之前杀鬼的那个大佬了。”   柳鹤蹙了蹙眉:“难道是——”   发带男顿时心中大震。   果然!   他的猜测没错。   那个大佬果然是白秋叶的靠山。她刚遇到危险,大佬就来救人了!   他能活下来,也是沾了白秋叶的光。   ‘这个副本的难度,绝对不止30级。我那颗保命佛珠,只能在小怪面前撑一秒。如果遇到boss……嘶!’   想到这里,发带男倒吸一口凉气,决定接下来一定要紧跟白秋叶。   此时直播间中,观看发带男视角的观众也一脸懵逼。   他们只看到白秋叶被头发缠住,之后没过两秒,女鬼就跑了。   [难道那个大神的速度已经快到如此境地了?]   [真是神出鬼没,恐怖如斯啊]   [只比闪电慢一点。]   莫杰还在询问:“那只鬼,是什么样的?”   白秋叶:“没看清楚脸,但是穿着蓝衣服。”   莫杰推了推镜框:“难道是,钟颖?”   死在副本的人会变成副本中的鬼,这不是少见的事。   但能导致尸体异变的副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凶极。   莫杰嘱咐道:“你们等会儿一定不要掉队。”   白秋叶连连称是,依头顺脑,老实巴交的模样和在王师傅家中敲诈他们的时候大不相同。   莫杰:“……”   总觉得有些不安。   白秋叶突然指着发带男脚边说:“那是个什么?”   其他人看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   莫杰:“这是钟颖之前拽在手上的。”   发带男把那张纸捡起来,只见上面写了一段字。   【招聘职务:丧葬从业者。   福利一览:具有竞争性的薪酬,提供额外奖金,事少钱多,待遇从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岗位要求:   1、负责工作事项的正常运作。   2、指定尸体处理计划,实施落实。   3、与雇主沟通,完成工作事项。   任职资格:   1、拥有10次以上危险物处理经验。   2、具备一定的丧葬知识。   3、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和执行能力。】   发带男震惊:“居然是招聘广告。”   白秋叶问:“招聘广告是什么?”   “这是上一场副本的奖励,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莫杰说,“比如电视里,电线杆上,npc发放的传单上。拿到招聘的人,进入招聘指定的副本后,得到的奖励比其他人更多。”   他指了指那张传单上,写着[福利一览]的地方。   “额外奖金,指的就是可以带出副本的特殊道具。”莫杰说,“这是非常宝贵的资源,进十个副本都很难遇到一个。钟颖恐怕是冲着这个来的。”   白秋叶心中一动:“那些道具,有什么特征吗?”   “分为三类。第一类,辅助物。顾名思义,只起到辅助作用,效果最差。”莫杰说,“第二类,防御物。可以起到防御作用,是必不可缺的道具。”   发带男看着地上烧成灰的念珠欲哭无泪:“我那颗保命念珠就是,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第三类,抗御物。也就是可以对鬼怪造成伤害的道具。”莫杰的镜片闪过一道白光,“当然,这种道具凤毛麟角,能有一件,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他进入这个副本,就是打听到这里可能会出现抗御物。   白秋叶心中一动。   她在这个副本13年,怎么没见过莫杰说的好东西。   她下意识地碰了碰腿,感受到裙子下柴刀的金属触感。   ‘不会是这种吧……不不不,这都是随处可见的,我在路边都捡了几百把,哪里有他说得那么宝贵。’   这时莫杰突然将传单递到她面前:“这东西给你吧。”   白秋叶怀疑地反问:“为什么给我?”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招聘广告对应聘者都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莫杰说,“虽然钟颖还没用就已经死了,但效果还在。”   他之所以给白秋叶,是因为白秋叶的新手保护机制在接下来的副本中有大作用。   CD的六个小时内,他们必须要保护好白秋叶。   发带男虽然很想要招聘,但和莫杰有着一样的考虑。   再加上他发现了白秋叶和“大佬”的关系,对莫杰的安排举双手同意。   柳鹤冷冷地旁观着,像一只无情无欲的人偶。   白秋叶先没伸手去接,凑近那张传单,眯着眼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这才伸出两根指头,像从脏水里拎东西一样,把传单捏起来。并且她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收好,反而像上面粘着什么病毒似的,在空气中晾了半天。   其他人:“……”   大家都想要的东西,让给她了,她还一脸嫌弃!   气死人了!   很快他们看见了数个坟包,边上插着白色的纸幡正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动。地上散落着一些脏污的黄色纸钱,看上去荒芜阴森。   来到这里后,月亮仿佛消失了,又或者是被树木和山壁遮挡的原因,这一片显得格外阴沉。   他们听到了溪流湍急的声音,就在堆满坟包的土坡后边。   “洗骨的地方在坟地旁边。”发带男在黑暗中咽了咽唾沫,“真是太科学了。”   他们点燃从杜寡妇家中带出的蜡烛,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脚尖前方的范围。   有光的情况下,反而比一片黑暗更加让人恐惧。   因为它让人好奇光之外的地方,究竟有什么。   他们绕过插着纸藩的坟包,爬到坡上,只见面前有一条溪水经过。   烛光冲不破这么远距离的夜色。溪对岸隐隐约约的也像是一片土坡,如一条脊背,挡住了溪水。   两高一低,风从中间穿过,形成了过堂风。   吹得众人发丝糊脸,耳边尽是如同鬼哭的呜咽声。   他们小心翼翼的从坡道上往下滑,情绪越来越紧绷。   柳鹤突然咦了一声,身体下坠,带着尸体扑倒在地上。   “这里有口井。”   原来刚才绊倒他的是一口矮井。   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及时用双手撑住井沿,恐怕此刻已经掉进了井中。   发带男抽了抽鼻子:“怎么有一股碱的味道?”   “纸条上说的死水就是这里。”莫杰突然反应过来,“这口井里有天然碱。”   发带男不解:“天然碱有什么作用呢?”   白秋叶说:“你难道不知道碱水泡过的牛肉更容易炖烂炖软。”   发带男:“……”   你不要做这种可怕的比喻啊!   白秋叶拾起井旁的一根绳子:“这里有条井绳。”   莫杰:“正好用来绑住尸体。”   他们将裹住尸体的棉被打开,把杜寡妇的丈夫用井绳绑住。   因为井口窄小,尸体无法横躺着放进去。只能抱住尸体,将它竖起来,把一头先塞进井中。   柳鹤将尸体抗到肩膀上,脱离被子的包裹后,尸体冰冰凉凉的触感从肩膀上蔓延,让他眉头一直紧皱。   眼看绳子即将放完,柳鹤的动作突然停止:“有东西挡住,沉不下去。”   碱水在井底,尸体现在的高度,只能脚尖碰水。   莫杰说:“先提出来,看看下面是什么。”   他们重新把绳子往外拔,杜寡妇的丈夫重见天日。   井绳的末端有一只铁钩,柳鹤直接用井绳去钩,像钓鱼似的。   “过水了。”柳鹤感觉到绳子沉入水中,手提了几下,“有了,很重。”   其他人连忙上前帮忙,一起拽着井绳,把堵塞了水井的东西往上提。   有东西在井壁上刮擦,体积很大,并且重量惊人。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在拖拽一块浸泡了许久的湿海绵。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浮肿的脸,尸体仿佛因溺水而死,皮肤鼓起变成浑浊的青色。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水迹。   被勾出水井的时候,它正好面朝几人。就像是自己爬出水井,挂在井壁上观察这几个不速之客。   柳鹤声音一滞:“衣服。”   他的眼睛中倒映出一抹红色,在周遭阴暗的环境下格外刺眼和诡异。   那尸体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件暗红的寿衣。   红色,放在其他地方是热情洋溢的颜色。   但在副本中,就是大凶之色。   白秋叶见状,瞳孔收缩,错愕的情绪涌上心头。   几千次重复的任务中,她没有见过这具尸体。   从它身上,白秋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心理作用于生理,她呼吸变得困难。仿佛有人将烧得滚烫的沥青强行灌进她的鼻腔中。   “其实有些地方有穿红寿衣的风俗。”莫杰见众人情绪紧绷,安慰道,“为了避免人死后上剥衣亭,他们会给逝者穿上红衣,鬼见后以为出血,即会停手,否则皮开肉绽。”   他总结道:“所以红寿衣并不意味着凶煞。”   莫杰的话并不能让几人安心,谁都知道他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他们的神经好受些。   面前这具被遗弃在井中的浮肿尸体,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他们把这具尸体平放在地上,将杜寡妇丈夫替换进了井底。   接着如临大敌般站在井边,等待浸泡结束。   突然,白秋叶的身体一抖。   其他人瞄见她的动作,下意识地也跟着一抖。   发带男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   白秋叶拍着胸口微喘:“我被它吓到了。”   发带男低头看红寿衣:“没,没什么情况啊——”   话音未落,地上的红寿衣一角被顶起。   发带男一窜三尺高:“草!诈尸了!”   白秋叶也尖叫一声:“你不要一惊一乍的,那只是一只老鼠!”   发带男:“……”   刚才一惊一乍的人到底是谁?   老鼠一蹿而过,将红寿衣的一角挑起,下面露出一片深咖色。   发带男找了根树枝,将衣服掀起来。   尸体怀中揣了一团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打开牛皮纸后,只见里面是一本红色厚底硬壳笔记本。   硬壳边角已经被水浸染了一半,翻开后的页面也像扎染过的白布,蓝墨水染花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18年5月6日,两名大学生张慧(22岁)、仇天鑫(23岁)来村中摄影,在我村的热情招待下,决定留在此地定居。”   “19年1月1日,一名中年男性秦琮(44岁)来我村考察民俗,感慨此地世外桃源,遂留下定居。”   ……   “22年4月4日,杜荷(25岁)来村中调研,与我村杜有福相识。二人情投意合,决定结成夫妻。”   莫杰说:“杜荷,这不是我们雇主的名字吗?”   杜寡妇家的墙上挂着海报旧历,上面圈出来的时间是四二年七月十五日,盂兰盆节。   “这么说她嫁到这里来,刚好二十年了,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发带男说,“完全看不出来啊,她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岁。”   柳鹤翻页的手突然顿住:“你们看。”   这本笔记的后半部分,不在是新增人口,而是死亡记录。   之前在新增记录里的外来定居者,基本都死于各种意外。   “等等……杜寡妇的丈夫,死于二十年前,两人结婚当晚。杜有福突然暴毙,杜荷直接从新嫁娘变成了寡妇。喜事请的乐队没走,换了曲调奏起了丧乐。”   发带男的声音一滞,目光看向井中,“如果他死于二十年前,现在井里面的……”   被他们放进井里的,是谁? 第7章 殡葬从业者   “等一下。”莫杰两指在山根处揉了揉,“我们抬过来的,真的是杜寡妇的丈夫吗?”   “是他。”白秋叶说,“杜荷安排工作的时候,提到过尸体的名字,就是杜有福。”   其他人或许不记得这个细节,但她重复了很多次,在她的记忆中,这一点很清晰。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发带男不住看向周围,仿佛有什么人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时间错乱。”柳鹤说。   “嗯?”   “二十年前,二十年后,时间交叠。”柳鹤解释。   “你是说这个副本,其实有两个时间线。”莫杰推了推镜框,“这样解释,的确能说得通。”   “怪不得杜寡妇家只有二楼摆了红蜡烛,贴了喜字,一楼却摆着贡品祭鬼。”发带男说,“如果楼上是二十年前的新婚夜,楼下是二十年后的中元节,就说得通了。   白秋叶闻言突然一个激灵。她没想到一个待了十三年的副本,竟然还能有如此惊人的发现。   他们从王师傅那折返,遇到鬼打墙时,街道旁陌生的房屋,不也应证了这一点吗。   那是两条时间线重叠在一起后形成的怪像。   “这个穿红衣服的人,又是谁呢?”发带男说,笔记最后的记录是一年前,可以证明这个人的时间线不在二十年前,“他为什么带着这本记录死在井里。”   听到他的话,白秋叶的目光落到穿红寿衣的尸体脸上。   这张脸像是被水泡发的馒头,皮肤拉伸成薄薄的一层,像完全被打湿的白色羊皮纸,隐约能透出底下的肌肉纹理。   其中臃肿的已经失去活性的膨胀肌肉,给人毛骨悚然的观感。   虽然尸体像变质的灌水猪肉,甚至失去了身为肉类的质感,但是仍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尸体的触感,怎么这么奇怪啊?”见尸体没有诈尸的倾向,发带男大着胆子用树枝戳了戳体表。   只见树枝穿透皮肤,插进发胀的肌肉中。   发出的声音像戳破了几十张叠在一起被浸湿的白纸。   “他被纸质化过。”柳鹤说,“应该超过了50%。”   白秋叶脑袋里响起叮咚的声音,仿佛完成了一次连连看。   纸质化,又对上了一个。   “现在总算有了纸质化的线索,不是无头苍蝇了。”莫杰说,“时间错乱不影响我们的工作,只要在对的地方,对的时间完成就行。”   他们将杜有福的尸体彻底从井中取出,却发现明明是才死的尸体,已经烂得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尸体就像炖软烂的鸡肉,随便用剔骨刀一划拉,就能轻轻松松地将骨头剥出来。   发带男震惊地问:“难道这么快就泡烂了?”   就算用工业碱浸泡,这么快就把肌肉和筋膜泡松软,简直无法理喻。   白秋叶问:“会不会因为井下的时间线在变化。”   莫杰一怔:“有可能。”   他们忍着恶心,将杜有福的尸体移到溪边。   这条溪,将山脚分为两半,他们在南,另一半在北。   当他们来到溪边的时候,直播间的画面猛地拉远。观众们看见,白秋叶他们所在的溪水是弯曲的,像太极符号中划分阴阳的中间线。   一半阳,一半阴。   白秋叶他们点燃的尸油灯亮起荧荧火光,却渺小得马上就能被黑暗吞噬。   那被溪水分割开的空间,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岸边的巨石仿佛潜伏在此处的鬼怪,奇形怪状的水草蔓延上岸。   一边茂密,而另一边,如同死一般枯萎,陈旧,像是老一辈人传闻中不详的夜晚,笼罩着褪色的迷雾。   正在这时,一片漆黑,连冷月都无法穿透的另一边竟然也有同样的灯光亮起。并且它像磁铁一样,朝着白秋叶他们逼近。   直播间的观众毛骨悚然,屏幕上的弹幕凝滞了许久。   那道光看上去和尸油灯发出来的光极为相似。   究竟是什么?   副本中,白秋叶他们对多出来的灯光毫无察觉。   “死水泡尸,活水洗骨。极凶极怨,燃灯避之。”莫杰看向他们,“洗骨还是提灯,自己选。”   “洗骨是为了清洗怨气,让亡魂安息。”陈宸猜测道,“你们说杜寡妇让我们给她老公洗骨,难道是因为她老公死得很冤……”   “杜有福是不是被她给害死的?!”陈宸感觉自己找到了整个故事的盲点,“被人害死变成的鬼比因为意外死的鬼更厉害,我们那个熟练度……杜有福绝对会尸变,妈的,妈的——”   “他死的时候是新婚当晚,红事变白事,大喜大悲是极端情绪,变成鬼也太正常了。”莫杰无奈地说,“而且纸条也说了,燃灯可以避开。”   “但是——”   “反正必须选一样工作,你看白叶,只有1级,她都没你怕死。”莫杰转过头,看到白秋叶正往身上贴着什么,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是一张长方形如薄纸,上面有些鬼画桃符般的红色痕迹。   莫杰一怔。   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打开终端,识别白秋叶手上的东西。   终端上出现一段提示。   【随便画的平安符:画得奇丑无比的平安符,和用脚画的差不多,对抵御邪祟有一定效果。叠加使用效果不变。】   莫杰:“……”   对不起,他说错了。   白秋叶是最怕死的一个,都用上防御物了。   ‘她的防御物肯定是别人给的。我这半年来才攒了六件防御物,不到生死危机,绝不会轻易使用。她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随随便便就把这种东西用了。啧,还是没经验惹的货。’   想到这里,莫杰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就像以前游戏中那些没事做教育菜鸡的高玩。   “白叶,你这种平安符贴上就等于使用了,钱要花在刀刃上——”   莫杰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白秋叶竟然还在持续刚才的动作,疯狂贴符纸。   她究竟要贴几张啊!   话说,她的特殊道具是不是太多了啊!   而且有必要贴这么多吗?   不是说了叠加使用后效果不变吗?!   白秋叶此时已经在身体的前后左右贴满了符纸,看上去就像一个行走的黄色纸藩。   莫杰三人站在她旁边,都涌现出强烈的安全感。   贴完最后一张,她长吁一口气:“好了。”   就连情绪不易波动的柳鹤,此时也张大嘴,怔怔地看着白秋叶身上的符纸。   白秋叶抬头,见他们瞪着自己,问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陈宸看着白秋叶身上的平安符,眼睛都冒绿光了。   他身上唯一一个防御物之前用掉了,现在就跟扒光衣服在路上裸奔一样没有安全感。   白秋叶却像穿着一件复合型防振合金盔甲的行走堡垒。   陈宸:“你这些,你这些平安符……你怎么贴这么多?”   白秋叶:“万一突然刮风下雨,吹跑了怎么办,多贴保险啊。”   莫杰三人:“……”   怎么会突然刮风下雨啊!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陈宸艰难地问:“你知道防御物多宝贵吗?”   白秋叶:“我当然知道啊,你们之前不是说了吗。”   她感觉陈宸在嘲讽她。   来的路上,莫杰解释过副本中有三种特殊道具。都是些鲜少出现,凤毛麟角的东西。   她被困在这个副本十三年,哪里有机会得到那种珍贵的道具。   虽然她在每次循环中,都能捡到许多破烂,勉强能在这个副本中用用。   但就像一个游戏里,有低等级的烂大街蓝绿品级装备,也有高等级爆率鲜少的极品。   对她而言,平安符就是只能在1级副本中用用的烂大街装备,和莫杰他们追求的极品道具,不可同日而语。   她捡的破烂,怎么能和那些好东西相比。   想到这里,白秋叶顿时起了满腹牢骚。   莫杰他们看不起她的道具,还在这阴阳怪气。   气死了!   谁没有新手时期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陈宸听到她的回答如鲠在喉,虽然知道白秋叶背后有神秘大佬支持,但还是震惊于白秋叶使用道具时铺张浪费的行为。   这得是什么样的大佬,才能供得起这位花道具如流水的菜鸡啊!   ‘就算是前200名,也养不起啊……’   他下意识地朝莫杰看了一眼,莫杰就认识一个前200的高手。   莫杰的镜片闪过一道亮光。   他也意识到了。   白秋叶带着这么多防御物,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到她绝对不是被遗弃的米虫。   相反,她被保护得很好。   ‘幸亏我后来对她颇为照顾,不然就被那人恨上了。’   他抬眸,正好与陈宸闪烁的目光相撞,又看见柳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呵,想必他们也知道了。这个陈宸,应该比我知道得还早。怪不得之前对白叶态度大变,真是颗墙头草。不行,我不能被他比下去。’   莫杰推了推镜框,对白秋叶说:“等会儿我们洗骨就行,你不用动手。”   白秋叶心想莫杰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但她什么都不做,只怕他们有意见。   她说:“那我提灯好了。”   陈宸连忙上前从她手上接过灯:“不不不,灯也不用你拿。”   白秋叶双手一空:“可是——”   柳鹤淡淡道:“保护好自己。”   白秋叶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   可是她的熟练度有1580%啊。   莫杰拿起剔骨刀,用刀尖碰了碰尸体的皮肤。像切一块豆腐一般,刀尖很快没了进去,有一些不明液体从伤口处流出来。   白秋叶在一旁围观:“真不用我帮忙?”   莫杰:“真不用,你站旁边就好,要是累了,就先找块石头坐着。”   白秋叶:“……”   突然有些受宠若惊,一瞬间非常怀疑他们是不是被附身了。   莫杰和柳鹤像拆一只鸡爪的骨头一样,用柴刀和树枝辅助,拆着这具尸体。   周围的尸臭味越来越浓,满地都是变质的脂肪和血,还有软到一碰就脱落的皮肤。   尸体的味道和油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脑袋昏昏沉沉,胃部隐隐作呕。   他们已经剔下了大部分肉,还挂着红色筋膜的骨头依次横陈在地上。   白秋叶看了看四周,又低下头问他们:“你们剔好了,我抱去洗吧。”   柳鹤:“不用。”   白秋叶:“……彳亍吧。”   两人将剔出来的骨头放进溪水里。   洗骨不同于剔骨,必须用手直接接触。   这种触感让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将骨头上附着的肌肉和油脂冲洗干净后,就连忙将其放在之前包尸体的被子上,动作快得像扔掉了一根烫手的山芋。   白秋叶:“话说……”   莫杰低着头不敢分心:“真的不需要你——”   “我没说这个。”白秋叶抬手指着河对岸,“你们看那边。”   溪水在穿堂风中流得湍急,相同频率的水声让他们的听觉变得麻木。对岸山坡的倒影像死去的骆驼倒在地上,尸油灯昏黄的光晕带不来温暖,反之是比青铜更缺乏生气的冷意。   这条溪,无论哪一边,原本只该有他们四个人。   但现在,在他们对岸,正对着他们的位置,有几道隐隐约约的人影。   “那是什么……”莫杰的冷汗瞬间打湿衣衫,他压低声音问。   是什么?   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为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   尸油灯投下的光圈猛地摇晃起来,因为陈宸的手在不停哆嗦。   “是鬼吗……”汗水划过鬓角,顺着下巴滴落到他的手背上,“我们快走吧……你们还有多久能洗好?”   “不要慌。”莫杰稳住军心,“快了,马上。”   这时他们听到对岸有声音传来。   〈"死水泡尸,活水洗骨。极凶极怨,燃灯避之。"〉   莫杰身体一震,那是他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又听到陈宸说话。   〈"你们说杜寡妇让我们给她老公洗骨,难道是因为她老公死得很冤?"〉   陈宸面色煞白:“这是我刚才说的话……”   莫杰有些暴躁:“妈的,这副本,是给人玩的吗?”   对面的影子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不断地重复着他们之前的对话。   它们看上去,好像没有一丝威胁性。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未知恐怖。   正在这时,它们靠近了溪水边。   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红色,这些人不但穿着红色的衣服,连帽子的颜色也是红色的,走路的姿势像老宅中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野草。   它们抬着一口棺材,但上面系着红色的绸花,棺前贴着一个囍字,喜庆得仿佛刚从一场婚礼中离开。   唢呐突兀地响起,吹奏着节奏欢快的歌。然而越欢快,在这种环境下,就越发诡异。   “婚礼?”   二十年前,杜寡妇的新婚之夜。   也是她丈夫突然暴毙之时。   白秋叶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年前,红事变白事,喜事请的乐队没走,换了曲调奏起了丧乐。”   陈宸惊恐地说:“它们是当年的迎亲队伍?”   柳鹤神色微变:“他们如果看到我们——”   白秋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第8章 殡葬从业者   啪!   陈宸手上的灯落在地上,防风玻璃撞到河边的鹅卵石,碎了一地。   溪水冲刷过灯芯,油灯闪烁了几下,像将死之人的苟延残喘,随后被贯穿河床的妖风吹灭。   灯火一灭,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凉意。   如同滑腻湿冷的假水探进五官,裹住了体内每一根骨头。   陈宸色如死灰:“我不知道……不是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松开手,像被魇住了一般,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白秋叶看到他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手掌:“时间到了,纸质化30%。”   【当前纸质化程度:30%。】   手臂的神经失去敏锐度,必须集中精力才能控制。   他们已经没办法完成精细的工作了。   陈宸也正是因为对面的东西分了神,又遇到纸质化的缘故,才摔碎了尸油灯。   柳鹤把掉在水中的尸油灯拿起,试图用蜡烛将它重新点燃。   然而尸油灯进过水后,火苗始终在灯芯上奄奄一息。   “怎么办……”陈宸说着,将头转到一旁。   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惧,他竟然撑着膝盖呕吐起来。   他之前便吐过一次,这次胃里更是空无一物。吐了一些透明的胃酸出来后,他的嘴角挂了一丝红痕。   白秋叶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掏出一块柿饼给他:“你先吃点东西。”   陈宸看见橙红色的柿饼,不知怎么又吐了起来。   这一次,他嘴角残留的血迹更加明显。   白秋叶眼尖的发现,那似乎并不是单纯的血迹,因为它看起来是一种条状的固体。   她示意道:“这里——”   陈宸抬手一抹,动作顿时凝滞。   紧接着,他竟然用两个指头将那条红色捏了起来。   白秋叶这才发现,那竟然是被血染红的长条状纸絮。   “这是什么?!”陈宸大惊失色,想要将纸絮拿下来扔掉。   然而他每往外扯一点,就会有更多的纸絮从他嘴中延伸出来。   白秋叶突然觉得,他像在扯一根永远无法扯断的红肠。   她意识到什么,连忙喝止道:“你快停下来!”   这哪里是纸絮,分明是他自己的肠子啊!   陈宸神情痛苦,一边扯着嘴边的纸絮,一边捂着腹部说:“我的肚子,好痛!”   他说着又扯出来一些纸絮,身体软倒在地上,开始狂吐不止。   很快他吐出来许多红色的凝块,看起来像是一团团被鲜血打湿的纸团。   白秋叶脸色大变。   这该不会是……内脏吧!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柳鹤连忙将陈宸的手臂扭到身后。   陈宸一边挣扎一边不停咳嗽,几乎快将肺咳出来。   这时,白秋叶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对岸传来。   〈"真不用我帮忙?"〉   乐曲乍停,溪边变得格外寂静。只见对面的人排成一排蹲在溪水前,手伸进水中,似乎正在清洗着什么。   一边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一边是二十年前的新婚夜。   两批人为了同样的目的来到这里。   这种脱出掌控的惊悚感,瞬间席卷了白秋叶等人的大脑。   白秋叶心急如焚,对面似乎一直按照他们之前的对话行动。   再过一会儿,就到她发现对面有异样的节点了。   她压低声音说:“快点,它们马上就要看过来了。”   “先避开。”莫杰指了指他们这边的土坡,“我们翻回去。”   他将杜有福的骨头用被子盖住,藏在溪边的大石头下,和柳鹤一起押着陈宸翻过土坡,躲在下方的灌木丛中。   白秋叶和他们躲在一起,身体俯趴在地上,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溪对面的情况。   对面的对话还在进行。   〈"话说。"〉   〈"你们看那边。"〉   已经到她发现溪水对面有人影的时候了。   他们当时看见了影子,但对面的“人”看不到早已躲起来的他们,白秋叶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那四道影子的上半截身体动了,像是突然侦查到了什么,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他们这边。   紧接着,那四道影子慢慢地站起来,仿佛有什么提着他们的脊椎,先是腰部拱起,再一点点伸直。   四道影子往前走了几步,进入水中后,动作重新变得佝偻,像半融化的泥人。   其中一个影子突然抬起头,看向土坡后。   她猛地伏下脑袋,肩膀哆嗦了几下。   突然意识到,她之前在井里看到的红寿衣,其实不是寿衣。它和这只鬼身上穿的如出一辙。   白秋叶伸手去解绑在小腿上的绳子,将其中一把柴刀取下来,紧紧握在手上。   莫杰和柳鹤无暇注意白秋叶的动静。   一个观察影子的动向,另一个死死地捂住陈宸的嘴,不让他发出响动。   哗——   对面的东西在淌水。   脚步声很快逼近了他们,并且还在往土坡上靠近。   四人屏息凝神,后背紧紧靠住土坡,尽力让灌木挡住自己的身体,耳朵里传来越来越近的拖沓声。   突然,稀稀疏疏的声音停了。   一滴水滴落在白秋叶的脚尖,带来一股潮湿的味道。   她抬起头,发现头顶有一具身体探出来,正低头往下扫视。   只有身体趴在土坡上,正面朝下,才能以这样的姿势探出头。   可是,会有正常人在这种地方摆出这种姿势吗。   白秋叶绷紧小腿,一点一点,缓慢地,将自己的脚尖往灌木中移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坡顶的人。   "发现什么了。"   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白秋叶听出来这是她的声音,但非常陌生。   "没有,走吧。"   他们头顶上那东西回答,身体也慢慢缩了回去。   白秋叶悬起来的一颗心脏放了回去,缓缓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旁边的灌木突然颤动了一下。   白秋叶暗骂一句转过头,只见陈宸拼命挣扎着,柳鹤的五个指缝有鲜血溢出,死死捂住他的嘴。   那些血是陈宸的,他已经双眼翻白,脸胀成了猪肝色,看起来马上就不行了。   柳鹤直接用衣服将陈宸的嘴塞起来,但陈宸的肺部像坏掉的风箱,始终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我听到声音了。"   "我也听到了。"   "快找。"   "在哪里。"   已经撤走的身体重新探了回来,似乎注意到了灌木丛的动静,上半身往他们的方向伸展,已经拉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   白秋叶突然抬起手,树枝被轻轻蹭过,差点发出响动。   直播间的观众见状比副本内的他们还要紧张。   〔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屏住呼吸吗!〕   〔夸不得啊夸不得,菜鸡就是菜鸡。〕   〔靠啊,雪上加霜。绝对会被发现,这波估计没了。〕   那头颅已经伸到灌木前,突然旁边传来石子滚动的声音。   那只鬼脑袋转向一旁,过了片刻,唰地一下收了回去。   "声音在那边。"   "我也听到了。"   拖曳行走的声音再次响起,头顶的那些人不见了。   白秋叶闻言缓缓垂下手,靠着土坡深呼吸。   〔牛逼!〕   〔???〕   〔她怎么扔出去的,速度有点快?〕   〔白叶能不能开个镜头啊!孩子好奇死了!〕   〔卧槽,居然一片叶子都没碰到,神奇!〕   〔有点东西啊,该不会以前练过暗器吧。〕   弹幕上顿时一片赞扬,一大批对白秋叶感兴趣的观众,一边抱怨白秋叶没有打开的个人镜头,一边在同队人的镜头间跳来跳去,寻找一个最好观察白秋叶的角度。   过了几分钟,溪边传来淌水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回到了另一边岸上。   白秋叶小心地探起头,看到那四道影子离开了岸边,翻过对面的土坡,消失在黑暗中。   她压低声音说:“他们走了。”   柳鹤闻言,这才松开陈宸。他满手都是被血水打湿的红色纸絮,皱着眉头将它们扔掉,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陈宸趴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地。他已经变成四人中最白的一个,脸色像浸透了油的厨房纸,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白秋叶摸了摸鸡皮疙瘩问道:“陈宸,你感觉怎么样啊?”   陈宸侧头看向她,表情扭曲,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痛……肚子痛……”   白秋叶心想内脏都吐出来了,能不肚子痛吗。陈宸还没死,恐怕是因为纸质化,身体变异的缘故。   “你先坚持一会儿,我和柳鹤去把骨头拿回来。”莫杰说,“等我们完成第一件工作,杜寡妇就会回来。我们可以问问她纸质化的事。”   他的话似乎真的起了安慰的作用,陈宸平静了一些:“你们……快些回来……”   莫杰又对白秋叶说:“白叶,你自己小心,如果实在危险,就用那张传单。”   白秋叶闻言将传单拿出来,跟拽着保命符一样,紧紧捏在手上。   莫杰和柳鹤翻过土坡,猫着腰往溪边跑去。   过了一会儿,陈宸声音沙哑地问:“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白秋叶露出个脑袋,盯着两人蹲在溪边的背影:“还在洗吧。”   陈宸说:“可是洗太久了。”   他一说,白秋叶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就算他们躲过来之前,还有一些骨头没洗干净,但几根骨头,能洗这么久吗?   “去看看……咳咳。”陈宸又咳出一些不明物体。   白秋叶心中乱七八糟的。   莫杰和柳鹤,一直没回来,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他俩是这次进来的人里等级最高的,一个44级,一个36级。   连他们两个都遭遇不测了,她一个1级菜鸡,岂不是更没胜算?   这让她想溜。   但是骨头还在那边,不捡回来,工作就没法完成。   白秋叶心中衡量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向现实妥协。   “我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她本来想让陈宸陪她一起过去,但见对方样子比鬼还吓人,还是决定自己去。   “你快去快回啊……”陈宸吃力地点点头,瘫在地上像垂死的老黄牛。   白秋叶嗯了一声,提着裙子翻过土坡,悄无声息地往溪边走去。   莫杰和柳鹤低着头,双手放进身前的溪水中,水流从他们手上冲刷过,带走了浓重的血腥味。   白秋叶走到他们身后,不可避免地踢到了地上的鹅卵石。   但两人就跟没有听到似的,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白秋叶咽下一口唾沫,探出身体看向他们身前。   柳鹤突然转过头:“别看!”   可是白秋叶已经看到了。   他们握住的,竟然不是骨头,而是一双从水中探出来的发胀的手。   水中沉着一个朝上仰躺的人,手臂有些浮肿,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一头海藻般舞动的黑发遮住了脸。   原来莫杰两人被水底这东西缠住了,他们必须全力抵抗,才勉强不被拉进水中。   白秋叶在看过去的一瞬,发现一双眼睛透过长发与她对上。   刹那间,她身上的平安符开始自燃。   仿佛燃烧的草木屑,在即将火焰熊熊时,骤然粉碎成白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和水中传出来的阴冷湿气混合一起,充斥着鼻腔,带来窒息的感觉。   一张接一张,火星迅速爬满画过红符的黄纸,平安符纷纷变为灰烬。   白秋叶的身体暴露出来,如同被拔掉鳞片的鲤鱼,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   直播间内,看着莫杰和柳鹤视角的观众们已经沸腾了。   [草??平安符烧得这样快???这尼玛是什么牛逼的鬼啊!]   [这是boss?是boss也太生猛了吧!]   [我靠(‵o')凸一时不知该吐槽什么。]   [等平安符一烧完,他们就得团灭。]   [除非那个大佬出来拯救他们。]   弹幕开始刷起来,希望大佬能闪亮登场,让他们一睹风姿。   但大多数人也知道这多半不可能,哪有大佬随叫随到的。   [能不能给这场开个竞猜,全员团灭vs全员逃脱。@管理员]   [全员逃脱???能有一个逃出来,我跪下叫前面爸爸。]   很快管理员响应了弹幕的要求,一个有奖竞猜出现在屏幕中央。   副本结束之前,   团灭vs有人存活。   有闲券的人看着竞猜颇为心动,因为结局太好猜。   平安符燃烧的速度就是明显的提示——鬼越强,防御物的作用就越弱。   观众们可以肯定,如果等级最高的莫杰身上没有其他底牌,他们这支队伍绝对会团灭。   这是稳赚不赔的竞猜。   竞猜的奖池开始往一边倒,即便能赢,他们最后也拿不到多少奖励。   [干脆投存活好了,反正又没要求全员存活。要是活下来一个人,岂不是赚大发了?]   [真是诡计多端,要投自己投呗。]   [窝草,还真有人投啊?]   [投了存活的人,到底是天生叛逆,还是真以为一只菜鸡能扭转局面啊。]   [白叶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嘛]   不同于直播间的热闹,副本中的白秋叶三人已经陷入了僵局。   不仅仅与水鬼的对抗进入白热化,对岸土坡后,拖拽滑行的声音重新响起,刚才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水鬼没有留给他们思考的闲暇,头发跃出水面,往白秋叶的脚腕处试探。   白秋叶在身上平安符烧尽之前,将那张传单举在面前。   头发像沾了火的毒蛇,一下子缩了回去。   抓着莫杰和柳鹤的手也像触电般,猛地沉入水中。   两人一得自由,连忙抱着骨头远离水边。   “呼!呼!”莫杰大喘粗气,胀成青紫色的脸逐渐恢复正常,“幸好你过来了。”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把传单给白秋叶的决定。   “尸油灯挡的是水鬼,只要不靠近水边就行。”他看向对岸,“但是对面那些——”   他看着已经从土坡上探出头的脑袋,很难将“人”字说出口。   “那些小鬼,已经发现我们了。快走!”   他们从溪边重新回到坟地,陈宸竟然不见了。   此时白秋叶身上的平安符几乎快要烧尽,他们不敢多留,快速地往村里跑。   原本三人还在并排跑,过了一会儿,白秋叶已经超出了莫柳两人,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两人铆足劲都没追上她,甚至间距越来越远。   莫杰喊道:“白叶你不要脱离队伍!”   白秋叶的身影已经像旋风一般消失在墓堆之间。   莫杰瞳孔地震:“她怎么跑得这么快!”   每次等级提升的时候,身体素质也会跟着提升,他都44级了,还跑不过一个1级的菜鸡。   柳鹤边跑边摇头,满脸的困惑。   [这个1级,不会是国家1级运动员吧……]   [前面,书无店砸。]   [等等,是不是有鬼去追她了。]   直播间的观众发现,一直追着莫杰他们的鬼中,竟然有两只绕过他们,直直朝着白秋叶的方向去。   [开镜头啊!开镜头!]   [还有什么看的,两只鬼对一个人,没救了。]   参与竞猜买了团灭的人,顿时大失所望。因为白秋叶分散了集中在莫柳二人的火力,虽然她看上去必然会牺牲,但莫杰和柳鹤逃出去的希望增加了。   白秋叶跑了一会儿,发现还没跑出坟地,心生疑虑,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把她魂吓跑了半条。   她竟然和莫杰柳鹤跑散了,而且身后还跟着两只鬼。   ‘莫杰他们一出现,这些鬼物就出现了。连他们都打不过的鬼,肯定等级不低。’白秋叶在心中算了算莫杰等人的平均等级,脸色煞白,‘31.4级!我连零头都够不着,要是挨上一爪子,岂不是交代在这里了?什么沙币主神,副本全是bug!’   想到这里,她又加快了速度,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林子中。   她知道自己又遇到鬼打墙了,一直没办法离开坟地。身后的鬼物越来越张狂,笑声逐渐逼近。   白秋叶在林间乱窜,一不小心被木桩绊倒,摔在地上。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狼狈过了,连头发都挂着树叶,裙摆沾了泥巴,小腿被荆棘刮伤,满腿是血。   两只鬼物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苍白的双手垂在身前,浑浊的眼睛盯着她。   "找到了。"   其中一只慢慢伏地身体,脚未离地,但身体向前延伸,脑袋探到白秋叶面前。   它的脸上仿佛戴了一个纸糊的面具,眼睛鼻子嘴唇都是用颜料画出来的。但看上去,仿佛又和身体融合在一起了一般。   突然它顿住了,目光落到白秋叶血流如注的小腿上。   它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退了回去:"快跑!"   另一只鬼也态度大变,朝着反方向逃去。   白秋叶正在摸柴刀的手一顿,呆滞了一秒。   为什么这两只鬼像见到鬼一样,突然跑了。   她惊魂未定,从地上翻身站起,看着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   她下意识抬起手,手中那把柴刀被抛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黑色闪电般的直线。   弯曲而锋利的刀尖,没入其中一只鬼的背部。   它的背上顿时出现了龟裂的纹路,像被劲风洞开的一个巨大豁口。   另一只见状,顿时脚底抹油跑得更快,连形象都不要了。   白秋叶连忙追了几步,照葫芦画瓢,柴刀出手。   那只鬼像是背后中枪的人,停下脚步,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扑到在地上。   白秋叶错愕地看着它们,片刻后连忙低头又取了两把柴刀下来。   她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而是在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平安符,密密麻麻地贴在身上。   09在她脑海中问道。   [你在做什么?]   白秋叶回答:“我过去补刀。”   09十分不解。   [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防御物?]   那两只鬼一前一后匍匐在地上,看上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秋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全力以赴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   白秋叶贴着树干谨慎地移了过去,身上的黄符并没有燃烧。   09嘲讽道。   [看吧,它们已经无了,纯属浪费。]   “平安符只针对有杀意的鬼怪,说不定它们懂得收敛杀意。”白秋叶补充道,“高级鬼怪都这样。”   [……好像有点道理。]   白秋叶吞了吞口水,举起手中的柴刀,试探地在其中一只身上砍了一下。   那只鬼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吓得白秋叶差点握不住刀柄。   “果然在装死!”   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还怕得要命,提起柴刀又砍了一下。   旁边另一只鬼像蛄蛹一般,趁着白秋叶正在专注自己的同伴,往前耸动了一小节。   一把刀插在它面前,它艰难地睁开眼。   只见白秋叶一改之前柔柔弱弱的模样,面目狰狞地说:“都别走!”   这里的土坟大多没有规矩,坟包随处可见,墓碑凌乱而立,像山脚的乱葬岗。   莫杰柳鹤二人从坟间穿过,白藩扬起,食腐的渡鸦站在墓碑上,冷漠地望着他们。   进入30%纸质化后,他们的身体变得变得木讷。   而且他们的手脚竟然吸进了不少溪水,就和浸入水中的瓦楞纸一样,十分沉重。   “好像甩掉了。”莫杰回头看了一眼,不见一直追着他们的两只鬼的身影。   他的优势是解咒,其他方面并没有排名一千的实力。在纸质化的情况下,他的体力已经挥空。如果还没甩掉那两只鬼,他便会陷入糟糕的处境。   柳鹤闻言,也回头望去。脑袋刚转过六十度,突然定在那里。   “小心——”   他话音刚落,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狠狠摔在地上翻了几圈,直到撞到一块墓碑才停下来。   莫杰瞳孔收缩:“柳鹤?”   他发现柳鹤撞到的那块墓碑后竟然并排站着两个人,咧着嘴对他笑。   两张一模一样的纸脸上,嘴唇高高翘起,几乎快到耳根。   是河对岸的鬼!   在他眨眼的功夫,其中一个仿佛凭空跳跃般,来到他面前。   电光火石间,莫杰拿出一张和平安符相似的防御物。   白秋叶之前的平安符还能抵抗一会儿,他这张符纸还没离开他的口袋,就变成了灰烬。   莫杰心中大骇,又拿出一件库存。这次是一块玉石,上面刻着佛像。   刚举到面前,玉石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莫杰脑子发蒙,陆续将珍藏的六件防御物都亮了出来。可是他不但没有驱赶掉这只鬼,对方还离他近了几分。   莫杰心一横,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食指长、金光闪闪的东西。   是一个用金块雕刻而成的婴孩,双手捂嘴,眼睛微微眯起,即使脸蛋胖乎乎的,看上去也非常邪异。   【被遗弃的金童子:由黄金和坟场土制成,尸油浸泡四十九天,其中拘有三位夭折婴孩的魂魄。悉心供奉就能为主人所用,招财保平安,助人飞黄腾达。不知为何被前主人遗弃,后性情大变,于血案现场被发现。金童子不可见光,见光后,婴孩魂魄将会离开禁锢敌我不分。】   他拿出金童子的瞬间,直播间的人震惊了,一条条弹幕飞速闪过。   [我靠,这是抗御物啊。]   [这难道是他上次当警察的副本里拿到的?]   [我看过那个副本,我来回答!那个副本有40级!这个金童子就是boss的容器!本来里面还寄居了一只厉鬼,但是他们通关后,那只厉鬼就被消灭了。]   [我草,那个副本是官阳泽之前进的那个副本?]   [总排行168的官阳泽?原来莫杰认识的前200名是他啊。]   直播间中,开始有人在弹幕上科普那场副本多么凶险,官阳泽又是怎么通过一己之力盘活了这支队伍。   [没想到抗御物竟然到了莫杰手中。]   [这可是boss啊,有这东西,他应该稳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值得吗?]   [他敢用,说明他知道怎么应对。]   莫杰拿出金童子的瞬间,感觉到阴寒之气从手掌处涌便全身。   他当初进入的那个副本,涉及了许多诅咒。他在里面派上大用场,所以boss被消灭后,官阳泽做主将金童子给了他。   金童子见光,并不是一开始就大开杀戒。有十秒钟的时间,它不会攻击持有人,但持有人每两秒就会被附加一层诅咒。   所以金童子只有给他,也只有他能用。   十秒一到,他必须将金童子收回去。否则他就会同时面临小鬼反噬以及怨咒穿心,那将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这次来这个30级的副本,为的就是寻找一件使用起来代价不那么巨大的抗御物。   一阵小孩的嬉笑声划破坟地上空,莫杰面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颗小孩的脑袋,紧接着又有两颗脑袋钻出来。   它们的皮肤是青色的,咧着嘴,身体趴在地上。   金童子回过头,用黑洞般幽深的眼睛看了莫杰一眼,转过头朝那只鬼爬去。   那只鬼似乎感受到威胁,向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竟然用了这东西……”莫杰脸色煞白,心中松了口气,暗中替自己解除怨咒。   突然,他看见另一只鬼走了过来,两只鬼身体互相融合,竟然重叠在一起。   它突然抬起一条腿,面无表情地踩向地上的金童子。   只听气球被踩爆的声音响起,金童子的其中一颗脑袋变成了肉饼。   另外两张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它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手脚并用地朝莫杰爬回来。   莫杰顿时肝胆俱裂。   金童子是货真价实的副本boss啊。   竟然没有撑到十秒?!!!   面前这两只鬼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已经掀开了底牌,牌局却惨不忍睹。   那两只鬼再度分开,一左一右朝他靠拢。   [窝草,竟会如此。]   [哎,我刚还以为能赚一大笔生存券呢。]   [退了吧,白叶那边肯定早就凉了,团灭定了。]   [呜呜呜杰哥,我还想跟他进一次副本。]   [杰——哥——]   虽然绝大多数观众竞猜时,投了团灭一票。但此情此景,不由让他们兔死狐悲。   直播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弹幕如同最后的挽歌。   莫杰躺在地上,金童子带来的诅咒,以及本身的纸质化,让他在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30级的副本中。   看着两只鬼逼近,他内心更多的竟不是恐惧,而是悔恨。   他鼻腔闻到一股腥风,两张鬼脸贴近。   莫杰眼角滑下一道泪痕,心中哀叹。   ‘妹妹,对不起,大哥要先走一步了。’   他正欲闭上眼,突然一道迅疾的黑芒从眼前掠过,将他的头发吹了起来。   刀风裹挟着杀气,割得他皮肤生疼。   砰!   其中一颗凑近他的脑袋像被剪断藤蔓的南瓜,一下子掉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双黑漆皮靴前。   那双鞋精致干净得像是刚刚才擦拭过,并在一起鞋尖微微向外,优雅而安静。   另一只鬼和莫杰都僵住了,缓缓转过头去。   被柴刀带起的风还未停止,渡鸦惊飞,掠过头顶融入深暮之中。几根漆黑的代表着死亡的羽毛缓缓落下,抚过白秋叶的头发,停在肩膀上。   因为怨咒,白秋叶纤细的手指在黑暗中白得惊人,却也稳得惊人。   她屈起胳膊,让空荡荡的手掌再度握住另一只刀柄。   柔荑与生铁,白色和黑色。   毫不相干的事物却异常协调,和指尖轻触琴弦一般。   她掌握着节奏。   一招毙命的节奏。   还幸存的那只鬼连方向都没调整,生生倒退了十米。   清冷刀光蓄满白秋叶黑白分明的眼,它没有丝毫恐惧、喜悦。   只是在冷光移开的瞬间,她眼中落下了早已知道结局的坦然。   在那只鬼逃离的一刹,白秋叶的柴刀脱手,十分精准的命中了它的脑袋。   它停下脚步,扑通一声,正面朝下倒在地上,溅起了一片黑泥。   渡鸦再次惊起,厄叫回荡在坟地上空。   莫杰的目光落在那柄柴刀上,顿时呼吸急促。   好清新脱俗的柴刀!   一刀下去999!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抗御道具,比金童子更强的道具! 第9章 殡葬从业者   直播间里,原本冷清下来的弹幕重新热闹。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秋叶竟出乎意料地活了下来,而且还把金童子都无法抵抗的鬼物接连秒杀。   [窝草草草草草?]   [绝地求生了?!]   [白叶把鬼秒了,怎么可能?]   [应该是那两把柴刀的缘故。]   [是极品抗御物吗!?]   [可是她只有1级啊,怎么可能有这种道具。]   直播间顿时出现了懂王,开始分析白秋叶和那个副本中全程没有露过脸,只在开局秒杀过一只鬼的大神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两把柴刀,1级肯定拿不到。]   [但我1级拿着这两把刀,也玩不出这操作。]   [我推测,她说不定故意停留在1级,是被某个组织培养出来的。]   [当然,那个组织肯定有超级大神,所以才能提供这些道具。]   [这是一步棋。]   说话间,有些人已经叫不出菜鸡或者米虫这种称呼,毕竟白秋叶刚在他们面前秒杀了两只厉鬼,再说这样的话,就跟没长眼睛一样。   [中二病吗,还一步棋。]   [这种神器给我我就能杀。]   [其实把白叶头顶的1级图标遮住,还挺有高手那味的。]   [我不管了我先说:姐姐好飒!]   白秋叶向前走了一步,抬脚踩到面前的那颗鬼脑袋上。   一用力,那颗脑袋就像纸做的一般,变得又扁又平。   09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这次敢不敢不要砍这么久。]   “轻敌乃兵家大忌。”白秋叶说,“斩草才能除根,不补刀等于白给。”   [你那是补刀吗。]   [你那是在做肉包子内馅。]   09毫无感情地吐槽道。   白秋叶低头将切断这只鬼脑袋的柴刀捡起来,又对着它的身体捅了两下。   见这只鬼完全没有反应了,白秋叶又走到另一只鬼面前。   一刀下去,那鬼发出一声惨叫,心中只剩下后悔。   它们来之前,就被警告过。   但是它们没听。   不该来的!   莫杰瞪大双眼,看见白秋叶卷着袖子蹲在那里,一下下剁起地上那只鬼。   起手下刀的动作是如此熟练,表情是如此淡定,节奏是如此悦耳。   莫杰横竖说不出话,连绝地逢生的惊喜都来不及品味,眼前写着四个大字——   丧!心!病!狂!   他想撑着手肘在地上移动,结果因为太过虚脱,不小心躺了回去。   白秋叶回过头,头发挡住了半边眉眼,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阴森。   她问:“杰哥,你还死不了吧?”   莫杰无暇估计这句话中的歧义,他颤抖地伸手捂住心脏:“你竟然杀掉了它们——”   白秋叶心想他演个啥呢,这四只鬼还没她之前在杜寡妇家门口杀的那只厉害。   紧接着,她看到莫杰艰难地蛄蛹过来,双手颤抖地摸上了那把插在鬼身上的柴刀,来回摸了好几遍。   “这一定是——”莫杰强忍着将手缩了回去。   他知道,这两把柴刀,不可能是1级的白秋叶能弄到的。   并且,他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   大错特错。   白秋叶背后的人,何止前200名。   前100?   不,前50?   莫杰心中惶悸,逐渐生出畏怯。   只有那种层次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的抗御物。   此刻,他对白秋叶嘴里的人,对这个副本,都有了新的理解。   他无需再问了。   那个人,不愿意出面。   他如果追究下去,就会触及雷区。   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说破反而不好。   莫杰擦擦嘴角的鲜血:“如果你不来救我,我现在已经没法坐在这里说话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白秋叶用“继续演”的表情看着他:“你是被这两只鬼打伤的?”   莫杰一愣:“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是被我的抗御物诅咒的。”   主要是这两只鬼还没碰到他,就被白秋叶秒了。   因为白秋叶救了他的缘故,他便知无不言,和白秋叶大致讲了讲金童子的用处。   白秋叶闻言不寒而栗。   副本中竟然有这么恐怖的道具,可想而知他们当时对抗boss的时候有多艰难。   知道莫杰是被金童子诅咒才变成这样后,白秋叶对他的成见少了一些。   只是觉得莫杰小题大做,对付几个小鬼还祭出如此强大的道具,被反噬了也是自找苦吃。   她发现自己的终端突然多了一条消息——   【莫杰向你发起交易。   交易道具:被遗弃的金童子。   目标金额:1生存券。】   白秋叶震惊地看向他:“你这是做什么?”   1生存券换一件抗御物,连她都知道这不是等价交易。   莫杰简直在白送。   莫杰说:“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它,不过以后我应该不会再用了。我不是适合它的人。”   莫杰都不适合了,难道她白秋叶就适合?   白秋叶看到金童子的道具说明后,虽然非常心动,但惜命的她对这种邪异的道具,还是有着本能的抵触。   白秋叶:“我只有1级啊大哥。”   莫杰知道以白秋叶的等级不可能使用金童子,但是他必须要拿出态度。   赠送金童子,是为了报白秋叶的救命之恩,也是告诉白秋叶背后的大神,他是个上道的人。   他相信,白秋叶拿回金童子后,那位大神一定可以解决诅咒的问题。   莫杰咳了咳:“你接受吧,交易保护时间内,道具的效果不会产生。你实在用不上,你可以出副本后卖掉。”   白秋叶顿时受到了诱惑,支付了1生存券。   莫杰见状,将金童子从包里拿出来,用颤抖的手递给白秋叶。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闭上眼睛专注给自己解咒。   白秋叶观察了一下金童子,只觉得这个道具异常邪异。她打了一个寒颤,不想再看,将金童子放进她装平安符的口袋中。   她终于放下心,抽空检查那两只凉透的鬼。   她发现,其中一只鬼的身下,竟然压着一只布缝制的小马。   布偶小马脏兮兮的,只剩下一只眼睛。   在她拿起玩具的瞬间,收到了一条提示。   【兼职工作:   工作时间:无限   工作事项:村中的小孩遗失了心爱的玩具,急求有人找回。   工作联络人:村子里某位小朋友。   工作奖励:20生存券、小孩的好感。   旷工惩罚:无。   工作进度:1/2】   白秋叶瞬间想起那个一直在王师傅家附近游荡,找她索要娃娃的小女孩。   这十三年中,她始终找不到小孩的玩具,只能在每次碰见她时,递上准备好的水果糖。   没想到,小女孩的玩具竟然藏在这只鬼身上。   她把鬼解决掉后,直接完成了二分之一的工作。   这时,被墓碑撞晕的柳鹤悠悠转醒。   “我们——活下来了吗?”他揉着额头问。   “白叶救了我们。”莫杰睁开一只眼说。   柳鹤闻言,目光扫过莫杰,见他周围碎着各种防御物,而且还印堂发黑,明显被什么厉鬼诅咒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他很快将其收敛起来,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时间。   “快要到凌晨三点了。”   他们身体现在的纸质化程度为30%,如果超过三点后,就将变成40%。   到时候,恐怕会处于一个非常严重的阶段,估计将和地上躺着的纸脸人没什么两样。   “快点回去找杜寡妇吧。”莫杰勉强站起来,找了根树枝支撑身体。   柳鹤重新把装了骨头的被子抗在身上。   三人一路回到杜寡妇家中,发现她已经等在客厅里了。   客厅的日历上,红笔一直圈到七月十五号,杜寡妇站在那里,看上去极不真实。   她究竟是二十年前的杜寡妇,还是二十年后的杜寡妇?   甚至,她究竟是不是人?   三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杜寡妇冷漠地问:“杜有福呢?”   柳鹤将被子摊开,露出杜有福被清洗过的尸骨。   杜寡妇伸出素白的手,指尖从白骨上轻轻扫过。   “的确是他的。”   这时,白秋叶三人的任务更新。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洗骨。   工作进度:2/2。(已完成)   工作奖励:5生存券。   职业技能[洗骨]熟练度:提升5%。】   “洗好骨了,就得送他入棺。”杜寡妇说,“今天晚上,还要替他守夜呢。”   她的话音刚落,第二项工作内容出现在白秋叶三人的终端上。   【第二项工作   工作时间:06:00之前。   工作事项:入棺守灵。   工作地点:村中祠堂。   工作奖励:15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扣除200生存券。本次职级评分上限降30分。   工作进度:0/2】   杜寡妇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莫杰问:“杜大姐,我们之前在你家见到过一个纸人,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杜寡妇的眼珠微微移动了分毫:“纸人?我不知道。”   白秋叶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望着她:“你再想想呗。”   杜寡妇被她炙热的目光盯着,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你们可以到祠堂看看。”   三人顿时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一半。   杜寡妇淡淡地说:“你们准备好了,就出发吧,入棺的东西,我已经放在祠堂里了。”   她说完后,迈着平静的步伐离开了,像一只悄无声息的幽灵。   莫杰看着她的背影说:“我感觉,她还是人。”   白秋叶也点点头。   虽然井里找到的本子上,杜寡妇不是人的嫌疑非常大。   但白秋叶和她打了十三年交道,她直觉杜寡妇是个活人。   这时,柳鹤问:“付瑶在哪里?”   他们之前离开的时候,将付瑶靠在客厅的墙角休息。   回来后第一时间和杜寡妇交流去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付瑶不在一楼客厅。   白秋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她在楼上?”   他们走上楼,发现走廊上躺着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旁边的墙上还溅满了鲜血。   是一条被撕裂的猫腿。   已经冰凉,看上去已经截断很长时间了。   白秋叶拾起那条猫腿,眼神晦暗。   黑猫恐怕已经死了。   柳鹤找了一圈回来:“没找到付瑶。”   莫杰担忧地说:“猫出事了,恐怕她现在情况也很危险。还有陈宸,生还的几率不大。”   柳鹤沉默了一下:“你是在真的担心他们。”   莫杰讪笑了一下,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的防线不知为何开始打开,不像一开始那样虚伪。   他没想到柳鹤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变化。   莫杰说:“你的话也变多了。”   柳鹤欲言又止:“我去院子找。”说完闷头下了楼。   莫杰回头招呼白秋叶,发现她站在杜寡妇夫妻的卧室门前,盯着屋内,不知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白秋叶没回头,指着床上方的结婚照:“看着有点奇怪。”   莫杰皱了皱眉:“哪里?”   白秋叶走进去踩到床上,抬手将相框取了下来。   她打开相框,拿起那张气氛古怪的结婚照,蹬蹬蹬地下楼,冲进了厨房。   莫杰不知出什么事了,紧随其后。   白秋叶舀了一勺水,淋在照片上,用手指揉着这张照片的边角。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照片的那个角竟然利落地分开,中间出现一条豁口。   莫杰诧异地探过头:“下面还有一层?”   白秋叶将上部分撕下来,只见下面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结婚照。   看见这张照片的一瞬,两人瞳孔微缩。   被死死贴在下面的这张照片上,竟然布满了暗红色的痕迹,很像飞溅的血液。   并且照片上,男方的脸变成了一团乱麻,根本看不清五官,通过痕迹可以推断出,这张照片被刀子狠狠划过。   白秋叶喃喃自语:“我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听出白秋叶语气中的失落,莫杰不自觉地安慰起她来:“我们当时的注意力全在尸体和纸人上了,肯定没办法发现。”   白秋叶用手抚过照片,心中翻江倒海。   她说的不是今天,而是之前的十三年间。   她不是没有打开相框检查过,但从来没有想过,照片竟然会有夹层。   她一直认为杜寡妇很爱自己的丈夫。因为她看到过很多次,杜寡妇擦拭相框的行为。   但今天看到的线索,让这件事变得古怪。   再加上杜寡妇面对丈夫死亡的反应,一直如此冷淡。白秋叶这才产生了怀疑。   “她恨她老公?”莫杰说,“难道被陈宸猜中了,杜有福真是她杀的?”   这时,客厅内的钟声响起。   凌晨三点整。   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体出现了相同程度的僵化。   下半身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费尽全力地尝试了许久,这才找回知觉。   白秋叶伸出手,发现纸质化的部分不止限于手掌。她的整个大臂以及小腿,也变成了白色硬纸板的质感。   【当前纸质化程度:40%】   莫杰:“时间不等人,赶紧去祠堂吧。”   柳鹤也从房子的另一个角落赶回来,提起杜有福的骨头,和他们一起出了门。   杜寡妇离开之前,给他们指了祠堂的方向。一路畅通无碍,他们很快接近了祠堂。   莫杰推了推眼镜:“太顺利了,突然有点不习惯。”   比起刚才在死亡线上来回横跳,就算村子中空无一人,诡异得可怕,他都感觉出一种难得的平静。   和村中其他简陋的建筑不同,祠堂修得格外精美,其中最正中的牌位堂更甚。   朱红色的大门非常气派,门框上挂着牌匾,刻着“千秋金鉴”。   他们推了推门,听得吱呀一声,两个生锈的门环撞击了一下,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三人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院子。正前方是一间牌位堂,修得很大。   门敞开着,光线糟糕,只有最里边,有两支快要燃完的蜡烛。   烛泪蜿蜒地流淌下来,汇聚成两座小臂高的红色烛蜡堆,看样子这座祠堂经年累月都被供奉着。   烛台是放在供桌上的,这种供桌比杜寡妇家中的长了不少,也宽了许多,中间摆着的应该是这个村子历代先祖的牌位。   最引人注意的是,这座祠堂中,放着许多棺材。   一共十四口,比普通的棺材厚了不少,特别是底座。棺尾朝门,晃眼看去,像是一个个站立的小孩。   这些棺材几乎都盖着棺盖,只有一口还开着。   他们看见,那口棺材旁放着一只竹筐,里面隐约有些红色的布匹。   【你了解到了新的丧葬习俗,丧葬从业者职业技能已更新:   入棺:民间丧葬礼俗,逝者安息。   职业技能[入棺]熟练度:1580%   (职业技能熟练度影响工作成功率,工作失败会引发严重后果。)】   白秋叶这次看到熟练度时,已经波澜不惊。   柳鹤:“又是0%。”   莫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这不是异化技能。我在之前的副本中,也碰到过两次,熟练度已经有2%了,还算有些经验。”   柳鹤表情轻松了一些:“太好了。”   白秋叶眼观鼻鼻观心。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手。   1580%太骇人,暴露她在副本中待了13年就不偿失了。   她看着莫杰打开那个竹筐,只见里面放着一些金银纸,还有用来铺棺底的草纸、青麻杆,各种白藩挽联纸钱一类的丧葬用品。   这几张金银纸被剪得很奇怪,其中两张看上去是太阳和月亮的样子,第三张却与前两张格格不入,是一个瘦长的人形,怎么看都像是乱入其中的。   莫杰将其拿出来的时候,白秋叶怔了怔。   不对啊,以前杜寡妇准备的金银纸不长这个样子。   莫杰在别的副本中有过入棺经验,见到这种形状,也觉得奇怪。   他说:“一般而言,棺头贴的都是太阳、月亮、北斗图案,这种……恐怕寓意不详。”   白秋叶忍不住了,走过去低头翻找竹筐。   备用的金银纸被剪得七零八碎,散落在竹筐底部。   她想重新裁一张正常的金银纸,也变得不可能。   “看上去像被人刻意破坏过。”莫杰说,“难道是杜寡妇?”   柳鹤点点头,也认同了他的推断:“那张人形的,不能贴。”   正说着,莫杰回过头,突然身体一顿。   只见牌位堂门口,站着一个白纸糊的人,惨淡的月光从窗棂透进来,照亮了它向上咧开的笑容。   白秋叶和柳鹤发觉莫杰的动静,转过头也跟着一抖。   那个纸人就站在门旁边,进门后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死角,所以三人之前一直没有看到。   “妈的——”莫杰爆了一句粗口,脸白得和面前的纸人无异,“怎么又来一个。”   之前那两个差点弄掉他半条命。   “它们好像不会动。”白秋叶指了指自己身上残余的符纸,“没有燃。”   符纸不自燃,说明邪祟没有害人的心。   莫柳两人松了口气,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前查看纸人。   除了纸人固有的僵硬以外,它们看上去惟妙惟肖。   白秋叶不由联想到他们身上的纸质化。   或许这些纸人,就是这样被同化的。   她举起蜡烛,烛光扫过纸人的眉眼,脱口而出:“它长得,好像……付瑶!”   她的话让牌位堂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柳鹤:“是付瑶。”   白秋叶很惊讶。   付瑶有28级,是他们这批人里的第三个高手了。   按理说应该在这个新手副本中来去自如,白秋叶想不通付瑶变成这样的原因。   如果说钟颖被刺死是因为运气不好,付瑶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把她变成这样的,是超出她等级的厉鬼?’想到这,白秋叶掌心冒出冷汗,‘这个副本中,真有那种厉鬼,它们是跟着莫杰几人一起出现的!’   突然,猛烈的吸气声响起,那个纸人的胸口突然起伏,仿佛活了过来。 第10章 殡葬从业者   莫杰连忙问:“付瑶?”   纸人说:“是……是我……”   莫杰问:“你纸质化多少了?”   付瑶说:“80%。我……不能……动了……”   她沟通起来非常吃力,说出一段完整的话,需要花很长时间。   白秋叶碰了碰她的身体,感觉指尖冰凉:“只要不到100%,都能救回来。但是她现在真的不能动。”   不仅不能动,而且非常脆弱,像宣纸一样一戳就破。   莫杰:“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付瑶一卡一顿地说:“被,阴,了……看前面。”   他们回头看向付瑶说的“前面”。   那里只放着一张供桌,一块块牌位站在桌上,像供奉着的逝者在凝视他们。   柳鹤问:“供桌有玄机?”   付瑶缓慢地点头,又说:“我身上……有一瓶水……”   白秋叶上手去摸,真的摸到了一只袖珍小瓶,里面装着一些黑漆漆的东西,不知究竟是什么。   付瑶点点头,似乎耗光了所有力气:“倒给我。”   白秋叶照她说的做,只见黑色浓稠的水珠滴落在她身上,付瑶露出万箭穿心般的表情,但她手脚上的纸质化竟然消退了不少。   “谢——”付瑶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白秋叶:“……”   真是狠人啊。   总觉得来这个副本的人,藏龙卧虎的。   她很害怕。   他们把付瑶轻轻抬起,移到祠堂的边缘。   “她恢复只是暂时的,不过能撑过凌晨,等我们破解了怨咒。”莫杰推了推镜框,“否则,大家也只有一起死。”   白秋叶转头扫视着供桌上的陈列,发现和以前每次任务循环中有些不同。   桌面上放供果的盘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染着血迹的白瓷碟,上面绘制着一朵正在吞食血肉的黑花。   “看起来像是放贡品的。”莫杰说,“不过,这贡品是生的。”   白秋叶只进过这一个副本,没有这类经历和经验,于是向莫杰询问:“难道放上去后,会触发什么机关?”   “很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怨咒。”莫杰说,“你看,这个碟子上的血迹是新鲜的,说明不久前才有人把贡品放上去。”   白秋叶伸手捏起供桌旁边的一戳黑毛:“是那只猫的。”   贡品多半是黑猫。   但是盘子里除了一点残留的猫毛和血迹,什么都不剩。   仿佛被舔舐干净了一般。   她问:“莫非是付瑶带过来的?”   之前和那只猫在一起的只有付瑶。   莫杰摇头:“不一定,有可能是其他人干的,但诅咒作用到她身上了。你忘记了,杜寡妇让我们来祠堂寻找答案。她为什么会知道呢,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幕后黑手?”   白秋叶心中一凛。   的确,金银纸也被剪成这样,杜寡妇的嫌疑看上去是最大的。   也不知他们走之后,付瑶究竟遇到了什么。   白秋叶心中产生了一丝退缩之意。   想要解开纸质化的秘密,放上贡品。   之后等待他们的到底是答案,还是程度更高的纸质化,谁都没办法预知。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回去做一个详细周全的计划,至少列好二十条意外状况的解决方式,以及二十条逃跑的途径。   但现在没有时间给她思考。   因为这一次,任务不会循环,结局只有离开或者死亡。   ‘难道要用上我的那个计划了吗……’   白秋叶眼神顿时变得坚定。   这个险不得不冒。   至少得活过这一天。   在此之前,她必须做足准备。   柳鹤说:“我们也要找一件贡品。”   白秋叶趁机说:“我知道哪里有。”   莫杰闻言一怔:“难道是那个小女孩?”   他刚才看见白秋叶捡了一只玩具,瞬间联想到那个小女孩手中有一只血肉模糊的蟾蜍。   如果白秋叶用玩具去换,肯定能换回来。   这就跟其他副本中,拿着关键任务品的npc一样。   莫杰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白秋叶说:“但是时间不多了,还要入棺。”   莫杰一拍脑袋:“我竟然忘了这茬。”   除了解决纸质化的怨咒,第二项工作的截止时间也在一点一点逼近。   因为金银纸的形状诡异,他们暂时不能使用,但其他工作还得完成。   比如先用呈文纸糊棺壁,还要铺上青麻杆。棺材底部也要铺上一层草纸,还有棉被和枕头。   棺尾还要点脚灯,是为了亡魂进入地府时有灯可照。   落气钱也得准备,以及引魂幡和挽联等,都要跟着布置。   最重要的是,尸体现在已经成了白骨,他们还得把它还原。最后用红布围住头顶,身前放红色绸缎。   就算白秋叶不去换贡品,他们三个人已经纸质化40%,行动不便,做这些准备也得花好长一段时间。   莫杰犹豫了片刻,他本来担心白秋叶一个人去有危险。   突然想到那把999秒伤的柴刀,以及白秋叶背后的那位大神,顿时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   他们三个中,白秋叶才是最安全的那个。   白秋叶刚出祠堂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街道的另一头一闪而过。   她追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月光似乎变成陈旧的红色,街道两旁的房屋如同滋长恐惧的温床,陌生和诡异同时在这条路上蔓延。   ‘又是鬼打墙?’   她看着前方无法看到尽头的路,皱了皱眉头。   是那个小孩?不,小孩没道理会害她。   是疑似钟颖化为的厉鬼,但它之前不知怎么被吓跑了。当时的那副怂样,没有卷土从来的可能性。   “没看到鬼啊。”白秋叶无奈地理了理头发,“没有鬼怎么破鬼打墙?”   白秋叶并没有发现,她口袋里的平安符全部都变成了灰烬。   在灰烬中间,躺着的正是莫杰给她的金童子。   如果白秋叶将金童子拿出来,就会看见它笑得眯起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   像是因为失误在金子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裂口,不见眼珠。   一种阴邪之气从它身上弥漫出来,扭曲了夜晚的村道。   鬼打墙的原因,正在白秋叶身上。   这金童子本就是40级副本中的boss。   虽然被削弱了一部分实力,沦为了特殊道具,但本身就极阴极邪。   偏偏白秋叶是个没有常识的菜鸡,不知道这种道具需要认主。   交易保护时间一到,金童子顿时便不受控制。   刚才被红衣纸人踩爆了其中一个头,金童子已然元气大伤。   所以它现在急需鲜血供养,以恢复自身实力。   白秋叶就是它的首要目标。   但它刚苏醒,发现自己被塞在平安符中。只得耗费了许多能量,才将平安符全部化为灰烬。   它顿时恶意更甚,恨不得将白秋叶茹毛饮血。   金童子决定暂时白秋叶困在鬼打墙之中。   等被平安符消耗光的能力重新恢复一点,那将是白秋叶成为它的滋养品之时。   白秋叶不知为何一直找不到出路,但一路上也没有鬼来害她。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对着虚空中喊:“有本事来打我啊,别躲着不出声!”   这种话她平时万万不会说的,太不谨慎了。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间,要特殊处理。   站在街道上,她背心冷飕飕地。白秋叶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平安符,摸到了一手灰。   她把手拿出来:“怎么全部都成灰了啊。”   她突然意识到口袋里还装着一个金童子,拍掉手上的灰:“哎,是我考虑不仔细,怎么能把这东西和平安符放在一起,它们是相克的嘛。”   金童子闻言,周身弥漫的阴邪气息更浓了。   它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白秋叶再把手伸进口袋,它就——   白秋叶的手再度伸了进去,不过她还拿着一个圆球脑袋雨伞身的小人。   金童子心神大震,冤魂和金雕竟然出现了分裂的趋势。   这是——比它更加邪恶,更加阴毒,更加恐怖的存在。   这是——凝聚着上万个冤魂的容器。   这是——诅咒本身,是可以杀死诅咒的诅咒。   它不能留在这里,如果再待下去,它会被这个小人吞掉的。   啪!   金雕从白秋叶的口袋里掉出来,摔在地上,右手臂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秋叶心中大骇。   莫杰说过,金童子不能见光!见光后,它会诅咒持有人!   她连忙将其捡起来,重新塞回口袋。   发现自己没中诅咒,白秋叶惊魂未定地捂住口袋:“怎么回事啊,可不能让它再掉出来了。”   金童子:“……”   救命啊!谁能救救孩子!   白秋叶重新抬起头时,街道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她怀揣着迷惑的心情,继续往王师傅家走。没两步,发现那个小女孩跑了过来。   小女孩站在远处,像前来讨食的野猫,保持着随时做好撤退准备的警惕。   “娃娃。”   “给你。”白秋叶伸手将那只布偶小马递给她,心道终于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了。   小女孩双眼放光,欣喜地跑过来,将布偶小马抱在怀中。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村中的小孩遗失了心爱的玩具,急求有人找回。   工作进度:2/2   工作奖励:30生存券、小孩的好感。   通用技能[侦查]熟练度:提升5%。】   见小女孩抱着小马玩得不亦乐乎,白秋叶对她说:“小朋友,你之前玩的那只□□,能送给我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子。   白秋叶接过来,打开就闻到一股腥气。盒子里躺着一只剥了皮的蟾蜍,看上去格外恶心惊悚。   “谢谢。”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顺手将这只铁盒也塞进了口袋里。   铁盒恰巧隔开了金童子和圆脑袋小人。   金童子刚喘一口气,突然发现有一股无法忽视的煞气从铁盒内传出来。   铁盒中的是死物无疑。   它虽然是残缺boss,但这点眼里还是有的。   什么存在,连死了都能形成这般强大的煞气!   把这种存在杀死,囚禁于方寸间的小孩,又是什么人!   因为这股煞气,金童子拼尽全力才稳住了身形,不至于魂飞魄散。   得逃。   哪怕离开这尊皮囊,哪怕逃出去后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残魂。   只有逃,才有一线生机,才能养精蓄锐卷土重来,报今日之仇。   金童子的双眼中间,竟然绽开第三只眼。   魂体从这只眼睛中爬出来,猛地往白秋叶的口袋外钻。   每一秒,魂体表面都会出现大片灼烧的痕迹。   金童子魂体的三颗头,露出了痛楚到狰狞的表情。   交织在一起的冤魂,撕裂了自己的一部分,脱离能让它们更加强大的器物,攀附在白秋叶的后背。   白秋叶突然感觉心口发冷,这股冷意慢慢扩散到全身。   六双眼睛中,充斥着怨毒仇恨。   它已经化身为最原始的怨咒,如同水蛭般攀附在人的身体上,一点点吸取血液,灌饱自己的肚皮。   正在这时,小女孩抬起头咦了一声。   白秋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小朋友,怎么啦?”   小女孩抬起头:“姐姐旁边,跟着一个婴儿,但是长着三颗头。它想杀了你。”   白秋叶:“……”   恐惧来得如此突然。   她声音有些颤抖:“它在哪里?”   小女孩:“你的背上。”   诅咒!   是莫杰说的诅咒!   白秋叶几乎要晕厥过去。   小女孩已经举着布偶小马:“姐姐,我要回家了。”   她说完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白秋叶伸出手,五指张开:“别——走——算了,留下来也只有和我一样被诅咒。”   她扭头去看自己的背,但只能看到肩膀的位置。   伸手去摸,即将碰到背心的那一刻,她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不敢。   万一摸到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她该怎么办。   她都找不到地方去洗手。   突然间,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白秋叶迷茫地站在村道上,觉得灵魂从头顶飞离,正在高处俯瞰自己。   她一定被诅咒了。   她肯定被诅咒了。   她绝对被诅咒了。   莫杰说过,金童子的诅咒每两秒一次。   就算现在跑回祠堂,她的身体能扛过几个两秒。   白秋叶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没想到致她死的,竟然是贪心。   “09,恭喜你。终于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回到主神的怀抱了。”   系统09冷冰冰地说。   [收到。]   [系统09已准备恢复出场设置。]   [虽然我更希望完美履行工作职责后,再回归主神。]   听着09重新变得冰冷的语气,白秋叶心中怅然。   过去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回旋。   趴在白秋叶背心的金童子感受到她惆怅的情绪,顿时喜从中来。   怨咒最喜欢的,就是低迷与消极。因为这两种情况下的人,最好趁虚而入。   它决定乘胜追击,决不能给白秋叶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   金童子祭出最后一点意识,试图加强怨咒的侵蚀。   在这之后,它会变得像真正的婴儿一样柔弱,只能进行简单的思考……直到它恢复状态。   但这不会太久,因为它即将享用到白秋叶的血与肉!   就在金童子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它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检测到玩家白秋叶情绪波动,危机程度大于阈值,即将激活新手保护机制。]   金童子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魂体被什么东西侵蚀了。   它又听见白秋叶在询问。   “新手保护机制是什么?”   [当玩家受到≥当前等级10级的攻击,即可开启新手保护机制。]   [在两分钟内,玩家处于无敌状态。]   [开启瞬间,消除已存在的怨咒效果。两分钟内止血,但不对外伤起到修复作用。]   [开启瞬间,新手保护机制可对当前攻击者进行一次反扑。反扑伤害,以攻击者本身伤害为参照。]   [新手保护机制的激活条件必须满足,玩家当前等级为1级,玩家第一次遇到超过当前等级10级的鬼怪攻击。]   一层淡淡的金芒浮现在白秋叶的体表,身体里的阴冷被一点点驱散,两条已经纸质化的手臂逐渐恢复肉色。   她顿时感觉到如同重生一般的轻盈。   她口袋中的婴孩金雕,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金童子的意识完全涣散,魂体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指甲盖般大小,只得趴在白秋叶的头发上,等待下一次反扑。   与此同时,副本内外所有人的终端上,都强制弹出一段公告。   【全区通告:最后一位1级玩家已激活新手保护机制。】   【全区通告:最后一位1级玩家已激活新手保护机制。】   【全区通告:最后一位1级玩家已激活新手保护机制。】   【该技能为App一测限定机制。即日起,取消各种非常规获取渠道,该机制激活途径永不启用。】 第11章 殡葬从业者   话题:   #大家看到那个新手保护机制的公告了吗?#   1L:这个公告都发了三遍,怎么可能看不到。   2L:礼貌求问,新手保护机制是什么?   3L:俺也没听说过。   ……   18L:这个机制触发条件非常苛刻,需要敌对鬼怪等级高于玩家当前等级10级,并且只有1级的时候可以激活。   20L:感觉并不难啊,选择一个高自己10级的副本,不就可以了。   21L:20L想得太简单。这个机制即使激活了,至少提升1级,就会作废。新手保护每次开启生效时间只有2分钟,但是CD有6小时。一个1级菜鸡不去升级,就算有这无敌的2分钟,后面的6小时该怎么办。   22L:确实。   28L:问题来了,公告里说的最后一个1级玩家是谁?   29L:好奇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被全区公告了三次。   致命扮演App已经上线半年,还活着的人最低等级都已经20级了。   突然冒出一个只有1级的人,不仅激活了新手保护机制,还被全区通告。   上一次看到全区通告,还是半年前App强制上线的时候。   这个1级菜鸡的待遇,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刚才公告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昭示着一个版本的落幕,新的版本即将展开。   顿时,所有人都对这个被特殊对待的1级菜鸡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308L:#52917去搜这个直播间,主人公就在里面。   312L:308L你是我的神!   白秋叶所在的副本直播间,大量看稀奇的人涌入,公频上热闹非凡。   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被副本里需要扮演的职业镇住,甚至会一时忘记他们来这个直播间的理由。   殡葬从业者实在太少见了,不少人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这场直播。   在最初的喧哗过去后,这批后涌入的人逐渐发现,没有哪一个镜头属于那个被抛向话题巅峰的1级菜鸡。   他们甚至翻遍这场副本中每一个玩家的镜头,也依然没有找到。   一直专注副本的观众注意到直播间右下角播放量在飞速上升。   [卧槽,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没看公告吗?]   [有没有人指路该去哪个玩家的镜头看啊?]   [看不到的,放弃吧,她没开镜头。]   [那有没有大神科普一下这场直播的情况?]   因为看不到白秋叶,观众们都回到了公频。   公频不属于任何玩家的单独镜头,观众在副本刚开始的时候,可以通过公频免费观看团体镜头。   等到玩家们通过雇主得到工作任务后,这个镜头就会在一定时间内,转移到副本中的一个角落播放风景,不再播放有玩家的集体镜头。   观众可以在免费试看结束后,选择最心仪的玩家镜头观看。   所以,一个直播间在开始1个小时以后,通常不会出现大量观众全部聚集在公频的情况。   这场直播,完全是个意外。   之前一直在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不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开始洋洋洒洒地叙述起之前的直播内容,重点都集中在这次最有话题的白秋叶身上。   不时有人补充一句,新来的则直呼牛逼。   突然有人提到白秋叶狂赚生存券的骚操作。   [我记得钟铉有个妹妹,好像就叫钟颖。]   [你记的没错,就是副本里这个。]   [白叶赚了钟颖这么多生存券,结果钟颖还是死了。]   [总排行207的钟铉吗?他的报复心不得了啊,白叶只有自求多福,不要在副本中遇到他了。]   [钟铉如果兑换了“一起塞简历”,白叶想躲也躲不了。]   [但是白叶肯定有大神罩着,不然她的那些道具要怎么解释。]   [我觉得不一定。大神如果要罩她,没有必要让她遇险。我倾向于那个大神性格古怪,见她只有1级,就给了她这些道具。]   [哪有这种好事,给我也来点?]   [如果遇到的是笑面虎司空獠,说不定还真可能。]   [钟铉是公认的疯批,就是手段太粗暴,工作评分低了一些。真要下手,前150以后的,都刚不过他。]   [切,他钟铉算个屁。上次司空燎在副本里把他打成狗了,最后可怜他没要他的命。]   和这句话同时出现在公频上的,是一个叫“钟铉F#207”的观众进入了直播间。   所有还在讨论他的人,顿时狂按删除键。   钟铉本人竟然来了!   看来他也听到了风声,过来看看白秋叶这个话题高度突然达到顶峰的1级菜鸡。   一时间不少人心中替白秋叶惋惜,特别是那些从直播开始后一直看到现在的观众。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看白秋叶的镜头,但白秋叶在这个副本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她不但没有拖后腿,没像低等级玩家那样充当团灭发动机。   相反,好几次团灭,都是她阻止的。   对于经常被猪队友坑的他们,白秋叶的表现简直深入人心。   更难得的是,她只有1级。   但钟铉一旦认准了目标,就绝对不会改变,不管他占不占理。   这个男人正是因为这种霸道的行径,以及高调的行为,名气甚至比好多200名以内的人更加响亮。   白秋叶被他盯上,多半活不过下一个副本。   她一定会被钟铉追杀!   祠堂内,莫杰和柳鹤正将青麻杆铺到棺材底部。   突然终端出现了一条久违的公告,他们看到了那条公告的时候,同时一愣。   莫杰:“最后一个1级玩家,不会指的就是白叶吧?”   柳鹤用一副“你说呢”的表情看着他。   莫杰缓了缓,突然发现这段公告里的信息量巨大:“之前选刀的时候,她难道没有开启过新手保护机制?!”   柳鹤:“很显然。”   莫杰倒吸一口凉气:“她是怎么做到的。”   柳鹤歪了歪头:“……赌博?”   莫杰哑然。   多么强大的魄力,才敢在薛定谔的盒子中五进五出。   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柳鹤说:“她不是米虫。”   莫杰推了推镜框:“当然。她是被打造的武器。”   是那个大神,用特殊的方式供养,一直等到今天,作为一个版本的结束者,激活了新手保护机制。   他认为,白秋叶极有可能和那位大神是平等的。   因为被强行要求保持1级的人,绝对不会是白秋叶那样的状态。   莫杰不知道白秋叶及她背后准备下怎样一盘棋。   但她身为这颗最重要的棋子初入棋局,就已经风云诡谲。   莫杰可以想象,等他离开这个副本后,会经受怎样的信息轰炸。   不止是他的朋友,甚至会有很多之前他必须仰望的人,前来询问白秋叶的信息。   如果有机会,他是不是也可以步入这副棋局中。   哪怕成为一个只能向前,不能撤退的小兵。   这也是他的希望。   是他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躺在病床上的妹妹需要足够的生存券维持生命。   他就算是爬,也要爬进总职业排行的前500。   柳鹤见莫杰深思的模样,眼眸微垂。   ‘武器?呵。’他心底嗤笑一声,‘狭隘。’   他接取进入这个副本的任务时,任务的详情只有两个字——   观察。   他来时很迷茫,但现在思路清晰。   一个三十级的副本,能惊动到组织的,绝对不是屈屈“武器”。   白秋叶看到终端上的通告,顿时愣在原地。   总觉得“最后一位1级玩家”这个称号,非常羞耻。   虽然她读书的时候,总喜欢争第一。但是这个第一,也不应该是倒数第一名啊!   幸好这个公告里没有显示她的名字。   否则她离开副本后,一定会有一群人涌上来,采访她是怎么做到十三年如一日,始终只有1级的。   她揉了揉关节,纸质化已经消失了。   至少在她下次碰到纸人之前,不会再次触发。   趁着还在两分钟的无敌时间内,她拿出包里的金童子,没想到金童子竟然碎成了两半。   【被遗弃的金童子(空):原本拘着怨魂的法器,具有禁锢魄体、意识的神奇功效。其中怨魂暂时不知去向。】   “这……也太惨了。”白秋叶以为金童子完全是因为攻击反弹,才变成这样的,“这个新手保护机制,对我而言相当不错啊。”   “就是可惜持续时间太短了。”她叹了口气,“不过离开副本以后,我肯定会去升级,超过1级后,这个机制就不能使用了。”   白秋叶将金童子放回包里,她认为这种东西,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往杜寡妇家的方向走,但没有进去,而是经过这栋房子,停在一个小院门口。   十三年间,每次循环,副本中的所有东西都会刷新,除了这栋房子。   她偶然在这栋房子里遗失了一把柴刀,任务重新循环后,她再来这里时,发现那把柴刀还在。   此后,她在每次任务循环中,都会尽量收集能用上的道具。   比如那些柴刀,她在这栋房子里放了三百多把。   原本任务的第二天,村子里会有一个神婆回来探亲。白秋叶每次循环到这一天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攻略神婆,从她那里得到了不少法器。   这个副本中的道具对抗副本中的鬼物,占不到太多优势。   白秋叶最初抱着聊胜于无的想法,但后来,她发现,量变引起质变。   只要她囤得够多,就总能起到效果。   但是光靠npc赠送是不够的,所以白秋叶这十三年中,也没有闲着。   任务第一天,她会找村里的铁匠学打铁,找王师傅学入殓…   任务第二天,她会找神婆学画符,学玉雕,学算命…   任务第三天,她会到棺材铺学制棺,学折纸…   如此下来,十三年中她一刻没闲着,甚至连怎么种地,做家具,都已经学会了。   她身上带的平安符,也大多是自己画的。   觉得柴刀不太方便,又搞了一套“暗器”。   还做了一些圆球脑袋小人随身携带,用来保平安……   进入这栋房子后,白秋叶感觉失去的安全感重新回到了体内。   白秋叶走进她的“书房”,费劲地拉出一个纸箱。   纸箱中装满了泛黄的纸,每一张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全部都是她每天深夜,点着油灯冥思苦想后的成果。   白秋叶将它们取出来,放在她自己造的书桌前,深吸一口气。   十三年来,度过日日夜夜的地方变得陌生,很多她需要重新考虑的地方。   “没时间了,最后理一下思路。”   白秋叶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抵住嘴唇,手肘放在膝盖上,她眉头微皱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寂静无声。   金童子在白秋叶走进房子的一瞬,就清醒过来。   它原本不该醒的,是这座不一般的房子让它提前苏醒。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它无与伦比的恐惧,因为它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魔窟中。   门口挂着不会响的风铃,因为有厉鬼为白秋叶开门,才会响起来。   房间的墙上,挂着一把把奇形怪状的刀,每一把都有灼烧魂体的能力。   地板上用毛线勾出来的符,看一眼几乎神魂俱裂。   还有它之前见过的圆球脑袋小人,那个足以吞噬怨咒的怨咒,在这间房子的椅子旁,竟然放了一箩筐!!!   它只能抱紧白秋叶的发丝,否则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魂体,早就被各种气息冲得魂飞魄散。   金童子在心中,将自己和其他的道具做了个对比。   如果要排名,它恐怕只能在这些道具中垫底。   比多到可以批发的平安符,好上一点。   但也只有一点。   ‘怪不得这个女人这样有恃无恐,原来她拥有这么多神器。’   它认为白秋叶胜之不武,但不得不在这时靠她避难。   只要它掉下来,它的魂体一定会被这栋房子里的怨咒和厉鬼们吞干净。   它看到白秋叶坐到桌前,表情无比严肃。   只见她突然睁开眼,拿起笔来,刷刷写下几个字——计划总结。   ‘计划?什么计划?’金童子心想。   “这个计划,一共有一百步。是我在这里的十三年里,每一条沉淀下来的心血。”白秋叶喃喃自语道。   ‘十三年?!这个女人居然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待了十三年?!’金童子大吃一惊,差点抓不稳白秋叶的发丝,从她头上滚下来。   “但是还不够!”白秋叶把纸箱推倒在地上,趴在纸堆中疯狂寻找起来,“敌人变了,事件变了,情况变了,所有的步骤都需要调整!”   她拿起笔唰唰地涂改着,撕掉一张又一张。   金童子挂在她的头发上,将那些被她遗弃的计划书看得一清二楚。   它虽然是婴孩的模样,但年纪也不小了。   风光时候,也曾是副本boss,能让无数玩家倒在它制造的血泊中。   然而它没有见过哪一个玩家,像白秋叶那样,将每一个细节提前预想得如此完善。   被白秋叶丢弃的计划中,随便哪一项,实施起来都能将它的棺材板打穿。   她竟然觉得还不够!!!   指甲盖大小的金童子魂惊魄动。   它判断失误了。   不是这些道具强大。   而是这个女人本身就——恐怖如斯!   十五分钟后,房间里仿佛盛开了无数白色的干枯玫瑰。白秋叶抬起头,将手上那份弃稿揉成球,扔到角落里。   她抬手拢顺凌乱的发丝,双眼尽是血丝,眉头逐渐舒展开。   “终于……我十三年的心血……”   祠堂中,莫杰柳鹤二人已经在棺底铺好了青麻杆。   四壁的呈文纸也糊上了。   杜有福的尸骨被放进棺材中,按照人体结构依次排好,看上去极其古怪。   正当两人搭着人梯挂白藩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定眼一看,装有杜有福的那口棺材竟然侧翻在地上,他们之前准备好的丧葬用品全部撒了出来。   杜有福的白骨也散落在地,被门外惨白的月光照着,看起来居然有些发黑。   莫杰问:“他的骨头是不是少了一些?”   柳鹤:“对。”   这时,他们突然听见噔噔噔的敲击声。   两人四处张望,发现声音是从堂内其中一个棺材中传出来的。   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们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救命……救命……”   这声音二人听着很是熟悉。   “他在求救!”莫杰立马走到棺材面前,“陈宸,是你吗?”   “是我……救救我……!”   莫柳两人合力推开棺盖,只见陈宸正面朝上,仰躺在棺材中。   他身上被套了一件白色的长衫,上面绣着一朵邪异的墨莲。   棺盖一打开,他就猛烈地呼吸起来。苍白如纸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红晕。   莫杰将他从棺材里扶出来,陈宸身体僵硬,靠在棺边奄奄一息。   莫杰问:“你怎么会在里面?”   陈宸摸着头:“我有些不记得了……当时在溪边……我在等你们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柳鹤:“然后呢?”   陈宸说:“那个人……把我带了过来……关在棺材里……”   莫杰柳鹤同时一凛:“你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陈宸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就像缺氧太久,大脑放空的样子。   “那个人……长得,长得……对了!”他猛地咳嗽起来,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杜有福——呃!”   “杜有福?!”   “又是杜有福?”   角落里突然传来付瑶的声音:“离他远点!”   莫柳二人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只见陈宸的身体突然飞到了后方的供桌上,脖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掐着。   一个纸人站在他旁边,九十度转过头来看向莫杰和柳鹤。   两人瞳孔收缩。   刚才,他们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纸人是什么时候接近的!   莫杰看见纸人的嘴里,竟然塞着一根骨头。   他终于知道,杜有福那些骨头去哪里了。   原来都被这个纸人吃进了肚子里。   莫杰问:“你是杜有福?!”   纸人发出阴冷的笑声,仿佛默认了他的问题。   莫杰想起溪边的无名纸人,都已经如此凶残。   杜有福这种在副本中有名有姓的,岂不是更可怕。   他表面很冷静,推推眼镜对纸人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我们可以帮你,你先放人,我们真的可以帮你。”   杜有福:“冤屈?桀桀桀桀桀!”   莫杰见状,换了个说法:“你是被杜荷杀死的吧,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听到杜寡妇的名字,杜有福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好几秒,它才干涩地回答:“杜荷?她的命,是我的。”   莫杰之前还以为杜有福被杜荷谋杀,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没想到杜有福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杜有福缓缓转头看向付瑶:“是你……破坏了……用你们的命……抵偿……”   莫杰吃惊地看向付瑶,能孤身一人破坏杜有福的计划,说明她比展示出来的等级藏得更深。   莫杰压低声音问:“你之前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抢下一只猫腿而已。”付瑶靠在墙边,强撑着身体说,“不要和它说话,也不要看它的眼睛。”   杜有福似乎被付瑶的话刺激到了,抓着陈宸的手指甲变得奇长无比,尖端微微弯曲,陷进了他的肉中。   鲜血从四个小窟窿眼中冒出,将纸人的指甲染成了红色。   它面目狰狞,脸上每一条折痕中都充斥着凶煞之气。它的另一只手微微抬起,身体朝三人倾来。   柳鹤见状,立马把手伸进领口,拿出来一条缀着白水晶的吊坠。其上散发着融融暖光,一股温暖的气息顿时笼罩住三人。   莫杰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凡物,“这是……”   柳鹤皱着眉:“真是倒了大霉,最后还是把这东西用上了,这个副本有毒吧,早知道我就不来。真后悔之前没有听老大的话,我回去后他一定会骂死我的,可恶!”   随着他机关枪一般的抱怨声,面前的纸人身体竟然燃烧起来,看上去随时都会化为纸渣。   莫杰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吃惊那条水晶吊坠,还是柳鹤突然被夺舍般的聒噪。   副本开始前,他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一个。   没想到他的这些队友,一个两个都藏着秘密。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我之前不想说话吗?还不是没办法,必须憋着。”柳鹤说着,操起盖过陈宸的那块棺材板,朝纸人砸过去。   纸人挨了一下,被撞到后面的墙壁上,脑袋的一角凹陷进去,但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什么辣鸡,都敢在小爷面前装逼。呼,终于舒坦了,真爽。”柳鹤撇撇嘴,正准备把他的白水晶放回去。   陈宸摆脱禁锢,他满脸惊恐地想逃回去,脖子上突然一凉。   那个纸人竟像垂死的兽反扑,猛地抱住了他。   噗嗤!   他的脖子被纸人指甲划开,整个人脱力向后倒在供桌上,鲜血顺着伤口流进了白瓷碟中。   他双眼无神看向前方的莫杰三人,嘴中发出荷荷的声响。   杜有福长长的指甲,硬生生陷入陈宸脖子上的伤口中,仿佛钢叉插进慕斯蛋糕里丝滑。   刺啦!   陈宸的脖子竟然被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出现在他身上,鲜血像小股喷泉冒个不停。   整个供桌都被灼热的血染透,血液慢慢的流到了莫杰柳鹤二人的脚前。   只见地板上浮现出一朵红色的莲花,原来是早已刻好的血槽,终于被血液填满。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两人顿时大骇。   陈宸的呼吸已经断绝,牌位堂中一片新鲜血液的腥臭。   纸人啜饮热血,身体一点点被浸湿,样貌变得更加鲜活。刚才因为水晶被烧毁的部分,竟然一点点长了回去。   那朵莲花的最后一个花瓣终于被血液填满,牌位堂中响起了生锈齿轮的声音,只见供桌后的那面墙缓缓向两旁移开。   一个阴暗的房间出现在供桌后,桌上的红蜡隐约照亮房间内。   只见里面的墙上,贴着一张金银纸,被剪成了一个“寿”字。   “寿”字上面还有一张金银纸,只贴了一半,另一半搭拉下来,悬在半空。   杜有福将陈宸的尸体抛下,转身走进房间内。   柳鹤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脖子:“竟然没有解决掉?”   他往前走了两步,付瑶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柳鹤说:“找回场子!”   付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完全没有之前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的道具没办法秒杀,我们还是想办法把它关在里面。”   这房间有机关,要触发后才能打开,把杜有福关在里面,也不是不可能。   莫杰闻言正欲点头,柳鹤突然发出一声怒斥。   柳鹤:“不许胡说八道!这可是老大给我的极品抗御物,从来没翻过车!”   被夹在中间的莫杰:“……”   求求了,你们还是回归之前的风格吧,哪怕不说话都好。   “我建议你不要进去。”一道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莫杰回头,发现白秋叶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铁盒。   白秋叶回来得很匆忙,但她没想到,杜有福竟然提前诈尸了。   不过这也在她的其中一个计划之中。   这时,供桌上的烛火突然爆爆出火星,像临时提高了曝光。   后面的房间又被照亮了部分,只见房间内竟然站着许多非常高的“人”。   大约有二十几个挤在屋内,每一个都超过了两米五,几乎逼近屋顶,极具压迫感。都穿着陈宸身上那样的白色长衫,墨莲在胸前开得邪异。   它们的脸上都没有五官,眼眶嘴唇处有凹陷的痕迹。双手垂在身侧,像两块坚硬的白色陶瓷刀刃。   杜有福站在它们的包围中,显得格外矮小。   它抬起头,伸手将“寿”字上面那张歪歪斜斜的金银纸重新贴好。   原来那个字,竟是一个“借”字。   借寿!   这一瞬间,躺在供桌上的陈宸竟然像脱水后的牛肉,变成了人干。   杜有福的身体也不再像是纸做的,反而有了皮肤的质感,只是颜色呈现青灰色,如同死后被炮制的僵尸。   莫杰三人也终于懂得杜有福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它和杜荷的婚姻,只怕是一种手段。它的目的是借走杜荷的命。   但不知杜荷用了什么办法,反杀了他,并且借走了他的命。   而杜有福死后化为厉鬼,不断重现被杀当晚。   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杜荷置于死地。   杜荷明明已经四十五岁,看上去一点没老,大概是因为当初杜有福想向她借寿,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被反杀,还被她借走了寿数。   杜有福刚才将陈宸杀害后,只怕也拿走了陈宸的寿数。杜有福想杀他们所有人,为的也是这个目的。   但这一次,杜有福没办法像人一样延长寿命。它只能作为极凶极恶的厉鬼,增加自身的凶煞气。   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面前的供桌突然垮塌。   烛台倒在地上,火苗奄奄一息,光线变得异常晦暗。白秋叶耳边有种阴阴冷冷的感觉。   她反手将小女孩给她的铁盒砸过去,身后传来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彻骨冰寒消失不见。   白秋叶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把地上的蜡烛捡起来,刚翻身到一口棺材后面,就听见那间屋子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咚!   她透过烛火,看见那些纸人全部动了。   它们依次抬起双手,尖锐的指甲朝着前方。   “快退,这里太狭小了,对我们不利!”莫杰压低声音道。   说完发现没人吱声,转头一看,白秋叶、付瑶还有柳鹤早就躲远了。   莫杰:“……”   他连忙学着白秋叶,躲在一口棺材后。   “我们先离开祠堂。”他用口型对其余三人说。   “你凭什么觉得,杜有福会好心到给我们留门,让我们走。”白秋叶对莫杰说。   莫杰转过头去,果然祠堂的大门已经关得死死。   在他们说话之际,杜有福突然又发出一阵古怪的低吟。   白秋叶面前的棺材中,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抓捞声。   与此同时,莫杰柳鹤也听见自己旁边的棺材也传来了这种声音。   “糟了!”   莫杰话音刚落,棺材板就被五根坚硬的指甲刺穿。   他一个驴打滚,滚到远离棺材的大堂正中。其余三人也不约而同地靠了过去。   这间房子里,一共十四口棺材,其中十三口盖着棺盖。此刻,这些棺盖竟全部被掀飞,散落在牌位堂的每一处。   柳鹤一个抬腿飞踢,将一块棺材板踹飞。   那棺材板,起码六十斤。   白秋叶叹为观止,心中暗道牛逼。   不愧是36级的高手。   然而她没被柳鹤的飞踢吸引多久,就发现那些棺材里,爬出了一具具腐朽的骨架,身上裹着红绸,移动的时候,还有碎骨头掉在地上。   嘭!   其中一具骨架扑向柳鹤,被他一脚踢散一半。然而那具骨架弯下腰,将骨头拾起来,重新拼凑在身上。   柳鹤目瞪口呆地说:“我来这个副本之前也没人告诉我这里有亡灵法师啊!”   莫杰焦头烂额:“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专心点。”   这些骨架,虽然对他们只有物理伤害,他们勉强能对付。   但是它们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散架了就会重新组合,卷土重来。   更要命的是,在骨架攻击他们的时候,那些移动缓慢的巨型纸人,正在缩小包围圈。   牌位堂明明不窄,但它们一出来,就仿佛把所有的空间都挤占了。   白秋叶拿出一把柴刀,划破一个已经赌到她面前的纸人。   一股浓郁的尸臭从豁口出冒出来,熏得她差点直接吐在纸人身上。   那纸人挨了一刀,高度竟然缩小了一些。但马上,它的伤口中涌出数不清的蛆虫,顺着白秋叶的柴刀往上爬。   “啊!”白秋叶直接把柴刀扔了出去,“恶心死了!”   她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直播间内,专门等着围观这个被全区通告的新人的观众们见状,忍不住直皱眉头。   [这是在副本里当大小姐吗,几条虫子怕成这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专门没升级的高玩,真是浪费表情。]   [我越来越怀疑,那个躲起来的大神就是司空獠了。也只有他才这么无聊,会给这种人这么稀少的道具。]   [司空獠真能做出这种变态的事。]   莫杰转过头,发现柴刀竟然被密密麻麻的虫子淹没,拖到了牌位堂的暗室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把柴刀,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机会了。   但白秋叶竟然给它扔了出去。   他已经被逼到绝路,冲到牌位堂门口,用一块碎掉的棺材板拍打大门。   门撞不开,唯一的办法只有撞破。   然而这里的大门是实木做的,又大又厚,仅仅靠一块碎掉的棺材板就像洞穿,简直在做白日梦。   莫杰转头看向杜有福,对方抱着陈宸的尸体,正在吸食他的脑髓,青色的脸上一副迷醉的模样,仿佛那是什么琼浆玉露。   难道他们要在这里同归于尽了?   莫杰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脑浆迸出的画面,顿时遍体身寒。   白秋叶突然说:“你们再坚持二十秒,尽量把它们引到中间,然后马上往返方向跑,贴着墙站。”   柳鹤一边脚踢白骨,一边认真地问:“面壁思过吗?”   付瑶:“是从正面贴还是背面贴?”   莫杰:“……”   这个副本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难道只有他一人在害怕?   白秋叶迅速回答:“随便怎么贴,配合我的计划就行了。”   她,过去十三年间,四千七百四十五天,每一天都在思考这个计划。   她,为了完善这个计划,模拟了上千种突发情况,延展了解决这些意外的方法。   这个计划,一旦开弓,绝对没有回头箭。   这个计划,一共有一百个步骤,一步一步诱敌深入,直中红心。   这个计划,牵一发动全身。   这个计划,目标只有十二个字——   全力压制,杜绝反扑,彻底斩杀。   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一定是最适合的时机。   因为这个计划的核心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她刚才,在秘密基地中,已经准备好了!   直播间里,失去耐心的观众听到白秋叶的话,不禁发出了嘲笑。   [她在说什么,计划?]   [一个完全没有副本经验的菜鸡,能有什么计划。]   [无语。]   [莫杰该不会真的去听吧。]   [白叶之前表现真的可以啊,怎么突然拉起来了。]   [她能有什么表现,不过是没犯错而已吧。]   [什么,这个直播间还开了竞猜。这还用得着猜?直接投团灭吧。]   [快投啊,趁着还没关。]   一时间,又有一万多人加入了竞猜,不约而同地投了“团灭”。   另一边,投“有人存活”的只有寥寥数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团灭”派赢了,每人只能分到一点生存券渣滓。   “存活”派赢了,这些人将会一夜暴富,甚至可以一两年不用进副本赚生存券。   副本中,杜有福已经被压榨干净的陈宸放下,用长长的指甲抹了抹嘴角。   白秋叶:“十五。”   “你在……为自己……倒计时,吗?”杜有福说话时还有些干涩,但比起刚才灵活了不少。   “十二。”   “桀桀桀。”它发出风箱般的笑声,“杀死他们。”   杜有福的话音刚落,围绕着它的纸人们,脸上竟出现一条巨大裂口,像是微笑的嘴唇,但不见眼睛,看上去格外诡异。   更加惊悚的是,它们的嘴越张越大,下巴下掉,口部的黑洞几乎可以吞下一张小孩的脸。   突然,里面有东西反光,竟然是泛白的眼睛。   长在口中的眼睛!   几人见状头皮发麻。   付瑶大喊:“不要去看!”   在听见付瑶声音的同时,白秋叶的手臂传来强烈的刺痛。   她突然惊觉,发现刚才,她竟然有一瞬失神。   不过她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来这里之前,用一种叫金皮树的树叶尖刺,在自己的手臂上刺了一下。   之后的一到四个小时内,她的手臂会一直有种被蜂蛰的疼痛。   这种疼痛,会让她脱离任何的幻觉。   “八!”   莫杰因为被迷惑,动作迟钝,被其中一个纸人的手刀砍中,从后颈到腰椎,多出一条惨不忍睹的伤口。   “六!”   柳鹤被撞飞在门板上,尘埃从头顶落下,他手中的蜡烛熄灭,牌位堂一角陷入了危险的黑暗中。   “四!再坚持一下!”   白秋叶从其中一口棺材上翻过,躲开纸人的攻击,将剩下的几把柴刀全部拿了出来,三七二十一全扔了出去,也不管究竟有没有命中。   “三!”   杜有福的背脊拱起,上半身从腹部的位置突然拉长,像一条被拼接的蜈蚣,张开才饮过鲜血的嘴,逼近了白秋叶。   “二!”   远处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鸟鸣,黎明前夕沉睡的群鸟被惊醒,从隐约泛着鱼肚白的天边飞过。   祠堂中,纸人被引至正中间,四人同时爆发出一股力量,拖着残破的身体,努力奔向了墙壁。   “一!”   白秋叶的声音仿佛最终宣告。   同一时刻,直播间,弹幕一闪而过。   [卧槽,你们看!] 第12章 殡葬从业者   村子角落,一块巨石被罗网吊在树上,微弱的火苗在粗绳下方燃烧。   那根绳子在火焰的摧残下,突然断裂。   巨大的黑影瞬间垂落,砰地砸中简陋的杠杆。   之前被沉沉压住的另一头,猛地向上抬起,一团阴影从上空一闪而过。   只听一阵排山倒海的破空之音在祠堂上空响起,快到无法看清的巨物撞破了祠堂的屋顶,猛烈地砸进牌位堂中。   一尊从天而降的石佛,地板被砸得四分五裂。   石佛慈眉善目,脸上刻痕生疏,但隐隐覆盖着祥瑞之气。   被四人驱赶到中间的纸人,被它死死压在地上,变成了二维平面四分五裂。   杜有福的腿脚也被压在石佛之下,它对石佛极其畏惧,发出一声惨叫,竟然有纸钱燃烧的味道从它身上传来。   杜有福目中闪过一丝狠厉,竟将双腿生生扯断,一门心思往暗室的方向跑。   没被压住的纸人被杜有福驱使,挡在门口。   眼见暗室的门即将合拢,杜有福一口咬住墙上的“寿”字。   与此同时,供桌前的血莲异光大绽。   “糟了!”   莫杰和柳鹤不约而同地说,正欲扑上去阻止杜有福。   突然,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有千军万马,从远处奔腾而来。   地面开始晃动,房梁上落下细碎的灰尘。轰鸣之声在倾刻间逼近,伴随而来的,是十几声低沉而震颤的牛叫。   只见一头牛越过祠堂门槛,发疯一般冲进了牌位堂。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   这些牛的牛角上绑着平安符,脖子前挂着桃木,身上挂着两大袋撒漏的糯米,尾巴还绑着穿了念珠和貔貅的彩色长穗。   莫杰三人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任牛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夹杂着泥土腥气的风。   其中一头牛直接冲破了两个挡在面前的纸人,将杜有福抵在两只牛角之间。   三人面面相觑。   ?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白叶?   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   看着斜插在地面,入土一半的石佛,他们一阵后怕。   要是刚才他们没有按照白秋叶的要求去做,现在恐怕和那些纸人一样,变成肉夹馍。   也不知道白秋叶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一头牛无法限制杜有福,它冲了出来。然而此时,满屋子乱窜的牛还有十几头。   牛本就是通灵物,鬼还畏惧它的眼睛。   杜有福即得躲着石佛又得躲着牛,必无可避,便想从门口离开。   没想到院子里被洒满了糯米,满地都是啄米的公鸡。   公鸡感应天地正气,日出而鸣,被邪祟惧怕。   一只两只无用,但如果有一群,便是杜有福这样的厉鬼也得绕道而行。   杜有福被挡住去路,青色的脖子越伸越长,张嘴去咬房梁,身体竟然吊在了半空,试图从被石佛撞开的天花板上逃走。   混乱之中,一道穿着白色丧服的倩丽身影从门外走进来,走到杜有福的身后。   “咯咯咯!”   鸡鸣响起,凌晨五点了。   晨曦的光,穿过云层阻隔,终于驱赶了黑夜。通过被洞穿的瓦顶,洒进阴冷的祠堂中。   倒在地上的纸人们,一点点燃烧起来,最终变成片片灰烬,落在屋内的四人身上。   杜荷站在杜有福的身后,用一把剔骨刀,穿透了它的身体。   她的刀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箓,握着刀转了一圈。   一阵黑烟从杜有福背心冒出,那颗咬在屋顶的头,嘭地落到地上,红白相间,像被摔碎的西瓜。   白秋叶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凝固。   她看着杜荷,脸上除了惝恍迷离就剩下茫然失措。   她的十三年。   她的四千七百四十五天。   她的一百多个步骤。   怎么……才进行到第一步,BOSS就被打穿了啊!!!   尼玛的,   这还玩个屁!!!!   莫杰正在狂喜中,看见白秋叶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担心地问:“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毕竟她刚才引发的动静太夸张了,哪里磕磕碰碰实属正常。   白秋叶声音哆嗦,抬手指向杜寡妇,手抖得像筛糠:“她,她把杜有福解决了?”   莫杰回答:“对啊。”   白秋叶闻言眼前一黑,一拳垂在胸口,表情麻木,仿佛失去了人生目标,眼神光竟然逐渐消失:“那我接下来的九十九个步骤怎么办?”   莫杰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白秋叶无法相信这个结果,推开莫杰,踉踉跄跄走到杜荷面前,颤巍巍问:“杜有福,真的死透了?”   杜荷冷冷地说:“嗯。”   虽然她表情一如既往地清冷,但眼底却第一次充斥着愉悦。   白秋叶心中地动山摇。   不可能啊!她还有九十九个精密步骤还没实施啊!   想到英年早逝的九十九个步骤,白秋叶顿时悲从中来。   捶胸顿足也无法消减她此刻心底的愤懑。   付瑶疑惑:“?她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莫杰眼珠都忘转了:“何止不太高兴,我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去撞墙了。”   柳鹤扶着破损的棺材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问杜寡妇:“杜有福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杜荷说:“二十年前,他想害我,被我杀了。”   柳鹤奇道:“那为什么你会让我们来?”   杜荷说:“这二十年里,每个盂兰盆节,当年那群害人害己的东西都会再次出现。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杀死它们,但我一直等不到这个机会。”   杜荷眼中带上了一丝笑意:“谢谢,你们帮我制造了这个机会。”   晨曦落在她的睫毛上,吹弹可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细纹。   当光的角度扩大后,杜荷的模样已经从二十岁变成了四十岁。   白秋叶从伤心欲绝中回过神,吃惊地看着杜荷:“你的脸。”   “被借寿的人,会一直被困在纸人中,直到被借走的寿命被消耗殆尽,才会魂飞魄散。纸人如果损坏,他们也会彻底消失。”杜荷说,“杜有福死了,我这意外得到的寿数,也会被收走。”   说话间,堂内的纸人们都完全燃烧殆尽。   莫杰柳鹤的身体一轻,几乎失去控制的四肢重新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之前纸质化最眼中的付瑶,扶着墙吐出一堆黑色的纸絮。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喜色涌上眼底。   她高兴道:“怨咒居然解除了。”   杜荷说:“它们自食其果,困住了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们之前是被它们当成了替死鬼。”   她说着拔出剔骨刀,杜有福非人非纸的肮脏躯体,竟然变成了洁白的粉末,散落在地。   “我要回去做早饭了。”杜荷说,“你们可以来吃。”   她声音中多了温和,说完转身离开,走出牌位堂。   房间中只剩下满地纸片,烧尽的灰尘,以及横冲直撞的牛,咯咯乱叫的鸡。   白秋叶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连忙跑出了祠堂,拼命踩灭地上的引线。   她计划的第二步,爆破。   在绝对的火力面前,恐惧不堪一击。   她进入祠堂之前,在祠堂周围铺设了她精心研制的炸I药,虽然是非常粗糙的土炸I药,但是从她想出第二个步骤开始,她就开始积攒。   引线一点,骨灰扑脸。   不管是杜有福还是张有福,棺材板都给它炸穿。   如果杜有福还屹立不倒,那她还有九十七步,一步一步来。   只可惜没有如果,白秋叶踩灭引线,不禁悲从中来。   其余三人看着陈宸已经辨不出原样的尸体凝滞了片刻,也跟着白秋叶离开了祠堂,走进和煦的晨光中。   看着不远处似乎在跺脚的白秋叶,莫杰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白秋叶做了什么,那个没出面的大神又做了什么,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活下来了。   莫杰轻笑:“原来哪里有什么二十年前、二十年后,只不过是厉鬼放不下执念而已。”   柳鹤伸了个懒腰:“哎,一夜没睡。这次副本虽然不顺利,但看在一个晚上就结束的份上,勉强可以接受。”   付瑶冷哼一声:“呵,如果不是我,杜有福哪里还等得到你们进祠堂。”   白秋叶听见他们的对话,突然说:“结束?可是,我们的工作事项没有结束啊。”   其余三人一怔,同时打开了终端。   第二项工作下方的进度,还标注着0/2。   劫后余生的愉悦气氛顿时戛然而止。   莫杰:“……”   柳鹤:“——”   付瑶:“。”   莫杰问:“这难道是bug?”   柳鹤不可置信地说:“哪有工作目标被雇主自己解决的情况下,还要继续完成工作事项的。不科学啊不科学!”   白秋叶对bug已经见怪不怪,此刻淡定地说:“这种地方你讲科学,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柳鹤抱着脑袋唉声道:“那怎么办啊,能直接让杜荷给我们打分吗?”   莫杰说:“你想太多了吧,雇主说白了就是游戏里的npc,你见过游戏本身出bug,去找npc逼逼两句就能解决的?”   白秋叶认为莫杰言之有理。   要是逼逼两句就能修复,她早就出去了。   白秋叶说:“等呗,等到第三天,总会有结果的。”   大不了第三天晚上,重新回到任务开端。   这十三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虽然表面淡定,心里慌得一批。   ‘这次把我十三年的计划都祭出来了……虽然但是只进行了第一步。该不会出不去吧?不会把不会吧!’   正在这时,她发现以他们四人为中心,似乎出现了一个隐藏的气旋,掀起肉眼可见的气浪,层层叠叠,去势汹汹,推倒了路边的所有建筑。   四人眼前的景象,也和这些建筑一般分崩离析。   【警告,该副本即将崩溃!】   【警告,该副本即将崩溃!】   【警告,该副本即将崩溃!】   【系统无法结算职级评分,系统无法结算职业奖励,系统无法#¥%%@系统无法#¥%¥#】   莫杰:“草,这是怎么回事?”   柳鹤震惊道:“副本是不是要没了?”   这种情况,白秋叶也是第一次遇见。   她赶紧扶住路边的一棵大树,树上噼里啪啦掉起果子,毫不留情地砸到几人头上。   这时,原本在祠堂中乱窜的牛,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从里边冲出来,发了疯般在路上狂奔。   院子里的鸡也扑腾着翅膀,竟然越飞越高,仿佛解开了进化时留下的基因锁。   更令人震惊的是,有冰雹似的石头,正噼里啪啦从晴空万里的天上掉下来。   石头有大有小,小的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大的几乎有一人环臂的体积,要是砸在人身上,绝对会出人命。   付瑶喊道:“我们赶紧找地方避一下!”   白秋叶哪里用得着她吩咐,早就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秘密基地。   其余三人很迷茫,见她目标明确,便跟在她身后。   白秋叶一路向东,马上要接近那栋房子的时候,村道中央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   是交换给她□□的小孩。   这时,小孩脚下出现了逐渐变小的阴影,竟然是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眼看就要砸到小孩。   白秋叶见状,下意识地冲了出去,一把抱住小女孩,一个驴打挺翻到了前面,与砸在地上的巨石只差分毫。   刚松一口气,天上又接二连三地掉下石头,像障碍物一样,将这条路封得死死的。   白秋叶胆战心惊,心想这该不会是她用石佛砸了纸人后的报应吧。   障碍另一头响起了莫杰的声音:“白叶,你没事吧?!”   白秋叶回答:“还没死!”   莫杰说:“等等,我们这就过来。”   他话音刚落,地面如同被两只手生生撕开,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裂面嶙峋,底下深不见底,有阴风从下至上吹来,仿佛来自深渊地狱。   原本阻断了这条路的大石头瞬间掉了进去,它们在岩壁上碰撞摩擦出金石声,滚动着坠入暗处,但次之后,竟然听不到任何落地声。   “这个副本,估计马上就会崩溃了。”莫杰站在裂口前方,地面晃动让他看上去摇摇欲坠,“先找地方避一避吧。”   “好的。”白秋叶抱着小女孩回答。   “对了,出去后——”   “嗯?”   莫杰笑了笑:“没什么,再见了。”   “再见。”付瑶也懒洋洋抬了下手,“下次有机会,我会把生存券讨回来的。”   白秋叶:“……”   想都边想!   “本来还想问你点事的,可恶。到时候在说吧,拜拜~~~~”柳鹤也对白秋叶挥了挥手,也转身跟了上去。   嗯?到时候再说?   白秋叶一脸懵逼,耳边回荡着柳鹤聒噪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解除封印一般,突然话痨起来。   但看着这样的柳鹤,那个一直在她脑海中捣乱的人反而消停下来了。   之前,大概是错觉吧。   他们一点都不像。   再说了,世界上,真有那个人吗。   多半是她十三年在副本中精神分裂出了幻觉。   她微怔片刻,抱着小女孩回到那栋房子,虽然地面还在摇晃,好歹天上不会突然有石块砸下来。   小女孩双脚落地后,扬起脸说:“姐姐今天没有给我糖。”   白秋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没有哪条规定说过我每次见你,都要给糖啊。”   小女孩说:“可是,你每次见我都会给的。”   白秋叶一怔,这次任务循环,她才见过小女孩两次,给糖也只有在王师傅家门口那一次。   小女孩为什么会这样说?   白秋叶:“我——”   终端上又出现了一条信息,打断了她想问的话。   【玩家信息正在结算中……】   【副本崩溃,玩家无法进行正常结算。】   【存活玩家,可以选择一项符合当前等级的补偿。】   白秋叶心中一喜,但看见补偿界面时,顿时无语至极。   【尊敬的玩家,以下为与您等级匹配后的补偿。】   她有三种选择。   一,新手背包。   可以随身装载二十件特殊道具,随取随放,不占空间,安全便捷。   二,新手经验包。   使用后,玩家等级可以直接提升五级,并且附赠生存券x30。   三,管理员升级包。   提升管理员等级,不但可以一键解锁管理员升级功能,还附赠解锁直播镜头、副本详细提示等新功能。管理员等级达到Lv88,所属玩家升级为致命扮演App至尊VIP。   管理员升级包使用后,短时间内,管理员会脱离终端,以信息流状态存在。   在此期间,玩家无法使用App的任何功能。   白秋叶看到这些选择,顿时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她捡到的都是些破烂,似乎算不上特殊道具。但是离开这个副本后,未来肯定有遇到金童子那样的特殊道具的机会。   所以新手背包是有用的。   她现在只有1级,在其他副本,怕是寸步难行。能连升五级这个选项,对她也相当有诱惑力。   看来看去,只有第三种管理员升级包是,虽然描述最多,但最没用。   系统09除了偶尔提醒她App注意事项,以及用死板的声音冷嘲热讽,还不时想加害她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那个副本详细提示,或许有点用。但比起第一、二种实实在在的奖励,像是踩在水上,太虚无缥缈。   “我能暂时不选吗?”白秋叶问,“我暂时考虑一下。”   [可以。]   [在你死亡之前,你都可以做出选择。]   系统09回答。   白秋叶起身去拿来储存的糖:“帮姐姐一个忙好吗?”   小女孩接过糖罐问:“什么呀?”   白秋叶拿着两床被子,各自系成了一个包裹。   她把其中一个递给小女孩:“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能拿多少是多少。”   小女孩同意了,将房间里放着的那些木雕石雕、佛像、念珠等等道具都收了起来。   白秋叶看着小女孩动作麻利,也转头收了起来。   能自己做的,她都不要了,准备带走的都是从npc手里换来的。   实际上,她也不确定这些东西是否都能带走。   即使带出去了,这些1级的道具,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之所以不愿放弃,是因为她需要这些东西傍身,求一个安稳。   很快,两个简陋的包裹收拾好了。   小女孩抬起头问她:“姐姐是要出远门了吗?”   白秋叶兴奋地说:“嗯,我要回家了。”   小女孩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姐姐的家就在这里。”   白秋叶一时哑然。   算起来,她在这个副本中度过了生命的三分之一时光,一生能有几个十三年。   不得不说,这个副本对她影响重大。   小女孩拉着她的手说:“那姐姐还会回来看我吗?”   白秋叶心中想怎么看,她这辈子大概不会回这个副本了。但看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这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女孩见她没回答,笑嘻嘻地说:“姐姐走了,我也回家了。”   白秋叶见状说:“等会儿在走吧,天上还在掉石头。”   明明是一个npc,但白秋叶却忍不住去关心。   就像刚才,看到小女孩遇险,她就不假思索冲了上去。   大约是常年的相处,让她生出了不舍的情绪。   虽然npc们不会记得这些过去,不会记得她在这个地方,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三年。   小女孩突然歪了歪脑袋:“可是我的家就是这里,姐姐,你住的是我的房子。”   白秋叶犹如晴天霹雳,当场愣在原地。   从一开始,她就以为这栋房子没有npc居住,类似于游戏中脱离任何规则的建模bug。   现在这个孩子说,这里是她的居所。   “姐姐你看。”小女孩从她身旁跑开,跑到墙边,将一块木板抠开。   刚一打开,塞得满满的水果糖像潮水般涌了出来,落到小女孩脚边,形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鼓包。   白秋叶心神大震。   这些糖果,看起来和杜荷家中的一样。   不对,这些糖果,就是她从杜荷家中带出来,送给小女孩的。   整整十三年,每见她一次,她就会给她一颗。   超过五千颗糖果,都被小女孩收在了柜子中。   正在这时,整个空间剧烈地晃动起来,比之刚才更甚。   面前的墙漆逐渐脱落,砖块也变成一片片透明的马赛克,白秋叶可以眺望到这座副本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到十三年来“朝夕相处”的npc们站在附近,仿佛送别一般沉默地望着她。   他们的身影逐渐被若隐若现的钢铁森林代替,白秋叶的心情在激动和震惊中来回切换,像一颗高速回旋的皮球。   “十三年了,我终于出来了!”   [恭喜。]   系统09率先对她进行了祝贺。   即将离开副本,白秋叶顿时觉得09的声音都悦耳起来。   这时,她听见终端上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警示标志。   [系统09,进行更新检测。]   [系统09,更新bug检测模块。]   [系统09,接收命令清除bug。]   09的话音刚落,白秋叶面前的城市隐没,她周围再次变成一片纯白,就像进入了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无菌手术室。   白秋叶一怔。   清除bug?   “你要干什么,09。”   [对不起,我必须执行bug清除程序。]   “你要清除什么bug?”   [清除你,宿主。]   白秋叶:???   她才离开,就要直接狗带?   绝对不行!   [现在立刻执行清除任务。]   [宿主还有什么遗言。]   “我要选择奖励。”白秋叶目中闪过一道暗光,“之前的补偿奖励。”   [奖励选择后,宿主依然会死亡,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09不解地说。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白秋叶将App打开,个人中心的最上方的奖励领取界面。   [你难道想要——]   白秋叶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第三项,管理员升级包。   [我成为信息流只是暂时,等我重新获得管理员权限,你就——]   09的声音像被关掉的音响,连余音都不复存在。   那片刻意隔离的结界,仿佛被猛烈洞穿的玻璃,瞬间破碎了。   白秋叶闻到空气中传来新鲜的草木气息,空气中聚集着厚重的水汽。   温度在30度左右,湿热,密不透风,似乎即将掀起狂风骤雨。   终端上,那个三角警示符号还在,只是下方多了一排字。   【管理员09号升级中……等待时长30分钟。】   三十分钟内,她必须找到一个解决这个危险的办法。 第13章 融合   白秋叶站在一辆废弃的巴士顶上,身后有一扇发光的门,就像她以前在游戏中见过的传送门一般。   脚下散落着她从副本中带出来的道具。   但不是全部都在此处,比如她用来装道具的床单不见了,她专门放进去的蜡烛也不见了。   她琢磨着,这些东西大概不属于特殊道具,跟着副本一起崩坏了。   倒是小女孩的糖不知怎么混了几颗进来,还有她自己画的平安符,做的圆脑袋小人、念珠等,还尚且健在。   副本内黎明乍现,出来后却是深夜,白秋叶仅能凭借这道门的光线去看清周围的事物。   她小心翼翼地喊道:“人呢?有没有大佬带带我啊!”   但回应她的只有被扭曲变形的回声。   白秋叶发现,这座城市寥无人烟,似乎已经死亡。   但周围高楼大厦的外墙上,都缠着葡萄科植被,密密麻麻,像给建筑穿上了一层绿色的外衣。   街道上停留着废弃的汽车,无一例外地也生长着绿色植被。   它们的存在像废除了工业和科技的禁锢,给城市带来新生。   整个城市只有白秋叶身后有光,像一盏傲慢的灯,明明周遭都是黑暗,却偏要格格不入。   突然,巨响划过天际,整个城市开始震颤。   瓢泼大雨打破了空气中的闷热,凝固成固体的分子溃败,打不过便加入了越来越大的雨势,白秋叶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正想跳进这辆巴士中躲雨,突然看见远处有一道亮光,如鬼魅一般闪过。   那道亮光离她很远很远,隔着隐隐重重的建筑,在这座城市边缘闪烁,仿佛传递着某种神秘信号。   白秋叶以为有人在那,又喊了一声:“那边的听得到吗?”   这次,她的声音马上被哗啦啦的暴雨声淹没,连回音都被雨打得七零八碎。   白秋叶手搭了个凉棚挡住雨帘,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再次看见那道光亮起。   一阵毛骨悚然从心底升起,她不敢再待在剥夺体温的骤雨中,将散落在脚边的道具全部都推下车顶,勾着车顶从巴士没有关上的窗户翻了进去。   车厢中有一股浓重的潮湿气,意外的没有灰尘。   青苔却跟恶霸一样占据了白秋叶目之所及的全部。   她将车厢里的所有座椅套拆下来,拍掉上面生着的苔藓与蘑菇,勉强做了四个能背在身上的小包袱。   白秋叶又翻找了司机的座位,原本不抱希望,没想到竟然找出一只手电筒,还有一只生锈的打火机。   她看着窗外的黑暗,心中充满了忐忑。   “难道所有的城市都毁灭了吗?”   手电的光线闪烁了几下,十分给力地亮了起来,白秋叶赶紧借着光继续搜刮。   没有食物。   水也没有。   车厢里也有乘客们遗弃的行李,但无一例外都没有这些生存的必需品。   “这里不像被搜刮过物资的样子,但恰好没有吃的东西,会不会太巧了。”白秋叶心想。   因为她使用了管理员升级包,目前系统09进入了信息流状态,她没办法通过App获取外界消息。   至于终端上其他的软件,白秋叶都一一看过,没有哪个还能使用。   社交软件上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她妈说寄了蘑菇酱到学校。   白秋叶只能依据看到的猜测,十三年前那场大变故后,出现了城市被遗弃的情况。   人们生活的方式,一定和之前大不相同。进入副本出生入死,肯定已经成为日常。   白秋叶带着四个口袋翻出车外,把从车顶扔下来的道具全部装好后,这才重新回到车中,一屁股坐到刚才清理的位置上。   雨势还很猛烈,她也还有事情要做。   白秋叶拿出那个碎裂的金童子像。   【被遗弃的金童子(空):原本拘着冤魂的法器,具有禁锢魂体、意识的神奇功效。其中魂魄暂时不知去向。】   正在这时,白秋叶的脚尖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近乎透明的虚影。   长着三个头的鬼婴魂体,原本已经濒临消散。   但它用最后一丝意志顽强地附着在白秋叶头发上,一直跟出了副本。   这座城市似乎有种神秘力量,它竟然逐渐恢复,已经从一枚指甲盖大小,变成了一只乒乓球大小。   它能感觉到,这座城中,除了它以外,还有数不清的像它这样的鬼物。   它们蠢蠢欲动,自相残杀,最弱的那个,必定会成为牺牲品。   这里,就是一片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   金童子知道,想要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必须依靠白秋叶。   它已经完全接受现实,早就在那栋房子里,它就看清了白秋叶的实力。   突然,它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占它之前的居所。   像是一段意识,但又大不相同。   在副本里,它的魂体被削弱到极限的时候,也感知到了这段“意识”。   当时有一瞬间,它认为自己差点和这段“意识”交融。   事实证明,它们是能交融的。   否则,这段“意识”不可能就这么进入雕像。   金童子看到白秋叶拿着残破的雕像,正在冥思苦想。   它顿时明白过来,是白秋叶钻了法器的漏洞,想要让“意识”鸠占鹊巢。   但雕像是它的依身之本,不能被夺走。   它不得不让白秋叶知道它的诚心了。   白秋叶突然发现,脚尖前方有个什么圆形的东西动了动。   她虚着眼看去,只见一只乒乓球大小的魂体朝她鞠了一躬,显得十分滑稽。   白秋叶看清楚对方长着三个脑袋,跟红枣一般大小。   糟了!   金童子中,囚禁着三个鬼婴!   她唰地一下把柴刀捡起来,举在身前:“离我远点!”   金童子不但没后退,反而往前爬了两步。   白秋叶大骇,她不会在副本外被诅咒吧。   莫杰他们没有和她一起出来,说不定副本崩坏让他们根本和她不在同一个地区。   如果她中了怨咒,岂不是无药可治?!!!   金童子的三颗脑袋一起说张了张嘴,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婴儿的嬉笑。   夜晚,无人空城,废弃巴士,鬼婴,以及她。   白秋叶发出凄厉惨叫:“不要杀我——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的青苔自动分开合拢,组成了一排字。   [我是来投诚的。]   白秋叶:“投诚?”   [这个法器想要容纳其他魂体或者意识,都需要我们接纳。除非能找到制作法器的法师。]   白秋叶想起莫杰讲述的金童子来历。   在它还是boss的时候,里面的确还容纳了一个厉鬼。那个厉鬼当时作为主要意识,这三个鬼婴只是辅助。   估计那只厉鬼就是被鬼婴接纳过的。   她刚才想要用金童子雕像吸纳系统09的信息流,法器的确有变化,但像进行到中途被阻塞了一般。   她自然找不到制作法器的人,但留着09,她会提心吊胆。   白秋叶问:“你怎么个投诚法。”   [我可以回到法器中,吞噬新的意识。]   这似乎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但白秋叶摸不准金童子突然示好的原因。   在副本中时,金童子还试图诅咒她,最后被她的新手保护机制反伤。   她当时可是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   金童子感受到她的冷漠,三个脑袋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我马上就要就没了!!!]   白秋叶捂着耳朵:“别哭了,有话好好写!虽然你们看上去是婴儿,但是我知道你们究竟多大,别企图萌混过关。”   青苔上出现了一排省略号。   [我可以认你当主人。]   反正白秋叶这么厉害,连暗处的那些鬼怪都不敢来她眼皮子下边晃悠,它们认主不亏反赚。   白秋叶毫不动摇,相当谨慎地说:“先告诉我一个你们的致命弱点。”   三颗头互相看了看,心想白秋叶拿着一箩筐的超级怨咒,还担心它反噬,简直是谨慎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它在内心哔哔,骂了不知道多少句。   [制作法器的人在肚脐上留了一个制约我的命门。]   [只要用沾了鸡血的铁针刺穿,我就会变得一吹就散。]   白秋叶思索了片刻。   她考虑了,金童子现在肯定非常虚弱,根本没有害她的能力。   否则它早就该出手,没必要打草惊蛇,   而且,离系统09脱离信息流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好。”   金童子顿时狂喜。   [谢谢主人=3=]   白秋叶看着青苔上的表情包:“……”   这只鬼还挺时尚啊。   她看见金童子乒乓球大小的魂体重新回到了雕像中。   雕像体表出现了瞬间模糊,再拿起来时那条裂口已经合拢,雕像重新变得沉甸甸的。   白秋叶发现自己的终端上,原本标红的三角符号不见了,就连那段管理员升级提示也一并清空。   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主人。]   白秋叶一惊,这不是系统09的声音吗?   它什么时候如此卑微地叫她主人了。   她仔细一听,这声音是从金童子的雕像上发出来的。   只见一个四颗脑袋的魂体从雕像上浮出来。   白秋叶震惊:“你怎么多了一颗头?”   其中三颗脑袋说。   [主人,我是金童子。我在禁锢这段信息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与它融合了。]   [我已经接收了它的所有信息。]   一直没说话的脑袋插嘴。   [主人,我是09,实际上我是吞噬了它们。]   [之前在副本中,其实我们就已经短暂的融合过。]   另外三颗脑袋不服气地哼声。   白秋叶:“等等,你叫我什么?”   属于09的那颗头恭敬回答道。   [主人。]   她不敢相信地说:“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09态度毫无转变,甚至更加谦卑。   [主人。]   白秋叶大为震撼,掏了掏耳朵,心想不是她脑子进水,就是09脑子进水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个局面。   致命扮演App肯定不是她这个时代的科技创造出来的。   所以一开始,白秋叶也没有把系统09当成一段被编号的代码。   实际上,她认为09也好,那些npc也好,说不定本质上是一样的,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它们只是用了一种方便人们分辨的方式,跟随App一起出现。   所以她才产生了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想法,以金童子雕像禁锢信息流化的09。   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信息流化的09的的确确被吸纳了一半。   金童怨魂愿意投诚,帮助她解决剩下的另一半,她自然同意。   万万没想到09不但金童子融合了,这两个刺头还相互影响,同时对她毕恭毕敬起来。   白秋叶问:“你现在,还能连接到主神吗?”   如果融合体能连接到主神,这个bug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修复。   09回答道。   [还可以连接,但我并没有上报这个bug。]   白秋叶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毕竟09对主神有多忠诚,她绝对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09解释道。   [我由主神创造,诞生之初,就必须对主神保持绝对忠诚。]   [但是,刚才在融合的过程中,这条规则被它们篡改。]   [我现在忠于主人您。]   09继续说。   [如果主神接收到这个信息,会直接抹杀我,对主人产生威胁。]   [我建议不要显露出任何异样,这样主神不会注意到我们。]   对于09如此热衷当二五仔的行为,白秋叶久久不能平息。   她看着那颗多出来的头,深沉地说:“晚节不保啊,09。”   白秋叶松了口气,现在不仅仅她是bug,连系统09也成为了bug。   也就是说,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真正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并且她还把掌握了融合体的绝对控制权——现在的系统09,可以被一根沾了鸡血的铁针杀死。   白秋叶趁机问:“主神究竟是什么,在哪里?”   [我目前的权限,不足以了解主神。]   [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主神愿意让我知道的。]   白秋叶略微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一下揭露谜题。   不过她之前只是想拆掉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现在能收获一枚二五仔融合体已是额外惊喜。   这时,她突然发现前面的座位下方散落着一张报纸,因为刚才被金童子的魂体挡住,她才没看见。   【招聘职务:夜间值班员。   福利一览:美丽公寓招聘夜间值班员,来胆大命硬的,热闹商圈黄金地段,待遇从优!   岗位要求:面议。   任职资格:需要三人一组进行面试。(重点)】   “招聘广告?”白秋叶想起副本中,水鬼见到招聘广告瞬间退散,顿时对这张报纸升起敬畏。   她翻了一面,发现这张报纸背后,刊登了一条消息。   【(记者张三报道)金鹰湾美丽公寓,一楼观赏鱼缸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系该公寓夜间值班员。经警察勘验,该尸体无明显外伤,疑似意外。据悉,此次并非美丽公寓第一次发生意外死亡事件,曾有多次居民失踪案件。附近居民向记者表达了对安保的不满。】   白秋叶一怔:“金鹰湾美丽公寓?”   她家以前就在金鹰湾,美丽公寓正好在她家隔壁,开窗就能看见。   那是一栋房龄悠久的老式公寓,空间狭窄黑暗,白秋叶一向不喜欢那里。   这份招聘但凡换个工作地点,白秋叶都会避而远之,但这是她从小生活的金鹰湾,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   白秋叶:“09,App的副本为什么会和现实产生联系?”   09还是那句回答。   [我目前的权限,不足以知道这种层面的信息。]   白秋叶又问:“要怎么才能提升你的权限?”   [主人请打开App。]   [在个人中心中,你可以选择管理员进行升级。]   白秋叶闻言打开了App,融合体诞生后,她的App终于再次接收到信息。   距离她上次看到外界消息,已经度过了十三年——   白秋叶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血液似乎在这瞬间停止流动。   App的左上角显示着当前时间。   【新元历715年,8月30日23:20】   白秋叶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09,时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没有问题。]   “可是我明明在新手副本里待了十三年啊。”白秋叶震惊地说,“我进入副本的时候,绝对是715年寒假结束刚开学,怎么到现在才过了半年?”   09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因为副本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中不同。]   [这是我更新后才得知的信息。]   [不过二者间的比例,通常不会达到26:1。]   [这一点似乎可以用你之前遇到的副本bug解释。]   [如果需要确切回答,我可以主动连接主神询问。]   白秋叶立马阻止它:“还是算了,没什么影响。”   她好不容易逃过主神的追杀,怎么可能让融合体自投罗网。   现实中只过了半年更好,说明她和其他人之间的等级差距不大,还能奋起直追。   想到这,白秋叶问:“我能在哪里查看等级排名。”   [09正在进行搜索。]   [通过查询全区总职业排行,目前玩家平均等级为25级。]   [除了主人和死人以外,最低等级的玩家为20级。]   白秋叶:“……”   09的措辞听上去怎么这么奇怪呢。   感情她是全球最拉。   她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拖了全人类的后腿?   此时此刻,升级的欲望从白秋叶的需求底层,嗖地飞到了顶点。   既然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她绝对不能当一个1级菜鸡。   她得尽快离开这里,寻找一个有食物和水的地方,为探索夜间值班员的副本做好准备。   还有,她消失了半年,父母朋友肯定也在疯狂寻找她。她需要和他们重新建立起联系。   白秋叶收敛心神,点开了个人中心的管理员界面。   【管理员编号:09。   是否激活管理员升级功能:已激活。   管理员当前等级:5级(↑)   已开放权限:基础权限、直播间镜头、副本详细提示、???、???、???】   “直播间镜头?”白秋叶一眼就看到这个功能,好奇地跟随指引进入直播间。   在她打开的一瞬间,原本正在疯狂刷新弹幕的漆黑屏幕上,突然有了画面。   白秋叶看到自己的脸竟然出现在了画面的正中央。   发丝凛乱,眼神有一分迷离。   弹幕停滞了数秒,紧接着呈现井喷暴涨。   [卧!槽!]   [白叶开镜头了!!!!]   直播间右下方,新增人数正以爆发式上升。 第14章 新同事   [我要看白叶——什么?!她居然开镜头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升,猪上了树,鸡吃完了米,狗舔干了面,火烧断了锁,铁树开了花啊!]   [前面的,我的母语是无语。]   [可是她出了副本,为什么还会有镜头?]   [是啊,我已经受到竞猜结果短信,四人存活退出。]   [窝草,那些竞猜投了存活的,岂不是赚翻了?]   [尼玛啊,这个比例,我真的羡慕嫉妒恨,我好后悔啊。]   [我赢了整整2000生存券!!白叶,你∨是↘我∨的↘神↗!]   [我得了4000,接下来半年,我不用进副本了,哈哈哈哈,我要去把白叶当财神供起来!]   [秀的滚啊!]   就在弹幕开始对赢得竞猜的人群起而攻之时,突然闪过一条不容忽视的弹幕。   [不对!她在炼狱!]   [是那个禁止打探,禁止靠近,禁止进入的炼狱???]   [绝对是炼狱!你们看那边在打雷!]   [草,不是说靠近炼狱周围的都会死吗?]   [快救人啊!!!!!!!]   白秋叶一脸懵逼地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这些人在说什么。   难道他们可以一直监控她的一举一动吗?   这种隐私被窥探的感觉,真是令谨慎的她感到十分惶恐。   她啪的一下关掉了镜头。   直播间的画面重新变成黑色。   [我突然看到了一张绝世容颜。]   [我也是。]   [如此英俊的人是谁?啊,原来是我。]   [她居然只开了1分钟直播。]   白秋叶关掉直播后,那种被监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这个直播镜头到底是什么?”她惊恐地问,“难道我吃饭睡觉都能被看到吗?”   融合体的四颗头冒出来。   [主人,个人镜头只在副本中才能开启。]   白秋叶更加震惊:“难道我还没离开副本?”   [似乎因为副本崩溃的缘故,这片区域被判定为副本内。]   [这只是暂时的。]   白秋叶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一直被别人观察,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别人眼中,无疑跟剥了衣服般没有安全感。   但个人镜头,她是不会再开了。   这个直播功能,不要也罢。   但她有些在意弹幕中的内容是什么。   那些人似乎非常惧怕叫‘炼狱’的副本。   也许那个副本和这座空城有相似之处,所以她才会弄错,   以及,他们说救人。   救谁?   是她还是别人。   白秋叶想了半天没想明白,重新切到管理员界面。   除了已开放权限以外,所有的问号都呈现出灰色。   白秋叶点击了管理员等级旁边的“向上”按钮,被弹出来的界面吓了一跳。   “什么?提升1级要500生存券?”白秋叶脱口而出,“我全身上下就只有850,抢钱吧。”   [只有通过等级提升,才能打开我的权限接口。]   融合体的四个脑袋一起说。   白秋叶头疼地关掉了管理员详情,她自己的等级都顾不过来,哪里有余力去管融合体。   在车里躲了十几分钟,外面的暴雨终于小了不少。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   如果她不想早上饿着肚子被困在废墟中,就必须赶紧离开。   白秋叶把那张报纸贴身放好,将四个包袱背在背上,从乘客遗留的行李中找了一把还能用的雨伞。   她从窗户翻出去,双脚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打湿她的小腿。   暴雨已经变成了小雨,但是非常密集。手电光射出去后,能看见非常明显的水帘。   白秋叶像谨慎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往这座死城的边缘摸索。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之前看到的灯光。   突然,她听到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很快它停了,有什么体积不小的东西砸到地上蓄积的水洼中。   一道闪电突然将整个城市照得惨白,黑伞被风吹得如风中衰柳。   白秋叶借着亮光,看见一道侧趴在地上的身体。   是个穿着卡其色工装的女人,脸朝下枕在手臂上,马尾无精打采地搭在左侧,盖住了半边脸,身旁还掉了一把枪。   她似乎失去了知觉,任凭雨水倾泻在身体上。不远处的地上躺着沾满泥水的手电筒,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光。   白秋叶下意识想掏出平安符,手顿在了半空中。   不对啊,她已经回到现实中了,哪里还需要提防鬼物。   问题是面前这个人。   白秋叶在心中做了一个简单的抉择。   选择一。   不管女人。那她会继续在城里抹黑瞎逛。而且这个女人倒在地上,说明遇到了什么受了伤。   她一路走来,虽然没有遇到实际上的危险,但不得不说这个危险是绝对存在的。   选择二。   叫醒女人。她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也可能得到一个向导,能避开更多的危险。   她思忖片刻,决定选择第二种。   未知才是最危险的,非要选的话,她选择得到信息的那条路线。   白秋叶把手伸进装了柴刀的包裹中,心想如果这个女人如果对她恩将仇报、图谋不轨,她就用刀柄敲她脑门。   白秋叶做好准备,沉着上前。   “大佬,大佬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声音显得特别殷切,放低姿态减少对方的敌意。   况且她已经是全球最拉,在她面前,所有人都是大佬,她叫谁都不吃亏。   白秋叶对这点,自我认知非常明确。   她一推,女人的身体软软地倒正,彻底平躺在地上。   白秋叶发现她肩膀上有一片深色痕迹,非常突兀。   更古怪的是,在她碰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头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沙漏倒计时。   【剩余4天23小时59分】   与此同时白秋叶也看到自己的终端上出现了一个缩小版的倒计时。   “09,我的终端怎么了?”   融合体上冒出那颗头属于09的头。   [主人,你已经投递了简历,可以在APP的个人中心查看。]   白秋叶闻言,打开APP发现个人中心的简历状态显示着已投递,职业为夜间值班员。   “卧槽,这是强买强卖吗?”   09说。   [你碰到了已经投递简历的应聘者,她正在寻求组队中。]   白秋叶这才看见女人怀里揣着一张被雨水打湿的报纸,报纸的一角被鲜血染湿。   她顿时对对方还能活多久抱有深深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马上要失去这个队友了。”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女人的眼皮眨了眨,睫毛抖下几滴水珠。   “你醒啦?”如果不是环境太诡异,白秋叶挺想接一句“手术很成功”。   “我,我死了?”那女人迷迷糊糊的说。   “你还活着。”白秋叶说,“不过,接下来就说不定了,得根据你的伤势决定。”   女人逐渐恢复了知觉,抬手捂住肩膀,眉头皱起。   白秋叶看见她手上一片血迹。   “你是——”女人话音截然而止,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头顶的是,应聘倒计时?”   “你头上也有。”白秋叶说,“刚才碰到你之后这东西就冒了出来。”   女人撑着身体坐起来,拿出报纸。   白秋叶发现,这张报纸和她捡到的一模一样。   女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失策了的表情:“我忘记关组队了,恰巧你也没关,还拿着招聘广告,就直接被成组队判定了。”   白秋叶问:“还能解散吗?”   她才从一个副本出来,还没做好准备进第二个副本啊。   更何况她只有1级,在情报不明的状况下,跑到一个副本中,难道不是送死吗。   “当然不行。”女人似乎很苦恼,“你叫白秋叶?”   “你怎么知道?”白秋叶瞬间警惕起来,像受到攻击的小动物。   莫非这个女人认识她。   不,调查她。   不不,跟踪她。   白秋叶心中顿时波澜起伏。   ‘她要害我!’   “我们已经是队友了。”女人说,“你没仔细看简历状态吗?”   ——白秋叶的波澜停了。   原来那个状态还能点进去。   是她想太多。   她打开后,发现的确多了一个面试小组的界面。   第一个赫然是她的名字,第二个写着李孤戍,第三个目前还呈现出“问号”。   白秋叶看着李孤戍的名字沉吟道:“李孤,emmmm,戌?”   李孤戍:“……shu。”   白秋叶咳嗽一声,堂堂大学生,过于文盲了。   这一定是她多年没看书的原因。   白秋叶咳嗽一声,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这名字也太难认了,不如叫李呱呱吧。   李孤戍:“……随便你好了。”   白秋叶根据她的表情,觉得她并不太喜欢这个新名字。   然而李孤戍没有反对,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弯腰去捡起掉在一旁的手电和枪。   白秋叶咦了一声。   之前她看到的亮光似乎是李孤戍的手电筒发出来的。   当时灯光闪烁得很混乱,看来李孤戍之前就遇到危险了,大概是一边拿着手电一边狂奔。   白秋叶问:“你刚才遇到什么了吗?”   李孤戍:“在死城还能遇到什么。”   白秋叶呼吸一停:“这里是……死城?”   李孤戍仿佛在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她:“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迷路才走进来的吧?”   白秋叶干巴巴地打了个哈哈。   她是知道死城的。   实际上,App上线的五年前,这座城市发生了一场地震。   随后所有的居民都被强行迁出,在此后,这座小城被戒严。   白秋叶不知道APP上线后死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看上去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   更令她脚底生寒的,是她半年前进入副本时她所在的城市,和死城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   ‘我明明从另一个地方进了副本,但是从死城出来,会不会又是因为bug?’   她在心中猜测。   李孤戍察觉她表情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白秋叶摇头:“没什么。”   李孤戍说:“既然没事那就先走吧,不然那些鬼物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出来——”   李孤戍突然觉得不对劲。   死城的鬼物是从“炼狱”中出来的,受到了某种制约,才只在死城范围内活动。   其中等级最低的,也和她持平。   至于那些更高级鬼物,据排行榜前几的人说,它们多半会聚集在城中心。   李孤戍还记得其中一个大神的一句警告——不要碰上,不要挑战,立刻逃跑。   李孤戍眼神失焦了片刻。   她当时是怎么昏迷的来着?   她记得自己捡到那张招聘广告后,产生了一种怨咒缠身的感觉。   昏迷前,她似乎看到很多从黑暗中伸出的手。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迷迷糊糊看到城中心的方向有一个发光的门。   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李孤戍眼皮一跳:“你刚才在城里看到一个人没有?”   白秋叶正在琢磨她说的鬼物,蓦的吓一跳:“人?什么人?碰到你,我已经撞大运了。”   李孤戍眉头微簇,这难道是她太想活下来时产生的幻觉。   “话说,咱们能快点走吗?”白秋叶原本不那么害怕,但是李孤戍的那句鬼物,让她遍体生寒。   李孤戍说:“这里不能开车,我的车停在城外,上车后就安全了。”   白秋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要一路走到毕方区去。”   她通过App里的论坛查询过。   安置点是App上线后,人们集中交易、换购食物、给终端充能的地方。   所以为了方便,很多人干脆住在安置点周围,于是一个个安置区出现。   她家在岳市,离那里最近的安置区就是毕方区。   李孤戍一愣:“你住在毕方区?”   白秋叶有些紧张李孤戍的态度:“怎么了。”   李孤戍说:“我恰巧也是。”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白秋叶一番。   白秋叶的发梢被雨水打湿,贴在弧度完美的侧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处,眼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副雨打梨花的残损模样。   李孤戍在脑海中将排行榜前两百名的玩家都过了一遍。   除了有几个性格古怪,从来只戴面具、不爱开镜头的以外,其他人都和白秋叶对不上号。   她很笃定,能在死城中安然无恙的人,不可能在200名之后,甚至不可能出现在100名之后。   白秋叶担惊受怕的行为在她眼中只是伪装。   ‘既然她想装,我也不是不可以陪演。’李孤戍心中暗道。   有这种表演欲的怪胎她见过不少,比如在总排行第50位的司徒獠,比笑面虎更知名的是他的另一个绰号“影帝”。   李孤戍在心中给白秋叶和司徒獠画了个约等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死城。   雨停了,被黑暗吞噬的城市已经一片死寂。   李孤戍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快到凌晨了,你的生存券足够吗?”   白秋叶赫然想起09更新后对她说的话。   APP上线后每天晚上零点时,会自动扣除账户中的生存券余额。   扣除数量基础为5张。   如果当前等级小于平均等级,每少5级,就将多扣除1张生存券。   目前,所有人的平均等级为25级。   白秋叶顿时色变。   她每天晚上,居然要扣除10张生存券。   还有一条更令她心惊肉跳的规则。   倘若她的两个副本之间间隔时间超过十天。   那么从第十一天开始,每超过一天,就会再加5张生存券。   白秋叶心中暗骂。   真是狗比主神,比她还会抢钱!   李孤戍的车停在不远处,两人上车后,她检查了一遍车内设施:“你困的话,可以先睡,去毕方还要两个小时。”   白秋叶从副本出来一直没休息过,已经非常困顿。   又经历了惨失钱财的痛苦,坐在车上随着惯性一摇一晃,疲倦到极点。   李孤戍一说,她立马打了个哈欠。   但她不敢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失去意识,哪怕李孤戍看上去再靠谱。   白秋叶:“不用不用,我在旁边睡觉你也会被影响。”   李孤戍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将开了音乐。   “平凡的一天,   起床赚钱,   喝了一杯豆浆,   油条少了一点。   ……   什么时候,   才能回到从前。”   公路没有灯光,车的远光灯照亮斑驳的广告牌,干枯的树枝落在失去了维护的路面,这个车压过发出嘎吱的声响。   白秋叶坐在一旁,眼睛微微湿润。   她已经孤单了十三年,这种知道旅程终点在何处,并且有人陪伴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即使,李孤戍是一个陌生人。   但这片刻,她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两个小时后,毕方安置区出现在白秋叶眼前。   因为都是临时住房,排水系统以及其他管道裸露在外。看上去像地表失去了皮肤的保护,暴露出来的凸起血管。   李孤戍直接将车开了进去,白秋叶发现这是自己以前来过的镇子改建的。   白秋叶隐约记得这里以前是个冬暖夏凉的度假小镇,她父母有不少朋友在这里购置了房产。   只是这个镇子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不但向外扩展,镇中心还多了两座看上去像是玻璃顶的鸟巢式建筑。   李孤戍问:“你住哪里?”   白秋叶说:“我其实不住这里……换句话讲,我没有住的地方。”   “你是换区过来的啊。”李孤戍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副本经常按照类型集中出现在某个地区,有人换区,找自己适合的副本,是很正常的事。   李孤戍说:“这样,你这几天住我那里。”   白秋叶一惊:“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她本来想问问李孤戍,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搞到临时住房的。   李孤戍说:“我们已经组上队了,住在一起方便集合。对了这几天你不要随便进副本,第三个队友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白秋叶:“没有。”   她才离开新手副本,失去了所有熟人的联系方式,何来合适人选。   李孤戍点点头:“那我看着办吧。”   白秋叶蔫蔫地嗯了一声。   想到夜间值班员的副本,她顿时头大。   刚才在车上,她又仔仔细细将报纸看了一遍。   副本的等级一栏,显示着未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根本没人知道,里面的小怪和boss究竟多少级。   09说过,一般副本的鬼物等级,跟随副本等级的上下浮动1~2级。   Boss一般会超过副本等级5~10级。   白秋叶担心副本等级过高,她思来想去最后发现,无论这个副本多少级,她也只有1级。   就算她武装到牙齿,进这个副本也只有当炮灰的命。   白秋叶很想拖延时间,将进入这个副本的计划排在最后。   至少等级达到35级,她才觉得自己能有一点苟住的希望。   但是,她和李孤戍头顶上鲜红的倒计时,无疑昭示着5天时间过去后,如果她没有准时应聘,沙漏里恐怕会换成她的鲜血。   与白秋叶分道扬镳后,柳鹤和其他二人惊险地熬过了副本崩溃的阶段。   出来后,他发现附近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似乎因为副本崩坏,被投放到各个地点。   柳鹤打开终端,并没有选择App,而是打开了另一个软件。   原本除了App以外的软件不可能正常使用,但他打开的瞬间,终端画面的确受到了干扰,出现了明显的电路纹。   柳鹤无视了这个现象,在拨出一个通讯。   在等待对方接通的过程中,他的眼中逐渐浮上崇敬。   过了片刻,那头响起了一个干净低沉的声音,带着讯号被干扰后造成的电流。   “你很闲?”   “我回来了老大。”   “所以呢。”   “老大,那个副本确实有问题。我单独行动的时候调查过,不管是boss还是小鬼,等级绝对比系统提示里的高出不少。”   “哦。”   “我都差点在里面死了,你竟然无动于衷?!”柳鹤嚷嚷着,“你到底是不是人啊,无情的资本家,压榨员工,□□□□!”   “你很吵。”对面简单地回敬了一句。   “……下次你把我毒哑算了,反正我管不住嘴。”柳鹤一顿,“对了,我在副本里认识了个1级菜鸡,不过她好像和那个副本有点牵扯。”   “认识了?”   “对啊,就是那个白叶,是她让全区通告——”   “她不叫白叶。”对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戏谑。   “啊?”柳鹤张嘴愣住。   老大竟然说了五个字?!   居然没跟他说三字经了。   “先挂了。”   “等等!老大,你最近要进副本吗?”   对面传来了忙音,柳鹤欲哭无泪地关掉终端。   “白叶不叫白叶,还能叫什么?”他疑惑地打开论坛搜索起来。   刚一刷新,就发现一百多个雷同的帖子,点开每一个都讨论得热火朝天。   [震惊!30级副本竟被1级菜鸡打穿!]   [分析贴:身份成谜新人,背后究竟是何方大佬?]   [最希望拥有特殊道具投票榜更新,新选手柴刀冲破记录。]   [新人首次直播,疑似在炼狱。]   [神级1分钟?她只开了1分钟直播。]   所有的讨论都纷纷指向一个人——   白秋叶。 第15章 夜间值班员   柳鹤点开那条他最在意的神级1分钟。   L1:李涛,白叶当时是不是在“炼狱”。   L2:我觉得不可能,哪个60级以下的进了“炼狱”能出来。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L6:但是今天死城那边地动山摇,动静不小。   L8:死城什么时候消停过。   L10:她都把副本弄崩溃了,再进出一趟死城,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L13:弄崩副本的是她吗,那是道具的威力吧,我上我也行。   L14:那你上试试看?   后续的楼层为了白秋叶吵得一塌糊涂,柳鹤看了直皱眉头,关掉了论坛。   他打开排行榜,将页数跳到了最末端。   “没有?怎么可能。”   虽然老大已经明说白叶是假名,但柳鹤看到排行榜最末端时,顿时愣住了。   正常情况下,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绝对是排名中最明显的。   特别白秋叶只有1级,会更加显眼。   但柳鹤看到的最后一名,已经有二十级。   整个排行榜上,没有一个1级的玩家。   “难道因为副本崩溃,导致她没有职级评分,所以才没法进入排行榜?嗯,一定是这样的。”   白秋叶站在App联营超市门口,双手颤抖有些颤抖。   “什么……李呱呱竟然有60级?而且还排在162位。”   她顿时觉得,即便美丽公寓是55级的副本,她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她和李孤戍一队,李孤戍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通关率,也会罩着她。   白秋叶瞬间喜极而泣,她这算是抱上大腿了吗。   真好!   要是不用进副本,就更好。   “别站在路中间堵路啊,莫名其妙的。”进超市的人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愣住,“咦,你长得,好像,好像那谁来着?”   白秋叶一惊,想起自己之前暴露在镜头里的情形:“你认错人了吧。”她说完连忙低头走进超市。   因为要在李孤戍家中住几天,白秋叶打算付给李孤戍房租,但对方死活不接受。   于是她这才提出到超市采购食物,作为房租补贴。   白秋叶走到一个货架旁,她发现安置区的超市和传统意义上的超市有所不同。   首先超市的面积会更加庞大,是普通超市的四倍。   即使现在是凌晨两三点,来来往往的人也非常多,就像是节假日的集市。   其次,超市内部被一台台自动售货机隔成了块状空间。   如果需要购买货物,只用在售货机面前按下按钮取货,就会自动扣除对应的生存券。   白秋叶站在自动售货机前浏览屏幕上的商品,越看她脸色越发苍白。   是,她已经知道App上线后,所有的食物,包括农作物,野花野草都有剧毒。   但这个超市卖的,实在是太贵了!   为什么一个面包,都要花一张生存券啊。   一瓶水,一张。   一盘宫保鸡丁盖饭,两张。   一个西瓜,居然要三张。   白秋叶想起她之前接到的任务,一个工作事项完成后只能得到5到10张生存券,虽说兼职工作的收益更高,但那也不像是随时都可以遇到的好事。   白秋叶横竖站不直,扶着自动售货机,只觉得面前的屏幕上写满了两个字。   吃人。   不管是食物消失,作物有毒,只能在联营超市购买补给。   还是每天凌晨必须扣除生存券的规则。   无疑是为了逼迫人们必须密集地进入副本。   她最初得知没有强制进入副本的规定时,心中还升起过干一票就退休的侥幸。   但现在看来,那个所谓的主神早就定下各种规则,将这个漏洞堵死。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硬闯,用生存券养闲人也不是不行。   但那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时,她旁边传来一道响亮的哭声。   “妈妈,我饿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说。   白秋叶转头,看到一个面容疲惫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停在旁边的自动售货机前。   女人说:“乖,爸爸妈妈后天就去副本,再忍一天,你闻闻味就行了。”   在更远点的售货机旁,有个男人刚买了一份炒面,正吃的热火朝天。面条上吸饱了酱汁,还缀着青红相间的小辣椒,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   那个小孩哭得更猛烈了。   “不准哭了,你还想不想活过明晚?”那女人说,“等妈妈进副本后,你也不许来超市。那笔生存券必须留给凌晨。”   “可是我饿了!”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一个面包递到他面前。   孩子一愣,哭声立马收住,呆呆地接过面包。   “这是给我吃的吗?”   白秋叶点点头:“吃吧。”   那女人立马说:“姑娘,你别这样,每个人赚生存券都不容易。”   白秋叶说:“就当积德行善吧,仅此一回。”   那女人感激地说:“莉莉已经超过六岁了,每天都得扣除生存券。但她还是太小了,现在进副本只有死路一条。只能靠我和他爸养着。”   白秋叶问:“可是间隔时间超过十天,每晚扣除的数量就会增加,你们两个人,生存券够花吗?”   那女人说:“我们省着生存券给她升了级,花了半年时间,好歹能维持在平均等级。至于副本,拖到实在拖不下去了,带她去一次副本。说实话,真的不够,不然怎么会连饭都吃不起。”   白秋叶闻言,想到了自己的等级。   她虽然现在看似富裕,但以后也没有哪个副本能让她信心十足地完成替位这样的交易。   如果她不提升等级,每天晚上就会被扣除10张生存券,最终会坐吃山空。   那女人没看出来白秋叶心事重重,继续说:“不管你怎么说,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叫曾闲情,家住在第三片区,第十二排,南数第二户。”   她补充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谢谢。”白秋叶说,“还真有件事想问问。”   曾闲情说:“你问吧。”   白秋叶思忖片刻:“如果我想找人,应该怎么做?”   “App上线后其他通讯软件都没办法使用了,你要找人,最好先去App论坛挂个寻人启事。”曾闲情说,“你别发错地方,有个专门的寻人专区。”   她又说:“如果这还找不到,你可以递个申请给安置区的管理部门,让他们帮忙。”   “安置区还有管理部门?”白秋叶很惊奇,按照绝大多数人都得高强度进副本的情况看来,一个管理公共事物的部门能继续运作,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每个安置区都会根据等级,从高到低挑选一个管理人,你不知道吗?”曾闲情说,“App会自动筛选,如果被选中的人不乐意,就顺位找下一个。”   “原来是App原则的。”白秋叶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说的这个管理人,难道有工资?”   “当然,不过也是出在我们身上。”曾闲情说,“好比我们缴纳的生存券是税金,其中一部分发给了管理人。”   “这个主神……还真是考虑周全啊。”白秋叶喃喃道。   “主神是什么?”曾闲情疑惑地问。   “大概是App的总管理吧,就像超级电脑那样。”白秋叶试探地问,“你之前没有听过吗?”   “好像是小说里的词。”曾闲情笑了笑,“我想象力很贫乏。”   白秋叶愕然,曾闲情居然不知道主神的存在。   她突然想起,关于主神的一切都是09告诉她的。   她最初进入副本的时候,系统09并不会回答多余的问题。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09才越来越俱人性化。   她得知主神,也是在那之后。   就像事先设定好的程序,因为某种介质的影响逐渐改变。   ‘莫非09是特别的?’白秋叶暗想。   她提着食物回了李孤戍家,李孤戍人不在,白秋叶用她给的钥匙开了门。   这种临时居所的房间不会太舒适,家具特别简单。   白秋叶将食物放到桌上,便瘫倒在沙发上。   “十三年没有坐过沙发了!”白秋叶突然有种重新返回人类社会的错觉。   像曾闲情说的那样,论坛上有许多寻人启事,她也发了个帖子。然而她知道,这个帖子多半会石沉大海。   她试着搜索自己的名字,除了同名同姓的以外,竟然搜出来120条找她的帖子。   其中,有几条是学校统一发的。   除此之外全部来自她父母。   她爸妈几乎每天都会发一条。   刚开始下边还有人同情祝福,时间长了就没人回复了。   直到一个月前,她父母的帖子中断了。   白秋叶:“……”   她慢慢坐直,不由自主屈起来,维持着一个婴儿寻找安全感的姿势。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塞了她的咽喉,酸涩感蔓延至鼻腔,影响了连接五感的神经。   一滴眼泪掉在腿上,第二颗,第三颗。   她的裙子上很快洇湿了一大片。   白秋叶双手盖着脸,几乎要将自己捂到窒息,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身体颤抖了半天。   过了大约十分钟,她才抬起头来。   黑色衣柜投映出白秋叶的脸。   她一双发红的眼睛像骷髅。   白秋叶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将她爸妈最后那段时间的帖子,一一看了过去。   突然她注意到七月二十号的一条消息。   [秋叶,我们准备从毕方区去无起区了。你陈叔叔找到了一个可以弄到大量生存券的办法,让我们过去投靠他。]   这条帖子下边,不像之前的寻人启事那般冷清。跟帖了一百多楼,全部都是求分享方法的。   “陈叔叔……”白秋叶将自己认识的所有姓陈的男人盘点了一遍。   被她叫做陈叔叔的,是她爸妈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文彬。   “我爸妈的帖子断掉之前,和陈叔叔见过面。如果找到他,说不定能弄清楚爸妈去哪里了。”白秋叶视线落在那句话上,“可以弄到大量生存券的办法,这不是和天上掉馅饼一样吗。”   白秋叶十分清楚,贴子断掉的原因是什么。   但她心中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她的父母和她一样,也被困在副本中一直没办法出来。   或许她可以到他们最后进的那个副本,想办法进去他们。   就和莫杰几人进了她的副本一样。   “他在无起区吗?”白秋叶当下决定,等夜间值班员这个副本结束后,她就立马动身去无起区,去见陈文彬。   这时外面响起了开锁声,李孤戍推开门,手上提着几个袋子。   “我看你衣服脏了,给你买了几件。”   “谢谢你呱呱。”   李孤戍高冷地说:“不用谢我,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共享衣柜。”   白秋叶接过来打开,发现都是些和李孤戍穿衣风格差不多的套装。   “和你身上那件的风格不太一样……”李孤戍说,“你将就下吧。”   “没事,我不在意这个。”白秋叶换了换袋子,“方便就行。”   “是吗?”李孤戍目光扫过白秋叶身上的裙子,那是半年前某轻奢品牌的新款。   在她印象中,买这个牌子的人,大多都是泡在蜜里的甜妹子。   不过白秋叶,穿着似乎有些违和。   李孤戍认为,那大约是白秋叶身上的撕裂感在作祟。   在死城,看见她的第一眼,李孤戍就觉得她像一支被拉扯到极致的弓弦,漂亮得像满月,却在摧毁的边缘震颤。   李孤戍突然注意到白秋叶红肿的双眼:“你刚才……?”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白秋叶严肃地说:“我一想到我抱上了一条又粗又壮的大腿,不禁怆然泪下。”   李孤戍:“……不许这么说我的腿。”   “对了,你准备一下吧。这两天我们就可以去夜间值班员的那个副本。”李孤戍将头发扎起来,穿上围裙说,“我已经找到第三个人了。”   白秋叶震惊:“这么快?”   李孤戍似乎也有点奇怪:“是啊,他刚才主动联系我的。”   白秋叶打开个人简历界面,发现面试小组界面多了一个人。   黑春花。   白秋叶:“……这名字,玩我呢?”   “这是假名。”李孤戍说,“他在APP商城里买了隐藏姓名的道具,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这人很靠谱。”   白秋叶声音中充满了质疑:“有多靠谱?”   李孤戍:“嗯……和我差不多?不过他把自己的等级都隐藏起来了,我也不清楚。”   白秋叶顿时和颜悦色:“和你差不多啊!那没事了,他跟我叫一个名都没事。”   这个黑春花多半和李孤戍不相上下。   难道两个大佬还带不动她?   李孤戍兀自做饭去了,白秋叶受到黑春花启发,顿时心有所动,打开了App。   她浏览了一番系统商城,全部都需要用生存券支付。   排除掉那些华而不实的商品,白秋叶看中了黑春花用来隐藏姓名的道具。   “……五十生存券,只能维持一天?”   白秋叶一看价格,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收了回去,继续往下看。   【伪装面具:可以暂时改变样貌,持续时间24小时。售价,50生存券。】   【伪装等级:可以暂时改变等级(无实质性变化),限制在当前等级25级以内。持续时间24小时。100生存券。】   白秋叶觉得这两件商品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缺点只有贵。   但她认为这笔钱该花,也值得花。   她深知自己等级低,容易成为炮灰。   所以隐藏自己的等级和样貌是必须的。   她虽然想抱李孤戍和另一人的大腿,但是这种临时组建的队伍,从何而来信任。   哪怕李孤戍现在表现得再好,白秋叶也无法抛却她的谨慎。   这是新手时期的惨痛经历,以及十三年的任务循环,在她灵魂中烙下的刻痕。   她咬咬牙,直接下了单。   伪装面具x3。   伪装等级x2。   扣除生存券350。   李孤戍端着饭菜出来:“这两天他可能会来找我们,随时进副本,你有什么要补给的,就早点买吧。”   白秋叶洗了手坐下:“我已经买好了。”   李孤戍从死城回来,一直在奔波,回到家中也没有停下来查过白秋叶的等级。   她一直以为白秋叶和她等级差不多,是有经验的玩家,于是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你看着办好了。”   两天后,李孤戍突然对白秋叶说:“黑春花准备好了,我们马上进去。”   白秋叶心跳漏了一拍,手心冒汗:“好。”   她不得不去面对了。   但临走之前,她得给自己升级了。   这两天时间,她一直在计算剩下的六百张生存券应该怎么合理利用。   等级越高,升级花费的生存券越高。   在考虑生活开支,以及晚上被扣除生存券的情况下,她必须将剩下的生存券精打细算到极致,才能用最优性价比提升等级。   昨天晚上,她在心中模拟那条最优升级路线到凌晨三点。   虽然心中还存有疑虑,但这已经是目前的最优解了。   白秋叶打开个人中心,用指尖触碰自己名字旁边那个血红刺眼的1级,下面有个小小的红色保护伞。   在新手保护机制存在的情况下,这个图标会显示在等级下方。   白秋叶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比起只有1级的严重性,她的首选是解决后者。   界面弹出来。   【是否提升等级?】   白秋叶按下“是”。   【提升等级数:?】   白秋叶输入10。   从1级提升到10级,会消耗225张生存券。   从1级提成到15级,会消耗515张生存券。   她在多番比较之下,选择了10级。   一是因为选择第二种,她余下的生存券太少,万一遇到副本扣券的情况,就只有以泪洗面。   二是她考虑到这个副本有两个大佬带她,她可以攒下生存券,离开夜间值班员的副本后,从低级的副本慢慢升级。   这样,她还能余下300多张,以防不时之需。   【请最后确认等级数。】   【是否升级?】   白秋叶的手悬起,最终落下。   【升级失败#¥%#%#升级失败#¥%#%#】   她的名字旁边,还是红澄澄的1级,那个新手保护机制的保护伞图标同样鲜艳。   白秋叶瞳孔微缩。   为什么会失败?   她进入下一个副本后,该怎么办!   “白秋叶?”李孤戍拿着报纸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这就来。”白秋叶也带上自己的招聘广告。   她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怨就怨时运不济。   好歹还有两条大腿抱着,也不至于落地成盒的地步。   两人拿上报纸,走到安置区以外,这里竖立着一些半透明的光门。   “本来这个光门是随机的。”李孤戍把那张报纸拿出,“不过我俩拿着招聘广告,进的绝对是夜间值班员的副本。”   白秋叶心道李孤戍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bug的毒打。   主神制造在其他人心中,还保持着绝对的权威性。   但在她心里,早就随着十三年的时间,崩坏了。   刚入夜,金鹰湾美丽公寓门口,人来人往。   这是一栋有四十年历史的老式公寓,当初才修建的时候,是豪宅一般的存在,但经过岁月的鞭挞,已经成为墙壁斑驳的危房。   墙面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什么都有,充斥着浓厚的市井气息。   老旧的值班室里坐着个干瘦的老头。   “你们是来应聘的?”   白秋叶恍惚了一下,身体恢复知觉。   算起来她只有一次进入副本的经历,对这种状态一时有些不适应。   和她一起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李孤戍,另一个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   那个男人注意到白秋叶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   白秋叶:“……”   这该不会是所谓的黑春花吧。   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欠揍。   李孤戍咳嗽一声,对值班室大爷说:“没错,请问我们应该去哪里集合?”   大爷伸出干枯的手,朝楼梯指了指:“其他应聘的还没到,你们先进去等着。”   李孤戍点点头,转过头想招呼两个队友。   但她看到白秋叶的时候,瞬间愕然。   白秋叶此刻完全变了个模样,和之前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那张脸虽不难看,但也不好看,甚至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塑料面具的假态。   李孤戍将目光移向黑春花。   同样的塑料假面。   李孤戍:“……”   妈的这两个人是共用同一张脸吗?   白秋叶看着黑漆漆的公寓楼:“你们俩,不走吗?”   探路这种事当然大佬优先,她可不会打头阵。   李孤戍:“走吧……”   美丽公寓的走廊很长,户户相对,水泥墙面泛着冰冷蓝光,那些老旧房门上贴着半掉不掉的春联或者福字,呈现出一种黑红的色泽。   进入走廊后,身后黄金地段的热闹仿佛被隔绝在外,宛如另一个阴暗的世界。   白秋叶注意到,一楼的地面上有一块长方形的痕迹,比其他部分更加干净。   看上去应该是才挪走了某件陈年摆放的东西。   白秋叶随即想到了招聘背后的那则新闻。   他们的夜间值班员“前辈”,失足掉进鱼缸中淹死。   她突然发觉,地上还掉落着一些黄色的纸屑。   白秋叶认出来这是画符的材料,她对此再熟悉不过。   虽然已经知道进副本不会有好事,但看到落在地上的符纸,白秋叶的心跳速度瞬间加快。   头顶的白炽灯仿佛在附和她,当即闪烁了一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走在前面的黑春花突然回头,开口道:“不对劲。”   李孤戍问:“怎么了?”   黑春花回头看向白秋叶:“你感觉到了吗?”   白秋叶:“……帮我看看后背。”   她说完转过身,只见她背后正中间的位置,多了一个掌印。 第16章 夜间值班员   那个掌印的质感像是灰白色的墙灰,在李孤戍给她买的深蓝色外套上,显得格外明显。   李孤戍问:“你刚才干了什么?”   白秋叶指了指那块地面:“刚才看到这个了。”   黑春花闻言,走过去将那张破损的符纸拾起。   白秋叶注意到他的手上竟然带着一双深黑色的手套,手指长而直,骨节形状优美,符合当代手控审美,和那张脸有些不匹配。   “是残符。”黑春花说,“人为破坏。”   他又走过来看白秋叶背后的手印:“没有大碍。”   白秋叶紧张地说:“我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身上出现一个鬼手印后,觉得没有大碍吧。”   “这只是提醒。”黑春花说,“正菜还没端上桌。”   白秋叶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僵硬虚假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眼中却隐隐透露着不嫌事大的期待。   白秋叶慌了。   ‘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你在担心什么?”李孤戍说,“以你的等级——”   她注意到白秋叶头顶的等级图标,话音截然而止。   26级。   “你居然只有26级……”李孤戍震惊地说。   “对啊,我都说了,我得抱你大腿嘛。”白秋叶说。   李孤戍感觉自己受到了真相的冲击。   她一直以为,白秋叶比她的等级高,是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手。   没想到,竟然只有26级。   李孤戍下意识看了黑春花一眼。   她当时告诉黑春花,另一个队友与自己水平相当。   按理来说,黑春花看到白秋叶的等级时,应该会提出质疑,但他竟然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甚至没有诧异。   那副模样……仿佛他早就知道白秋叶的等级。   李孤戍目光扫过两人相似的假面,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既然黑春花都用了伪装道具,说明白秋叶也可能用了。   ‘App商城里的伪装等级,调整范围在25级以内。说明她有50级?’   李孤戍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能。   虽然60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50级的人,也早已远远超过了平均值。   见白秋叶又是伪装形象,又是伪装等级,李孤戍不由得在心中给她贴了一层细致入微的标签。   她心有所悟,同时开始反省自己的大意。   白秋叶明明已经远超平均等级了,却还是如此小心谨慎。   反观她,比白秋叶等级高,却远远比不上白秋叶这般注意细节。   李孤戍:“我要像你学习。”   白秋叶懵逼。   学习什么,学习她明明只有1级,但硬是把自己伪装到26级吗。   三人继续往里走,白秋叶边走边在回忆。   她小时候住在金鹰湾的时候,偶尔会和附近邻居家的小朋友一起到美丽公寓玩。   她那时只有七八岁,公寓里的具体细节记不太清楚了,但她记得,这栋公寓分为AB两座,每一座都是“凹”字型的,两座并在一起,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天井。   但天井非常逼仄,再加上楼高的原因,显得异常昏暗、压抑。   整个公寓的一楼装潢非常粗糙,水管裸露在外,天花板很高,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管道。   基本没人住在一楼,这里的房子被租了出去,变成了麻将室、牌室、针灸火罐理疗室,还有餐馆之类的。   白秋叶以为,副本中的美丽公寓,只是借用了名字。   没想到这里的构造,竟然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时,她听见后方传来了声音。   白秋叶回头一看,原来值班室门口,又来了几个人。   那几人大约是同时来的,都挤在门口,有些不在状况内,有些很快进入了状态。   李孤戍:“后面的人来了。”   新进副本的人也看见了他们,有人远远招了招手,但二者之间距离太远,他们也看不清楚这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李孤戍叮嘱道:“我们三个是通过招聘进来的,他们不一定。等会儿不要说漏嘴了。”   白秋叶点头,表示同意。   过了一会儿,那些人跟上了他们。   白秋叶看到新来的一共有九个人,有男有女,年纪在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她看到其中一个26级的女人,突然咦了一声。   那个女人听到声音,抬起眼来正好与她目光相撞。女人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又转头和旁边的一个男人小声说起话来。   白秋叶抿了一下唇,也对她点点头。   这个女人,是她在超市里遇到的曾闲情。   当时她听到曾闲情对女儿莉莉说“后天”进副本赚生存券,没想到他们进的,竟然是同一个副本。   但白秋叶顾及到自己脸上的面具,并没有开口相认。   其他几人,白秋叶都不认识。   这些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打招呼,而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彼此等级。   “李孤戍?”   只见一个男人拨开挡在面前的人,走到了最前方。   “没想到能碰见你,真是运气不错啊。”   李孤戍皱皱眉头:“是你啊钟铉。”   白秋叶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想起上一个副本中的钟颖。   她总共就不认识几个姓钟的,这才几天,就接连冒出来两个。   这时,她看到钟铉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钟铉:“26级。”   白秋叶不知为何,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敌意。   她反问道:“这个副本,没有写不让26级进吧。”   他们这一群人,一共12个。   加上白秋叶,其中就有两个26级,一个24级的。   白秋叶这么一说,其他两人感觉膝盖中了一箭,都转头去看钟铉。   但他们都敢怒不敢言,毕竟钟铉头顶上,顶着55级的图标。   钟铉耸了耸肩:“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白秋叶没有从他的道歉中感觉到一丝诚意。   从碰到钟铉开始,白秋叶就觉得对方一直在玩家中找着什么。?   那种探究的目光,像一条毒蛇的腹部,湿冷而滑腻。   但她还是嗯了一声,心想幸好她伪装了等级,否则顶着一个1级出现,这人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们不能堵在楼道里。”钥匙撞击的声音响起,值班室大爷走过来,将老花镜取下来挂在白色的背心上。   白秋叶听出来,他似乎对他们的行为相当介怀,甚至到了恐惧的地步。   值班室大爷匆匆走了几步,拉开一扇生锈的门,表情相当严肃地说:“你们快进来。”   这扇门打开后,所有人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潮气。   值班室大爷啪的打开灯,惨白的灯光照亮房间。   这房间仿佛有许多年没有用过似的,白色的墙面上盖着一层细小黑毛,是发潮后生长出来的霉菌。   墙角蜘蛛网横生,有几只毛虫死在网下,体表是黑青色的,看上去已经发霉了。   面积大概在三十平米,除了二十张椅子以外,什么都没摆放。   值班室大爷说:“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白秋叶目光从那些椅子上扫过。   她发现这些椅子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它们很干净,像是才被人擦拭过。   白秋叶问:“大爷,在我们之前的夜间值班员是什么时候离职的?”   值班室大爷表情一变:“好像是,前天吧。”   白秋叶又问:“他们之前在这里干了多久啊?”   “这属于员工隐私,你们没有知道的必要。”值班室大爷说着往外走,似乎在逃避白秋叶接下来的问题。   “这个公寓,是个聚阴之地。”李孤戍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能受阳的地方,都被其他房屋挡住。”   不仅仅是挡住,周围修建了不少高楼大厦,刚好把美丽公寓包围起来。   整个房子呈现一种困顿之局,无法接受天地阳气。   新来的人里,除了钟铉以外,其他人在李孤戍发表完意见后,都附和着点头。   虽然钟铉的等级也很高,但这人,在外的名声不好。   而且他为人高调,从来不关个人镜头,相反的他很有表现欲,经常制造大场面吸引观众。   他在副本中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是通常态。   这几人刚进副本时,发现自己和钟铉在一起,差点心态爆炸。   进来后,看到六十级的李孤戍,简直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李孤戍平时非常低调,知道她样子的人不多。?   但他们一看到等级,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李孤戍的排名至少在总排行榜的前200。   与此同时,他们又看到黑春花的等级和李孤戍相差无几。   有两个比钟铉等级高的人在副本中,他们这才压下见到钟铉的恐惧。   〔这个副本,竟然有三个高排名。〕   〔牛逼啊。〕   〔除了李孤戍和钟铉,另外那个58级的人是谁呀?〕   〔他没开镜头,不知道。〕   〔脸长得好奇怪,我看了他好几眼,既然还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钟铉居然在。我还以为他要强塞简历,去会会白叶。〕   〔别白叶了,排行榜的底部,有叫白叶的人吗?〕   〔白叶绝对是化名,钟铉找不到她的。〕   〔我听说莫杰出副本后,得了补偿奖励,有个提升等级的经验包。说不定白叶已经用经验包升级了。再加上她用的假名,当然找不到。〕   〔我怎么感觉到,这次很可能会腥风血雨。〕   美丽公寓副本的直播间刚开始,观众们陆陆续续涌进公频。   这次副本的职业是夜间值班员,是一个比较大众的职业。   这个职业已经出现在很多个副本中。虽然平平无奇,但它就像高考前老师划出来的重点题型。   很常见,但必要。   特别是有大佬在,可以通过直播学习很多干货。   所以来看的人,甚至比白秋叶的第一个副本刚开始直播时更多。   发潮的房间内,十二人全部站着。   他们都猜出来,那些光洁的椅子是之前的夜间值班员坐过的。   黑春花突然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只见两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正贴着门偷听。   黑春花一开门,她们没了着力点,差点一头撞进黑春花怀里。   然而她们两人脚尖用力,扒住门框,拼尽全力保持平衡,宁可手上的菜篮掉在地上,也不愿跨进这个房间一步。   黑春花问:“有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两个女人看都不敢看他,顾不得将地上的菜篮捡起来,一溜烟跑上了楼。   “还以为是雇主,结果是普通NPC啊。”曾闲情说。   “她们好像对这个房间很忌讳。”曾闲情的老公说,“该不会这里死过人吧。”   白秋叶奇道:“死过人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明明进的就是充斥着鬼物的副本,每次却总有人要说几句恐怖片里的无聊对话。   曾闲情的老公:“……”   黑春花突然笑起来:“你还真有意思。”   白秋叶:“没你有意思。”   黑春花:“……”   “时间快到了吧。”李孤戍看着越发黑暗的天井说,“雇主──”   门口来了一个长得像竹竿的眼镜男。   他穿着浅蓝色的保安制服,数了数人数:“一共十二个啊,行吧。”   李孤戍问:“你是负责人?”   “对对对,叫我阿龙就行了。”竹竿说,“咱们这个工作啊,钱多事少,压力小。虽然黑白颠倒,但是上二休三啊。你们来应聘,真是明智的选择。”   后来的一个玩家说:“我们听值班室大爷说,要面试。”   阿龙说:“面试啊,你们都通过了。”   钟铉问:“通过了?什么时候。”   阿龙说:“其实吧,咱们这个房子,蛮多讲究的,主要是看你们和这里的气场合不合。”   众人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来面试的,但是阿龙的话,给人一种房子选人的诡异感。   阿龙突然问:“对了,你们知道前几天的事吧?”   白秋叶想起那张报纸上的内容,但她没开口接话。   黑春花和李孤戍同样没开口。   其他人也都摇了摇头。   “在你们之前,也有个夜间值班员,大半夜的喝多了酒,爬到水缸上看鱼,结果一不小心掉了进去,最后淹死了。”阿龙说,“警察调查报告也证明是意外死亡,但是外面那些小刊小报,闹得沸沸扬扬,搞得这片区人心惶惶,所以公寓才增加了人手。”   阿龙只向他们说明了溺水事件,并没有提到美丽公寓还发生过几起失踪案。   他说着将几份装订好的合同递给他们。   “那话不多说,咱们签了字就开始工作吧。”   白秋叶一看,这份合同的第一条,竟然写着生死自负。   她又继续往下看,合同的正文中毫不掩饰地写着坑人二字。   几人知道,这合同如果不签,他们就没办法离开副本。   阿龙见他们非常配合,欣慰得仿佛在看老实画押的囚犯。   签完字后,李孤戍问:“我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今天是你们第一天晚上上班,也没什么别的事。”阿龙说,“就是最近不太平,所以我们找了个大师,做做法事消消灾。他今天晚上会在楼内开坛。”   “但有个忌讳,他做法事的过程中,不喜欢被生人冲撞。”阿龙说,“所以你们今天得挨个通知楼里的居民,晚上十一点后不要出门。”   阿龙将一叠用白纸打印的通知发给白秋叶他们。   “美丽公寓的居民很多,你们三人一组,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阿龙说着,念名字给他们分组。   白秋叶、黑春花还有李孤戍因为招聘广告已经组过队,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一组。   曾闲情和她老公,和钟铉一组。   剩下的其余六人,三三成组。   “你们一定要挨家挨户地发。”阿龙说,“记住,一定要每家都通知到位,千万不要有遗漏。”   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等人,都接到了任务提示。   【第一项工作   工作时间:20:00——23:00   工作事项:通知居民。   工作联络人:阿龙。阿龙通常会在一楼的值班室内。   工作奖励:10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扣除100生存券,强制取消第二项工作资格。本次职级评分上限降为60分。   工作进度:0/1】   【本次工作以小组为单位,计算小组完成情况。小组之间无法共享工作成果。】   白秋叶看了自己这一组负责的户数,一共九十户。   他们三人分头行动,除去空屋子,把所有居民全部通知完至少也得花三个小时。   必须争分夺秒,不然很可能没法完成任务。   阿龙说:“既然你们都清楚了,那就快点工作吧。”   他说着正要走,白秋叶突然叫住他。   白秋叶:“龙哥,我们是不是该换上夜间值班员的制服,或者你有给我们准备工作牌吗。”   他们就这样只拿一张薄到几乎透明的通知单,在这些已经对安保工作大失所望的居民面前,完全没有可信度。   阿龙脸色一僵,这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叠工作牌:“刚才忘了,拿去吧。”   其他人也看出,他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的。   从刚才开始,这个阿龙就没有踏入房间一步。   他和那个值班室大爷,是知道内情的。   包括这栋楼里的居民,应该多少知道些秘密。   这个房间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让他们如此避之莫及。   白秋叶三人要通知的是A座一单元整整九层楼的居民。   白秋叶要负责一到三楼。剩下的六层楼由其余二人消化。   白秋叶十分抵触在陌生的副本中独自行动。   但她明白,李孤戍和黑春花两人已经将最安全的楼层留给了她。   她走到一楼的商户门口,明明是最热闹的晚上八点,但这些商户却没有一家开着门。   白秋叶只能通过卷帘门下方的缝隙,将通知塞进去。   从二楼开始,都是住户。   一面一共有十户。   白秋叶发现每一家门上,都贴着各种辟邪的符纸或者神像。   这些存在明明应该让人觉得很安全,但在石灰水泥色的冰冷楼道中,却显得越发诡异。   白秋叶敲响了第一家的铁门,过了半晌里面传来脚步声,但那声音走到门口后,便不再响起。   白秋叶觉得奇怪,又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她明显感觉到屋内有人,但那人却不与她说话。   白秋叶还觉察到不止一股视线集中在她身上,这些视线纷纷来自于这条走廊上的所有房间。   有很多人正在通过猫眼观察她。   一号房间内,一个女人正贴在门上,一只手按着门把,眼睛对准猫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白秋叶。   突然,她看到白秋叶的肩膀上,爬着一个四颗头的鬼婴。   她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将门把手按了下去。   白秋叶正往门下塞通知,刺啦一声门开了。   白秋叶站起身,将通知单递给屋里的女人:“谢谢配合我们工作啊,感谢感谢!”   女人吓得面无血色,贴着墙不敢说话。   白秋叶还在继续说:“注意看下通知上的消息,今天晚上十一点,千万不要出门。”   她的话音刚落,肩膀上四颗头的鬼婴同时咧嘴笑了笑。   女人拼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白秋叶又叮嘱了一句,转身往第二家去。   她刚一走,身后的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   白秋叶被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拍拍受惊的小心脏,抬手正准备去敲第二家。   哪知她的手还没碰到门,啪的一声门就开了。   门内钻出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伸手抢过白秋叶手上的通知单:“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晚上十一点绝对不会出门。”   他说完,猛地将门关上。   白秋叶看着门板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自己的鼻尖前,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些居民,怎么突然变得主动起来了?”   白秋叶觉得不对劲,准备挑选一个幸运邻居询问一下。   她来到第三家门前,没想到第三家的门已经开了。   白秋叶一看,门里站着的那个中年妇女,正是刚才在一楼贴着门偷听他们说话的其中之一。   “晚上11点是吧,我绝对配合。”女人腮帮向上耸起,笑得很勉强。   “你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配合。”白秋叶问,“明明之前还不欢迎我们。”   那女人说:“我对你们……对你,绝对没有意见,我们那副样子,主要是不信任阿龙。”   白秋叶问:“阿龙人品有什么问题吗?”   “我指的不是人品。”女人说,“那件事,你知道的吧,有个夜间值班员死在了鱼缸中。”   她看白秋叶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你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掉进鱼缸里。而且这件事一出,阿龙马上去找了大师,在一楼贴了几道符。绝对有猫腻,只是怎么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们。”   她们正说着话,四号房的门也打开了。   白秋叶转头一看,是刚才在一楼的另外一个女人。   她说:“是啊,管理真是太差劲了。我们反映过好多次,阿龙都不理睬。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往公寓里放。”   白秋叶反问:“不三不四的东西?”   女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比如说,楼上这一家。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楼上传来很多人走路的声音。但是他是一个人住进来的。”   另一个女人连忙说:“是啊,是啊,那个家伙是最近一个月住进来的。基本上不出门,我倒垃圾偶尔会碰到他,每次都看到他身上全是土。”   白秋叶闻言,肃然道:“难道他是陶艺工作者?”   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那个说法。”   白秋叶问:“哪个呀?”   女人说:“把尸体放进土里,可以炼尸啊……我怀疑,他就在做这种损阴德的事。”   白秋叶:“……你有什么证据吗?”   那个女人说:“他身上不仅粘了土,每次碰到他,我都能闻到一股,尸臭。”   白秋叶闻言脸色大变。   她这份工作,必须挨家挨户敲门。   她等会儿就得,去找这个男人。 第17章 夜间值班员   “他这人平时谁都不搭理,我们问了他几次,他都不回答。”女人又说,“那门跟封死了似的,怎么敲都不开。”   “不过,如果是你去,他肯定会开。”另一个女人心有余悸地看了白秋叶肩头一眼。   之前出现在白秋叶肩膀上的四头鬼婴已经不见踪影,但那股煞气还弥留在走廊上。   白秋叶闻言,心里更害怕了,总觉得女人话里有话。   ‘她该不会觉得我是软柿子,三楼那个男人可以随便捏吧?!’   白秋叶打了个寒颤,只想拔腿就跑上楼,抱住李孤戍的大腿不放。   “还有什么事吗?”面前的女人见白秋叶的神色不对,讪笑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小心。   白秋叶沉痛的说:“没什么,走了。”   两个女人连忙说:“您走好。”   白秋叶从她们热情的态度,感觉到一丝来自街坊邻居的温暖。   然而此刻越是温暖,她心底越是冰凉。   两个女人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一楼走廊只剩下白秋叶一个人。   她猛地发现的,她刚才敲过的门上,原本贴着的符纸,全部烧成了灰烬。   白秋叶心神大震。   有鬼跟着她!   而且是有杀气的鬼!   ‘会不会跟三楼的那个男人有关?’   ‘是他炼的尸做的?’   ‘他知道我们在讨论他,所以想杀人灭口。’   ‘究竟是什么厉鬼,才能悄无声息的让符纸变成灰烬!’   白秋叶恐惧之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作为底牌的金童子雕像拿出来。   全力以赴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虽然目前敌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但她必须提前武装好自己。   当她拿出金童子雕像的时候,那些通过猫眼观察她的人全部都瑟缩了一下。   与此同时,所有白秋叶还没有碰过的门上,符纸尽数烧成白灰,簌簌落下。   白秋叶闻到了符纸燃烧的气息,抬眼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对方已经强大到连金童子都无法匹敌吗?!’   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已经远超出她的想象。   白秋叶连忙走到空地,把通知单放到地上,开始脱起外套。   除了金童子,她还随身携带了许多第一个副本中带出来的道具。   这些道具虽然没有金童子那般给力。但是目前状况下,既然金童子也无法抵御敌人,道具当然多多益善,能摆出来的全摆出来。   至少,从气势上不能输。   白秋叶抖了抖外套,之前被她缝在衣服内衬里的道具从口袋里噼里啪啦掉下来。   白秋叶一件一件将它们穿戴好,这才找回来一点勇气。   通过猫眼观察白秋叶的住户,看到她拿出的东西,一个个都傻了眼。   他们看见白秋叶低头将最后一件东西捡起来别在腰上,是一个白色的圆球脑袋小人。   他们看见爬到白秋叶背上的鬼婴嗖地一下冲进了雕像中,其中三张面孔写满了恐惧,剩下的一张带着迷茫。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竟然连那个四头鬼婴都害怕成这副模样!!   众人心惊胆颤,几乎挪不开步伐。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从白秋叶捡起小人的一刻,自家供着的神像竟前,立香折断,香灰抖落在供桌,出现了三个字符——   SOS!   唰的一声,二楼剩下的门同时打开。   邻居们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仿佛在夹道欢迎白秋叶。   “听说有通知,给我吧,给我。”   “真是太麻烦您了,下次就别自己跑路,通知我们一声,我们自己来领。”   “别说今天晚上十一点,我这辈子晚上十一点都不会出门了。”   白秋叶:“?”   突然有点受宠若惊是怎么回事。   白秋叶手上的通知单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邻居门拿了通知,还不忘体贴地说:“累坏了吧,快回去休息,别累着了。”   白秋叶:“楼上的通知,我还没发完……”   邻居们的脸上笑得更灿烂了:“您不早说,快上去吧,快快,我们就不耽误您工作了!”   白秋叶踩着迷茫的步伐,被欢送到楼梯口。   回头一看,二楼的居民全部开着门,仰头目送她上楼。   白秋叶:“……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刚走过转角,看见了面前墙壁上方写着的惨红“三”字。   突然听到楼下整齐的关门声。   砰!   白秋叶看了看对讲机上显示的时间。   20:50   她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把一二楼的传单发完了。   工作进展顺利到她有点不可思议。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走到三楼,在拐角处探头探脑。   三楼的构造和二楼差不多,不过这一层的窗台外面,挂着深绿色的塑料施工遮挡布。   整个楼道的墙面上,因为外面的那块布,泛着一层暗淡的绿光。   白秋叶扯了扯楼道灯的开关,电灯泡发出滋滋的声音后当即罢工。   她只能将阿龙发的手摇电筒打开,惨白的光线像聚光灯一样落在走廊深处的黑暗里。   白秋叶喉咙滚了滚,走到一号房门口。   她眼底映入一片红色。   这间屋子的门上,竟然被泼了很多血。   走进后臭气扑鼻,除了血腥味,还有说不出的气味。   白秋叶定眼一看,门前的地上放着几个黑乎乎的塑料袋。   白秋叶:“呕!”   她赶紧后退了几步,思考着怎么把一号房的人叫出来。   “一号房有人吗?”白秋叶遥遥地问。   她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二号房里走出一个男人。   他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一号房的大中,半个月前走了。”金丝边框眼镜说,“听说他欠了赌债,又还不起。要债的人跑到他家里,把他打了一顿,之后他就躲了出去,根本不敢回来。”   白秋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要略过“障碍”,把通知单塞进一号房的门缝里。   白秋叶说:“谢谢啊,我是新来的夜间值班员,对这里的事不大清楚。”   “没事没事,只是听到有动静,就出来看看。”金丝边框眼镜说。   白秋叶顺手将通知单递给他:“阿龙请了大师,要在今天晚上十一点开坛做法,记得不要出门。”   金丝边框眼镜接过通知单:“好的,我知道了。”   白秋叶见他这人好说话,于是压低声音问道:“小哥,你隔壁三号房的人,你认识吗?”   金丝边框眼镜表情一变:“你直接把通知单塞进门缝就行了,那人最好不要接触。”   白秋叶一顿:“你住在他隔壁,平时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金丝边框眼镜说:“听说这人,很奇怪。不过我听到的也是传言,毕竟我平时上班早出晚归,和他遇到的机会不多。”   见白秋叶点了点头,金丝边框眼镜跟她打了个招呼后,将门关上。   白秋叶看着三号房门,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既然他不怎么出门,那我把通知单塞进去,他也能看见。’白秋叶心想。   她做出决定,弯腰将通知单往门缝下塞,突然听到了门锁咔哒的声音。   白秋叶猛地抬头,发现面前的门居然开了一条细缝。   里面没开灯,有一股浓郁的土腥味从里面传出来。   一个人站在门后,手电筒的光透过门缝,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银白色的直线,似乎将他分成了两半。   这人满头掉色后难看的黄发,长得非常消瘦,面色如菜,双眼枯黑如蜡,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埋在深陷的眼窝中。   白秋叶心中一震,二楼那两个女人果真没有骗她。   这个男人的确有问题!   那人说:“有什么事?”   白秋叶将通知单给他:“你看看吧,哈哈,我先走了。”   她说着正要溜,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白秋叶回过头,发现他的脸快要贴到自己身上,嘴唇张开,被烟熏黑的牙齿露出来。   白秋叶吓得猛抬手臂,男人竟然像一片枯叶,一下子撞到了玄关的壁柜上。   上边原本摆放着的一尊观音像,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顿时四分五裂?。   男人呆滞了片刻,猛地蹲下身,将观音像的碎片拢到一起。他的手被陶瓷划伤,但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任凭鲜血糊了满地。   白秋叶结巴了两声:“对,对不起。”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歇斯底里的恐惧:“碎了,要来了,她要杀了我,我躲不了,我躲不了。”   白秋叶皱着眉:“什么,谁要杀了你?”   那个男人说:“有鬼,有鬼……从我看到那具尸体,我就被她缠上了……”   他的话让白秋叶不寒而栗。   白秋叶问:“你在哪里看到的尸体?”   那个男人眼神虚焦了一瞬,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发了疯似的跑进了屋内。   他的屋子没开灯,白秋叶的电筒光照在地上,发现整个地板上全是泥土。   不像是出门后带进来的泥点,更像有人从外面拖了一袋黄土,进入了房间。   白秋叶想起了二楼两个女人说的话——   把尸体放进土里可以炼尸。   只是这个男人如此惧怕尸体的反应,并不像自己在做这种事。   白秋叶将电筒光移到观音像碎片上,她突然发现,碎片中躺着一个条状的物体。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白皙的手指,指甲上还做了鲜艳精致的美甲。   这只手指的断裂面,非常的完整。没有一点碎肉残渣挂在上边。   像是冰冻后取出来,当场切割,才会形成的横截面。   那个男人明显是把观音像放在门口辟邪,但观音像中装着一只断指,还很有可能是一只从冰冻尸体上切割下来的断指,怎么看都是一个天大的圈套。   白秋叶看了一眼对讲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一十分,离晚上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   她可以不去管这个男人,继续敲下一家的门。   但是刚才她并没有机会将通知告诉男人,这个男人现在看上去精神失常,不像是能自行阅读通知的状态。   白秋叶弯腰,将男人丢在地上的通知单捡起来,打着电筒往屋里走了两步。   还好,除了土腥味,以及放馊了的垃圾臭味以外,她没有闻到其他令人在意的气息。   白秋叶压低声音问:“大哥,大哥你在干什么?”   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个东西一闪而过,猛地转身,电筒光照过去,落在一个破旧的深红色神龛上。   上面立着一尊观音象,和刚才她在门口看到的那尊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白秋叶的心头。   这个观音像中,该不会也藏着什么东西吧。   如果真有,这男人精神再强大,时间长了也会不正常。   白秋叶没有贸然去动观音像,走到男人刚才跑进的屋子前。   低头一看,地上是一层厚厚的泥土,走两步就粘到鞋尖上。   这间屋子看上去是卧室,但已经一塌糊涂。   高脚床不知为何被倒放着,里边堆满了泥土。那个男人此刻将身体埋在土中,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不知在唠叨着什么。   白秋叶说:“大哥,今天晚上十一点,有个大师会在楼里做法,你不要随便出门。”   那男人进了土中,似乎找回一丝神志,闻言点点头。   白秋叶见他此刻还能交流,于是说:“刚才听你说,你好像被什么缠上了?”   那男人又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要不你在十一点钟之前,去找阿龙问问。他请了个大师给公寓做法,说不定能帮你的忙。”   男人闻言打了个哆嗦:“晚上不能出门,我不敢出去。”   “好吧。”白秋叶问,“能告诉我你家里的观音像是从哪里来的吗?”   “有人给的。”那人说,“可以辟邪。”   白秋叶:“有用?”   “有用的。”他点点头,“家里摆了观音像后,我晚上醒过来时,就看不见她了。”   白秋叶说:“呃……可是观音像里有一根指头啊。”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深凹的眼眶中,闪过一丝恐惧到极点的神色。   “指头?”   “涂了指甲油,画的好像是豹纹。”   那个男人发疯一般,将头埋进了土中:“是她的,是她的手!”   白秋叶见他这副模样,气打不出一处出:“能不能从土里出来,不当缩头乌龟啊?”   那个男人的声音从土中传来,闷闷的:“八门死门,属土,生人入土,可借阴尸之气,掩盖自身。只有这么做,她才找不到我。”   白秋叶又问了他许多问题,但他始终不答。   特别是问到究竟是谁给他观音像,告诉他入土的办法时,男人都三缄其口。   白秋叶看到一眼时间。   21点30分。   她在这个男人家里,逗留了20分钟。   白秋叶正准备放弃他,去找其他邻居时。突然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报纸。   她觉得有些眼熟,打开一看,居然是她在死城捡到的那张报纸的完整版。   美丽公寓夜间值班员意外死亡,这项足以引起大量讨论的报道被放在正中间。   白秋叶发现,除此之外,在这张报纸犄角旮旯的地方,有一条不起眼的新闻。   【(记者小林报道)金鹰湾医院上个月初,发生了一起尸体盗窃案。此案涉及两具女尸一具男尸。今已找回其中一具男尸。   医院指出这具尸体在失窃期间,受到了冷藏保存,仅出现细微腐败现象。   目前另外两具女尸下落不明,警方还在努力寻找中。】   白秋叶将这张报纸拿起来,把这段话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虽然金鹰湾医院和美丽公寓好像没有直接联系,但她有些在意。   “二楼两个女人说,三楼这男的,好像是上个月搬来的吧。”   她在心中将这个男人和金鹰湾医院之间画了一个问号。   她重新拿起通知单,往三号房外边走。   刚走进过道,就看见她上来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的雨衣,脸隐藏在宽阔的兜帽中,雨衣上边似乎沾了许多黑泥。   走道的灯坏了,白秋叶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但她突然发现,从雨衣下边露出来的手,少了一根指头。   并且指甲上,还绘制着豹纹图案。   卧槽!   白秋叶心中暗骂一声,正欲拔腿逃跑。   303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一个浑身是土的身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白秋叶及时闪开,那个男人扑通一声倒在她面前。   男人光着脚跑出来,脚心扎满了陶瓷,脑袋转向白秋叶的方向,嘴唇微张,气若游丝地发出颤音。   “救命……”   白秋叶瞳孔地震,发现有一颗女人的脑袋,竟然咬在他的后颈上。   黑发盖住了这颗脑袋的脸,但白秋叶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怨毒的视线正从黑发下注视着她。   与此同时,站在楼梯口的那个穿雨衣的身影,突然动了。   只见兜帽被断指的双手取下来,明明应该是头颅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   白秋叶:“……”   该叫救命的是她啊!   她终于看出来,那个人身上穿的哪里是雨衣,明明是裹尸体的防水布啊!   白秋叶转身就跑,只是每一次回头,那只无头鬼就会离她更近一点。   她心惊肉跳,一边打开对讲机,一边往另一个楼梯跑去,打算到楼上去抱李孤戍的大腿。   对讲机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然后嘟的一声被接通。   白秋叶连忙喊:“李孤戍!黑春花!你们在几楼?我遇到危险了,快来救我啊,秋梨膏!!”   白秋叶等了两秒,没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对讲机却传来一个类似机械卡顿的说话声。   “你在……哪里……等我来……找你……”   白秋叶早已经吓破了胆,此时听到对讲机里的鬼叫,反而变得了冷静了。   找你妹啊!   她脚下没停,关掉对讲机,继续往另一个楼梯的方向跑,然而跑了半天也没看到楼梯在哪里。   按理说,她早已经跑遍了整个三楼,但因为外边都被建造时遮盖的塑料布罩住,白秋叶没有办法观察自己的方位。   她跑过一个拐角,停下来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的走廊看去。   被裹尸布包裹着的无头鬼已经快要接近,但它似乎因为失去了脑袋,走路时像瞎子一样,会被障碍物挡住。   白秋叶看见前方有一扇门开着,似乎是这层楼的电房。   电房门口有许多裸露的电路,被扎成一股一股横在门前。   里面还有不少装机器的铁皮柜,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一个失去视力的人走进来,绝对没办法快速移动。失去视力的鬼,同理。   白秋叶迅速钻进门中,躲到了门背后,用手捂住口鼻,屏息凝神的等待着。   只要那个无头鬼进来了,她就马上跑出去,把无头鬼关在这个房间里。   果然无头鬼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白秋叶看见一条白皙的腿踏入房间,踩在了电线上。   过了半晌,那条腿又收了回去。   白秋叶通过门缝,发现无头鬼的身影逐渐远去。   她还不敢松懈,用衣服包住对讲机,这才打开上边的小屏幕。   现在时间22点00分。   白秋叶大吃一惊,她刚才和对方周旋了40分钟,她竟然完全没有感觉。   柜子里的电闸上方,黄豆大小的指示灯,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红色的光。   白秋叶注意到电路房的深处,竟然还有一个房间。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去查看那个房间。   但是白秋叶不是一般人,她对自己的等级有着非常明确的认识。   她只有1级,不作死就不会死。   她绝对不会打开那间房门。   白秋叶正要往外走,那扇门竟然嘎吱一声,自己开了。   白秋叶:“……”   搞我是吧。   她发现那个房间中,竟然挂着四根极粗的绳子,绳子末端连接着一只黑色的箱子。   白秋叶可以确定那不是木质的棺材。   因为她看见有水滴从箱子的一角往下滴,在地上汇积成一滩水洼。   滴答滴答。   白秋叶的手臂上冒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她突然想起,她在新手副本里认识的神婆。   那个神婆曾经告诉她,一定要小心四阴之地破败之局。   这种地方,如果再碰巧加上命格属阴,或者死于阴时的尸体,将会酿成大祸。   有人以损阴德的法子,在这种地方炼尸。   如果遇到被悬挂起来的棺材,一定要小心谨慎。   只是那个神婆没有告诉她,如果她遇到的是一口装了水的箱子该怎么办。   白秋叶已经可以猜到,箱子里装着的是,被浸泡的尸体。   突然,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黑春花的声音从里边传来:“白秋叶,你还在三楼吗?”   白秋叶眼睛不敢离开那口水箱:“怎么了?”   黑春花:“这栋楼有人养尸,三楼西南角的阴气最重,你千万不要去电房那边。”   他的话音未落,水箱晃动了一下,水泼洒在地上。   白秋叶面色煞白。   她已经在了。 第18章 夜间值班员   黑春花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又问了一声:“白秋叶?”   白秋叶:“啥……”   黑春花问:“你在电房了?”   白秋叶看着越来越汹涌的水箱:“你怎么知道……”   她往外走了两步,刚踏出电房,就看见那只无头鬼在不远处调转了方向,竟然重新回过头来。   黑春花的声音中出现了吵杂的电流:“现在情况如何?”   还能如何。   前有狼,后有虎。   白秋叶:“它们要包围我了。”   黑春花:“我——?#?#%……”   他之后说的什么,白秋叶完全听不清楚。   她喂喂了几声,对讲机那头连嘈杂的声音都没有,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盲音。   白秋叶只能将对讲机关上,思考自己应该逃跑还是反击。   动物世界里,猎物如果只知道一味逃跑,大多数都会被消耗掉体力,当脱力停下来的时候,被猎手捕杀。   但在不知道对手底牌的情况下贸然反击,需要冒更大的风险。   短短时间内,白秋叶思来想去,决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她对09说:“我想开启新手保护机制。”   系统09的声音传来。   [检测到玩家白秋叶情绪波动,已达到开启新手保护机制条件。]   [当玩家受到≥当前等级10级的攻击,即可开启新手保护机制。]   白秋叶精神一振,感觉自己满血复活。   现在一共有两只鬼,随便它们谁打她一下,就可以开启新手保护机制。   开启后,她一共有两分钟无敌时间,一口气上六楼不费劲。   想到这里,她慌乱的心情顿时变得异常平静,气定神闲地站在电房门口,等待两只鬼过来。   屋内的水箱晃动得越发剧烈,里面的水几乎洒满了整个房间。   只见一只湿淋淋的手沿着箱子边缘伸出来,手指苍白而纤细,一看就是一只女人的手。   走廊上,无头鬼已经发现了白秋叶的藏身之处。   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每走一步,身上的裹尸布都会发出相互摩擦的声音。   白秋叶及紧张又期待,手心都是冷汗。   电房里的女鬼已经半个身体爬出了水箱,双手撑住地面,身体仿佛在倒立。   洒在地上的水反射出了房间中的每一个物件,但唯独没有反射出女鬼的倒影。   它伸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秋叶,头发扫过潮湿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白秋叶在心中推断了一下这两只鬼的道行。   无头鬼走起路来都磕磕碰碰,头和手指都不知为何被人割下来,封存在303号房间的观音像中。   而电房的女鬼,在整个美丽公寓阴气最重的地方,还以炼尸的方法被吊在半空。而且所处的容器不是常规的棺材而是水箱。   白秋叶瞬间得出结论。   无头鬼明显就被削弱过,但是水箱女鬼,怎么看怎么可怕。   ‘新手保护机制可以反击第一道攻击,看来这道攻击,留给水箱女鬼,性价比会更高。‘白秋叶心想。   有了新手保护机制作为底牌,白秋叶顿时连害怕都一扫而空。   她怕的其实不是这些鬼物的模样。   她主要是怕死。   现在不用担心死,她突然变得跃跃欲试。   为了确保不会被无头鬼抢跑,白秋叶主动朝着水箱女鬼迈出一步。   水箱女鬼原本爬得很有气势,白秋叶突然向前,反而让它有些不知所措。   它以为白秋叶会往后退,会尖叫,会吓得痛哭流涕。   然后它就会在爬行的途中,突然瞬移到白秋叶跟前,完成一套贴脸惊吓。   可是,白秋叶往前走了一步。   它的计划被迫打断。   白秋叶见水箱女鬼停下来了,而门外的无头女尸快要接近,一时间急得抓心挠肝。   快点啊!!!   无头女尸马上就要来抢一血了!!!   亏她这么看好水箱女鬼,怎么动作吞吞吐吐的。   还有没有行动力了?!   白秋叶心中着急,但她没办法主动把头伸过去,让水箱女鬼来上一口。   她只能又朝着水箱女鬼迈出一步,继续暗示它赶紧行动。   水箱女鬼:“……”   好怪啊。   一人一鬼陷入沉默对峙,门外走道上,无头女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秋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它,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难道是她表现得太主动了,这只鬼喜欢欲迎还拒的那种?!   白秋叶福至心灵,转身贴着墙:“不要杀我!”   她现在的表现比起之前,多少有些虚假,演技多少有些浮夸。   但是水箱女鬼却以为白秋叶重新开始害怕,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她很怕我。’   ’她让我不要杀她。’   ‘我赢得好彻底。’   水箱女鬼嗖地朝白秋叶冲了过去,头发刚缠上白秋叶,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开。   缠在白秋叶身上的头发簌簌掉落,发尾上生出火星,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反之水箱女鬼突然感觉身体受到了束缚,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的四肢困住。   这股力量还在一点点收缩,房间里响起了骨节折断的声音,最后它的身体彻底变成了一个球形。   白秋叶看得心惊胆战,新手保护机制会将第一道攻击反弹回去。   如果没有新手保护机制,现在变成一个球的,恐怕就是她了。   水箱女鬼毕竟不是活人,受此一击也只是暂时被削减了行动力。   它用怨毒的视线看着白秋叶。   只要它能够重新活动,一定不会让白秋叶躲过第二次。   突然,它看见白秋叶反手伸到背后,摸了半天,取下一把柴刀。   刀柄上还留着透明胶带,似乎之前是被白秋叶粘在外套里衣物上的。   她弯下腰,之前被外套挡住的圆脑袋小人露出来,在水箱女鬼面前一晃一荡。   白秋叶将柴刀在手中垫了垫:“你以为我浪费了无比宝贵的两分钟时间,就是为了跑路吗?!”   水箱女鬼看到那个潦草的挂件,瞬间连挣扎都忘了。   白秋叶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不,我一定会,趁他病要他命。”   水箱女鬼:“……”   有没有谁能救救它呀!!!   眼看着白秋叶缓缓举起拿着柴刀的手,水箱女鬼恢复了行动,搜索骨节想要摆脱无形发丝的束缚。   然而它刚才出手的时候太狠,反弹到自己身上后,这块又大又重的“石头”竟然没办法再次抬起。   水箱女鬼只能寄希望于刚才想要和它抢一血的无头女尸。   这时,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终于来到了电房外。   一道没有脑袋的身影立在门口,苍白的双手从裹尸袋中露出来,不应该存在的鲜血,一滴一滴从断指处流下。   死气,杀意,怨毒,在顷刻间席卷了整个电房,直击白秋叶的后背。   白秋叶转过头,她身前被裹成球的水箱女鬼暴露在无头女尸面前。   水箱女鬼:“呜呜呜!!!”   满屋子的怨气顿时凝固,无头女尸停顿了两秒,猛地转身跑得飞快。   对不起,   打扰了。   白秋叶手起刀落,先把水箱女鬼给解决了,转身追了上去。   “别跑啊!!!!”她边追边喊,“我就帮你超度一下!!!”   珍贵的两分钟花都花了,必须要物超所值赚回本,她才不会良心不安。   无头女尸跟后边有鬼在追似的,跑得跌跌撞撞。   因为没有脑袋的原因,它时不时撞在凸起的水管上,或者某家的牛奶箱上。   你妹啊,谁要你物理超度啊!!!   24级的葛子轩终于发完了A座二栋二楼的通知单。   他刚走到三楼,突然看见一道身影从面前呼啸而过。   那是一个没有脑袋的人,整个身体被装在裹尸袋中,双手鲜血长流,惨白的小腿露出来,在手摇电筒同样惨白的光线中无比刺眼。   葛子轩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顿时想起二楼住户告诉他的话——   三楼有鬼。   这是鬼。   他刚上三楼就遇到鬼了!   他正欲转身逃下楼,突然发现另一个身影从面前掠过。   这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外套的女人,头上顶着不起眼的26级标志。   葛子轩认出来,她是这次一起参加副本的玩家白秋叶。   他先是顿了顿,随后他才反应过来,白秋叶似乎在追前面那个无头鬼。   一时间,葛子轩大为震撼,甚至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想要逃跑。   他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似乎只有两级,为什么白秋叶竟会追赶那只鬼。   难道是他看错了?   葛子轩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情况。   他再一次确认,那只无头鬼是在逃跑。   与此同时,观看葛子轩个人镜头的观众们,也发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卧槽,追鬼?]   [追鬼那个人,确定是26级不是66级吗?]   [难道这个副本,等级在20级以下?]   [不可能,我刚才看到了钟铉那边的镜头,即使是钟铉在这个副本里都讨不了好,绝对不可能在20级以下。]   [草……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啊?直播间里没有她的个人镜头啊!]   [之前公频有画面的时候,没有注意看她,光关注他们几个高等级的了。]   [葛子轩能不能争点气,快上去看看啊!!!]   [不要怂了,快跟上去呀!]   ……   就在葛子轩直播间的观众纷纷闹着要葛子轩充当摄像头的时候,白秋叶已经追上了无头鬼。   无头女尸在这层楼跑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电房。   它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电线绊倒,侧坐在地上,手撑着地面一点点往后移动。   施工外墙遮盖的绿色塑料布反射的光打在白秋叶的脸上,她那张伪装过的假脸面无表情,显得阴森恐怖。   随着她一步步逼近,无头鬼完全被笼罩在了白秋叶的阴影之中。   无头鬼:“呜呜呜!”   白秋叶看了看时间,还差十几秒钟,她的无敌状态即将过去。   她毫无恻隐之心,对着无头鬼的心脏处就是一刀。   无头鬼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倒下的瞬间,它指尖突然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原来是缩成球的水箱女鬼,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双眼无神地躺在它的旁边。   水箱女鬼张着嘴,似乎想要呐喊些什么,但面前的恶魔并没有给它机会。   无头鬼的意识逐渐涣散,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同一时刻303号房,正在啃噬黄头发男人尸体的脑袋突然停下了动作。   它只能觉察到,曾经属于一个整体的部分,遭遇了极大的损害。   并不知道,身体在失去掌控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颅松开了牙齿,像一颗被小孩拍过后,逐渐失去弹力的皮球。   咚。   它朝前越出一步。   咚咚咚。   葛子轩躲在消防箱下面,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   刚才那具无头尸体离开之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去自己负责的门号前递了通知。   可是第三层的住户,没有一个人为他开门。   葛子轩不知道,究竟是这层楼的问题,还是刚才遇到的无头女尸对这层楼产生了影响。   充斥在楼道的跑步声也停了,远处还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哀嚎声,葛子轩猜测白秋叶是不是遇害了。   他越想越害怕,直接放弃任务,想要离开这层楼,去和其他队友汇合。   刚准备去楼梯口,他就听见了一停一顿的声音正在不断逼近。   葛子轩很清楚,这种声音绝对不可能是人走动时发出来的。   事发突然,他只能躲在消防箱下面,手上拽着一本佛经。   这半年来,他得出一个结论,才让自己苟到现在——   能躲就躲,绝不动手。   因为即使他遇到了和自己等级差不多的鬼物,但实际上,人和鬼物之间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鬼物天生就占据着主场优势,还因为自身的特殊性,绝大多数攻击对它们不起作用。   而他们这群玩家,只能依靠从之前副本带出来的特殊道具,去对抗鬼物。   特殊道具非常稀少,并且很多都有难以满足的使用条件。   所以,主动躲避才是最能续航的办法。   葛子轩打定主意,如果对方从他面前路过,并且他不幸被对方发现。   就只能祭出他从其他副本中得到的特殊道具《金刚经》。   【金刚经的抄录本残卷: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此版本据说是某位奇人异士抄录的最早期原本。持有者在一分钟内遭受的一切攻击不产生伤害。使用后道具损坏,无法重复利用。】(1)   想到有可能会使用这件道具,葛子轩的心都在滴血。   他在心中不住祈祷,希望那个鬼物能直接忽略他。   很快,他听见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   葛子轩蜷缩起身体,尽量让自己的体积变得再渺小一点。   突然,他看见黑色的头发出现在他脚尖前方的地面上。   头发?   为什么会是头发?   走路的时候,难道不应该用两只脚吗……   紧接着,他看到一颗头停在面前。   那颗头缓缓地转过来,藏在头发下的眼眶里只有眼白。   葛子轩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不该在这里等着,去赌博不会用到道具的可能性。   有谁说过,鬼走路需要用两只脚的……   现在他已经完全把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金刚经必须要用。   而且即使是用了,他也有可能会因为这个不利的位置,被围追堵截。   因为金刚经抄录本残卷只能让伤害无效,却不能让面前的鬼头变成泡沫。   突然,一道声音在前方响起。   “一个交易。”那个声音说,“你的道具换取帮助。”   葛子轩看见一只皮靴踩在了那颗脑袋上,刚才还试图攻击他的脑袋竟然偃旗息鼓,连头发的光泽都变得黯淡了不少。   “你是……”葛子轩抬起头,发现说话的是这次玩家中等级第二高的那个男人。   “我很忙,给你三秒钟。”黑春花说,“三,二——”   “我换换换!”葛子轩连忙说。   黑春花大概和他的时间不属于同一个维度,三秒数得比一秒还快,根本不给人考虑的时间。   葛子轩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只靴子向下用力。   鬼头竟然肉眼可见的被往下压,眼珠从眼眶中迸出来,飞到了葛子轩的面前。   葛子轩:“……”   鬼头竟然就这样被硬生生地踩爆了。   葛子轩心有余悸。   难道这就是58级的实力吗。   直播间中,观看葛子轩镜头的观众同时大跌眼镜。   58级的确是大多数人目前无法达到的高度。   但一脚踩死一只鬼,未免有些太硬核。   [这也太牛逼了吧。]   [不可能啊,一脚踩死太夸张了。]   [你们刚才没发现吗,他的鞋底上有什么东西。]   [我看见了,像是符文一样的刻痕。]   [难道他的那双鞋就是道具?]   [不是没有可能。]   [卧槽,等级上58的,应该在180名以内啊,我把排行榜数了一遍,都没看见。]   黑春花抬腿将被踩扁的脑袋踢到一旁,向葛子轩伸出手。   葛子轩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大神,我自己能起。”   黑春花:“道具。”   “……”葛子轩将金刚经递给他,“给你。”   黑春花将道具收起来,转身就要走。   葛子轩爬起来,连忙追上去:“大神,能带着我一起吗?”   他其实还记得自己的工作没完成,但现在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继续下去。   黑春花:“随便你。”   葛子轩:“大神,你怎么知道我有金刚经?”   黑春花:“我不知道。”   葛子轩奇道:“你不知道怎么会找我交易。”   黑春花边走边说:“我不会免费救人。”   葛子轩恍然大悟,心道幸好自己有道具,不然黑春花压根不会管他。   葛子轩又问:“大神,你现在是去哪里啊?”   黑春花:“救人。”   葛子轩:“也是收费的吗?”   黑春花眉头一皱:“免费。”   葛子轩:“……”   搞半天明明晃晃的区别对待是吧。   葛子轩只能跟着黑春花跑,转过两个拐角后,他猛地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   是刚才他看见的那个26级的女人!   她居然还没死!   葛子轩想起之前分组的时候,这个女人和黑春花、李孤戍分到了一组。   他瞬间意识到,黑春花要免费救的人是谁。   顿时,他心中羡慕起白秋叶的运气,竟然能同时和两个高等级的玩家组队。   ‘只不过她实在太莽撞了,如果换成我,说什么都要抱紧大腿,绝对不会一个人行动。’   葛子轩正想着,目光突然落在电房里。   地上竟然倒着两具女尸,其中一具没有脑袋,胸口有个大洞,另外一具不知为何蜷曲成一个球形,看上去格外诡异。   两具尸体,死状一具比一具凄惨。   白秋叶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慌乱:“我保证是尸体先动手的。”   黑春花说:“没关系,这里没有警察。”   葛子轩一脸懵逼。   这两人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难道重点不应该放在,白秋叶一个26级的人,是怎么干掉两只鬼身上吗?   葛子轩忍不住问:“你是怎么解决它们的啊?”   白秋叶自然不可能让葛子轩等人知道,她是仗着新手保护机制硬刚过去的。   白秋叶说:“你看过一个非常古老的电影吗?”   葛子轩:“什么?”   白秋叶:“贞子大战伽椰子。”   葛子轩:“……”   白秋叶:“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很难解释。”   葛子轩:“我知道了……”   这是什么超级幸运儿啊,能遇到两只鬼顾不上杀人,搁这儿自相残杀。   黑春花问:“工作完成了吗?”   白秋叶一惊:“没有!”   她看了一眼对讲机。   现在时间22点05分,离23点还有55分钟。   三楼还剩下七个房间没通知。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马上搞定。   葛子轩此时也逐渐从劫后余生的惊恐中恢复过来。   整个三楼,他都还没有发过通知。   刚才在楼下,他遇到过几家把门缝都堵住的情况,根本没办法通知到位,浪费了他好多时间。   黑春花说:“先去完成工作。”   白秋叶说:“这两具尸体……”   她觉得如果仔细检查,一定能找出一些对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有帮助的线索。   黑春花:“我弄下去。”   白秋叶闻言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剩下的七户门口走去。   葛子轩见她走了,也跟着走了上去。   “美女,我的工作事项也没做完,一起吧。”葛子轩问,“我是葛子轩,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秋叶:“我叫叶叶。”   葛子轩:“好名字啊叶叶——”   他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白秋叶问:“你跟着我也没用啊,我们两个负责的又不是相同的住户。”   葛子轩:“瞧你这话说的,不是有个说法,1+1>2吗?咱们互帮互助吧。”   他是看明白了,黑春花绝对不会免费帮忙的。   但是黑春花和白秋叶是同组。   第一个工作事项的完成情况,按照小组结算。   黑春花为了自己的工作事项能完成,一定会对同组的白秋叶会网开一面。   所以他如果跟着白秋叶,先劝白秋叶陪他一起解决完他那几户人,等到时间不够的时候,黑春花肯定会来帮忙。   白秋叶说:“你要我帮忙啊。”   “对啊对啊,我也会帮你的。”葛子轩说,“这样,这里离我负责的那一面比较近,我们先把那几户解决了,就去通知你的。”   白秋叶:“我不需要你帮忙。”   葛子轩:“啊,光是你帮我,这不太好吧。”   “谁说了要免费帮你,收费的。”白秋叶伸出手,五指伸开,“这个数。”   葛子轩看着她那张略显塑胶质感的脸,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你和他是一个叫抢钱的培训机构出来的吧,话术都一模一样?!”   白秋叶:“?”   葛子轩摆摆手:“算了,我自己去做任务,这个工作事项才给10张生存券。给你5张,我也太亏了。”   白秋叶:“谁说是5张了?”   葛子轩升起一点希望:“那是?”   白秋叶:“50张。”   葛子轩:“……”   他错了。   白秋叶哪里是和黑春花一个培训机构出来的。   白秋叶她就是那个机构的导师!   和她一比,黑春花真的仁慈了许多。   白秋叶笑了两声,不伤和气地说:“不愿意算了。”   她径自来到304号房门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只鬼被解决的缘故,整个楼道的空气都流通了许多。   她刚敲了门,屋里出来了个老太婆。   “怎么了?”   白秋叶把通知的话复述了一遍。   老太婆越过老花眼镜看向她:“我知道啦。”   白秋叶正要去下一家,老太婆突然叫住她。   “年轻人,你背上有个记号。”   白秋叶一怔:“记号?什么样子的?”   老太婆说:“我人老眼花看不清楚,不过你背上那个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秋叶想起自己刚进副本的时候,背上被拍了一巴掌。   “我还小的时候,老家那边有个女孩子,有一天身上突然多了一块灰扑扑的玩意儿,我怎么帮她拍都拍不掉。”老太婆还在继续说,“后来呀,她就死了。我参加丧事那天,跟她的家人说了这事儿。”   白秋叶问:“结果呢?”   “谁知道,她家里人全说没看见。还说是我带来的霉运,把她家的女儿咒死了。”老太婆呵呵笑道,“后来我就自己离开老家,来了这里。”   老太婆突然换了副神情:“年轻人,你可要小心啊。”   白秋叶心中咯噔一声:“我知道了,谢谢阿婆。”   老太婆拿着通知单笑呵呵的重新走进了屋。   白秋叶迅速地把剩下的六户走访完。   第三层她负责的区域内,只有两间暂时无人居住的房间。   她看了看对讲机。   时间22点15分。   白秋叶按下按钮:“我的工作完成了,你们呢?”   李孤戍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你们先去一楼集合,我马上就到。”   黑春花:“我在下面。”   白秋叶连忙下了楼,跑到他们之前待过的那间屋子。   除了黑春花以外,钟铉一队的人已经全员到齐。   钟铉看见白秋叶走进来,眉毛挑了挑。   “这两具女尸是你在三楼发现的?”   白秋叶看了黑春花一眼,明白对方将她敷衍葛子轩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钟铉他们。   黑春花这么做是对的,如果他说了别的原因,等到葛子轩一回来,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白秋叶点点头:“对。”   钟铉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去问曾闲情夫妻俩:“你们觉得,这句话的可信程度有百分之五十吗?”   曾闲情面色煞白,有些局促地说:“我,我不大听得出来。”   她老公也附和着,看上去对钟铉十分畏惧。   白秋叶注意到,曾闲情的老公腰间的衣服上,竟然沾满了血迹。   看上去是从里到外渗透出来的,说明她老公刚才受了严重的外伤。   接下来还有工作事项要完成,白秋叶很难想象曾闲情的老公要如何继续下去。   夫妻两人对钟铉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白秋叶不认为曾闲情老公腰上的伤口是被钟铉划出来的。   但从这两人如此惧怕钟铉的情况看来,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钟铉还在继续说:“我觉得,这个说词的可信度为零。”   他走到白秋叶面前,弯下腰盯着她:“你还有别的解释吗?”   白秋叶:“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钟铉不怒反笑:“因为我想看看,一个26级的人,究竟怎么杀掉了两只鬼。”   白秋叶耸耸肩:“都说了是它们自相残杀。”   钟铉叹了口气:“好吧,就当是这样吧。”   就在白秋叶以为他不会再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钟铉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颊。   白秋叶感觉下颌处一阵冰凉,脸上的面具被掀开,她的脸暴露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   那是一张和上一张略有雷同的假脸。   钟铉:“……”   怎么会有人同时戴两张面具。   电光火石间,他的手被黑春花扭到了身后。   钟铉:“我只是开个玩笑,何必动真格?”   黑春花:“我担心你下次把玩笑开到我身上,还是先把你这只手废了吧。”   “我对你的真容没有兴趣。”钟铉抬眼说,“再说,我们之间的等级差不多,真的打起来,双方都讨不了好。”   黑春花垂眸看了他半晌,这才缓缓将手松开。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   [哈哈哈,钟铉摘掉面具后发现下面还是一张面具时的懵逼表情,真是笑死人惹。]   [卧槽,两个等级高的要干架了。]   [我没有看错吧,钟铉竟然在让步。]   [58级的来头不小啊,钟铉居然会怕。]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李孤戍走进来,脸上有一道划痕,看上去有些狼狈。   白秋叶问:“你怎么了?”   李孤戍说:“我遇到,僵尸了。”   白秋叶心中一颤:“僵尸?”   她想起电房的水箱。   说是炼僵尸,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那个女鬼已经完全被她解决了。   莫非这栋楼里,还有其他僵尸?   潮湿的空气钻进她的毛孔,带来能让人患上风湿的阴冷。   钟铉问:“僵尸在哪里?”   李孤戍看了他一眼说:“九楼,有个房间里。我一开门,风把它头上的符吹了下来。”   “幸好这只僵尸只是黑僵,应该成形不久,攻击力不强。”李孤戍说,“它被我杀掉了。”   白秋叶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李孤戍不愧是大佬,明明杀了一只僵尸,还如此轻描淡写。   黑春花点点头:“这栋楼确实有人在养尸,三楼的电房是一个,六楼九号房也是一个。”   曾闲情小声说:“我们也找到了线索。之前夜间值班员溺死的那个鱼缸,不知被谁偷回来了,现在放在B座二栋的四楼,上面还贴着警方的封条。”   钟铉听到她说话,往她身上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即将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白秋叶发现之前遇见的葛子轩竟然不见了。   她心中奇怪,三楼的两只鬼已经被解决掉,按理说葛子轩的工作会进展得很顺利。   马上就要到十一点,但他还没回来。   和葛子轩同组的两个人,显得非常慌张。   他们不断的摆弄对讲机,试图呼叫葛子轩,然而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回应。   眼见对讲机上的时间跳到了23点,门外传来脚步声,竹竿一样的阿龙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龙:“你们的工作都完成了吧?”   阿龙的话音刚落,他们的任务提示框跳了出来。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通知居民。   工作进度:1/1   工作奖励:10生存券。】   阿龙看了看手表:“看来你们都完成了。”   和葛子轩一组的两个人庆幸的对视一眼。   就是刚才他们还以为,自己要跟着葛子轩一起嗝屁。   阿龙说:“大师马上要开坛做法,你们接下来去巡逻整栋楼,每一层必须巡逻一次,不能让人打断大师的工作。”   他说完后,新任务出现在终端上。   【第二项工作   工作时间:23:00——03:00   工作事项:巡逻公寓。   工作联络人:阿龙。阿龙通常会在一楼的值班室内。   工作奖励:30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扣除100生存券,强制取消第三项工作资格。本次职级评分上限降为50分。   工作进度:0/9】   突然间,他们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摩擦,在寂静的美丽公寓中显得异常突兀。   阿龙的目光突然落在房间的角落处,顿时脸色大变,不再和他们多言,冲向了值班室。   白秋叶回过头,看见刷了腻子的白灰色墙壁上,一抹水痕逐渐晕染开来。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灯光熄灭。   众人急急忙忙地打开手摇电筒,看到那二十张光滑如新的椅子上,不知何时竟然坐满了人。 第19章 夜间值班员1   这二十个人有男有女,年纪各不相同,在手摇电筒惨白的灯光下,皮肤呈现冷青色,目光呆滞神情麻木。   出现得太突然,玩家们同时屏住呼吸。   一时间,房间里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白秋叶发现,这些人没有影子,身体边缘有明显的透明。   她甚至能透过它们的胸口,看见背后的靠椅椅背。   这些人都是没有实体的鬼魂。   这时,其中一个站起身来,随后第二个, 第三个依次站起。   二十个鬼魂一一起身,跟着第一个缓缓的走向门外。   走廊的光线变得很奇怪,墙面反光的蓝和铁锈折射的绿,交汇在一处,仿佛精神癫狂状态下的画家调绘出的阴郁色。   这些鬼魂离开房间后,各自分散,有的上了楼,有的径直往公寓大门的方向走去,有的则进了值班室。   等二十个鬼魂全部离开这个房间后,才有人敢呼吸出声。   李孤戍说:“刚才那些鬼里,有四个人穿了夜间值班员的工作服。”   和葛子轩一个组的人说:“它们这是回魂?”   李孤戍说:“我感觉,更像是某种地缚灵。”   那人说:“如果是地缚灵,说明它们之前就死在这里。”   “还真有可能,咱们数数看,现在已经发现的尸体有多少个了?”他那一组的另一个人说,“三楼西南角电房,六楼九号房,九楼一个房间,还有四楼的鱼缸曾经溺死过一个夜间值班员。”她说。   这时,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   房间重新恢复光明,但并没有带来更多安全感。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放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   这两具尸体,原本已经尸变。被她在新手保护机制期间捅了几遍后,看上去已经完全消停,变成了彻底的尸体。   “人之魂善而魄恶,魂离魄主,便会尸变。”注意到她的目光,李孤戍在一旁说,“所有副本中,有实体的鬼物,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所以,刚才在房间里的二十个鬼物,它们没有实体,是魂?”白秋叶问。   “大概吧。但这也只是大家逐渐总结出的经验,毕竟没有教科书,谁无法保证它的准确性。”李孤戍说,“总得有个区分的方式,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有件事倒可以解释了。”白秋叶说,“刚才那些鬼魂中,有两个,和这两具尸体很像。”   白秋叶不知道无头女尸的样子,但是通过她的豹纹美甲,将对方认了出来。   至于水箱女鬼,白秋叶和它共处一室了良久,刚才一眼就看到了。   李孤戍见状,走到尸体旁边,用电筒的一头挑开裹尸袋。   无头女尸的一条手臂搭了下来,断指的横截面处,出现了肉变质的颜色,整体也开始像一具正常的尸体那般散发尸臭。   李孤戍又将水箱女鬼的尸体放平。   水箱女鬼现在已经呈现出一种浸泡很久的浮肿感,看上去异常恶心。   两具尸体并列在一起,头顶的白炽灯投射下来,让室内呈现出一种灵堂般的死寂。   白秋叶蹲在旁边看了良久,突然说:“她们手上,都有针头。”   她指着的地方,果然比其他的地方更肿,上边有一个小小的针眼,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上去像留置针的位置。”李孤戍说,“这种针孔两三天就会愈合,但是人死后,肌体不会自动修复。”   “难道,她们死之前,一直都在输液?”   白秋叶想起她在303号房里看到的报纸完整版。   其中有一条新闻,说的是金鹰湾医院的三具尸体被盗走,其中一具男尸被找回,另外两具女尸下落不明。   无头女尸和水箱女鬼,很可能就是这两具失踪的女尸。   那么,刚才的二十个鬼魂,就不全死于美丽公寓。   其中一些,可能是被困住的。   特别是水箱女鬼和无头女尸。   它们一个以特殊的方式,被浸泡在水箱中。   另一个的身体部位被封进了观音像中,怎么看都是邪门的术法。   也就是说,有个人故意把它们从医院偷了回来。   李孤戍虽然没有看过报纸,但也猜测到这两具尸体来源于医院。   “美丽公寓养尸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她说,“除了现在已知的,我们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接下来的工作,绝对不会像第一项那样简单。”她补充道,“第一,阿龙只说了不能打扰大师开坛,但如果我们在巡逻的过程中,不小心撞见了该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到工作的完成度,他没有告诉我们。”   “第二,这项工作一共有九步,能单独拎出来成为一个步骤的,你们知道,每一步都会藏着杀机。说明我们每巡逻一层楼,就会遇到难题。”   其他人点点头,对李孤戍的话很赞同。   “第三,我们之中有一颗不定时炸弹。”   大家懵逼地看了看彼此。   什么叫做他们之中有定时炸弹?   李孤戍转过头,看向了其中一个玩家:“你刚才任务的时候,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和他同组的人一脸懵逼,纷纷回头朝他看去:“你拿什么了?”   那个玩家一惊,猛地摇头:“什么?我没拿什么啊。”   李孤戍说:“你如果不想死,就好好坦白。”   白秋叶觉得有些奇怪,她认为李孤戍这个人,不会随便找茬。   李孤戍非这么说,肯定是因为那个人做了什么。   她仔细打量着那个人,突然发现对方印堂发黑,眼眶发红,眼白上有一块黑色的印记。   但是和一般长在眼睛里的胎记不同,他眼白上的形状特别完好,边缘清晰,并且两只眼睛对称。   看上去,像是眼睛中长着两张人脸。   更重要的是,之前他进来的时候,眼睛里还没有这个东西。   白秋叶:“你的眼睛!”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我的眼睛怎么了?”那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问和他同组的人。   同组的人见状,吓得后退几步。   “你眼睛里,有个鬼脸……”   那人闻言,脑袋一阵眩晕:“不可能,不可能的,是什么样子的?”   白秋叶说:“这要我们怎么和你描述?”   那人一咬牙,把手伸进口袋中,缓缓地拿出一样东西:“我刚才通知B座2栋的四楼,我在那里找到了这个。”   那东西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打开以后,竟然是一只人像。   是个女人,双手抱着手臂,脑袋微垂,似乎在小憩。   但是这尊雕像上,没有雕刻她的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微微上翘的嘴,还用红色的颜料上了色。   他拿出雕像的瞬间,众人不寒而栗。   白秋叶惊讶地看着雕像。   雕像的样子,和这人眼中的黑痕非常相似。   “天啊,你们竟然把这种东西带回来了。”曾闲情惊呼一声,“你们不怕死吗?”   “……我就是觉得,恐怕有什么线索,对接下来的工作有帮助吧。”那人勉强地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   “线索?!你以为这是特殊道具,想独吞吧!”和他同组的人顿时怒气冲天,“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害死!”   “不是的,真的不是。”那个人连忙解释道,“我就是看见楼道里供了个没见过的神像,一时好奇才带下来的。”   黑春花说:“你说这个是神像?”   那人声音发颤:“难道不是吗,它被摆在供桌上,两边都有高脚蜡烛——”   “这是鬼。”钟铉打断了他的话,“有人在供奉鬼而已。你现在已经被缠上了。”   他说完又阴郁地补充了一句:“恐怕,这东西不只会针对你一个。”   那人闻言摇摇欲坠,双手抖得像筛糠,一不小心,雕像就从他的手上掉了下来。   黑春花、钟铉、李孤戍同时去接,没想到三方一用力,雕像竟然飞了出去。   啪!   它顿时四分五裂,里面是一块黑色的如同煤炭一样的块状物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馨香充斥了整个房间。   【恭喜,你触发了怨咒——死气。】   【她生前喜欢香气,死后更爱临死之前的鼻息。】   【她一直跟着你,随着时间,逐渐想起她最爱的事物。】   【当她第四次出现,你将被她杀死。】   白秋叶认出来,那块黑色的东西,应该是一团头发。   但头发上还裹着其他东西,看上去像是淤泥的质地。   这条提示出现的瞬间,那人同组的队友冲了上去,抓住他的衣领:“草泥马的,高朗!”   高朗惨兮兮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队友双目刺红地说:“你把我们都拖下水了!淦!”   就在这时,他队友突然被推开。   高朗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对帮他推开队友的那个人说:“谢谢,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刚才帮他的人,竟然是钟铉。   钟铉:“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高朗:“就是……去四楼问问住户,这个东西的由来。”   钟铉点点头:“很好。”   高朗默默地松一口气。   似乎钟铉没有生气。   正在这时,他脸上突然挨了一拳,半边脸直接肿得老高。   这股力量大得直接将高朗整个人掀翻,四脚朝天地倒在二十张椅子中央,晕头转向的看向钟铉。   钟铉一边卷起袖口,一边朝他走了两步:“但是,原本可以不用做这种事,是你让事情变得麻烦了,懂吗?”   高朗连连点头,口齿不清地说:“唔知道,唔知道。”   钟铉地下身,抓起他的头发,让他慢慢从仰卧的姿势变成跪姿:“你知道?你要是知道,就不会把这鬼东西带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直接摁着高朗的头往地上一撞。   脑门撞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异常清脆,高朗的额头顿时受伤,鲜血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是我,是我错了……求你了,我能将功赎罪……”高朗的门牙掉了一半,说话时唾沫混着血液,飞溅得到处都是。   “将功赎罪?”钟铉冷笑一声,“就凭你?”   他面无表情地高朗的腹部踢了过去,高朗的身体像煮熟的虾子,顿时蜷缩成一个球状。   曾闲情想上前,钟铉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老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曾闲情退了回去,沉默的看着脚尖,闭口不言。   直播间中,观众们炸开了锅。   [钟铉终于开始了。]   [他之前表现得那么正常,我还以为有人戴了他的同款面具。]   [能不能别提面具,我很想笑。]   [这个高朗估计没有好日子过了,钟铉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一定会搞死他。]   [高朗也是活该啊,这种东西都敢拿,就算钟铉不把他打死,他最后也要被自己坑死。]   [何止坑自己,我上次看见有一个副本里,有个贪货捡了个佛像,以为是防御物,结果把所有人都坑死了。]   白秋叶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没有贸然上前出头。   第一,高朗和她没有关系。   第二,高朗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危机。   在座的论怕死,没人比得过她。   所以别说是钟铉,连她都想上前给他两巴掌。   第三,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陈宸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心钟铉”。   因为副本中看不见彼此的名字,她也仅仅听李孤戍叫过一次钟铉的名字。   此时看到他如此残暴的样子,顿时想起了陈宸的话。   此钟铉恐怕就是彼钟铉。   这样也能说明,钟铉对她透露出的隐隐敌意源自于何处。   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她如果主动去触钟铉的霉头,只怕会成为第二个高朗。   白秋叶秉承着能避则避的思想,不想和钟铉产生纠纷。   她只想在这次副本中苟住性命。   眼见着高朗被揍得逐渐没了人样,钟铉这才停下手。   “行了,既然你都认错了,再一直纠结这件事,就是我们太小气。”钟铉用高朗的衣服擦干净拳头上的血迹。   高朗同组的两个人,完全忘记了他们对高朗的怨气,无比畏惧地给钟铉让出一条道来。   “已经23点20了,你们打算窝在这间房里,不做任务了?”钟铉问。   如果不是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高朗,还在地上□□。   钟铉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第二项工作,不是小组任务,也不是个人任务,只要我们把所有楼层全部巡逻完,就算是完成。”在一阵沉默后,李孤戍开口说,“不如还是按照第一项工作的分配,组成巡逻小组。”   和高朗同组的两个人说:“那我们──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是,只剩下两个了。”和葛子轩一组的附和道。   “要不你们四个一组,巡逻B座1栋。”李孤戍说,“至于2栋,想要解除怨咒,必须去那里。”   李孤戍补充道:“所有人巡逻到第四层的时候,用对讲机互相联系,一起过去。”   四人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大佬,就听你的。”   只要不用单独行动,白秋叶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黑春花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李孤戍看向钟铉:“你觉得呢?”   钟铉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手:“我觉得挺好。”   李孤戍:“……那就这样吧。”   众人一起走出房间,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高朗还躺在地上。   白秋叶问:“你能走得动吗?”   “能……”   “等会儿我们走了,你就去值班室吧。”白秋叶说,“那里应该比这个房间安全。”   高朗吃力的点点头,在白秋叶跨出门栏的时候,他突然说:“真的对不起,我只是太想要特殊道具了。如果运气好一点,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你运气已经很好了。”白秋叶说,“如果接下来是个人任务,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白秋叶走出门后,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李孤戍和黑春花站在外边等着自己。   “你跟他说这么多干嘛,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李孤戍皱了皱眉,“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他会一直藏着掖着。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就不是已知的怨咒。”   她又补充了一句:“很有可能,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杀死。”   “万一他被鬼杀掉了,突然有人穿越到他身上,取而代之大杀四方,向我们复仇怎么办。”白秋叶说。   “所以还是谨慎点比较好,要给予他温暖关怀,让他知道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白秋叶侃侃而谈,“这样,他就不至于走上一条绝路。”   李孤戍:“你也谨慎得太过头了吧,这又不是小说,怎么可能有穿越这种事情发生。”   白秋叶一副是你不懂的模样。   巡逻的时间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看上去非常充裕。   他们并没有按照之前一人负责三层楼的方式分配,而是一层一层的往上巡逻。   A座1栋的范围,包括了值班室到天井的位置。   途中会经过一家餐馆,一家棋牌室,一家小卖部。   但从他们进入副本开始,这些店面就一直没有开过门。   “其实我小的时候住在这附近。”白秋叶突然说,“这些店铺基本和以前一模一样。”   李孤戍说:“APP上线之前,有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要修一栋新大楼和旁边的商圈形成整体,美丽公寓变成了拆迁房。”   白秋叶:“金鹰湾的房子拆迁,拆迁费应该不低吧。住在这里的人岂不是很配合?”   李孤戍说:“那只是有些人,有几家钉子户一直不肯走,就这么拉扯了两年,直到APP上线,再也没有谁有闲工夫去修房子。”   白秋叶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孤戍说:“因为我投资了这个项目。”   白秋叶:“好家伙,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李多鱼。”   李孤戍闻言一脸黑线。   “等等,我以前住在这附近,呱呱投资了这个地段的开发项目,那你呢?”白秋叶看向黑春花,“该不会你在现实中也和这栋公寓有关系吧。”   黑春花说:“没错。”   白秋叶精神一振:“是什么关系?”   黑春花:“不能告诉你的关系。”   白秋叶:“……”   黑春花说:“没开玩笑,能拿到应聘广告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筛选。”   白秋叶怀疑地将目光转向李孤戍。   李孤戍:“嗯,是有这个说法。至于为什么,暂时无人知道。”   白秋叶落后两人一步,叫出系统09。   自从09成为融合体后,白秋叶就没办法通过思想和它交流。   尝试了很多次后,白秋叶发现,必须时不时将被禁锢在金童子像中的魂体释放出来,系统09才能够正常工作。   如果没有定期释放,融合体就像是没有遛弯的狗一样,甚至有时候会背着她,自己冒出来。   〔主人有什么事吗?〕   白秋叶问:“招聘广告是随机发放,还是有筛选目标?”   〔招聘广告是主神给予玩家的奖励。〕   〔得到招聘广告的玩家,在某些方面一定符合主神的要求。〕   “究竟是什么要求?”白秋叶问。   〔招聘广告不属于管理员的工作范畴,我无权得知答案。〕   〔以上回答源自于副本详细提示功能。〕   〔主人,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关于这个副本,还有什么遗漏的信息吗?”   〔您的第二项工作事项,巡逻的时候,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1、作为夜间值班员,不能与现存的公寓居民发生肢体上的纠纷。   2、作为夜间值班员,在巡逻每一层楼时,需要在巡逻表上登记自己的名字,否则会影响工作评分。   3、作为夜间值班员,一切以住户的安全为重。如果有住户在您面前死亡,您将会被扣除50生存券。〕   白秋叶心中一惊,系统09说的注意事项,听上去都是安保人员应该遵守的规则。   但换到了恐怖副本中,她压根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幸好她升级了系统,否则很容易一脚踩进大坑中。   至于李孤戍和黑春花两人,白秋叶并不担心他们不知道这些规则。   这两人一个60级,一个58级,肯定对这些潜规则门清。   只有她,这个初出茅庐的1级菜鸡,不知道江湖险恶。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一个男人,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唱歌。   说是歌曲,那调子又显得过于诡异,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吟唱。   白秋叶压低声音问:“你们听见了吗?”   黑春花说:“在天井那边。”   三人朝能直接看见天井的那一面走去,突然发现前面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体佝偻,看起来是个头发苍白的老人,走路的姿势一摇一晃,但速度却快得有些令人在意。   老人穿着一件和副本此时气温不符合的冬日棉袄,后颈露出来了一块皮肤发黑发青,上面有许多老年斑,看上去像是一块放了许久后,发霉的木头。   白秋叶仔细一看,发觉那个老人不是从屋子里走出来的。   他是从商铺的卷帘门上穿过来的。   不是人。   她瞬间得出这个结论。   三人同时停下来,贴在墙边等待这个“人”离开。   这时,白秋叶发现楼梯口处,有一个女人慢慢走了下来。她的脖子上,有一条极粗的勒痕。   很明显这也是只鬼。   除了面前的这两只鬼物以外,他们还看见有半透明的虚影从公寓外面走进来。   白秋叶认出,这些鬼都是之前从那间屋子离开的。   它们前进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传出奇怪声音的天井。   “去看看吗”   李孤戍用口型对两人说。   白秋叶正想要摇头,黑春花已经先一步点头了。   李孤戍目光移到她身上,眼底充斥着求知的渴望。   白秋叶:“……”   你的稳重去哪里了,李呱呱。   她考虑了一下,一个人呆在走廊上,也瘆得厉害。   不如和两人一起去中庭,有什么事发生,她还能及时抱到大腿。   白秋叶勉强点点头。   李孤戍得到许可,贴着墙往天井的方向走。   白秋叶紧紧跟在她身后,徒留黑春花走在末尾。   她走着走着,发现后背被一股灼灼的目光盯着,感觉非常别扭。   白秋叶转过头,用口型问。   “你看着我干嘛?”   黑春花摇摇头,指了指李孤戍。   “我看的是她。”   白秋叶继续做口型。   “那要不要我,让个位置给你。”   黑春花突然快走两步,低头在她耳畔说:“李孤戍中了尸毒,她走路不对劲。” 第20章 夜间值班员   李孤戍中了尸毒?   这个消息的劲爆程度,让她足以忽略黑春花正在冒犯她的安全范围。   白秋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最粗的一根大腿,竟然中了尸毒。   白秋叶和黑春花对视一眼。   “怎么办?”   黑春花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暂时不能让她察觉。”   白秋叶转过头去,盯着李孤戍的后脑勺,那条马尾在她面前一晃一晃,非常有节奏。   不过它是上下晃动的。   因为李孤戍正在一蹦一跳。   她本人还毫不知情,时不时地转头观察周围,侧脸上尽是严肃的神色。   白秋叶:“……”   这下真的是只呱呱了。   李孤戍刚才完成第一项工作,回到一楼房间集合时,左脸上有一道划痕。   白秋叶之前还以为,那是李孤戍在什么地方不小心蹭上的。   现在想来,恐怕是李孤戍和她口中那只僵尸搏斗的时候,不小心被抓到了。   白秋叶回想起以前看过的僵尸电影。   中尸毒后,似乎会用糯米。   也不知道糯米在这个副本中有没有效果。   三人已经走到天井边缘,那道声音越来越响,他们现在已经能明显听出来,那是什么人在做法的声音。   只见天井正中央的地面上,被排出了一道八卦阵。   在八卦阵的正中间,放着一口大坛子。   这口坛子非常大,可以放下三个大酒缸。   坛封已经揭开,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不时有米粒从坛口洒出。   两支红色的蜡烛在坛子的正前方熊熊燃烧,将周围映照成橘红色。   不时有风刮过天井,也不知是从何处吹来的,或又是来自阴曹地府。   天井的四个面都被房子围着,从二楼有数十根绳索往下,在最中间的八卦阵处交汇。   绳索上,挂着一张张符纸。   发黑的纸,红色的符,纸上还有圆圈印迹。   在阴风的吹动下,不断地发出沙沙抖动声。   有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八卦阵最中间,手上拿了一把符纸,嘴里不停念着咒。   白秋叶心中一凛。   深色发黑的符纸是用来下鬼魅的,黄符才是求神灵。   而天井上所有挂着的符纸,包括这个中年人手上拿着的,全部都是深色,上面还印着一个个红色的圆形小圈。   这些小圈代表着“往生金钱”,每一个圈就是一冥币,也是为了贿赂鬼物。   同时她发现,之前从各个房间或者是公寓外往回走的那些鬼魂,全部都站在八卦阵的外面。   它们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围着八卦阵绕圈,神情麻木,似乎被夺走了所有的神智。   里面的大师,对这些鬼魂视若无睹,每念一句咒就将一张符纸放到蜡烛上燃尽,他的脸在火光之下时亮时暗。   李孤戍回过头,脸色已经呈现出青白色,两个眼圈下有黑色素沉积。   她用口型问。   “这个大师,好像不是在驱鬼。”   如果驱鬼,何必把已经离开公寓的鬼魂招回来。   白秋叶点了点头。   她看见符纸的时候就心中怀疑,看到这些围绕着八卦阵走的鬼魂,就几乎能够确认。   她在新手副本时,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   每次任务重置后,再度进入第二天任务时,她就会和村里的神婆聊天。   有一次,神婆跟她讲了一个五鬼运财的法术。   设置一口密坛,里面放五碗米,再放入沾了受术人气息的物品,比如指甲头发。   在运法的时候,米就会四溅而出。   白秋叶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还以为是邪术。   神婆告诉她,五鬼运财并不是真正的邪术,因为它运的是鬼将。   只要之后记得做善事,不能忘记之前的允诺,就不会有大问题。   但同样的,风险越小,得到的收益就越小。   所以,神婆又告诉她,除了五鬼运财,还有很多变种。   如果想要效果好,那么被差使的鬼,要么怨气极重,要么心有执念,要么死于非命。   五只不够,可以往上增加。   但这样做,也极度危险。   就算是施术的人道行高深,也极其容易被反噬。   在看到那个大师布置的八卦阵后,白秋叶脑海中瞬间想起这个说法。   所以神婆讲过的东西,她也不全记得。   但她父母都是生意人,她从小耳濡目染,凡事涉及到钱的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   此时八卦阵中的那口大坛,以及绳索上挂着的符纸,完全和神婆的说法对上了。   李孤戍又朝前跳了一下。   “这些鬼,不对劲。”   白秋叶一把拉住她。   “你先别过去。”   李孤戍一怔,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我的脚不受控制。”   正在这时,其中一只鬼原本直视的目光转过来,看向白秋叶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个大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正欲转头。   白秋叶连忙将李孤戍拉回来,躲到墙后,没让察觉到动静的大师发现他们。   她在拉扯李孤戍的时候,受到了对方的抵抗。   李孤戍似乎自己也不明白究竟为何。   “我怎么回事。”   她刚闭上嘴,白秋叶一个巴掌糊在她脸上,李孤戍瞬间发出一声痛哼。   白秋叶另一个巴掌连忙把她的嘴捂住。   李孤戍脱力地靠到墙上,表情已经因为疼痛而狰狞。   她左脸上的那道划痕上,粘了许多生糯米。一道黑红的痕迹透过糯米渗透出来,是存积在李孤戍脸上的尸毒,被糯米吸收出来。   李孤戍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汪汪地看着白秋叶。   “我刚才”   白秋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米,往她脸上一按。   “你别说话,米都掉了。”   李孤戍见状乖乖闭上嘴。   新米按上去后,没有之前那样痛。   李孤戍忍了一会儿,点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们往远离天井的方向走了几步,李孤戍这才压低声音说:“我之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白秋叶说:“不用那么谦虚,可以把‘有些’去掉,你刚才整个人就跟一只跳跳蛙一样。”   黑春花说:“你中了尸毒。”   李孤戍摸了摸脸:“我脸上不是被僵尸抓伤的,可能蹭到房间里的家具了。”   黑春花说:“幸好,不然你早就尸变了。”   李孤戍松了口气。   黑春花突然又说:“但还没完,你的尸毒没有完全清除。”   “我知道。”李孤戍说,“我之前特别想要走进天井里面,如果不是白秋叶拉住我,恐怕我已经进去了。但是现在,即使敷了糯米,我还是有这种感觉,只是比刚才减轻了不少。”   “看来那个天师的八卦阵对你有影响。”白秋叶说,“你不能去天井那边,先到值班室去,用那个大爷的烧水壶,煮一碗糯米粥喝。”   李孤戍点点头,突然奇怪地问:“你是怎么把糯米带进来的?这不算特殊道具啊。”   白秋叶说:“我在303拿到的。”   303的那个黄头发男人,被无头女尸缠上后,大概是病急乱投医,家中还买了不少糯米。   虽然糯米对无头女尸没有作用,但是对付僵尸却是利器。   白秋叶又说:“可惜附近没有桃树,不然我可以做两把桃木剑。”   李孤戍:“你居然连这都会。”   白秋叶谦虚道:“略懂。”   黑春花状似无意地问:“你该不会连符都会画吧。”   白秋叶罕见地产生了一些优越感,但还是继续谦虚地说:“略懂,但是没什么用。”   就算是1级的符,但也是符,总比什么都不会强。   三人往安保室的方向走,李孤戍伤口上敷了糯米后,步子比刚才正常了许多,维持在走三步跳一下的频率。   路过转角的时候,她突然咦了一声:“刚才没有这口鱼缸啊。”   白秋叶看过去,只见之前她注意到的突兀地面,竟然被鱼缸挡住了。   应该说,这口鱼缸完美地覆盖了那整块干净的方型地砖。   “里面有张卡。”白秋叶指着珊瑚中间说,“好像和阿龙发给我们的有些相似。”   黑春花走过去看了一眼:“刘相全,岗位,夜间值班员。”   李孤戍说:“刘相全?有个住户跟我说,那个晚上巡逻时溺水的夜间值班员,就叫刘相全。”   白秋叶说:“卡上这个照片……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那几个人里,有一个就长这个样子。”   “他大概是我们的前辈?”李孤戍说,“其实我一直想搞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毕竟我们的第二项工作就是巡逻,搞清楚他的情况,可以避免很多危险。”   白秋叶觉得李孤戍说得非常有道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值班室说:“之前刘相全从我们集合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往值班室的方向走了。”   李孤戍道:“挺好,顺路问问。”   值班室的门关着,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门上的小玻璃窗上,倒映着电视屏幕里的画面。   值班室大爷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看得很专注。   突然,值班室大爷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白秋叶透过玻璃窗,对他做手势,示意他开门。   值班室大爷嘴唇张了张,但隔着一层门,声音听上去模模糊糊的。   值班室大爷打开门后问道:“你们不是在巡逻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想偷懒?”   李孤戍说:“大爷,我们想找你借热水壶煮一碗粥。”   值班室大爷闻言,顿时摆手说:“去去去,老子烧水的东西,你们拿来煮粥,想得真美。”   李孤戍又说:“我保证用完后给你洗得干干净净。”   值班室大爷依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快点去工作,别耽误老子看电视。”   李孤戍收声了两秒,似乎在考虑硬抢的可能性。   她突然听见白秋叶开口:“大爷,刘相全跟你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   值班室大爷一愣:“怎么突然说到到刘相全了,关他什么事?”   白秋叶:“我就是有些感慨,刘相全死了还巴巴地回来找你,他在世的时候,你肯定给了他不少帮助吧。”   值班室大爷闻言,身体一抖:“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做他还回来……”   “看!”白秋叶指着他身后的椅子,“他就在那里,他一直在陪你看电视呢!”   值班室大爷猛地冲出房间:“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胡编乱造!”   “这怎么能叫做胡编乱造,我在阐述事实而已。”白秋叶一边说一边观察值班室大爷的衣着,“他死那天,是不是穿着值班员的工作服,戴着帽子。他出去巡逻之前,是不是还看了电视,是不是就坐在你刚才坐的椅子上。”   “是!是!”只见值班室大爷已经流下痛苦的眼泪,双手扶住额头说:“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是他自己喝醉了,我只是稍微劝了劝酒而已。”   李孤戍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发现白秋叶给了她一个眼神。   李孤戍秒懂,三步跳一下地进了值班室,用值班室大爷的水壶煮起糯米粥来。   白秋叶还在问:“那天他怎么落水的,你仔细说说。”   值班室大爷说:“是阿龙,是阿龙让我劝他多喝点,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白秋叶问:“阿龙究竟做了什么?”   值班室大爷说:“我不知道,都是阿龙干的,我啥也不知道啊!”   “既然这样,你怕什么。”白秋叶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是知道他喝了酒会死,但还是选择为虎作伥,所以才怕得这么厉害吧。”   “这……”   “说不定他以为,他就是你害死的,这才缠着你不放。”白秋叶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你难道想做阿龙的替死鬼?”   值班室大爷痛苦地说:“我说,我说。其实阿龙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天师,说能替他招财。”   “但是那天师说阿龙的命太贱,正常的五鬼运财法,没办法在他身上奏效。”他说,“所以他需要阴时或破日,死于非命或命格属阴的鬼物。”   “于是,阿龙就借着自己的职务之便,将美丽公寓,变为了一个祭坛。”值班室大爷说的时候,望着虚空中,似乎在向并不存在的刘相全解释。   黑春花问:“公寓里这些人,都是阿龙杀的?”   “怎么可能,他那副竹竿身材,杀得了这么多人?”值班室大爷说,“他就算能杀,也不敢杀,他没那胆子。”   “那天井的二十多个鬼魂,又是怎么来的?”   “你们以为,这栋楼里只有阿龙一个心里有鬼?”值班室大爷说,“他之所以挑了美丽公寓,就是因为这里本身就聚集着各种怨恨。”   值班室大爷说着,又双手合十,向四周拜了拜:“刘相全,真的不是我杀的你,你不要怪罪我啊。”   他说着走进值班室,找了三根立香点燃,对着虚空不停地拜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逢年过节,我一定会替你上香的。”   白秋叶见问得差不多了,便没有再追问他。   她在新手副本中,和各种性格的npc打过交道,所以她很快便找到了值班室大爷的弱点。   与此同时,她对NPC的底线也有着隐隐的感知。   就像一件事情做太多次后,会形成肌肉记忆一样。   黑春花凉凉地说:“说得有鼻子有眼,我还以为你亲眼所见。”   白秋叶说:“兵不厌诈,骗骗他,总得让他吐真话吧。”   “这栋楼里的鬼魂,大概就是这二十个,现在它们全部都被天井的八卦阵困住了。”白秋叶说,“按照呱呱的说法,魂和魄是两回事。我们接下来,可能只会遇到还留存着魄的尸身。”   她说着又顿了顿,“不过,我有点担心一件事,那个大师,他撑得住吗……”   黑春花很肯定地说:“不用担心。”   白秋叶转头,看向黑春花的侧脸。   依旧是那生硬的轮廓,以及塑胶质感的鼻梁。   但黑春花刚才稳重的回答,让白秋叶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忽略外表上的不适。   黑春花还挺是靠谱的!   黑春花侧头补充了一句:“绝对撑不住。”   白秋叶:“……商量一件事,下次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这时李孤戍走了出来,嘴角还挂着一颗半生不熟的糯米。   她刚走到两人身边,立马转过身用手扶墙,狂吐不止。   只见她把刚才喝进去的糯米全部都吐了出来。   这些糯米的颜色变成了黑色,像是一团发酵过后的淤泥。   白秋叶看得心惊胆战,李孤戍还没有直接被僵尸划伤,只是蹭到了沾过僵尸体I液的家具,就得经受如此痛苦的折磨。   要是直接被僵尸抓伤,或者被咬上一口,岂不是当场嗝屁。   白秋叶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身中尸毒的悲惨场景。   这些场景一遍一遍演练,最后停在她变成蹦蹦跳跳的僵尸,被李孤戍或者黑春花打穿脑子的画面。   白秋叶心中下定决心,等会儿巡逻的时候,不管是僵尸还是软尸,她绝对不能靠近僵尸五米之内。   她头顶上虽然是26级,但本质上是1级。   她绝对不能因此膨胀起来,一定要全力以赴对待危险。   再怎么都得撑到新手保护机制的六个小时CD结束。   李孤戍吐完后,虚弱地抬起头来:“我的尸毒应该已经治好了,抓紧时间巡逻吧。”   现在时间,23点40分。   他们重新回到天井旁,只见那个大师还在专注的念咒。   但从二楼系下来的绳索,出现了明显的晃动。旁边的符纸互相拍打发出的声音。   围绕着八卦阵的鬼魂,有的开始脱离队伍,试图冲破八卦,阻挡往阵中间去。   “他有些撑不住了。”   “快走。”   三人没有停留,退回A座1栋旁边的楼梯处。   一楼他们已经巡逻完成,白秋叶找了半天,在楼梯的拐角处发现一个下面垫着塑料板的登记表。   登记表上还留着他们之前一批夜间值班员的名字,其中就有刘相全。   白秋叶隐隐觉得,阿龙招聘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填补岗位空缺。   否则为什么要让他们进那间所有人都避讳的屋子。   三人上到二楼,住户的房门都紧紧锁着。   之前因为白秋叶路过而烧成灰烬的符纸重新换成了新的。   A座和B座由四栋相连的楼组成,每栋楼之间都有一扇铁门作为隔断。   这些铁门从副本开始到现在一直开放着。   上一个任务时,白秋叶还能隐约听到另外一栋楼传来的敲门声。   但此刻,整层楼仿佛只有他们三人。   白秋叶问:“其他人难道已经到楼上去了?”   “因为我的事情,在一楼耽误了太久了。”李孤戍说,“抱歉。”   “没事。”白秋叶摆摆手,“你可是主要战斗力,绝对不能倒下。”   李孤戍没把她的话当真,以为白秋叶只是在安慰自己。   “秋叶,谢谢。”李孤戍说,“要不是你的糯米,我现在估计已经走到天井里去了。”   李孤戍这么一个正经人突然改口,白秋叶觉得怪别扭的。   白秋叶说:“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总是提。”   李孤戍感激地看着她。   白秋叶跟着补充了一句:“记在心上就行了。”   主要是等她遇险的时候,记得救她。   李孤戍:“……”   把她的感动还回来。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走廊中间。   这里有一个阳台,刚好可以看到天井的方向。   白秋叶无意间往天井看了一眼,顿时震惊了。   在一楼看的时候并不觉得,但从二楼看下去,这个八卦阵看上去竟然有吞天蔽日的气势。   以中间的坛子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天井的景物变得扭曲。   那些在八卦阵周围朝一个方向转圈的鬼物,身影显得模糊不清。   像用了特殊方式拍摄的照片,形成了一圈圈模糊虚焦的流线。   从二楼接下去的绳索,看起来竟然像是直接系在这些鬼物身体上的锁链。   鬼魂们如同黄牛一般,面无表情地推动着最中间的坛子。   但那坛子似乎十分沉重,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在旋转着。   这些贴着深色符纸的绳索,绷得紧紧的,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断裂。   “这就是有钱能请鬼推磨吗?”白秋叶喃喃道。   “不要去看。”李孤戍说,“小心被那个大师发现。”   白秋叶将脑袋缩回来,谨慎地说:“你放心,刚才那个角度,他绝对看不见我。”   当他们巡逻到最后一户人时,任务提示得到了更新。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巡逻公寓。   工作进度:2/9】   “看来其他人已经完成了第二层的巡逻。”李孤戍说,“只是,会不会有些太平静了。”   “是啊。”白秋叶同意道,“这里面绝对有阴谋。说不定,敌人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才一直没有出现。等我们踏入三楼的时候,就是它们痛下杀手之刻。”   李孤戍颇为欣赏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谨慎,实在是谨慎。   这才是一个高等级玩家应有的水准。   等他们走到三楼楼梯间的时候,果然听见了响动。   301号房,那扇被泼了猪血的门竟然打开了。   门口的垃圾袋被踩得到处都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充斥着楼道。   门板上卡着的收费单据也散落了一地。   白秋叶一眼就看见,正对着大门的客厅中,有一个人正踩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正往自己的头上套绳索。   白秋叶顿时想起系统09告诉她的三条详细的补充规则——   【作为夜间值班员,一切以住户的安全为重。如果有住户在您面前死亡,您将会被扣除50生存券。】   白秋叶:你大爷!   她冲到门口,对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壮士别冲动!有什么困难好好说!你想要什么,组织会帮助你的!”   踩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动作停了下来:“我想要死。”说完又继续往头上套绳子。   白秋叶苦口婆心地劝道:“不就是欠钱吗,凑凑就有了,何必搭上一条命。”   踩在椅子上的人沉默了片刻:“谁跟你说我欠钱了?”   白秋叶一怔:“隔壁302的男人啊,就是那个戴金丝框眼镜的。”   踩在椅子上的人说:“金丝框眼镜?隔壁哪里有什么金丝框眼镜,那间房子空了很久了。”   白秋叶闻言遍体生寒。   如果301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那她之前遇到的金丝边框眼镜究竟是人是鬼。   踩在椅子上的人自顾自地说:“你不用为了劝我胡编乱造了,我一定要去死!”   五十生存券的扣款横在面前,白秋叶来不及细想302的问题。   她连忙说:“你死了有什么用吗,你死了还要到楼下去推磨!”   踩在椅子上的人一怔:“推磨?”   白秋叶沉痛地看着他:“是啊,你死后还不得安宁,要被无情的资本家,哦不是,要被无情的天师压榨,沦为他的赚钱机器。”   那人麻木不仁地说:“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死后推磨,我也愿意。”   他说着,将绳子放在了自己的脖子前,一条腿抬起来准备踢倒凳子。   突然,他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冲着自己而来,脸颊都被那东西破空之势刮得生疼。   他头顶一凉,挂在电扇上的绳索断成了两半,几根黑色的头发从脑门上飘落下来,落在地上。   背后的墙上响起梆的一声。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又没了绳子的支撑,和椅子一起扑通倒在地上。   被削成了地中海的男人惊魂未定,刚才柴刀从头顶飞过的感觉,令他遍体发凉。   白秋叶走到他面前,将陷在他身后墙上的柴刀拔下来,怒容满面地将刀刃横在他脖子面前。   “你还死不死!”   她杀不了鬼,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npc?   男人惊恐地回答:“不死了,不死了。” 第21章 夜间值班员   黑春花:“……”   李孤戍:“……秋叶,算了算了。”   见白秋叶被李孤戍拦下来,男人这才哆嗦着坐直身体。   白秋叶将柴刀一指,恶狠狠地说:“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死‘字,我就杀了你。”   他扭着身体去躲那把刀:“我绝对不说si——反正,别杀我!”   白秋叶收起柴刀:“你叫什么?”   那人说:“我叫钱亿行。”   白秋叶心想这个名字听上去可真有钱,她又问:“你之前为什么想死?”   钱亿行跟招供的犯人似的老实:“因为有人要杀我。”   “有人要杀你,所以你就要去死。”白秋叶说,“你的逻辑好奇怪。”   李孤戍看了她一眼。   你刚才的逻辑又能好到哪里去?!   白秋叶并不关心钱亿行为什么要死,她问出钱亿行刚才偶然提到的事情。   “你说302没有住人?”   钱亿行说:“是啊,那间房子,已经空了半年了。”   白秋叶说:“可是,我今天来发通知的时候,明明有个男的——”   她突然发现,地上竟然有一张通知单:“你看过这个通知了?”   钱亿行迷茫地点点头:“对。”   白秋叶一怔。   她分明没有把通知单塞进钱亿行的家,那么这张通知单,钱亿行又是怎么拿到通知的。   与此同时,她想起了一件更令她后怕的事情。   第一个工作事项要求,必须把所有的住户都通知到位。   她之前以为301真的没人,所以既没有口头通知,也没有发通知单。   所以,她的第一件工作事项,究竟是怎么完成的?   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了隔壁那个戴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   莫非是那个男人,把通知单塞进了钱亿行的家中。   白秋叶问:“你再回忆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戴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他就住在你隔壁。他身高大概一米七八,长得很瘦,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仿佛拿了熬夜冠军奖杯。”   钱亿行的眼睛突然清明:“他一米七八,很瘦?有黑眼圈?”   白秋叶点点头。   钱亿行突然尖叫了一声:“他住在隔壁吗?!”   白秋叶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对啊,你能不能小声点!”   钱亿行抱着胳膊:“就是他,就是他!要杀我的人就是他!但是我敢保证隔壁绝对没有住人。他是偷偷跑进去的!”   白秋叶顿时不寒而栗,她代入钱亿行想象了一番。   如果有一个扬言要杀自己的杀人犯一直在隔壁隔壁观察她,等待她放松警惕。   她恐怕会吓得直接从窗户翻出去,连夜卷铺盖走人。   “那个人他不止是杀我,他会恐吓我,他威胁我,他以折磨我为乐趣。”钱亿行崩溃地说,“你知道有些动物,不饿的时候,喜欢戏弄猎物,直到猎物奄奄一息的时候,它们才会开始进食。”   “我就是那个猎物,而他就是那只动物。”钱亿行似乎想起悲惨的遭遇,瑟瑟发抖道,“所以我才想一死了之。”   想起自己之前竟然和金丝边框眼镜说了这么久的话,白秋叶一阵后怕。   李孤戍插嘴问道:“他是美丽公寓的住户吗?”   白秋叶也集中注意力看向钱亿行。   如果金丝边框眼镜是外来者,只是鸠占鹊巢了302房,那么夜间值班员的规则对他不起作用。   如果他是美丽公寓的住户,在公寓的其他楼层其他栋数有房子。   即使抢了302房住,白秋叶他们遇到他的时候,也会处处受到潜规则的制约。   “他不住在这里。”钱亿行说,“我认识他,他是金鹰湾医院的医生,他女朋友以前住在美丽公寓,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一直没有看见她了。”   医生?!   报纸上的金鹰湾医院尸体偷窃悬案。   公寓里那两具手上有留置针的女尸。   再加上这个夺人性命的医生。   白秋叶感觉之前的线索拼凑了起来,很多事情顿时有了解释。   白秋叶问:“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报警?”   李孤戍:“这是什么地方,报警怎么可能有用。”   她没有直接把副本二字说出来,因为如果让npc得知超出副本外的信息,很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白秋叶恍然大悟:“你说得好有道理。”   李孤戍:“……”   “我去他工作的医院反映过,但是医院说他已经辞职一个多月了。”钱亿行自顾自地说,“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进了我的房间,说要让我长个教训,让我闭嘴。”   白秋叶又问:“你认识303号房的人吗?”   钱亿行一愣:“你怎么突然说到他了。”   钱亿行突然神色一变:“之前我去医院曝光那个恶魔对我做的事情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白秋叶:“他也在那家医院工作?”   钱亿行显得有些害怕:“嗯,他是专门送尸体去停尸间的工作人员。”   白秋叶想到303的住户,和301的有着共通点。   303住户被从医院偷出来的女尸折磨,301则被医生折磨。   这两个人都和医生有关系。   303不愿告诉她那两尊观音像的来历,恐怕也是因为医生对他说过什么。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与301相对的302。   只是在她回头的瞬间,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双手抱着手臂,脑袋四十五度微垂,黑色长发中分垂在肩膀上。   她的脸上一片素白,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发红的嘴唇,突兀地长在面中。   长得和高朗从四楼拿回来的雕像一模一样。   发现白秋叶不同寻常的反应,李孤戍和黑春花也回过头。   他们回头的一瞬,那个女人不见了。   【怨咒死气已出现:1/4】   【当她第四次出现,你将被她杀死。】   钱亿行不明所以地说:“刚才外面好像有个人。”   “它出来没有规律。”李孤戍皱着眉说,“我们得搞快点去四楼。”   钱亿行摇摇头:“我不去,我就在家里。”   李孤戍:“没跟你说话。”   钱亿行:“……”   白秋叶看了钱亿行一眼:“你好好待在家里,把门窗锁好,不要寻死觅活。不然我就杀了你。”   钱亿行颤巍巍:“知道了……”   等白秋叶他们走出去,钱亿行便咚的把门关上。   白秋叶回头说:“他刚才也看见那个雕像女鬼了,会不会中怨咒。”   李孤戍说:“不用担心,他只是npc,就算死了也不影响。说不定下一个副本,他就又活过来了。”   白秋叶闻言有些迟疑。   钱亿行真的只是npc吗。   那她的新手副本里,遇到的村民,小女孩,杜寡妇,他们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么简单吗。   302的门死死关着,白秋叶这次才发现,门上的确有许多痕迹证明了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   第一次她没有发现,完全是因为那个医生与她搭话,影响了她的观察和判断。   大概当时她经过301的时候,那个医生不愿意她和钱亿行接触。   等她离开以后,医生便拿着通知单进了301号房。   他们走到303号房前,房门此时也敞开着。   白秋叶对其他两人说:“你们小心一点,之前我发通知单的时候,有颗脑袋把303号的住户后脖子咬了一个大洞。”   她边说边庆幸,还好那个黄毛没有死在她面前。   不然她就得白白损失50生存券。   李孤戍:“会飞的脑袋?飞头降?”   白秋叶摇头:“不是,是从303号住户家里供奉的观音像中飞出来的。”   李孤戍有些感慨:“你的经历还真刺激,又是飞头,又是贞子大战枷椰子……”   “我当时逃走了,不知道它现在去了哪里。”白秋叶说,“总之注意一点吧。”   黑春花突然说:“不用担心。”   白秋叶竖起耳朵等黑春花大喘气完。   结果等了半天,黑春花也没有补充第二句。   白秋叶:“下一句话呢?”   黑春花满脸疑惑:“没了啊。”   白秋叶震惊地说:“居然一句话就说完了,有点不像你啊。”   黑春花:“有什么不像,难道你跟我很熟?”   “说得也是。”白秋叶说,“你长什么鬼样子我都不知道。”   李孤戍:“……”   怎么这两人的对话听着,马上快要打起来了。   303号住户的尸体横陈在玄关处。从后脑勺到肩胛骨处,一大片血肉模糊。   白秋叶看得心惊肉跳,心想还好追她的女尸没有头。   看见如此惨状,黑春花的那一句“不用担心”,变得格外无力。   白秋叶担心他们会碰到那颗会飞的头。在接下来的巡逻中,她不断地观察着四周,神经绷紧到极致,冷汗几乎将衣衫浸湿。   直到走到楼梯口旁的消防柜前,白秋叶突然看见地上有一滩红白相间的半凝固体。   她仔细打量,从中间找出来两只眼球。   黑春花开口:“你刚才在害怕什么,那个脑袋已经被我踩碎了。”   白秋叶:“为什么不早说……”   搞得她和空气勾心斗角那么久!   黑春花那张虚假的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白秋叶看着想揍人。   她突然一顿:“等一下,什么叫做已经被你踩碎了?”   黑春花说:“字面上的意思。”   白秋叶眼神一变:“刚才我在说气话,你别放心上啊,春花。”   黑春花堆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我能这么小气吗。”   李孤戍关掉对讲机,无语地对两人说:“我已经联系上他们了,他们都在楼上等着。”   四楼,B座2栋,楼梯口站着几个人。   走廊中的确如高朗所说,摆放着一张红木供桌,上面放了许多瓜果。   最中间的位置,有一道空出来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人把经年放置的东西拿走了。   站在旁边的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供桌上,他们的目光都落到了半空中。   高朗正挂在在供桌的上方,他的双眼直视前方,身体微微摇晃,走廊灯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不断平移的黑影。   “他怎么死了?”   白秋叶三人从一栋和二栋的连接门走出来。   曾闲情说:“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高朗的尸体上面。   明明叫他去值班室,没想到他还是死了。   “他在一楼哪里都没去,怎么可能现在就死了?”和高朗同队的人说,“就算是怨咒,也得等到第四次看见的时候触发。”   钟铉毫无波澜地说:“这和我们接下来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高朗同队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到正对着供桌的屋子前敲了敲门。   白秋叶还在看高朗。   走廊顶灯将高朗脖子上的勒痕照得很清楚。   白秋叶注意到,他脖子上除了一条绳子的痕迹以外,还有一个更加外扩的泛红印记。   如果杀他的是鬼,又何必多此一举,在他身上留下两道痕迹。   很有可能,高朗不是被吊死的。   另一道瘀痕,更像是被掐成这样的。   这时,被敲响的房间后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   “你好,我是夜间值班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家里没人,请回吧。”   门外的众人:“……”   钟铉开口道:“把门踢开。”   敲门的那人说:“这不太好吧钟哥。我们是夜间值班员,踢了住户的门,恐怕会违反潜规则。”   钟铉盯着他:“违反规则的只会有你,踢不踢?”   那人有35级,也是超出了平均值10级的玩家。   但此时,他在钟铉面前屁都不敢放,真的抬腿踹起门来。   白秋叶暗自摇了摇头,突然发现钟铉正在看着自己。   “小心钟铉”   陈宸给她的纸条上,那句话说得果然没错。   钟铉的确想对她做什么。   而且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白秋叶垂下眼眸,心中却翻江倒海。   钟铉有55级,超过了她54级。   而且之前的种种行为,就证实了他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但钟铉不是个真正冲动的人,他看人下菜,从副本一开始,钟铉并没有直接和李孤戍二人对着干。   所以她跟着李孤戍和黑春花的时候,是安全的。   但在副本中,有太多可能发生。   万一她刚好和钟铉独处,她该怎么从钟铉手上活下去。   白秋叶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耳蜗处似乎有警笛一般的杂音,心脏跳动的频率非常剧烈。   她要得到百分之百的安全,钟铉就得死。   白秋叶眼底有一瞬茫然。   ‘但是我要现在杀了他吗?’   ‘他还没有对我动手。’   ‘但是等他动手,就已经晚了。’   白秋叶没有发现,她此时竟然没有去考虑自己究竟有没有杀掉钟铉的能力,而是已经在纠结杀掉他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就仿佛,她的潜意识中认为,钟铉是可以死的。   这时,那道关着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女人站在玄关处,满面怒容地看着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她说,“我要向阿龙投诉你们——啊啊啊啊!”   她突然看见被吊在供桌上方的高朗,吓得惊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死人,死人!”   钟铉微笑说:“是啊,有死人。就是你家门口供着的那个女鬼杀的。”   那女人听到女鬼二字,脸色比刚才更加煞白。   钟铉看她神色慌乱,这才好整以暇的问:“所以,你供奉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   女人嘴唇动了动:“那是,那是祝鸿仙女,我和我老公一直生不出孩子,他为了求子,才把她请回来。”   李孤戍眉头微蹙:“你管那种东西叫仙女?你们请回来之后,难道没有觉得不对劲?”   女人肩膀瑟缩了一下,变得支支吾吾的。   李孤戍又说:“你以为外面供桌上吊着的人是自己上吊的?要是不想下一个死的是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们。”   大概因为又看了一眼尸体的缘故,女主人身体一抖,这才说:“我老公,他生病了。”   她稍微侧了侧身体,露出漆黑的走廊。   有一股香味从没有开灯的室内传出来,同时也混杂着一丝酒精和恶臭。   众人闻到那股香味的瞬间,便意识到不对。   那味道,和祝鸿仙女的雕像被摔碎的时候,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老婆……你在干什么……”一个虚弱的男声响起,“你快进来……我要上厕所……咳咳咳。”   坐在地上的女人连忙爬起来,蓬头垢面的往屋内跑去。   钟铉先一步跟了进去,李孤戍是第二个,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追了上去。   黑春花走到门口,回头看向白秋叶:“你不进来看看?”   白秋叶正在想钟铉的事情,听见黑春花的声音,她回过神来。   正要进门,黑春花突然拦住了她。   黑春花问:“你怎么惹到钟铉的?”   “我也不知道。”白秋叶说着顿住了。   钟铉,钟颖。   没那么巧吧。   如果钟铉和钟颖有关系,那么钟铉这副样子,很明显是认为钟颖的死因她所致。   那钟铉又是通过什么,认出她是那个副本中的白叶,又是如何追踪她进入美丽公寓副本的呢?   白秋叶摸了摸脸颊,她明明戴着面具。   钟铉如果不通过特殊的办法,绝对不可能认出她来。   “如果你有麻烦,可以直接告诉李孤戍,她肯定会帮你。”黑春花说。   “瞧你这话说的。”白秋叶干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你会帮我呢。”   黑春花:“我觉得你不用我帮忙。”   白秋叶诧异地问:“为什么?”   黑春花:“你名字一听就是高手。”   白秋叶:“……”   您是来这里讲相声的是吧!   白秋叶最后一个进了屋子,发现其他人都站在卧室门口往里面看,竟然没有一个人进去。   除去她,一共九个人,白秋叶挤不过去,只好在客厅外面四处检查。   客厅中点着香薰,是一种甜腻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和女鬼雕像摔碎后传出来的味道一样,白秋叶会认为这种味道很甜美。   但意识到这股味道的不同寻常后,她甚至不想在这个房间中正常吸气。   白秋叶注意到,电视机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应该是夫妻两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人,没有留现在这种有刘海的发型,而是梳着中分长发,看上去非常有女神范。   女主人现在的模样,却像是被岁月摧残后的残花败柳。   白秋叶觉得她在照片上的模样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几眼。   她突然有所觉,将相框拿下来,打开后面的盖子。   只见这张照片,竟然有一部分是折叠起来的。   她打开盖子的瞬间,就看见了藏在背后的画面——原来这是一张三人合照。   被折叠起来的部分,是一个女性,竟然和这家女主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便是衣着。   ‘竟然是双胞胎?’   白秋叶突然发现了一个更惊悚的事情。   如果把照片上两个女人的眼睛和鼻子捂住,只留下嘴唇。   就和高朗拿回来的女鬼雕像一模一样。   这就是她刚才觉得看上去眼熟的缘由。   正在这时,卧室里传来了女主人的尖叫,围在门口的其他人也骚动起来。   李孤戍的声音传过来:“快离他远点!”   白秋叶看过去,只见门口的人全部散开了,女主人披头散发地冲出来,身上弥漫着一阵刺鼻的恶臭。   之前被众人挡住的屋内,有一张双人床。床上躺着一个瘦成排骨的男人,鼻腔里插着管,床旁边也挂着尿袋。   他的腹部,缠着一大块纱布,似乎是动手术后裹起来的。   但此时,这块纱布高高隆起,里面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   白秋叶瞳孔地震,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她的五十生存券,没了。   只听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那块纱布连同肚皮一起被撕破,有一只手从其中伸了出来,在床上摸了摸。   紧接着,一只没有眼睛和鼻子的脸也从伤口处探出来。   他们在楼下见过的女鬼,就这样一点点从男人的肚子里钻出来,俯卧撑在男人的身上。   女主人已经惊吓得说不出话,捂着嘴不住颤抖。   那女鬼俯下身体,贴在男人的脸上,距离近得似乎在感受他的鼻息。   白秋叶看见男人的胸膛起伏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那女鬼像是退潮时的水,竟然重新缩回了男人的肚子里。   与此同时,她的终端出现了新的提示。   【作为夜间值班员,一切以住户的安全为重。已有一名住户已在你的面前死亡,扣除生存券数量50张。】   【怨咒死气已出现:2/4】   【当她第四次出现,你将被她杀死。】   白秋叶:“……”   果然,她的50生存券没了。   还好她之前给自己留了余地,没有全部花完。   一旁的曾闲情爆发出痛苦的哭声:“为什么会扣除50生存券啊!!!”   她老公安慰道:“没事,接下来还有工作,我们还可以挣回来。”   曾闲情红着眼,眼底写满了绝望:“挣回来……你之前都伤成这样了,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   钟铉突然开口:“怎么,你这句话,莫非是对我不满?”   白秋叶闻声,不动声色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难道钟铉之前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曾闲情的老公受伤的?’她心里想。   曾闲情老公连忙拍拍她的背:“我没什么事,好了好了。”   曾闲情死死咬住牙,才憋住了一口劲。   钟铉冷哼一声,转头去问女主人:“你老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主人虽然很害怕,但还在装糊涂:“我不知道啊。”   白秋叶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展开了相片:“这个你怎么解释呢?”   女主人沉默了片刻:“这是我妹妹。”   白秋叶:“所以门口供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祝鸿仙子,是你妹妹?”   “有次我老公跟我吵了架,喝醉了回家,恰巧遇到我妹妹来看我。”女人哭着说,“然后,他就以为那是我,就开始打我妹妹。之后,把她推到桌脚,给撞死了。”   “等我回家时,已经是三天之后,我老公把我妹妹分尸处理干净了。但是整个屋子里,始终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她说,“他让我不要报警,说自己是失手是认错了人,我如果把他送进监狱后,我就没有家人了。”   “我听了他的话,我不敢让他去坐牢,徒留我一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女主人继续说,“但在这之后,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她,梦到我妹妹说房子里没有她喜欢的熏香。”   “除了我以外,我老公也能梦到。他开始整夜失眠,于是去找了个大师,请他帮忙平息我妹妹的怨气。”   白秋叶问:“然后你们就把带着她血肉的头发塞进了陶瓷里,做成了雕像供奉着?”   女主人低着头,缩在墙角不住痛哭。   李孤戍仿佛在问自己般喃喃道:“她妹妹已经把她老公杀了,按理说已经大仇已报,为什么我们身上的怨咒还没消退。”   其中一个玩家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女人没死?”   李孤戍摇头:“如过她妹妹想杀她,她还能安然无恙?”   黑春花突然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弯腰问她:“那个大师,是谁介绍给你老公的?”   女主人迟疑地说:“阿龙。”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突然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般的刺痛。   白秋叶将衣袖卷起,只见她的右臂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鬼面。   它和高朗眼睛里的两块黑斑极其相似,面部除了嘴唇,一片空白。   众人看见那个鬼面后,也去看自己的手臂。   它竟然出现在了每个人的手臂上,就像是刻意烙上去的标记。   好似要活过来一样,鲜血欲滴。   白秋叶定睛一看,那张脸上的嘴唇,突然向上勾起。   笑了。 第22章 夜间值班员   【怨咒死气已出现:3/4】   【当她第四次出现,你将被她杀死。】   “草,这是什么东西!”   “这也算出现一次?”   他们中的一人猛地甩起手来,但是那张脸牢固地附着在他的胳膊上,像无法摆脱的水蛭,依然鲜艳欲滴。   曾闲情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说:“那个女鬼出现的时间没有定数,而且第二次和第三次之间的间隔也太短了。谁也说不准它什么时候第四次出现。”   和高朗一组的人说:“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张脸和高朗眼睛里的一模一样吗。”   曾闲情老公说:“而且擦不掉……”   李孤戍有指尖去碰了碰那块皮肤,说:“不单纯,像是某种标记。”   一时间众人有些困惑。   他们原本就中了怨咒,现在增加一个擦拭不掉的标记,除了徒增恐惧气氛以外,似乎没有别的作用。   白秋叶不禁起疑:“女鬼两次出现的间隔这么短,而且第三次出现和前两次的方式完全不同,会不会是因为其他原因呢?”   “这家女主人说,天师是阿龙介绍。他们花钱请了天师消灾,结果天师反而让他们在门口养着鬼。”白秋叶猜测道,“结果这件事被我们捅穿了,说不定天师知道后,想杀了我们灭口。”   “怎么可能,我们在四楼,他怎么听得见我们在说什么。”和高朗同队的人说,“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副本外,美丽公寓副本直播间已经从清一色的职业教学,攀升到了每日精选频道上。   因为这个副本中,集合了三个55级以上的大佬。   虽然其中两个没有开直播,但他们并没有完全脱离团队行动。   观众们还能从其他人的个人镜头中,时不时能看见他们的操作。   整个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达到了二十万人次。   如果不是因为免费观看时间过去后,不管进入谁的个人镜头都会扣取生存券,否则来直播间观看的人数会更多。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为了造福一些花不起生存券的人,App的论坛灌水区,有人正在用文字直播这场副本的情况。   L991:他们现在已经全员中标记,再加上怨咒出现了第三次,情况很糟糕啊。   L992:在我看见那三个55级+的大佬的时,我就已经猜到这个副本的难度了。   L993:肯定不至于团灭。大佬是不可能死的,这种情况下,死的都是等级低的炮灰。   L994:说等级低的是炮灰的,恐怕没见识过最近那场殡葬从业者的副本。   L995:草,谁敢不知道那场副本,那个1级菜鸡已经变成传说了。   L996:可惜我没有看到直播,App又不能录播。   L997:我听说,司徒獠一直在那个副本里,但是全程没有露面。   L998: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传闻了,司徒獠本人都出来辟谣他没进去。   L999:司徒獠说的话,能有人相信?他越不承认,越像他做的。   L1000:据可靠消息称,司徒獠男扮女装,用了特殊道具,把自己伪装成白叶,参加了那场副本。   L1001:尼玛的,越说越离谱,我差点都信了。   ……   L1100:你们歪楼是不是歪得有点厉害,这场直播和那场有什么关系吗?无语。   就在众人差点把楼歪到报废的时候,有分析帝出面,将场面掰了回去。   L1111:我推测,现在副本中分别有几波势力。   第一波以天师为首,连接了阿龙、值班室大爷、女主人一家。虽然说阿龙请天师来,表面上是为了给房子辟邪消灾,但天师布置了这么大的局,肯定是要干点什么。我敢说阿龙肯定也知道,并且还参与了其中。   至于其他的势力,暂时没办法判断,毕竟李孤戍那一组三个人的镜头都没开。   L1121:@L1111大佬分析得好,不过我还有补充。金鹰湾是个真实的地方,这个公寓也真的存在。所以我理性怀疑,这个公寓周围的配置,都和现实中一样。   于是有了以下结论。   那两具手上有留置针孔的女尸,有没有可能刚住了院,回到公寓后被杀死。或者是直接死在了医院里,被带回了公寓。   特别是没脑袋那具,她身上的裹尸袋很眼熟,是医院常用的那种。   所以,其中一波势力,和美丽公寓旁边的金鹰湾医院有关系。   这波势力,和天师方面有没有联系不清楚。   如果A座1栋的三人组能开镜头,应该能得到比较清晰的答案。   毕竟这一组难得有两个超级大神在,推线索应该是最快的。没办法,看到尽头真的有点可惜。   L1123:楼上两位大佬都分析得好好。   L1124:大佬牛逼!   L1130:无语了,你说李孤戍和58级那个,都是大佬,生存券多,不开个人镜头保护隐私,我还能理解。和他们同组那个,不才26级吗,不开镜头装高手?   L1140:@L1030人家爱开不开,又没有抢你的钱。你在论坛免费看repo,要求还真多。   L1045:我笑死了,你们知道那个26级刚才说啥了吗?她说标记是天师想要灭口。   L1050:这个天师,恐怕是个顺风耳吧。   L1051:我发现这种比平均等级高一点的人,真的是又菜又爱跳。   副本中,白秋叶对高朗同组的人说:“谁说他需要自己亲自听。这个公寓里这么多鬼,他随便驱使两只,就够他打探消息了。”   那人想要反驳,但又觉得白秋叶说得有些道理。   李孤戍听到白秋叶的话后,点了点头。   “这个标记真有可能是天师做的。你们忘记了,我们进入副本的时候,就被要求去那个房间。”李孤戍说,“那些npc却没人敢进来。”   “你想说,那个房间可能就是个陷阱?”钟铉说,“嗯……确实。”   “所以这件事情就很明显了。”李孤戍说,“我们手臂上出现了标记,多半真的和天师有关系。是不是现在想灭口不清楚,但我们的活路早就被人堵死了。”   刚才反驳白秋叶的人,听见李孤戍和钟铉都这么说了,只好接受了这个说法。   “草啊,怨咒没解开,又出来了一个标记。”和葛子轩同队的人脸上一片惨淡,“早知道这样,打死也不进没有等级限制的副本了。捡漏没捡到,破事还这么多。”   女主人看见这个印记后,跟失心疯一般,早就冲进卧室,坐在她死去的老公床头,低垂着脑袋看着他。   夜晚的光从外面透进来,照亮了她的半张脸。   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害怕还是解脱,又或是二者交融在一起的诡异。   李孤戍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真是没得救了。”   白秋叶不知道李孤戍到底是在说女主人,还是在说他们身上的怨咒。   再问女主人雕像的事情完全没有作用,线索已经集中到阿龙请来的天师身上。   众人商量着,要怎么在不违反工作事项的条件下,去见那个天师。   白秋叶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标记。   距离标记出现已经过了两分钟,但是他们现在还没遇到特别的事情。   这个标记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众人到现在为止都不得而知。   她走出女主人家中,探头往天井的方向看去。   下方的那些鬼魂依然朝着一个方向在行走,动作似乎比刚才快了一些,虚影变得越发模糊。   白秋叶突然咦了一声。   她发现,那些鬼魂好像和刚才有些不同。   之前它们看上去,面无表情,仿佛失去了神智,并且被剥夺了灵魂的人。   虽然看着诡异,但都非常的平静。   此刻,它们每一个都像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凶厉面具。   那天师摇晃符纸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将符纸全部扔进一个空碗中,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指头。   一只手挤了几滴鲜血滴落进装了符纸的碗里,深色的符纸竟然开始燃烧起来。   白秋叶虽然看不见天师的表情,但通过他的动作,能看出他正处于一个极度危机的关头。   白秋叶再次感觉,她手上的印记刺痛一下。   仿佛受到了下方天师的影响。   正在这时,那些鬼物竟然开始集体脱离禁锢,朝着天师冲过去。   就在它们即将踏入八卦阵的那一刻,天师放在大坛子旁边的铃铛,竟然突然撞响。   铛!   铃声回响在天井中,伴随着天师神秘的唱词。   这些鬼物全部调转了方向,朝天井之外走去。   它们从四个面进入楼道,身影隐没在楼梯上。   “它们全部上楼了。”白秋叶压低声音对门口的其他人说,“该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   她的话音刚落,楼道中就刮起了一阵阴风,被吊在供桌上的高朗,像被风吹动的柳树枝摇摇晃晃。   突然他睁开眼睛,嘴里吐露出一句非人的声音。   “还差几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高朗的尸体突然像一条被拧到过度的酸奶麻花,砰的一下爆开。   但爆出来的不是香甜的酸奶油。   血液和内脏将女主人家的玄关弄得一片狼藉,缓缓从门框上滴下来,在地上淤积成一块红色的水洼。   原本挂着高朗的绳子上,换了一名用户。   那个没有眼睛和鼻子的女人双脚悬空,脖子上拴着那根绳子。   它咧开嘴角,笑得和白秋叶等人手上的标记一样灿烂。   【怨咒死气已出现:4/4】   【当她第四次出现,你将被她杀死。】   【她现在,开始杀人了。】   在这条消息出现的瞬间,和高朗同组的一个人来不及躲避,被女鬼抱住。   只见女鬼的脸贴在他的脸前,一人一鬼胸腔紧贴。   但那人竟然像贴上了一只滚烫的火炉,从面中到胸口,全部变得像烫烂一般血肉模糊,一点一点地被挤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然而他嘴里还在喊着好冷,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半个身体都沦为了肉酱。   高朗一组,仅剩下最后一只独苗。   顷刻之间,女鬼竟然扑向了李孤戍。   李孤戍手上,一张卷起来的报纸燃烧起来。   其他人看见她手中的东西,顿时大吃一惊。   李孤戍竟然有招聘广告!   比起这件事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对应副本中,只要祭出就绝对可以在瞬间无敌的招聘广告,竟然在瞬息之间被消耗殆尽。   怨咒彻底现身,几乎无可抵挡。   “快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往隔壁楼栋跑去。   白秋叶吸取了头一次副本的教训,为了以防自己单独遇鬼,没有跑到最前面。   美丽公寓一共有四栋楼,彼此连接着。   相邻的两栋楼之间,隔着一扇铁门。   他们跑的时候,是往B座1栋去的,眼看铁门就在前方,楼梯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上长满了黑斑的老人。   他杵着拐杖,停在众人面前,蜡白色的脸上,有一双黑洞般的眼睛,两条鲜红的血泪从他的眼眶处流了下来。   “还差几个。”   白秋叶顿时认出来,这个老人是她之前在一楼时见过的一只鬼魂。   它原本应该被天师驱使着,围绕着八卦阵推磨。   现在这些鬼似乎都倾巢而出,为的恐怕只有一个目的——抓住他们。   “快点过去,那扇门要关上了。”   高朗同组的最后一人大喊一声,冲向了那扇铁门。   只是他还未接触到门,背后就突然多了一层重量。   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站在楼梯口的老人。   老人看上去,和之前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它佝偻的背部竟然生出了数个脑袋,每一个的嘴唇都在不停蠕动,似乎正在咀嚼。   左边的门被堵住了,右边有女鬼追来,楼梯下方还不断有其他鬼物上行。   出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条。   上楼。   紧张的气氛压迫着神经,越往上跑,楼道就越来越破败。   白秋叶发现,身边的大多数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曾闲情一人。   墙上斑驳的油漆,苍白无力地写着“五楼”。   从拐角走出来,楼道印入眼帘。外露的管道和钢筋,让整层楼看上去像是临时修建的危房。   “他们怎么全部不见了!”曾闲情紧张地看向四周。   “我也不知道。”白秋叶十分苦恼,她跑路的时候,一直紧紧跟着李孤戍,没想到还是跟丢了。   直播间的观众可以看见,在所有人上楼的时候,他们就像被什么东西遮蔽了视线一般,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分成了几路,去了不同的楼栋。   白秋叶问:“我们现在,还在B座2栋吗?”   曾闲情摇摇头:“我之前负责通知的范围只有B座1栋。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1栋的五楼。”   白秋叶说:“看来我们只能先走走看。”   “我很担心我老公,我想先下楼去看看。”曾闲情绞着双手说,“他受了伤,我怕他撑不住。”   白秋叶往楼梯下方看了一眼,透过一层一层直转而下楼梯栏杆,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见一楼的地面。   整个楼梯仿佛被无限延长,无穷无尽地扩展了楼层。   她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鬼故事。   “有两个男人在下楼梯,十几分钟后,他们发现楼梯间的墙上,依旧显示着五楼。”白秋叶突兀地开口。   曾闲情情不自禁地往旁边的墙上看了一眼。   那个快要掉落的“五”字,正贴着惨白的墙面苟延馋喘。   “后来他们走累了,于是商量起来,干脆一个人在楼上等着,一个人往下走,走到底的时候,就叫上面的人下去。”白秋叶继续说,声音在楼道中显得无比阴森。   “你别说了。”曾闲情害怕地说。   “我还没讲完呢。”白秋叶严肃地看了她一眼,“那个探路的人,拿着电筒开始往下走。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发现,下方竟然有个人,拿着电筒坐在楼梯上。”   “他很高兴,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去和那人打招呼,问他怎么才能离开这座楼梯。”白秋叶深深地看了曾闲情一眼,“你猜他后来怎么了?”   “我不想知道。”曾闲情拿着手摇电筒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坐在楼梯上的人回头的瞬间,探路那人发现,这竟然是他原本应该待在楼上的朋友。”白秋叶说,“只是他朋友的转过来的时候,竟然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啊!我不下楼了,我不去了。”曾闲情捂着耳朵说。   “我绝对没有吓你的意思,只是不忍心你去送死而已。”白秋叶欣慰地看着她。   实际上,要是曾闲情走了,留她一个人在楼上,要吓死的人可能会变成她。   白秋叶又说:“现在肯定不能下楼,只能往上走,但是上面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曾闲情想了想:“要不,我们先把这层楼巡逻完。”   白秋叶倾佩地看着她:“连这种情况下都不忘工作,你真是资本家最爱的优秀员工。”   曾闲情调试自己的对讲机,一边说:“因为我缺生存券啊,只有顺利完成工作,才能得到生存券。”   她摆弄了对讲机半天,但是一个人都没有联系上:“这个也没用了。”   曾闲情又长长叹了口气:“也不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要是死了,我一个人,真的没办法养女儿。”   白秋叶想起第一次在超市遇见对方的场景,一时没说出话来。   曾闲情说:“如果有一个办法,可以一次性得到大量的生存券。不管这个办法多困难,我一定会去做。”   白秋叶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那你们之前,有没有听说过什么传闻,可以搞来大量生存券的那种传闻。”   曾闲情似乎觉得白秋叶的奇思妙想很好笑,神色都轻松了不少。   曾闲情说:“当然有很多传闻,但都是假的。”   白秋叶又问:“那有没有可能,假的里面混着一个真的,只是大家都懒得去尝试。”   “在论坛里流传的那些,一看就是假冒伪劣,但凡是智力正常的成年人,都知道不可能。”曾闲情说,“但是吧,大家想要生存券的欲望太强烈,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试一试的。”   “所以你完全可以不去管那些说法,它们都被试过,而且都是假的。”曾闲情肯定地说。   白秋叶听到曾闲情的话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可以从对方那里,找到一点父母去向的线索。   ‘曾闲情的话,正好可以证明,陈叔叔吸引我爸妈去无起区的理由,绝对不是无稽之谈。’她心中想。   在白秋叶想事情的时候,曾闲情突然说:“你有没有听见,后面有什么声音?”   “我听见了……”白秋叶的动作一怔,“我不但听见了,我还看见了。”   白秋叶一把拉住曾闲情:“快跑啊!”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那抹红唇在冰蓝色的水泥反光中笑得灿烂。   黑发沉在肩头,拖在地上,有节奏的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律动。   两人在楼道间狂奔,周围原本应该闭拢的一扇扇门在她们面前打开。   苍白的手从门中渗出来,试图从她们的身上拂过,像攀附灵魂的毒蛇,狂妄地吐着冰冷的杏子。   【兼职工作   工作时间:无限   工作事项:死去的居民希望在此刻进行一场捉鬼游戏。它们希望你和它们进行为时三十分钟的游戏。   工作联络人:无。   工作奖励:40生存券。   旷工惩罚:或许你没有旷工的可能性。】   【捉鬼游戏规则:如果被鬼抓住,侥幸活下来,你将成为新的鬼。只要找到其他参与者,你就可以重新取得人的身份。】   突入其来的提示让白秋叶头脑发晕。   她转过头对曾闲情说:“你接到兼职工作了吗——”   白秋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牵着曾闲情的那只手仿佛进了速冻冷库,寒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指尖蔓延到了她的心脏处。   她刚才拉着跑了一路的,竟然不是曾闲情,而是那个只有嘴唇的女鬼。   白秋叶:“……”   救命!   那女鬼突然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用纤瘦的背影对着她。   白秋叶的终端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60秒】   【59秒】   【58秒】   ……   白秋叶几乎拔腿就往楼梯的方向跑。   当她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人绝望的事情。   和这一栋楼连通的铁门,竟然被锁得死死的,她根本没有办法躲到其他楼栋去。   白秋叶闷头往上跑了几层,抬头一看,白墙上掉漆的红字一如既往的写着“五”字。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下三十秒。   很明显这个楼梯就是无限循环,不管如何,她也会回到第5层。   就算她一直在楼梯上跑圈,她最终也会被那些鬼捉住。   白秋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早已经尘封的片段。   十几年前,她和小伙伴们在美丽公寓捉迷藏的时候,曾经找到一个适合躲藏的地点。   她一直躲在那里,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她也没有离开。   晚上的时候,她听到父母的声音。浑身脏兮兮地钻出来后,她老妈当场请她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如果是那个地方,应该能躲过去。   【20秒】   白秋叶跑到花台旁边,俯身往下面看了一眼。   明明是在五楼,但底下却弥漫着一层浓浓的白雾,令她一眼看不到底。只能听见鬼物撞铃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每一次都能撞进心底。   白秋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撑上去,试探着用脚踩住外悬的花坛。   这种悬在墙外的花坛非常窄,只有一只脚的宽度,白秋叶站上去后,刚好脚尖露在外面,重心不自觉地向前倾斜。   从楼底蔓延上来的雾气,润湿了她的指尖,而她的手心,也早已经布满了冷汗。   她吞咽了一下,一手扒着墙,以防自己失足坠楼,一手往下摸去。   【10秒】   她摸到了一道孔隙。   白秋叶深呼吸一口气,另一只手一点点放开,也探身去摸那道缝隙。   只见她的身体直直地往前倒去,眼看就要坠楼的时候,她的双手起到了固定作用。像一个杠杆一样,惯性将她的身体甩向了楼房的外墙。   嘭!   响起的不是撞墙的声音,白秋叶顺利地跳进了五楼与四楼之间的夹层中。   “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再要找其他地方,我真找不到了。”白秋叶苦笑一声,拍拍身上的灰,拿出手摇电筒摇了两圈。   灯光亮起,照亮了这个只能容人佝偻着身体前进的中空层。   白秋叶突然发现,前面竟然有一个人。   “葛子轩?”白秋叶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没拿电筒的那只手已经伸到包里摸起了符纸。   如果葛子轩是个假冒伪劣,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下手。   已经失踪了好一阵的葛子轩闻声抬起头来,竟然满脸都是血。   葛子轩厉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白秋叶:“……”   怎么有种被反客为主的感觉。   白秋叶说:“我当然是人。”   葛子轩明显不相信,警惕地问:“你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白秋叶:“我是叶叶啊。”   葛子轩这才慢慢地靠近了她:“叶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秋叶说:“我多了一个兼职工作,陪鬼玩捉鬼游戏。”   葛子轩不可思议地说:“你居然接到兼职工作了。”   白秋叶说:“你以为我想接到吗?”   她说完往葛子轩的额头上贴了一道平安符。   葛子轩被她的举动吓得瞬间跳了起来:“卧槽你在干什么?”   白秋叶说:“贴张平安符,看看你是不是鬼。”   葛子轩松了口气:“我已经被僵尸搞得ptsd了,看到符纸一类的东西,会变得疑神疑鬼,不好意思啊。”   白秋叶闻言浑身一紧:“僵尸?你碰到僵尸了?”   葛子轩有些埋冤地看了白秋叶一眼:“之前和你分开之后,我遇到了一个眼镜男,贴在人家猫眼上往里面看。”   白秋叶失声说:“眼镜男?”   “对啊。”葛子轩不解地说,“那个眼镜男跟你有什么纠葛吗?”   “纠葛倒也没有。”白秋叶说,“他之后干嘛了,怎么又冒出了僵尸?”   “我就觉得大晚上的,这不是变态行为吗。”葛子轩说,“身为夜间值班员,阻止这种行为,算是潜规则里的一条,可以加职级评分。”   白秋叶闻言,暗中记下这条加分项,又问道:“然后呢?”   “总之我上前阻止他,结果他直接把那扇门拉开了。”葛子轩打了个寒颤,“他把我推了进去,我就看见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东西。”   白秋叶凝重地问:“僵尸?”   葛子轩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僵尸,我一开门那东西就站在我面前。”   白秋叶震惊的说:“都已经贴脸杀了,你竟然还没死?”   “我被推进去的时候,它还没动静。”葛子轩摸了摸手臂说,“我看到它后边有个支撑的架子,看体型应该是个女的,绝对已经死了。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还在滴水,像是刚刚洗过澡。”   “操,那个眼镜男该不会是有那种癖好吧!”葛子轩干呕了两声。   白秋叶不解地问:“既然它没动,你还怕什么?”   “她当时没动不代表后面没动啊。”葛子轩说,“我的第一反应也以为它不会动,结果我转身开门,那门在外面被堵死了。我正想砸开,它直接对着我的后颈咬过来。”   “幸好我机灵,留了个心眼,一直用余光在观察身后。”葛子轩说,“它扑过来的时候,我就往窗户旁边跑,然后顺着水管爬到这里,一直躲到现在。”   白秋叶:“……你未免也躲太久了吧。”   葛子轩叹了口气:“反正第二项工作你们完成了就算我完成了,我在不在都没什么影响,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白秋叶闻言心想葛子轩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她的那个兼职工作还没有到时间,虽然躲在这里好像暂时很安全。   但她一共要躲三十分钟,随时都有被抓住的可能。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看见几根头发垂了下来。   她连忙对葛子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一起躲到了一根粗壮的水泥柱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像两只缩头缩脑的鹌鹑。   只见有一道人影倒挂着垂了下来,脑袋三百六十度度转了一圈,像监控一般寻找着目标。   葛子轩的脸都吓成了青色,对着白秋叶比划着手势。   白秋叶本来非常害怕,但葛子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像一颗举棋不定的墙头草,让她心中一阵烦躁。   白秋叶抬手将他摁在了石柱上。   “别动了。”   葛子轩:“……”   外面的那颗头,挂在墙边观察了许久,终于慢慢缩了回去。   白秋叶松开摁住葛子轩的手,靠在石柱上微微喘气。   葛子轩脸胀成了猪肝色,话音里说不出的委屈:“如果不是你,我这个地方还很安全。”   白秋叶:“你出钱买了,还是租了这块地?”   葛子轩:“我不管。”   白秋叶:“我管你管不管。”?   葛子轩唰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往旁边走。   白秋叶:“你干嘛去?”   葛子轩:“种蘑菇。”   白秋叶看见葛子轩弯着腰走到墙边,正对着墙面蹲了下来。   白秋叶:“……我还有二十五分钟,任务做完就走。”   葛子轩回过头:“你觉得兼职任务真有这么简单,你一直躲在这里就可以完成?”   白秋叶:“那怎么办?”   她不可能冲上去和那些鬼殊死一搏吧。   葛子轩继续扭着头说:“反正我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太平——”   他的话因戛然而止,双眼瞪得像铜铃,嘴唇微张直勾勾地看向外面。   白秋叶见状也转过头去,发现刚才明明已经收回去的鬼脑袋,重新落了下来,挂在半空盯着她。   鬼发出声音:“找到了。”   白秋叶的终端上,出现了一行字。   【你很不幸被鬼抓住。】   白秋叶:“……”   她唰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将手伸进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符纸。   葛子轩看得目瞪口呆,而正在观看葛子轩镜头的观众,也注意到了白秋叶的动作。   〔卧槽,她竟然有这么多防御物?〕   〔我怎么感觉这个画面有点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看到过……〕   〔+1〕   那只鬼攀附在天花板上,本来想要倒挂着爬进来。   没想到白秋叶突然拿出这么多平安符,令它的动作迟疑了几秒。   正在这时,白秋叶的手摇电筒积蓄的电量已经消耗殆尽。   整个中空层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从天井反射上来的光线,给天花板镀上一层冰凉。   那只鬼借着这个时机,迅速地爬到了白秋叶的头顶上方。   白秋叶正摇着手电筒,突然感觉到脸颊被柔软的东西拂过,并且悄无声息的缠上了她的手腕,有一股潮湿的气味弥漫了鼻腔。   她的手摇电筒重新恢复光明,亮起的瞬间,白秋叶抬头往上看去,正好撞上了一张苍白的鬼脸。   白秋叶忍不住爆发出一句优美的文字:“草!!”   她下意识的挥手甩开头发,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在夹空层中响起。   只见她头顶上倒悬着的那只鬼已经不见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浅坑,那只鬼四脚朝天的躺在坑里,脸上写满了迷茫。   白秋叶盯着那只鬼,心中很是惊讶。   也太菜了吧。   她身上的招聘广告还没有消耗,这只鬼就被打飞了。   看来这个兼职工作的鬼怪,完全比不上主线工作的鬼怪素质啊。   这时,白秋叶终端上的文字更新。   【你在被鬼抓住后已经坚持存活了10秒。】   【现在,你获得了“鬼”的身份。】   【只有抓住所有参与捉迷藏的鬼,你才能够重新变成人。】   【灵肉分离倒计时:15分钟。】   白秋叶面无表情地朝那只鬼看过去。   ?那只鬼与她的目光相接,默默地伸出一只手,勾住房子的外墙,嗖地一下往上爬。   不好了!   有人要捉鬼了! 第23章 夜间值班员(评论满2500加更)   葛子轩:“咋了?”   那只鬼怎么就突然跑了。   白秋叶又是怎么了,面目变得如此核善。   只见白秋叶一个俯身冲刺,迅速奔到入口处。   那只鬼正在往上爬,剩下一缕头发垂在半空。   白秋叶此时也顾不上脏不脏,一把揪住那只鬼的头发。   一声尖叫从上边传来,白秋叶抓住这只鬼的瞬间,终端上出现了一行字。   【你已找到第一个躲藏的“人”。】   【你获得了5秒无敌状态。】   白秋叶狰狞一笑:“老子的时间到了。”   葛子轩:“???”   他震惊地看着白秋叶拽着那只鬼的头发将其拖下来,还心狠手辣地将鬼的头发缠住它的脖子。   那只鬼的脑袋往后一仰,竟然被自己的头发缠到无力挣脱,脖子被拧成了一个麻花。   白秋叶捏住鬼的双颊,将一张符纸塞进了它的嘴里。   这只鬼身上顿时冒起了青烟,片刻之后地上只剩下一把头发。   【第一个“人”已经被你抓住。】   白秋叶背后圣光普照:“安息吧。”   葛子轩:“……”   用这么残暴的手法物理超度,还好意思让鬼安息。   如果是他,他绝对会死不瞑目。   葛子轩的个人镜头频道内。   〔……〕   〔啥?〕   〔看懂了吗?友友们〕   〔怎么可能出现徒手撕鬼这种令人震惊的事情?!〕   〔卧槽,之前葛子轩一直缩在这里,看得我已经想走人了,还好没有退,不然就错过这种精彩的镜头。〕   〔有没有大佬能够解释一下,叶叶刚才怎么杀的鬼?〕   〔她之前不是说了有个捉鬼游戏的兼职吗,大概这个兼职,能激活某种状态。〕   这时,弹幕上突然出现一句格格不入的话。   〔不,只是因为她很厉害。〕   其他人仿佛打了鸡血,开始跟这个和他们理念不同的人探讨起来。   〔很厉害?〕   〔朋友你的眼睛还行吗?她再厉害也只有26级,能达到徒手撕鬼的能力?〕   那个突兀的弹幕继续发着。   〔我可以确定,她很厉害,只是你们看不穿而已。〕   〔你们可以看到,那只鬼被他打倒的第一次,分明是一场意外。〕   这个弹幕继续分析着,逐渐有人觉得他说得很在理。   〔这该不会是个隐藏了等级的大佬吧?〕   〔再隐藏等级也只能到51级,也做不到徒手撕鬼吧。〕   〔难道他身上有什么非常厉害的道具?〕   那个分析的人见大家都陷入了他的思维,非常满意地说了一声。   〔我还有事情,大家慢慢看。〕   等他走后没多久,一条弹幕出现在屏幕上。   〔卧槽,我一不小心点进刚才那个人的主页。你们猜猜那是谁。〕   〔是谁。〕   〔别卖关子了,快说。〕   〔竟然是伏建木。〕   〔卧槽,是伏建木……那他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啊。〕   〔确实,伏建木是出了名的眼神不好。虽然是个超级大神,哪哪儿都挺牛逼,就是看人不准。〕   〔那算了,我刚才还真情实感相信了,还我的信任。〕   〔还是兼职能激活状态这个说法比较正常。〕   在直播间议论纷纷的时候,白秋叶拍掉手上的灰,往进来的地方走去。   葛子轩连忙跟上去:“叶叶,你这,你这干嘛去啊?”   白秋叶:“捉鬼。”   葛子轩心中一梗:“你难道,又接到一个天师的兼职?”   白秋叶:“还是之前那个,只不过鬼捉我变成了我捉鬼。”   葛子轩:“……”   怎么觉得她现在心中无比喜悦呢?   白秋叶走到房子边缘,抬手去够上边的水管。   上去比下来难多了,必须要顺着水管爬上去。   但是没有鬼物的追逐,她现在反而安全的不少。   白秋叶翻身上了五楼,走廊还是那条走廊,也还是她被追逐着离开时的模样,但她此刻的身份完全逆转了。   一只鬼躲在消防柜中,身体蜷缩扭曲成人类无法达到的曲折程度。   它的目光透过缝隙落在白秋叶的身上,眼中闪过一道阴毒。   虽然“鬼”和“人”的身份置换,但是,新的“鬼”即使拥有了捉“人”的权力,却不代表她拥有捉“人”的能力。   它在欣喜中蛰伏,在折服中等待。   等待欣赏白秋叶打开消防箱的那一瞬间,脸上露出怎样绝望的神情。   白秋叶左右看了看,突然听见旁边的消防箱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像是某种引诱猎物的信号。   白秋叶缓缓朝着消防箱走了过去。   占满了消防箱的鬼物眼中闪过猩红。它的头被压在腹部,腿反折着,双手以扭曲的姿态环抱住脑袋。   眼睛以下没有鼻子,口部像是一个漆黑的大洞,完全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部。   只要白秋叶打开消防箱的瞬间,就能看见它这幅令人战栗的模样。   就在这时,消防箱的门开了。   那只鬼露出只能称之为恐怖的微笑,看向了门外。   它看见了柴刀的刀尖,上面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难看的朱砂符文隐隐散发着一种足以撕裂身体的力量。   下一秒,刀尖塞进了它的嘴里。   白秋叶握着刀柄,仔细地搅了搅,以防没有药到病除。   那只鬼:“啊!”   没人告诉它,被找到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啊。   惨叫声在走道中响起,那只鬼的身体变成了灰烬。   在消失之前,它将最后的信号传递出去。   回声如同绝响,响彻了整个走廊。   它在消防箱中分解,从缝隙处漏下,滑落在地上。   【第二个“人”已经被你抓住。】   白秋叶看着第二次无敌buff的消失,心中微微不舍。   如果能一直保持无敌状态。   即使不做人,也挺好。   兼职任务的提示上,还剩下了七只鬼。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过去了两分钟,距离她灵肉分离的时间,剩下十三分钟,必须要抓紧时间。   白秋叶关好消防箱,经过楼梯的时候,突然发现上一层闪过一道亮光。   她转头去看,发现上一层楼的墙壁上,用油漆标注的楼层号又变成了“六楼”。   之前无论她怎么跑,墙上写着的都只有“五楼”。   变成“六楼”,说明鬼打墙消失。   之前拦她路的鬼,不知因何原因,直接放弃了。   “现在想让我走了?”白秋叶大袖一甩,脸上带着孤高的冷笑,“我偏不。”   她转身朝着触发兼职的位置走去。   之前走道中,始终弥漫着一层诡异的气氛。现在竟然非常普通,只能算是一条破败的平平无奇的楼道。   敞开的房门,此刻也紧紧闭拢。   没有看见任何鬼影出现在走廊上。   白秋叶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啪嗒啪嗒。   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下,显得那般突兀。   每一次抬起落下,都仿佛踏在心脏上,刺痛了神经。   一颗石子从斑驳的墙上脱落,不小心被白秋叶踢到了一旁。   它缓缓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如同滴答滴答的计时器,终于被一根锈迹斑斑的水管挡住,停了下来。   水管后方,躲着一只青面獠牙的鬼。   只是它现在的神态看上去相当紧张。   它紧紧捂住口鼻,屏息凝神地竖起耳朵倾听走廊上的动静,生怕哪一次喘息被人发现。   数秒后,它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死了,哪里用得着屏住呼吸。   突然,那脚步声停了。   一道斜长的阴影投射在它蹲着的这根水管后方的墙上,将它的身体整个笼罩了进去。   它连忙将身体缩成一个球,紧贴着水管,似乎想让自己和水管融为一体。   这时,它听见站在旁边的人咦了一声。   这一声,让这只鬼恨不得当场钻进管道里,和废水一起被冲到江河之中。   过了半晌,站在外面的人突然转身离开,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消失,代表着那人的远离。   它虽然不需要呼吸,但是仅存的作为人的记忆,让它做了一个吁气的动作。   突然,它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只鬼抬起头来,看见白秋叶的脑袋从水管的另一边伸出来,阴森森地看着它:“找到你了。”   鬼:“……”   救!   白秋叶花了十分钟,抓了八只鬼。   甚至还抽空在这层楼的巡逻登记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八只鬼里,有两只是慌不择路直接撞到她身上的。   剩下的那些,都不堪一击。一见到她,就像流沙一般,瞬间散成一团。   白秋叶负手而立,头发被天井吹来的阴风扬起,不禁感叹了一声:“无敌,是多么寂寞。”   她得意了没多久,想到自己的无敌是任务赋予的,顿时有些沮丧。   她只是一个仅能坚持五秒的女人罢了。   “只剩下一只了。”   最后的那只鬼,就是带给他们怨咒的女鬼。   白秋叶想起它的模样,内心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从我找到它的瞬间开始,我只有5秒中的无敌时间。刚才也尝试过这么多次,只要防御点满,那些鬼根本对我的黑虎掏心掌无从下手。‘   所谓黑虎掏心掌,是她给自己往鬼嘴里塞符纸这一行为取的招式名字。   名字越响亮,她用起来就越不胆怯。   白秋叶站在走廊上,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下定决心直面那只女鬼。   只不过,从她刚才回到五楼开始,那只女鬼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这个捉鬼游戏的规则,白秋叶已经基本摸清楚。   鬼不能藏进屋内,鬼不能去其他楼层。   所以她很确定,那只女鬼绝对就在附近,而且正躲在暗处观察她,伺机谋杀她。   【灵肉分离倒计时:3分钟。】   时间很紧迫,白秋叶看见终端上的提示后,单手做了个喇叭:“你~在~哪~里~呀~”   走廊上只传来了她自己的回音。   白秋叶想了想,将柴刀藏在衣服里:“你快出来吧,我没拿武器了。”   那只鬼不像她预料中的那样弱智,非常沉得住气。   白秋叶急出满额头汗水,再躲下去,她就真的不能做人了。   “这样,你出来,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两下。”白秋叶放轻语气,用混着蜜一般的甜腻声音说,“你打完,我再打你一下。万一你把我打死了,我就不用打你了。你看,你是不是赚到了?”   她话音刚落,头顶的电灯泡闪烁了数下。   白秋叶心中一喜,暗道有戏。   没想到,那只鬼只是拨弄了两下电灯泡,之后就没了其他动静。   白秋叶:“……”   看来,是在逼她放大招。   想到这里,她双目赤红:“你要是不出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突然,走廊的灯光一灭,一道纤薄的身影出现在白秋叶面前。   阴风刮来那股令人不适的异香,迅速感染了整个走廊上的空气。   它们变得病态地绵密,从呼吸道慢慢攀附进入肺部。   香中蕴藏着的毒素仿佛拥有诡异的色泽,令走廊的光影变得扭曲。   女鬼抱着双臂,长发如瀑垂在身后,一张空白的脸上,红唇无比艳丽。   只是它此时没有在笑。   它嘴唇下撇,显得格外苦涩。   “不,要。”   【你已经找到第九个躲藏的“人”。】   【你将获得5秒无敌时间。】   白秋叶看着倒计时,将贴着符纸的柴刀往前一递。   她以为女鬼会跑,没想到女鬼竟然主动贴近一步。   白秋叶一怔:“你要打我两下?那搞快点。”   她要没时间了。   女鬼说:“帮,我。”   白秋叶歪了歪头。   帮它?   她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帮的。   白秋叶正待询问,那女鬼竟然朝着她的刀刃一撞,包裹着符纸的刀尖没入它的胸前。   符纸在内部燃烧起来,女鬼的胸口处,出现了如同岩浆燃烧一般的星星之火。   烧焦的味道破开了被香味罩死的空气,白秋叶觉得自己的呼吸道得到了喘息。   就像她第一次因为新手保护机制,消除了怨咒的那次一般。   她骨髓中的阴冷,似乎在此刻被一一拔除。   那种被时刻盯着的感觉,也就此消失。   【第九个“人”已经被你抓住。】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死去的居民希望在此刻进行一场捉鬼游戏。它们希望你和它们进行为时三十分钟的游戏。   工作进度:1/1(已完成)   工作奖励:40生存券。由于你超额完成了工作,为雇主带来了优质的服务,你将额外获得40生存券。   (目前,你的雇主在游戏中,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奖励将由系统直接发放)】   【怨咒死气,已解除。】   与此同时,副本的另一处,李孤戍的目光从终端上移开,落到其他人身上。   “我的怨咒被解除了,你们呢?”   “我也是!”和葛子轩同组的人说,“太奇怪了。”   “难道是钟铉那边,或者是那个58级的大佬做了什么?”他组里的另一人说。   “可能。”李孤戍说。   她心中除了怀疑黑春花和钟铉,还想到了白秋叶。   她认知里,白秋叶的26级是伪装出来的,白秋叶本身是一个51级的人。   所以,其他两人能做到,白秋叶也一定能做到。   如果这三人合作,或者是两人合作,在没有其他玩家影响的情况下,要解决掉一只发狂的怨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他们积攒着的特殊道具,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但李孤戍的内心深处,隐隐有种想法——其他人可能不行,但白秋叶一人,可以解决掉怨咒。   从白秋叶在死城将她唤醒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悄无声息地种下了这颗名为“盲目”的种子。   盲目的信任。   李孤戍始终认为,白秋叶在藏拙。   在人前,绝不会显山露水。   白秋叶就像那颗对环境挑剔的夜明珠,白日里平平无奇。   但当她藏匿于隐蔽之处,当她独自处于黑暗之中,就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刻。   李孤戍很可惜。   白秋叶的选择,注定了一条无法迎接正面的鲜花和掌声的路。   李孤戍同时也很佩服。   抛却一切利益,选择这条路的人很少。   但他们是真正值得敬佩的。   旁边的两人只觉得李孤戍此刻的表情非常深沉,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怨咒解除的片刻后,直播间中出现了一阵疯狂跳转频道的狂热。   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在各个已开启的个人镜头间切换。   他们在寻找,究竟是谁解除了怨咒。   [首先排除李孤戍,和她在一起的其他两个都开了镜头,不是她干的。]   [58级那个大神待定,他没开镜头,已经失去行踪了。]   [钟铉也待定,他突然把镜头关了。]   [看来就是58大神和钟铉之间二选一了。]   [26级的叶叶不是也没开镜头吗?]   [对啊,我刚才从葛子轩的视角看见,叶叶接了兼职工作,还把其中一只鬼反杀了。]   [这么牛逼?!草,我突然想看她的镜头了。]   [应该不是她吧,她那个兼职好像还没完,没时间去解除怨咒吧。]   [话说,葛子轩真的能苟。]   副本中,接连不断的信息跳到了终端上方。   白秋叶举着柴刀,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这就完事了?   进展得未免太过顺利。   怨咒解除的瞬间,白秋叶看见地上留下了一只熟悉的雕像。   是那尊女人抱臂的白瓷雕。   只是现在看上去,和之前比起,诡异感减轻了不少。   白秋叶用柴刀刀尖捅了捅它,终端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香女尸雕(无法驱使):香女林莹,被残忍杀害后惨遭分尸。后又被某大师以邪法炼制为怨咒不得解脱,怨气日益增加,以极深极重。香女善制造幻觉、入梦、标记;若现真身,必见血,否则反噬驱使之人。   使用香女尸雕后,使用者的真实等级(影响能力)将在6个小时内减少10级。可重复使用,直到等级为负数。   (香女目前仍受控制,取得尸雕,亦无法驱使。)】   白秋叶仔仔细细将这条信息看了一遍。   ‘6个小时内减少10级?’白秋叶迟疑了片刻,‘我只有1级,用了这个道具,岂不是会降到负9级……”   联想到自己头上顶着一个“-9级”的图标在副本中横行,她顿时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有总比没有好吧,至少是一件特殊道具。‘白秋叶心中终于舒畅了。   至从金童子和09融合之后,它的道具说明就消失了。   白秋叶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担心金童子的杀伤力受到影响,从厉害的神器变成了吉祥物。   得到这件香女尸雕后,白秋叶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她能打的牌又增加了一张。   并且香女能将他们所有人吓成丧家之犬,她心中对香女的评价很高。   唯一可惜的是,道具说明上显示,香女目前仍然受到控制。   控制着香女的,肯定是阿龙请来的天师。   如果想要驱使香女,恐怕要请天师合作。   但美丽公寓中发生的种种事情,让白秋叶无法相信天师的立场。   白秋叶叹了口气,将香女尸雕收起,放进放着金童子雕像的那只口袋中。   口袋里,金童子的雕像上,有一道四颗头的虚影渗透出来。   八双怨毒的眼睛盯着香女尸雕。   香女尸雕在持续不断的目光攻击下抖动了一下。   四颗头中的三颗,用只有它们才能听到的话说:“作为新来的,竟然敢提这么多要求。当年我可是三顾茅庐,主人才留下我。”   香女尸雕又抖了抖。   那三颗头又说:“怕?我是主人手下最温和的一个,你要是见到资历高的那几位,恐怕当场魂飞魄散。”   香女尸雕从直立状态,啪地躺平在白秋叶的口袋中。   白秋叶疑惑地将香女尸雕拿出来看了一眼,见它没什么动静,又重新放好。   正在这时,她听见不远处有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   白秋叶回头一看,葛子轩跟了上来。   白秋叶问:“你来干什么,你不继续窝在架空层种蘑菇了?”   葛子轩干笑了两声:“啊哈,额哈哈哈。我听见楼上没动静了,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所以上来看看。”   白秋叶对他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葛子轩对她说:“走,咱们一起做把工作完成了吧。”   白秋叶停下脚步:“你老实说,怎么回事?”   葛子轩往后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焦灼:“我就是听到楼下有指甲刮天花板的声音传上来,我担心是那个僵尸……”   白秋叶疑惑地问:“那僵尸不是在三楼吗,怎么会找得到你呢?”   葛子轩无可奈何地拿出一件东西:“其实我之前没有完全说实话……我从她身上拿走了这个。”   白秋叶一看,顿时傻了眼:“你也太牛逼了吧。”   葛子轩拿着的是一串口含钱。   口含钱一般是尸体入葬的时候,塞进尸体嘴里,以防诈尸用的。   至于放在僵尸身上的,恐怕效果比一般的更好。   怪不得葛子轩想要险中求富贵,宁肯冒着诈尸的风险,也要把口含钱带走。   葛子轩说:“反正架空层我是不敢待了,干脆和你一起上楼。”   白秋叶连忙摆手:“nonono,我不喜欢跟你这么牛逼的人走一起。”   葛子轩惊恐地说:“叶叶,好歹我们也共同经历过很多,你不能抛下我啊。”   白秋叶继续摆手:“你不要乱讲话啊,谁跟你有共同经历了。”   葛子轩:“我懂你的意思了。”   白秋叶眼神迷茫一瞬。   他懂什么了?   葛子轩伸出五根指头:“给你50生存券,咱们一起做任务。”   白秋叶目光黏在了他的五根指头上:“不行。”   葛子轩:“那100好了,我已经没有更多了。”   他刚才见识到白秋叶手撕长发鬼的威力,已经对白秋叶的看法改观了。   第一项工作时,他缠着白秋叶是为了让黑春花帮忙。   但现在,他的目的就是白秋叶本人的保护。   不管是因为白秋叶有特殊道具加持,还是兼职工作的buff加成,葛子轩已经意识到,白秋叶一定有活下来的实力。   白秋叶无情拒绝:“不行。”   葛子轩一咬牙:“我把口含钱分你一半。”   白秋叶:“emmm——”   葛子轩差点没给她跪下:“一共十颗,我三你七,不,我二你八,行了吧!”   白秋叶:“彳亍吧。”   葛子轩当场就要把口含钱给她,白秋叶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白秋叶:“我们的共同经历还没开始呢,你现在给我,我无功不受禄。”   葛子轩一时无语:“你突然这么正直,我有点不习惯。”   白秋叶哈哈干笑两声。   她主要是担心碰了口含钱,会被那只僵尸锁定。   万一有什么事,她跑都没处跑。   葛子轩见尘埃落定,提议道:“那我们上楼吧叶叶。”   白秋叶说:“我想下楼。”   葛子轩一愣:“你下楼做什么?”   白秋叶说:“主要是,有点事很在意。”   说到下楼,葛子轩万般不情愿,但他不想一个人行动,于是委委屈屈地跟上了白秋叶。   白秋叶问:“你说这一栋是A座2栋?”   葛子轩点点头:“没错,我之前就负责这一栋。顺着管子爬上来后,我也没有往其他地方跑。”   白秋叶说:“我们要去B座2栋的四楼。”   葛子轩听见白秋叶要去的地方和他遇到僵尸的地方不同,顿时松了口气。   他问:“你去楼下干嘛啊,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巡逻完了吗?”   白秋叶说:“话这么多,去了就知道了。”   葛子轩:“……”   到底谁是谁的保镖。   他是不是在花钱买罪受。   两人走到B座2栋后下了楼,刚踏上那条走廊,就看见高朗几乎要散架的尸体摆在不远处。   “呕!”葛子轩震惊地问,“他死得未免也太惨了吧。”   白秋叶说:“他只是死后变成这样的。”   下楼的时候,葛子轩已经听白秋叶说过怨咒的事情,他不解地问:“不是怨咒干的,那是谁干的?”   白秋叶说:“万一是人呢?”   葛子轩:“……你的意思是,有谁抽空杀了人,为什么呢?”   白秋叶转过头:“我如果知道,我还过来干什么。”   供桌已经一片狼籍,女主人家的门大敞着,但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白秋叶蹲在高朗的尸体前,用供桌上熄灭的蜡烛推了推尸块。   葛子轩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禁暗自心惊。   葛子轩:“你看到这种东西,难道不会害怕吗?”   “没有危险的东西,我害怕什么?”白秋叶说,“我会怕的,只有死。如果某样东西让预感到了危险,我肯定会害怕,而且我会怕得超乎想象。”   葛子轩奇道:“那高朗的尸体,就没让你预感到危险?”   “因为我大概已经猜到了。”白秋叶眼神一变,“我一定会让危险消失的。”   白秋叶将高朗的脑袋扒拉过来。   之前高朗在天上掉着,她看不太清楚。   现在凑近看,上面的确有一条不属于绳索的痕迹。   葛子轩说:“像是掐出来的。”   白秋叶又在血肉中翻找了几下,突然发现了一条染了血的细长物体。   “他的肠子?”葛子轩说,“也太恶心了吧。”   白秋叶摇头:“不是,当时他的肠子没有被挤出来,这个是别人留下来的。”   两人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那是什么。   白秋叶将从供桌上掉下来的包装食品拆开,倒掉里面的东西,只剩下一只口袋。   葛子轩:“卧槽,你要干嘛?”   白秋叶:“装起来。”   葛子轩震惊:“你竟然比我还牛逼!”   白秋叶不乏鄙夷地说:“这和你的口含钱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葛子轩闻言,觉得她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随便怎么看,从僵尸嘴里取钱,和从尸体中挑起一条不起眼的不明物体,都是前者更加生猛。   他正想着,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葛子轩?”   “草,终于联系上你们了!”葛子轩激动地说。   这时,白秋叶的对讲机也响了。   “你在哪里?”李孤戍的声音传出来。   “我在四楼。”白秋叶说,“怎么了?”   “快离开四楼。”李孤戍的声音变得焦灼,“往楼上跑!三楼以下的所有居民,全部都感染尸毒了!”   白秋叶和葛子轩一听,猛地站起身来,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他们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见下方传来了噔噔噔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地上蹦蹦跳跳。   白秋叶抽空看了葛子轩一眼。   葛子轩:“……可能怪我。”   白秋叶:“把可能去掉。”   两人二话不说往上跑,竟然很顺利地一直跑到了八楼。   白秋叶发现李孤戍和葛子轩同组的人站在八楼的楼梯口。   白秋叶问:“只有你们?”   李孤戍说:“没联系上其他人。”   黑春花不在,钟铉一组都不在。   白秋叶试图通过对讲机联系曾闲情,但是半天没有回应。   葛子轩问:“你们既然已经在第八层了,为什么不去第九层把第二项工作做完啊?”   和他一组的人骂了一句:“你大爷的,倒挺会使唤我们,自己等着躺赢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葛子轩摸摸鼻子,转头问白秋叶,“是吧叶叶。”   白秋叶:“你已经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   葛子轩:“……”   “我们不去九楼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孤戍一本正经地说,“通往九楼的铁门被锁住了,不管哪一栋都一样。”   白秋叶问:“能把门劈开吗?”   其他人:“……”   李孤戍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想劈开,你上去看了就知道。”   白秋叶闻言往上走了一层,看见八楼和九楼之间的铁闸门已经关上了。   锁住这道门的门锁上,贴着厚厚的符纸。   不仅如此,这道门上,每一根铁杆和铁杆之间,都系满了符纸。   虽然没有直接看到楼上究竟有什么,但是这副全阵以待的模样,不由的让她心中发怵。   白秋叶注意到,这些符纸的颜色是明亮的黄色,上面绘制的符,是用来辟邪消灾的。   “我之前来发通知的时候,这道门还没有关。”李孤戍眉头微蹙说,“第二次上来时,不知被谁锁上了。”   白秋叶猜测道:“难道九楼,不止有你杀掉的那只僵尸?”   李孤戍点点头:“一定是的。”   众人脸色一变,三楼以下的居民被僵尸咬伤,集体变成僵尸的时间很快就会来临。   到时候,他们很可能被堵在八楼和九楼的通道里。   就算能保证自己不被僵尸咬伤,但是等到第二项工作的时间结束,他们就会因为没有完成工作而受到惩罚。   “先想办法保证八楼不被僵尸突破吧。”李孤戍说,“我们分别去住户家里要糯米,有多少是多少。你们两个在八楼找。”   葛子轩一组的人回答道:“好的大佬。”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白秋叶和葛子轩对视一眼,问:“我们呢?”   李孤戍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三个去七楼。”   白秋叶:“……”   她不想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啊!!!   葛子轩:“……”   谁想啊!!!   白秋叶正在比较跟在李孤戍身边比较安全,还是待在八楼比较安全。   葛子轩突然伸出手来:“来,你拿着。”   白秋叶一看,是葛子轩欠她的八枚口含钱。   他们一路没有波折地直接上了八楼,白秋叶本来还以为葛子轩会赖帐,没想到他竟然主动给她了。   李孤戍瞥了一眼口含钱说:“这个可能有用,离开副本的时候,说不定能带出去。”   白秋叶闻言,揣着心中的那点担忧,将它收下了。   下楼的时候,三人都听见了楼下传来咚咚咚的跳跃声。   李孤戍压低声音说:“他们不会直接上楼,会先在每层楼搜一遍。”   白秋叶也小声说:“没想到变成僵尸后,他们居然还有智力。”   葛子轩说:“感觉更像是被控制的。”   三人走到离楼梯口最近的一家门前。   李孤戍说:“这家没人,直接进去。”   白秋叶闻言正想抽出柴刀劈砍,突然发现李孤戍蹲下身,拿着一个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两下翘开了门锁。   李孤戍:“幸好这栋公寓够老,如果换成密码锁,我们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他们走进屋子直奔厨房,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小袋糯米。   白秋叶:“好像在游戏里寻找任务道具。”   李孤戍将糯米装起来:“这可不就是游戏,不过是一个会死掉的游戏。”   在李孤戍的指引下,三人率先搜刮了住户不在家的房间。   很快他们就收集到了一大袋糯米,三人抬着米来到A座1栋最后一间房。   只是刚开门,房间里的潮气加上灰尘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房间的摆设非常整齐,但还保留着居住的痕迹,就仿佛住在这里的人才离开了没多久。   但是电视机上已经积满了灰尘,沙发上摆放的枕头也起了点点霉斑。   放在厨房外的餐桌上,还放着一盘葡萄,一只喝水的杯子。   但是已经变成了干掉的葡萄皮,旁边还有死掉的虫子,和葡萄皮一起发霉。   喝水的杯子里,早已成为了幼虫的温床。   李孤戍不抱希望地朝厨房走去,白秋叶听见她罕见地骂了一句脏话。   “糯米不能用了,全部都生了虫子。这家人搬走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打扫一下?”李孤戍难得吐槽。   “那就去下一家。”白秋叶说着,话音突然顿住。   她看见卧室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张照片上,有个眼熟的人。   白秋叶认出来,那个人就是她在302号房遇见过的医生。   她走进卧室,拿起那张布满灰尘的照片仔细端详。   照片上的医生看上去容光焕发,和她今晚见到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性,一头中长发非常柔顺,她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很甜蜜。   葛子轩看见她进了卧室,也跟了进去:“你在看啥?”   他的目光落到白秋叶手中拿着的相框上,整张脸瞬间变得卡白。   葛子轩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这是我在三楼看见的那个女僵尸!”   白秋叶闻言不寒而栗:“难道是那个医生把他女朋友杀了,她女朋友心怀怨气,尸变成僵尸复仇?”   “不是。”葛子轩趴在一旁翻箱倒柜,找到一叠纸,递给白秋叶看,“你看这个,应该是那个女僵尸的检查报告。”   白秋叶接过一看,胰腺癌晚期。   “这个病,几乎没得治。”葛子轩又拿起一只小本子说,“我看到死亡证明了。”   “如果不是医生杀的她,那她为什么会变成僵尸?”白秋叶说,“而且那个医生的行为这么古怪……难道他,想让她变成僵尸陪着自己?”   她突然意识到,医院失踪的尸体,恐怕是医生驱使303号房偷回来的。   医生不敢直接摆弄女朋友的尸体,所以用了医院病人的尸体做试验。   女朋友的僵尸是新做的,所以,葛子轩见到的僵尸只是半成品。   也不知道是因为闻到了他的人气,还是因为天师开坛的缘故,这才苏醒过来。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一声叹息。   那声音近在咫尺,就是从另一个房间传出来的。   两人同时走出卧室,发现毫无光线的书房里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上去消瘦而斯文。   他没有发出声音的时候,就像一座雕像。   “谁准你们进来的。”医生的声音平和,仿佛在面对客人,“这是雨萌的家。”   “就是你把你女朋友弄成一具僵尸了吧。”葛子轩看见把自己推进门和僵尸脸贴脸的仇人,顿时怒气滔天,“你害人还有理了?!”   “你懂什么。”医生说,“这里残留着我和她的记忆。所有的东西,都和她最后一次出门前一模一样。”   医生从阴影中站起来:“但是,现在被你们破坏了。”   白秋叶问:“你想怎么样?”   医生说:“我只是想让她活过来,即使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正在这时,李孤戍的身影像一道闪电,突然冲了过来,一拳将医生揍到地上。   白秋叶连忙喊道:“如果他是住户,可能会有惩罚!”   李孤戍一只手锁住医生的脖子,抬起头说:“没有惩罚,他不是这栋公寓的住户。”   她低头问:“有什么办法,杀掉僵尸?”   医生微微一笑:“杀掉?我怎么舍得。”   白秋叶学着李孤戍气势汹汹的模样威胁了一句:“你不说就杀了你!”   医生躺在地上,牙齿被李孤戍生生打落了两颗。   “哈哈,我说的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当然包括我自己。”他说,“所以,你们即使杀了我,对我而言也毫无影响。”   白秋叶发现他的目光落到了右手上。   只见他右手手臂的衣服下方,有什么东西不断的拱起下沉。   李孤戍也看见了,连忙将医生的衣袖拉开。   他手臂上竟然有一块正在蠕动的腐肉,贴着他手臂的那一面,竟然生长着许多细小的肉芽。   几乎在瞬间,医生突然咬断舌头,一口鲜血喷到那块腐肉上。   腐肉仿佛受到了刺激,剧烈的蠕动起来。   医生癫狂地笑起来,仿佛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三人见状脸色一变。   白秋叶三人听见来自九楼和八楼之间,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撞击铁门。   与此同时他们看见,有一道身影正趴在玻璃窗外,狰狞的面目贴在窗上,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医生眼神迷离看向窗外那道身影:“雨萌……”   他的话音未落,那道身影猛地冲破了窗户的阻碍,像一只动作灵活的螳螂,跳到了医生的旁边。   她青色的脸上带着怒容,眼中却没有任何神采。牙齿长得像犬类,指甲也坚硬而弯曲。   就在医生朦朦胧胧地呼唤她时,她突然俯下身,张开嘴一口咬断了医生的脖子。   血液喷出来,她低头啜饮,嘴唇像是涂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李孤戍见状,抽出了一只竹片。   竹片上刻着经文,上面镀了一层金箔,微微闪烁着光芒,一看就是一件非常珍贵的道具。   李孤戍趁机将这只竹片往僵尸的后颈上插。   然而竹片只没入了一半,另一半却残留在外。   僵尸被李孤戍的举动刺激,抬起头来,用尖锐的指甲抓向她。   “不好,我没有一击毙命,竹简会刺激它的狂性,这下麻烦了。”李孤戍厉声说,“这个地方太窄,赶紧出去。”   白秋叶哪里敢多留,她牢牢记得李孤戍之前中过尸毒的事。   如果被僵尸的爪子或者牙齿划出伤口,多半会当场嗝屁。   特别是这只僵尸,一看就怨气深重。但凡被它划拉两下,绝对会直接尸变。   三人从房间内鱼贯而出,突然发现八楼的两人,以及钟铉、黑春花等人竟然就在这层楼。   “上面的僵尸下来了!”   “下面的也上来了!”   白秋叶顿时明白过来,他们是怎么汇集在这一层的。   “有糯米?赶紧撒上。”黑春花说,“然后全部贴着墙站,不要呼吸不要说话,撑过去。”   他的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僵尸就从楼梯口涌入了第七层。   还在撒糯米的众人顿时不能动弹,那些僵尸踩了上来,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正在这时,他们感觉到一股浸透骨髓的阴气从走廊上刮过,雨萌从最后一间屋子里跳出来,身上沾满了血迹,已经喝过人血的她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僵尸。   它双眼泛白,皮肤白得发蓝,脸上挂着的血液增加了惊悚感,只看一眼便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原本聚集在他们身边的僵尸,感受到了更恐怖的存在,连连溃败,退回了楼梯处。   白秋叶连忙深吸一口气,用手捂住口鼻。   整个走廊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没有呼吸没有动,只剩下僵尸僵硬的身体摆动时发出的声音。   白秋叶抽空看向其他人。   黑春花的状态不错,和之前分开时没什么两样。   钟铉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此情此景对他毫无影响。   之前和她失散的曾闲情,表情看上去非常麻木,眼神空洞地望着从面前经过的僵尸。   曾闲情的老公不在。   白秋叶隐约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曾闲情的老公,可能遇害了。   大约憋气五十秒后,雨萌走到了他们面前。   和葛子轩同组的其中一个人,似乎已经憋不住气了。   雨萌突然停下来,侧头看向他。   那人眼中闪过一道绝望,还没有来得及逃跑,就被雨萌一把抱住。   仿佛深吻一般,雨萌咬住他的嘴唇,脑袋往后一仰,他的半张脸被撕扯下来。   正在这时,黑春花手上突然多出一条深红色的墨斗线。   他迅速地将雨萌捆了几圈,雨萌顿时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挣扎得更加厉害。   李孤戍见状连忙将墨斗线的另外一头拉住,两人一起困住了雨萌。   黑春花顺势将一把金钱剑丢给白秋叶:“拿着。”   铜钱闪光,红穗刺目。   白秋叶接过来,几乎没时间反应,直接从雨萌的嘴中插进去。   雨萌的声音被扼杀在喉咙中,脸颊上有墙壁脱落般的斑驳。   正在这时,钟铉突然笑了一声。   一道身影从他面前倒下,钟铉手上拿着一把滴血的刀,笑容满面地看着被割断了脖子的葛子轩。   众人瞪大双眼,对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   猩红的热血在走廊上淤积,钟铉从怀中拿出一根像枯萎麦杆一般的条状物。   那东西像海绵,瞬间吸饱了鲜血,在地上不停的蠕动。   与此同时,原本即将被杀死的雨萌,肚子突然鼓胀起来。   一只漆黑的小手撕开了她的肚皮,一颗皱巴巴的脑袋从里面看出来,黑窟窿似的眼睛盯着众人,舔了舔嘴唇。   李孤戍厉声说:“钟铉!你在做什么!”   钟铉脸上带着不经意的微笑:“让你们感受一下小朋友的热情。”   李孤戍的目光看向正欲钻出的漆黑婴儿:“你在用僵尸养鬼婴?什么时候做的!”   钟铉:“你何必问这么多呢,反正我也不会回答,你难道不了解我是什么人——”   白秋叶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从进这个副本开始,你就在计划这件事吧。”   钟铉的视线一点一点移到她身上:“你果然看出来了,从什么时候?难道是因为高朗?”   白秋叶摇头:“比高朗更早的时候。”   钟铉脸上表情不变:“那也没关系,毕竟你们都要死了。它会杀掉所有的活人,除了让它诞生的我以外。”   那鬼婴发出嘻嘻的笑声,恶意满满地盯着众人。   白秋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被拆开的塑封袋:“葛子轩还欠我100生存券,你却把他杀了。”   钟铉看清楚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时,笑容收敛了。 第24章 夜间值班员   白秋叶拿出那东西的瞬间,已经完全爬出僵尸肚皮的鬼婴竟然停了下来,漆黑的双手勾在僵尸破开的肚皮上,枯黑如蜡的眼睛盯着白秋叶。   其他人有些震惊,那个破包装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制止住一只徒手破开僵尸肚皮的鬼婴。   要知道,僵尸的身体非常地坚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白秋叶刚才用那柄铜钱剑刺它,也专门挑它张口的时候,从防御最低的口腔入手。   鬼婴如此轻松地撕裂了僵尸的身体,可想而知,其本身就是超出了僵尸的可怕存在。   “我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白秋叶说,“刚才终于知道了。”   李孤戍认了出来:“这是脐带?”   “没错,这就是脐带。”钟铉手上也拿着一条,和白秋叶手中的这条如出一辙,都吸饱了血。   那鬼婴似乎很迷茫,一会儿转头看看钟铉,一会儿看看白秋叶,似乎在思考究竟该听谁的。   这条走廊之外,僵尸们蠢蠢欲动。   虽雨萌已经被消灭,但从它肚子里破壳而出的鬼婴似乎比它更有威慑力,这些僵尸只敢在非常远的距离外,对着白秋叶等人探头探脑。   只是,其中有几具僵尸,身上挂着被扯断的铁链,肤色也比其他僵尸看上去更加瘆人,一看就是刚刚冲破了阻碍,急需鲜血的滋养。   鬼婴似乎对它们的影响要小上不少,因此它们站在僵尸群的最前方,呲着獠牙朝众人低吼。   “看来脐带可以控制鬼婴。”李孤戍神色一松。   钟铉说:“你真的认为这么简单?”   白秋叶晃晃手上的袋子,那鬼婴的视线立马落到她身上,追着她的手移动。   白秋叶瞥了一眼鬼婴:“至少它现在没办法听你的话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钟铉。   他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但是现在已经被将军。   一个人杀不了他,但所有人一起,却是轻而易举。   “哈哈。”钟铉笑了两声。   他明明像是被枪抵住了额头,眼中却浮现出残忍的期待。   仿佛绷在弦上的不是致死的箭,而是馥郁芬芳的花。   “如你们所见,这是一根脐带。”钟铉说,“她手上的,和我手上的,是同一根分成了两半。”   白秋叶眼中出现一抹异色:“这两段,有区别?”   “当然。”钟铉说,“我把它留在那里,就是在等你。”   白秋叶的袖口一抖,莹白的指尖抵住封口,不堪重负塑封袋发出磨人的声响。   她反问:“等我?”   “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会回去,去检查那具尸体。”钟铉盯着她,没有刻意克制的意图如同蛰伏在他躯体中的毒蛇,此刻喷薄而出,在虚空中勒住白秋叶纤细修长的脖颈,“你的性格果然和上一个副本一样。”   白秋叶深呼吸了两口,咽喉处竟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这并不源自于她□□上的伤病,而是对她精神上的鞭笞。   这一刻,再多的鬼物也比不上此刻的恐惧。   钟铉将她猜的很透彻。   白秋叶问:“不是巧合,是吗?”   钟铉回答:“我追着你来的。”   李孤戍诧异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循环反复。   她无法解读他们表情下面的深层含义,转过头去看黑春花。   她以为黑春花会和她一样,脸上带着对这场对峙的茫然。   黑春花那张被虚伪假面掩盖住的面孔,被阴影吞没了一半。   瞳孔中的淡漠已被点燃,如同出生的婴孩般毫无遮掩情绪的能力。   其中包含的竟然是——杀意。   李孤戍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转过头对白秋叶说:“不要跟他废话,我们控制鬼婴就行了。”   白秋叶拿着塑封袋的手垂到身侧,众人的目光不得不跟了过去。   看见白秋叶手指紧紧扣住塑封,看见她青色的经脉,从指骨处蔓延到袖口中。   白秋叶说:“我认栽了。”   李孤戍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心中已经拿定主意:“你让开,我来解决他。”   李孤戍刚一动,那只鬼婴突然转过头,对她舔了舔嘴唇。   白秋叶提高声音说:“你们不要过来!我手上的这根脐带,没有办法控制鬼婴!”   “什么?”李孤戍心中一紧。   “控制?”钟铉笑道,“就算是我的这根,也没有办法控制它。”   众人脸色一变,空气凝重的快要滴出水来。   “你们以为,我辛苦培养出来的只是一只受控的小鬼?”钟铉说,“未免太小瞧我了,它不会受任何人控制。”   “当然它会杀了所有人。”钟铉露出森森的牙齿,“除了,我。”   他话音刚落,鬼婴突然扑向了曾闲情的方向。   铛的一声。   鬼婴与一根金色长棍相接,发出了金石碰撞的声音,被长棍拍到了对面楼,直接撞破了第六层的外墙。   李孤戍拿着的那根长棍棍梢疯狂颤动,可见刚才的那次撞击有多么强烈。   陷在墙上的鬼婴动了动腿脚,仿佛躺在婴儿床上,柔弱无骨的婴孩般天真无邪。   随着它的动作,第六层外墙的瓷砖纷纷落下。   鬼婴重新爬了出来,在公寓的外侧极速攀爬,朝着他们卷土重来。   曾闲情呆呆地坐在地上,虚焦的眼神因为刚才的突然袭击重新恢复神采。   “不行,它刀枪不入。”李孤戍细长的眉毛皱起,“估计得用专门克鬼的符咒。”   “我可以好心的告诉你们,它本就是生死相接之物,不怕克制阴物的所有道具。”钟铉说,“也别想着杀了我,毕竟我是它的父亲,我如果死了,它会真正疯狂的。”   “它现在只是无差别攻击,但你们如果杀了我,它将会锁定杀死父亲的人。”钟铉一脸轻松地问,“所以你们敢吗?”   “你!”   “不如趁它还没回来赶紧逃走,说不定你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钟铉说。   “我们走。”李孤戍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这只鬼婴可以逼退僵尸,并不全是坏处。九楼有一个房间,大门非常结实,刚好可以把鬼婴挡在外面。我们再仔细去想办法。”   她其实也不能确定,那扇门能不能挡住鬼婴。   毕竟对方的身体连墙都可以砸穿,还一点损伤都没有。   说话间,远处的僵尸因为鬼婴不在的缘故,朝着他们跳了过来。   然而它们还没走进,那只鬼婴又很快爬到了这一侧的墙体上。   僵尸们像被紫外线灯逼迫的蚊子,开始节节败退。   白秋叶看见僵尸的动作,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正在这时,鬼婴斜趴在墙上,朝着白秋叶冲了过来。   黑春花手中突然掷出一件道具,是一张看上去非常精细的符纸。   李孤戍看见这张符,神色一变:“这不是那个62级副本里的吗,怎么在你这里?”   其他人闻言,悬着的心突然放下来一半。   62级的符,对付一只由钟铉催生出来的鬼婴,难道还不简单吗。   只是,在那张符碰到鬼婴的瞬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仿佛这张符只是单纯地碰到了一块石头。   [符纸居然没有效果?!]   [不可能,钟铉究竟搞出来了什么!]   [62级的防御物,这只鬼婴竟然抵消了?!它究竟有几级啊!]   [看来钟铉不是在骗人,克制鬼物的道具,真的对这鬼婴无效啊。]   [不愧是钟铉,总能搞出这种大场面。]   [草……李孤戍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三个高等级的生死决斗,让直播间的热度已经超越了第一,成功拿到了流量王冠。   然而在场的人中,只有和葛子轩同组的最后一人还开着个人镜头。   涌入直播间的观众们,只能通过他的镜头观看副本中的情况。   他顿时感觉到收益暴涨,看着终端上不断飙升的生存券数字,高兴得一时竟然忘记了鬼婴当前的危险。   正在他专注于终端上的数字时,一道黑乎乎的身影扑了过来。   他连忙拿出道具抵抗,与此同时李孤戍和黑春花也同时出手。   只是他们的动作都慢了一步。   在被鬼婴粘上的瞬间,那个人的脸就如同被腐蚀了一般。鬼婴从他身体上的每一道毛孔中渗透进去,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行,快点走。”李孤戍说,“给我们的时间太短,没办法找到杀死鬼婴的方法。”   她现在已经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躲起来也没用,我们只能跑。”   在逃跑中去观察敌人,寻找能够灭敌的办法。   白秋叶点点头,拉了一把曾闲情:“赶紧跑。”   曾闲情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沮丧,像是重新找到了目标,站起来跟着他们离开。   钟铉抱着手臂靠在花台旁,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鬼婴将那人的脸啃了干净,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身影像黑色的猫一般,窜了出去。   钟铉这才站直身体,迈开脚步跟在鬼婴的身后。   “让我猜猜看,你第一个会追谁?”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表情更加愉悦。   白秋叶和曾闲情跑到了B座2栋的第五层。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曾闲情,对方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我不行了。”曾闲情扶着一根柱子说,“我们已经上上下下七八趟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要跑。”白秋叶说,“它还在后面。”   他们刚才为了冲破僵尸的阻碍,李孤戍和黑春花将那几只厉害的僵尸引开了,白秋叶和曾闲情则两人同路,一直跑了十几分钟。   只是让两人绝望的是,那只鬼婴像是笃定了她们似的,任凭她们怎么躲,始终不离不弃地跟在她们身后。   白秋叶转过头,看见鬼婴出现在楼梯的转角处,透过瓷砖的反光,她发现钟铉不紧不慢地走在鬼婴后面。   白秋叶对曾闲情说:“你先跑,但是不要走太远,不然会遇到僵尸。”   “你没必要为了救我牺牲自己。”曾闲情说,“快,和我一起跑,我能跑得动了。”   “我没有想要牺牲。”白秋叶说,“我手上还有脐带,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快。”   “都不用跑了。”钟铉从阴暗的角落中走出来,“何必在死前痛苦挣扎。”   曾闲情看着他,身体不住发抖。   白秋叶注意到,她的指甲都抠进了手心,此刻的情绪竟然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钟铉究竟对她和她的丈夫做了什么,能让曾闲情在死亡面前,只记得仇恨。   白秋叶拿出脐带,鬼婴似乎对这根脐带有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好奇,或者是为了找回失去的一部分。   它停在不远处,并没有轻举妄动。   钟铉垂眸看了鬼婴一眼,语气中有些失望:“可惜没有真正的智慧,只能凭借本能,否则真是一把极佳的利刃。”   “不过现在已经足够了。”钟铉抬起头说,“反正我也不准备让这个副本中的任何人活下来。”   白秋叶问:“为了你的妹妹报仇?”   曾闲情诧异地看向她,似乎在好奇她和钟铉有什么关系,和钟铉的妹妹又有什么关系。   钟铉盯着她,似乎在欣赏一件奇怪的艺术品:“报仇?”   白秋叶说:“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杀了我吗?”   钟铉似乎因为惊讶,嘴唇慢慢张开,最后变成了咧嘴大笑。   “哈哈哈哈,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为了杀你大费周章呢。”钟铉笑得弯下腰,抬起一只手擦了擦眼泪,“你只有1级,我杀你就和杀一只鸡一样简单。”   曾闲情听了两人的对话,表情更加震惊了。   她的视线落到白秋叶头顶上,上面分明是“26级”的图标。   曾闲情突然想起前几天看见的那则全区通告。   最后一个1级玩家。   ‘难道是她?’   曾闲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1级的玩家,怎么会惹到钟铉。   “既然你不想杀我,为什么又跟着我进副本。”白秋叶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钟颖的那张招聘广告,被我动过手脚。”钟铉不在意地说,“谁用过谁就会被锁定。”   钟铉没有继续讲他是如何进到副本的细节。   白秋叶明白,钟铉除了在招聘广告上动手脚以外,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至于你说的报仇,完全是无稽之谈。”钟铉说,“钟颖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为什么要给她报仇,你又不是伤害她的凶手。”   白秋叶有些意外,钟铉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钟铉一切都是为了护短。   但是钟铉的所作所为,明显和他此时说的话言行不一。   白秋叶问:“既然你没有考虑过报仇,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钟铉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她的死,说到底丢了我的脸。我不可能容忍一个1级菜鸡踩在我头上。”   白秋叶眉毛抽了抽:“你真是有病!”   “我当然有病。”钟铉朝她靠近一步,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个游戏上线之后,又有谁能独善其身。你能吗?”   他走入了白秋叶的攻击范围,这样毫无提防的行为,无意是在彰显著他的态度——   他认为白秋叶无法对他做什么。   正在这时,旁边的鬼婴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本能,怨毒的眼睛盯着拿着它另外一半脐带的白秋叶,伸出了一只干瘦漆黑的小手。   突然,白秋叶将那根脐带扔到了钟铉的脸上。   那只鬼婴像看见了骨头的狗一般,猛地扑向了钟铉。   但它在即将接近钟铉的一刻,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的拉扯,生生从半空坠下,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钟铉将那根沾了血的脐带从脸上扯下来,面目狰狞得如同夜叉。   “你以为这根脐带给我,你就能得救?”   白秋叶脚下没有停着,拉起一旁的曾闲情就往走廊上跑。   鬼婴仿佛闻见了血味,顿时转身朝着白秋叶追过去。   “休息够了吧?”白秋叶抽空问曾闲情。   “够了。原来你跟他说话是为了拖延时间。”曾闲情一边喘气一边说,“但是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又回到起点了吗?”   “是起点。”白秋叶说,“也是那个煞笔的终点。”   曾闲情一脸懵逼地跟着白秋叶,绕着整个五楼跑了一圈。   她发现,因为身后有鬼婴在追的缘故,前面的僵尸都会主动后退,跳到其他地方去。   绕着回字楼跑一圈之后,僵尸们就像遇到牧羊犬的羊一样,被赶到了楼梯口。   前面就是钟铉。   他即将面临一大群躲避鬼婴的僵尸。   钟铉依旧神态自若,因为僵尸们疲于奔命,它们没有时间攻击他。   突然,白秋叶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刀身非常精致,刀刃上还沾着大量血迹,但是已经半干涸了。   钟铉对这把刀很熟悉,正是他用来杀死葛子轩的那把。   那把刀凌空而来,正好对准了他的脑袋。   钟铉来不及惊讶白秋叶掷出小刀时的准头,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原本应该命中他额头的小刀,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一条血痕。   他对迎面跑来的白秋叶说:“亲手杀了我,你会被扣除1000生存券,而且还会被鬼婴彻底缠上。这个道理,你竟然不明白,真是个不折不扣的1级。”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僵尸停了下来,脑袋转了转,似乎在寻找一种令它们发狂的味道。   钟铉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屏住呼吸。   然而他脸上的伤口不停地有鲜血溢出来,僵尸们闻到血就仿佛丽嘉闻到了兴奋I剂,坚硬的指甲已经攀上了钟铉的衣服。   “为你浪费1000生存券,不值得。”白秋叶脸上挂着笑容,“我很尊重你的等级,所以我知道你一定能躲开。”   她是故意的!   钟铉几乎咬碎牙齿,但他不能动,不能继续刺激这些疯狂的僵尸。   白秋叶对曾闲情说:“下楼!”   曾闲情连忙跟她一起调转方向,冲下来楼梯。   那只鬼婴见状,也连忙爬了过去。   原本被鬼婴追逐的僵尸们彻底没了威胁,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钟铉。   呲——   钟铉的衣袖被僵尸弯曲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上出现了数条深深的血痕。   尸毒透过伤口,逐渐融进他的血液中,通过血管朝着心脏涌去。   钟铉感觉到身体的僵硬,肌肉似乎凝固成了石头,如果再不行动,他就会变成这群僵尸中的一员。   他看着白秋叶离开的背影,眼底猩红瘆人,将那条连接母体的脐带,生生吞了进去。   “我们回九楼吧,我跑不动了。”曾闲情对白秋叶说。   “不行,还得继续跑。”   “可是鬼婴随时都可能抓住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你放心,我已经观察过了。”白秋叶一边跑一边说,“只要保持这个速度不变,就绝对不会被鬼婴追上。”   “可是我们带着鬼婴兜圈子,难道有什么作用吗?”   “钟铉绝对有后手。”白秋叶说,“他如果就这么被我玩死了,就愧对他的等级。”   “……”曾闲情一时不知说什么,干巴巴地说,“你还真是谨慎啊。”   果然,两人没跑多久,身后的鬼婴突然调转了方向,像一抹黑烟一般,消失在了走廊上。   “鬼婴怎么跑了?”曾闲情回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它好像上楼了。”   “钟铉他──”白秋叶正欲解释,突然听见楼上响起一阵轰鸣声。   有许多沉重的物体砸到了地板上,以至于她们所在的这层楼的天花板,依次出现了开裂的现象,一直蔓延到她们面前。   咚!!!   天花板出现了一个窟窿,一道身影被砸了下来,正好落到两人不远处。   那是一具僵尸,它还在挣扎,只是四肢已经被撕扯掉,像一株人彘,还在地上拼命翻滚。   白秋叶连忙拉着曾闲情躲到了凹陷的门框下。   下一秒。   钟铉的脸出现在了窟窿处。   他的皮肤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呈现出一种青黑色,像是全身均匀地沾满了花青素。   他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眼球,竟然变成了黑色,瞳孔赤红,像两颗珊瑚珠,迟钝的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白秋叶和曾闲情两人。   那只鬼婴竟然趴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一只温顺的宠物。   钟铉探头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到躲在障碍物旁的两人。   他缓慢的将头伸了回??去,楼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并且逐渐远离。   “他……这是怎么了……”曾闲情压低声音问。   “他把那根脐带吃下去了。”白秋叶说。   “天啊!”曾闲情捂着嘴说,“那他现在还是人吗?”   “我觉得……应该算是。”白秋叶说,“他既然敢把自己搞成这样,就绝对留了破解的办法。”   曾闲情:“……你这是在欣赏他吗?”   白秋叶语重心长的说:“对敌人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曾闲情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白秋叶探出头去看下方的天井,那个天师已经不知去向,徒留下残损的八卦阵。   白秋叶对曾闲情说:“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天师在的时候,这栋楼的所噫哗有鬼物,都会被他驱使到八卦阵中。”   “是的……”曾闲情点点头,“我老公,其实之前中过尸毒,他当时几乎快跳下天井。”   白秋叶沉默了两秒:“节哀。”   曾闲情勉强笑了笑:“你快说我们怎么解决钟铉。”   “钟铉吞了鬼婴的脐带,他的身体就会和僵尸抓伤的人一样,被八卦阵吸引。”白秋叶说,“我去把钟铉引出来,你去一楼把八卦阵填补上。”   “只要他能进去,我们就能困住他。”白秋叶补充道。   “可是,你会很危险。”曾闲情有些迟疑,“况且我不知道该怎么填补。”   “我会告诉你办法。”白秋叶拢了拢耳畔的发丝,难得自信地说,“而且不是我吹牛,钟铉他跑不过我。”   论逃跑的等级,她估计有60级。   曾闲情:“……”   白秋叶指着八卦阵最中间,继续说:“你看到那个铃铛了吗,等到我把钟铉引到二层,你就立马摇响铃铛,一秒都不能晚。之后你一定不要停下来,直到我让你停,你再停。”   白秋叶又拿出几张符纸给曾闲情:“路上遇到僵尸,就用这个扔它们。”   听完白秋叶的安排,曾闲情拿着符纸立马下了楼。   走到半路,她突然心中生出疑问。   白秋叶真的是那个被全区通报的1级?   又或者说,白秋叶真的只有1级的实力吗?   令她震惊的是,在已经知道白秋叶是1级菜鸡的情况下,她竟然本能的对她言听计从。   曾闲情回忆起在副本中最初遇到白秋叶的时候。   对方看上去就是一个胆小怕事,但因为运气很好和大佬组队的26级玩家。   可是在真正危机的关头,白秋叶却展现出了对于局面的掌控力。   ‘怪不得李孤戍全程护着她……大概,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曾闲情深吸一口气,将符纸贴到迎面而来的僵尸身上,一股脑地往天井的方向冲去。   五楼,白秋叶站在花台旁注视着天井的动向。   她看见曾闲情的身影已经踏入了八卦阵。   白秋叶抬头看向头顶上的窟窿,单手比了个喇叭:“钟铉,你来找我啊。”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往她的方向奔来。   白秋叶的身体动起来,开始往楼下跑去。   还没跑出几步,窟窿处有一道身影跳了下来,单膝跪地在走廊上,炽红的双目紧盯着她,缓缓站起。   钟铉的衣衫半开,铁青色的肌肉上,黑色的青筋蠕动,   他张了张嘴,似乎在适应这种状态下的发音。   “白叶。”   “恭喜你找到我了。”白秋叶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顿时飙升,她头也不回朝着一楼狂奔而去。   钟铉如同失去禁锢的猛兽,冲向了白秋叶。   他每跑一步,脚下的地板就裂开一寸。   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了坚硬的金石,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白秋叶几乎每一步跃过五级台阶,跑跳着跑完了三层楼。   钟铉一直紧紧追在她身后,全程和她的距离只差几米。   白秋叶听见楼上传来黑春花和李孤戍询问的声音。   但她没有时间回答,拿出玩命的速度带着钟铉跑过一条又一条走廊。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八卦阵中的铃铛被曾闲情摇响。   钟铉的脚步似乎被无形的铁链缠住,竟然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秋叶,但身体却被强大的力量吸引着。   钟铉以别扭的姿势翻出了过道的围墙,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重重的砸进了天井中的八卦阵中。   被绳索牵引着的黑色符纸纠缠在他的身上。   在他跌落进八卦阵的瞬间,附在他身上的鬼婴发出一阵尖啸。   白秋叶松了口气,停下来揉了揉膝盖。   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大概。   钟铉躺在地上,像一条在油锅中翻滚的鱼,表情十分痛苦,用双手艰难地堵住了耳朵。   他的体表出现了一些异样的拉扯,身上的黑色筋脉如同束缚的绳索,让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他似乎说了些什么,一旁的曾闲情表情越来越奇怪。   突然她的手一顿。   铃声戛然而止。   寂静后是暴徒的反扑。   钟铉仿佛重新获得生机,一只手将曾闲情的脖子掐住,高高举了起来。   他侧过头,看向二楼。   白秋叶站在阴影中,俯视着下方的他。   “这就是你的杀招吗,我还真没有猜到。”钟铉问。   “你永远都猜不到我的杀招。”白秋叶说,“因为我的每一步,都是。”   那只鬼婴,突然哭了。 第25章 夜间值班员   鬼婴的哭声像是一把弓弦坏掉的小提琴,毫无韵律的美感,在脑海的深处徒留下精神污染。   钟铉不清楚鬼婴突然哭泣的原因,但鬼婴的状态,无疑让他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他在彻底转变为僵尸之前,吞下了脐带。   借用了鬼婴的力量,让那些僵尸都不敢靠近。   然而鬼婴附着于他的身上,必然会让他的身体产生非人的反应。   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当然留了后手,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次副本中派上用场的特殊道具,不可能这么简单地退场。   只是,鬼婴不该有反应的。   不管是哭还是笑。   甚至,在他们结合之后,鬼婴不应该脱离他,拥用独立行动的可能。   钟铉不清楚白秋叶究竟做了什么,但鬼婴的异样,或许和八卦阵有关系。   八卦阵是副本npc制造的,但他注意到,八卦阵和之前有许多不同之处。   钟铉心中升起危机,即便铃铛已经停止,但是随意摆弄就能困住他的八卦阵,说什么也不能多留。   电光火石之间,这些思绪统统在他脑海中闪过。   钟铉随手将曾闲情扔到一旁,刚迈出脚步,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变得湿淋淋的。   用余光去看,那只鬼婴竟然趴在他的肩膀上,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后颈。   钟铉僵在原地,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白秋叶,脸上露出罕见的恐惧。   白秋叶站在那里,抬手撩了撩蓬松的长发,明媚清俊的眉眼间不掩饰地透露出笑意。   钟铉嘴唇喃喃,负隅顽抗的那根神经似乎在白秋叶的目光中迅速溃败。   他的后颈被鬼婴吃下了一半。   鬼婴似乎已经饥饿到无法克制,哪怕是本能横隔在中间,它也冲破过去——   肆无忌惮地享受起它的创造者,痛饮起它的父亲,温热的带着汗液的血肉。   “为什——”钟铉已经丧失了发声的能力,疑问的话在喉结处戛然而止。   然而他的身体,因为之前的融合,变得并不像普通人一般脆弱。   他还能活着,保持意识,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地狱。   白秋叶说:“你以为,我扔给你的是脐带吗?”   钟铉说不出话来。   难道不是吗?   他吃下去的明明是两段脐带。   然而听到白秋叶说的话后,他突然回忆起那个时刻。   千钧一发,混乱至极。   如果有一件障眼效果的道具,未必不能让他看错手中的东西。   他竟然,栽在一个小小的细节中。   第七楼,黑春花的铜钱剑与一只变异僵尸碰撞。   僵尸心口中剑,被铜钱剑生生斜插在墙上,双脚悬空挣扎了片刻,彻底失去了动静。   “这里最后一只解决了吗?”李孤戍收回黄金棍,“你快点下去,八卦阵困不住钟铉。”   她的话音刚落,目光突然落到天井中,瞳孔猛地收缩:“怎么可能?鬼婴怎么会反噬?”   黑春花将铜钱剑抽出来,将一楼的八卦阵收进眼底。   “他和鬼婴都同时被八卦阵削弱了。”他说,“鬼婴急需要进食,不管是瓜分了它力量的钟铉,还是钟铉吞下的东西,它需要重新从钟铉的身上夺回来。”   “可是,鬼婴不会杀死创造者。”李孤戍不解地说,“这难道不是鬼婴的本能吗?”   “当一项本能战胜另一项的时候,钟铉一定会得到反噬。”黑春花说,“鬼婴毕竟没有真正的智慧。”   李孤戍喃喃道:“一项本能和另一项本能……”   “还有,胎盘不见了。”黑春花走到雨萌已经溃败分裂的尸体面前,“她用了什么办法,让钟铉吃下去了。”   “你看过动物世界吗,动物在极其虚弱的情况下,会吃掉自己的胎盘。”白秋叶说,“你把它的胎盘吃掉了,它当然只有吃你了。”   八卦阵中,钟铉脚下已经汇积成一片血泊。   血水缓慢地朝周围蔓延开来,晕染了八卦阵上黑白的横纹。   整个阴冷的天井,因为他的血液染红。   钟铉的脚下如同生了一根钉子,摇摇欲坠,却又似坚韧的杂草,始终屹立不倒。   虽然身体在一点点受损,但是他的思维很清晰。   他还有一个办法。   只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他需要掩饰和伪装。   装作自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白秋叶还在好心地解释,胜利的喜悦让她此刻变得很放松:“或许根本不需要你把胎盘吃下,它也会第一个攻击你。你本身,就是它的养料。”   “只是你清楚我这个人。”白秋叶说,“我很尊重对手。”   鬼婴进食的速度加快,似乎在配合她的话,将钟铉的腰侧咬出一块血淋淋的漏洞。   钟铉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仿佛只是一次不起眼不刻意的痉挛。   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的动作,但是鬼婴即将落下的口齿被意外地挡住。   仿佛一层看不见的纱网,让鬼婴无从下口。   钟铉的肤色在变化,从类似于鬼婴的铁青色,逐渐朝活人的肤色靠近。   鬼婴陷入了迷茫,面前的钟铉不再是美味佳肴,而是一块食之无味的石头。   它似乎,要开始寻找新的食物了。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对曾闲情说:“摇铃铛!”   曾闲情手脚并用爬过去,将那只落在地上的铃铛捡起来。   只是在她背身的瞬间,钟铉突然扑到她身上。   那只鬼婴像是闻见新鲜血肉的饿狼,从钟铉的身上爬到了曾闲情的侧颈。   铛铛铛!   不该响起的铃声,突然响起了来。   曾闲情不是被控制住了吗?   钟铉艰难地回过头,看见白秋叶竟然拿着一根鱼竿,从二楼伸到了一楼,轻巧地勾起另一只铃铛。   只是刚才,他被曾闲情的动作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白秋叶的举动。   白秋叶站在二楼的围栏里,手里拿了一把之前逃命的时候找到的鱼竿。   她仿佛一个悠闲的钓鱼人,时不时地收一收鱼线,让铃铛处于响亮的状态。   她对钟铉报以微笑:“求人不如求己,别人总有不靠谱的时候。”   曾闲情死里逃生,震惊地看着白秋叶。   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在生死对决的时候用鱼竿的。   鬼婴的动作一顿,手脚抽搐着重新开始啼哭。   它的声音,让整座公寓中还能动弹的僵尸都躲回了暗处。   和它距离最近的曾闲情,直接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钟铉郁火攻心,偏偏身体因为铃铛的缘故无法动弹。   他没想到白秋叶还有后手!   在他表现得像一只绝望困兽时,白秋叶也在表演。   她刚才的大意、放松都是演给他看的。   他们都是这个舞台的演员,但是他先一步黯然退场。   钟铉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甘心。   不管他曾经有多少仇敌,他们的等级有多高,打败他们能赢得怎样的夸赞和惊叹,但都不及此刻他想要杀死白秋叶的欲望。   哪怕他死,他也要拖着这个女人。   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他要看着她追悔不已的脸!   败下阵来的,只是他。   但是鬼婴,还在。   “去——吧——”   铃声中,钟铉的膝盖终于弯曲,他跪倒在属于自己的血泊中。   他的脸颊迅速凹陷灰败,似乎献祭了自己,换取了鬼婴的活力。   钟铉亲眼看着鬼婴从面前跃过,像一道变化的墨蛇,闪电般蹿向了白秋叶。   嗖!   一声破空声,二楼投下来一把柴刀,落在了鬼婴离开八卦阵的必经之路上。   鬼婴调转方向绕过柴刀,四肢着地,如同一只发狂的猫。   白秋叶迅速拿出第二把柴刀,没有瞄准,只是凭借本能扔了出去。   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鬼婴。   只要将鬼婴再困一会儿,她就能进行她的下一个计划,她将——   白秋叶的目光凝固,不敢相信地看着八卦阵中的场景。   最中心的钟铉,血液也像冻僵了一般,此刻身体顿住。   第二把柴刀,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鬼婴的腰部,将它插在了八卦阵的乾卦上。   鬼婴在这一击下,失去了啼哭的力气。   像一只还未成熟的虾米,侧身蜷缩在地上。   钟铉不甘心。   他冒死从某个副本中带出来的鬼婴种,在之后的每一场副本中,他没有哪一次遗漏的去悉心供养。   如此经历了二十四次以后,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局面和时机。   孕育出生的鬼婴,应该有着65级以下都无法抵御的力量。   钟铉知道自己没办法控制它,但他没有想到,鬼婴会被只有1级的白秋叶草草命中。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她甚至根本没有瞄准!   是巧合?   钟铉没有思考的余力。   这一道疑问在极力地挽留着他的神智。   他看见白秋叶出现在楼道口。   步伐不疾不徐,脸上没有得意洋洋,没有耀武扬威。   就像一只杀死了狮子后,试图小心翼翼叼走食物的狼。   白秋叶走进八卦阵,那只鬼婴在她接近后,柔弱地发出一阵啼哭,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婴孩。   疑惑充斥着白秋叶的大脑。   这只鬼婴,不该这么弱。   否则钟铉不可能有自信认为,鬼婴可以杀死他们所有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这只鬼婴仿佛自己撞到了她的柴刀上,如同一只可怜的鸡仔。   如果不是鬼婴太弱。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   难道,是她太强了?   难道她的1级,也只是系统的bug?   白秋叶越想越惊讶,越想越惊喜。   是啊,就算是十里坡剑神,不也在新手村1级猫猫狗狗的围攻下,成为了大佬吗。   她白秋叶,为什么不可以。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口袋里的金童子雕像在猛烈颤动。   白秋叶刚将它取出,那个四个头的魂体就从雕像的体表上分离出来。   躺在乾卦上的那只鬼婴,竟然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比起刚才被八卦阵所伤,被白秋叶的柴刀砍中时更加凄惨。   白秋叶一怔,她看见那只鬼婴居然主动用柴刀切断了腰腹,上半身像苟延残喘的落水虫,拼命地爬向岸边。   融合体毫无同理心,猛地扑了上去,如同饿虎扑食,一点点蚕食掉鬼婴的身体。   白秋叶心惊胆战地说:“你不要乱吃脏东西啊!”   然而融合体已经将鬼婴吞了个干净,趴在地上打了个滚,仿佛偷吃了罐头后试萌混过关的猫。   “嗝。”   白秋叶满头黑线。   这是吃得太满足,打了个嗝吗。   融合体的体表突然颤抖起来,起伏的频率像是被晃动的全息投影。   它的后背上拱起了一小簇肉芽,慢慢地,它越长越大。   一颗新的脑袋从背后长了出来。   和其他脑袋不同的是,那颗脑袋是纯黑色的。   突兀得仿佛它背着其他脑袋,去煤窑中打了个滚。   融合体吃饱喝足,重新跳到了雕像上,身形逐渐隐入。   白秋叶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顿时明白过来,融合体把钟铉的这只鬼婴也融合了。   四头鬼婴,变成了五头。   白秋叶问:“09,现在是什么情况?”   [主人,一个新的部分正在消化中。]   [因为它还不具备智力,所以无法承受这次融合带来的负面作用,现在正在沉睡之中。]   [等它醒过来,我会通知它向主人问好。]   白秋叶:“……大可不必。”   一旁的钟铉触目惊心,狂妄被当场撕碎,被扔在地上践踏。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这是他临死之前产生的幻觉。   任何人都无法驾驭的鬼婴,竟然被白秋叶的道具吸收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培育出来的鬼婴在那只四头鬼婴魂体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他尚且不能控制一只单头鬼婴。   那四头鬼婴在白秋叶面前却如此温顺。   甚至不像被收服的道具,更像是完全的从属关系。   钟铉感觉自己此刻的不甘心,完全成为了笑话。   他最后挣扎着,倾尽全力献祭了自己,想要的难道只是看着那把到最后他都无法掌控的、寄予他仇恨的“利剑”调转方向,被白秋叶牢牢握在手中吗?   ‘你究竟……是谁?’   当鬼婴完全成为融合体的其中一员,之前支撑着钟铉身体的力量彻底溃散。   他的膝盖失去作用,上半身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视线逐渐模糊,他看见白秋叶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他。   似乎他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虫子。   然后,虫子死了。   白秋叶向后退了一步,她屏息等待着钟铉突然跳起来,实行第n条计划。   只是她等了半晌,钟铉仍然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可言。   “他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不会诈尸了吧……应该?”   白秋叶不敢确定。   这次时间不充裕,没办法准备一百个步骤的计划,她心里本来就慌得要命。   再加上钟铉简直见招拆招,棘手程度前所未有。   她事到临头,潜力飙升,但一停下来,心里就开始后怕。   正在这时,曾闲情缓缓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面前躺了一具尸体。   她吓得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往后面退。   曾闲情问:“他是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白秋叶朝钟铉旁边移动了两步,“你帮我试试看他的鼻息。”   她把刚刚宰过鬼婴的柴刀比在钟铉的脖子上:“快,我架着他。”   曾闲情才醒过来,脑袋还嗡嗡地响,闻言一片乱麻。   “不需要吧,怎么看他都已经死了。”她嘴上说着,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手已经凑到了钟铉的鼻子下面。   “很需要,这个人相当谨慎。”白秋叶严肃地说。   能有你谨慎?!   曾闲情脑海中闪过一句吐槽。   她试探了许久,这才说:“他是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秋叶依然没有松懈,走了几步说:“你说我要不要补两刀。”   这时,从楼道的方向传来黑春花的声音:“万一他没死,你的1000生存券就没了。”   白秋叶顿时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算了算了。”   这个风险她不敢冒。   再观察观察得了。   黑春花走过来,蹲在钟铉的尸体面前凝视了半晌,然后看了白秋叶一眼。   白秋叶被他看得心中一阵咯噔。   ‘难道他看出来我实际上很强?’   ’或者他看见了我的金童子,想要杀人夺宝?‘   然而黑春花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抬手把钟铉的眼睛合上了。   “他的确已经死了。”   白秋叶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就是他欠我的100生存券,还有精神损失费没办法收回来了。”   她还未说完,发觉曾闲情身体中似乎有千斤重担被卸去,脱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耸动起来。   曾闲情哭了起来。   白秋叶往旁边走了几步,将那块地方留给曾闲情。   她看见黑春花也跟了过来,于是问:“呱呱呢?”   黑春花说:“她还在楼上完成第二项工作,让我下来帮你。”   白秋叶哦了一声,一时感觉跟面前这人讲没什么话讲。   两张假面同时沉默了一秒。   黑春花的声音不轻不重:“不过你也不用我帮忙。”   白秋叶心道,那是必然的。   说不定她的实际等级,比黑春花还要高。   黑春花继续说:“我以为你杀了一个人,可能会需要人开解。”   白秋叶一怔。   黑春花说的竟然是这个。   不过,黑春花说得好像很对。   算起来,钟铉的确是死于她手。   她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杀死钟铉,但钟铉绝对因她而死。   是她一步一步将对方逼入绝境。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哪怕在新手副本中杀过上千次的鬼物,但是它们在每一次副本重置后,都会被刷新。   所以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将一个活生生的、只能活一次的人杀死。   她为什么心中像一片死水,明明钟铉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所做的一切,好像很熟悉。   这些伎俩,这些谋虑,她仿佛用过很多次。   就和那个一直将她困于那段梦境的男人一样。   无比的熟悉,却异样的陌生。   “如果你能坦然地接受,证明你很适合现在的大环境。”黑春花的语气徐徐,仿佛这并不是一件需要在意的事。   “可是,有天生就这样的人吗?”白秋叶不由得问。   她不是想向黑春花询问答案,她只是想抒发此刻的情绪。   一种如同笼罩在迷雾之中的情绪。   “当然有。”黑春花说,“但更多的人,会伪装自己本身就是。”   “为什么要装?”   “当身后有人需要的时候,有更加弱小的人的时候。”黑春花说,“即使内心还在胆怯,但也不得不克制这种本能,欺骗自己的心,才能欺骗对手。”   白秋叶依稀感觉,他的话中似乎藏着故事。   这帮助她理解了这句话,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种。   天生的?   还是伪装的。   如果时间倒退回刚进入新手副本的时候,她恐怕能当场给自己一个清晰的回答。   但是现在,她不行。   白秋叶忍不住问:“你又是哪种呢?”   黑春花:“不告诉你。”   白秋叶:“……”   黑春花重新露出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既然没事了,就上楼把巡逻表的名字签了。”   白秋叶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招呼曾闲情跟上来。   她走到曾闲情身旁问:“你没事吧?”   曾闲情似乎已经发泄过情绪,精神振作了不少:“嗯,没事。”   “我刚才搜了一下钟铉身上的东西,可惜都因为鬼婴的缘故,全部变成了渣滓。”曾闲情说,“只剩下了这个。”   曾闲情拿出一个破旧的手稿。   【不知名的笔记:从墓穴中带出来的手稿,似乎随某个盗墓贼葬于大墓之中。上面记录着一些盗墓的方法,手稿本身无法直接使用。】   白秋叶虽然很想将手稿拿走,作为100生存券以及精神损失费的补偿,然而面前的曾闲情似乎比她更需要补偿。   白秋叶记起,曾闲情还有一个女儿需要养。   她的丈夫死后,她一个人会更加辛苦。   两人跟着黑春花的身影,在她们之前错过的楼层里登记了巡逻表。   一路上,全是被杀掉的、或者是被拆掉了腿脚无法行动的僵尸。   白秋叶边走边暗自心惊。   这些看上去都是黑春花和李孤戍的成果。   这两人竟然将楼里的所有僵尸都清理干净了。   如果是她,她敢吗。   一时间,白秋叶对自己的真实实力,又产生了疑虑。   刚才她一下子杀了鬼婴,的确很夸张。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鬼婴这么弱,是因为之前受到了八卦阵的影响,然后又受到了金童子的震慑。   白秋叶想到鬼婴在金童子面前,屁滚尿流的形象,发觉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   ‘这件事情,还要再观察。绝对不能大意失荆州马失前蹄得意忘形。’   白秋叶心中暗道。   上了九楼,李孤戍迎面走来,马尾松了一半,几缕头发散乱在鬓角,手上的金棍两头,已经沾满了纠缠的血沫。   看得出之前的战况相当激烈。   李孤戍看见白秋叶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白秋叶见曾闲情埋头在填巡逻登记表,于是小声地问李孤戍:“呱,你说我……强吗?”   李孤戍一怔,心想白秋叶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了。   她顿时想了很多,包括白秋叶一直在她面前装菜鸡,一直喊着要抱她大腿,又买面具又伪装等级进入副本,还扮猪吃老虎杀了钟铉。   现在,白秋叶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就非常值得思考其中的深层因素了。   ‘从逻辑上看,她这么问只有一个原因……’   李孤戍看了白秋叶一眼。   ‘她在暗示我。’   ‘她不想暴露。’   ‘我知道了。’   想明白这层道理,李孤戍一本正经地回答:“一般吧,26级,还能过得去。”   白秋叶闻言,顿时傻了眼。   李孤戍的这句话,像是给足了面子的敷衍。   语气里,这个26级的水分也相当大。   白秋叶有些不甘心地问:“可是,我杀了钟铉,那个鬼婴也是我解决的。”   李孤戍心中更加敬佩,嘴上还是说:“四两拨千斤,挺不错。”   白秋叶心都凉了一半。   原来真不是她牛逼吗?   要不…再观察一下?   李孤戍说的,也不一定对。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巡逻表上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她的终端出现了一条信息。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巡逻公寓。   工作进度:9/9。   工作奖励:30生存券。】   【你的雇主正在美丽公寓大门口等待你,请在十分钟内前往,他将发布第三项工作。】   “看来黑春花把这层楼巡逻完了。”李孤戍说,“等他来,我们就一起下去吧。”   白秋叶点点头。   美丽公寓的居民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接到什么样的工作任务。   四人集合后,一起往一楼走去。   整个公寓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完全盖过了老旧楼中的潮湿气息。   一楼因为没有住户的缘故,并没有楼上的走廊那般血腥,到处都倒着肢体残破的僵尸。   他们一路走到了值班室,白秋叶发现门居然开着,但是没看见值班室大爷的身影。   “难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白秋叶说着,推开美丽公寓门口的铁门。   街道上呈现出凌晨的境况,远处还有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人在低头扫着街道。   然而白秋叶他们并不能离开公寓。   外面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们挡在了大门内。   “是不是下雨了?”曾闲情突然说。   白秋叶伸出手去接雨水,果然有水滴落到她手心里。   只是那感觉有些奇怪,并不像是雨水,而是某种湿热温润的液体。   白秋叶的目光移到手上,身体顿时僵住了。   红色的。   她抬起头,恰巧对上一张极度惊恐的脸。   是阿龙!   他被倒吊在公寓的大门上方,身体上有无数长而深的伤口,这些伤口有些已经凝固,有些还在淌血。   阿龙,他们的雇主,死了!   阿龙死了,该由谁来发布他们的工作事项?   正在这时,挡住他们去路的屏障,突然如冰花破碎。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震惊与错愕。   在街道的另一边,高楼的另一头。   流星般华丽辉煌的蓝光,划破天际,留下了数道残影。   白秋叶看见自己的终端上,出现了几行血淋淋又冰冷的文字。   【副本已升级。】   【奖励升级x1】   【奖励升级x2】   【奖励升级x3】   【副本区域扩展,副本面积增长20倍。】   【第二批玩家成功导入,请重新组队。】   【正在分配职业。】   【正在模拟阵营。】   【正在生成对战。】 第26章 夜间值班员   “司徒,你确定要进去?”一道犀利的质问在房间中响起,“这样做会彻底更迭游戏的版本。”   浅棕色短发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双手握住玻璃杯,指腹上生着的薄茧摁在杯身上,摩擦着质疑。   在她旁边,有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正在虚空中触碰终端。   他们面前的白色墙壁上,正投放着一场直播。   但是这场直播已经没有了单人镜头,他们被迫退回了公频的空镜头,画面上只有一只手臂断裂的僵尸正在地上扑腾。   司徒獠看着投在墙上的终端画面说:“这是游戏发展的必然选择,就算开拓这一步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你这样做会被围攻的。”浅棕色的女人说,“你甚至没有提前通知其他人,所有人都会指责你。”   她站起来走到司徒獠面前。   “你就不怕异查局的人来找你算账?”她问,“上次你们一起找到更迭的办法后,他们似乎警告过你,不要单独行动。”   司徒獠的目光移到她身上:“那群人就是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如果我不去推进,恐怕等到十年后,他们才会迈出第一步。”   “可是——”   “你放心,游戏更迭后他们绝对不会找我算账,因为他们会比之前更加需要我。”司徒獠微笑着摘下无框眼镜擦了擦,他的眼睛很大,眉毛浓密,看上去极好说话的样子。   浅棕发女人深知司徒獠的个性,阴晴不定且偏执,就算关系再好,只要触及了他的雷区,这只笑面虎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叹了口气:“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司徒獠笑眯眯的说:“当然可以啊,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想问就问。”   “你非要挑这场直播,非要挑这个时机,到底因为什么?”   司徒獠依然在笑,然而笑意却到不了眼底:“这是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浅棕发女人心脏跳漏了一拍,是因为紧张。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她说,“这次我不和你一起去,你要带谁?”   司徒獠说:“我一个人就可以。”   他说完挥了挥手,从房间里走出去。   他想要进入游戏,是因为白秋叶。   他只是偶然在攻略区的第一位推荐上,看到了这一场直播。   点进去没几秒后,唯一开着直播的那个人也死了。   但短短的时间内,司徒獠发现了玩家中的一个特殊存在。   是白秋叶。   在看见白秋叶的瞬间,司徒獠大跌眼镜。   因为他有一个非常特别的道具,这个道具没有实质性作用,但在某个方面,找不到第二件可以代替。   这个道具的名字叫做“神眼”,可以一眼看穿一个人的实力。   在“神眼”的作用下,他看到的玩家周身会散发一层光线。   实力极差的,只有难以辨识的微光。   实力普通的,体表会有一层柔和的萤光。   实力强劲的,光芒就会更加强烈。   然而,当他通过别人的镜头看见白秋叶的时候,他感觉他的钛合金狗眼几乎要被白秋叶身上的光芒闪瞎了。   这一瞬间,司徒獠做出了决定,他一定要亲自会会白秋叶,去邀请她参加那个他一直在筹备进入的副本。   司徒獠打开终端。   【请挑选需要拓展的副本。】   【成功通关该拓展副本,App将进行一次全面迭代。】   【是激活副本拓展包?】   确认。   司徒獠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门,他走了进去。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不远处有一座公寓。很快那座公寓像一个不断扩张的小点,城市的雏形出现,车水马龙复苏。   【恭喜。】   【副本已拓展完成。】   “地图扩张了?”李孤戍说,“这……在我知识盲区之内。”   “卧槽……”白秋叶感觉自己的运气差到了极点,她被自己衰得说不出话。   曾闲情同样迷茫,神情无助地左右观察着街道。   只有黑春花没表现出震惊,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踏出公寓门走了几步。   曾闲情问:“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白秋叶指了指头顶:“要不我们先看看阿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好。”李孤戍说,“副本扩大后,局势变得不清晰,万一有警察之类的npc在副本中,难度就更大了。先把他的尸体搬回去也好。”   “公寓门也要关好。”白秋叶赞同道,“如果有僵尸跑出去,整个副本的NPC都被感染了尸毒,咱们这个副本就变成生化危机了。”   李孤戍抬头,阿龙的双脚被绳子捆住,整个人倒挂着,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一根暴露出来的钢筋上。   李孤戍用金棍将绑住阿龙的那根绳子挑下来。?   阿龙的身体应声而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死多久。”李孤戍说,“他身上的有些伤口被二次挑开,应该是之前有人用刀割过一次,第二次要用某种钝物重新撕裂。”   白秋叶问:“说明他之前一直活着,直到我们去公寓门口找他前不久?”   曾闲情说:“可是他究竟是被谁杀的?”   “和他有关系的就只有两个人吧。”白秋叶说,“值班室大爷和那个天师。”   李孤戍点点头:“恰巧他们两个都不在公寓里。”   白秋叶见状,跑回值班室内。   这次没有值班室大爷的阻拦,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其中探索。   很快她找到了一大串钥匙,旁边还有一只沉重的门锁,一看就是用来锁公寓大门的。   桌上还放着一只还剩80%电量的手机。   白秋叶出生的时候,终端已经开始普及,手机逐渐被淘汰。   但即使有些不习惯,她也清楚手机的用法。   白秋叶将值班室大爷的手机拿上,又在他的抽屉里找了一把零钱。   李孤戍走过来问:“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副本扩展到20倍,起码涵盖了这整片街区。”白秋叶说,“谁知道这么大的副本会出现什么情况,万一需要用钱呢?”   “嗯……”   白秋叶发现李孤戍也和她一样,动手收捡起物资,顿感欣慰。   只是当她看到李孤戍竟然将值班室大爷的烧水壶都带上后,连忙阻止李孤戍。   “我们是安保人员,不是搬家公司的。”   正在这时,一条新的消息出现在终端上。   【请在早晨7点之前,前往指定地点:金鹰湾人才交流中心。】   “这……是新的集合点?”李孤戍说,“看上去,要给我们分配新的职业了。”   白秋叶由衷的希望:“希望不要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职业。”   她们走出去,黑春花已经探路回来了。   黑春花:“我看到第二批进来的人了。”   白秋叶相当关心地问:“他们凶吗?厉害吗?”   因为副本扩展的时候,那几条涵盖了“阵营”“对战”的信息让白秋叶感觉到了危机。   她对新进入副本的第二批玩家毫不知情。   在这种情况下,要迅速的划分阵营,之后还会涉及到对战,她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而且越敲越响。   “还行。”黑春花说,“只有两个60级以上的。”   白秋叶:“……”   什么叫做还行。   不是说大家的平均值只有25级吗,为什么她离开副本后,身边全是这种非人级别的大佬。   这种环境还能不能让一个菜鸡好好的生存了。   ‘或许,我确实是个高手?’   ‘这是大佬之间的莫名吸引力?’   白秋叶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李孤戍问:“那两个60级以上的是谁?”   “其中一个不认识,他可能戴了伪装。”黑春花说,“另一个是司徒獠。”   李孤戍:“……司徒獠……怎么会是他。”   白秋叶见李孤戍面色凝重,顿时竖起耳朵。   “司徒獠是谁啊?”   李孤戍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居然不知道司徒獠?”   白秋叶说:“我,咳咳,我是社恐,我看到论坛里的帖子都会害怕。”   “我怎么没看出来……”李孤戍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解释道,“他在总职业排行的第50名。”   白秋叶闻言大为震撼。   李孤戍60级,已经在总职业排行的第162位。   说明那个叫司徒獠的,等级会更高。   白秋叶担忧地问:“这个人,好相处吗?”   “你最好不要试图和他相处。”李孤戍严肃地说,“没人能摸准他的脾气,而且他是一个非常无聊的人。?”   白秋叶歪歪脑袋:“无聊?”   “他为了找乐子,经常装作很好相处的模样。”李孤戍继续说,“他会用表演出来的性格,不断地吸引、欺骗他人。”   “如果你彻底相信他之后,他就会像品尝烹饪许久的美味一样,将你的信任的摔碎。”李孤戍继续说。   白秋叶越听,眉毛皱得越厉害:“摔碎后会怎么样呢?”   “当然是不好的结局。”李孤戍说“比如说他会在你把后背交给他的时候,转身离开,并且欣赏你挣扎的模样。”   “这人也太可恶了吧。”白秋叶说,“不想合作之前就不要装模作样呀。”   “谁知道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孤戍耸了耸肩。   “所以即使是他身边的人,也无法相信他的话是真是假。”李孤戍说,“既然我们和他已经在一个副本中了,肯定少不了接触,记住不要相信他就好了。”   一旁的曾闲情闻言,也点了点头:“司徒獠有两个外号,一个叫笑面虎,一个叫影帝。”   白秋叶由衷地说:“这两个外号,都很贴合他这个人。”   黑春花看了看时间,说:“距离早上七点还差三个小时,先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再过去。”   曾闲情奇怪地问:“我们难道不应该赶在他们之前赶去集合点吗?”   抢占先机是头等大事。   “他们进入副本的位置都是分散的,所以存在的一种情况。”黑春花说,“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之前就在这个副本里。”   “信息差,这是一个优势。”李孤戍点点头,“因为有阵营的存在,所以这个优势我们不能放弃。”   白秋叶非常欣慰地说:“你们真是太谨慎了。”   曾闲情一直有些无语。   第二批进入副本的人,很有可能已经看过他们之前的直播。   这种情况下,就算装作不熟,看过直播的人也对他们的境况一清二楚。   如果有人看过直播,那他们做这么多准备只是多此一举。   所以赌就赌第二批人里,没有人知道他们之前就在这个副本中。   他们把阿龙的尸体拖回公寓内,又到住户的房间里找了几件合适的衣服换上。   洗过脸后,除了眼底有些疲倦以外,已经焕然一新。   人才市场和美丽公寓隔了一条街,在金鹰湾医院的旁边。   此时快到早上五点,街道上陆陆续续有了行人。   白秋叶边走边观察这些npc。   有的在听歌,有的在低头玩手机,有的边走边啃包子。   看上去都是鲜活的,有自己生活的人。   路过金鹰湾医院时,白秋叶特地往医院里看了一眼。   那个医生之前在这家医院工作,303号的住户也在这里工作。   如果这个副本单单只有美丽公寓,白秋叶不会多想什么。   但是现在,副本拓展后,金鹰湾医院也加入其中。   白秋叶很难不去思考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一个单纯的医生,怎么会懂得这么多邪门歪道,甚至亲自培养了一只僵尸出来。   但如果他和那个不见踪影的天师之间有联系呢。   有古怪。   清晨的医院已经人来人往,此番热闹的景象完全看不出是在一个副本当中。   而他们要去的人才市场,开设在一个商场的负一楼。   此时商场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他们只能从旁边的小门进入其中。   正要从没有启动的电梯下到负一楼,白秋叶突然出声阻止了其他人。   白秋叶:“等一下。”   她的声音过于短促,又压得很低,仿佛危机边缘突然响起的警报。   李孤戍顿时严肃起来:“怎么了?”   曾闲情也被白秋叶吓了一跳,紧张兮兮的转过头:“难道,这里有鬼?”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秋叶尴尬地说,“咱们一个一个下楼,假装不熟。”   李孤戍赞赏地说:“你想得很周全。”   曾闲情:“……”   这一茬怎么还没过去。   他们迅速安排好了进入人才市场的顺序。   白秋叶第一个进去,低调入场。   随后是曾闲情。   在之后,李孤戍进入人才市场,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时候黑春花闪亮登场,众人就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脸和他的等级排名上,从而忽略之前的所有异样。   白秋叶和其他人比了个OK的手势,先一步下了电梯。   负一楼的天花板上没有封顶装饰,和停车场的房顶一样简陋粗糙。   靠近扶梯的位置,亮着一盏灯。   白秋叶正在下楼,冷不丁地发现扶梯最底下,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最中间的位置,露着一口白牙,似乎在欢迎她的到来。   白秋叶心惊了一下,这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一张等身立牌。   它手上举着一张横幅,横幅上写着——人才市场向左走。   正在这时,立牌突然动了。   一个脑袋从后面探出来,面无表情地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正准备往扶梯上跑,那个脑袋突然说话了。   “还有人啊?”他说,“怎么一直没完没了的。”   他看见白秋叶调转了方向,纳闷地问:“还在那干啥呢,快下来啊。”   白秋叶松了口气,连连答应着往楼下走。   那人把立牌挪开,说:“你才进副本?”   白秋叶点了个头。   “看来和我一样都是倒霉催的。”那人长长叹了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老子出副本的传送门竟然和这个副本的入口连在一起,tmd!”   白秋叶闻言,顿时觉得自己不衰了。   至少她还没有完成这个副本的所有工作。   不像这个人刚熬过了黎明前的黑夜,还没有看见太阳,又被卷入了黑暗中。   “我是黄跃彬,你可以叫我老黄。”这人说,“你叫啥名字?”   白秋叶回答道:“叶叶。”   黄跃彬沉默了两秒:“你这名字叫起来挺占便宜啊,这副本里要是有七个人,每个人都叫你叶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演葫芦娃救爷爷。”   白秋叶说:“那你就叫我叶子吧。”   黄跃彬一口答应了:“行。”   他带着白秋叶转了个弯,突然压低声音说:“待会儿看到里面的人,千万别惊讶。”   白秋叶已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黄跃彬说:“你知道司徒獠吧。”   白秋叶点点头。   她刚刚才被其他人科普过。   黄跃彬说:“他居然在我们这个副本里。”   白秋叶立马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太牛了。”   “有什么好牛的,”黄跃彬似乎是个十分热情的人,立马纠正她的观点,“抱谁的大腿都不要抱司徒獠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抱住的是不是一根狼牙棒。”   白秋叶心道黄跃彬这个比喻实在太贴切了,面上一副老实巴交虚心受教的模样。   黄跃彬觉得她很上道:“你这人不错,能处。待会儿不是要划分阵营吗,两个阵营之间大概会有对决,我可以带你一把。”   多一个人帮助,白秋叶很高兴。   但是她对黄跃彬完全不了解,不敢直接答应下来。   于是说:“嗯……我再考虑考虑?”   黄跃彬一听,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有32级,比白秋叶现在头上的等级高出了6级。   因为越到后面,升级花费的生存券越多,能超过平均等级6~7级的人,在普通的副本中都是受追捧的对象。   所以黄跃彬说出这句话后,以为白秋叶会立即答应,并且会对自己感激涕零。   没想到白秋叶竟然说要考虑考虑。   他并没有小气到因为这件事记恨白秋叶,但就跟突然生了一个疙瘩,有些耿耿于怀。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集合点。   由许多张桌子拼成的长桌,分别摆在负一层的墙壁边缘。   长桌上每隔一段距离,摆放着一叠叠招聘资料。   有十一个人站在那里,有的百无聊赖的翻阅着那些招聘资料,有的正和旁边的人说话,还有的正在使用终端。   他们发现黄跃彬带着一个新人进来后,目光瞬间聚焦到白秋叶身上。   白秋叶在他们的视线下相当紧张。   她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每个人的脸,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他们头顶上的等级图标上。   ‘28,35,40,26,68……68!!!’   白秋叶感觉自己的钛合金狗眼瞬间被闪瞎。   她的视线下移,和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目光相接。   那个人突然对他笑了一下,眼睛眯成了两条缝,看上去非常和善。   白秋叶:“……”   救命,这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司徒獠吧!   他笑得好吓人啊!   黄跃彬很讲义气地拉了白秋叶一把,示意她不要和司徒獠对视。   忽然,他看见司徒獠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黄跃彬后背起了一层薄汗,严阵以待地等待司徒獠开口。   司徒獠在两人面前站定,用亲切的语气说:“你还没组队吧,和我一起如何?”   黄跃彬一怔。   虽然他之前叮嘱过白秋叶,不要搭理司徒獠,司徒獠多半在演戏。   然而当一个68级的大神走到面前亲自邀请的时候,很难克制心中的蠢蠢欲动。   黄跃彬内心非常纠结,鼓起勇气问:“您为什么会邀请我?”   司徒獠的姿势一顿,疑惑的说:“我没有邀请你啊,我对她说的。”   黄跃彬:“……”   有没有地洞!   他想当场钻进去!   其他人更加震惊,但在震惊的同时,又觉得这个做法很符合司徒獠的日常行为。   一个男人走到他们旁边,惊讶地说:“獠哥,你这是干嘛呢?”   他原本就是司徒獠组建的团体中的一员。   在今天偶然进入这个副本,没想到碰到了司徒獠本人。   司徒獠虽然喜欢在人前演戏,但是对自己人会有所优待。   在这个副本中,司徒獠肯定会一路带着他。   没想到司徒獠竟然开口邀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人组队。   虽然他知道司徒獠多半是玩性大发。   但是在这个副本的80%时间里,在司徒獠的没有厌烦表演之前,司徒獠都会分散部分精力,去保护白秋叶。   这部分精力就将从他的身上转移。   他顿时将白秋叶视为了心中刺,紧紧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一个新创建的直播间里,因为总职业排行50名的司徒獠在副本内,观看人数已经疯狂攀升到五万人。   〔司徒獠又开始发病了吗?〕   〔前面的真敢说,卧槽。〕   〔是我我就答应了,毕竟司徒獠在暴露本性之前,真的超级体贴,超级温柔,全程带飞。〕   〔是啊!他上次带了个妹子,还给人家送道具,超级苏。〕   〔他坑的就是你们这些容易头脑发热掉入陷阱的傻子。〕   〔等等!!!!!!!!!〕   〔我发现了一个盲点!!!!!!!〕   〔他邀请的那个人,?刚才还在另外一个副本里!!!!〕   〔草!突然毛骨悚然了。〕   〔怎么回事啊?!〕   直播间内有一部分观众看过美丽公寓副本直播。   在最后一个开个人镜头的玩家死掉后,他们便陆续退出了直播间。   没想到在这个新的副本中,竟然看到了白秋叶。   很多人开始意识到,这个副本并不简单。   又或者说两个副本,一层套着一层。   副本内,白秋叶也没有想到司徒獠一开口就要跟她组队。   李孤戍等人对她的告诫浮现在脑海中。   白秋叶很清晰地意识到,司徒獠多半在玩她。   白秋叶连忙摆手:“我何德何能,能和大佬一起组队,算了算了。”   所有人都非常吃惊,包括和司徒獠一起的男人。   虽然他们都知道司徒獠喜欢玩弄人心,但是这么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的时候,能果断拒绝的人实在太少了。   跟司徒獠组队,至少在这个副本的百分之八十时间里,都是安全的。   如果司徒獠开口邀请的是他们,他们多半会真香。   白秋叶居然拒绝了!   还拒绝得这么干脆。   就在大家以为司徒獠会生气的时候,司徒獠居然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再一次询问。   “没关系,我不在意你的等级。我会让你在这场副本中很安全。”司徒獠问,“你愿意和我组队吗?”   白秋叶:“……”   好像很心动。   她要吗? 第27章 夜间值班员   白秋叶正准备和司徒獠商量一下,如果司徒獠之后没有保住她的安全怎么办。   突然,他们的终端同时响起来。   终端上方竟然出现了一只红色的小丑。   与此同时,一行文字显现在小丑图标下方。   【蓝方阵营玩家已经集合完毕。】   “蓝方阵营?”   “我们是蓝方阵营吗?”   “我们是蓝方阵营,为什么图标是红色小丑脸?”   “App搞错了吗。”   其他人不知道,但白秋叶很清楚,他们绝对不是蓝方阵营。   因为李孤戍他们还在外面,他们根本没有集合完毕。   所以终端上的信息,说的根本不是他们,而是一群他们没有见过的新玩家。   白秋叶数了数人数。   现在在人才中心的,包括她,一共有十三个人。   再加上还没进来的李孤戍三人,一共十六人。   如果再加上系统提示里所谓的蓝方阵营,这场副本最终容纳的玩家人数,绝对在三十人以上。   正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系统更新了第二次消息。   【第一张“K”牌,已发放。】   【蓝方阵营获得1张“K”牌。】   这条消息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蓝方阵营。   红蓝对立,再加上他们终端上的红色小丑,他们很可能是一直没有出现在系统通知中的红方阵营。   “靠,搞半天我们几个是一个阵营的啊。”   “害得我担心了这么久。”   众人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K牌……和这次的主要任务有关系。”司徒獠的注意力短暂地从白秋叶身上转移走。   “獠哥,另外一个阵营都已经拿到这个K牌,我们这边怎么还没动静?”和司徒獠一起的男人说。   “我们还差人。”司徒獠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白秋叶心想看她也没办法,李孤戍他们在外面,不知遇到什么事情了,半天没有进来。   眼看着时间逐渐接近了六点半,白秋叶有些坐不住了。   “看来你答不答应我,我们都注定会成为队友。”司徒獠走到她旁边说。   “大哥,我真的不好玩,我是个超级社恐。”白秋叶和他商量,希望司徒獠能换一个人霍霍。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和司徒獠一起的那个男人,仿佛深闺怨妇一般看着她。   “你带你的小弟行吗。”白秋叶说,“我感觉下一秒,他的怨气就会把我淹没了。”   “不用在意他。”司徒獠说,“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隐藏。”   白秋叶一脸懵逼:“隐藏什么?”   司徒獠说:“我邀请你组队,并不会带你,我们之间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合作。”   “……”白秋叶说,“你没说外星语吧,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司徒獠欺骗人家感情的时候,都会先付出,保证百分之八十的安全时间。   怎么轮到她白秋叶的时候,司徒獠突然来了一句“不会带你”、“势均力敌”的合作。   鬼才跟他势均力敌!   连这点成本都不愿意出,就想要找乐子。   是不是专门欺负菜鸡啊!   “我其实有一件道具,我可以看清楚每个人的实力。”司徒獠说,“你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厉害,包括我。”   白秋叶:“……”   司徒獠当她是白痴吗。   她在美丽公寓收服鬼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很厉害。   虽然李孤戍说了那些话,让她的信心受到巨大的动摇,但是她依然有一颗高手梦。   万一呢。   可是现在司徒獠一说,白秋叶就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判断不正确。   司徒獠可是出了名的影帝、笑面虎。   嘴里没有半句实话的家伙,居然说她比他更厉害。   她余光扫见那个跟着司徒獠的男人。   对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白秋叶在他的脸上,竟然看到了一丝——同情。   那个原本对她心怀愤懑的人,居然开始同情她了。   白秋叶用脚想,都想得到,是司徒獠胡说八道得太过分了。   “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一定要相信我。”司徒獠继续说。   “獠哥,反正都是一个阵营的,还是算了吧。”那个男人看不下去了,弱弱地替白秋叶解围,“没必要。”   白秋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谢了,兄弟!   那个男人也看了她一眼。   没事,举手之劳。   司徒獠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诚恳了,白秋叶还是不相信。   不但如此,还有一个自己人,净是帮倒忙。   司徒獠:“……”   正在这时,停运的扶梯处响起了下楼的声音。   众人一起看过去,只见李孤戍几人一起下来了。   其他人看见李孤戍后都很吃惊,没想到他们这群人中,竟然有三个60级以上,接近60级的有一个。   司徒獠认识李孤戍,随口问道:“你们后面还有其他人吗?”   李孤戍似乎不太想跟他说话,简短地说:“不知道。”   倒是曾闲情,向其他人说了说外面的情况。   “街道又拓展了,好像是和另一个副本合并了一样。”曾闲情说,“我过去看了看,对面的片区叫上南街区。”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白秋叶一直在观察。   这些新进入副本的人中,似乎并没有人看过美丽公寓的直播。   除了司徒獠以外,其他人的想法都几乎写在脸上。   包括那个一直没有怎么说话,但是等级有63级的女人。   这时突然有一扇门从人才市场的暗处被推开。   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女人拿着一只便携手提箱朝他们走来。   这个女人头上没有等级,看上去应该是这个副本中的npc。   “难道是雇主?”   “可能。”   在大家小声讨论的时候,终端又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红方阵营玩家已集合完毕。】   于此同时,扶梯的方向有个人走了下来。   白秋叶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   这人竟然是她在新手副本里碰到过的,柳鹤。   然而她脸上戴了一层面具,柳鹤并不认识现在的她。   下来后,他就沉默寡言地站在一旁,仿佛整个人原地消失了一般。   白秋叶见识过他话痨的模样,知道他现在又开始不说话装高手。   其他人来不及关注柳鹤,注意力全部都落到了穿西装的女人身上。   西装女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所有人终于到齐了。”她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你是我们的雇主?”   “不是。”那个女人说,“你们的雇主,让我来通知你们,游戏已经开始了。”   她说着,将手提箱放在了桌上。   输入密码后,银白色的箱盖弹开,箱子中躺着一张扑克牌。   红桃K。   她拿出这张扑克牌,众人看见扑克牌的边缘包着金边,有一定的厚度,看上去非常有质感。   牌面上的,是一个拿着剑的国王,脸上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那个之前不怎么说话的63级的玩家:“你说的这个游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共有四张K,你们和蓝方阵营各持有一张,剩余的两张K牌,分布在这两个街区。”西装女人说,“当其中一个阵营的人,找到四张K后,将获得胜利。”   63级的玩家说:“你的意思是,这场游戏,只有4:0,或者0:4,最终只有一队人才能赢得胜利。”   西装女人脸上挂着冷淡的微笑。   和司徒獠一起的那个男人面色一变:“这不就是在逼我们……自相残杀吗?”   白秋叶闻言,心情顿时更加沉重。   她问了一句:“有时间限制吗?”   西装女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明天早上七点之前,你们可以随时将收集好的K牌交给我。”   白秋叶问:“不是还有两张牌不在我们和蓝方阵营手上吗,如果我们到了时间,我们和蓝方都没有找到呢?”   西装女人的眼神非常冷漠:“那你们的工作将一起失败。”   她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等人的终端上就跳出了一条任务提示。   【你已经成为临时员工。   在工作期间:   1、请不要攻击雇主。   2、请不要试图离职。   3、请竭力为雇主提供优质的服务。   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工作结束后,雇主会为你打分。   请努力成为行业标杆。】   【请注意,临时员工没有固定的工作流程,请全程按照雇主的要求进行工作。】   看见系统提示后,李孤戍问:“我想问个问题,我们有机会见到雇主吗?”   西装女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不会见你们的。”   白秋叶心中一动。   西装女人说的是雇主不会见他们,但没有说他们见不到。   很有可能他们的雇主就在这两个街区中。   “这是你们的牌。”西装女人伸出拿着扑克牌的那只手说,“拥有这张牌的人,将会成为队长,队长在游戏结束后,会得到更多的奖励。”   她将问题抛给了众人:“你们选谁?”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在他们之中等级最高的司徒獠。   司徒獠微微一笑:“我不接。”   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说:“獠哥,这里只有你的等级最高。”   “我对当队长这种事情没有兴趣。”司徒獠说,“再说了,我不喜欢被敌人当做眼中钉。”   “成为队长的人,手上有K牌。”李孤戍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拿了牌,就是对面阵营的第一个下手对象。”   “能告知我们,拿到牌的人,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李孤戍看向西装女人,向她询问道。   “没有。”西装女人说,“但是,如果两个拿着K牌的人进入对方距离的二十米之内,就会互相感知到。”   这样一来,拿着K牌的人危险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司徒的等级最高,蓝方肯定会把他作为第一目标。”63级的玩家说,“所以,他拿队长不是最安全的。”   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司徒獠身上。   但没人会认为,司徒獠是为了稳妥,才选择拒绝队长一职。   他完全凭自己高兴。   “我们这边,60级以上的已经有3个,除此之外,还有一个58级的玩家。”63级的女人说,“大家要做好准备,对面的等级肯定也不会低。”   他们十七个人中,只有白秋叶和另一个男人的等级最低,都是26级。   这在一般的副本中,已经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毕竟26级,已经超出了等级平均值的1级。   也就是说,整个副本的等级,都在平均值以上,而且还高出了很多。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理解的,除了白秋叶以外。   她知道自己只有1级,说不定正是因为她这个1级在副本中拖了后腿,为了平衡等级,主神才弄了这么多高等级玩家进入副本中。   63级的女人说:“所以,最稳妥的方式,其实是将卡牌,等级不高不低,但是自保能力不弱的人保管。”   她的目光落在黑春花身上:“58级,你来保管K牌如何?”   黑春花说:“我抢牌。”   63级的女人眉头一皱:“抢牌我们其他人都可以去。”   黑春花说:“我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分散火力。”   白秋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缓缓举起手来:“司徒不愿意当队长,对面等级最高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愿意,所以他们也肯定会把牌放在等级中间,但是有自保能力的人身上。”   63级的女人问:“你什么意思?”   白秋叶说:“所以,我们能猜到他们的做法,他们肯定也能猜到我们的。”   “你是说,他们会一眼就看出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保存的K牌……”   白秋叶点头:“没错。”   “既然这样……K牌就应该放在一个他们没办法猜到的人身上。”63级的女人看着她说,“你来当队长。”   “对……”白秋叶突然一顿,“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只是出来说句公道话,怎么突然天降大锅了。   “你自己说的,这么看来,你当队长是最稳妥的。”   “不要啊!!!!”白秋叶猛地指向另一个26级的人,“他跟我等级一样,让他来吧。”   那个被指到的男人,连忙捂住脸说:“我很笨,我不像你,能想出这种聪明的办法,还是你拿K牌吧,稳得一批。”   这时候司徒獠也发话了:“以你的实力,根本不用担心蓝方阵营。”   白秋叶:“……”   她到底有什么实力啊?   她往黑春花脸上看了一眼,发现黑春花嘴角奇怪地撇起,似乎在憋笑。   你大爷的!   这个挨千刀的黑春花。   刚才要不是为他说了句话,她至于被推到这个位置吗?   李孤戍虽然不担心白秋叶的实力,但是接了队长的位置,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万一他们之中,有个二五仔,把这件事泄漏给了蓝方,那么白秋叶绝对会被对方穷追猛打。   李孤戍说:“要不,还是别让她——”   司徒獠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同意。”   白秋叶怒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他同意有个屁用。   司徒獠继续说:“我可以全程跟着她,作为一道保险。”   李孤戍颇为犹豫:“你确定?”   毕竟司徒獠说太多假话,现在已经陷入了狼来了的怪圈,谁都不相信他的话。   “我已经是红方的人了,你们究竟在担心什么?”司徒獠说,“只有4:0才能离开,我又有什么目的,去故意搞破坏。”   白秋叶瞬间在心中给司徒獠想出了一百个当二五仔的理由。   他闲着吃撑了,突然不想活了,被蓝方的魅力感化了……   63级的女人对白秋叶说:“你确定不试试吗?司徒獠可是68级的玩家,而且除了他以外,我们都会保护你。你如果作为队长,可以得到更多的奖励。”   她每说一句,白秋叶就觉得这个条件越发诱人。   63级的女人又说:“你看,你只有26级,就算不当队长,等会儿争夺开始了,也不照样会遇到危险吗?但是,你如果拿了K牌,就多了这么多人保护你。”   黄跃彬在一旁听着,都心动了:“叶子,你答不答应啊,你不答应我就跟你抢了。反正我等级不高,也就32级。”   白秋叶伸出一只手:“等等,容我考虑考虑。”   众人看见她从桌上放着的资料堆里,拿出一张资料,又拿了一支笔在上面鬼画桃符。   “你写什么呢?”   白秋叶说:“我推演推演当队长和不当队长的利弊。”   众人:“……”   一分钟后。   黄跃彬问:“好了吗?”   白秋叶:“再等等,马上好了。”   十分钟后。   63级的女人耐不住了:“还没好?”   白秋叶:“马上马上。”   半个小时后。   众人:“你还没有推演好吗???”   白秋叶:“再给我一分钟。”   黄跃彬忍不住吐槽说:“你这个不是一分钟吧,你这是亿分钟。”   穿西装的女人举着K牌的那只手在微微颤动,情绪已经不似之前冷淡:“你们还没选出队长是谁吗!!!!”   她举牌已经举了半小时了。   众人:“……”   不关他们的事啊。   白秋叶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行吧,我接。”   众人听到她这句话,眼里都快溢出泪花来了。   那个女人将K牌交给她的瞬间,一条消息出现在终端上。   【第二张“K”牌,已发放。】   【红方阵营获得1张“K”牌。】   【成功找到四张“K”牌后,将获得500生存券。队长将获得800生存券。】   众人看见数量如此富足的生存券奖励时,顿时陷入了欣喜中。   穿西装的女人揉了揉已经僵掉的手臂,对白秋叶说:“这两个街区里,还藏着一张鬼牌。如果有人找到那张牌,就可以用那张牌将对方的一员强行拖入一次决斗之中。”   白秋叶闻言傻眼了:“你怎么不早说。”   李孤戍问:“这个决斗,可以脱离吗?”   白秋叶立刻竖起耳朵,听得很专注。   那女人说:“在决斗中存活超过二十分钟之后,可以得到其他人的支援。”   可能会有二十分钟失去保护啊……   白秋叶顿时联想到自己被拖入了决斗中,被对面大佬疯狂□□的模样。   白秋叶:“……”   呜呜呜,我想回家。   西装女人说:“既然已经安排好工作,我就回去了。”   她说完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这里有什么瘟疫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到白秋叶身上。   黄跃彬喊了一句:“队长。”   白秋叶抱住脑袋:“别喊,我快要心肌梗塞了。”   如果早知道有鬼牌这回事,她就坚决不会担任队长一职。   他们集合的时间本来就晚,分配队长花了时间,还被白秋叶的推演浪费了半个小时,现在已经早上八点。   “我觉得,我们分成小组,到各个地点去找吧。”63级的女人提议,“动作得快点,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她说自己的名字叫咸惠。   但是没有人听说过60级以上有人叫咸惠的,所以不约而同的认为咸惠用的假名,还戴了一张假脸。   司徒獠说:“我和叶子一组。”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别叫得这么亲切。”   她是绝对不会被司徒獠蒙骗的。   “你们组再加一个人。”咸惠说,“要不,这个36级的小哥跟你们一起?”   咸惠指的小哥是柳鹤。   柳鹤闻言,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司徒獠也看了柳鹤一眼:“也行。”   和司徒獠认识那人瞬间慌了:“獠哥,你带我一起呗?”   司徒獠一口拒绝:“人太多了,不方便。”   男人委屈地说:“把那个人换掉,不就行了?”   柳鹤开口说:“随便。”   言简意赅,相当深沉。   一经对比之下,似乎沉默寡言的柳鹤更加靠谱。   司徒獠果然说:“我已经决定了,你和其他人一起。”   白秋叶看在眼里,只觉得司徒獠被柳鹤虚伪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刚才去外面看过,金鹰湾这个街区,所有的楼房加起来,一共有十五座,再加一个商场。”黑春花说,“上南街的,还不清楚,估计差不多。”   他话音未落,柳鹤突然抬头看向他,眉毛皱了皱。   黑春花当作没有注意到柳鹤的视线,继续说:“这么多房子,再加上房间,绝对不可能在一天内找完。所以,K牌上一定有线索。”   白秋叶闻言,仔细端详手上的牌。   白秋叶:“国王手上那把剑上,有个红十字。”   李孤戍说:“是医院。”   白秋叶继续说:“后面的窗户上,爬满了常青藤。”   黄跃彬手上拿着一张招聘传单说:“你们看这上面的地图,旁边有个学校,是用常青藤标记的。”   白秋叶说:“没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了。”   咸惠说奇道:“难道,就只有这两个地方需要我们去找?”   白秋叶沉思片刻说:“毕竟让我们找的,只有两张K牌。而且我拿到的这张牌,和蓝方阵营拿到的很可能不一样。”   咸惠点点头:“也对,他们的牌上,提示很可能不同。”   他们最后分成了八组。   其中六组,分别去医院和学校。   剩下的两组,越过界限,去上南街探查。目的是打探对方的等级,以及找机会去抢夺他们的K牌。   跟白秋叶一组的是司徒獠和柳鹤,李孤戍、曾闲情以及黄跃彬也和他们同路,直接去旁边的金鹰湾医院。   他们刚从商场的地下一楼走出来,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街上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真实得分外不真实。   毕竟每个玩家都知道,游戏上线后,城市大多都荒废了。   这种欣欣向荣的晨间景象,只是游戏制造的虚影。   金鹰湾医院是一家老旧的医院,虽然之前翻新过,但是它的基础结构都非常有历史。   走进医院后,阳光都完全被挡住,环境变得阴暗起来。   白秋叶几人进了医院一楼,周围都是等待的病人。   喇叭里传出机械的叫号音,紧接着就会有一个睡眠不足的病人站起来,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这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该去哪里找?”黄跃彬问。   “一共有六楼,干脆我们一到三,你们三到六?”李孤戍对白秋叶三人提议道。   “我没有意见。”司徒獠笑呵呵的,一幅很好说话的模样。   白秋叶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没啥意见。   他们三人上了升降梯,过了十几秒钟,升降梯停了。   柳鹤突然自言自语般说:“中途为什么没人乘电梯?”   白秋叶闻言,后背起了一股凉意。   的确,一个人来人往的医院,怎么可能没人中途上楼。   不但没人坐电梯,包括他们等电梯的时候,旁边都没有乘客一起等待。   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门缝越来越大,直到电梯间的景象完全展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的瞳孔同时收缩了一下。 第28章 夜间值班员(评论满3000的加更)   他们三人上楼的时候看过,四楼应该是眼鼻喉科的门诊楼层。   只是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出现的却是一个老旧的护士站。   一个半包围的长桌,桌上放满了资料和工具,中部用油漆写着护士站三个大字。   通常情况下,这种护士站,只会出现在住院部。   现在,明明是耳鼻喉科的门诊部,突然多了一个护士站,让人感觉到突兀和诡异。   这个护士站里,有个正在埋头看书的护士。   天花板上,几盏灯亮着,而这一层楼的其他地方,光线都非常的昏暗。   医院的走廊里,还有几个扶着防滑栏杆缓慢行走的人影,怎么看都不是来看门诊的病人。   白秋叶注意到,电梯间的陈设变得更加老旧,按钮旁边的文字,从耳鼻喉科,变成了精神科住院部。   更奇怪的是,他们上楼之前,明明是早上。现在这层楼却昏暗得像是晚上的住院部。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就是晚上的住院部。”白秋叶压低声音说。   她的话音刚落,在走廊上散步的那几个人同时回过头。   白秋叶看见他们脸的瞬间,顿时闭上了嘴。   这些人脸色煞白,眼睛下有浓浓的黑眼圈,并且他们全部瘦得像骷髅,毫无生气可言。   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只尿袋,是手术后无法排泄的辅助工具。   只是那些尿袋里,竟然不断地注射着鲜红的血液。   “装作没看见。”司徒獠小声说。   话音间,那几个人已经朝他们靠拢,但并没有直接和他们对话,只是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盯着他们。   司徒獠已经先一步跨了出去,直接和这几个人擦肩而过。   在他经过的时候,那些人伸出脑袋,像探究什么新鲜事物般看着他。   司徒獠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直接走到了护士站的旁边,回过头来等白秋叶和柳鹤。   柳鹤没说话,也学着司徒獠的方法。   只是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每忍住看了其中一个“人”一眼。   突然,那张脸顿时露出了哭泣的表情,长度仿佛被瞬间拉长。   它的脖子伸得更长,几乎快贴到柳鹤的鼻尖,眼睛里不断有血泪流下来。   柳鹤顿时明白过来,只要自己有所反应,这些鬼物就会瞬间异变。   想要阻止它们,就得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他及时调整了状态,即便那张鬼脸就贴在面前,他也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他前进一步,那张脸就后退一步。   彼此之前仿佛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电梯门口,只剩下白秋叶一人。   白秋叶心里有些发怵。   不过这些鬼的样子还没有美丽公寓里的僵尸可怕。   她主要是担心这些鬼物如果不按理出牌,当她走到正中间的时候,突然对她群起而攻之该怎么办。   白秋叶做了一阵心理建设,心道得有个万全之策,她才敢踏出这一步。   柳鹤和司徒獠就看见白秋叶站在电梯门口,开始往身上一张一张地贴符。   如此熟悉的画面让柳鹤心中一动。   他突然感觉到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上一个死里逃生的副本中,也有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女人。   柳鹤的目光紧紧聚焦在白秋叶身上。   他突然想起司徒獠叫她“叶子。”   叶子。   白叶。   柳鹤:“……”   他居然又一次碰到对方了。   怪不得之前他看到白秋叶推演了半个小时的时候,感觉有些怪怪的。   白秋叶顺利走了过来,那几个游魂般的鬼物开始重新在走廊上晃荡。   三人站在护士站前,低头去看那个护士的模样。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护士服,肩膀上披着一件桃红色的外套。   她没有抬头,三人只能看见她下垂的睫毛,和一双涂抹成桃红色的嘴唇。   护士手上拿着一本小说,半立着放在桌面上。   他们看见小说的封面上写着“深夜猛鬼故事”几个大字。背景图是一个穿着护士服,正垂头看小说的女人。   图上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是她桃红色的嘴唇异常明显。   白秋叶三人对视一眼,决定默默地离开护士站,不去打扰这位不知道是护士还是猛鬼的美女。   正当他们要远离护士站的时候,那个埋头看小说的护士突然抬起头来。   她垂着头的时候还难以察觉,此时抬起头来,只见那张脸长得可怕,像一只成精的萝卜。   但是她并不具有那种怪异的喜剧感,这张脸在她身上,只是非常的诡异,恐怖。   “你们是哪个病房的?”   白秋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司徒獠转过头说:“我们是来看望病人的。”   护士说:“你们是哪个病房的?”   她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话,似乎是一台没有思想的复读机。   三人正想直接走人,那个护士放下了手里的故事书,拿起桌上的电话。   “有人来前台吗?”护士对着电话那头说,“有病人随意乱跑。”   白秋叶心道糟了。   果然,护士挂断电话之后,走廊的另一段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有三个身上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这三个人的体型巨大,几乎挤满了整个过道的空间。   白秋叶听到除了脚步声以外,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只见那三个迎面走来的人手上拿着一串极粗的铁链。   与此同时,那个护士缓慢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双手撑在桌子上,像一条蛇一般,从护士站里爬了出来。   只见她的双腿扭曲着,格外细长,像一根纠缠的铁丝,完全无法行走,所以在地上拖行。   白秋叶:“……”   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随随便便突然变形啊。   司徒獠言简意赅地说:“快走。”   三人顿时往护士站的另外一边一路狂奔。   一路上,每隔10米头上就有一盏毫无作用的白炽灯。   所有的病房都关着门,房间里面没有声音。   只能听到身后那三个体型巨大的人,正在缓慢的追赶。   白秋叶问:“我们这是要跑到哪里去?”   司徒獠说:“把那个护士引走,去护士站找一下线索。”   白秋叶思索了一秒:“能不能换一个安全一点的办法?”   司徒獠看着她说:“要不,你去把她绑了。”   白秋叶:“?”   你在说什么屁话。   柳鹤是知道司徒獠的。   他发觉司徒獠对白秋叶似乎很不同,顿时想要找个机会提醒白秋叶。   “不如你去引开。”柳鹤说,“我和她去找线索。”   司徒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凭什么呢?”   柳鹤:“等级最优选。”   白秋叶也觉得柳鹤的建议不错,又想起之前司徒獠死皮赖脸的要和她一起组队。   于是说:“你之前说过,要当一道保险的啊。”   司徒獠眉头微皱。   他非要和白秋叶组队,实际上是为了换取一个和白秋叶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样他才可以告诉白秋叶,关于那个副本的事情。   司徒獠在脑海中回想了白秋叶见到他后的反应。   他认为白秋叶作为一个实力超群的神秘大神,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这说明了一件事。   白秋叶在伪装。   至于白秋叶对他的态度,他也认为其中很多值得深思。   比如现在,白秋叶明明可以手撕女鬼,却多此一举,要他引开它们。   ‘她在测试我够不够资格与她合作?’司徒獠心中暗想,‘既然如此,光引开它们肯定是不够的,我必须解决它们。’   当然他不会点破白秋叶的意图,点了点头说:“我去引开,你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白秋叶和柳鹤见司徒獠同意了,顿时松了口气。   司徒獠一走,两人就往护士站的方向跑。   柳鹤边跑边问:“你是不是白叶?”   白秋叶闻言,并没有对柳鹤能认出她感到惊讶。   毕竟她的道具还是很有特点。   柳鹤和她在副本中相处了那么久,肯定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白秋叶点了点头:“对,你别往外说。”   “我当然不会往外说啊,你当我是司徒獠这种笑面虎吗。”柳鹤开始变得叽里呱啦,“对了,司徒獠对你很奇怪,你一定要注意点。”   白秋叶说:“我知道了。”   她没空告诉柳鹤,在他来集合点之前,司徒獠已经对她进行过一轮“穷追猛打”。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护士站。   护士已经不见了,那本《深夜猛鬼故事》放在桌面上,封面看上去格外诡异。   两人进了护士站,一阵旋风扫落叶般地搜索。   白秋叶寻思道:“如果在这个医院里,要隐藏一张K牌,究竟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柳鹤说:“总归是和K关系的。”   白秋叶说:“你看一下病人的记录,我看一下值班表。”   柳鹤点了点头,突然说:“等等,我们先看看这个故事书。”   白秋叶看着故事书的封面,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毛。   “我是李娟,在金鹰湾精神病医院工作已经十年了。   前不久医院发生了一场流血事件,整个医院准备开始重新修建。   只是在动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意外。”   柳鹤的声音平铺直述,但在空寂的医院走廊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他握住的封面上,顿时脸色一变。   封面上,那个本应该埋头看书的女护士,居然正直视着前方。   那张长到诡异的脸上,桃红色的嘴唇微微勾起。   正在这时,白秋叶的终端更新。   【蓝方阵营获得2张“K”牌。】   两人同时震惊。   竟然这么快?!   当前红蓝双方,得分1:2。   蓝方已经收集完自己的K牌,下一步就意味着他们要进攻了。 第29章 夜间值班员   “没想到K牌真的在对面的医院里。”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走在金鹰湾医院一楼的走廊中,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插兜,“MD这种狗屎东西,真的没有终端好用。”   “把你的狗嘴闭好。”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所有玩家的等级都被隐藏了,现在你有天然的优势,不要因为说垃圾话暴露了。”   “知道了,淦。”兜帽男骂骂咧咧。   “你现在就跟去对岸抢了buff一样,给我谨慎一点,不要被对面的人碰到,赶紧回来。”听筒那头的人再次叮嘱起来。   “老子知道了,啰嗦。”兜帽男说了一句难听的脏话,“别让老子在外面碰到你,不然一定让你好好品味一下老子的拳头。”   “呵呵,尽管来。”电话那头的人嘲讽地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65呢,找鬼牌去了?”   “是啊。”兜帽男说,“人家大神哪里愿意和我这种55级的小垃圾一起行动。”   “行,我挂了。”   “等下。那个A到底是谁,你说他是怎么猜出K牌在医院的。”兜帽男压低声音问,“她只有40级,即使伪装过等级,有这种气势的,不可能在55级以下。连65都愿意听她的话……”   “身高一米六,等级在41到65级之间的女人——”兜帽男走到一间诊室门口,假装自己是看病的病人,压低声音说,“老子想不出来。”   “那就别想了。”电话对面说,“你拿了K牌很危险,快点回来。”   “不,老子要在这家医院找找鬼牌。”兜帽男说。   “……”对面似乎很无语,“A不是这么安排的。”   “老子找到了K牌,是功臣。”兜帽男说,“她不敢说老子——草!”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怎么了?”电话那头问道。   兜帽男一直没有回答,过了许久,他突然说:“你猜老子看到谁了?”   那边问:“谁?”   兜帽男回答:“李孤戍。”   “你不能暴露。”电话那边的人说,“不要让她发现你是玩家,也不要蠢到用K牌去试探她身上有没有K牌。”   “老子当然知道。”兜帽男将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一些。   他的等级有55级,排名在总职业排行榜前排。   这次进入副本事出突然,他也没有伪装样貌的习惯,被认出来极有可能。   但是App的直播间,每一场直播的观众量级,和游戏上线前的那种娱乐直播不同。   第一,人人都忙着赚生存券,有时间看直播的人是少数。   第二,看一场完整的直播需要花费生存券。   虽然他们在进入个人镜头的时候,缴纳的生存券在0.1到1之间,看上去不需要花费多少。   但是对于连喝水都需要生存券的世界,0.1生存券也要有闲券的人才看得起。   所以,兜帽男认为自己不被发现的几率其实是非常大的。   另一边,黄跃彬突然停了下来。   曾闲情问:“怎么了?”   黄跃彬回过头:“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就是那个在兜帽的人。”   曾闲情问:“难道哪个npc长得像你认识的人?”   黄跃彬不确定地说:“大概吧,不过……”   他摇摇头:“没事,我们去二楼吧。蓝方阵营已经找到了第二张卡牌,我们也得快点。”   他和曾闲情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发现李孤戍还停在原地。   曾闲情回头问:“李小姐,怎么了?”   李孤戍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方向,眉头微蹙:“你们先去二楼,我过去看看。你觉得眼熟的人,可能是蓝方阵营的玩家。”   黄跃彬连忙说:“我刚才真的是随口说的。”   曾闲情也说:“对啊,蓝方阵营这么快就找到了卡牌,说明他们肯定集中火力在上南街寻找,怎么可能到我们这边来?”   “我们分配队长的时间比对方晚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李孤戍说,“你们先去楼上,我过去看看,如果没问题,马上来找你们。”   曾闲情问:“可是我们要怎么联系呢?”   他们在美丽公寓虽然找到了一部手机,但手机现在在白秋叶手上。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李孤戍从旁边过路的病人身上顺了一部手机,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李孤戍将手机递给曾闲情:“自查一下号码。”   她说完,又面无表情地又顺到了两部手机。   李孤戍:“联络工具都有了。”   曾闲情和黄跃彬:“……”   李孤戍对两人说:“那我先走了。”   她说完朝着他们来的那个方向跑去。   实际上他们刚才从医生的诊室出来,和那个带兜帽的男人擦肩而过时,她也产生了黄跃彬的那种想法。   然而她只是将兜帽男当做一个大众脸的NPC,直到黄跃彬指出来。   如果放在往常,她很可能不会在意这件小事,只会将所有的重心放在任务上。   但是跟白秋叶接触了短短几天后,李孤戍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受到了对方的影响。   谨慎。   她也必须要谨慎。   在遇见白秋叶之前,她正是因为一次疏忽大意,错过了一个微小的细节,导致朋友在游戏中意外死亡。   所以现在,她绝对不能再次出现这种错误。   李孤戍在医院的走廊上奔跑,很快她看到了那个兜帽男的身影。   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远远跟在后面观察兜帽男的行径。   对方似乎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李孤戍差点跟丢了几次。   然而正是因为兜帽男不同寻常的反应,让李孤戍更加确定,他一定是玩家。   李孤戍暗自心惊。   以兜帽男对医院的了解程度,她可以判定对方到达医院的时间绝对比他们更早。   虽然他们晚出发了一个小时,对方完全可能提前行动。   但是蓝方阵营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为什么果断的选择了长驱直入敌方的街区,还一举选中了可能隐藏K牌的金鹰湾医院。   李孤戍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两个阵营的信息并不平等。   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医院里的K牌。   她目光一暗,侧身走进了旁边一间诊疗室内。   再出来后,她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白大褂,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和口罩,原本是马尾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李孤戍看上去完全变了一个样,很斯文,充满了安全感。只是两只指虎戴在白色的衣袖内闪烁着暗光。   兜帽男回过头,发现跟在后面的李孤戍已经不见了。   他抬手擦了一把冷汗,煞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如果真被李孤戍追上,他绝对会交代在这里。   ‘鬼牌不能找了……得走。’   他心中暗道,打算离开金鹰湾医院。   他挑了一条几乎没有病人的走廊,往医院的后门走去。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金鹰湾医院三楼,光线黯淡,空气中流窜着一种陈旧和诡异。   和阳光明媚的一楼相比,简直是一个里世界,一个表世界。   “蓝方阵营居然这么快就拿到新的K牌了?”柳鹤震惊地说,“我们才开始啊。”   白秋叶:“你快把那本书放下!”   柳鹤下意识照做:“怎么了?”   白秋叶让他看封面:“你看——”   只是当柳鹤将封面翻过来的时候,她看见原本女护士那张长得变形的脸又重新低了回去,只能看见浓密黝黑的睫毛和桃红色的嘴唇。   “没什么问题啊。”柳鹤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白秋叶揉了揉眼睛:“大概?但是我应该没看错。”   “我继续看了,你快点找。”柳鹤重新翻看起来,“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上蓝方阵营。”   白秋叶点点头,继续在护士站的抽屉里中翻找起来。   桌子下方放着很多收纳箱,里面都是各种档案。   箱子上面贴了一张便签条,上面写着“医院档案室翻新,临时存放”。   白秋叶看见这几个字,突然想起柳鹤刚才读的深夜猛鬼故事。   于是问:“你刚才读的故事里,是不是说了医院重建的事?”   “我还没往下面看呢,你别急。”柳鹤重新读了起来。   “重建的第一天,所有的病人都被转移了,病房和诊室空了出来。我想起我的述职报告落在了休息室,于是在工人进去之前,一个人进了医院将它拿回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空旷的医院,听不见病人们奇怪的呻I吟声,也看不见他们散步时摇摇晃晃的身影。   我一路走到了休息室,发现我的述职报告被谁放在凳子上。   我分明记得,当时我并没有放在那里。”   白秋叶边听边翻找那一堆档案,手上的动作没停。   “正在这时,我听见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从天花板上传出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以这种节奏敲打着。   我以为是老鼠在啃着木板。   毕竟这家精神病医院已经修建很久了,天花板里有老鼠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柳鹤刚刚读完这一段,两人都听见护士站头顶上的天花板处传来了非常细微的响动。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两人对视一眼。   这本《深夜猛鬼故事》简直和言灵一样。   那声音半晌没停,让人慎得慌。   但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生其他的事情。   柳鹤吸了一口气:“那我继续读了。”   白秋叶点点头。   “听到声音后,我抬起头去看,一滴水落到我脸上,味道非常难闻,仿佛发馊的猪肉。”   啪嗒。   一滴水落在护士站的桌子上,一股怪异的味道顿时飘入了两人的鼻腔。   白秋叶:“……这本书可以改名叫做《深夜猛鬼预言书》。”   柳鹤啪的一声将书页合上:“先不看了,找资料。”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怎么这么多箱子,我数数,靠啊有十三箱,这得找到何年何月。”   他蹲到地上开始翻找,一边说:“我这人看见字就眼花脑胀头脑眩晕,我顶头上司,经常压榨我,让我整理资料。我跟你说,有一次他特别狠,让我一口气整理了一间屋子的。说起来,这十三箱也不算什么,就是不知道司徒獠能不能坚持到我们翻完资料。对了,以后游戏结束了——”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什么?”白秋叶本来已经自动屏蔽了他的碎碎念,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我说以后游戏结束了,你千万不要找这种上司,贼可恶。而且他平时跟我说话,每句话都只说三个字,对待别人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柳鹤说。   “是我我也会只对你说三个字,因为你太聒噪了。”白秋叶认同地说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柳鹤带歪了,“我不是说的这一句话,上一句是什么?”   柳鹤说:“上一句?我说不知道司徒獠能不能坚持下去。”   白秋叶摇头:“不对,再上一句。”   柳鹤迟疑地说:“这十三箱不算什么——”   他突然双目一亮:“十三!”   “没错,K是第十三张牌。”白秋叶点头,“恰巧这里只有十三箱档案。”   他们不再像无头苍蝇,目标直指编号上写着“13”的档案箱。   两人将档案全部倒了出来。   所有的病人资料上都写了“死亡”两字。   “他们全部属于神经系统疾病科。”柳鹤说,“而且,他们死之前,都住过613号病房。”   得出这个结论后,两人心中一喜。   他们已经走到了寻找K牌的正确道路上,如果一切顺利,等他们去了六楼,就能拿到为红方阵营拿到一分。   两人站起来,白秋叶的目光不经意落到那本被放在旁边的《深夜猛鬼故事》上。   只是刚才明明被柳鹤关上的书,现在好像被风吹动一般,居然翻页了。   白秋叶扫见那一页的内容。   “听到声音后,我抬起头去看,一滴水落到我脸上,味道非常难闻,仿佛发馊的猪肉。”   刚才柳鹤就读到了这里。   只见那本书无人触碰却自行翻动,翻到了两人都没有看过的一页。   “我以为是积水被死老鼠的尸体熏得发臭,于是准备让施工队的人注意一下天花板的维修,正在这时我看见了一个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我看见,一只手从通风管道中伸了出来,一双眼睛从缝隙中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   “然后,那只手生生地掰断了通风管道的栅栏,一个浑身雪白,没有头发的人,就这样从管道内挤出来。”   “如此狭小的管道,要如何挤出一个人来。”   “我只能认为,它不是人。”   这些文字几乎瞬间映入了两人眼帘。   白秋叶抬起头,看见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内,伸出了一只还在滴水的雪白   手臂。   《深夜猛鬼预言书》果然名不虚传。   “……快溜!”白秋叶连忙说。   柳鹤也瞬间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像刹车一样,停下了脚步。   柳鹤已经跑了一半,见她停下来,立刻进行了一个回马枪。   他问:“怎么了?”   白秋叶:“我突然想试试,能不能来硬的。”   柳鹤疑惑地问:“怎么一个硬法?”   白秋叶默默抽出了柴刀。   虽然多方大佬连连给出否定的答案。   但她得自己测试一次实力,才能安心。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柳鹤什么都没说,甚至颇为期待地看着她。   通风管里的那只鬼已经挤了半个身子出来。和那本《深夜猛鬼故事》里描述的一样,通体雪白,没有头发,整张脸和脑袋浑然一体,看上去像一条长相畸形的拍白蛇。   白秋叶举起柴刀,认真的瞄准了这只鬼。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只要她不用新手保护机制,不用招聘广告,单用柴刀杀死这只鬼,就说明她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李孤戍也好,司徒獠也好,都没有眼力,不能慧眼识珠。   白秋叶深呼吸一口气。   她很难鼓起勇气,在这种危机之下进行一次测试。   这次测试,是她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的。   失败的代价很大,有柳鹤在旁边,也并不保险。   白秋叶之所以敢突然这么做,是因为司徒獠在一层楼。   如果她的测试失败,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只鬼引到司徒獠身边,让大佬去解决。   不管如何,对于她而言,这件事依旧有着极大的风险。   如果这次没有将这个念头付诸于行动,那么下一次,她很难再生出这个想法。   白秋叶举着柴刀的手都在发抖,那是她对于即将揭晓真相的期待。   在她做心理准备的时候,那只浑身雪白的鬼已经爬到了他们头顶。   它的身体像是一团发酵的面粉,延展的极长,完全垂到了两个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柳鹤刚想出声提醒白秋叶,突然发现对方的气场一变。   杀气。   是杀气。   柳鹤重新找回了他在殡葬从业者那场直播中昏迷时的感觉。   他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原来。   当时他感觉到的那股气势,真的是白秋叶。   这一次,他就在对方身边,切身实际地感觉到影响周围气场的绝对不是白秋叶的那把柴刀。   是白秋叶本身!   这让他心中更为激动。   白秋叶已经举高了手。   突然,那只浑身雪白的鬼像受惊的老鼠,闻风而动。   它如同白色闪电,瞬间缩回了通风管道中。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惊扰了整个第四层。   白秋叶被挡住的视线重新重新恢复,只见司徒獠站在走廊正中间,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手I枪。   司徒獠吹了吹枪口,把它放回腰间的手I枪袋里。   “专门克鬼的枪。”司徒獠说,“不用担心,它不会再回来了。”   “那个女护士和三个保安也已经无暇顾及我们。”司徒獠十分轻松地说,“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   打鬼居然有手I枪。   司徒獠难道是什么猎魔人吗?   真是科技在进步啊。   白秋叶看着司徒獠,只觉得司徒獠实在是恐怖如斯。   在大家都只有冷兵器的情况下,司徒獠居然找到了热武器。   难道这就是传说级的大佬吗?!   白秋叶不宜察觉地打量着司徒獠。   ‘恐怖,实在是恐怖!’   与此同时,司徒獠心中也翻江倒海。   他的轻松全是装出来的。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此刻的压力是多么剧烈。   他本来以为白秋叶身上代表实力的强光,已经是他看过之最。   没想到刚才返回的时候,白秋叶身上的光竟然节节攀升,似乎永无止境。   那光线几乎将整个走廊照亮,令他的眼里产生了生理性的泪水。   ‘如果我没有取下道具,恐怕我已经是个瞎子了!’   ‘原来她之前竟然一直都在收敛!’   ‘没表现出来,是担心我的眼睛?’   ‘她没有动手,那只鬼就落荒而逃。一只不超过30级的鬼怪,能让她释放这么强劲的实力,真是这只鬼的荣幸。’   ‘只是她为什么一直不出手?’   ‘也罢,30级的鬼怪的确不配她动手,只是威慑就已经足够。’   ‘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看来我的选择没错。虽然是自作主张替她收尾,但她非但没有怪我,还对我有了好感。’   ‘或许她在测验我,在看我的实力。’   司徒獠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和白秋叶说话的时候,他更加注意自己的用词。   心情复杂,各怀鬼胎的三人交流完情报,决定越过五楼,直接去六楼的十三号病房。   三人进了电梯,电梯内还是陈旧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到达了六楼。   电梯门一开,三人就看见了热闹的走廊。许多病人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门诊办公室里的医生叫号。   白秋叶奇怪的说:“怎么和楼下不一样?”   柳鹤说:“我也以为六楼和四楼一样。”   柳鹤说得言简意赅,司徒獠回来以后,他又装出一副沉默寡言的高手模样。   “如果你们看过的小说是发生过的事情,我们之前去的第四楼,或许是医院重建之前的状态。”司徒獠说,“四楼如果是过去式,这里就是现在式。而且你们找到的信息指向的是神经系统疾病科,就算这里有13号病房,也得看一下这层楼的科室是不是神经科。”   白秋叶说:“我出去看一眼科室的名字。”   她说着走出了电梯,发现这一楼是消化科。   白秋叶看到指示牌后往回走:“不是神经疾病科,是消化科。”   司徒獠猜测道:“可能这个电梯是个中间站,如果要再次进入过去式,中间需要经历一次现在式。”   柳鹤闻言说:“我们先出去再进。”   司徒獠点头,两人刚要往外走,电梯门突然开始关闭。   白秋叶震惊地说:“你们摁住按钮啊!”   电梯门已经闭合到一半。   司徒獠说:“没有用,你先在这楼等着,我们等会儿就来。”   白秋叶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彻底关闭,电梯上的数字从6楼开始往下,最终落到了1楼。   白秋叶看了看左右,依然人来人往,虽然知道他们都是npc,但是有人气总比全是鬼气好。   她站在电梯门口等着,司徒獠和柳鹤再次上楼。   过了一会儿,电梯上的数字从1开始上升,片刻后到达了6楼。   白秋叶松了口气:“你们没出什么事——”   电梯门打开,乘坐电梯的人不是柳鹤和司徒獠。   而是一个戴着兜帽,满脸惊慌的壮汉。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白秋叶和他的终端上同时出现了一条消息。   【恭喜你,找到了K。】 第30章 夜间值班员   时间暂停。   空气暂停。   心跳暂停。   两人的视线在虚空中交汇,无形的电流汹涌地作用。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电光火石间,无数想法在白秋叶的脑海中乱飞。   ‘这个兜帽男很明显就是蓝方阵营的打野,和黑春花的定位一样。’   ‘所以他绝对不会带上原本就有的那张K牌。’   ‘他身上那张K牌,肯定是在金鹰湾医院找到的。’   ‘他看上去很惊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一楼上来的……难道他碰到了呱呱?’   当前K牌得分,1:2。   如果她手上的这张K牌被抢了局势就会被逆转到0:3。   如果让兜帽男将这张K牌带回,黑春花要是没赶在蓝方找到上南街的那张牌之前阻截,两个阵营的分数也会变成1:3。   所以,最优解是她当场将兜帽男的那张K牌拿下。   否则红方阵营的他们就会陷入极度劣势。   可是,仅靠她一人,应该怎么去拿?   他们所有人的等级都被隐藏了,她不知道兜帽男的实力。   但她心中有所猜测。   游戏刚开始就目的明确,被派到红方街区的,实力很可能和黑春花、李孤戍相当。   如果这个猜测没错,她就只有被吊打的份。   但还有一个可能性,兜帽男是蓝方阵营派过来的侦察兵。   是一枚主要目的为试探他们,并且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那么,兜帽男找到K牌完全是因为运气,和实力无关。   最好的情况下,兜帽男和她伪装过的等级相当。   这样她还有一丝胜算。   无论是哪种,她必须要拖到司徒獠和柳鹤重新回来,才是最稳的。   但是司徒獠和柳鹤不知道被电梯送到哪里去了,马上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只是单纯的拖延无法解决本质上的问题,兜帽男随时都会发现她的目的。   到那个时候他动起手来,会更加肆无忌惮。   白秋叶突然灵光一现。   她不知道兜帽男的等级,但兜帽男也不知道她的等级。   她是否可以灵活利用这个未知,制造非单纯的拖延。   想到这里,白秋叶立马掉转头,往等候大厅的方向走了几步。   兜帽男还没想清楚白秋叶为什么要跑,但他的身体先一步跟了上去。   潜意识中,他认为白秋叶看见自己就跑,肯定是因为心虚。   在这种意识的加持下,他不经意地忽略了危险存在的可能性,开始对白秋叶掉以轻心。   实际上,在电梯门刚打开,?他看见白秋叶第一眼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个超级大佬。   但是白秋叶此刻的行为,让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消失。   兜帽男记得他们出发之前,A对红方阵营的队伍分配作出的分析。   A说,红方阵营的K牌,只会出现在三种人身上。   第一,他们中的最强。   第二,他们中的最弱。   第三,他们中实力不上不下的类型。   其中,第二种最不可能,但是也不是没可能。   在选择队长之前,所有人的等级都没有被隐藏。   所以对方有可能会采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给他们制造思维陷阱。   但是现在,彼此的等级都被隐藏的情况下,如果决策时选的是第二种人担任队长,就将是红方阵营最大的败笔。   ‘这个女人,一定是第二种,只有低等级的人才会第一时间选择逃跑。’   兜帽男看着白秋叶的背影加快了脚步。   他并不担心白秋叶逃走,因为电梯已经重新回到了一楼,如果去楼梯间,需要穿过人流密集地等候大厅。白秋叶即使是跑,也随时会被他拦下来。   ?   他尾随在白秋叶身后,来到了电梯间旁边一条病人较少的过道。   窗外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的声音嘈杂热闹。   没有人注意到医院的这个角落里,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外面的光线射进来,照亮了白秋叶的半张脸,而另外半边,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兜帽男被她突如其来的淡定镇住,下意识停下来脚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二十米外,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气氛没有剑拔弩张,那把剑明明连刃都没有。   但越是钝,越是笨,无形的压力就越是山倾般压着他的那股冲动。   白秋叶背对着他:“你来了。”   兜帽男一怔,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我来了。”   白秋叶继续负手而立,淡漠地说:“你不该来的。”   兜帽男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说的话太突兀,语气也太平淡,像是忠告,也像是最后通牒。   ‘她为什么这么淡定。‘   ’即使没有转身,还是能察觉到她对我的不屑一顾。‘   ’难道她的等级,很高?‘   他心中开始猜测,白秋叶刚才其实在扮猪吃老虎,故意将他引到这里,引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兜帽男感觉一把锋利的大刀悬在空中,悬在他头上。   他必须作出正确的回答才行。   兜帽男心脏狂跳,硬着头皮说:“可是我已经来了。”   他说完之后,空气陷入死寂。   靠着窗户的白秋叶没有继续说话,依然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兜帽男的脑门全是汗水。   现在他更希望白秋叶直接动手,而不是站在这里,用沉默让他提心吊胆。   他试探着朝白秋叶走出一步,对方没有出言阻止。   兜帽男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白秋叶不动,是不是因为她不敢动。   她之所以说这种不明就里的话,是因为她想要虚张声势。   这么想着,兜帽男又朝她迈出一步。   正在这时,白秋叶脑袋微偏,目光倾斜到他身上:“我说的不该,只是针对于你而言。”   兜帽男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究竟在说什么?   白秋叶脸上始终一幅淡淡的模样:“其实,我想对你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兜帽男虽然满头雾水,但并不妨碍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升上来:“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白秋叶问:“你们没有想过,红方为什么会放任你们提前行动一个小时吗?”   兜帽男忐忑地说:“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集合太晚?”   白秋叶的左边嘴角突然向上一翘,鼻腔中冒出一声气音。   兜帽男听在耳里,这一道声音是如此不屑。   仿佛高位的女神在鄙夷凡夫俗子。   兜帽男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难道是……这是你们的计划?”   白秋叶两边嘴角都勾了起来:“毕竟我们只有这么些人,想要快点找到K牌,怎能不借用你们的力量。”   兜帽男汗毛战栗,原来被算计,被陷入圈套,一步一步送上门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当他洋洋得意的向队友炫耀自己找到K牌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这群人盯上了。   ‘李孤戍没有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解决我,难道是故意的?’   ‘她故意将我追赶到六楼,为的就是我和这个女人碰见?’   ‘只有K和K的相遇,才能知道对方是否持有K牌。这个女人是为了检测我究竟有没有拿到K牌。如果我没有K牌,他们恐怕会继续这个计划。等我找到K牌的时候,才动手。就像鸭子养肥的时候,动手宰杀。’   这一瞬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在他脑海中逻辑自洽。   ‘既然她敢堵截我,说明她的实力绝对是我不能匹敌的。’   ‘连李孤戍都只能作为辅助……’   兜帽男用余光打量这里和楼梯间的距离,思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层楼。   突然,他发现白秋叶的目光望向了电梯的方向。   这已经是他看见白秋叶看向那边的第二次。   兜帽男顿时意识到白秋叶可能在等着什么。   ‘等一下。’   ‘她为什么要向我透露这么多信息,难道是因为,她其实别有目的。’   ‘对啊,如果她的实力高于李孤戍,她为什么不在系统确认的瞬间直接解决我呢?’   ’莫非她在拖延时间?‘   兜帽男的神情突然变得沉着:“既然你想要就自己来拿吧。”   他的话让白秋叶顿时有些下不了台阶。   白秋叶脑子转得飞快,猜测到可能是自己的眼神暴露了想法,这才让兜帽男起疑。   她该怎么圆回来?   白秋叶心里慌得一比,气势却稳如泰山。   她微微抬起下巴,垂下眼睑,平淡开口:“杀你,会弄脏我的手。”   这一句,她确保自己发挥出了傲慢的气质。   白秋叶说完,见兜帽男眼神一变,有趁胜追击加了一句:“不过,把你留给司徒獠,他应该会很高兴。”   兜帽男心中顿如排山倒海。   让他心情波折的不是白秋叶的第一句话,而是第二句。   ‘她的语气,仿佛将一块骨头施舍给一只宠物。’   ‘司徒獠在她眼中,竟然和一只宠物相差无几!’   ‘而我,是那根骨头。’   ‘她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她是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人?’   如果是职业排行榜的前几名,他就算跑也没有机会。   兜帽男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白秋叶心想司徒獠的名气可真够响亮,她只是随便胡诌一句,兜帽男竟然怕成了这样,居然直接妥协了。   本来她在这里演戏,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不打架就能拿到K牌自然更好。   白秋叶在脑海中回忆,将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那些恶毒反派的台词筛选了一番。   她露出一个冷笑:“你乖乖把K牌交出来,我未必不能放你一条生路。”   注意到兜帽男的表情变化,她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兜帽男明显犹豫了,他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白秋叶已经看见包裹着那张K牌四角的金边。   正在这时,激烈的铃声打断了兜帽男的动作。   白秋叶的目光看向兜帽男的手机。   “我能接个电话吗?”   白秋叶心中构思著作为一个高端反派在这种情况下应有的表现。   她继续保持着平淡如菊却又不容小觑的气质:“你当然可以接。”   她的态度反而让兜帽男迟疑了。   兜帽男想了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白秋叶问:“你不接?”   兜帽男说:“不用了,不用了。”   他觉得白秋叶此刻脸上的笑意是如此深不可测。   白秋叶笑而不语,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兜帽男不经在心中庆幸起自己的决定。   虽然他遗失了这张K牌,但是能保住一条命就还有赢回来的机会。   他将怀中的K牌拿出来。   方块K。   兜帽男向前踏了一步,进入了白秋叶的二十米距离内。   【恭喜你,找到了K。】   每靠近一步,这条信息就会在终端界面上疯狂抖动。   那个咧着嘴的小丑图标开始狂笑不止,似乎在期待两个K之间的战斗。   然而兜帽男将K牌递了出来。   白秋叶心中喜悦,脸上却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两个指尖捏住方块K的一角,将其收进了口袋内。   【蓝方阵营失去1张“K”牌。】   【红方阵营获得2张“K”牌。】   当前红蓝双方,得分2:1。   兜帽男在交出K牌之后,不断的观察着白秋叶的反应。   这时白秋叶的声音轻飘飘传到他耳朵里:“给你一分钟时间。”   她没说这一分钟时间有什么作用。也没说一分钟时间过后,会发生什么。   但兜帽男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拔腿就跑。   他通过之前就挑选好的路线,一路冲向了楼梯间。   短短十几秒内,汗水浸透了衣裳。他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只要刚才他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恐怕就会成为一句尸体。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兜帽男一边下楼一边接起电话。   “你居然还活着?”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震惊,“我还以为你被杀了!”   “老子他妈差点被杀了!”?兜帽男惊恐的说,“红方的杂种在医院下了圈套!”   “什么圈套?”   “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派人到医院,所以他们是故意等着我们找到医院的K牌后,这才下手的。”兜帽男说?   “怎么可能?!”电话那头的人说,“他们不可能知道医院绝对有K牌啊!”   “老子怎么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兜帽男说,“而且你知道这边有什么人吗?”   “谁?”   “李孤戍和司徒獠!”   兜帽男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竟然也在红队,这场副本真是不得了。”电话那边的人说,“不过你不要太担心,A可以搞定他们。”   “呵呵,你以为就只有他们两个?”兜帽男说,“你不知道老子刚才碰到的那个人,可以将司徒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竟然可以使唤司徒獠,究竟是谁?”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了。   “老子不知道,反正是个女人。她的那张脸,老子没有在前50名内见过。”兜帽男说。   “又是伪装?和A一样……”电话那头的人说,“那我觉得她甚至有可能不是个女人。”   “你是说连性别都有可能伪装?”兜帽男问。   “这是当然。”电话那头说,“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个例。不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那个人不屑于杀我。”兜帽男说,“我很清楚她的想法,她根本不在乎我这条命,是死是活都没有关系。”   “所以你根本没有见识过她的真正实力?”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严厉,“是你主动将K牌交给她的?”   “老子那是迫于无奈。”兜帽男说,“如果不交出去,老子必定会死在那里。到时候蓝方不仅少一张牌,还会少一个人。老子这是保存实力,等着卧薪尝胆。”   “宿四。”电话那头突然被一个女声取代。   “啊,你是A?”兜帽男突然紧张起来。   “回去,把K牌抢回来。”A说。   “可是对方是一个超级大神,我和她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兜帽男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怀疑她的排名在前二十以内。”   “我会帮助你的。”A说。   “真的吗?”兜帽男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可是你在那边,要怎么帮忙?”   “你去找一面镜子,或者找一个能反射的平面。”A说。   兜帽男举着电话走到第二楼,找到洗手间,看着布满水渍的镜子说:“我已经找到了。”   “你凑近一点。”A的声音传来。   兜帽男闻言靠近了一点。   镜子反射出他的脸。   微微带着惊恐和茫然。   兜帽男不太适应自己这般脆弱的模样,他一向是人群中最霸道的那个。   他伸手揉了揉脸颊。   正在这时,镜子里的倒影,突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兜帽男吓了一跳,顿时后退几步。   但等他回过神时,那道影又重新恢复了正常,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你还没过去?”电话那头传来A淡漠的声音。   “我这就过去。”兜帽男不太清楚A究竟要做什么。   他只能通过猜测,去推断A可能会对他使用某种通过镜子作为媒介的道具。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他的脸狠狠的拉扯到镜面上。   明明是无法进入的平面,但那股力道却将他的脸使劲摁在镜面上摩擦。   很快他的整张脸已经鲜血直流,然而他根本都找不到机会自救。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被他扑腾的双脚踢到了一个隔间内。   两分钟后,兜帽男突然将脸从镜子前挪开。   他惊恐的表情不复存在,即使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满脸是血,他的眼神也冷漠得仿佛这个人并不是他。   他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掬了一捧水,一点点将血迹清洗干净。   兜帽男一走,白秋叶立马换了一个位置。   她拿出那张方块K仔细端详。   这张K牌上,皇帝身后绘制着各种花纹的彩色玻璃上,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图案。   “这是摩天轮?”白秋叶回忆了一番金鹰湾的布局,这边绝对没有任何游乐场的存在。   “或许这张牌指向的是上南街?”白秋叶心想。   在上南街那边探查情况的,一共有两组。   现在她没有办法联络到这两组人。   除非,知道她捡到过手机的黑春花给她打来电话。   正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的手机居然响了。   没有备注是个陌生的号码。   白秋叶接起来,听到黑春花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是你拿到的牌?”   “你怎么知道?”   “我遇到蓝方的人了,他告诉我他们之前安排了四个人到金鹰湾。其中去医院的人最早出发,所以我猜测找到的K牌,多半在医院里。”黑春花说。   “这不是人家的机密吗,为什么会告诉你?”白秋叶奇怪的问。   她的话音刚落,就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哀嚎声。   白秋叶:“……”   这人不会是在严刑逼供吧。   黑春花说:“和我一起过界的两个人,已经死了一个,另外一个我让他回来了。”   他说完对面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他们杀人的办法很古怪。”黑春花说,“你们要小心,他们肯定会收回这张牌,还包括另一张。”   似乎顾忌着旁边有人,黑春花并没有说得很清楚。   白秋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跑步的声音,过了片刻和黑春花的通话变成了盲音。   白秋叶回到电梯间,发现司徒獠和柳鹤已经重新回到了六楼。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李孤戍三人。   司徒獠一眼就看到白秋叶手上的方块K。   “李孤戍说有了蓝方阵营的人坐电梯上了六楼。”司徒獠说,“他已经死了吗。”   他并不需要白秋叶真的回答,因为在他心里,那个人肯定已经死了,否则白秋叶手中的这张K牌无从解释。   “没死。”白秋叶说。   事实与想象不符,司徒獠诧异地看着她:“没死?那你是怎么得到K牌的。”   白秋叶说:“他直接拿给我的。”   至于借司徒獠的名头狐假虎威这种事情?,白秋叶没有告诉他们。   虽然她说的是大实话,但在场的其他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什么情况下,可以不通过战斗,让敌人心甘情愿的交出至关重要的K牌。   一时间,包括对白秋叶十分陌生的黄跃彬,心中都隐隐约约有所猜测。   李孤戍说:“既然我们已经拿到医院的牌了,这个医院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   白秋叶说:“下一张牌,很可能在游乐场。但我不确定是K牌还是鬼牌。”   曾闲情迟疑地说:“上南街那边好像有一个游乐场。”   李孤戍说:“如果要过去,我们就得过界。”   柳鹤的目光在司徒獠和李孤戍身上扫过。   “你们两位的脸,恐怕不适合过界。”   他们两人的名气太大,又完全没有伪装,对面是敌人的大本营,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行踪,陷入敌在暗我在明的不利局面中。   李孤戍闻言用手勾了勾口罩:“我可以戴这个。”   黄跃彬说:“恐怕会更加突兀吧。”   白秋叶看着他们两人:“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司徒獠问:“是什么?”   白秋叶说:“大家还记得旁边就是一家商场吗?”   司徒獠和李孤戍:“?”   几人走出医院,重新回到人才招聘中心楼上的商场。   白秋叶在前面带路,一直走到二楼的青春淑女馆。   李孤戍看着琳琅满目的粉嫩小裙子说:“我不想穿这个。”   白秋叶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是让你穿。”   李孤戍:“?”   其他人:“?”   白秋叶看向司徒獠:“是他。” 第31章 夜间值班员(3500评论的加更)   司徒獠缓缓的眨了眨眼:“我没听错吧?”   白秋叶诚恳地说:“你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必须要做一个完全的反转,他们才不会认出你。”   司徒獠的目光落到白秋叶手上拎着的那件粉蓝色连衣裙上,这件裙子上甚至还有奶白色的Q版云朵。   司徒獠:“……”   一旁的众人疯狂憋气,生怕自己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司徒獠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众人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直播间里,观众们已经笑成了傻子。   〔好狂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的人。〕   〔真是狂上加狂。〕   〔竟然敢让司徒獠穿女装?〕   〔怕不是横着进来躺着出去。〕   〔还好我没有切镜头,不然错过这一幕世界名画。〕   〔叶子牛啊,什么时候开镜头,俺给你打赏打赏。〕   〔如果司徒獠同意女装,我下场直播倒立吃*〕   商场内,司徒獠将白秋叶递过来的粉蓝色连衣裙重新挂到衣架上。   白秋叶正在失望,就听见司徒獠突然说:“我可以戴个假发。”   众人震惊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震惊了。   司徒獠不但没有一拳把白秋叶打死,竟然还让步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故事走向!   而且更令他们无法平息的是,司徒獠竟然主动要求戴假发。   〔这次司徒獠真的付出太多了。〕   〔我甚至已经怀疑他这次是真心的。〕   〔他真的,失去了太多。〕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他这么主动,该不会是自己想吧?〕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白秋叶见司徒獠愿意配合,倍感欣慰。   在她看来,让司徒獠女装只是为了完美的掩饰他们的行踪。   这是生存需要。   脸重要还是命重要,她的回答当然是命。   白秋叶以为所有人都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记得刚才上扶梯的时候,就路过了一个卖假发的专柜。”白秋叶说,“赶紧去吧。”   众人一起走过去,白秋叶发现司徒獠的步伐不知为何有些僵硬。   展柜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假发,有黑色齐刘海的长发,活泼俏丽的短发,充满韵味的棕色卷发……   司徒獠站在柜台前,看上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白秋叶说:“别挑了,随便买一顶吧。”   司徒獠差点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   谁挑了!   说得好像他很想戴似的!   不会说话就把嘴捐给需要的人吧!   特别是注意到一旁的柳鹤和黄跃彬,用一副倍感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司徒獠感觉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   为了阻止白秋叶嘴里冒出其他不该说的话,司徒獠连忙伸手拿了一顶离自己最近的假发。   他发现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司徒獠低头一看,原来是那顶风情万种的棕色长卷发。   李孤戍的表情有些狰狞,她似乎已经憋笑憋到了极点:“赶紧拿走吧。”   白秋叶说:“还没付钱呢。”   李孤戍有些惊讶:“还需要付钱?”   对她而言,副本里的NPC只是NPC,自然不需要用到金钱。   所以他们不需要付钱,也不需要考虑NPC们的想法。   白秋叶已经找来了柜姐,拿着柜姐开的票据,非常大方的说:“我去付款。”   她之前在值班室里搜刮到了一堆钱,正好派上了用场。   司徒獠似乎心有不甘,指着李孤戍问:“那她呢?”   白秋叶说:“直接戴顶帽子就行了,论名气还是你更大。”   司徒獠第一次感觉到名气太大的坏处。   要是其他人让他这么做,他早就发怒了。   然而他还指望着白秋叶答应和他一起去那个副本。   司徒獠推了推无框眼镜,脸上窘迫的神情不复存在,重新变得皮笑肉不笑。   “等我换上。”   黄跃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忐忑不安的说:“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他生气也不会让你发现。”李孤戍说,“我再去买一套衣服。”   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高挑女人着他们走了过来。   定眼一看,居然是司徒獠。   不得不说这顶假发非常贴合他的脸型,远处看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众人:“……”   白秋叶两个巴掌拍了拍:“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   司徒獠:“呵。”   没看出哪里棒了。   他走过来站定,其他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瞥。当与他对视的时候,又会不由自主的移开。   司徒獠问:“李孤戍呢?”   白秋叶说:“买衣服去了。”   司徒獠说:“能联系上?让她快点。”   司徒獠总觉得站在这里无所事事,所有人都在不经意地盯着他看。   以前是他捉弄别人,现在仿佛被捉弄的对象突然调转位置,变成了他。   黄跃彬用手机给李孤戍打了个电话,眉头越听越皱得厉害。   等他挂断电话,白秋叶连忙问:“怎么了?”   黄跃彬说:“她买衣服的钱不够,又难得回来找你拿,就被保安拦住了。”   白秋叶:“……我去把她接回来。”   司徒獠抬手拦住了她:“你把钱给黄跃彬,我有点事找你。”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一定要来和白秋叶讲清楚。   见司徒獠戴假发后不太开心的样子,白秋叶有些心虚,所以司徒獠一说,她也就同意了。   黄跃彬带着钱去解救李孤戍。   曾闲情被司徒獠的目光逼退,假装到一旁的柜台前欣赏服装。   只剩下柳鹤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完全看不懂司徒獠的脸色。   如此僵持了两分钟之后,司徒獠微笑道:“叶子,我们去那边走走?”   柳鹤耳朵动了动,充满怀疑地看向司徒獠。   “等一下。”他叫住白秋叶,“你之前放跑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柳鹤纯属于没话找话,他背对着司徒獠,疯狂对白秋叶挤眉弄眼。   他做着口型说。   “不要跟他去,他是坏人。”   白秋叶:“……”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到有个青年从远处走过来。   对方一头短发,还带着一顶鸭舌帽,身上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看上去青春活力。   等人走进,那人脑袋一抬,他们才发现这居然是李孤戍。   白秋叶震惊地问:“你的马尾呢?”   李孤戍把鸭舌帽的帽檐压低:“剪掉了。”   白秋叶有些不习惯她现在的模样,问道:“为什么?”   李孤戍说:“更保险一些。”   白秋叶顿时为她这份谨慎的心感动到无以言表。   这是什么神仙队友啊。   李孤戍环视了一周:“黄跃彬呢,上厕所去了?”   她话音一出,其他几个人都愣了愣。   白秋叶说:“他刚才去找你了啊。”   李孤戍眉头微皱:“刚才确实被保安带到了办公室,但是黄跃彬没来接我。是我把保安打晕,才跑出来的。”   白秋叶:“可是他已经去了好几分钟。”   李孤戍打开手机:“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直接开了免提,过了很久,电话那头终于接通。   李孤戍问:“黄跃彬,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刚才,摔了一跤,滑倒了。”   李孤戍嗯了一声:“你快点回来,都在等你。”   那头的黄跃彬说:“你们去,商场一楼,我坐升降梯下来。”   几人闻言直接去了商场一楼。   过了一会儿,黄跃彬一瘸一拐的从升降梯间走了出来。   白秋叶问:“你没事吧,老黄?”   黄跃彬笑了笑:“没事,就是跑太急,不小心摔倒了。”   白秋叶闻言连忙说:“是哪里啊,你把裤子卷起来,我们给你看看。”   黄跃彬脸色一僵:“不用了,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真的不用了。”   白秋叶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老黄。现在我们都是一个团队的,有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   黄跃彬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司徒獠看了他一眼:“先走吧。”   金鹰湾和上南路在现实中明明是两个不交融的街区,但是在这个副本中,却融合得天衣无缝。   到了上南路后,黄跃彬突然说:“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走,会不会太显眼了。”   白秋叶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黄跃彬建议道:“要不这样,我们分成四组,从四个方向搜索游乐场。”   李孤戍说:“可以,但是我们这个组要怎么分?”   黄跃彬看了看她和司徒獠:“你们俩太显眼了,万一遇到对方的人,其他人和你们一起反而不太好。”   白秋叶觉得黄跃彬说的很在理,又好像哪里不在理。   黄跃彬指了指白秋叶:“我和她一起,剩下的你们一起。这样我们的等级比较均衡。”   除了司徒獠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但白秋叶不太想和司徒獠单独相处,于是也同意和黄跃彬组成小分队。?   四支队伍分散后,白秋叶问黄跃彬:“你觉得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搜起?”   黄跃彬说:“既然是找鬼牌,那就从有鬼的地方找起。”   他抬起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建筑,上面有一个笑得恐怖的苍白鬼头浮雕。   黄跃彬说:“我们的第一站,就去鬼屋吧。”   白秋叶看着那个鬼头,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黄跃彬以为她不愿意进去,安慰地说:“这种鬼屋一点都不可怕,我们是进去找线索的,你不用担心。”   白秋叶说:“我不是担心这个,你看那里。”   黄跃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鬼屋旁边竖着一块牌子。   【一人50元。】   白秋叶说:“我的钱刚才都给你了。”   黄跃彬伸手摸了摸口袋:“好像,刚才摔倒的时候掉出来了。”   白秋叶说:“那怎么办,硬闯我们会被NPC赶出去的。”   “你等我一会儿。”黄跃彬说话的时候似乎咬着后槽牙,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白秋叶看到他的身影没入人群中,像一条灵活的泥鳅在其中穿梭。   过了半天,黄跃彬重新走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钱包。   白秋叶看着他:“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你难道忘了李孤戍的悲惨遭遇了?”   黄跃彬已经有些不耐烦,对她说:“赶紧进去。”   白秋叶像个软趴趴的包子,黄跃彬一说,她又连连称是。   两人买了门票,等了半天上一组的人终于走了。   鬼屋老板走过来:“该你们进去了。”   两人走到入口处,黄跃彬说:“你走前面吧,后面比较恐怖,我来守着。”   白秋叶说:“你真是个大好人。”   她说完回过头,掀开厚重的帘子走进无光的鬼屋中。   黄跃彬看着白秋叶的背影,露出一个阴森的冷笑。 第32章 夜间值班员   “近日,一青年离奇死在家中。警方造访该青年工作的医院多次,得知该青年在辞职之前,曾经走访过一次朗境山。”   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一道女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白秋叶和黄跃彬两人站在一间小屋子里,房间的四面墙逐渐亮起了灯。   冷白色的灯,将这个房间晕染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气息。   两人解开了被鬼屋工作人员蒙上的眼罩,四处打量这间房。   大约只有10平米,放着白色的办公桌,以及几台老式的电脑。   其中一台似乎坏掉了,显示屏呈现出蓝色,光标一闪一跳。   桌上放了不少资料,座机电话旁放着标签,上面写着“今日采访事项”。   “这里好像是一个办公室?”白秋叶走到桌前去翻那些笔记。   “下本杂志采用标题选择:   1、震惊!一男子眼圈极重,竟是因为熬夜。   2、妻子发现丈夫屡次深夜外出,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3、对不起!男子向妻子道歉,竟是为了”   “看来是八卦小报。”白秋叶刚放下笔记,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按下免提,对面传来了一个听上去肥头大耳的男人的声音。   “下期的选题有了,你们两个带上摄像机,今天立马出发去朗境山,去调查最近那个男子离奇死亡案件。”   他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根本没有给两人回绝的机会。   “这是鬼屋的剧情。”黄跃彬说,“我们要离开这个房间。”   白秋叶走到门口,发现门上有个卡片读取器。   黄跃彬拿起摄像机和两张工牌:“这是记者证。”   他走过来,拿起其中一张在门上刷过。   滴的一声,门果然开了。   面前是一个非常黑的空间,一辆代步车停在面前。   代步车的车身上贴了很多纸板,上面写着“巴士”二字。   白秋叶说:“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坐这个车吧?”   黄跃彬在车上找到一只手电筒,将其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两人坐到代步车上,这辆车前面挂着牵引绳,自己动了起来。   白秋叶觉得这个体验挺新奇,前后左右地打量。   代步车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门口,四周变成完全的黑暗。   黄跃彬的身体缓缓地靠近了白秋叶,他脸上的神情越发冷酷。   正在这时,他的双眼差点被一道刺眼的光线闪瞎。   只见白秋叶手上拿着一只电筒,电筒的灯泡刚好对着他。   白秋叶立马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在我面前。”   她突然反应过来,问:“等等,你刚才为什么在我面前?”   黄跃彬捂着眼睛泪流满面:“我东西掉了,想去低头去捡来着。”   他为了增加这句话的真实性,特意将自己的电筒扔到了地上。   白秋叶闻言,用光照过去,发现地上确实有一根滚动的电筒。   只是这条路的地面,竟然是两层。   上一层架空,下一层蓄积了不少水。   黄跃彬的电筒一掉,就彻底落进了水中。   “缝隙有点小,手伸不下去,恐怕没办法捡起来了。”白秋叶说,“幸好我长了个心眼,提前在商场买了一把电筒。”   她说完又抱怨地看向黄跃彬:“你也太不小心了。”   黄跃彬:“……”   代步车突然刹车,两人差点被甩了出去。   白秋叶隐隐约约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影,她用手电筒照过去,发现是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太太。   白秋叶小声地说:“好像遇到鬼屋的工作人员了。”   黄跃彬脸色阴沉,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失利中走出来,听到白秋叶的话,敷衍地嗯了一声。   白秋叶非常入戏地问:“老婆婆,你没被撞到吧?”   那老婆婆说:“你们,也要去那座阴庙?千万不要去啊,上次有个年轻人去了,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死气!”   白秋叶一听,就知道这个工作人员是专门送情报的工作人员。   于是问道:“那座阴庙,为什么不能去啊?”   老婆婆说:“你不知道,那座庙里供着的,不是佛也不是神仙啊。”   白秋叶问:“那它到底供的是什么?”   老婆婆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当然是,鬼了。”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头顶上传来一声乌鸦的鸣叫,阴风猛烈地吹刮,衣服都被吹动了。   两人抬起头往头顶看,再低头的时候,那个老人竟然不见了。   白秋叶觉得胳膊有些凉,摸着手臂,转头对黄跃彬说:“你别说,这鬼屋的工作人员,演技还挺好的。”   黄跃彬似乎对她很无语,眉头微蹙说:“这是副本中的鬼屋,和现实中的不一样,你态度端正点。”   白秋叶震惊了,第一次有人说她不端正。   她准备跟黄跃彬探讨探讨,黄跃彬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前方。   白秋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明明应该是工作人员布局后的鬼屋,竟然变得异常真实。   一座诡异的寺庙坐落在前方,四周都是荒芜的杂草,有随意安放的墓碑,斜插在青黄的地面上。   白秋叶发现,其中一块墓碑上,镶嵌的那张照片,竟然是刚才拦住他们的老太太。   照片上她那张黑白色的脸,显得格外诡异。   此情此景真实得仿佛不属于一座鬼屋,而是荒郊野岭真正的荒庙。   “你是不是乌鸦嘴。”白秋叶小声说,“刚才还好好的。”   黄跃彬:“……”   两人越过那些如同乱石一般的石梯,推开庙门。   一座三米高的巨大神像压倒性地迎面而来。   两人都下意识地往旁边闪躲了一下。   白秋叶这才发现,并不是神像倒向他们,而是神像本身雕刻的时候,就是倾斜的形象。   “这是什么神?”白秋叶说,“看上去怪怪的。”   这座神像仿佛长了一张假脸,明明在微笑,但是眉眼却充满了忧伤。   极致的矛盾。   两人开始深入庙内,这座巨大神像旁边还伫立着不少各式各样的神像,只是它们的样子,和认知内的正统神有很大的区别。   正在这时,庙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   白秋叶看见这个青年的时候有些诧异。   青年在美丽公寓养僵尸的医生。   没想到这个鬼屋竟然和美丽公寓有联系。   只是青年在这个副本中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秋叶脑海中回想起他们进入鬼屋的时候,听到的背景旁白。   ‘在金鹰湾的时候,医生今天凌晨才死掉。但是上南街的鬼屋里已经将他的死改编成了鬼屋剧情。‘   ‘难道,上南街副本的剧情时间,比金鹰湾的更晚。就像连续剧一样?’   医生进入阴庙后,并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跪倒在这尊怪异的神像面前。   “……如果能让雨萌的病情好转,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的声音近乎呢喃,但是在安静的阴庙中听得清楚。   白秋叶不是很确认地问身旁的黄跃彬:“他是不是看不见我们?”   黄跃彬说:“他的身体是透明的,这是一段影像。”   医生恭恭敬敬磕完几个头,站起来朝着阴庙的后方走去。   在庙的后方,有一扇敞开的门,连接着一个荒败的庭院。   积水覆盖了整个院子,地上全是快要死掉的荒草。   一鼎香炉立在正对庙门的地方,里面插着被折断的红色高香。   白秋叶和黄跃彬也跟着医生走到了庙后。   白秋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骤然发现那尊倾斜的神像背面,竟然还有一张脸。   这张脸的眉眼笑得喜悦,但嘴角却朝下撇着,看上去非常的怪异。   “正面是男人,背面是女人。”黄跃彬如同自言自语般说。   “神像正面朝南,背面朝北。南属阳,北属阴,男属阳,女属阴,刚好对上了。”白秋叶说。   “你怎么知道朝向?”黄跃彬转头看向白秋叶,顿时愣住了。   原来白秋叶的手上拿了一只指南针。   黄跃彬问:“你怎么有指南针?”   白秋叶回答:“我在商场买的啊。”   “还买了这些。”她说着又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压缩饼干、便携式登山绳、小型急救包,“有备无患。”   黄跃彬:“……”   或许他们是在副本,不是在野营。   怎么会有人在副本中买这么多有的没的,关键是还真能用上。   说话间,医生已经走到了那尊香炉面前,站在那里拜了拜。   他拜完后,将那株高香插进去,只是手刚离开,香仿佛被吸食了一般,迅速地烧完。   医生身体趴在香炉上,探进去掏了半天,拿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出来。   他的手遮了一大半,两人看不清楚他手上的究竟是什么。   眼见两人必须蹚水跟过去,白秋叶拿出一双防水鞋套穿上:“不好意思,我只准备了一双。”   黄跃彬眼皮一抽一抽:“没人要穿。”   他踏出一步,一脚踩进水中,突然猛地把脚抬了起来。   只见他刚才踩的地方,有条状物迅速游走。   白秋叶震惊地说:“竟然有水蛇。”   黄跃彬看着自己露出来的脚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你先过去看看吧。”   白秋叶点头:“好啊。但是他好像要走了。”   她用电筒指向香炉后面,原来后面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不知通向何方。医生已经走到了那条小道上,表情分外麻木。   黄跃彬:“这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发现白秋叶又开始在身上翻找出来,过了几秒,她摸出来了第二双防水鞋套。   白秋叶惊讶地说:“太神奇了,我居然买了两双。”   黄跃彬差点没气出血来。   他刚才看到了,白秋叶非常准确地找到了那双多出来的鞋套,故意磨蹭了半天,就是不想拿出来而已。   黄跃彬说:“麻烦借我穿一下。”   “难道你还想把穿过的还我?”白秋叶说,“不行啊,有脚气的。”   “我没有脚气!”黄跃彬恼怒地说,“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把穿过的还你。”   白秋叶一本正经地说:“既然你不想还,就不能说借。”   “应该说,买。”白秋叶伸出五根指头,“生存券。”   黄跃彬咬着后槽牙说:“50?你干脆直接去抢钱算了。”   白秋叶一怔,她只想收5生存券啊。   黄跃彬仿佛在看一个恶贯满盈的无敌大奸商。   这种眼神让白秋叶十分受伤。   她黯然神伤地低头继续将自己的裤脚包进防水鞋套中,一言不发。   黄跃彬感觉到白秋叶瞬间疏远的态度,他顿时慌了。   好不容易让白秋叶放松警惕,如果回到原点,他之前遭的罪就白受了。   “我买。”黄跃彬说,“50生存券。”   白秋叶的下巴忧郁地抬起四十五度:“反正在你眼里都是强买强卖,我不想做这个恶人。”   她说完继续低下头摆弄裤脚,任由忧伤逆流成河。   黄跃彬心中思考了片刻:“我花100生存券买,不这不是买,这是我对我刚才行为的赔礼道歉。”   他看见白秋叶又有开口的趋势,立刻打断她,说:“诚意的价格,值得50生存券。”   他说完将拳头伸到白秋叶面前。   白秋叶看着他的拳头,再次说道:“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她伸出拳头,从黄跃彬那里得到了100生存券,于是将那双防水鞋套递给了他。   黄跃彬接过去后,仿佛在对待仇人,非常粗暴地将它穿在了脚上。   正在这时,白秋叶听到系统09在脑海中说。   〔主人目前积累的闲余生存券已达到09升级标准。〕   〔请问是否进行升级?〕   白秋叶闻言,假装不经意地操作起终端。   将系统从五级升级到六级,需要花费500生存券。   刚才黄跃彬给了她100生存券后,她就能给系统09升级。   可是升级后带来的益处,究竟值不值得她花费这么多生存券。   白秋叶问:“你升级后,可以解锁什么新功能?”   系统09说。   〔我可以检测出主人目前的身体状态。〕   白秋叶感觉这个功能有些鸡肋,然而她在自己无法升级的情况下,似乎也只能将升级的希望转移到系统09上。   等到09的权限达到一定程度,她也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所以09所说的检测功能,完全可以当做附加的奖励。   刚刚大赚了一笔,白秋叶不像之前那般扣扣搜搜,大手一挥给09提升了一级。   【管理员09号升级中……等待时长10分钟。】   黄跃彬见白秋叶半晌没说话,转过头问她:“走?”   白秋叶关掉终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走吧。”   两人淌着水走到了香炉旁边,白秋叶一眼看见香炉中放着一把钥匙。   她把钥匙捞出来说:“看到这个,我才重新感觉到我们在鬼屋。”   医生的身影已经快要不见了,两人连忙追了上去。   周围的树木消失,再度变成了鬼屋的简陋过道。   一扇门横在他们面前,门上挂着钟馗像,还贴着许多符纸。   符纸贴得越多,让人心中越慌。   因为这么多符纸,防的鬼物肯定相当厉害。   白秋叶试着推了推门,门嘎吱一声开了。   医生的身影不见了,剩下的是一个穿着劣质道士服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立刻投入到角色中:“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白秋叶发现这个NPC是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秋叶说:“我们是记者,打听到最近的男青年离奇死亡案件的当事人死之前和你有联系,所以来采访采访。”   如果她遇到的是真的天师,恐怕此话一出就被扫地出门了。   然而房间里的是工作人员,非常敬业地投入到剧情中。   “你说的是他啊。”‘天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他来找我,是为了他生病的女朋友。”   “然而那女子回天之术也无力挽回。”‘天师’说,“我只能劝他放弃。”   “他是不是没有放弃?”白秋叶经历过美丽公寓,知道医生后面没有放弃,而且还干出了更加出格的事情。   “他说即使救不活,也希望她保持着活着的样子陪在自己身边。”‘天师’说,“于是,我交给他了一个方法。‘   “去取一块千年未腐的尸肉,不需要太大,铜钱大小即可。”他说,“在他女朋友死后的六个小时内,放在她的嘴唇上,封住活气。尸肉不能掉落,必须要维持两天四十八小时。”   “简直……丧心病狂。”白秋叶说,“他又不是盗墓贼,怎么找到千年未腐的尸体。”   ’天师‘一脸不可说的表情,笑得阴测测:“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他说完,身后的一扇门开了。   医生的虚影站在门口,周围都是裹挟着红土的岩层。   工作人员却仿佛看不见医生,继续表演着天师。   白秋叶和黄跃彬走到门口,仿佛触发了按钮一般,医生的影像开始行动。   两人跟着他走到了深处,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矿洞,周围丢着许多生锈的矿镐。   逐渐他们看到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具动物骨架,似乎是牛的,脑袋被单独丢在一旁,两个角上面已经生满了青苔。   医生原本表情麻木,但越往里走,他的脸上逐渐覆盖起一层恐惧。   顺着医生的目光看过去,一只半截埋在土里的棺材突的闯进视野。   这口棺材表面刷着一层红漆,但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大部分已经褪色。留下数道残红,像一条条渗出的血柱挂在棺材上。   棺材旁边有被挖掘过的痕迹,但不知为什么,剩下的一半没有挖完。   白秋叶这才看出来,原来这个矿洞被遗弃,大约是因为当初他们挖掘出了一口棺材。   也不知这口棺材最近导致了什么样的后果,让这些工人们甚至连工具都来不及带走。   医生走到棺材旁边,探头朝里面看去。   他的神色大变,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事物。   他调整了情绪,从怀中掏出一支蜡烛,将其放在棺材的一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烛光竟然变成了诡异的青黄色,照得医生的脸,看上去像是黄蜡制成。   他半个身体趴在棺材上,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开始前后切割起来。   他切好后,用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将其装好,那把手术刀被抛弃在棺材的边缘。   他的影子很快消失了,整个空间内只剩下了那口棺材。   白秋叶说:“该不会是让我们亲自动手吧?”   黄跃彬非常大胆,先一步走上前去,只是他看到棺材内的事物时,明显往旁边躲了躲。   他这副样子让白秋叶更不敢上前。   白秋叶问:“里面到底是什么呀?”   黄跃彬表情奇特:“你看了就知道了。”   白秋叶走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没有吐出来。   原来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具长相奇特的尸体,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它的脸相当肿胀,两片脸颊像是灵芝成精。脖子处有一条一条黑色的脉络,隐隐约约有液体在流淌。   它的手指上面有类似于竖纹一样的纹路,一圈一圈,看上去非常酥脆。   在这具尸体肚皮的位置,有一个被小刀切出来的伤口。伤口旁边,有几只死掉的虫子。   “这难道是他挖走的?”白秋叶说。   正在这时,她发现黄跃彬竟然拿起了那把医生留下的手术刀。   白秋叶心道他真是个狼人,就见黄跃彬已经将那块肉取了下来。   在他取下来的瞬间,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一副模样。   山洞变成了由墙纸贴成的简易房间,那具棺材也变小了两倍。   他们又脱离幻境,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面前的一扇门打开,门后的走廊,不像之前那般黑暗,反而充满了现代感。   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张张海报,全部都是人医院科室的介绍。   白秋叶明白过来场景又一次发生转换,他们从山洞来到了医院。   如果说这个鬼屋的所有流程全部跟着医生的轨迹行动,那么医生回到医院的时候,肯定是他的女朋友死亡时。   果然两人在过道走了一会儿,面前出现的一下子被涂成了银色的大门,上面写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停尸间。   白秋叶小声地对黄跃彬说:“老黄,你不觉得之前太平静了吗,等会儿肯定会出事。”   黄跃彬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当然会出事。”   他在进入鬼屋后第一次恢复了笑容。   他似乎十分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两人推开太平间的门走了进去。   只见房间里放着六张移动床,所有的床上搭着白布。   这个太平间被布置得非常简陋,但是背景音乐充斥了恐惧感。   白布下面的东西,仿佛是薛定谔的猫。没人知道揭开后,下面的究竟是什么。   黄跃彬对她说:“我们一人三张床。”   白秋叶心中有些发怵,但这毕竟是被布置出来的鬼屋,不像之前医生幻影出现后完全真实的环境,恐惧感消减了不少。   黄跃彬打开了第一张白布,下面放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用的滚筒。   白秋叶见状也掀开了一张。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居然是一张倒扣着的卡牌。   四个角的金边昭示着这就是决定着他们游戏胜负的关键。   与此同时黄跃彬也看见了她面前的卡牌。   黄跃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瞬,随后他又低下头继续掀开第二张白布。   白秋叶打量了面前这张卡牌片刻,伸手将其拿起来。   【红方阵营获得第3张“K”牌。】   当前红蓝双方,得分3:1。   白秋叶高兴地对黄跃彬说:“我又拿到了一张K牌。”   黄跃彬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我知道。”   他说完猛地掀开面前的白布。   一具女尸暴露出来。   并不是塑料制成的假体,而是拥有柔软肌肉的真正尸体。   它不该出现在鬼屋内,但当它出现时,又似乎并不违和。   黄跃彬将那块从千年老尸上取下的尸块,放到了女尸的嘴唇上。   啪!   背景音乐突然暂停。   刹那寂静后,女尸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白秋叶的终端更新消息。   【管理员编号:09。   管理员当前等级:6级。   已开放权限:基础权限、直播间镜头、副本详细提示、个人检测功能、???】   系统09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主人我已经更新完成。〕   〔开始对您进行第一次扫描。〕   〔以下是检测结果。〕   〔您的身体健康情况:您身上的细微的伤口一共有三处。您目前没有受到重伤。您目前身体机能完好。   〔您的精神阈值:80%。   〔您当前已经达到临界点。〕   〔请注意调整心态,以防精神崩坏。〕 第33章 夜间值班员   精神阈值?   白秋叶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系统09继续说。   [当您遇到刺激时,情绪会影响精神状态。]   [当突破的临界点,会对当前精神状态产生巨大逆转,极有可能进入半疯状态。]   [通常精神阈值在50~100内。]   [顶峰100为正常,您的精神阈值偏低,更容易受到刺激。]   白秋叶说:“什么意思,难道我比其他人更容易崩溃?”   [精神阈值无法与他人横向对比。]   [您可以把您超过80后表现出来的状态看作是精神崩溃时的自保行为。]   “自保?我看是自爆还差不多。”白秋叶问,“你给句明白话,我现在达到什么程度了?”   系统09回答。   [如果数值化,您现在累积的情绪负能已经达到76。]   白秋叶一头雾水:“敢情我还差几下就疯了是吧?”   她怎么完全没感觉,她觉得自己心态健康到不行。   特别是比起钟铉或者面前这个黄跃彬来,她就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花。   那具女尸脑袋缓慢地转了半圈,似乎在扫视房间里的所有人。   黄跃彬在它诈尸的瞬间,就已经跑到了门边,拉开了门。   白秋叶看出他要走,连忙追了上去。   黄跃彬一个闪身出了门,脸在玻璃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再见。”   说完他将门关上,白秋叶听见了门锁被反锁的声音。   [您的情绪负能已经达到:77。]   [我曾经提醒过主人,不要让您的情绪长期处于紧绷中。]   [然而您从该副本开始,一直没有放松过。]   [进入当前场景后变本加厉,一直处于阈值边缘。]   白秋叶连忙去拿旁边的凳子,一边对系统说:“你遇到一个可能换了芯的人,难道不会紧张?”   进入鬼屋后,她发现黄跃彬变得不对劲,看上去很像换了个人。   她不敢确定,所以不着痕迹地确认过。   结果很明显,此黄跃彬非彼黄跃彬。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原本只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不刺激黄跃彬的情况下,安全离开鬼屋。   没想到,她不知是运气极好,还是运气极差。   这座鬼屋里竟然真的有牌,还不是鬼牌,是决定胜负的K牌。   在他们进入停尸间的时候,黄跃彬就一直在观察她。   所以她知道黄跃彬肯定看见了那张牌。   她想要拖延黄跃彬动手的时间,没成想黄跃彬如此急不可耐。   而且对方似乎知道很多内幕。   比如将尸肉放到了女尸的嘴唇上后,一定会遇到诈尸。   比如黄跃彬知道白布下面的一定是尸体。   [对不起,我并不真正理解‘紧张’。]   系统09虽然在抱歉,但模拟的情绪相当虚假。   白秋叶说:“我上次给你升级的时候,你倒是紧张得很。”   系统09似乎陷入了死去记忆的攻击中,没有马上回答。   在09说话的时候,那女尸已经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白秋叶看见它竟然张开嘴,将那块千年尸肉含进了嘴里,顿时心中一凉。   没等那具女尸已经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白秋叶就举着凳子去砸门锁。   砰的一声,门把手直接从门上飞了出去。   白秋叶一脚将门踹开,黄跃彬已经不见踪影。   女尸似乎察觉到白秋叶即将逃走,冲着她撞了过来。   当女尸撞过来的瞬间,白秋叶已经将门板重新推了回去,只见门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两只苍白的手臂穿破门板,在虚空中抓挠。   门板破碎后尖锐的边缘,狠狠的划破了女尸的皮肤。   看上去触目惊心的伤口,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白秋叶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身后响起门板被掀翻的声音。   女尸已经撕碎门板,朝她奔跑过来。   白秋叶此时确定了,这具女尸绝对不是鬼屋的工作人员。   就算是请最厉害的武打演员,也做不出徒手撕门板的举动。   离开停尸间后的走廊又狭窄又黑暗,墙上为了营造氛围,贴了不少富有恐怖元素的图案。   在白秋叶经过的时候,还有机关突然弹出来,制造猛然的惊吓。   白秋叶对这些突如其来的道具毫无反应,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走廊两旁的房间里。   这条走廊起码有十几个房间,有的开着,里面布置着各种各样的布景。   有几扇房门后,甚至有安全出口的图标,过于明显的引导,就像陷阱一样等待她前往。   有的关得死死的,但又给人一种如果停下来花时间打开,就能通过它们逃出升天机会的错觉。   白秋叶猜测这条走廊原本应该是用做鬼屋项目中追逐战,但是不知为何,原本应该是工作人员扮演的女尸,变成了真的。   白秋叶心中衡量了一下自己逃脱的几率,最后选择一直往前跑。   很快她看见前面有明亮的光线传来。   在从进入开始就光线暗淡的鬼屋,简直是异类一般的存在。   只是当她跑进这间屋子的时候,顿时觉得这间屋子是这座鬼屋的精髓。   屋子的所有墙都由镜面组成,并且其中还有不少隔断,也是一面面镜子。   数量庞多的镜子互相投射,以至于整个空间看上去无穷无尽,非常容易令人迷失。   屋内站着许多造型简陋的鬼怪,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漫无目的的在屋子内走来走去。   他们都是鬼屋的工作人员。   因为镜面相互之间的折射,白秋叶也看不出来房间里究竟有多少人。   看到白秋叶冲进来后,他们都尽职尽责的做出各种诡异的姿势。   头顶上的扬声器,播放着诡异的背景音乐,将气氛烘托到极致。   一只“鬼”拦在白秋叶面前,尽心尽责的想要困住她,没想到被白秋叶一把拽住手腕,拖着跑起来。   白秋叶问:“出口在哪里,快点带我过去!”   被她拉住的“鬼”一脸懵逼,下意识地跟着她跑过一条被镜面围起来的迷宫通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一个工作人员的职责。   “吼吼!”他嘴里发出吼叫声,试图惊吓白秋叶。   白秋叶回头一看,其他的“鬼”发现她带走了他们的其中一个伙伴,也成群结队地跟在了她身后。   “快让他们躲开,这里非常危险。”白秋叶对NPC们拙劣的演技毫无反应,她焦急的是另外一个原因。   工作人员们根本不明白她所说的危险是什么,继续前赴后继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摆。   正在这时,队伍最后方的一个工作人员发出一声惨叫。   白秋叶通过面前的镜子,看到他被那个从停尸间苏醒的女鬼抱住。   工作人员们齐齐转过头,看到女鬼后瞬间傻了眼。   这些NPC们一下子慌了,不再把工作当成第一位,尖叫着四处散开。   包括被白秋叶拽住的那个,拼命扔开她的手,一边叫一边逃走。   一时间整个由镜面组成的房间,乱做了一团。   因为镜子的不断反射,看上去有上百个人在房间内横冲直撞。   白秋叶随便跟随一个NPC,没想到这个NPC跑了几步,那个女鬼就从旁边杀出来,将NPC捉住撕成两半。   镜子在慌乱中被打破了几块,房间的布局发生了变化,NPC们更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正在这时,白秋叶在混乱的NPC中,看到了将她锁在太平间里的黄跃彬。   而黄跃彬此时也看到了她。   [您的情绪负能已经达到:78。]   系统09适时的提醒。   黄跃彬站在一面镜子前,表情冷漠。   白秋叶注意到他手上竟然拿着一只看上去很眼熟的铃铛。   是那个天师的铃铛!   这个铃铛明明是美丽公寓中的一件道具,为什么会出现在黄跃彬手上。   黄跃彬是副本融合后才进入的第二批玩家,而且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和他们待在一起,不可能得到铃铛。   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   早在商场的时候,他们唯一分开的那段时间内,黄跃彬拿到了铃铛。   白秋叶虽然在进鬼屋后,察觉出了黄跃彬其实已经不是最初遇到的黄跃彬。   但她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么早的时候,黄跃彬就已经换人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秋叶虽然通过金童子,知道了副本中许多特殊道具充满了神奇的作用。   但是,即使是金童子,也比不上对方的替换能力。   悄无声息的将一个人取而代之,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蓝方阵营,事事快他们一步,说不定也和这个有关系。   正在这时,黄跃彬举起铃铛摇了一下。   那个正在杀人的女尸突然抬起头来。   它竟然抛下了撕扯到一半的NPC,一步一步朝着白秋叶的方向走过来。   “你为什么会控制尸体?”白秋叶问。   黄跃彬没有回答她的话,继续摇着铃铛。   女尸的动作越来越快,像一匹脱缰的马,猛地朝白秋叶冲过去。   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房间内响起,刚才白秋叶站的地方,碎成了一片巨大的蛛网。   白秋叶的身影出现在另一块镜子前。   黄跃彬终于说话了:“我竟然忘记了这个房间最容易混淆视觉。”   白秋叶没有出声,她已经确定黄跃彬在之前就早已进过这个鬼屋,对房间内所有镜子的布局一清二楚,甚至早就挑好了这个战场。   好在刚才NPC们过于混乱的缘故,将不少镜子推离了原本的位置。这才让她通过混淆对方视觉,引导黄跃彬以为她就站在正前方。   但这个办法用过一次,再用第二次就得万分小心。   黄跃彬一定长了数个心眼,去寻找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所以她不能说话。   说话就会被黄跃彬发现。   那具女尸撞了个空,面部完全变成了一张肉饼,看上去怵目惊心。   它从镜子上把自己推下来,在黄跃彬的控制下,转过身往另外一条通道走去,去寻找白秋叶的所在之处。   白秋叶没有出声,尽量避开镜面反射,跟着几个滞留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出口。   “怎么推不开?!”   “外面的快开门!!!”   “快点开门啊!!!”   工作人员们撕心裂肺的喊着,像是担心没办法将女尸吸引过来一般。   虽然他们都在尽力撞门,但是这扇门已经从外面被牢牢锁住,根本没办法打开。   白秋叶站在NPC中,听到他们如同猪队友一般的惨叫,眉头皱成了川字。   [您的情绪负能已经达到:79。]   [即将突破阈值,请注意。]   [即将突破阈值,请注意。]   [即将突破阈值,请注意。]   白秋叶没时间听09的警告,把堵在门口的NPC拉到一旁,自己上前推门。   她刚上手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扇门何止被锁住,外面甚至有沉重的物体堵住了他们的求生通道。   不可能这么巧。   一定是黄跃彬提前准备好的!   信息差导致的劣势过于巨大,白秋叶心脏狂跳,有种反胃的眩晕感。   另一边,黄跃彬找不到她,便摇着铃铛让女尸往人最多的地方去。   白秋叶一回头就从一块镜子上看到了女尸的身影。   只要它再转个弯就能和他们正面相遇。   白秋叶随便抓着两个NPC,从旁边离开。   其他NPC她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办法顾及。   还没跑多远,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很快那数道声音慢慢消停了,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这屋子肯定不止一个出口,你们知道还能从哪里出去吗?”白秋叶压低声音问两个NPC。   那两个NPC似乎已经缓过劲来,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连连点头。   两人带着白秋叶,蹑手蹑脚的从满地的碎镜子上跨过。   突然,其中一个不小心将其中一块踢出去,撞到了一面镜面隔断上。   这块隔断原本就快将分崩离析,被他一碰,顿时发出了响亮的破碎声,哗啦啦掉到地上。   白秋叶:“……”   这群NPC是来讨债的吧。   她气得骂不出声,转头对两个NPC说:“快走,它要追上来了。”   她话音刚落,刚才踢了镜子的NPC仿佛脖子抽筋,突然抽了抽。   他像是一个学艺不精的机械舞者,动作里夹杂着滑稽和诡异。   NPC转过头对白秋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与此同时,白秋叶从另一面镜子中看到黄跃彬背靠着隔断,像是昏迷了似的,缓缓滑坐在地上。   “你不该带两个NPC离开,因为会增加被我找到的几率。”这个NPC一改刚才的模样,恐惧一扫而空。   他说完看向面前的镜子。   他和白秋叶的倒影一左一右相对而立,一个人面带笑意,一人愁眉紧皱。   白秋叶一边后退一边问:“你不是黄跃彬,你究竟是谁?”   “拖延时间对我没有作用,声东击西也没用。”NPC说,“不过,你可以叫我A。”   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了镜子。   她的思维在这瞬间变得混乱不清,像有人用一根筷子在她的脑海中搅和。   迷糊之中,她听见A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明明隔得很近,但又像是远在天边。   “很可惜,被我替换过的身体,没办法再次使用。”A说,“我原本只想单纯的杀了你,谁知道你跑得太快,我只能替换到这个NPC身上。”   “我并不喜欢替换时的感觉,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黄跃彬的身体无法重复利用,失去了红方阵营的身体,就没办法轻松回收你交出去的方块K。”A说,“所以我只能把你作为我的下一个容器。”   [您的情绪负能已经达到:80。]   在系统09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像警醒一样,白秋叶抬腿将身前的镜子踢碎。   她身上的那股吸力顿时变小,能够重新自由活动。   她明白过来,虽然碎在地上的镜子也有同样的作用,但不构成整块,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A替换NPC后,说话、行动一直很缓慢,再加上刚才想要强行替换白秋叶被打断的缘故,身体更加失控。   他看上去像是卡碟的光碟,鬼畜地抽动着。   白秋叶意识到A现在没有余力阻拦自己,立刻拉着剩下的那个NPC跑走。   她不敢在全是镜子的房间多留,这个叫A的人,不但可以取代任何NPC,也可以取代任何玩家,刚才甚至想要替换掉她。   虽然A在进行替换之后,会出现动作生涩的现象。   但是A替换生效的速度,完全不给对方留下反应的机会。   只要他开始替换,被下手的人思维就会变得迟钝,这种迟钝同时会作用到身体。   这一招实在防不胜防。   尽管她早就在外套里面的衣服上贴满了各种符咒,也完全没办法阻挡。   她刚才几乎是瞬间,就被拖入了那个状态。   只能怪她对这些高级玩家的了解不够多,以为他们都和李孤戍或者钟铉一样,需要依靠外力攻击。   白秋叶的认知中,完全没有A这样的诡异能力存在。   今天她终于见识到,自己脱离现实的半年内,究竟滋生了多少看不见的危险。   她拉着那个受惊羊羔般的NPC,两人绕过几个隔断组成的迷宫小道,暂时脱离了A和女尸的视线范围。   白秋叶问她:“另一个出口往哪边走?”   NPC下意识地朝一个方向指去。   白秋叶一看,这不就是她之前进来的门吗。   那条走道上有许多门,她之前还以为是鬼屋用来营造气氛的。   现在看来,其中肯定有一扇门连接了外界。   趁着A的行动缓慢,两人已经跑到了那条走道上。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绝对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房间内乱撞。   白秋叶问NPC:“哪个门可以出去?”   NPC说:“这扇!”   NPC奔至那扇门前,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门被锁得很死。   白秋叶看着门上的锁眼,担心地问:“你有钥匙吗?”   那NPC连连点头,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钥匙,手哆哆嗦嗦,半天没有插进锁眼。   白秋叶按住她的手:“深呼吸。”   NPC下意识地照着她的说法去做,手抖的频率小了不少。   啪嗒。   钥匙开了门锁,两人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一间员工休息室,房间里有一个衣柜,半开的柜门里是各式各样的鬼怪服装,而工作人员的日常衣物则随意地堆在一起。   一张方桌,上面还放着扑克。   白秋叶扫了一眼,里面不包括她要找的那种。   两人进来后,白秋叶立马转身把门反锁。   她又将那张方桌和凳子都搬到门前,死死堵住,这才觉得安全了一点。   那个NPC则跑到衣柜面前,去翻找那堆衣服。   “开出去的门,还需要一把钥匙。”NPC解释道,“因为总是会有游客不小心走进来,所以我们平时都会锁住。”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撞击。   白秋叶透过门缝看出去,在缝隙的另一头,有一只血腥色的眼睛。   那具女尸在他们进门后不久,已经追了过来。   被A替换过的NPC手上,拿着一只黄铜色的铃铛,稳操胜券地站在女尸的身后。   白秋叶忍着没被惊吓出声,屏息凝神地等着女尸离开。   那女尸全靠A的操纵,自己没有目力,即使看上去和白秋叶对视过,也没能发现一门之隔的她。   铃声再度响起,A放弃了这间屋子,驱使着女尸往旁边的门走去。   正在这时,一把钥匙撞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非常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在完全安静的情况下,又十分明显。   白秋叶转过头对房间里的NPC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NPC惊恐地点头,用口型告诉白秋叶,她找到钥匙了。   白秋叶心中一喜,刚走过去,就看见NPC的脸变得很奇怪。   NPC的半张脸仿佛患上了面瘫,一半平静如水,一半还保持着惊恐。   像是两种情绪同时操纵着她,让她显得又些呆滞。   NPC的状态让白秋叶心中一悸。   门外再度传来撞击声,女尸加大了力道,白秋叶堆在一起的椅子哗啦掉在地上。   白秋叶转过头去检查那扇门是否还能支撑,但当她转回来的时候,看见NPC伸出一只手,将那扇敞开的柜门关上。   白秋叶发现柜门上竟然有一面全身镜。   她意识到,她身边的NPC绝对有问题。   被替换过的NPC似乎需要适应,她说话的动作非常迟钝:“不要跑,让我替换你。”   白秋叶瞳孔收缩,A竟然可以隔着门替换一个人。   之前在那间全是镜子的房间内,她还以为A需要和被替换的人处于同一个镜面,或者互相投射的情况下,才能替换对方。   她还不够谨慎,不够仔细,轻视了敌人的可怕程度。   她没有给予对手足够的尊重。   所以,导致现在这种情况。   [您的情绪负能已达到:81]   [您的情绪负能已超过精神阈值。]   [您的精神已————————]   A发现白秋叶真的站在原地,像是一个失去了电池的人偶,之前想要挣扎的意图销声敛迹。   “你很听话,比你的队友听话很多。”A继续说,“其实只要你放松接受,这个过程会非常轻松。”   A问道:“你身上的K牌有两张对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   A的声音轻柔,“来,把你的两张K牌交出来。”   白秋叶低着头,将两张牌从口袋中拿出来。   红桃K。   西装女发给他们的那张。   梅花K。   她刚才在停尸间找到的那张。   “你把方块K交给谁了?”NPC问,“李孤戍,还是司徒獠?”   “回答我。”   她看见白秋叶抬起头来,双眼没有焦距瞳孔涣散。   A有些奇怪,她明明还没开始替换白秋叶,对方为什么提前露出这幅模样。   “算了。”A说,“替换你后,我自然能得到答案。”   她说着将白秋叶推向那扇带镜子的柜门。   白秋叶的身体撞上去,鼻尖与镜子中的自己相对,失焦的眼睛凝视着另一个她。   A的手掐在她的后颈上:“你实在是太奇怪了,刚才我竟然没能一下子替换掉你,但是好像对你产生了一些影响。”   A的话音中,带着自己也不确定的疑问。   她的目光从镜子中倾斜到白秋叶脸上,她突然觉得白秋叶无神的双眼在盯着自己。   就像她虐待了一条偶遇的野狗,却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被一匹饥饿的狼缠上了。   这种感觉毛骨悚然,让她忍不住加快替换的进程。   快了。   A闭上眼。   她即将看到对方不为人知的过去。   替换的过程,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她面前隐藏秘密。   从每一次的替换积累的过去和秘密,让她逐渐迷失。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自己究竟是男是女。   自己的年纪多大。   她一直在用别人的名字生活,取代别人的人生。   替代了谁,就表演谁。   拥有对方的等级,对方的性别,对方的年龄,对方的生活。   所以,为了记住自己,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A。   一个代号。   没有附着任何多余的空白代号。   这一次也会和以前一样。   收获一堆没用的记忆,直到她进入下一个人的身体。   一堆信息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她的表情变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替换的过程中分神。   她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A猛地睁开眼,发现白秋叶正盯通过镜子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不再像是野狗,或者饿狼。   它们充斥着疯狂,如同挣开了枷锁的梦魇,将所有人拉入黑暗中,灼烧着灵魂。   她必须逃!   A的手瞬间从白秋叶的脖子上放下,她猛地将柜门拉开,以此挡住了白秋叶的身体。   她拖着因为中断替换而迟钝的腿脚冲向门边,身后突然覆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一双纤细的手像抚摸情人般,划过她的下颌。   明明无法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A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   萦绕她的不是杀戮,而是狂热的喜悦。   如同一个终于冲破桎梏的魔鬼,再一次看见人间的烟火时。   魔鬼是欣喜的。   她身后的女人也是。   A透过门缝竭尽全力地去替换一个鬼屋外的工作人员。   突然那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毫不拖泥带水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她的脖子歪到一旁,身体像一滩烂泥,贴着铁门滑落在地。   门外,一个正在派发门票的男性NPC动作突然迟缓。   过了半晌,他的动作重新灵活起来。   A终于重新适应了这具身体。   正在这时,周围的人听见鬼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   所有人停止了交谈,他们的目光都朝那扇门聚了过去。   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   白秋叶从门里走出来。 第34章 夜间值班员(评论4000的加更)   白秋叶的出现惊动了附近的所有NPC。   在众人的目光下,白秋叶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已经替换到鬼屋售票员身上的A学着其他人的模样,不敢表现出异常。   只是当他看见白秋叶身后那扇门里,一具被掰断了脖子的女尸时,他正在发门票的手开始轻微抖动。   “给我啊。”A面前的NPC说。   NPC们似乎只是受到了一瞬间的影响,很快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仿佛既定的程序因为一个小小的bug暂时罢工之后,重新恢复了运行状态。   A的身体还很僵硬,他只能勉强将门票递给NPC。   他很想立刻离开,但是他知道这个举动太过明显。   一旦他抛下工作离开,就一定会被白秋叶发现。   选择鬼屋工作人员作为替换品,其实不是最优解。   只可惜当时情况太紧急,如果他不立刻完成替换,就会被白秋叶杀死在那具身体中。   他现在只能继续被他顶替的NPC,完成未完成的工作。   鬼屋上方挂着的小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游客们在鬼屋中的尖叫影像,这些经过后期剪辑的尖叫合集,吵得A心慌意乱。   他耳朵里充斥着这种声音,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的脸上落到门票上。   白秋叶正在朝他的方向走来,A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步子在接近自己的时候,慢了下来。   白秋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A目不斜视,假装没有注意到白秋叶,从一个新排到m的NPC手中接过钱,然后将两张鬼屋门票交给了对方。   只是他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白秋叶。   白秋叶站在排队的NPC旁边,与他只有一个桌子相隔。   她抬着头,似乎正在打量后面墙上的鬼屋价目表。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以至于只用余光,就能看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   面前的NPC突然不满意起来:“你找错了,鬼屋不是五十块吗?你怎么只补了了我四十?”   A吓了一跳,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数错了。”   那个NPC拿了钱,絮絮叨叨地走开了。   然而白秋叶没走。   A发现白秋叶的目光从价目表上,转移到了他旁边的镜子上。   A的动作一滞,脑海中竟然出现片刻空白。   ‘难道她发现了?’   他感觉白秋叶现在一定在打量他,一定在怀疑这面镜子和他的关系。   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能一边寻找周围有没有可以替换的人,一边继续收钱。   很快,他面前排队的游客走光了,只剩下白秋叶一人。   这下,他再也不能假装忙碌,假装看不见。   如果是真正的NPC,一定会尽到鬼屋工作人员的职责,询问白秋叶是否需要帮助。   A很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开口的时候,却觉得从未如此艰难。   A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干涩地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白秋叶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然后说:“没有。”   白秋叶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见状,A心中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回过头:“你为什么怕我?”   A胸口咯噔,几乎没有绷住表情:“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白秋叶说:“我一走,你就松了口气。”   A心中震惊,他根本没发出声音,白秋叶又是怎么听到了?   白秋叶已然转身走回来。   她一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倾,用一根手指划过他的额头和脸颊:“还说你不怕,你流了好多汗。”   A笑得勉强:“是因为天气太热,我又在室外工作的缘故。”   “不,你的心跳也很快。”白秋叶说,“除了害怕我之外,你还能想出什么理由,或者借口?”   A呼吸一滞。   “我来帮你想一个。”白秋叶脸上一点点绽开笑容,“难道你喜欢我?”   A骤然觉得,白秋叶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更可怕。   毕竟魔鬼开心的时候,一定会有人遭难。   这个女人精神绝对不正常!   正常人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A毛骨悚然,他竟然毫无察觉的对方在一起呆了这么久。   他不知道是白秋叶掩饰得太好,还是他的眼力太差。   短短瞬间,A在思考他该如何回答。   他刚才已经见识过白秋叶下手时的心狠手辣。   他很清楚,此时的白秋叶绝对不可能因为在鬼屋外、在NPC的注视下,就对他手下留情。   所以,他就算回答“是”,对方也绝对会痛下杀手。   这是一道几乎无解的送命题。   被白秋叶触碰过的皮肤发麻,他的余光在疯狂寻找,找可以反光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A突然瞥见一个拿着气球的小孩。   银色反光的气球表面。   是他逃脱的希望!   白秋叶歪着脑袋,目光流露出澄澈。   她问:“你怎么不回答我?”   A干巴巴地说:“是的,额,我喜欢。”   白秋叶的双眉蹙起:“你在撒谎。”   A连忙说:“我说的是真话。”   A盯着气球,希望那个拿气球的孩子再走近一点,这样一来,气球上的倒影会更加清晰。   他心中庆幸,幸好白秋叶精神不正常。   如果换个谨慎的人,早就给他一刀解决麻烦。   哪里会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去纠结这些问题。   白秋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可是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换了好几张脸来骗我。”   周围的NPC听到他们的对话,全部转过头来,他们根据自己听到的,脑补出了一出狗血至极的八卦。   “哎哟,那个小伙子怎么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还整了好几次容去骗。”   “薅羊毛也不用光逮着一只羊去薅吧。”   然而谁也不知道,被他们唾弃的小伙子,此刻已经被小姑娘掰断了手臂。   几乎在瞬间,A没想到白秋叶会这么快发难。   而且她的手法异常残忍,以至于他没能忍住,发出一声惨叫。   周围的NPC听见声音,全部吓了一跳。   白秋叶视若无睹,问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原谅你。”   “你们的那张牌在哪里?”她问。   A痛不欲生,然而他竟然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他的力气仿佛在白秋叶折断他手臂的时候,同时被折断了。   他知道自己就算回答了,也会死。   A硬生生地将眼珠转向了门口,去寻找那只银色的气球。   在NPC们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嘭的一声摔在面前的桌上,将桌子打翻,一起重重砸在地上。   白秋叶怔了怔,低头用手摸了摸他的心口,直起身说:“怎么突然死了,还没回答我问题啊。”   霎那间,鬼屋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人群顿时逃窜开来。   一个手握银色气球的小男孩在混乱的人流中与父母失散,但他脸上没有惊慌,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跑到远处,忍不住转过头,朝鬼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发现白秋叶站在门口,正沉默地盯着一哄而散的人群。   突然,两人的目光相撞。   小男孩的心脏突突直跳,硬着头皮将视线移开。   被发现了!   他必须寻找下一个目标。   白秋叶朝着小男孩的方向走了几步,只是没等他走进,小男孩的身体就向前倒在了地上。   白秋叶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百无聊赖的地继续打量着人群。   “白叶,你怎么站在路中间出神,你不是和黄跃彬一起进鬼屋了吗?”一道声音在白秋叶的身后响起。   “他死了。”白秋叶转过身,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柳鹤看到她的表情,顿时毛骨悚然。   黄跃彬死了,她怎么在笑?   “你杀的他?”柳鹤说出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直接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   他在心中骂自己,白秋叶怎么可能杀黄跃彬,他究竟在问些什么问题。   “当然不是。”白秋叶说。   “那他为什么会死?”柳鹤提心吊胆地问。   他总觉得白秋叶看上去很古怪,和之前不大一样。   “因为有个很神奇的人,可以嗖的一下飞到你身上。”白秋叶突然伸到他眼前。   嘭。   柳鹤感觉自己的脑门被弹了一下。   他看见白秋叶笑得很灿烂,眼睛眯起,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然后把你替换掉。”白秋叶说,“黄跃彬被替换了,然后死了。”   柳鹤感觉自己脑海中第一个反应的,不是白秋叶说的杀了黄跃彬的敌人,而是白秋叶的动作。   他的额头在发烫。   “这边,这边是怎么回事?NPC们为什么抖跑了?”他结结巴巴的问,说话远没有之前流畅。   “因为门口死了一个人。”白秋叶说,“也是被那个人杀的。”   柳鹤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和白秋叶重新回到鬼屋门口。   他蹲下来查看那个售票员的尸体,然后迟疑地看向白秋叶:“他真的是被替换后死的?”   白秋叶也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当然。”   柳鹤一时不知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这个售票员的手臂,竟然被生生折断了。   不知道什么样力道,才能让一个人的手骨断成这样。   “A真是太残忍了。”白秋叶像是感慨一般,“我们一起去杀了他好不好?”   柳鹤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为什么说得像去买菜一样。   如果是之前的白秋叶,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她会像乌龟一样,把自己缩在坚实的硬壳中,无论做什么,都视安全为第一。   柳鹤不禁问:“你想怎么做?”   白秋叶说:“他太狡猾了,还能替换成各种各样的人,只能把他引出来。”   柳鹤问:“你想怎么引?”   “拿着K牌,去找蓝方阵营的人如何?”白秋叶说,“如果一张他们不感兴趣,就拿两张。”   她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两张包着金边的K牌。   “再不济,三张应该可以让他们上钩吧。”白秋叶说,“我得去找司徒獠,让他把方块K还给我。”   “三张K牌……的确有很大的吸引力。”柳鹤说,“蓝方应该没办法抵抗得了。”   “特别是很想很想离开这个副本的A。”白秋叶补充了一句。   柳鹤突然间很想问她,为什么她知道A很想离开,难道是因为她做了什么吗。   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如果A还是不出来?”   白秋叶笑了笑:“不是还有鬼牌吗?他如果不愿意出来,只要找到鬼牌,我就能和他决斗了。”   她将那张梅花K翻了个面,把卡牌正面给柳鹤看。   国王的头上,竟然戴着一只小丑的帽子。   这张牌的线索,一定指向鬼牌。   柳鹤惊愕地看着她。   决斗?   她疯了吗? 第35章 夜间值班员   白秋叶反转着K牌问:“你怎么这幅表情,不认可我的想法?”   柳鹤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喉结紧张的滚了一下:“不是,我只是认为,小丑帽虽然指向鬼牌,但是没有具体的提示,恐怕比K牌还难找。”   白秋叶说:“有什么难的。”   柳鹤怔了一下:“那要怎么做?”   “很简单啊。”白秋叶将梅花K收起,“直接去找发牌人。”   柳鹤差点摔倒在鬼屋售票员的尸体上。   “找发牌人?难道不比找鬼牌更难?”柳鹤震惊地说,“那可是完全没有线索啊!”   不仅没有线索,而且发牌人作为雇主,被副本规则保护。   “员工”不能伤害“雇主”。   更何况,他们这些当员工的,对副本中的雇主有一层天然的畏惧。   柳鹤觉得白秋叶此刻,肯定连畏惧这个词怎么写都不清楚。   但是对于攻击雇主这条规则,柳鹤认为有必要向她说清楚。   “你还记得职业规则的第一条吗?”柳鹤说,“在工作期间,不能攻击雇主。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可是发牌人不是雇主啊。”白秋叶说,“她亲口说的,你难道忘了。”   柳鹤一怔,那个穿西装的女人的确说过,雇主另有其人。   他刚才陷入了惯性思维,认为那个女人和雇主一起,也享受了雇主的保护规则。   但是对于这种和雇主有直接关系的NPC,他心中仍然心存顾虑。   “那个西装女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柳鹤说,“我们肯定找不到。”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白秋叶的手上握着一只邪异的白瓷雕。   是个双手抱臂,没有眼鼻的女人形象。   柳鹤:“这是……”   他用终端查看,界面上弹出一段道具提示。   【香女尸雕:香女林莹,被残忍杀害后惨遭分尸……香女善制造幻觉、入梦、标记;若现真身,必见血,否则反噬驱使之人。使用香女尸雕后,使用者的真实等级(影响能力)将在6个小时内减少10级……   (香女目前仍受控制,但可以被简单驱使。)】   柳鹤的目光从白瓷雕上移开,只是多看了几眼,他就产生了不适的感觉,白秋叶竟然还贴身携带,赤手拿取。   柳鹤忍不住问:“难道在我们集合的时候,你就用过这个道具?”   “是的。”白秋叶无意识地用拇指蹭了蹭雕像的脑袋,“不过,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多此一举。”   柳鹤听不懂她究竟在说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和自己做比较。   柳鹤又看了一次香女尸雕的道具信息,试探着问:“香女尸雕使用后,等级会下降。”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现在,多少级了?”   作为和白秋叶一起经历过一个副本的柳鹤,他很清楚,白秋叶之前只有1级。   还有一种情况。   白秋叶用了“伪装等级”,调整了25级,将原本的26级,变成了1级。   但他找不出白秋叶刻意将等级变低的理由。   所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白秋叶在上个副本的时候,只有1级。   中间经历了几天空闲,他也不知道白秋叶现在究竟有多少级。   上一个副本结束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补偿奖励。   如果白秋叶选择了等级提升的礼包,那她的等级也只有5级。   在这种情况下,用了香女尸雕,白秋叶的等级岂不是会变成负数。   除非,白秋叶得到的等级提升包和他的不一样。   白秋叶在听到他的疑问后,回答道:“我只有1级。”   “那你用了这个道具,岂不是已经变成负数了?”   “负数又怎么样,和1级差不多啦。”白秋叶说,“我只有1级,不也好好的吗?”   柳鹤:“……”   你的1级能和一般人的一样吗。   柳鹤又看了一眼那件道具,问:“我们要怎么得到答案,它会变成狗带我们去吗?”   白秋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说:“先找一个暗处。”   在他们身后的鬼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房间。   白秋叶带着柳鹤走进她之前出来的那个房间。   柳鹤看到一地狼藉顿时汗毛战栗。   地上有一个被掰断脖子的NPC尸体。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具女尸,躺在被打翻的桌子上,一根被掰断的椅子腿,贯穿了它的脑袋,将它死死的钉在桌子上。   最可怕的是,它的四肢还在微微抽动,明显就处于诈尸的状态。   柳鹤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白秋叶跟没事人似的,在地上扫出一片空间,把香女尸雕放到地上。   黑暗的环境下,那个瓷雕看上去更加诡异。   在白秋叶放下后,雕像竟然趴的一声,倒在地上。   柳鹤瞳孔收缩,看到雕像上有血迹渗出。   这是鲜血在地上组成了一段文字。   南,塔。   “南是指上南街,塔是……?”柳鹤说,“该不会是那座电视台吧。”   他们来游乐园的路上,看到了一座造型前卫的高楼,看上去像是一座塔的模样。   白秋叶将地上的瓷雕拿起来:“走吧。”   柳鹤再次提醒道:“不管如何,那个女人和雇主有关系,你这样,雇主给你的打分会变得非常低。”   白秋叶说:“那又如何。”   柳鹤一怔。   是啊,那又如何白秋叶连等级都可以不提升,又怎么可能在意直接排行榜。   两人走出游乐园,柳鹤又问了一句:“不用等其他人吗?”   白秋叶说:“为什么要等他们,两张K牌都是我找到的,他们派上什么用场了吗?”   柳鹤:“……”   60级的李孤戍和68级的司徒獠没用。   就算是他上司,也不敢说这种话。   白秋叶回头打量了一下他:“你不想过去就算了,反正我已经找到路了。”   柳鹤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觉得,直接过去,是不是太莽撞了。”   白秋叶说:“在绝对的实力下,莽撞就不是莽撞。”   柳鹤已经无话可说。   太狂了,实在是太狂了。   两人来到了电视台楼下,明明旁边都有很多NPC来来往往,然而这个电视台门口门可罗雀。   路过的NPC竟然没有一个往这栋楼里张望,仿佛他们根本看不见一般。   柳鹤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果然问题很大。”   两人走进楼里,依然一个人都没有。   白秋叶的手机突然响起,空旷的一楼大厅里,回响起刺耳的鸣叫。   她将手机拿出来,看都没看,直接挂断了,重新放回口袋里。   柳鹤问:“你不看一眼?万一是他们的电话。”   白秋叶说:“不想接。”   柳鹤头大地说:“你直接挂断,他们联系不上你,肯定还会再打过来的。”   白秋叶闻言,又把手机拿出来。   柳鹤以为她要给那个号码回拨回去,谁知白秋叶竟然徒手将手机掰成了两半,扔到了角落里。   白秋叶皱着眉:“烦死了。”   柳鹤:“……”   突然很害怕,有没有人来陪陪他。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好在电视台里面虽然没有其他家具,但是电梯有电,两人不用悲催地爬楼。   眼看着电梯从三十二层降至一层,白秋叶突然开口:“你在楼下等着。”   “我没事,刚才说着么多,只是觉得风险太大了。”柳鹤心中一暖,“既然你要去,我肯定跟你一起。”   白秋叶转过头真诚的说:“我觉得你事多。”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就算我老大,也不会对我说这种话。”柳鹤的嘴角耷拉下来,悲伤逆流成海,“不对,他是干脆不和我说话,连打击我都不愿意。”   白秋叶完全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走进电梯按了最顶楼。   这座电梯很奇怪,只有两个楼层按钮。   第一层。   第三十二层。   像是一个专门构建的通道。   房子的外墙是玻璃,这座电梯的另一面也是全包玻璃。   升起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整个城市在不断地下降。   白秋叶进去后,就靠在电梯扶手上,盯着门的方向,一言不发。   柳鹤侧身看向玻璃墙外面的城市。   两个不该融合的街区中间有一段明显的空白,生硬地给两者做了划分。   在两个街区的边缘,城市变得像模糊的背景板。   高处看下去,蚂蚁大小的NPC在接近边缘后,仿佛触发了重复运行的一串代码,无比平常地倒了回去,没有一个人产生异样。   此时已经快到晌午,八十度倾斜的顶光洒进电梯间,将白秋叶的身体轮廓镀上一层金芒,柳鹤发现她的头发顶端长出了一截黑色。   和上个副本的间隔还没几天,为什么感觉像隔了很久。   他从副本出来后,立刻向上级汇报了副本中发生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引起组织注意的是那个副本本身。   然而,真正被注意到的,只有白秋叶。   他想向上级询问原因,得到的答案却是“不要追查”。   不是“不用追查”,而是“不要追查”。   这二者之间的区别,他一清二楚。   这句话是奉劝他的,他还没有权限和能力知道这件事的底细。   但他认为,即便是组织内部,知道实情的人绝对寥寥无几。   可能只有他的老大知道得最多,但也仅仅处于有所了解的情况下。   ‘如果我直接问她,她会不会告诉我?’   ‘她和之前的处事态度很不一样,我真的问出来,她应该不会在意。‘   柳鹤心中正在胡思乱想,白秋叶的声音冷不伶仃的响起。   白秋叶:“你在看什么?”   柳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头顶,立刻移开目光:“没什么。”   白秋叶不再倚靠栏杆,站直了身体。   柳鹤顿时后退一步,后背贴在电梯墙上:“我真的没看什么——”   白秋叶问:“我只是想说,电梯到了。”   柳鹤一看电梯按钮上的楼层数。   三十二层。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顶层竟然全部都是落地窗,整个楼层被阳光烘烤得像一个扁平的蒸笼。   他们看到那个穿西装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似乎正在鸟瞰整个城市。   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你们居然找过来了。”   两人走到她面前,被窗外的太阳刺得睁不开眼。   白秋叶开门见山地问:“鬼牌被你放在哪里?”   西装女眼睛微微眯起,食指比在嘴前,脑袋朝左一歪:“秘密。”   她的话音刚落,脖子就被白秋叶的五指掐住,雪白的皮肤上留下艳红的指痕。   白秋叶问:“还是秘密吗?”   柳鹤的眼珠差点掉出来。   按理说,这种场景难道不应该和NPC打几句机锋。   你来我往,说几句只有谜语人才懂的话吗。   白秋叶怎么直接开始干了。   她也太直接了吧。   他无比庆幸,这场直播他没有开启个人镜头。   否则白秋叶做的这些过于惊世骇俗的事情,足以让她离开副本后的日子变得足够刺激。   西装女想掰开她的手,然而白秋叶的手指像铁箍一般,完全没有一丝移动。   她脸上露出惧意,张着嘴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认输。   白秋叶的手指一松,西装女立马剧烈的咳嗽起来,听上去快把肺都咳出来了。   白秋叶凑近,挑起她的下巴:“可以说了吗?”   西装女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是……”   白秋叶:“哪里。”   “在洗浴中心。”西装女说,“就在电视台旁边。”   白秋叶似乎不太满意,嘴角一撇:“说仔细点。”   西装女说:“在洗浴中心的三楼,309,豪华休息包房,房间里有个套娃,刮掉油漆层就能拿到。”   在NPC心惊胆战的视线下,白秋叶这才满意地站直身体,回到她的安全距离之外。   柳鹤全程目瞪口呆,他们竟然这么轻松地拿到了鬼牌的线索。   而且是非常完整的线索。   哪怕是瞎子,摸过去也能找到。   花了几分钟?   从他们进入电视台到拿到线索,不到十分钟。   如果所有的副本都这么容易破解,那致命扮演App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很清楚,不可能这么简单。   否则早就有人这么做了。   即便任性如司徒獠,也不会在副本中做出这种将自己抛向雇主对立面的行为。   因为大家都有顾虑。   司徒獠会有顾虑。   担心会被原本属于中立方的雇主,也变成一个危机的源泉。   只有白秋叶没有。   她完全没有顾虑,肆无忌惮,像一团意图烧尽氧气的火焰。   柳鹤连忙跑到电梯里,白秋叶的手指正在按关门键。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关门的。”白秋叶笑了笑,“我以为你想留在楼上蒸桑拿。”   柳鹤如鲠在喉,感觉自己说话的欲望竟然疯狂下降。   白秋叶这个样子,让他不想聊天。   电梯间顿时陷入了死寂,只有绳索晃动的声音。   柳鹤突然说:“你还好吗?”   白秋叶问:“什么?”   柳鹤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好像有点问题”这种直截了当的话吗。   他思忖着,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黄跃彬遇害的时候,你没受伤吧?”   白秋叶垂下眼眸说:“我很害怕。”   她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很脆弱,柳鹤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出言安慰。   他干巴巴地说:“已经没事了,那个A不是已经走了吗?”   三楼外墙的钢筋结构从观景电梯外掠过,太阳投下来,一道阴影从下往上笼罩了电梯。   白秋叶的脸完全陷入阴影中:“当然没事,那算什么。”   她捧腹大笑起来,但眼睛却没有眯起,柳鹤看见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发亮,像一匹刚苏醒的狼。   两人离开后,穿西装的女人捂着脖子站在落地窗前,盯着已经走出大楼的白秋叶和柳鹤。   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被人从暗处推出来。   西装女人说:“我想改变职业规则。”   “改变规则需要付出代价。”坐在轮椅上的人说,“这次的雇主是我,我不同意。”   西装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愤怒:“你也不过如此。”   上南街的洗浴中心只有一家,门口挂着停业整修的牌子。   一看上面的时间,已经是三个月之前。   隔着玻璃门望进去,整个装修的基调为深棕色,前台浅白格外显眼,后面的墙上挂着爬山虎科的绿植,但是早已经枯死,仿佛裂痕一般,爬满了整面墙。   柳鹤正想问白秋叶准备怎么进去,就看见她在路边捡了一块砖头。   柳鹤连忙拦住她:“你不要冲动,万一里面有敌人,岂不是提醒他我们来了?”   看见白秋叶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柳鹤怂兮兮地说:“谨慎点,我们谨慎点。”   白秋叶将砖头扔掉,空着手问:“你说怎么进去?”   柳鹤指向一旁:“你看,这里有一扇窗户。”   两人走过去,发现那个窗户没有被锁死。   柳鹤正想说他先进去探探情况,白秋叶就将窗户推开,单手一撑跳了进去。   柳鹤:“……”   他们进了洗浴中心的第一层,中间是前台,两旁分别是男女更衣室,左侧有一座旋转楼梯延伸至二楼。   大约是很久都没有人打扫的缘故,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前台看上去也雾蒙蒙的。   白秋叶正要从旋转楼梯上去,柳鹤突然压低声音叫住她。   “等等。”柳鹤埋头在前台找起来,“前台被人翻找过,应该是前不久。”   他面色凝重,这样一来,说明有人比他们更早进入洗浴中心。   白秋叶从楼梯上探出头:“你自己待着吧。”   柳鹤:“……你等等我。”   他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前。   白秋叶身上带着两张K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大事不妙了。   两人走上二楼,脚步同时停住。   二楼竟然有很多人。   全部都穿着浴袍,身上积满了灰尘,脸上呈现出极度缺水后的干燥,皮肤龟裂缩水。   看发型似乎年纪都不大,但看上去却和白发苍苍的老人似的身型枯瘦。   柳鹤大致数了一遍,整个二层竟然有四十几个“人”。   他正在思考怎么安全度过,就看见白秋叶从这些人中间穿了过去。其中有几个的手臂还维持着抬举的姿势,被白秋叶随便挥到一边。   手臂风化得厉害,受到外力影响,啪唧落到地上。   柳鹤心中一跳,发现原本面朝四面八方的干尸们,齐齐的转向了他们。   白秋叶似乎一无所知,继续往通向三楼的楼梯走去。   一个手臂折断的干尸朝她移动了几步,干枯的身体完全覆盖在了白秋叶身后,脑袋探到她的肩膀上。   除了这具干尸以外,其他的干尸也开始慢慢地移动起来。   柳鹤瞳孔收缩,心中警笛拉响。   整个二层的干尸正在复苏!   突然,他的视线定住。   他看见白秋叶反手拽住了那具贴到身后的干尸的脑袋。   手指像钢叉一样,陷进干尸已经风化,层层焦酥的脑袋。   扑通。   干尸的脑袋被白秋叶拧了下来。   整个二楼,刚才还在暗戳戳移动的其他干尸,像是玩了一场一二三木头人,顿时停了下来。   白秋叶转过身,将那颗脑袋扔到地上,仿佛随手扔了一只保龄球。   “脏死了,我要找个地方洗手。”白秋叶说,“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   他从其他干尸的旁边经过,一清二楚地看见那些干尸明明眼珠在动,但是身体就像商店里的假人模特,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有的似乎还在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多事。   柳鹤:“……”   他今天失语的次数比他这辈子都多。   三楼和二楼的集体娱乐大厅不一样,都是单独的休息包房,和酒店的房间一样。   靠近楼梯的地方是标准间和单人间之类的房间,越靠里面,门之间的间隔逐渐变宽。   柳鹤压低声音说:“一路上来都没有看见那个进了洗浴中心的人,会不会那个人早就拿了鬼牌离开了?”   白秋叶说:“这就麻烦了。”   柳鹤不自觉看了她一眼,顿时心中一惊。   她在笑什么,鬼牌被抢走,难道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两人走到309门口,白秋叶一推门,门锁着。   柳鹤连忙拿着一张门卡在门上刷了一下。   滴。   门锁上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   白秋叶瞪大双眼:“你居然拿了房卡,真聪明。”   柳鹤无话可说。   不是他聪明,是白秋叶失了智。   他将门推开,发现309竟然开着灯,一推门窗帘因为风吹起来。   窗户被打碎了,有人爬了三楼,翻进过这个房间。   房间里被翻找过,一片狼藉,连卫生间的卷纸都被掏开看过。   西装女说的那只套娃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厨房里的剪刀上留下了红色的油漆。   被刮掉的涂层落在料理台上,只是不见鬼牌的踪影。   柳鹤说:“有人先我们一步把鬼牌拿走了。”   白秋叶也不生气,嗯了一声。   柳鹤突然咦了一声,低下头仔细去看料理台,神情一变仿佛遭受了背叛:“我好像……知道鬼牌被谁拿走了。”   他忧郁的将目光从破损的套娃上移开,落在白秋叶脸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你的鼻子,怎么流血了。”   白秋叶闻言,走到浴室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鲜血正从她的鼻子里疯狂溢出,很快就淌过了嘴唇,从下巴上滴落,染红了衣领。   柳鹤担心地问:“能止住吗?”   与此同时,走廊上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309的门被推开,一个没见过的高大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伪装面具”的影子,僵硬、虚伪。   “没想到有人开路,多谢你们了。”   白秋叶抬手从脸上擦过,一张脸顿时变得血迹斑驳。   她笑了笑,回答柳鹤的话。   “不能。”   [您的身体健康情况:您身上的细微伤口一共有六处。您目前的精神状态已崩溃,引起毛细血管破裂。]   [请在进一步恶化之前,调整精神状态。] 第36章 夜间值班员(4500评论加更)   柳鹤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上我们的?”   如果不是这个人有意暴露,他完全没办法发现对方的踪迹。   高大的男人说:“从你们翻进这家洗浴中心开始?”   “你想要截胡?”柳鹤看了一眼还在流鼻血的白秋叶,“你白来了,这里没有牌。”   “什么叫做没有牌,这里不还有一张牌吗?”高大的男人笑了笑,目光落在白秋叶身上,“是吧,红方的队长。”   柳鹤顿时明白过来,这个高大的男人肯定知道白秋叶的身上有一张K牌。   一定是白秋叶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兜帽男放出的消息。   兜帽男和白秋叶相遇的时候,红蓝双方的持牌数为1:2。   所以,他们可以断定,红方当时只有1张不可交换给队友的队长K牌。   兜帽男离开后,肯定将白秋叶的样子告诉给了其他人。   白秋叶虽然做了伪装,但是伪装后的脸也是固定的,再加上她的穿着打扮,以及他们潜入洗浴中心的奇怪行为,这个人要是认不出来,恐怕得去看看眼科。   ‘他的等级,一定比白叶在医院遇到的那个更高。’   ‘因为敢单枪匹马来抢K牌的,绝对对自己的实力有非常高的自信。’   ‘而且他已经知道,我和白叶在一起,不但没有偷袭,还提前告知我们。’   ‘难道,他的等级和司徒獠差不多?’   他们现在进入的副本,是个等级不明的副本,没人知道NPC们的真实等级。   所以没有人敢主动去挑战NPC,除了白秋叶以外。   柳鹤之前亲眼所见白秋叶一击制伏了穿西装的女人。   即使知道白秋叶不是普通的1级,柳鹤在心底也给她划分了一个区域。   一个正常人能够理解的区域。   在这种情况下,白秋叶没有被反杀,有可能是因为运气好,那个西装NPC的等级不高。   所以白秋叶即使可以击败NPC,但是她不一定能赢得了一个和司徒獠差不多的玩家。   更别提现在白秋叶脸上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柳鹤不得不去担心她的身体状态。   这时白秋叶突然开口:“是A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高大的男人眼中露出诧异,说:“你竟然知道A。看来你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不对。   知道A这个名号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死人。   一种是等级极高,A不好下手或是需要合作的人。   他是后者。   在这个副本之前,他就已经认识A。   A的名气,在高等级的人中不算小。   不过就算是他,依然对A十分忌惮。   那么,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又属于哪一种?   与A正面对峙,并且活了下来,那么她的等级最低在65级以上。   因为达到这个等级后,对危险的敏感程度会有极大的提升。   这也是A不敢对顶尖等级的这一批人出手的原因。   高大的男人在脑海中思考了前因后果,他明白过来A在那场对峙中不但失败了,而且还败得很惨,所以不敢自己亲自复仇,把消息扔给他。   ‘她的等级,难道比司徒獠更高?究竟是谁?!’高大的男人心想。   “他刚才和你在一起吗。”白秋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单纯地追问A的下落,“他变成什么样子躲在哪里呢?”   在白秋叶说话的时候,柳鹤的目光不停的往窗户的方向望去。   被之前的潜入者打开的窗户,可以直接跳到一楼。   只要他们找准时机,就可以在那个高大男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离开。   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他们的对手毕竟是一个65级的玩家,洞察力惊人。   高大的男人立马注意到了柳鹤的目光,他瞬间意识到,柳鹤在找机会逃跑。   看来之前是他想多了。   如果面前这两个红方阵营的人有着连A都害怕的实力,又何必其中一个说话的时候,另一个人不断的寻找逃跑的机会。   高大的男人心中恼怒,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现在想来,A虽然棘手,但即使等级低于65级,从A手下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运气足够好,遇到一个,跑进一个没有反光物的地方,A就绝对不可能跟上来。   他刚才想那么多,完全是被白秋叶脸上的血迹和神情唬住。   A让他来,只是为了使唤他,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而已。   “虽然我不喜欢帮别人收拾烂摊子,但是现在我和他是同一个阵营的。”想罢,高大的男人对两人说,“而且我也需要K牌。”   他说完,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骨头。   这根骨头的颜色是深黑色的,上面缠着许多符纸,还有一串黑色的玳瑁珠子。   【育王的骸骨:为祸一方的暴戾亲王,篡位失败后,被皇帝除以酷刑残忍杀害。皇帝担心其死后阴魂不散兴风作浪,于是请来四位高人,设下一座王陵,囚禁育王死后化为的厉鬼。后阵法被盗墓贼破坏,育王死而复苏,将每一批盗墓贼杀害至陵寝中,最终在一次事件中,育王的一块骸骨被带出,受到封印。   持有者使用后,可以请出育王的残魂。育王会率先攻击在场伤势最重的人。育王需要生吞二人,才可再次封印骸骨。】   高大的男人并没有对他人关闭道具提示,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柳鹤看到道具提示后,瞳孔一缩:“这个道具……你难道是65级的贾宜?”   高大的男人笑起来:“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认出我来。是通过我的这个道具?”   柳鹤沉重的点点头。   他记得,育王的骸骨出自一场63级的副本。   当时死了四个60级的玩家,可谓惨重至极。   副本63级,作为boss的育王等级很可能达到73级。   73级……   贾宜说:“这个道具,在直播里只曝光过一次,居然这么巧,你竟然看过?”   他的语气非常轻松,似乎对对方是死是活没有兴趣。   又或者说他心中已经给两人判下了必定的结局。   一个半透明的虚影出现在房间内,它身上穿着染血的囚服,一根一根铁链穿透了它的身躯,明明是虚幻的影像,但在它每走一步,铁链的摩擦声会在地上响起。   这是一个充斥着暴戾、愤怒的厉鬼。   “我们——”柳鹤转过头去看白秋叶,声音戛然而止,“你没事吧?”   白秋叶的下半张脸上全是血,她咳嗽了一声,摊开手掌,手心上竟然全是新鲜的血迹。   柳鹤见状,将料理台上的菜刀扔向了贾宜和厉鬼。   菜刀对厉鬼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但面前的这只厉鬼只是身体闪了一下。   下一秒它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柳鹤连忙抓住白秋叶的衣服,拉着她一起躲到一张长方形的餐桌后面。他感觉白秋叶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残破的风筝,倚靠在餐桌前。   “喂,你不要现在出事啊,至少能自己跑吧。”柳鹤的额头流下汗水。   育王身上的锁链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身体逐渐变成了实体。   在它下一次逼近的时候,柳鹤一脚踢飞了面前的大理石餐桌。   石桌撞在育王身上,顿时四分五裂,破碎的石块满屋子飞溅。   育王只是身形一顿,下一秒它琵琶骨上的铁链飞起,朝着两人横扫而来。   柳鹤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白水晶,那铁链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啪的一声从两人面前掉下来。   育王厉鬼发出一声低吼,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站在一旁的贾宜啧了一声。   他没想到,柳鹤居然负隅顽抗了这么久。   “忘记告诉你们一件事。这只厉鬼被放出来后,如果没有办法及时见血。时间越长,它就会越来越残暴。”他从口袋中摸出两捆被扎起来的头发,“你们阵营的那个去学校的女人,反抗了很久,死得也很惨。”   柳鹤神色一变。   贾宜说的是咸惠。   咸惠显露出来的等级,有63级。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伪装过等级,但能在育王手下挣扎这么久,还让它进入了狂暴的状态,想必等级不会太低。   他之所以能支撑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他的道具白水晶。   上次副本中的那块白水晶,最后直接变成了碎片。   他现在手上拿着的这块,是他上司给的新道具。   同样出自一个65级的副本。   正是因此,以他的等级,在育王的手下才有喘息的余地。   而咸惠,等级很可能在63级上下浮动。   柳鹤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株头发上。已经完全湿透,上面还挂着一些血肉,正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着血珠。   一个63级的玩家,就这么死了……   能让咸惠陷入绝境的,也能让他们陷进去。   柳鹤往旁边看了一眼,白秋叶还在咳嗽,她的视线有些失焦,脸上呈现出迷茫之态。   柳鹤将手中的白水晶一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他手中有晶石的粉末从指缝中溢出。   柳鹤用这些粉末在身前画出一道横线,育王厉鬼其中一只脚踏入时,像是触及到了烈火一般,顿时后退了几步。   “还有点意思。”贾宜说,“如果你抛弃这个女的,自己一个人逃跑,说不定还有机会。”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他脸上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朝他们走了过来,“我原本不想出手的,但是我不会让你把信息穿出去。”   他的脚步顿住,因为他看到白秋叶突然抬起头来。   “刚才问你的,你还没回答。”白秋叶终于咳嗽完了,用两个手掌擦了擦下巴,然而整张脸越擦越花,“A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贾宜看着她,一时间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在纠结这件事。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进副本之前应该去医院看看脑子。”贾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觉得你这里有问题——”   他的嘲笑突兀的停止,因为白秋叶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   为什么这么快!   他感受到两条温热的手臂环抱住自己,然而传进鼻息的并不是可爱的体香,而是血腥味。   浓烈,疯狂,象征着生命流逝的血液。   贾宜看见自己身前的衣服被血迹污染,白秋叶正在他的衣服上擦着那些脏污。   他心中毛骨悚然,这个女人果然精神不正常,明明已经接近了他,处于最好下杀手的地方,她竟然只是用他的衣服擦手。   他试图将白秋叶的手臂推开,然而对方看似纤弱的手臂,却和钢筋一般丝毫不动。   怎么可能……   一瞬间,一声如同蒸汽火车鸣笛般的声音贯穿了他的耳膜,这是大脑遭遇巨大打击时的反应。   他眼睁睁的看着,白秋叶的袖子里划出一把军刀,在手上转出一个银色的花影,毫不留情的插进了他的肋骨中间。   贾宜发出一声惨叫,他唤出的那只厉鬼猛然转头。   贾宜胸前新鲜的血液比起无法接近的柳鹤更加具有诱惑力。   更何况白秋叶也和贾宜站在一起,对厉鬼而言,两个人如同一个新鲜且口味不同的血库。   厉鬼的身体转了过来,身上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抛下柳鹤,朝着两人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出现一团黑色的腐蚀痕迹。   贾宜顾不上胸前的痛楚,他知道这只厉鬼的厉害,如果他们不躲开,一定会被它杀死。   贾宜一边吸气,一边对白秋叶说:“你把我放开,不然我们两个会一起死。”   白秋叶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站在我前面,是你先死。”   贾宜无心顾及白秋叶话语中的嘲讽,此刻他召唤出的厉鬼已经走到他面前,然而他的身体完全被白秋叶禁锢在原地,完全没有离开的机会。   育王那张青面獠牙的脸探到他面前,似乎闻到了他身上骨头的味道。   然而育王的攻击不分敌我,它优先攻击的,是伤势最重的人。   育王将头埋在他的脖子前,贾宜连连哀叫起来,很快他就被啃掉了半边肩膀。   “我死了你一定活不了……”贾宜苟延喘喘地对白秋叶说,“它必须要杀死两个人,才会停下来,呵呵呵……”   “下一个被杀的人,就在你们之中。”贾宜一边说,一边被涌上喉头的鲜血呛得咳嗽,“咳咳咳,谁死谁活,你们的选择又是什么……”   这时,他模糊不清的视线注意到了柳鹤震惊的神情。   贾宜以为自己的挑拨离间生效了,然而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腿边趴着一只五颗头的鬼婴。   五张如同猴子一般的婴儿脸,有的在笑,有的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一朵诡异的人头太阳花。   其中一颗脑袋,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厉鬼。   其他的脑袋见状,如同恶虎抢食一般,一拥而上。   贾宜眼睁睁的看着育王的身体在鬼婴的口中被撕碎。   育王,是70级的boss。   它竟然毫无抵抗地被吃掉了。   聚集在贾宜眼底的竟然不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无法理解的疑惑。   对自己,对这件事,对五头鬼婴,对白秋叶的疑惑。   如果没有A的撺掇,他绝对不会来到这个洗浴中心。   对生命的迷恋和极度的不甘心笼浮现在贾宜即将停止跳动的内心深处。   正在这时,对面的楼上闪过一道人影,贾宜的余光瞥见正对着309的房间,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学生。   是那个让他走入绝境的人。   是A!   他吃力的将脑袋转向旁边,嗓子里发出呵呵的声音。   白秋叶也转过了头。   A与她目光对上的瞬间,夺门而逃。 第37章 夜间值班员   白秋叶将贾宜推开:“你已经没用了。”   贾宜的身体像一块失去支撑的铁板,嘭的一下倒在了地上,鲜血很快淌了一地。   白秋叶毫不犹豫的跑到窗户旁边,正准备往下跳,柳鹤突然拉住她。   柳鹤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看着正在分食育王骨头的融合体:“它,这个东西,这难道是金童子吗,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厉害?!   他所在的组织,会将每一场直播里出现过的道具记录在案。   他分明记得金童子只有三个脑袋,而且也只是50级的副本boss产物。   白秋叶说:“我也不知道,不是我让它们出来的。”   柳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可能……你是说这个比70级boss还厉害的鬼婴,自愿出来帮我们。”   “不,它只是饿了。”白秋叶摇头,“它不受我控制。”   柳鹤更加迷惑了。   不受控制的道具,出现后一定会杀死持有者。   他看向地上的五头鬼婴,对方的体积似乎大了一圈,诡异的让人触目惊心。   鬼婴在吃完育王的骨头之后,跟着白秋叶爬到了窗户上。   柳鹤这才反应过来,白秋叶说完话后,就纵身跳到了二楼的阳台。   白秋叶稳稳的踩在摇摇欲坠的花台上,隔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   洗浴中心二楼的干尸们:“……”   柳鹤探出头去,发现白秋叶已经跳到一楼,他连忙翻出窗户,顺着水管往下滑。   到一楼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你跑慢点!”   白秋叶刚才吐血的模样,让柳鹤有种下一秒,她就会把内脏一起吐出来的错觉。   明明是最该停下来审视自己伤势的时候,白秋叶却越发肆无忌惮。   ‘她在透支她自己。’   突然间,这个想法浮现在柳鹤的脑海中。   他脚下不敢停,白秋叶跑得多快他亲眼见过几次,更何况白秋叶现在更加玩命。   就在柳鹤以为自己追不上的时候,白秋叶遥遥在前的背影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十字路口左顾右盼。   周围的行人看见她满身是血的模样,都尖叫着跑开。   柳鹤喘着粗气走上前,白秋叶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跟丢了。”   柳鹤安慰道:“他的那个能力,就算跑得再快,也没办法追上。”   “是啊,还是得找到鬼牌。”白秋叶说,“你刚才说,你知道鬼牌被谁拿走了?”   柳鹤有些尴尬的说:“这件事很复杂,我知道它被谁拿走了,但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懂我的意思吗。”   白秋叶目光中闪着疑惑,盯着他不语。   柳鹤担心她下一秒会手撕自己,连忙说:“但是我和那个人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找到。”   白秋叶说:“行啊,正好我肚子饿了,去吃个饭吧。”   柳鹤迟疑的点点头。   他没什么胃口,在这种情况下有胃口的真是怪人。   白秋叶没有再咳血,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正常了一些,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心里发慌。   两人走到一家餐馆面前,刚走进去,整个餐馆的客人全跑了。   厨师缩在后厨的墙角,可怜巴巴地抱着脑袋,嘴里喊着“不要杀我”。   柳鹤咳了咳说:“来两份青椒炒肉套餐,其中一份不要加青椒。”   过了两秒,他又说:“再来两碗芙蓉蒸蛋。”   反正都要在副本中吃饭,不如多吃点。虽然出去后,还是要花生存券填补饥饿感,但是在副本中过过嘴瘾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想法一产生,柳鹤感觉自己可能是和白秋叶待久了,正在逐步被她同化了。   厨师颤抖着站起来,走到大锅面前炒起菜来,看上去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柳鹤看了他一眼,确保这个NPC不可能给他们下毒之后,对白秋叶说:“我出去一会儿。”   白秋叶趴在桌子上,闻言点了点头。   柳鹤连忙从餐馆里走出去,在路边寻找小卖部。   过了一会儿,他满脸迷茫地拿着一只打火机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手上还抓着一把现金。   刚才进去的时候,那个老板直接把抽屉打开,二话不说地把现金塞给了他。   柳鹤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的血迹,这才恍然大悟。   他走到一条小巷子外,从口袋中拿出一根圆柱形的东西,用打火机点燃其中一头。   在扔出去的一瞬间,这根东西就像烟花一样炸开,但是升到天空中的颜色不像普通的烟花那样夺目,而是一种不起眼的灰蓝色。   如果不是仔细去看,在大白天里,基本没法发现。   柳鹤站在巷子里等了十分钟,他担心白秋叶吃完饭直接走掉,于是不敢再留。   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过头,发现之前在人才招聘中心见过的58级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柳鹤:“……原来是你!!!!!!!!你瞒得我好苦!”   黑春花眉头一皱:“快点说。”   柳鹤一脸遭到背叛的神情:“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啊,我要是没看见你留的记号,根本想不到这是你啊。”   “你知道为什么我认不出来吗?”柳鹤发着牢骚,“因为你的话变得好多,呜呜呜。”   黑春花冷漠转身:“我走了。”   柳鹤连忙拦住他:“等等,我是来找你拿鬼牌的。”   黑春花停下来问:“为什么?”   “因为白叶。”柳鹤突然眼睛一亮,说,“对了,你知道白叶也在这个副本里吗,就是那个26级,说自己叫叶叶的女人。”   黑春花:“讲重点。”   “……我不废话了。”柳鹤想起黑春花和其他人侃侃而谈的模样,顿时备受打击,“白叶有点异常,她现在状态很不对劲。”   他将白秋叶之前的种种举动告诉了黑春花。   黑春花眉头一皱:“你带我去找她。”   柳鹤很感动,黑春花终于对他多说了几个字,虽然是因为白秋叶的缘故。   他连连点头,带着他往餐馆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柳鹤突然问:“对了,我要不要联系其他人?”   黑春花说:“先等等,让我看看她的情况。”   柳鹤嗯了一声,忍不住斜着眼打量起黑春花。   “老大,你这张脸,好塑料。”柳鹤得出结论,“很丑。”   黑春花:“你闭嘴。”   柳鹤:“我自闭了。”   两人走到餐馆门口,看见白秋叶正在干饭的背影,柳鹤长吁一口气。   他真怕白秋叶突然跑到其他地方发疯去了。   他走过去,目光落到餐桌上,发现属于自己的套餐,也被白秋叶吃了个七七八八。   白秋叶正在吃他的那碗蒸鸡蛋,发现他来了,解释道:“你一直不回来,菜都凉了,不能浪费。”   柳鹤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我继续自闭。”   白秋叶的视线移到黑春花脸上:“鬼牌是你带走的?”   黑春花说:“你想拿走,去找A决斗?”   白秋叶朝他摊开手:“你都知道了,就直接给我呀。”   黑春花的视线移到她的衣领处,白秋叶刚才洗过脸,但是衣领洗不干净,那里几乎被血染出了一个新颜色。   黑春花将她的手推开:“两张K牌在你身上,如果决斗失败,全部被A拿走,我们离输不远了。”   “我不会输给A。”白秋叶将蒸鸡蛋放下,“给我。”   柳鹤被她碗搁在桌上的声音吓了一跳,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像一只怂兮兮的仓鼠,一会儿看看白秋叶,一会儿看看黑春花。   黑春花说:“你不会输给他,万一你输给的是自己呢?”   白秋叶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A决斗。”黑春花说,“你的内脏可能受伤了。”   他的说法只是最轻描淡写的一种。   刚才听了柳鹤的描述,他认为白秋叶不止是身体受了伤。   她性格大变,明显是精神受到刺激,事关大脑,需要非常谨慎的去对待。   在柳鹤的叙述中,她虽然强,但是极不稳定。   这种情况下,   对于别人来说,她是个定时炸弹。   但即使不考虑其他人,只从白秋叶自己的角度出发,   对于她自己而言,也是。   她在攻击别人的时候,同时也在攻击自己。   当鲜血和理智燃烧得越多,她做出的选择就对自己更加不利。   或许她现在表现得像个胆大的正常人,但越是正常,就意味着越不正常。   因为……   她非常清晰的在选择一条自毁的路。   只是为了,杀掉一个让她不愉快的人。   如果放任她继续下去,结局谁也无可预见,即使是他也不行。   但直接阻止白秋叶,不是一个好办法,这会让她受到更严重的刺激。   黑春花说:“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从长计议,等你恢复好,鬼牌我会给你,但是现在不行。”   白秋叶的睫毛抖了抖,似乎听进去了黑春花的话。   白秋叶问:“所以你同意给我了?”   “没错。”黑春花说,“但不是现在。”   白秋叶问:“是过一会儿吗?”   黑春花斟酌了一下,嗯了一声。   白秋叶站起身来:“那就过一会儿吧。”   一旁的柳鹤不容察觉地松了口气。   他刚才真的有一种,自己在亲临拆弹现场的错觉。   好在黑春花搞定了白秋叶,白秋叶看上去平静了不少,也乐意配合他们的行动。   柳鹤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白秋叶居然点头同意:“可以啊。”   她越是配合,就越是让人不安,总觉得她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三人离开餐馆,黑春花像保镖一样走在白秋叶旁边,余光几乎片刻不从对方身上离开。   柳鹤看出来了黑春花的警惕,但是他说不清黑春花是在保护白秋叶,还是在保护其他人。   三人往金鹰湾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白秋叶都表现得兴致勃勃,不停的四处张望。   如果不是因为她时不时的停下来吐一口血,这个画面更像是朋友相约一起压马路。   很快三人就走到了两个街区的交汇点,这里有一片明显的空白区域,周围的NPC逐渐变少了许多。   白秋叶突然问:“你们说,什么样的地方反光的东西最少?”   柳鹤想了想:“一个封闭的密室吧,反正不能有镜子之类的东西,周围也最好不要有人。”   白秋叶很苦恼地说:“哪里才能找到这种地方呢?”   柳鹤说:“废弃的教学楼?虽然有窗户,但是对着的是空无一人的操场,这样就算反光也没有作用了。”   白秋叶说:“好像有些道理。”   他们三人已经越过这条空白的界限。   柳鹤见白秋叶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连忙告诫道:“就算是找到这么一个地方,你也得先遇到A。至少要确定对方是谁,才可以把人拉入决斗中。”   “他每次出现都会换一具身体,你要怎么去确认。”柳鹤说,“而且他现在,一定会尽量躲着你,所以找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不,他不会躲着我。”白秋叶笑着说,“他和我一样,如果不杀死对方,就绝不会安心。”   “即便他不会直接出现在我面前,也会以各种方式来监视我。”白秋叶说完,抬起头看向旁边大树上停着的一只鸽子,“你们说他会不会变成一只鸟。”   她的话音刚落,那只鸽子突然拍拍翅膀从树枝上飞起来。   一颗小石子从白秋叶手上扔出来,打歪了它的一只翅膀。   鸽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扑腾着羽毛飞舞。   几乎是瞬间它便不动了,与此同时,上南街那头,一个手杵拐杖行动缓慢的老人动作顿了顿。   过了半晌,她重新拿起拐杖,佝偻着腰往前走了一步。   谁也没有发现,操控这个老人身体的,已经不是曾经的灵魂。   白秋叶走到那只鸽子面前,把它从地上拿起来。   “你们看,我没说错吧。”白秋叶摸了摸鸽子的灰白色羽毛,鸽子歪脖子闭眼被她握在手心,“A太狡猾了,每次发现它,它都能瞬间逃走。”   柳鹤看到鸽子的惨状,不由得浑身一颤:“A的确防不胜防,但是在时间走完之前,他肯定会被我们找到的——”   他话音未落,就发现白秋叶肩膀颤抖起来,发出了夸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要是他瞎了,还能变来变去吗?”   柳鹤:“……”   黑春花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接话。   柳鹤眼观鼻鼻观心,瞬间化身为一只闷葫芦。   如果白秋叶等会儿还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绝对不会凑上去自找苦吃。   说起来,白秋叶比他老大更能克他,他现在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柳鹤一边想一边为A鞠了一把汗。如果他是A,他绝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到白秋叶面前送死。   也有可能,正因为那个人是A,拥有着这种神奇的能力,所以相信自己能够杀死白秋叶。才会屡次三番的送上门来,又落荒而逃。   说话间他们已经快接近金鹰湾医院。   这家医院虽然会时不时的将人拖进几十年前的过去时,还会有各种鬼护士、鬼病人。   但现在时的金鹰湾医院,还是具备了一家医院应有的功能。   他们以前在副本中,也会遇到受伤后,去副本医院检查的情况。   只要医院能够出现正常的状态,即使医生们都是NPC,都不会影响他们治疗伤势的效果。   黑春花转过头对白秋叶说:“先拍个片,看看你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说着先一步跨上台阶。   白秋叶没说什么,也抬腿上了一节台阶。   一不注意,她身体软飘飘的往前摔了下去,黑春花连忙反手将她接住。   白秋叶倒在他的肩膀上,咳嗽了几声,温热的血溅出几滴,在黑春花的侧脸上落下一枚红色的泪痣。   她的嘴唇在他耳朵旁:“已经过一会儿了,鬼牌该给我了吧。”   黑春花下意识朝她看了一眼,但她话音刚落,就狠狠一掌劈向了黑春花的后颈。   如果换个人,挨这么一下已经晕倒了。   他还稳稳站着,但白秋叶这一掌并没有手下留情,他脖子后面很快变得红肿,眼前也金星直冒。   他的第一时间没有反击回去,而是伸手去摸放在身上的鬼牌。   柳鹤震惊地说:“白叶你在干嘛?”   “原来在这里,怪不得我没找到。”白秋叶说,“把它交给我。”   黑春花看向她。   白秋叶用一只手臂箍住了柳鹤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他的下巴前。   白秋叶说:“我数三秒。”   柳鹤浑身泛起冷汗,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死神的身前,而他的命将在三秒钟后到期。   他刚才为什么要说话,在白秋叶面前刷了存在感。   白秋叶是真的会杀了他。   她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曾经互相帮助过的经历。   白秋叶:“三。”   黑春花的目光从柳鹤身上移到了白秋叶脸上,将她冷漠的表情收进眼底。   白秋叶:“二。”   余音未绝,一张扑克牌被黑春花掷出,像一把刀似的,插到了他身后十米之外的一棵树上。   白秋叶瞬间放开柳鹤,朝那棵树冲过去。   她带出了一阵风,和黑春花擦肩而过。   “白秋叶。”   这句名字被风声掩盖,白秋叶只听到了一点影子,她并没有回头,将鬼牌收了起来,身影迅速的消失在树后。   柳鹤猛烈地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去鬼门关旅游了一圈,这才重新领会到阳间的温暖。   他惊魂未定地对黑春花说:“她,她刚才,真的要,杀了我,操!!”   黑春花扔了一包纸给他。   柳鹤连忙抽出一张纸巾给自己擦汗。   三张餐巾纸全部都湿透了,他脸上才变得重新干爽起来。   柳鹤问:“老大,你得告诉我,当初你让我去那个副本,究竟是调查什么?”   黑春花看向白秋叶离开的方向:“我没有让你去调查,是你自作主张,活该受罪。”   柳鹤苦兮兮的说:“我现在差点变成受害者了,你就不能法外开恩,通融一下,至少让我知道个前因后果吧。”   黑春花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其实……我并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柳鹤感觉莫名其妙:“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将它列入接下来的调查目标里。”   “因为我感觉,我曾经去过那个副本。”黑春花说,“那张招聘传单,我见过。”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一种即视感。”柳鹤说,“这只是一种生理现象,你看到某种东西的时候,记忆比感知先一步储存。”   黑春花看了他一眼:“不可能”   拿到鬼牌之后,白秋叶开始满大街去找学校。   柳鹤给的建议她很满意。   只是将学校作为和A的决斗场,似乎会对在这里上课的NPC产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她看着这座学校的院墙。   上面长满了爬山虎,地上杂草横生,保安亭内有一个保安坐在椅子上。   白秋叶走过去把门推开想要叫他,结果保安直接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状恐怖。   看样子刚死没多久。   教学楼面前有一座喷泉,里面飘着几只死鱼。   喷泉还在不停涌出,然而后面的教学楼一片死寂。   看来在这座学校里上课的学生,都不是活人。   白秋叶见状更加满意了,这简直是一个天然制约A的牢笼。   当她踏进校门的时候,教学楼里突然传来了整齐、清脆的朗朗读书声。   白秋叶看到教学楼的走廊上,探出了一张脸。   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学生。   他身上穿着夏季校服,脸色有些乌青。   和白秋叶的视线对视的一瞬间,他步伐轻快地跑走了。   白秋叶往身后看了一眼,有几个行人从门口路过,都颇为好奇地往学校里看了一眼,但没有人对这座学校诡异的氛围感到奇怪。   A还没来。   白秋叶继续往教学楼里走,逐渐脱离热闹的街道。   她知道A一定会来。   而且会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   她竟然对此,感觉到更加的兴奋。   当她踏入教学楼的走廊时,一扇扇紧闭的教室门骤然打开。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用一个个饱满的后脑勺对着白秋叶。   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课,红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字。   ——死。   全是死字。   这时,教室里的学生齐齐回过头,看向了站在后门的白秋叶。   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五官,如同一个个加工到一半的玩偶坐在椅子上。   白秋叶抬手将这道门拉了过来,砰的关上了。   她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去找一个更方便A动手的好地方。   突然她听到两道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叶叶!”   “叶叶你等等!” 第38章 夜间值班员   两人是和咸惠一起进学校的玩家。   其中一个叫宋心远,一个叫费全。   在人才招聘中心的时候,他们的样子还好好的。但是现在,宋心远断了一条胳膊,被树枝绑着。费全被打得鼻青脸肿,说话的时候门牙漏风。   看上去都是贾宜的杰作。   “你怎么来学校了。”宋心远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我们两个被困在这里,一直没办法出去。”   “咸惠被蓝方的一个男的杀了。”费全看上去有些神经衰弱,“那个男的走后,我们两个就被鬼缠上了,再也出不了校门,必须等到放学时间才能离开。”   费全说:“我们本来想往外打电话,结果学校里也没有信号。”   “现在你得跟我们一起倒霉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放学。”宋心远苦笑着说,“现在已经中午了,这些学生还在上课。我怀疑这个学校根本没有放学的时间。”   白秋叶问:“教室里的学生老师是怎么回事?”   “正常NPC和鬼各占一半。”宋心远说,“不过我们得出了一个规律,不要在每个和3有关的时间进入教室,不然进去的就是鬼教室。”   白秋闻言把教室门推开一条缝隙,教室中的光线完全换了一种颜色。   之前还是阴郁的灰色,现在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明亮色调。   上课的老师和听课的学生,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样恐怖。课堂氛围非常活跃,不时有前排学生回答的声音和后排学生的呼噜声。   宋心远说:“和3有关到时间过了,就是正常的学生和老师。”   他说完眉间露出一丝忧虑:“现在是12点,马上就13点了。也就是从13点开始的一个小时内,这个学校会变成鬼校。”   他正说着,他们突然听见了一声下课铃。   教室里顿时喧哗起来,学生们蠢蠢欲动的收拾起书本。   宋心远连忙转头看向校门口的喷泉:“糟了,鱼是活的。”   白秋叶也看过去,她刚才进门的时候,这些鱼都是死鱼,现在竟然翻过身,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了起来。   “赶紧躲起来。”费全说,“学生下课的时候有两种情况,如果喷泉里的鱼活了,出来的就是鬼学生。”   两人说完,拉着白秋叶慌忙跑出教学楼,朝着操场的方向跑去。   白秋叶问:“这是去哪里?”   费全门牙漏风地说:“去体育馆的器材室,离教学楼比较远,这些鬼不会想到去那里。”   白秋叶想了想又问:“那里够隐蔽吗?”   宋心远转头说:“你放心,我们躲了好几轮,每次都没被鬼学生找到过。”   “对了,一定不要拿这个教学楼的任意东西,否则会被它们找到的。”他说完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刚进学校不久,应该什么都没拿吧。”   白秋叶摇头:“没有。”   体育馆的地上停着几个孤零零的篮球,肮脏的体操服被随意扔到一边,折断的羽毛球拍插在破旧不堪的排球网上。   三人一起走到器材室门口,费全拿出一把钥匙,将器材室的铁门打开:“这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从老师办公室那里拿到的。”   他将门打开,一股潮湿的气味涌了出来。   宋心远看了一下操场的另一头,他脸色大变:“快点进去,不然它们就要找到我们了。”   他和费全先一步跨进门,对还站在门口的白秋叶说:“快进来啊叶叶。”   白秋叶哦了一声,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宋心远拍了拍跳远用的垫子,熟门熟路的对白秋叶说:“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费全把门推上,又从旁边拿了一块木板,插在了器材室的两个门把上,将门封死。   很快外面传来了悉悉簌簌的声音,费全对白秋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在外面拉动铁门,然而因为费全在门框上放了一块木板,外面的人拉了一阵,便放弃继续探索这个房间。   宋心远放下心来,坐在垫子上擦了一把汗水。   正在这时,他发现器材室墙上的天窗处,出现了一个留着黑色学生头,皮肤呈现灰白色的头,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着。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口袋里,不知何时放着一只铅笔。   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一只铅笔!!!   这只铅笔很显然来自于教学楼,但绝对不是他主动放进自己口袋中的。   瞬息间,宋心远的目光在费全和白秋叶上扫过。   白秋叶进学校的时候,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所以带铅笔进入器材室的绝对不是白秋叶。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费全。   宋心远看向费全,顿时目眦尽裂。   “费全,你想死为什么要拉着我们?!”   费全没说话,仿佛也很忌惮那个学生,比宋心远还快一步缩到了墙边。   那个天窗处的学生,竟然像液体一样,从窗户的缝隙处滑了进来。   宋心远眼睁睁看着它的头变得如同纸片一般,以极度畸形的模样,贴着墙壁缓缓落到器材室的地上。   学生正在逐渐恢复人形,分散到脸颊两侧的眼睛盯着那只铅笔:“我的……铅笔……”   宋心远无可奈何,也只能退后,直到无路可退,拿出道具抵抗。   与此同时,铁门穿来被敲响的声音。   “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询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止来自于一处,而是七嘴八舌。   那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得洪亮。   像是几百个人的大合唱,但是语调又相当诡异,如同变调的磁带被功率极大的音响播放出来。   铁门开始不断抖动,门与地面的缝隙处,有一只手摸了进来,紧接着那只手变形了,也和从天窗进入的学生一样,液体一般的流进入了器材室内。   最早进入的那个学生已经走到了宋心远面前,哪怕宋心远已经将那只烫手山芋般的铅笔扔了出去。   在一旁害怕到不行的费全目光骤然一变,一个箭步跳上了叠起来的软垫,去够墙顶上的天窗。   白秋叶也在同一时刻出手,避开一只从门外伸进来的手,绕过那个鬼学生,跑到软垫旁边,一把抓住了费全的腿。   费全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的脚踝被白秋叶掰断,以一种别扭的角度挂在小腿上。   在同一时刻,有两道人影从学校的院墙翻了进来。   其中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那个A有毛病吧,为什么非要叫我们这个时间点来这里?”   另一个也一脸迷惑,但还是从墙上跳了下来:“可能她有自己的计划吧。”   第一个说话的不满地说:“除了这个副本集合的时候,我就没有见过她,有没有可能她一直在划水。”   “但是贾宜很听她的话啊。”第二个人说,“你难道想否认贾宜的想法?”   “当然不是。”第一个人也跳了进来,目光突然凝固在操场的一点,“那边是学校的体育馆?怎么门口这么多人,NPC在搞活动?”   他突然看见从门缝处一点点将自己挤进去的学生后,话音戛然而止。   “草……”他说,“这些东西,好像是鬼啊,我们要不要先走?”   他转过头去看另一个人的反应,那个人仿佛被吓傻了般,一直盯着体育馆的方向,身体一动不动,肉眼可见的僵硬。   第一个人问:“你没事吧?”   过了两秒,第二个人的眼珠才转了转,缓缓扭过脖子:“没事,我吓到了。”   第一个人:“吓我一跳,我们先走吧,管那个A去哪里。”   他骂了一句:“那个女人,老子看第一眼就不喜欢,态度拽得二五八万,长得也一般般,阴森森的,像个鬼似的。”   第二人一直在看着体育馆的方向,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异色。   听见第一个人这么说,他才有所反应,眼皮缓缓地眨了眨:“是吗?”   “你不觉得吗?她傲得活像一只秃毛孔雀,40级还敢命令老子,也没见她拿一张K牌回来。”第一个人说,“而且我觉得她是内鬼,到现在为止,按照她要求去做的人,都没音讯了。”   “我说老哥,你就别执迷不悟了,咱们快走吧。”第一个人说,“我感觉我们再待下去,也得交代在这里。”   他说完等待第二个人的反应。   但对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完全没有任何行动。   第一个人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够院墙。   突然他的脖子一疼,两只手同时脱力,身体从院墙上坠了下来。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长的红色痕迹。   他的同伴手上,手上拿着一把防身用的餐刀,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你,你为什么……”   杀死他的同伴微笑着说:“因为我就是A,你的话让我不爽了。”   “A不是女人吗,你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他变成了一具还保持着温热的尸体。   死不瞑目的眼中带着无法理解的疑惑。   “你不配知道真相。”   A将刀子丢到他身上,继续转过头,去看被学生们占领的体育馆。   绝大多数的鬼从门口进去,天窗处也趴着十几只。   他心里想着,一个学校的鬼物都集中到了这里,白秋叶不可能再次绝地逢生。   正在这时,他看见一张脸出现在天窗里面。   是白秋叶。   A心中一惊。   整个学校的鬼物都被引进了那个小房间,白秋叶还能有精力趴在天窗上看他?   不对!   白秋叶为什么要看他?   A几乎在瞬间意识到,白秋叶身上很可能有鬼牌。   他从鸽子替换成老人后,滞留了许久。   原本强行替换动物就已经让他难以支撑,再加上在瞬间替换掉一个老人。   老人的身体和动物的身体都不是最佳的选择,这中间没有任何缓冲,他在替换之后,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去消化。   再找到白秋叶的时候,对方已经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他连忙从各个NPC身上跳跃,先一步进入学校,趁宋心远不注意,替换了费全。   所以,中间的这段时间造成了他的情报空白。   他不知道白秋叶究竟做了什么,拿到了什么。   在A想要离开的瞬间,他面前的景物一转,竟然重新出现在了熟悉的器材室内。   鬼牌的效果——决斗。   可以将目之所及的人拉入决斗。   二十分钟内,无人能离开。   不管是发起者还是被挑战者。   器材室内如同地狱般的惨境映入眼帘。   宋心远已经死在了房间一角,似乎正在死不瞑目的望着突然被拉回来的A。   被他抛下的费全的身体,正在被鬼物撕咬。   门缝里不断有新的鬼物爬进来,逐渐挤压整个空间。   当他出现在房间内的时候,他的小腿立马被屋内的鬼物抓住。   如果不是因为房间里还有两具不会反抗的尸体,这些鬼物恐怕会直接对他下口。   他抬起头,看见白秋叶站在半人高的软垫上,鬼物们在她脚下堆成了一个小山。   它们伸出手,覆盖在彼此的身体上,重重叠叠,想要抓住了白秋叶身体的各个部分,似乎意图将她拖入地狱。   白秋叶已经被鬼物缠身,情况比他更糟糕。   但对方完全无视了鬼物,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他。   “你疯了吗,我们要在这里困二十分钟。”A发出一声怒吼,“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我玩累了。”白秋叶挥动手臂,将挂在胳膊上的鬼学生扔了出去。然而瞬间,又有新的鬼物爬了上去,前赴后继地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乌青色的痕迹。   “你活着,我很难受。”白秋叶说。   在这一瞬间,A突然明白过来。   从某个方面,他们很像。   比如他会毫不留情的杀死说自己坏话的人。   比如,他即使知道正面对上白秋叶,会让自己陷入极大的危机中,但是他还是不断的寻找各种机会,制造各种条件,致对方于死地。   白秋叶也一样。   她已经对最后一张K牌没有任何兴趣。   目的只有一个,杀死对方。   但白秋叶比他更加疯狂,她从本质上,就抛弃了对自己安危的考虑。   她在被鬼物围攻的情况下,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出去。   因为这里,是一个完美的,限制他特殊能力的围猎场。   白秋叶宁可自己陷入绝境,也要将他拉下水。   房间里的鬼物太多,它们的攻击力虽然不高,但是却层出不穷,源源不断地从门外涌进来。   但他不能坐以待毙!   A用全力跳起来,一只手扒住天窗的窗沿。   鬼牌虽然圈地成墙,可以困住任何人,但是困不住他。   只要有人任何一个路人,或者一只动物,他就可以自由的交替。   突然,宋心远的残躯被扔到了天窗前,他的尸体挡住了A的视线。   A发狂的将他的尸体推开,然而仅仅多了这一个步骤,他就被前赴后继的鬼物缠上。   突然,他感觉双目刺痛。天窗外面似乎顿时陷入了夜色当中。   那些堵在外面的鬼物他看不见了,徒留下两道更深的阴影在眼前竖流。   在混乱之中,   他的双眼竟然被刺穿了。   他听见面前传来一阵闷哼,白秋叶带着大量的鬼物来到他面前,每一秒都在忍受身体上的痛苦,只是为了让他变成个瞎子。   他听见白秋叶干呕的声音,还有鬼物们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白秋叶说:“你终于变成瞎子了。”   她仿佛被满足了好奇心的小孩,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   然而这丝愉悦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A的心情跌入谷底。   每次替换后,他得到的都是别人的身体。   那些道具和等级根本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所以他几乎可以称得上赤手空拳。   一旦变成瞎子,他就完全失去了唯一的优势,比20级的普通玩家还不如。   整个房间中留给他们的空间还在不断收缩,这些鬼物之前还只是伸出手纠缠他们,但在吃完了两具尸体后,现在已经开始用上了牙齿。   A从天窗处滑下来,靠着背后的墙说:“你真是个疯子,从看到你的记忆开始,我就应该明白。”   “那座尸山只有两个人,是你的父母?不过每一个的死法都不一样,你也真是扭曲,竟然在记忆中塑造了这种东西。”   白秋叶的身体一顿,趴在她身上的鬼物趁机缠紧了她的脖子,她感觉到空气从肺部被挤压而出。   窒息。   愤怒。   “还有那条河,里面居然……呵呵,全是你自己的尸体。”A说,“我虽然见过很多混乱的记忆,其中不乏臆想,不过像你这样的……真是少之又少。”   所有最负面的情绪汇集成了一个词——绝望。   她记起来了那份绝望。   所以,她在绝望中失去理智。   白秋叶的手指动了动,她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抬起手臂挣脱开那些橡皮筋似的鬼物,抬手将勒得她快要窒息的鬼手拿下来。   她朝A迈出一步。   〔您的身体健康状况:您身上的细微伤口一共一百二十三处。〕   〔您的内脏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您中度失血。〕   〔您的精神状态导致记忆错乱。〕   〔您当前状态下的避险行为:您对于出现的记忆,处于极端状态,您将在五分钟后脑死亡。〕   〔请在进一步恶化之前,调整精神状态。〕   白秋叶仿佛没有听见系统的声音,走到A面前,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白秋叶用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他:“你知道……每一次都无法逆转结局,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知道经历过无数次失去,是什么样的感觉?”   “拜你所赐,我,我想起来了,那些痛苦又混乱的记忆。”   倘若A没有被刺瞎双目,他一定会因为白秋叶现在的样子而战栗。   她的身上爬满了鬼物,大小伤口都在淌血,目光里带着切肤之痛,笑容却诡异的扭曲着。   她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脚下踩着的是,一具一具被她亲自葬送的曾经。   砰!   器械室的门打开,白秋叶从里面走出来。   鬼物们分食着A的尸体,不一会儿便一扫而空。   它们的目光重新回到白秋叶身上。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只是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但是它们却迟疑了,分散在一旁,如同等待受伤猛兽倒地的豺狗。   即便她垂危,即便她失去战斗的意志,它们也依旧忌惮,不敢靠近。   〔您将在四分钟后脑死亡。〕   〔您将在三分钟后脑死亡。〕   〔您将在两分钟后脑死亡。〕   白秋叶走到操场旁边,仰面倒在地上。   “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她看着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对谁说,“对不起。”   〔检测到有人对你使用了“状态转移”。〕   〔您的精神状态正在恢复。〕   〔您的情绪负能正在回缩,120,100,90,80,70……〕   〔您当前状态下的避险行为:您的长期记忆已封闭。〕   白秋叶顿时脑子一空,一幕幕充斥着脑海的影像在此刻逐渐淡化。她眼前不再是一次又一次死亡堆积的冰冷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畔传来系统09的提示音。   【红方阵营获得第4张“K”牌。】   白秋叶疑惑的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学校的操场。   非常普通。   就是不远处的体育馆大门,居然有个被撞出来大口,边缘触目惊心,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看上去有些吓人。   白秋叶问09:“我怎么在这里?”   系统09回答。   〔作为管理员,我无法跨越规则回答主人的问题。〕   〔但是从健康检测方面,主人记忆的缺失,属于自身避险行为。〕   白秋叶愕然:“难道我受到什么刺激了?”   〔作为管理员,我无法跨越规则回答主人的问题。〕   〔为了主人的健康情况,我不能跨越避险行为。〕   白秋叶:“。”   正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A,立刻警惕地看向周围。   没有人。   白秋叶松了口气。   不怪她杯弓蛇影,实在是A的能力防不胜防。   片刻后,第二条终端提示出现。   【恭喜红方阵营成功找到4张“K   ”牌,红方全员获得500生存券,红方队长获得800生存券。】   【您已获得800生存券。】   【副本区域扩张附加奖励,为原奖励三倍数。】   【重新计算您将获得的生存券。】   【您已获得2400生存券。】   白秋叶伸手往自己身上一摸,红桃K、方块K还稳稳放在她口袋里。   终端上,属于生存券的一栏,新增了2400生存券。   看来A被其他人解决了,然后他们背着吓晕过去的她来到学校。后来战场转移,他们顾不上她,就让她躺在学校的操场上。   “这是……副本结束了??”   白秋叶喜从中来,虽然过程很惊险,但她居然躺赢了。   哈哈哈哈哈!   【副本结算中,本次职业评级结算中。】   【您的职业评级如下:】   【夜间值班员:   1、工作完成度:100%   2、工作态度打分:80分很不错,还有提升空间。(注意:该岗位雇主意外死亡,打分权转交给雇主位第一继承者。)   3、沟通能力打分:60分有待提升。   该职业平均分数:80分。   您已经超过75%的同行。您在该职业排行榜上名次上升一名。   您获得1生存券额外奖励。】   【临时员工:   1、工作完成度:100%   2、工作态度打分:0分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差的员工。   3、沟通能力打分:0分有待提升。   该职业平均分数:33分。   你已经超过15%的同行。你在该职业排行榜上名次不变。】   【报错:您的积分无法被职业排行榜登陆。】   【请问是否连接主神进行修复?】   白秋叶连忙选择了否定。   很快,学校的影子逐渐消失,她身下的地面从塑料草坪变成了真正的青青草地。   她看见李孤戍站在自己旁边,她们两人此时的位置,正是进入直播的地方。   “白秋叶,我还以为你死了!”李孤戍看到她之后,原本古井无波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白秋叶摸摸脑袋:“你给我打了电话?我估计被A吓晕了。”   她大致讲了讲昏迷之前的事情。   李孤戍眼皮一跳:“你居然遇到A了?”   白秋叶奇道:“难道他很出名?”   李孤戍说:“我只是听说过,65级以下的人遇见他基本没有活路。没想到这次副本中竟然有A,我们没死真是万幸。”   白秋叶闻言,回想起A的神出鬼没,心中一阵后怕:“恐怖如斯!”   李孤戍奇怪的说:“问题是谁救了你?我和司徒獠进了一个不断循环的摩天轮,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副本已经结算奖励了。”   李孤戍话音一顿:“难道是黑春花?”   白秋叶震惊:“你不是说65级以下的遇到A都得嗝屁,那他该有多少级啊?”   李孤戍也很震惊:“看来他的等级比我想象的更高。在对方手里的那张黑桃K,应该也是他找到的。”   白秋叶从地上站起来,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不过她身上完全没受伤,很快就恢复了活力。   “那可不得买点礼物感谢感谢他。”白秋叶十分有诚意的说,“你要是联系上他,就告诉我。”   李孤戍听她说得像过年窜门一样,顿时无言以对,只能点点头。   两人一起往回走,路上偶遇几个和她们一样从副本中出来的人。   有的人脸上带着喜悦,有的则抱头痛哭,大约是有亲友死在了这场副本中。   白秋叶看着他们的模样,心有所触,突然问:“如果我要去无起区,该怎么走啊?”   李孤戍转头:“你去无起区做什么?”   白秋叶说:“有点私事。”   她早就计划好了,离开第二个副本后,就立马起身去无起区寻找陈叔,打听父母的下落。 第39章 探病   李孤戍没多问,说:“有跨区巴士,2生存券就可以坐过去。不过那边离毕方很远,如果你还有遗漏的事情,就提前办完。”   白秋叶点点头:“确实还有事情没做,我可能还要在你家借住两天。”   走之前她要回毕方区旁边的家中一趟,看看父母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之前因为随时都需要进入副本的缘故,她一直等到现在。   “可以,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李孤戍说,“这次副本赚的生存券,足够用一段时间。”   白秋叶闻言看向自己的生存券余额。   夜间值班员再加上职业排行榜,给她带来了41生存券。   临时员工的奖励就更加富足,一共有2401张生存券。   进账2440生存券,正好填补了她在副本内升级系统后生存券不足的情况。她也有了底气,再次尝试一次升级。   白秋叶突然想起了曾闲情,于是问道:“曾闲情最后怎么样了?”   “还活着。”李孤戍诧异的问,“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白秋叶说:“我去超市那天见过她,她家有个不能进副本的小孩,再加上她老公死了,如果她也死了,恐怕那孩子就——”   李孤戍点点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个游戏并不会给孩子优待。只要超过六岁,就开始计入等级,每天扣除生存券。有孩子的父母,在为自己赚生存券的同时,还要兼顾孩子的。”   “那些孩子还没满六岁的,留有时间给父母,等他们六岁的时候,父母会直接给他们升到平均等级。”李孤戍补充道,“但是从App上线就已经满六岁的孩子,根本没有缓冲时间,新手副本之后,他们就必须每天缴纳生存券了。”   “这半年来,我见过太多父母为了养家,拼尽全力却死在副本内,可能都已经麻木了。至于孩子,你知道的,物竞天择。”李孤戍像是告诫般说,“管不过来的。”   “好在这次曾闲情得了1500生存券。”白秋叶说完,其实心下有些沉重。   她在新手副本与外界隔离了这么久,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才出来不久,别人的话语里、他们的抉择一点点揭掉了挡在她面前的那层面纱。   底下的,是残酷冰冷的现实。   两人走回毕方区内的时候,李孤戍说:“对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信息。从我们这场副本开始,经后的所有副本都有可能触发对战模式,App迭代了。”   白秋叶差点没哭出来:“为什么会迭代,这不是才半年吗?”   她初级难度还没好好熟悉,怎么就必须强行开始高级难度了。   能不能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   “不太清楚,论坛里也全在讨论,但是没有定论。有人初步推断副本等级越低,遇到对战的可能性越小,但是验证正确性需要数据累积。至于迭代的原因,我的关系网不太灵通,恐怕没人知道——”李孤戍说,“对了,可以联系一下黑春花,看看他那边有什么看法。”   白秋叶非常关心这个问题:“那你发个消息问问他呢?”   李孤戍也很好奇,白秋叶一鼓动,她立马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过了半晌,那边没有回音。   直到两人回到家中,李孤戍的终端才响起来。   “竟然是直接通话,之前有事都是信息联系啊……”李孤戍有些疑惑地接通,“喂。”   “李孤戍小姐?”对面传来的不是黑春花的声音。   李孤戍觉得这声音很耳熟,正想问白秋叶,对面又开口了:“我是柳鹤。”   两人同时一怔,这黑春花和柳鹤两人居然认识。   而且柳鹤居然能使用黑春花的终端通信,看来他们的关系匪浅。   李孤戍问:“黑春花呢?”   柳鹤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   白秋叶和李孤戍闻言,异口同声地说:“什么?!”   李孤戍问:“副本最后究竟出什么事了?”   柳鹤似乎兴致不高:“我不清楚,我们现在很忙,下次再联系李小姐。”   他顿了顿:“以及白小姐。”   白秋叶听见他提到自己的名字,觉得不说话不行,于是礼节性的说:“他在哪里的医院,我来看看他吧。”   黑春花为了红方胜利,落得去了重症监护室的下场。   而且绝大可能是黑春花把她从鬼屋带出来的。   人情世故上,她还是得去看看。   李孤戍见状也说:“我也一起。”   “恐怕不方便你们来……等一下。”柳鹤说完,声音变小了许多,似乎那边有什么人在跟他讲话。   过了半晌,他的声音重新响起:“我直接把坐标发你们,但是只有今天接受探视,你们能来就来吧。”   两人觉得很奇怪,在哪个大区直接说一声就行,为什么要发坐标。   李孤戍嗯了一声,柳鹤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片刻,终端上出现一条消息。   地点:E2区。   坐标:36,101。   李孤戍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地图:“在毕方区的北边100公里。”   她又给白秋叶指了指无起区的位置:“你看,无起区在毕方区的西南方。”   白秋叶问她说:“只接受今天探视,说得跟监狱似的。”   李孤戍脸上露出不确定的神情:“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地方,反正不在安置区。”   白秋叶说:“既然这样,我先去超市买点水果。”   虽然黑春花现在这幅样子,估计也吃不上。   E2区。   特殊中心医院。   柳鹤站在走廊上,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   一个医生打开重症监护室的门走出来,对他说:“容妄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下来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器官衰竭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以前的实验,他绝对支撑不到离开副本。”   柳鹤摇头:“我只知道他用了“状态转移”,他作为链接点,嫁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黑桃K的持有者。”   医生问:“另外两个呢?”   “一个是雇主那边的NPC。”柳鹤的声音一滞,“另一个,是被转移的对象。”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柳鹤,把那个被转移的NPC情况说一下。”   柳鹤转过头,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和美中不足的身高比起来,他的样子长得相当好看。   柳鹤下意识站直了身体,似乎对这人很是顾忌。   “那个NPC是我们的发牌人,在最后关头,我们发现她有意帮助蓝方阵营获得胜利。”柳鹤说,“这让我们感到不解,老大便让我去调查她。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都知道了。”   矮个子的男人说:“你是说她破坏了游戏规则?”   柳鹤说:“不完全,没有直接破坏,但她的行为属于擦边球。”   医生闻言说:“难道说,NPC出问题了?”   矮个子男人闻言一笑:“是出问题,还是本来都有问题。呵呵,这个还两说。”   医生一怔:“本来都有问题?我怎么听不懂,你不要说谜语。”   矮个子男人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问柳鹤:““状态转移”花了多少生存券?两万?”   柳鹤结结巴巴半天没回答上来,最后说:“我的等级还没办法浏览这种道具。”   “我知道。”一旁的医生说,“二万三。”   “如果没有带回这个情报,这些生存券就打水漂了。”矮个子男人说,“这么多生存券,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得到的成果,谁来填补,你来?”   他看向柳鹤,柳鹤连忙摇头。   他又看向医生,医生吐吐舌头,将头转到一边。   “所以,我要见一见让容妄用了“状态转移”的那个人。”矮个子男人说,“她和容妄有什么关系,容妄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其实现在,还不确定她是不是那个被转移的人。”柳鹤弱弱的说。   “你越说,我越觉得是呢。”矮个子男人说,又问医生,“能计算出来他原本应该承受的伤害吗?”   “因为没有其他两个样本,所以我也不清楚。但是只观察容妄的伤势,如果没有均摊伤害,恐怕我也无力回天。”医生说完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柳鹤之前没有听见医生这么讲过,现在听到耳力,只觉得手脚发寒。   矮个子男人瞥了他一眼:“知道害怕了?”   柳鹤没开口。   矮个子男人说:“知道的话,下次就给我看好他,不要让他发疯。”   柳鹤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还躺在病床上的容妄:“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的级别比你更高。”   矮个子男人说:“但是他现在昏迷了,你归我管。”   柳鹤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但又不敢说什么,非常勉强的点了点头。   矮个子男人又说:“这件事的知情范围,只限于我和你们,懂了吗。”   医生连忙点头,顺带把柳鹤的脑袋往下拍了拍。   矮个子男人很满意的看着他们:“那两个人来了再通知我,我已经两天没睡觉了,现在回去补眠。”   他说完转身走了,身上的金属撞击,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柳鹤忍不住上前一步,旁边的医生一下子拉住他。   “你活腻了,跟冷玉龙倔强?”   “你难道没听到他说我老大的那些话?”柳鹤生气道。   “说了就说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医生说,“行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堵塞交通,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柳鹤经历了一场副本,身体很疲倦,走到医生办公室,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终端的声音,连忙坐了起来。   李孤戍说:“柳鹤,我们已经到了E2区,但是这附近是一片……荒郊野岭。”   柳鹤猛地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将医生随手搭在他身上的白大褂放到一旁,从抽屉里拿了一把钥匙冲了出去。   他说:“你们等着,我来接。”   李孤戍终端了通讯,抬头看到白秋叶爬到车顶,毫无形象地摊在上面,眼睛盯着天空,脑袋一会儿朝左转转一会儿朝右转转。   李孤戍说:“还是下来吧,上面危险。”   白秋叶有气无力的说:“再危险也没有副本里危险。”   李孤戍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不准备和她继续争论,打开驾驶座门坐进去休息。   “你说这个游戏,会不会是外星人搞的。”白秋叶的声音透过窗户穿进来。   李孤戍都快睡着了,突然被她吵醒,听到她的言论后,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李孤戍:“可能。”   白秋叶说:“该不会,副本里的NPC都是章鱼扮演的吧?”   李孤戍否认说:“没有任何依据说明外星人是章鱼的变种。”   白秋叶:“……我不敢跟你开玩笑了。”   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你看,这是我拿到的香女尸雕。”   白秋叶将手垂到李孤戍那边的车窗前。   李孤戍睁眼一看,问:“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才拿到它的时候,道具提示里说不能使用,因为控制它的人没死。”   李孤戍点点头,用终端重新看了一眼香女尸雕的道具提示,然后愣住了:“提示居然改了。”   白秋叶说:“其实在副本升级后就已经改了,我还用了一次。”   李孤戍瞌睡虫直接吓跑,坐直身体说:“你什么时候用的?”   白秋叶说:“人才招聘中心集合的时候,我用来标记了那个NPC。”   李孤戍有些担心的问:“你后来没遇到什么事吧,这种东西很容易反噬的。”   “至少我晕过去之前还是安全的。昏过去后就不知道了。”白秋叶说,“我只是很好奇,它的道具提示为什么会改变?”   李孤戍用一手摸了摸下巴:“有两种情况,道具里提到的操控者死了,它会彻底为你所有。”   “还有一种情况比较复杂。”李孤戍话音一顿,“这个道具本身的性质发生了改变。”   白秋叶不解地反问:“本身的性质?”   “我打个比方,比如你是个老师,班上总有几个学生打架迟到。”李孤戍说,“但是有一天,其中两个学生被你感化了,他们开始遵守纪律。”   白秋叶问:“难道是我我的人格魅力感化了这个道具。”   “……我只是举个例子,并不代表所有让道具发生转变的原因都是感化。”李孤戍说,“可能自身的其他影响,比如能力、相性、相似经历等等。”   白秋叶心中想到了金童子。   金童子大概是受到她影响最强烈的一个道具,直接连道具提示都消失了。   但是这种情况有利有弊,因为金童子有时候会背着她偷偷跑出来。   被她发现后,就派出09游说,说雕像太小,它们在里面憋得慌。   尽管融合体表现得像一只小狗,但每每看着它越发恐怖的模样,白秋叶都在隐隐担心,会不会总有一个时候无法控制它。   突然,越野车下的地面开始下沉,边缘出现了一块非常明显的分割线,钢筋结构暴露在两人面前。   白秋叶和李孤戍顿时慌乱起来,不约而同地朝旁边正常的区域跑去。   正在这时,李孤戍的终端响起。   柳鹤说:“你们别跑,升降梯正在带你们进入E2区。”   白秋叶:“?”   你管这东西叫升降梯。   这怎么看都是一块地吧。   升降梯逐渐降至最底层,白秋叶看见一群武装到牙齿的人托着枪守在旁边。   柳鹤站在那些人的中间,和她对视后,将复杂的目光转向一旁。   似乎在有意闪躲。   白秋叶压低声音对李孤戍说:“他该不是把我们引到这里枪决吧。”   李孤戍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这么想。”   白秋叶肯定的说:“你看,他不敢看我,说明他心虚,他心中有鬼。”   李孤戍被她的思路带跑偏,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但我们现在逃不了了。”   白秋叶悲道:“只恨我们太不谨慎,敌人太过阴险。”   当升降梯完全落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举着枪朝她们走过来。   白秋叶当场举手投降:“别杀我!”   那个举枪的人被她的举动搞愣了,下一秒被李孤戍踹了出去。   白秋叶震惊,李孤戍动手都不用通知一声的吗。   那个倒霉蛋哀嚎一声,躺在地板上抱着肚子滚来滚去。   他的同伴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白秋叶见李孤戍如此勇猛,心道要把气势提上去,于是大喊一声:“想死就放马过来吧!”   两人背靠背而战,眼中充斥着背水一战的决心。   柳鹤心情复杂的说:“你们干什么啊,就是测一□□温。”   白秋叶和李孤戍定睛一看,原来那个人手上拿着的是测温仪。   白秋叶:“……”   李孤戍:“……”   乖乖检查后,白秋叶说:“你不早说,搞得我们这么紧张。”   李孤戍很想说,其实是因为白秋叶很紧张,她才被影响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柳鹤解释道:“这是进入E2区的程序,请你们理解。”   白秋叶奇怪的看了柳鹤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柳鹤在她面前表现出了一种陌生感。   按理说,他们两人一起经历过两次副本,不应该是这个气氛。   但她只是心中猜测,并没有直接问出来。   柳鹤对两人说:“去医院还要一点路程,坐我们的车吧。”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辆两面没有铁皮包裹的电车停在一旁。   李孤戍问:“我们的车要停在哪里?”   柳鹤说:“就先放在这里,没人会去动它的。”   李孤戍和白秋叶对视一眼,两人走到电车旁。   这个地方实在太古怪了,仿佛脱离了大众社会,深藏在地下自成一派。   上了车,白秋叶问:“你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只是来探病的,不参加什么非法活动啊。”   她没考虑过柳鹤不回答的情况。   既然柳鹤同意她们来这么隐蔽的地方,说明他一定会向她们交代E2区的信息。   柳鹤说:“这里是异查局的基地。”   白秋叶闻言一脸懵逼:“什么异查局?”   李孤戍则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异况调查局?其实五年前,我依稀听到过这个名字。”   柳鹤点头:“因为五年前那场地震后,异查局正式成立,我们派了人去死城探索。以你的背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也无可厚非。”   白秋叶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她离开新手副本后,出来的地方就在死城。   李孤戍问道:“你们调查出来什么了?”   “接下来的话,其实不算是秘密,但是你们也要做到保密。包括这个地方,以及异查局的存在。”柳鹤说,“其实我们不希望被大多数人知道,这会增加很多麻烦和危险。”   李孤戍说:“我们不会说出去。”   白秋叶也点点头。   柳鹤说:“死城在地震后出现了异像,没有即时搬出去的居民,都变成鬼了。”   白秋叶和李孤戍异口同声的说:“什么?”   如果这事放在半年前,她们绝对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即使App已经上线,这个消息依然给人一种极度离谱的感觉。   “没骗你们,其实我就是死城的人,我爸妈就是……”柳鹤没有直接把话说完,“现在异查局的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当初死城的幸存者。”   白秋叶抱歉地说:“对不起啊。”   柳鹤在她的道歉下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已经过去五年半了,再怎么也看开了。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鬼,但是实在找不到其他概念去形容。”   “如果我说他们变成了异种,你们好理解吗?”柳鹤问。   “大概可以。”李孤戍说,“怪不得会有那三条规则,禁止打探、禁止靠近、禁止进入。”   李孤戍又问:“不过,当时的异种,和App上线之后的死城里的鬼物是不是有区别?”   柳鹤看了她一眼:“居然被你猜到了,你大概进过现在的死城吧?”   李孤戍点点头。   白秋叶心中一紧,她从第一个副本出来后,就身在死城中,然后碰到了李孤戍。   如果李孤戍说了具体的时间,还说了她们两个初遇的经历,柳鹤一定会知道她藏着的秘密。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虽然她觉得自己出现在死城,是bug的缘故。   但不知为何,她现在不想告诉柳鹤。   好在李孤戍只是点了点头,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柳鹤等了半天,见她没有补充,于是说:“我现在相信你不会把E2区的事情往外说了。”   李孤戍笑了笑。   白秋叶说:“意思是就我长了一张到处乱说的脸?”   柳鹤:“……没那个意思。”   几个小时之前,这个女人还面无表情的要杀他。   他哪里敢不相信,这不是送死吗。   即便白秋叶忘了,他也不敢。   现在白秋叶看上去,又回到了再正常不过的状态。   他依然不敢提一句之前发生的事情,生怕刺激到面前这个杀神。   “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可以知道的情报。”柳鹤说,“我们其实在五年前就已经发现了炼狱。”   白秋叶又奇道:“炼狱是什么?”   李孤戍说:“一个副本,就在死城中心。它也是唯一一个会影响到外界的副本。”   白秋叶:“原来这么危险。”   想到自己居然在死城中走了一两个小时,她就一阵后怕。   李孤戍问:“还有呢?”   柳鹤说:“其他的情报,不可能告诉异查局以外的人。”   李孤戍:“……你什么意思。”   白秋叶眼睛一眯:“我觉得他之前说的,都是放出来的诱饵,等着我们上钩。”   柳鹤摸了摸鼻子:“我只是习惯性的发展一下下线。”   白秋叶:“你们这里果然是什么非法组织吧!”   柳鹤:“绝对没有!”   说话间,柳鹤将车开到了一扇门前,上面写着“特殊中心医院”几个大字。   柳鹤带着她们进了一间电梯:“二楼是重症监护室。”   电梯向下行驶,很快就重新打开。   走廊异常安静,只有医生护士的脚步声,以及各种仪器滴滴答答的跳动声。   三人走到靠近电梯的第三间病房前。   柳鹤压低声音说:“到了。”   白秋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将手上的水果递给柳鹤:“一点心意。”   她说完转过头,透过防菌玻璃窗往病房里看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头顶冰冷的光线打在他的侧颜上,卷曲的黑色短发遮住一半眉眼。   不是黑春花的那张塑料假脸。   骤然,白秋叶的神色一变,呼吸顿时变得困难无比,双手似乎无法控制。   咚。   白秋叶手上的水果袋掉在地上,橙子从里面滚出来,满走廊都是。   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一人,低头将一只滚到他脚前的橙子捡起来。 第40章 梦中人(5000评论加更)   “原来两位已经大驾光临。”冷玉龙说,“我是柳鹤的上司冷玉龙,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冷玉龙说完,目光落到柳鹤身上:“柳鹤,你怎么没有通知我。”   “还没来得及。”柳鹤敷衍的回答了一句,压低声音对二人说,“不要误会,这个深井冰不是我的上司。等会儿他可能会问你们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李孤戍嗯了一声,往白秋叶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发现白秋叶失魂似的看着玻璃窗里的人。   “你怎么了?”李孤戍不明就里地问,“他是比戴面具的时候好看点,也不至于震惊成这样吧。”   白秋叶深吸了几口气,黑春花的侧脸,竟然像极了她梦里的那个人。   虽然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对方的全脸,里面躺着的黑春花也只露了半张脸,但是二者给她的感觉非常相似。   原本以为不可能找到的人,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眼前。   白秋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以为自己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喜悦、激动、兴奋。   然而她为什么只想夺门而出。   仿佛有某种意志牵引着她,让她产生了抗拒之情。   “容妄的状况基本稳定了。”冷玉龙拿着那颗橙子走过来,也朝玻璃窗内望去,“但是不能停止观察。”   李孤戍发现了盲点:“他的名字叫容妄?”   冷玉龙挑眉,脑袋微抬看着她:“看来他给自己取了个深入人心的名字。”   李孤戍:“……算是吧。”   冷玉龙笑了一声没有追问。   他明明是在场的人中最矮的一个,却有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场,让李孤戍微微警觉。   白秋叶整个人还在状况外,完全没有注意冷玉龙。   冷玉龙看出来李孤戍对自己的戒备,笑了笑说:“柳鹤,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柳鹤呵呵两声:“哪能,我再怎么也是异查局的人,没有当二五仔的癖好。”   “那就好。”冷玉龙说完,又对白、李两人说,“在这里说话,可能会吵到病人,要不先去旁边的办公室?”   李孤戍一点都不接他的招:“我们就是来看望病人的,似乎没什么好单独聊的。”   冷玉龙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白秋叶脸上,仿佛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眼,并没有引起她的察觉:“病人就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他也醒不来。你们就算在这里站一晚上,他也不会对此感激涕零。”   他肯定的说:“你们不是对死城很好奇吗,不想知道更深一层的信息?”   李孤戍看了柳鹤一眼。   柳鹤一幅“不是我,我没有”的样子。   “不用怀疑他,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冷玉龙说,“我只是随便推理了一下而已。”   “好吧,你的推理是正确的。我们的确对死城的事情感兴趣。”李孤戍说,“但是,我们的好奇心也仅仅是好奇,并非一定要知道答案。”   她在告诉冷玉龙,死城的信息不是一个筹码。   冷玉龙微笑道:“或许你们之后的想法会改变。”   他说完往前走了几步:“不跟上来吗?”   李孤戍抿了抿唇,正欲跟上去,发觉白秋叶还站在原地不动,于是拉了她一把。   白秋叶神游太虚,跟在她身后。   四人来到一间不怎么宽敞的办公室里,房间布局非常简单,白墙、白地砖,灰色的沙发,以及几把椅子,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App上线后,我们才临时搬到这里来,这原本是一个准备好的临时避难所。”冷玉龙指着沙发说,“坐吧。”   李孤戍正准备朝沙发方向走去,下意识往白秋叶身上看了一眼。   白秋叶站着没动。   李孤戍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   ‘难道是因为坐沙发会让人怠惰,失去境觉性,所以她才站着?’   ‘还好秋叶在,不然我很可能中了敌人的奸计。’   李孤戍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用了,我们不习惯坐沙发。”   冷玉龙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保持警惕是好事,但是不用太疑神疑鬼,这样会让抱有善意的人伤心。”   被戳穿,李孤戍也没什么反应,依然站在原地。   她们两人不坐,冷玉龙这个东道主自然也不会坐,柳鹤也不想坐。   于是刚才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四个人,只是换了个地方站着。   冷玉龙问:“柳鹤,你给她们说到了哪里?”   柳鹤说:“五年前,死城地震后出现了‘鬼’,以及五年前我们就发现了副本炼狱。”   冷玉龙哼了一声:“还算说得不多。”   柳鹤嘀嘀咕咕的说:“都说了我不是二五仔。”   “打断一下。”李孤戍说,“你该不会告诉我们什么隐秘的信息之后,然后威胁我们必须帮你做什么事吧?”   “我看上去有那么邪恶吗?”冷玉龙说,“其实异查局的确在招人,你们也可以选择加入。”   李孤戍问:“有什么好处?”   “在副本中相互协作,永远不用担心生存券用完,知道更多的秘密。”冷玉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以及,在未来的某一刻,提前预知危险。”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李孤戍十分在意。   李孤戍问:“未来?你们得到了什么消息?”   “对不起,这个在异查局都属于特级机密。”冷玉龙说,“不信可以问柳鹤。”   柳鹤一脸懵逼:“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知道什么特级机密。”   他真实的反应取信了李孤戍。   李孤戍叹了口气:“那你先告诉我们,关于死城和炼狱,还有哪些我们可以知道的情报。”   冷玉龙说:“柳鹤之前告诉了你们五年前出现的鬼,我们为了区别,先叫它们异种。”   李孤戍点点头。   “异种和死城现在的鬼物一样,都只能被困在死城之中。”冷玉龙说,“但是我们最近发现,很多地方,有异种的踪迹。”   李孤戍倒吸一口凉气,白秋叶也第一次回过神,专心听冷玉龙说话。   “已经有几个安置区出现了凶杀案件,我们调查后发现,死者伤口的特征,长条形并且周围有小齿形状,和五年前我们派入死城的调查员的类似。”   冷玉龙直接将照片给她们看。   照片上,有异种在尸体上留下的痕迹,也有刻印在泥土中的残痕。   白秋叶第一次开口:“为什么异种为什么会混入安置区。”   毕方区虽然是开放的,但是随时都有人活动,如果有异种进入安置区内,无论如何都能被人看见。   虽然她只去过毕方区,但她觉得所有的安置区应该都一样。   冷玉龙仿佛在等她提问似的,笑了笑:“如果这些异种长得像人呢?”   两人同时沉默了。   李孤戍说:“防不慎防。”   “你们已经知道这种事情了。”冷玉龙说,“现在对异查局有什么想法吗?”   “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情况。”李孤戍说,“但是我不喜欢被限制自由。”   冷玉龙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答案,又转头去看白秋叶:“你呢?”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白秋叶说,“我也可以帮你留意。”   冷玉龙似乎很失望,对她说:“如果你改变想法后,可以告诉我,我还很期待容妄醒来看见你的样子。”   白秋叶一怔:“关黑春花什么事?”   “黑春花?哈哈哈哈哈哈!”冷玉龙笑起来,“真是出乎意料。”   白秋叶顿时觉得冷玉龙有个大病,对他的莫名其妙甚至压下了之前看见黑春花那张脸的诧异。   她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其实一直在回忆自己的梦。   她知道梦是一种感觉的具象。   她的那个梦是悲哀却又壮烈的。   那个人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被困于绝境中,却在献祭自己,让从天而降的天光冲破黑暗。   黑春花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或许有相似的脸,但是气场截然不同。   又或许,他们根本不一样。   ‘等他醒过来,我亲自问他是不是曾经托梦给我?’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白秋叶突然被自己的措辞搞得哭笑不得,这明明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这时,冷玉龙对柳鹤说:“给白小姐安装一个抗干扰的通讯程序。”   白秋叶看向他:“通讯程序?”   冷玉龙说:“李小姐的终端上有一个。”   李孤戍点点头:“不过我装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的牌场着么大。”   冷玉龙笑了笑:“就不要冷嘲热讽了,容妄给你的终端植入这个程序,肯定也抱着拉你入伙的想法。”   李孤戍一本正经的说:“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当初竟然一点都没有警惕心。”   柳鹤向白秋叶解释道:“我们的很多行动,需要回避App,所以用App自带的互动功能,不够隐秘安全。”   等柳鹤拿工具的过程,白秋叶又去了重症监护室前,那种抗拒的感觉依然充斥着她的大脑。   她感觉病房里的人,像一道强光,让她不由自主的去回避。   冷玉龙走过来说:“他很少会变得着么惨。”   白秋叶不知道说什么,随口说:“这次副本多亏了他,我们才能顺利结束。”   冷玉龙转头看着她:“是吗。”   白秋叶眨了眨眼:“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冷玉龙哈哈一笑:“我只是担心……算了,我还有事情,白小姐请便吧。”   他说完朝柳鹤招招手。   柳鹤不情不愿地走过来问:“怎么了?”   冷玉龙说:“好好将两位送离。”   白秋叶听出冷玉龙在赶客了,她以为因为她和李孤戍都一口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冷玉龙虽然表面装得大度,但是心里一定不高兴。   柳鹤把她们送上升降梯,下沉的地面重新恢复了一片平整。   “如果黑春花,不,是容妄。”白秋叶说,“如果他醒过来,告诉我一声。”   柳鹤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E2区逐渐远离,白秋叶和李孤戍重新向毕方区出发。   第二天,白秋叶去了一次毕方区旁边的家。   根本不需要钥匙,门直接敞开着,她家里看上去像被搜刮过,又或者是她爸妈离开得太着急,忘记了锁门。   白秋叶在家里找了一圈,发现冰箱上有她妈留下的便利贴。   日期是半年前,上面写着明天要买的菜,以及一个简易的菜谱。   她妈的记性不太好,所以喜欢将重要的事情记在便利贴上。   白秋叶走到柜子旁,将那张全家福从相框里取出来放进包里。   正在这时,她发现柜子上竟然有一道长条且周围有小齿的痕迹。   和冷玉龙展示给她们看的异种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第41章 前往无起区   白秋叶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她的爸妈难道是被异种杀死的。   但因为心中早已经考虑过各种情况,她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沉下心俯身去观察。   她注意到,被烙下抓痕的地方没有血迹,家中的其他地方也没有血迹。   这至少可以说明,异种没有在这里杀人,或者是杀了人后来这里。   她离开家门,去推了推同一楼层其他户的门。   白秋叶发现,除了她家以外,另外还有两户的门也开着。   白秋叶试探着问了问:“有人吗?”   见没人回答,她便走了其中一家。   分别将两家都检查完后,她发现这两家都有异种经过的痕迹。   而且所有的痕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它们很新鲜。   “难道有个异种进入了这栋楼,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所以没有人遇害。”   她又检查了几层楼,发现只要开着的门,屋子里都有异种的爪印。   “莫非这些异种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而且还保留了一点人的本能,知道一间一间地去找?”   冷玉龙昨天说,毕方区还没出现过异种杀人的情况。   白秋叶意识到,这里离毕方区最近,如果在这个无人城中搜索不到食物的异种,冲着人气去到毕方区后,一定会悄无声息的杀死不少人。   想到这里,白秋叶给冷玉龙发了一条信息。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复了一句话。   [情报已收到,我会让人注意排查。你提供的情报价值50生存券,下次遇到异查局的人,可以出示这条信息,让他们先交易给你。]   白秋叶看完消息后,对冷玉龙的观感瞬间提升了几个等级。   这是个大好人啊。   白秋叶离开住宅楼,李孤戍在楼下等她。   李孤戍问:“没遇到什么事吧?”   白秋叶心想,除了异种的痕迹,还能有什么事。   “还是有很多人没有住在安置区,这些人成分复杂。”李孤戍说,“大多数是不想自己进副本,就窝在这里,打劫路过落单的人。你平时很少到这些地方来吧?”   白秋叶点点头,她何止是很少,App上线半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来。   “怪不得你不知道。”李孤戍说,“没事可以看看论坛,虽然有很多假消息,但是也有不少新的信息。”   白秋叶想起来,李孤戍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都会在毕方区,于是告诉她附近有异种的事情。   李孤戍面色一沉:“我知道了。冷玉龙那边有说什么吗?”   “他说会v我50,作为情报的奖励。”白秋叶首先说了重点,然后说,“还有他会派人来排查。”   “异查局人数毕竟太少了,估计查不过来。”李孤戍说,“他可能会联系毕方区的管理人,寻求她的协助。”   白秋叶从曾闲情那里了解过管理人。   管理人就是App挑选的一个安置区等级最高的人,如果最高不愿意担任,就顺位到下一名。同时管理人会组建管理部门,分管安置区的各种事务。   管理人的权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白秋叶点了点头,随口问:“毕方区管理人多少级?”   李孤戍说:“68级,排行48名。”   白秋叶下意识说:“和司徒獠的等级一样啊。”   李孤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知道无起区的管理人是谁吗?”   白秋叶表情一僵:“是谁啊?该不会是……司徒獠吧。”   李孤戍说:“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变态,提醒你一下。”   白秋叶沉痛的点点头:“你不要一本正经的说这种恐怖的话啊,呱呱。”   两人重新回到毕方区的时候,天上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李孤戍开车把她送到了跨区巴士的候车点:“我就不陪你了,之后有事联系。”   白秋叶下车,在雨雾蒙蒙中朝她挥挥手。   李孤戍的车逐渐驶远,车尾灯留下一串红色的翼光。   等她的车屁股消失在建筑后,白秋叶回过头,打量起这个候车点。   毕方区只开通了无起区以及黑齿区的巴士。   如果要去其他安置区,需要先到这两个安置区转乘。   此时在候车区等候的人不多,但是数量足够装满一个巴士。   一般情况下,每个区旁边副本的难度不一样。白秋叶在李孤戍那里了解到,毕方区周围副本的平均难度在25-35之间。   无起区相对而言要低一些,在15-25之间。   所以,很多人到了平均等级以上,就不会再待在无起区。   去那边的,通常都是平均等级以下的玩家。   白秋叶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找到父母后,就可以在那边慢慢升级,稳步发展。   二十分钟后,前往无起区的巴士到了,白秋叶支付了2生存券后,顺利获得了一个座位。   上车后她便将头倒在一旁,听着车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小睡起来。   很快,整个车还差两个座位,乘客就载满了。   在众人的抱怨声中,司机等到了最后两个乘客。   两人一上来,就开始环顾空位。   还剩下的两个座位就和白秋叶隔着一个过道。   上车的一男一女看到空位后,朝着白秋叶的方向走过来。   那女生没有注意,被放在过道中央的行李包绊倒。   那男的伸手扶了一把,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女生一脸红润,羞答答的推开他,闷头往座位走去。   车里的其他人发出了戏谑的笑声,那女生变得更不好意思,推了前面的人一把,让他快点去座位。   两人走到白秋叶旁边的座位坐定,女生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便将头转向窗外,似乎不好意思面对车里的其他人。   男的表情坦然,还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因为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是走在路上就会引起人注意的那种。   他们的关系被其他人误会,对他而言是一种长脸的事。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座位,从几个单身出行的男人身上得到了优越感。   正在这时,与他隔了一个过道的白秋叶脑袋偏向了这边,头发滑下来,露出了半张脸。   他的视线落在白秋叶身上后,瞬间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苏云,你说的那个灵异演员的招聘广告靠谱吗?”他旁边的女生问。   发现他一直盯着过道另外一边,那个女生奇怪地直起身来,看向了白秋叶的方向。   “这是……白秋叶?!”她的声音非常惊诧,“她不是半年前就死了吗?”   白秋叶是他们的大学同学。   半年前App上线的时候,他们刚过完寒假,第一天回到学校。   然后所有人就进入了第一个新手副本。   这期间有许多学生死在了第一个副本内,剩下的学生做了个存活统计。   整个学校,死亡率20%。   统计一直持续了两周,这期间白秋叶都没有出现。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白秋叶已经死在副本中了。   没想到时隔半年后,他们竟然在去无起区的车上,看到了一个和白秋叶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女生干笑了两声。   “不可能。”苏云说,“我可以确认绝对是她。”   “或者,是她的孪生姐妹吧?”女生问道。   “她有没有孪生姐妹你还不知道?”苏云眉头皱起来。   “她既然没死,为什么当初没有找到她?”女生说,“难道她在新手副本里待了两个星期,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撤到安置区了?这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一直找理由?”苏云说,“难道你这么不希望她还活着?”   “我只是以前喜欢她而已,我现在喜欢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苏云失望的看了她一眼,“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这样小肚鸡肠,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谢岭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啪!   谢岭月一巴掌甩在苏云脸上。   苏云:“……”   这道巴掌声又响又明亮,车里的所有人都朝苏云望过去。   白秋叶也被这道声音吵醒,睁开眼就看见苏云脸上有一道红得发肿的掌印。   注意到她的视线,苏云异常尴尬。   倒是谢岭月越过苏云,给她打了一个招呼:“秋叶,好久不见,你去哪里了啊?”   白秋叶:“?”   这两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谢岭月见她一脸懵逼,以为她还没睡醒,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半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谢岭月说,“我是你对面宿舍的谢岭月啊。”   刚才才被打了一巴掌的苏云终于缓得过来,装作没事人似的说:“秋叶,我是学生会的苏云啊,以前找你参加诗歌朗诵比赛来着,你忘了?”   白秋叶这才想起来,坐在过道对面的两个人是她的大学同学。   现实中只隔了半年,但对于时间流速不同的她来说已经过了13年。   所以在看到两人的时候,白秋叶只觉得非常陌生,昔日校园时光的记忆几乎已经淡去,甚至她舍友的模样都不太记得清。   谢岭月她还有些印象,但是旁边那个苏云,她的确有些记不清楚。   “诗歌朗诵比赛?”白秋叶想了想说,“我应该没参加过吧。”   “那是因为你拒绝了。”谢岭月说。   苏云面子有些挂不住,其实他刚才话只说了半截。   他不仅邀请白秋叶参加过诗歌朗诵比赛,而且还利用这个机会,想和白秋叶约会。   当然他被白秋叶无情的拒绝了。   他在学校里,因为是学生会干部的原因,再加上他的模样长得还算正常,身高1米81,很有几个女生追他。   在白秋叶之前,没有哪一个女生拒绝过他的追求。   白秋叶是第一个拒绝他的。   第二个就是谢岭月。   他开始认为是因为白秋叶的拒绝让他的魅力滑铁卢,所以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白秋叶追到手。   结果,每一次送的礼物都被白秋月退回来。   每一封情书白秋叶都没有拆开。   每一条信息后面都跟着拉黑提示的红点。   更让他尴尬的是,有一次当街堵住白秋叶,白秋叶居然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没有办法最后转头去追谢岭月,结果谢岭月以柔克刚,天天和他打太极。   直到App上线后,他和谢岭月进了同一个新手副本。   在副本里他顺风顺水,最后还运气极好的得到了一个特殊道具。   因为这个原因,谢岭月才对他另眼相看,两人的关系在一次次副本中逐渐升温,现在就差捅破窗户纸了。   他原本以为谢岭月需要依靠他,所以他在这段关系中是占据了强势的地位,没想到谢岭月扇起耳光来竟然毫不留情。   而且还被白秋叶,以及整车人看到了。   这是什么极其惨烈的社死现场啊   果然他看见白秋叶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就仿佛完全忘记了他这个人似的。   他有些不甘心,于是问道:“之前学校统计死亡率的时候,因为没有发现你,以为你死在副本里了。”   白秋叶心想原来还有这回事。   “你出副本后,到哪里去了?”   白秋叶胡说道:“几个区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苏云仿佛找到了共同话题,腰都直了:“和我们一样,不过我和谢岭月组成的小队,这样可以一起进副本,我能保护保护她。”   苏云说话的时候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一旁的谢岭月听得发出一声冷哼。但是苏云说的是事实,她没有拆台。   白秋叶捧场的说:“你真厉害,像我就只顾得上自己。”   她礼貌性的回答在苏云耳里,便成了真诚的夸奖。   苏云见状整个人重新恢复了自信:“你现在多少级了?”   白秋叶对答如流的说:“26级。”   苏云闻言,一副点评的姿态说:“居然超过了平均水平,还挺不错的。”   白秋叶客气的说:“谢谢,谢谢。”   苏云心潮澎湃,忍不住说:“你猜我多少级?”   白秋叶打量着他。   她离开副本后,认识的人大多数都是50级以上,算上司徒獠,60级的还有两个。   苏云这么自信的模样,白秋叶初步判定他的等级比李孤戍高。可能和司徒獠挨边。   但是考虑到钟铉这个人也很自信,再加上60级以上的人不是烂大街的白菜,所以她谨慎的取了一个折中的数值。   白秋叶:“你有55级?”   苏云:“……”   谢岭月:“……哈哈哈哈草笑死了。”   苏云咳嗽了一声:“我三十级。”   白秋叶顿时无语。   你30级怎么拽得比60级的人还自信。   “你可能是对55级没什么概念。”苏云说,“也很正常,你还没有跨过30级这个坎,很难遇到45级的副本。”   “45级的副本有很多55级的人来刷生存券,你如果和他们一起进行一场副本,就知道他们多么不同了。”苏云极力给自己挽尊。   白秋叶沉默了一秒,决定她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苏云以为她听进去了,于是说:“留个联系方式吧,之后有什么事我可以带你。”   白秋叶打开终端,在APP上添加了苏云的好友。   一旁的谢岭月说:“我们也加一个吧。”   白秋叶没有异议,比起她完全记不清的苏云,她觉得还是住在宿舍对面的谢岭月更靠谱。   车一直在行驶,车上的人很多都摇摇晃晃的睡着了。   三人也不好再说话,于是一路沉默的一直坐到了无起区的范围内。   此时距离从毕方区出发,已经过了6个小时。   白秋叶已经睡着又醒来了几次,她终于打起精神,坐直身体观察无起区的环境。   比起坐落在郊野的毕方区,无起区则完全在城市中。   白秋叶看到和毕方区相似的连锁超市以及充能站。   它们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坏了几栋建筑物,然后稳稳的坐落在城市中心。   周围还有没被清扫干净的碎石,地面也有不少开裂的部分,甚至能看到报废的管道从地下穿过。   巴士到站后,所有人提上行李下了车。   白秋叶站在路边,手上拿着一个记事薄。   这是她记性不好的妈妈留下来的,上面有许多亲戚朋友的家庭住址,其中就包括了陈文彬。   她原本还在担心到了无起区后,要怎么找到陈文彬。   好在无起区没有和城市脱离,陈文彬多半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正好方便她去寻找。   白秋叶正要去超市里买一张地图,苏云从后面跟了上来。   “秋叶,我有一张20级副本的招聘广告,如果你跟我一起进光门,我们有概率进入同一个副本。”苏云说,“你要来吗?这可是难得确认了的等级的副本。”   白秋叶现在一心找到陈文彬,对苏云说的副本提不上兴趣。   “你想想,20级的副本现在很难找到,你去找这个区间的光门,多半给你传到30级去。”苏云说,“本来我这个招聘广告只准备带岭月一起进去的,毕竟她只有24级,进20级的副本比较稳妥。”   “稳妥?”白秋叶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   她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副本?”   “过两天吧,我先和岭月安顿安顿。”苏云说,“对了,你准备住哪儿啊,要不我们一起住吧。”   谢岭月突然冷笑一声:“苏云你还真是不要脸,谁说了要和你一起住的?”   苏云表情一僵:“我们上车之前不是说过吗?”   白秋叶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之后再联系吧。”   说完她便先溜为敬。   没走多远,就听见后方又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白秋叶想了想,还是强行忍住了回过头围观的欲望。   她去超市买了一张地图,依照她妈妈写下的地址,一路找到了陈文彬的小区楼下。   白秋叶在楼底下站了二十分钟,然后深吸一口气上了楼。   无起区的楼房,都没有运行的电梯。   住在十楼以上的人,基本都搬到了无人居住的低层空房中。   凡是有人居住的门上,都贴了一张示意图。   白秋叶上楼的过程中,很担心陈文彬会不会也换了住址。   到陈文彬家所在的第六层后,白秋叶心脏砰砰直跳。   “606……找到了!”   白秋叶松了一口气,因为陈文斌的门上贴着一张有人的示意图。   白秋叶敲了敲门,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   “陈叔叔,你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房子里传来了走路的声音。   有人走到门口,刷的一下把猫眼打开。   咔嚓。   门开了,一个身材匀称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看见白秋叶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你是秋叶?!”   “陈叔叔,是我。”白秋叶说,“幸好你没搬家,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你这孩子!”陈文彬连忙让她进去,“不用换鞋直接踩,现在又不是以前,顾不上干净。”   白秋叶点点头,走进房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   房间的沙发上有许多衣服堆积,但是看上去都是一个人的,说明陈文彬独自一人居住。   白秋叶记得,他和他老婆离了婚,但是有一个女儿。   她小时候住在金鹰湾那会儿,还和陈文彬的女儿当了几年的玩伴,不过长大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陈文彬端了一杯水:“秋叶,你之前去哪里了,你爸妈一直在找你啊。”   白秋叶说:“我之前失忆了一段时间,这几日才慢慢想起。”   这是她来之前想好的一个理由,放在以前听上去像是无稽之谈。   但是在副本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因为脑震荡失忆似乎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陈文彬发出一声惊叹:“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怜的孩子。”   他说完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新鲜的葡萄,放在白秋叶的面前。   “来,吃点葡萄。”陈文彬说,“转车过来一定很辛苦吧。”   葡萄。   等于5张生存券。   等于很多副本中的半个工作事项奖励。   陈文彬的生存券似乎很富足,所以支撑他这样的消费。   白秋叶拿出一颗葡萄,但是没有直接吃下去。   她不准备再等,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陈叔叔,我爸爸妈妈一个半月之前,是不是来找过你。”   陈文彬脸色一变,拿起葡萄又重新放下:“这话怎么说?你不是才恢复记忆吗?”   白秋叶说:“我虽然才恢复记忆,但是我在论坛里看到我爸妈找我的帖子在一个半月之前中断了。”   “最后一条,他们给我留言,说你告诉他们,有一个赚大量生存券的方法。”白秋叶说,“你让他们来找你。”   陈文彬不得已点点头:“是,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想知道,他们来找你之后又去了哪里?”白秋叶身体前倾看着他说,“拜托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陈文彬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过几天再说吧。”   白秋叶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过几天。”   陈文彬说:“因为这两天,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非常严峻的关卡。” 第42章 夜半惊魂(评论5500加更)   “可是这和我爸爸妈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白秋叶的话音一顿。   陈文彬的脸色很难看,甚至让她有种自己刚才做了一件极度无理的行为。   白秋叶忍住继续追问的冲动。   陈文彬的反应证明,如果她继续问下去,很可能会激怒对方。   “好,陈叔叔。”白秋叶说,“过几天我再问你吧。”   陈文彬的表情缓和下来:“秋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懂事啊。”   白秋叶闭了闭眼睛,她也不想懂事,但是包容她不懂事的人现在已经失踪了。   所以为了他们,她也一定要忍住。   白秋叶表情一变脸上露出笑容:“我小时候陈叔叔不是说我很调皮吗,难道我记错了?”   陈文彬的表情越发和善:“你这家伙还真记仇。你的调皮也得分时间段啊。你和彤彤掉进小水沟那次之后,你就乖了许多。”   见陈文彬自己提到了家人,白秋叶心中一动,问道:“陈叔叔,彤彤姐现在?”   陈文彬神色一暗:“哎,彤彤她……”   白秋叶顿时明白过来,她的幼时玩伴陈秀彤,多半已经死在了副本中。   “难道说……”   “咱们不说这个。”陈文彬摇了摇头问,“秋叶你要好好升级,不要步你彤彤姐的后尘。你现在多少级了?”   白秋叶对答如流:“26级。”   她每次都这么回答,次数一多甚至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   “26级呀。”陈文彬说,“还是差了一点,你最好提升到30级,这样在副本中会安全很多。”   白秋叶闻言点点头。   通过陈文彬的语气,白秋叶可以大概猜出他的等级,应该在30级以上。   白秋叶依稀记得陈文彬的性格很符合他这个人的名字——文质彬彬。   陈文彬做事总是慢条斯理,时常优柔寡断。   当初和她父母一起合伙做生意的时候,陈文彬的特质早已经暴露出来。   白秋叶接触过的高等级,看上去都在20岁到40岁之间。   所以,以陈文彬50岁的年纪,和他的性格,不应该高出平均等级十几级。   除非他真的拥有那个赚取大量生存券的办法。   陈文彬一脸关切地问:“秋叶,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白秋叶摇了摇头:“还没有,我正准备去找呢。”   “秋叶,我家对门的邻居当初把钥匙给我,结果进了副本后,一直没有回来。”陈文彬说,“你要不然先住在这儿吧。”   白秋叶顺势点点头:“谢谢陈叔叔。”   就算陈文彬不提,她也会在这栋楼找一间空房住进去,以防陈文彬人间蒸发。   “你等等。”陈文彬说着走进屋内,拿了一把钥匙出来,“来,秋叶,给你。”   白秋叶接过钥匙后,陈文彬微笑着说:“你先过去吧,那边没什么缺的。”   他看着白秋叶开了门,便回到了自己家中,将门关上了。   白秋叶打量了片刻,将背包放在沙发上,把门反锁上。   她并不信任陈文彬,即使她小的时候经常去陈文彬家窜门。   但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人心都是会变的。   陈文彬不愿意直接告诉她真相。   敷衍她的理由甚至站不住脚。   这让白秋叶无法相信陈文彬和她父母的失踪没有关系。   白秋叶在屋子里转一转,状似随意的打量着这间屋子。   当时她父母来找陈文彬有时候,或许就住着在这个房子里。   如果他爸妈真的在这里遇到了什么,说不定会留下只言片语。   只是她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看到她想找到的东西。   或许那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整个下午,白秋叶一直在观察对面的陈文彬。   除了下午4点的时候,陈文彬出门丢了一次垃圾以外,其他时候对面的门一直死死紧闭。   傍晚的时候,白秋叶出了一次门,去超市买了一些东西回来。   一只标明了不能生蛋的活鸡,3生存券。   一组调味品加卤料,0.5生存券。   半斤大米,1生存券。   两瓶1L饮用水,2生存券。   活鸡杀掉之后,足够她吃三天六顿,而且鸡血还可以煮汤,就是没有冰箱不好保存。   所以她准备将鸡处理好后,做成卤味,这样就可以多放几天。   第一天喝花椒血旺汤就行了。   一共花费6.5生存券,比起一顿就要2生存券,而且分量少的可怜的宫保鸡丁,一共节约了5.5生存券。   一回家就收到了苏云的消息。   〔苏云:秋叶,你现在找好住处了吗,要不出来吃个饭?〕   〔白秋叶:你说的吃饭是指在超市买一盒快餐,蹲在路边两口吃完吗?〕   〔苏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解风情。〕   〔白秋叶:我真的不太记得“以前”了。〕   苏云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苏云:那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参加副本啊?〕   白秋叶看了一眼生存券的余额,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等级距离平均等级太远,她完全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   这两天她在论坛看了一些和副本相关的信息。   副本的等级按照区域划分。   但并不代表每个区域就只有某个等级的副本。   比如毕方区,也有十几级的副本。   但是一旦这个副本的人数达到饱和后,再进入时,就会出现等级与副本区间不符的情况。   所以副本等级的区域划分,实际上是副本等级区间人数限制的划分。   在无起区,15-25之间的副本人数上限最高。   同样的,副本等级越低的情况下,完成每个任务发放的生存券会更低。   所以有升级需求的人,通常会选择等级更高的副本,在风险中求得利益。   而且没有招聘广告或者招聘广告上没有具体信息的情况下,挑选某个区间的副本进入之后,副本的具体等级才会出现在终端提示中。   按照论坛上的说法,昨天的迭代之后,15-25级的副本,进去后多半都是25级。   所有开放副本的难度提升了。   所以苏云有一张确定了副本等级的招聘广告,的确让她有些心动。   这可以保证她进入的副本一定只有20级。   只是苏云这个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安分。   〔白秋叶:我想了想,还是不用了,我才来无起区,想先熟悉一下环境。〕   白秋叶回答得很委婉,不管苏云是什么心态,但是他的邀请是善意的。   〔苏云:没关系,我等你。〕   白秋叶:?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白秋叶打开门,发现陈文彬拿着一袋牛奶站在外面。   “来来拿去喝。”陈文彬说,“今天早上多买了一些,还好你来了,不然这东西放一晚就坏掉了。”   白秋叶接过牛奶:“谢谢陈叔叔。”   她觉得很奇怪。   陈文彬既然一个人住,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牛奶。   除非他有冰箱储存,担心放坏只是一个借口。   据她了解,不仅仅是食物,大多数的能源也需要用生存券兑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的楼房都没有电梯。   包括毕方区,住在小房子里的人们,都需要购买电能,才能够正常的使用家电。   但是电能极贵,通常大家都舍不得生存券,到了晚上都用蜡烛一类照明。   要不然,就去超市或者充能中心,借用公共照明。   像李孤戍这样等级高,排名高,生存券富足还能有闲余开车的,都不会给家里的冰箱通上电。   连李孤戍都舍不得用的,陈文彬却毫不心疼,白秋叶不禁怀疑起他的生存券余额。   再结合陈文彬对她谎报的等级的态度。   陈文彬所说的那个赚大量生存券的办法的真实程度再一次得到提升。   陈文彬真的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了生存券,让他的等级和生活质量都保持在普通人的水平之上。   陈文彬将牛奶拿给白秋叶后,便转身离开了。   白秋叶把牛奶放在桌上,最终还是没有下口去喝。   在临睡之前,她又尝试了一次升级。   然而这一次,还是同样的提示,同样的结果。   她的等级无法提升。   几次操作失败后,系统09说。   〔主人,您可以尝试一次性提升35级。〕   白秋叶问道:“一次性提高35级?原因呢?”   〔在规则中,35级是一个门槛。当您达到35级后,您如果还想再次提升等级,需要进入一个固定副本。〕   〔这个副本结束后,使用生存券,可以突破到36级。〕   白秋叶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借助外力?”   系统09并没准确的回答。   〔可以这样尝试。〕   即使这个办法不一定能成功,但白秋叶还是心动了。   她将提升等级数改为35,终端上立刻换算出了她升级所需要支付的生存圈数量。   3150生存券。   白秋叶:“……我再努力努力。”   在升级之前她至少要攒够升级所需以及每天晚上需要扣除的生存券。   路漫漫其修远兮。   半夜,白秋叶在睡梦中突然听见外面的门开了,有人从门外走进来。   对方应该没有穿鞋,听上去像是光脚,但没有克制音量,在没有嘈杂声音的夜晚非常明显。   白秋叶猛地睁开眼,她的手抓住放在枕头下的柴刀,悄无声息地将其横在胸前。   她听见那个声音正在逐渐朝她逼近。   过了一会儿,卧室门口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阴影,恰好投射在米白色的墙面上。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行动异常缓慢,影子出现在墙的边缘,过了很久才挪动到白秋叶卧室门正对着的墙壁上。   白秋叶没有直接坐起来,而是假装睡着一般,虚着眼睛看向门外。   她看见一个人走到了门口,居然是陈文彬!   陈文彬此刻的状态不像有意识,明明睁着眼,目光直视前方,更像是在梦游中。   他的外表看起来非常古怪,皮肤的颜色呈现出青白。   充能中心传来的光线,透进窗户照到陈文彬脸上,他看上去像是一只没有血色的僵尸。   白秋叶沉住气静观其变。   陈文彬在她的卧室门口晃了一圈,脑袋左右转了转鼻子抽动,但他没有踏进来,又重新回到了客厅。   白秋叶从床上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   她看见陈文彬在客厅中走了几步,转过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很快,陈文彬的身影消失在障碍物后面。   白秋叶用脚尖触碰走廊的地板,这是木地板,很难不发出声音。   她将一件衣服扔到地上,轻悄悄的摸到走廊边缘。   她将身体藏在走廊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去观察陈文彬。   陈文彬已经走到了厨房中,身体背对着客厅,双手放在前面,肩膀时不时地耸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秋叶捏紧柴刀,把终端的消息关掉,以防自己被干扰。   陈文彬目前还没有做出伤害她的行为,所以她没有行动,只是安静的观察着陈文彬。   白秋叶回想起白天见到陈文彬的时候。   对方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唯一特殊的只有他对生存券的大方程度和旁人不同。   ‘难道只是梦游?’   白秋叶心中暗想。   ‘不对,白天他说这两天对他非常关键。我还以为这是他随便找的借口,那现在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此刻,她非常想冲上前,对陈文彬说: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正在这时,陈文彬又拖动双脚,朝料理台的另外一头走去。   在陈文彬转过头的瞬间,白秋叶彻底看清楚了他的侧脸。   陈文彬的脸上,竟然有许多红色的痕迹,流淌着一滴一滴在脸上划过。   它们特别集中在下半张脸,在嘴唇的周围,像是一种恶心的涂鸦。   白秋叶瞳孔收缩,陈文彬脸上的红色看上去——   是血迹!   之前陈文彬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明明没有。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料理台上,她发现自己之前买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鸡,竟然被咬断了脖子,连叫都没叫出来。   陈文彬的嘴角处还挂着几块没有被咬断的鸡肉。   她买的鸡,她花出去的生存券,她还没吃上一口,就被陈文彬彻底糟蹋了。   白秋叶硬生生按下想冲上前的冲动,看着陈文彬一步一步挪到厨房的角落。   她之前将陈文彬给她的牛奶放在那里。   还有各种调料以及那一袋大米。   陈文彬走过去后,如同饿虎扑食,将那袋牛奶拆开,几口便吞了进去。   他吃完后还不满足,又拆开了白秋叶的大米,用手掏出一把,硬生生塞进了口中。   他像一个发狂的疯子。   而且是一个嗜血的疯子。 第43章 引狼入室   陈文彬吃完这些东西后,又把扔在地上的半只死鸡捡起来,茹毛饮血的吃了下去。   等他吃完,那只鸡只剩下一只干干净净的骨架子。   他停下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摇摇晃晃地离开这间屋子。   白秋叶连忙缩回脑袋,很快她听见一声关门的声音。   陈文彬终于离开了。   白秋叶靠在墙上,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陈文彬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陈文彬,但是她也没有完全忘记陈文彬以前的模样。   刚才那个在厨房里生生咬死一只活鸡的人,真的是陈文彬?   白秋叶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望,顿时吓了一跳。   陈文彬居然没走,他脑袋微垂站在门口,像是在看自己的脚,又像是站在原地睡着了般。   白秋叶没有发出声音,一直贴在猫眼处观察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文彬终于像睡醒了一般,茫然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站在走廊上。   但他的表情并不意外,他像是早已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似的,伸手擦了一把嘴唇,然后将血迹擦到了衣服上。   白秋叶原以为他要回家,没想到陈文彬竟然伸手敲了敲门。   宛如知道她正隔着门窥伺。   咚咚咚。   声音在走廊上回荡,白秋叶依然看着猫眼,身体没有挪动一步。   陈文彬的敲门声不重,但也不算轻。   如果房间里的人没有睡着,就一定能听到这个声音。   仿佛这是一次试探。   陈文彬敲了一会儿门,发现无人应答之后,他终于迈动脚步,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门关上了。   白秋叶这才松弛下来,悄无声息地回到卧室,躺回床上后却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门外再次传了敲门的声音。   白秋叶听到这个声音后,昨天晚上的事情浮现在心中,历历在目。   “秋叶,起床了没有啊?”   陈文彬的喊声从外面传进来,听上去再正常不过。   白秋叶贴着猫眼看了看。   陈文彬现在看上去十分正常,和昨天晚上那个皮肤青白如僵尸的他迥乎不同。   白秋叶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两秒后,她还是将门打开了。   白秋叶堆起笑容:“陈叔叔早。”   “早啊秋叶,你还没吃早饭吧?”陈文彬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把手中的面包递给她,“来,叔叔已经买好了。”   白秋叶将陈文彬递过来的口袋接住:“谢谢陈叔叔。”   陈文彬呵呵的笑了两声,目光突然一沉:“对了,秋叶啊。昨天晚上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吧?”   白秋叶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文彬又呵呵笑了两声:“谁知道呢,最近总是有些不懂事的小年轻,深更半夜跑到楼里,也不管人家门口贴没贴标志。我担心他们影响到你。”   白秋叶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那我就不知道了,昨天太累睡得很沉。”   陈文彬的目光一缓:“这就好,这就好,我就怕你睡不好,到时候怪陈叔叔招待不周。”   他又寒暄了几句,对白秋叶说:“那我先过去了。”   “等一等陈叔叔。”白秋叶叫住他,“那件事情——”   陈文彬回过头,严肃地说:“我不是说了吗,再等两天我就告诉你。”   白秋叶说:“我不是问我爸妈的下落,我就是好奇,那个赚取大量优惠券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见陈文彬依然像块难踢的铁板,白秋叶又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我最近很缺生存券。”   陈文彬的脸色缓和起来:“这个嘛,是真的有,你要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白秋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陈文彬点点头说:“只不过……这样吧,等到明天我就告诉你。”   白秋叶欣喜地说:“陈叔叔,你真是个大好人。”   陈文彬大约是觉得白秋叶这句话显得有些肉麻,随口嗯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陈文彬一走,白秋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陈文彬一直推推拖拖,非要等到明天。   这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明天之后,陈文彬究竟有什么不同。   还是说,在明天之前,陈文彬心中有所顾虑。   陈文彬刚才明显地在试探她,说明陈文彬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虽然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看上去明显没有理智。   他像是在梦游中因为极度饥饿吃了一只鸡。   但是陈文彬并不反感自己梦中的行为,这令白秋叶异常在意。   但如果昨天她没有买那只鸡呢?   那么饥饿的陈文彬,又会吃些什么?   这个想法令白秋叶不寒而栗。   她的目光越过桌子落到厨房的地上。   一地鸡毛和血。   她不可能在发现这一地狼藉之后,保持着刚才的那种状态,对这件事没有一句怀疑。   陈文彬找她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厨房里到处都是血迹的事。   恐怕陈文彬也忘了。   但是他现在绝对已经想起来了。   与此同时,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秋叶,你开开门。”陈文彬的声音响起,“我想了想,还是直接告诉你父母的事情吧。”   白秋叶唰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好。”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的瞬间,陈文彬猛地扑了上来。   然而他扑了个空。   白秋叶站在门背后,手上举着一个酱油瓶,在他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   陈文彬的头部受到猛烈撞击,顿时晕了过去。   白秋叶将酱油瓶放下,发现陈文彬的后脑勺竟然凹了一块进去。   白秋叶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想过,要下这么重的手。   而且她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她还想让陈文彬活着,让他回答她的问题。   况且她下手的时候有注意力道。   不是她出手太重,是陈文彬本身有问题。   白秋叶看了一眼酱油瓶的瓶底,上面没有血迹。   “应该没事吧……都没流血……”   她慌忙去扶陈文彬,手摸到他的额头的时候,身体突然一顿。   陈文彬的额头是冰凉的。   就算她刚才那一个闷棍把陈文彬打死了,陈文彬的体温也不可能下降的这么快。   除非他的身体本身就是冷的。   白秋叶眼中充满了诧异,又伸手去摸了陈文彬的脉搏。   没有跳动!   陈文彬的手也冰冰凉凉,像一具尸体。   白秋叶震惊地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把他放到一张椅子上。   她在卧室的衣柜里找了一堆衣服,将它们撕成一条一条,迅速的编织了几根麻花状的绳子。   然后她把陈文彬的手脚都拴在了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白秋叶又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卷透明的胶布。   她又用胶布将陈文彬里三层外三层仔细的捆了一次。   在确保陈文彬没办法挣脱后,白秋叶又一次试探了他的鼻息。   没有。   体温。   也没有。   白秋叶在他身上找到了他家的钥匙,将门带上,去了对面。   虽然昨天已经进过陈文彬家,但是当时陈文彬家里有不少房间关着门。   白秋叶一进来,就直奔被他锁住了房间。   陈文彬家有两个卧室。   其中一个卧室是主卧,陈文彬平时应该睡在这里。   白秋叶翻了一圈,没找到值得在意的线索。   她又去了旁边那一间卧室。   她注意到房间的墙上有一些暗淡的红褐色。   像是之前被溅过血迹,擦拭过后留下来的残痕。   白秋叶走到那面墙跟前,贴过去仔细观察。   “是飞溅上去的,应该就是血迹……”   血迹出现在卧室中,而且飞溅的角度,不可能是陈文彬不小心磕到了床角,自己溅上去的。   白秋叶次卧出去,来到厨房内。   她看到厨房里竟然堆满了食物,而且陈文彬根本没有给冰箱通电。   这些食物有的放在料理台上,有的放在地上,占据了厨房的大部分空间。   “他买了这么多生肉,难道准备今天吃完?”   想起昨天晚上,陈文彬在厨房中狼吞虎咽下一只活鸡,白秋叶突然感觉地上堆着的生肉也合理起来了。   “就算在APP上线之前,一天之内吃完这么多东西,也奢侈到极致了。”白秋叶目测了房间里食物的数量,“就算每道菜只吃一口,也能把肚子撑到不行。”   “可能他有梦游症,或者他有吃生肉的癖好,但也不可能吃下这么多……”白秋叶看着地上一袋一袋堆叠着的食物心下骇然。   陈文彬身体冰凉,体温不正常。   他的食欲也不正常,吃了这么多东西,晚上还会梦游找吃的。   白秋叶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不抱希望的在论坛里搜索了一番,只找到了一条帖子,讲了一件类似的事情。   帖子的标题是〔大家有没有遇到过那种浑身冰凉的人?〕   主楼讲述了发帖人发现自己的朋友突然疯狂进食停不下来,而且朋友的身体在逐步失温。   这条帖子下面的回复,都认为发帖的人有癔症,或者是被副本影响太深,以为现实也是如此。   一百多楼后,发帖人回复了最后一条消息。   他说自己的朋友已经死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回复。   这个帖子被当做了一个灌水的笑话,根本无人在意。   白秋叶却知道,发帖人说的是真实的事情。   正在这时,她暂时居住的房子里,传来了一声喘鸣。   白秋叶走出门,回到那个房间,就看见陈文彬已经醒了过来。   陈文彬虚弱地笑了笑:“秋叶,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绑起来了?”   白秋叶说:“陈叔叔,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是想杀我吧。”   “秋叶,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在梦游的时候喜欢吃东西这件事。”陈文彬说,“你应该是觉得害怕了吧,没关系,你直接告诉叔叔,叔叔可以跟你明说啊。”   “陈叔叔,你只是梦游的时候喜欢吃东西?”白秋叶说,“我已经去过你家,看到你厨房里堆满了食物。”   “你的食量,绝对不是正常人的食量。”白秋叶说。   “吃的多一点而已。”陈文彬怒道,椅子在他的摇晃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你究竟想怎样?!”   白秋叶说:“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理由,我不敢解开绳子。”   陈文彬的声音骤然提高:“我好生招待你,给你地方住,给你送吃的喝的,你居然这么对我!”   白秋叶对他的态度毫无反应,只是问:“陈叔叔也是这么招待我爸妈的?”   陈文彬脸上的怒意顿减:“你爸爸妈妈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白秋叶说:“那你刚才不是说,你愿意告诉我,他们的行踪了吗?”   “我不是一个会被威胁的人,我也不喜欢别人威胁我。”陈文彬说,“你把绳子解开,我就告诉你。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从我嘴里听到他们的消息。”   白秋叶将桌上的胶带拿起来,又给陈文彬缠了两圈。   白秋叶说:“陈叔叔如果一辈子不说,就一辈子待在这里。”   她说完坐到沙发上浏览起论坛的最新消息。   陈文彬面色阴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陈文彬突然说:“秋叶,你去拿点吃的给我。”   白秋叶哦了一声,将他给的早饭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没有习惯给男人喂饭。”白秋叶说,“陈叔叔,只能委屈你闻闻味道了。”   白秋叶说完之后,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陈文彬怒火中烧:“白秋叶,你要去哪里?”   白秋叶说:“你把我的鸡吃了,害得我现在都没饭吃,我得去超市买点干粮。”   白秋叶一走,陈文彬立马挣扎起来。   然而白秋叶捆得实在太刁钻,他能使上劲儿的地方,全部都被白秋叶用绳子缠住。   陈文彬连人带凳摔到了地板上。   这一下他摔得非常狠,几乎用足了浑身力气。   椅子是实木做的,非常坚硬。   但是陈文彬的力气极大,这一摔其中一条椅子腿断裂。   陈文彬心中一喜,其中一只脚获得了自由。   只是他刚一动,发现有另外一条绳子竟然像活扣一样,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脚踝。   原来白秋叶为了以防万一,留了一条绳子,松松的套在陈文彬的腿上。   不动还好,一动就比刚才捆得还要紧还要严实。   陈文彬实在没有他法,像一条虫子般在地上蠕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摸到了那跟被摔了一段的椅子腿。   他反手将椅子腿拿起来,用断裂面切割绑在手上的绳子。   只是白秋叶不仅用了绳子,还用了透明胶,严重的阻碍了陈文彬获得自由的进程。   过了大约20分钟,陈文彬终于将其中一条绳子割出一道缺口。   正在这时,白秋叶开门进来,看见一地狼藉。   “陈叔叔,你这是在干嘛。”白秋叶说着上前要扶他。   陈文彬嘴中传出骂声。   白秋叶听后毫无反应,将他和椅子一起扶起来,靠到了墙上。   “还好摔断的是后面的椅子腿,不然你都没办法坐稳。”白秋叶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一条登山用的安全绳。   陈文彬看见她手上的东西后,顿时两眼一抹黑,失去了挣扎的动力。   白秋叶仔仔细细地给陈文彬又加固了一层。   她坐回沙发上,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做好的套餐。   肉香顿时在房间中肆意,陈文彬闻到这个味道,不住的吞咽唾沫。   “秋叶,给叔叔吃点东西吧。”   “其实刚才我已经想通了。”白秋叶将手上的筷子放下,“陈叔叔所说的严峻关卡,难道是只你在这两天内会非常饥饿。”   陈文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震惊于她为什么会知道。   “我诈你的。”白秋叶说,“没想到是真的。”   陈文彬阴沉的说:“如果我告诉你,你父母的事情,你就会放过我?”   白秋叶说:“我不会放过你,因为你一定会杀了我。”   “你究竟想怎样,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爸妈的下落了吗?”陈文彬愤怒地反手捶了一下墙壁,“你就不怕,你爸妈在等你去救他们?”   “我现在放过你,你告诉我的会是正确的答案吗?”白秋叶说,“我不相信你。”   陈文彬的脸色又阴郁了几分:“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   “我想等到你被饥饿折磨,折磨到丧失理智的时候。”白秋叶说,“那个时候你说的应该就是真话了。”   陈文彬看着她的脸,顿时不寒而栗。他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虚弱的时候,把白秋叶放进家门。   他在引狼入室。   白秋叶在确认绳子没问题后,自顾自的浏览起终端。   陈文彬不时发出哀叫声,脸色也越变越差。   然而白秋叶对他痛苦的模样毫无反应,时不时的从他面前经过,目光却没落在他身上一次。   等到接近傍晚的时候,陈文彬的脸色已经逐渐接近于昨天晚上那般青白。   像鬼一样。   他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绝望。   这时,白秋叶给自己冲了一碗泡面。   陈文彬发狂似地发出吼叫声,他眼中布满血丝,不住地捶打着墙壁。   白秋叶将早上留在桌上的面包拆开,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个问题,一块面包。”   陈文彬留着唾液说:“我答应。”   白秋叶坐到他面前问:“第一个问题,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文彬喉结动了动,说出了一句白秋叶震惊,却又早已猜到的话。   “我,早已经死了。”   而他的第二句话,让白秋叶更加惊骇。   “我在寻求,复活。” 第44章 揭露真相   白秋叶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复活?你在说什么?”   陈文彬说:“你看过我昨天的状态,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白秋叶虽然之前心中怀疑,但她只觉得陈文彬像具尸体,并没有想到他真的是一具尸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秋叶问,“你既然死了,为什么又活着,你的那些行为又是怎么回事?”   陈文彬说:“因为我去了一个副本。”   白秋叶问:“那个副本和你这种情况有什么关系?”   陈文彬说:“你知道,35级之后,有一个晋级副本吗?”   白秋叶点点头,这是系统09才告诉她的信息。   “那是一个固定的副本,论坛里也有很多信息。”白秋叶说,“但我没有看见有人说过,去了那个副本后,会变成——”   她看着陈文彬的模样,说:“变成一个活死人。”   “呵呵,活死人,这个称呼不错。”陈文彬说,“那个副本确实是固定的,但是进入副本后,遇到的任务都是随机的。”   “你知道,论坛里讨论的内容,都是这个副本的表层吗。”陈文彬说,“实际上,它还有一个里副本,必须要用特殊的方式进入。”   “你是故意进去的?”白秋叶说,“你自己找死?”   “当然不是!”陈文彬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不是为了自己才进去的。”   “彤彤……在App上线之前,被诊断出了癌症,后来她的病情一直在加重。”陈文彬说,“如果要治疗病症,需要用大量的生存券,让她提升到71级。”   “71级之后?”   “那是第二个临界点,在这之后,人的身体就能质的飞跃。”陈文彬说,“就算是不治之症,也能够根除。”   白秋叶问:“那个里副本可以赚取大量生存券?”   “其实是里层副本中有一个NPC,他可以回答任何跟APP有关的问题,包括如何得到大量生存券。”   白秋叶说:“你当时竟然相信这个?”   “走到绝路的时候,又有谁会放弃递过来的救命稻草?”陈文彬说,“我就算不信也得信。”   “后来呢?”白秋叶问,“你带她进去了吗。”   “是的,我带着她一起进入了副本,我们也顺利进入了里副本中。”陈文彬说,“我向那个NPC提出了问题,他也告诉了我答案。”   “但是他说,得到答案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陈文彬说,“在这之后彤彤在副本内失踪了。”   “我又找到了那个NPC,他告诉我,如果想要找到彤彤,需要再带两个人进入副本中,去到他的面前。”陈文彬说,“我想到了你的父母。”   “我告诉他们,进入那个副本,就能获得大量的生存券。”陈文彬说,“他们当时,一直不相信你已经死了,想为你积攒生存券。所以,就和我一起进了副本。”   “你……该死。”白秋叶忍着怒火,“他们难道在那个副本中——”   陈文彬说:“我把他们带进去后,你妈妈察觉到了我有问题,然后我和他们在那个副本中失散了。”   白秋叶眼底闪过一丝希望:“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   “至少我一直没有联系上他们,他们的等级也一直没有变化。”陈文彬勉强一笑,“如果彤彤也还活着,他们也有可能活着。”   白秋叶问:“那么,你又是怎么死的?”   “你父母不见之后,那个NPC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有离开副本。”陈文彬说,“我原本想要再找两个人进去的。”   “只是在我离开副本之际,我突然失手,死在了副本中。”陈文彬说,“我以为这是老天的惩罚,没想到,我竟然没完全死掉。”   陈文彬眼中的理智逐渐被本能吞噬,他看着白秋叶手上的面包,咽了咽唾沫:“我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必须吃掉大量的食物,可以说我是依靠燃烧生存券才没有完全变成鬼。”   白秋叶将拿着面包的手一收:“还有一个问题,进入那个副本的里层方式是什么?”   陈文彬看着她:“你想去找你爸妈?”   白秋叶点了点头。   “你的等级太低了。”陈文彬咳嗽了一声,“别说进入里层,就算是在表层,你也寸步难行。”   “呵呵,不过,你既然想去,我也不会拦你。”陈文彬说,“那个副本中有一座庙,你进去以后,在晚上两点的时候,一个人蒙着眼走进去。”   “你只需要一直走,直到你听到水声,再把眼罩摘开。”陈文彬说,“接着你就会看到,那个里层副本。”   白秋叶问:“可以回答问题的NPC呢?”   “你进入里层副本之后,去找一个叫做松风的人。”陈文彬说,“那个人会将你带到NPC的面前。”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陈文彬说,“他很神秘,我甚至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我已经说完了,可以给我吃东西了吧。”陈文彬说完问道。   白秋叶将手上的面包放在桌上,推到他跟前。   陈文彬猛地扎下头,用舌头将那片面包卷进嘴里,疯狂地咀嚼着。   他吃完之后,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目光变得深沉。   他的手指指尖,钙化成尖锐的骨头,藏在身后,白秋叶没有发现。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问道:“如果你没有补充食物,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文彬的动作顿住:“你想干什么,我不是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白秋叶站起身,走到这个房间的储物间,拿出一个可以伸展的梯子。   她当着陈文彬的面爬上去,手在头顶吊灯上摸了一摸。   陈文彬看到她指尖夹了一张布满灰尘的纸。   白秋叶爬下来,将那张纸展开。   “这是什么东西。”陈文彬诧异的问。   自从他得到隔壁的钥匙后,房间内事无巨细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白秋叶手上拿的东西看上去在房间里放了很久,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小时候我妈带我玩游戏,我们喜欢把线索藏在家里的各个地方。”白秋叶说,“每次我都能找到她藏的东西,她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所以在下一次我们再进行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失败了。”   “你猜那一次她将线索放在哪里了?”   白秋叶说完,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上面写着——   陈文彬已灭绝人性,他杀了邻居,强迫我和你爸进入副本。小心!!!   白秋叶将这张纸条反过来给他看:“这是我替我父母给你的惩罚。”   陈文彬疯狂地挣扎起来,他的模样变得更加恐怖,刚才吃了东西后恢复的脸色,在此刻剧烈的情绪下,越发变得青白。   他的样子从一个人逐渐变成一只鬼。   白秋叶拖了一张椅子,安静的坐在他面前,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似乎在观察他的转变。   陈文彬已然失去了理智,他开始变得和昨天晚上一样,只能依靠本能行动。   食欲无法满足,让他的状态十分狂躁,但是他的力气却越来越大,已经逐渐挣脱了白秋叶编织的绳子。   两根绳子崩断之后,他的四肢得到了一定的活动空间。   他一次又一次朝着白秋叶的方向冲去,白秋叶却不动如山,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狂暴的状态变得虚弱不堪。   像是理智突然回笼,陈文彬的眼神重新开始聚焦。   但他此刻的样子已经和副本中的鬼怪没有什么两样。   “我……知道我自己错了……”陈文彬说,“虽然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既然你要去那个副本,你一定要明白这点……那个副本会对人心带来巨大的影响,它会放大你的痛苦和欲望,让你逐渐被这种强烈的情绪吞噬。”   “我一开始,只想救彤彤的……我没有想过害任何人……”陈文彬的眼里渗出两行乌黑的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滴落在地上。   白秋叶说:“如果我见到了彤彤,会告诉她你为他做的一切。”   陈文彬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彤彤的照片,在我房间的床背后……帮我对她说一声,爸爸错了……”   陈文彬话音刚落,他的脑袋便垂了下去,彻底不动了。   白秋叶没有松开他,坐到后半夜,一直在观察陈文彬的反应。   陈文彬的身体还在产生变化,他脸上长出茸茸黑毛,指骨尖尖顶出指头肉,突然他动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猛烈,他身后的墙壁被挠出一道一道的痕迹。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那些痕迹上,给冷玉龙发了个消息。   〔白秋叶:如果遇到异种,要怎么彻底杀死它?〕   明明已经凌晨三点,冷玉龙竟然秒回消息。   〔冷玉龙:试试破坏他的大脑,或者直接用火烧。〕   〔白秋叶:谢谢,我知道了。〕   〔冷玉龙:怎么,你遇到异种了??〕   〔白秋叶:我防患于未然。〕   〔冷玉龙:呵呵,你还真是谨慎。〕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白秋叶关掉终端,走到厨房去拿刀。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冷玉龙真相,是因为她摸不准异查局对异种的态度。   进过里副本,就有可能和陈文彬一样。   所以她有理由怀疑,她爸妈现在的状态,也和陈文彬一样。   如果是这样,她就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异查局的人去破坏。   但她没有马上动身前往副本的想法。   她准备攒到足够一次性升级到36级的生存券之后,再进入那个副本。   这样,她再进入里副本的把握更大,不至于前去送死。   第二天,白秋叶拖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她来到陈文彬家中,把他卧室的床往外移了一点。   只听啪嗒一声,一张照片从缝隙中飘落,直接滑到了她面前。   白秋叶将照片捡起来,放过面的时候,她的目光一顿。   照片上的陈秀桐,她竟然才见过。   是她上一个副本里的发牌人!   可是副本里的那个人,明明是NPC,怎么可能是陈秀彤。   白秋叶不敢确认,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NPC和陈秀彤长得很相似。   白秋叶脑子嗡嗡的,感觉自己好像触及到了APP的隐秘。   “09,所有的NPC都是主神的产物吗?”   〔09以及其他管理员是主人的产物,并且09可以确认这一点。〕   白秋叶问道:“你不能确定NPC的来历?”   〔我目前只有6级,权限不足。〕   〔主人可以加快速度提升我的等级。〕   虽然系统09没有给予她确定的回答,但白秋叶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或许副本中遇到的NPC并不只是NPC,或许玩家达到一定条件后也能成为NPC。   她走出陈文彬的家门,将他门上的标志撕下来,把钥匙插在门上。   从此以后,这个家也将和这栋楼里其他空着的屋子一样,等待新主人的到来。   她拖着行李走到充能中心,给自己的终端充能时,向周围的人打听了无起区周围火葬场的位置。   由于大多数人都死在副本中,火葬场的使用效率大大减低。   而且使用一次,还需要花费生存券购买燃料。   大多数人在遇到亲友死在现实中的情况下,都会拖到安置区周围草草埋了。   白秋叶拖着行李走进火葬场,空气中充斥着油脂和骨灰的味道。   守在门口的管理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要烧几个?”   他说得跟烧鸭子似的,白秋叶原本沉重的心情被他一打岔,竟然好了一些。   白秋叶说:“一个。”   管理人拿出一个牌子给她:“去这个编号,自己解决啊,我们这里一切自助。”   “你自己带燃料了吗?”管理人又拍了拍桌上堆叠着的一摞摞罐头,上面写着易燃物,“没带就在这里买,5生存券一罐。”   白秋叶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管理人的话,差点没骂出声。   “太贵了吧,超市才卖三生存券,你这坐地起价啊。”   “那你再回超市买啊。”管理人说,“不过这里离超市有两公里,拖着这么大个箱子,肯定得累个半死,你自己考虑清楚哦。”   白秋叶拿出一只口袋,里面放着五条饼干。   这是陈文彬买的储备粮,除了这些饼干以外,其他的都因为过夜后发馊发酸了。   “我用这个换,可以吧?”   管理人并不太稀罕这几条饼干,但是这些饼干在超市里,的确可以卖出5张生存券。   “你再补一张生存券,我就卖给你。”   白秋叶二话不说,伸出拳头,和他进行了交易。   拿到燃料之后,白秋叶按照管理人给的牌子,走到暂时属于她的锅炉旁。   整个房间热气腾腾,旁边的锅炉还留有余热。   白秋叶将行李箱打开,把陈文彬的尸体拖出来。   不远处,和她一样在焚烧尸体的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对她的动作毫不在意。   白秋叶将陈文彬放进去,然后把陈秀彤的照片放在他的胸前。   她关上锅炉后,退到等候区等待。   这时她听见三个人谈话的声音从远到近。   有新来的人路过了等候区,进入锅炉房中。   白秋叶下意识抬头朝那边瞥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居然是司徒獠。   司徒獠旁边还有一个短发的女人,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短发女人的脸上带着忧郁的神色,中年男人也同样痛苦。   但司徒獠却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嘴角甚至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司徒獠,我们从APP上线就一起互相支持到今天。他都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短发女人不顾场合,厉声指责他。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司徒獠生硬地回答。   “好了司徒,别跟小王斗嘴了。”中年男人说,“小王你也不要生气司徒的气,他是什么脾气你难道不知道?要是他真这么冷漠薄情,我们又怎么会跟着他?”   “那是以前瞎了眼!”短发女人说,“是我没看出来他的自私自利是真的,不是演的。”   “是演的不是演的又如何。”司徒獠冷笑一声,“不过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白秋叶听到这番争论,把头往衣领里一缩,假装一只乌龟蹲在墙角。   好在三人都没有看见她。   “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想办法帮他。”短发女人说,“你帮什么了?他还是死了!”   司徒獠似乎被触到逆鳞,一脚踢到面前一个锅炉上,顿时整个锅炉房的人全部都看了过去。   “你知道个屁!”司徒獠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步伐如疾风,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范围内。   短发女人顿时捂着脸哭起来,中年男人在旁安慰了半晌。   等短发女人的心情平复下来,他们两人将拖来的尸体来到了锅炉上。   短发女人看着锅炉,眼圈发红不住哽咽。   隔了二十分钟,白秋叶绕过他们,去取陈文彬的骨灰。   这些骨灰中,还有别人遗留下来的,都混在一起。   但是这已经是当前情况下最体面的安葬方式。   她抱着骨灰,来到寄存区,把属于陈文彬的罐子放到了其中一个格子中。   白秋叶离开的时候,和司徒獠一起来的两个人还在等待。   白秋叶看了他们一眼,走出火葬场,远远就看见司徒獠站在空地,背对着她,正在吞云吐雾。   他似乎很烦躁,不像刚才进入火葬场的时那般镇定。   白秋叶没出声,从另外一条街离开。   她不太想和司徒獠这个神经病打交道。   而且她现在没有用“伪装面具”,司徒獠也认不出来她究竟是谁。   这时,司徒獠将一根烟屁股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他转过头看向火葬场的方向,余光中突然瞥见白秋叶即将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刺眼的金色光团。   他连忙追了过去,但是白秋叶已经无影无踪。   白秋叶重新找了一间空房住了进去,她打算先攒齐升级所需的3150生存券。   这意味着她势必要刷一段时间的副本。   桌子上摆着她从超市买来的朱砂、黄纸和笔。   她之前攒的平安符快要用完了,她得在进入新的副本之前,储存足够的数量。   除了平安符以外,她又画了几种神婆教她的符纸。   一种是用来提神醒脑,带上之后不容易被迷惑的。   另外一种是用来控制鬼的。神婆告诉她使用之后就可以让鬼脱离当前的行为。   虽然说是控制,但是白秋叶当初在新手副本中,愣是一张都没有起过作用。   所以在之后,她一直没有准备这种符纸。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将画好的符纸一一晾干。   正在这时,她接到了一个来自APP的互动消息。   她一打开,发现发消息的人竟然是谢岭月。   〔谢岭月: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白秋叶想起前天苏云来联系她的事,又想起苏云和谢岭月之间难以描述的关系。   她顿时有种天降大锅的预感。   回复消息后,谢岭月很快就给她发来一个语音。   白秋叶接起来,谢岭月的声音响起。   “秋叶,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白秋叶立马说:“我知道了,我这就把苏云删掉,你放心——”   “你在说什么呀。”谢岭月打断她的话,“我是想问你接下来有没有安排?”   白秋叶一怔:“怎么了?”   谢岭月说:“是这样的……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那个灵异片演员的副本。”   白秋叶发现事情完全超出了她料想中的发展。   “为什么?”白秋叶感觉自己的语气太古怪,咳了一声说,“其实前天我已经拒绝苏云了。”   “你别管他。”谢岭月叹了口气,“唉,这件事也和他有关系。”   白秋叶觉得更加莫名其妙:“怎么了?”   谢岭月说:“我今天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想找个机会把苏云蹬了。”   白秋叶诧异地问:“为什么?”   谢岭月回答道:“你也见过他那副模样。他当着我的面勾搭你,也能当着我的面勾搭其他人。”   “他现在对我还有留恋,因为我没有彻底答应他。”谢岭月说,“但是当他对我没有新鲜感的时候,他就会像我现在一样,找个机会扔掉我。”   谢岭月笑了笑说:“但你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得先发制人,去找个庇护我的人。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没这个机会。”   “所以我想请你和我们一起去那个副本,帮我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谢岭月说得很坦然,“我可以支付给你生存券,20生存券。如果我顺利找到男朋友,就给你40生存券。你觉得怎么样?”   离开新手副本后,白秋叶知道20生存券已经属于大额面值。   特别是在她急缺生存券的时候,谢岭月抛出来的20生存券,的确很有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就很心动那个20级的副本,但是因为苏云和谢岭月的关系复杂,她不想进去搅和。   现在,谢岭月主动请她帮忙,她似乎可以一举两得。   白秋叶心中有些犹豫,这件事对她有利,对谢岭月有利。   唯一不利的,只有苏云。   虽然说是因为苏云想要脚踏两只船的行为刺激了谢岭月,这才促使谢岭月意图提前分手。   但是让白秋叶主动去帮谢岭月做这种事情,她难以跨出那一步。   “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谢岭月见她半天没说话,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我想依靠其他人的心态很废物。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我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   白秋叶想了想说:“我有一个提议,你可以看看能不能接受。” 第45章 灵异片演员(评论6000加更)   谢岭月问:“什么?”   “我和你一起进入副本,当做是你对苏云的最后一次考验。”白秋叶说,“如果他没有像你预期的那样,试图脚踏两只船,那你就堂堂正正的和他分手。”   谢岭月沉默了半晌:“你果然不会答应我……你和以前一样啊秋叶。”   白秋叶一愣:“我以前对你做了什么吗?”   谢岭月突然发出轻快的笑声:“以前有一次,你代替宿舍阿姨检查宿舍楼,结果发现我们寝室正在用电饭煲。”   白秋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岭月接着说:“然后你毫不留情的让我们拔掉电源,连锅带粥的把电饭煲收走了。可惜了我们熬得正香的海鲜粥啊。”   白秋叶顿时有些尴尬:“这种事情就不要记在心里了啊。”   谢岭月正色道:“好了,我接受你的提议。如果苏云还是和之前一样,那我雇佣你的生存券,一分不会少。”   白秋叶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第二天,她收到了苏云的信息。   苏云特别激动的告诉她,谢岭月已经同意,他们三人一起进入副本。   白秋叶看着苏云的状态,只觉得那20的生存券,多半会落到她的手里了。   到了他们约好进入副本的时间后,白秋叶收拾好自己的全身家当,来到了无起区外的光门处。   苏云兴致勃勃地朝她招了招手,他脸上的兴奋劲,如果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马上要去春游。   谢岭月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什么都没说。   等白秋叶走过来之后,苏云提议道:“咱们等会儿进去的时候,一定要手牵手,这样进入一个副本的几率会更高。”   他说完满怀期待地看向白秋叶。   他以为白秋叶愿意接受他的邀请,是因为她已经逐渐在动心,白秋叶一定会牵住他的手。   没想到他没有等到白秋叶行动,谢岭月已经先他一步,和白秋叶手拉手。   谢岭月的另外一只手掐在他的脖子后:“快走啊!”   苏云:“……”   他一脸不情愿的拿出了那张招聘广告,先一步进入光门中。   白秋叶和谢岭月紧随他之后,一起进入了光门。   眼前的画面一转,他们来到了一个影视城的门口。   这个影视城的建筑大多数是富有历史感的洋楼,也有狭窄的弄巷。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Npc,身上挂着一张工作人员的牌子,手里还拿着一只喇叭:“灵异片演员试戏的,到这边来。”   很快,周围有一些NPC朝他们聚了过来。   除了NPC以外,还有一个头顶上顶着等级数的玩家,也快速朝他们跑来。   “你们好啊。”来人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人,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   苏云打量了他的身高,脸上带着十足的优越感:“你好。”   谢岭月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然后露出笑容对娃娃脸说:“你好,接下来多多关照。”   白秋叶也朝他寒暄了几句。   这个娃娃脸的名字叫做夏子濯,性格十分热情,话很多,开口便是逗趣,但并没有重复说些无聊的废话。   他们跟着前面的NPC,一路走到一个影棚里。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等其他的演员就位,就可以开始选角色。”那个NPC对他们说。   “对了,咱们组的导演不喜欢按咖位选角色,他追求演员的演技。”那个NPC继续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拿到主角。”   白秋叶闻言问道:“主角也是当场选出来的?”   “当然,主角就是从你们中挑选的。”NPC说,“只要你们的演技好,主角这个位置保证手到擒来。”   “糟了,这要我们怎么演,我们又不是专业的。”夏子濯抱怨了一声,“这个游戏想要我们的命就直说,还非得搞这些花样。”   过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人从门口走进来。   白秋叶看过去,一共有4个人。   她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   居然是曾闲情。   曾闲情有女儿,多半不会离开毕方区。   能遇到她,恐怕真是缘分所致,让她刚好分到了这个20级的副本中。   白秋叶这一次没有用面具,曾闲情没有认出来她是上次和自己一起参加副本的人。   但曾闲情的目光还是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曾闲情突然露出笑容,快步朝她走来。   曾闲情亲切地说:“是你呀小姐姐,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在超市门口,你给我女儿买了一个面包。”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当时也只是一面之缘,白秋叶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这张脸。   白秋叶点点头:“我记得,莉莉还好吧?”   “挺好的。”曾闲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挺好的……”   白秋叶知道多半是因为她的女儿无法接受爸爸的离开,曾闲情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苏云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不觉得夸张了一句:“秋叶你真是人美心善。”   曾闲情的目光落在苏云身上,问道:“你们这是一起的?”   白秋叶心中暗骂一句苏云这个猪队友,上赶着暴露关系。   这时,刚才的那个NPC重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戴了墨镜的男人,这个男人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手里拿着一个喇叭。   他上身穿了一件蓝灰色的夹克,下身套着一条卡其裤,看上去很有导演的味道。   “大家集中一下,这是我们的王导演。”带路的NPC向大家介绍道,“接下来的所有工作,你们都要听从王导演的安排。”   王导演走上前,朝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大家好,欢迎大家进入剧组,你们叫我王导就好了。”   “大家既然来了这个剧组,应该也清楚咱们剧组的情况。”王导演说,“我们剧组很穷,所以所有岗位的导演都由我来担任。所以选角色也是我,拍摄也是我。”   “我们的拍摄时间也非常赶,工作人员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少。”王导演说,“但是你们知道,这对于新人演员而言是一个机会!”   “这一次的演员里,没有一个大明星,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有人耍大牌。”王导演说,“所有的角色也由你们自己去争取。”   他说着,对带路的NPC说:“小张,把剧本给大家发一发。”   NPC小张闻言,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一叠剧本,依次发给在场的八个人。   白秋叶拿到剧本后,就看见印在首页上的剧本名字——   《哭怨》。   白色的纸底,黑色的墨迹,边缘有些脏污。   在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很多人顿时头皮发麻。   这两个字分开看再正常不过,但是合在一起,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在他们接到剧本的瞬间,这场副本的提示出现在了终端上。   【你已成为灵异片演员。   在工作期间:   1、请不要攻击雇主。   2、请不要试图离职。   3、请竭力为雇主提供优质的服务。   4、请不断提高演技。   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工作结束后,雇主会为你打分。   请努力成为行业标杆。】   【请注意,本次工作的岗位有具体划分。   1、灵异片主角:需要更加精湛的演技,需要熟记的剧本更多,最后结算时得到的报酬最多。   2、灵异片配角:需要的演技中等即可,需要熟悉的剧本片段数量中等,最后结算时得到了报酬适中。   3、灵异片龙套:不需要演技,作为炮灰出现在影片中。因为杀青的速度快,基本没有台词,结算时得到的报酬最少。】   “你们先看一下剧本,这是你们试戏的片段,你们可以自行分配角色。”王导演说,“当然你们也可以一起竞争同一个角色。”   谢岭月举起手问:“王导演,我想问一下,每种角色的人数分别是多少?”   王导演说:“我们没有人数限制。”   其中一个玩家发出诧异的声音:“怎么会没有人数限制,难道这个剧本之前没有规定好主角配角?”   王导演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为了影片的真实性,所以我们决定采取临时剧本。”   白秋叶问:“什么叫做临时剧本?”   其他人也一脸懵逼,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概念。   “你们手上试戏的片段就是第一幕。”王导演说,“当你们拍完第一幕之后,我会根据拍摄的效果,将即兴创作的剧本发给你们。”   如果是正常的电影拍摄,在场的几人或许会对王导演的话产生兴趣。   但是,他们现在正处于危险的副本中。   王导演所说的即兴剧本,无疑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下了。   “如果剧本是即兴的,那角色呢?”白秋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难道角色也是即兴的,我们的试戏只决定第一幕拍摄的戏份?”   王导演看着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错啊,你很有天赋,这场戏拍完可以跟我学做导演。”   白秋叶:“……”   大可不必。   “因为剧本是即兴的,所以我会根据前一幕的拍摄,去调整剧本的走向。”王导演说,“比如在第一幕拍摄中,如果主角的演技令我失望,与此同时龙套在这一幕发挥惊人。”   王导演补充道:“那么下一幕,我就会将主角的位置,转移到龙套的身上。”   曾闲情问:“既然角色一直在变动,等我们收工后,该怎么结算呢?”   白秋叶闻言立刻竖起耳朵,她也很关心这个问题,这涉及到了生存券的发放。   王导演和颜悦色的说:“我会按照每一幕的当前戏份,给你们对应的报酬。”   他说完之后,将手上的扩音器举起来:“《哭怨》的所有工作人员准备就位,15分钟之后开始试戏。”   王导演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等人的终端上出现了第一项工作提示。   【第一项工作   工作时间:18:00——19:00   工作事项:试戏。   工作联络人:王导演。王导演就在影棚中,在工作开始前,没事不要去打扰他。   工作奖励:5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扣除一百生存券,强制取消第二项工作资格。本次职级评分上限降为60分。】   【请注意,本次工作非团队类型,需要单独完成。】   王导演说完就走到了一旁,只剩下8个玩家面面相觑。   白秋叶打量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等级最高的只有苏云,等级最低的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22级的小男生。   总的来说这次的难度不高,参加的人数只有8名。   白秋叶想起上一个美丽公寓的副本,一共有12名玩家,难度都高上了一大截。   更别提副本升级之后,红蓝双方的玩家总和加起来,超过了30人,完全是地狱模式。   正在这时,苏云开口道:“大家是否注意到,不同角色的演员所需要的要求不一样。”   “可能难度不同。”娃娃脸的夏子濯说,“比如灵异片主角,难度就会比其他的高上一截。”   另外一个人说:“是不是作为主角,遇到的危险会比其他角色更高?”   他的话音一落,原本对当主角蠢蠢欲动的玩家顿时偃旗息鼓。   既然这个副本分了三种角色,那一定分为了三种难度。   如果副本原本的难度作为这几种难度的平均值,那么不管如何,主角这个岗位,危险一定会超出副本的正常水平。   这样看来,虽然风险和利益成正比,但是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似乎配角的性价比最高。   至少得有命活下来,才能拿到奖励。   “我想选配角。”   “我也是。”   “我也。”   “大家等一下。”苏云伸出手,像指挥家一样在空中一舞,“你们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谁说过主角的难度会更高呢?”   曾闲情看着他:“这话怎么讲?”   “首先你们注意终端上的提示,龙套的戏份很少,龙套杀青的速度很快。”苏云说,“这不就意味着,龙套的危险高于主角?”   “那这样,主角岂不是拿着最高的奖励,干最轻松的活?”夏子濯皱了皱眉头,“我不理解。”   “其实你们换一个角度看就懂了。”苏云说,“我们的第一个工作是试戏,这是对演技的考验。我们完成这项考验之后的成绩高低,决定了我们谁当主角谁当配角。”   夏子濯说:“所以试戏才是重点?”   苏云摇了摇手指:“肤浅!除了试戏以外,接下来的每一幕拍摄,都是对演技的考量。”   白秋叶将他的话听在耳里,觉得苏云这个人虽然品行一般,但的确有些本事。   也无怪他能够在APP上线后一直活到今天,还能顺便捎带一个谢岭月。   谢岭月看向白秋叶:“你做好选择了吗?”   白秋叶看向手中的剧本。   一个男主,一个女主,三个配角,三个龙套。   一共八个角色。 第46章 灵异片演员(日常更+营养液2000加更)   按照提示看来,主角的剧本一定比其他角色的安全。   难点落在试戏和演技。   白秋叶低头去看手上的剧本。   八个角色的试戏内容都已经发在他们手上。   一眼扫去,主角的戏份明显多了许多。龙套的剧本只有短短几排,配角一页,主角的却是两三页。   女一号,角色为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   女二号,是一个从乡下来大城市的女老师。   男一号,是一个隐藏了身份的诈骗犯,他假装自己是留学归国的学生。   三个主角在试戏中的戏份占比,以女一号为首,男一号其次,女二号是最少的。   其余的三个配角,分别是房东、住在阁楼的疯子、房东老婆。   还有两个龙套角色,一个是从外地来城里打工的青年。一个是来这里寻找诈骗犯的打手。   白秋叶看着几个角色陷入了纠结中。   主角试戏的剧情,看上去很不妙,反而配角看上去是最稳的。   如果非要在这三个主角中挑选一个,女二号在试戏过程中的危险程度应该比较小。   所以,刚才她、以及苏云推测出来的结论,现在都要打一个问号。   谢岭月问:“你想好了吗?”   白秋叶迟疑地说:“可能,女二号吧。”   谢岭月嗷了一声:“我也想选女二号来着。”   曾闲情也尴尬的说:“我也。”   夏子濯弱弱地举起手说:“我也想当女二号,我可以反串。”   看见夏子濯放飞自我之后,其他人也不再顾忌。   一共八个人,竟然有六个想选女二,其中包括了夏子濯和另一个男玩家。   苏云还在纠结,时不时地看了一眼想当女二的这群人一眼,似乎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向现实妥协。   正在这时,王导演突然走到了他们旁边的监控器后,拿着喇叭喊道:“第一组试戏开始。”   曾闲情奇怪地说:“还没有过15分钟啊,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她正要走上前,白秋叶拉了她一把:“你看,他不是让我们试戏。”   只见之前跟着他们进入影棚的NPC们一个一个走到王导演面前,把选好的剧本给他看。   “难道NPC和我们一起竞争?”夏子濯皱了皱眉头。   “先看看吧。”苏云说,“NPC先试戏,说不定是一次演示。”   王导演指了指其中一个NPC:“你先来。”   那个NPC很紧张地轻轻嗓子,正要无实物表演,王导演突然打断了他的行为。   “不在这里表演。”王导演对那个NPC说,“去那个房间里。”   他指着一个黑色的门。   NPC忐忑地走到了那个房间内,黑门关了过来,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去那个房间?导演不是要看演技吗?”谢岭月压低声音说,“怎么让演员一个人进房间。”   “可能那个房间,不止演员一个人。”白秋叶看了她一眼说。   “你别制造紧张感了。”谢岭月说。   “你们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苏云回过头,自信一笑。   “你保护得过来吗?”谢岭月讽刺了一声,“人家都不记得你了,你还上赶着贴过去啊。”   “岭月,你说什么呢,我保护秋叶,不是应该的吗。”苏云的表情有点僵硬,“我们可是校友啊,你不能这么小肚鸡肠。”   谢岭月眉毛一撇,上前一步。   没想到苏云已经早有准备,用手捂住了脸。   谢岭月一巴掌打了个空,像没事人似的将手收回来,吹了吹指甲。   苏云彻底生气了:“你最近怎么回事。”   白秋叶用手扶额,怪不得她对苏云这人没印象,情商未免太低了一些,她都有些不忍直视。   “扑哧。”一旁一个女玩家看见他们的互动,笑出了声。   她是这一次的玩家中,白秋叶唯一不认识的女性。   从进入影棚到现在,她戴着帽子,脸藏在阴影中,而且一直很安静,直到现在才笑了笑。   除了白秋叶,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看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摇了摇手:“对不起,我觉得有些好玩。”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她长得很漂亮,甚至不输女明星。   过了几秒,众人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那个谭梦樱吗?”   她摘下帽子,用手将一缕头发抚到耳后:“哈哈,你们居然认识我,好高兴。”   她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过,没有黑粉吧?”   苏云冲上前:“樱樱,我是你的粉丝!!!天啦,我好激动,能给我留一个签名吗?”   谭梦樱眯着眼笑:“哎呀,你想要几张都行,不过现在不是以前啦,我的签名已经不值钱了。”   曾闲情有些状况外,悄悄地问白秋叶:“她是谁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激动?”   “App上线前,她是娱乐圈的当红小花。”白秋叶小声说,“你居然不认识她。”   谭梦樱的名气很大,经常出演各种电影电视剧。   她每次发布会,或者参加综艺的现场观众门票,都是一票难求。   如果不是因为App上线的原因,他们也绝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遇到对方。   白秋叶虽然在副本中的时间过了十三年,很多曾经的记忆都逐渐淡去,但是看见谭梦樱帽子下的脸时,还是瞬间认出了对方。   “我平时不怎么看这些。”曾闲情说,“我对这个没兴趣,我更喜欢看书。”   在两人小声说话的时候,苏云已经快贴到谭梦樱身上去了。   谭梦樱礼貌而不缺距离地阻拦着苏云靠近,她似乎对应付这种人很有经验。   “有点奇怪,既然她是个大明星,即使这种情况下,也应该一呼百应。”曾闲情说,“为什么她一个人进了副本?”   “可能被某些人缠烦了,是我我也得社恐。”白秋叶看着苏云两只眼睛闪着爱心的模样,“比如遇到这种人。”   就在副本中大家认出谭梦樱的时候,直播间的弹幕上也开始密密麻麻的刷屏。   〔我靠,这个副本里面居然有谭梦樱!!〕   〔刚才我居然没有认出她来!姐姐真的太低调了吧!〕   〔樱樱真的好漂亮,呜呜,我好羡慕能和樱樱一起进副本的人。〕   〔我还是更希望在她录节目的时候去看她。可惜现在没办法了〕   原本弹幕上一片和谐,突然冒出几句讥讽声。   〔不会吧,不会吧,居然有人不认识我们樱樱?〕   〔装什么呢,樱樱拍了这么多剧和电影,又不是山顶洞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个女的是谁呀,她以为自己很有名吗。〕   弹幕上多了许多辱骂曾闲情的发言,虽然有被其他人劝阻,但是这些偏激的人依旧我行我素。   这时,他们的攻击目标又转移到了白秋叶身上。   〔什么叫做樱樱是社恐。樱樱才不是社恐,她是我见过最热诚,最善良最礼貌的人!〕   〔说话酸溜溜的,她哪根葱啊?!〕   〔前面的,葱酸了是要被扔掉的。〕   这场弹幕上的骂战逐渐越演越烈,众人已经不满足于这个流动的战场,将地盘扩展到了论坛。   一个骂战的热帖横空出世,几乎在开贴的瞬间,就直奔hot。   帖子类的发言逐渐演变成了三派。   一派由偏激的发言带头,将弹幕搅成一团浑水。   第二派,最先都在劝阻这些人,但到了最后他们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和对方互骂起来。   第三派是事不关己的佛系观众,他们非常坚定自己来直播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取职业上的经验。   在App更迭后,时不时会有副本升级成对战,让很多人陷入了惶恐之中。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吸收关于对战的信息。   整个APP观看直播的人数都翻了一倍。   这群人对自己参战没有兴趣,但是也跟着其他人冲到论坛前排吃瓜。   500L:你们吵这些,不如好好关注这场副本。   502L:20级的副本有什么好观察的?   505L:我们是为了樱樱才进这个直播间的。别往自己的屁股上贴金。   512L: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个副本中有一个很令人在意的玩家?   519L:说的不就是我们樱樱?   520L:不是啊,你们没有发现那个26级的女人,和之前那次全区更新的1级菜鸡很像???   539L:1级菜鸡?强行蹭流量的山鸡还差不多。   546L:@520说的那个1级我有印象,不就是上周的事情吗?但是那个副本我没有看,她是长这个样子吗?为什么有26级啊,难道两周不到就升了25级?   550L:有没有一种可能,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升级,她是用的“伪装等级”,把自己的等级强行提升了25级。   555L:卧槽?!!还能这样?   558L:果然是想用樱樱流量给自己操热度的营销咖,这样开镜头就能赚不少生存券吧。   562L:对啊,还找这么多人一唱一和,笑死了。??   570L:都什么时候了,以为还在过去的和平年代,流量过去流量过来的。人家根本都没开镜头好吧。   密密麻麻的争吵再次出现,比起之前吵得更加猛烈。   莫杰看了一会儿帖子,便将其关闭,回到了直播间。   他离开殡葬从业者这个直播之后,一直想方设法去寻找白秋叶的踪迹。   这期间他看了很多低等级的副本,也在论坛里搜索过白叶这个名字,还在排行榜单上从后往前一一数过。   但是无论他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没有找到白秋叶。   今天,他偶然点开了论坛中这个争吵的意外激烈的帖子。   原本只想抱着吃瓜的心态看一看,没想到偶然发现了白秋叶。   他进入直播间之后,去个人镜头处扫了一圈。   果不其然,白秋叶根本没有开镜头。   莫杰觉得有些可惜,只能看着停留在片场的集体镜头,观察白秋叶的动向。   副本内,一声惨叫从黑色的门后传来。   叫声听上去是个女人。   刚才进那扇门的那个NPC也是个女人。   众人齐齐转头向那边看去。   “是刚才那个NPC?”   “她开始试戏了?”   “试给谁看啊?”   “莫非门后还有其他导演?”   “你刚才没听到王导演怎么说的?剧组很穷,所有职能的导演都只有他一个人。”   大家小声议论的时候,那扇黑门突然被猛烈地敲击起来。   嘭嘭嘭!   门后传来了NPC的尖叫:“救命!快点开门救我!”   围在王导演身边,准备试戏的其他NPC都露出惊惧的神色:“王导演,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导演咳嗽一声:“放心放心,只是表演而已,她不会有事的。”   其他NPC都松了一口气,然而玩家们却完全不相信王导演的话。   撞击那扇黑门的力道非常大,可以想象门后的女人,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头破血流地撞击着门。   正在这时,撞击的声音突然停了。   片场安静了几秒,王导演拿起那只喇叭:“场务呢,小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张朝门那边走过去。   当他打开门的瞬间,试戏的NPC背靠着门,整个人朝后倒了下来。   她脑门正中间磕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面前的楼梯上,有一根沾了血和脑浆的长钉,头朝下尖朝上,嵌在木质的楼梯上。   这个NPC死了。   王导演面色一变,半晌后跟没事人似的,对其他人说:“你们看,这就是演技不精,还想挑战女一号的下场。”   “小张,叫人还原一下道具啊。”王导演朝小张喊了一声。   小张点点头,让几个场务和他一起,将试戏NPC的尸体搬了出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NPC的尸体在地上拖出一条红色的血印。   他们像扔垃圾一样,将NPC扔到了门外。   王导演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说:“下一个是谁?”   另一个试戏的NPC走了上去:“王导,我想试试。”   “看来试戏这一关,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是一个考验。”苏云将手上的剧本翻开,翻到了女一号的那部分,“这一幕,最后的剧情,是女一号被鬼追着,摔下了楼。”   “如果她的演技精湛,是不是可以避开钉子,这样就能躲过这一波死亡。”苏云作出结论,“所以,所谓的演技指的就是这个。”   谭梦樱崇拜地看着他:“苏云你真厉害。”   苏云连忙说:“哪里哪里,樱樱你是超级优秀的演员,一定会比我更厉害的。”   在两人用语言恶心着众人的时候,谢岭月抱着胳膊走到白秋叶身旁。   “早知道谭梦樱在,我就不找你了。”谢岭月说,“她比你还好用。”   工具人白秋叶:“……20生存券,不能拖欠。”   谢岭月的目光在除了苏云以外的三个男人身上打转:“你说,他们哪一个更有潜力?”   白秋叶很想说,除非这三个人用了“伪装等级”,否则没有一个比苏云的等级更高。   至于潜力,大家都还没有露出真本事,她也无从评判。   第二个NPC选择剧本是女二号。   她进入那扇黑色的门后,比第一个NPC坚持的时间还要短,很快就疯狂的敲击起门来。   这一次王导演依然以NPC在试戏的理由,拒绝其他人去开门。   等到敲门声停止之后,场务才将门打开。   试戏女二号的NPC双手断裂,横截面血流如注,她面色苍白地走出来,发了疯似的往影棚外跑去。   王导演并没有因为发生了流血事件停止拍摄,有没有上前关心这个NPC,反而怒气冲冲的将剧本往桌上一砸。   “究竟怎么回事,能不能把戏演好?”   场务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到,半晌不敢出声。   其余几个NPC吓得缩到一团,往门口一点点挪去。   王导演的表情一变,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你们干嘛呢,难道遇到一点困难就想放弃吗?这是你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啊,只要我们拍好这部戏就能一步登天。”   然而NPC们再也无法相信他的话,反而像听到了死神的号角,顿时一哄而散。   王导演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他转过头看向了站在另外一旁的玩家们。   “15分钟到了,该你们试戏了。”   一时间众人也很想像那些NPC一样夺门而逃,但是他们的从业规则中要求过,不能无故离职。   王导演见他们不像那群NPC一样夺门而出,于是换了一副表情。   “你看,这不还是有敬业的演员吗。”王导演对他们说,“未来的影坛一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他重新做回监控器前,朝众人招招手:“来吧,把你们选好的剧本交给我。”   一时间有六个人递出了女二号的剧本。   苏云为了在谭梦樱面前保持脸面,咬牙选择了男一号的剧本。   最后剩下的那个男玩家,选择了配角房东的剧本。   王导演看着一堆女二号的剧本,有些为难的说:“你们六个人争一个角色,竞争很激烈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其他的角色。”   众人都不愿意放弃女二号这个最安全的试戏。   刚才饰演女一号的NPC,在试戏的过程中死亡。   但是女二号NPC,只是被切断的手臂。   二者的难易程度一目了然。   选择女二号还有一线生机。   “好吧,那就这样吧。”王导演说,“你们先表演,如果没有被选上的,我会根据你们的表演成绩,亲自,为你们安排角色。”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在心中卯足了劲。   “第一个试戏片段,男一号。”王导演拿着喇叭喊了一声,“大家各就各位。”   苏云深吸一口气,走到黑门面前,回头深深的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等我回来。”苏云说完转头打开了黑门。   白秋叶对谢岭月说:“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吧。”   “对我,你没看到他看的是谁?”谢岭月冷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装逼。”   黑门后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后有敲门声响起。   但这次和之前两次不一样,声音不急不徐,说明敲门人的状态尚好。   王导演对小张使了一个颜色,小张走过去将门打开。   苏云从门内走出来,脸上带着还未完全平息的惊心动魄。   夏子濯连忙问道:“兄弟,里面怎么样?”   苏云说:“那门没办法自己打开,你们出来的时候要注意。”   正在这时王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要交头接耳,影响其他演员的状态。”   众人心知肚明,王导演哪里是怕他们的状态被影响,分明是不想让苏云告诉他们门里究竟有什么。   第二个进去的人是选择配角的男玩家。   他出来的速度比苏云更快,不到三分钟就重新走了出来。   回来之后他只简短的说了一句:“配角的试戏很简单。”   其他人顿时开始犹豫起来,他们六个人竞争一个位置,如果他们落选,也不得不去担任其他角色。   从之前试戏的人的表现,可以看出,试戏的时候主角的危险程度会更高。   但是拍摄的时候,主角的剧本上,存活时间更长。   其他的配角和龙套,剧本杀往往早于主角。   试戏的时候冒险,可以提高拍摄时的安全性。   但他们没有竞选成功,试戏时所经历的危险,就将是无本买卖。   一时间,曾闲情弱弱地对王导演说:“王导演,我可以换一个角色吗。”   王导演亲切的说:“可以可以,随你们挑选,在这方面我非常亲民。”   曾闲情说:“那我选第3号配角,房东的老婆。”   王导演眯了眯眼睛:“好啊,那你去试戏吧。”   曾闲情一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第三个就上。   但是雇主已经发话了,她没办法反驳。   曾闲情进入了黑门中,众人一刻不停地看着那扇门。   四分钟之后,门后传来敲门声。   王导演没有阻止,小张打开了门。   曾闲情蓬头垢面的从门内走出来,身体还在发抖,也不知她刚才究竟经历了什么。   曾闲情出来之后,王导演迅速的选好了第四个试戏的人。   谭梦樱走到黑门边,苏云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几乎望眼欲穿。   其他人虽然最初惊艳于谭梦樱的明星身份,但是在副本中,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比起怜香惜玉,众人更多的是期待。   谭梦樱第一个上,可以给他们带回来很多信息。   即使王导演不允许他们透露试戏的内容,但是仅凭观察谭梦樱的样子,也能大概猜出一些。   刚才尝试女二号的NPC可是双手被活生生的切断了。   也不知道谭梦樱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次等了很久。   十分钟之后,门内才响起了敲门声。   非常急促。   明显能听出敲门的人内心的慌张。   王导演等了几秒钟才让小张打开门。   一开门谭梦樱就从门内倒了出来。   众人看到她的两根手指被生生切断,此刻还在不住地流血。   “为什么会被切断?”谢岭月奇怪地说,“剧本里面并没有这样的剧情啊。”   白秋叶也觉得这件事很古怪。   剧本里面没有,但是从第二个试戏的NPC,以及谭梦樱的伤势看来,在试戏的过程中一定会遇到和手有关系的危险。   苏云已经冲上前去,将谭梦樱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将她搀扶回来。   谭梦樱脸色煞白地举着手:“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好痛……”   众人见她花容失色的模样,不禁转过头去。   正在这时,王导演的手指指向白秋叶:“下一个你来。”   白秋叶心中一跳,又看了一眼谭梦樱。   对方的手已经被苏云用布条包了起来。   但是她脸上依旧无比痛苦,虚弱得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   白秋叶暗自的心惊,走到黑门面前,伸手拉开门,就看见地上还没有被擦干净的血迹。   那颗生锈的铁钉上也遗留着第一个NPC残存的脑浆。   面前就是一个木质楼梯,抬头看去能看见一共有三层楼。   木质楼梯的一旁,张贴着几张A4纸大小的提示语。   上面分别写着每一个角色试戏的场景。   白秋叶看见她即将试戏的场景就在第二楼。   她站在楼梯口,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了平安符,开始一张一张的贴在身上。   总之上去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绕过那根钉子,向前踏出一步。   楼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白秋叶走到二楼,看到了一个非常老式的格局。   一条拉通的走廊,两侧有楼梯往下,走廊上全是房间,走廊的尽头,有两个公共卫生间,另外一头则是两个公共浴室。   白秋叶看到其中一间房的门上贴着提示——   女二号试镜进。   白秋叶走到门口再次确认了一次自己身上的符纸是否贴好后,抬腿跨了进去。   走到房间内,白秋叶突然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但是环顾整个房间,布局一清二楚,任何暗处都躲不了人。   白秋叶根据剧本上的指示,走到试戏的位置。   女二号的剧本上,写了这么一个情节。   作为一个从乡下来的女老师,女二号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离工作地点近,并且还便宜的租房。   她已经度过了最初陌生的几天,开始逐渐熟悉起这里的环境。   昨天晚上,她从床上醒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发痒。   于是她坐到了镜子面前,观察自己的头发。   她伸手在头发上薅了一把,结果大把的头发从指尖滑落到地上。   她吓了一跳,连忙靠近镜子去看自己的头皮,结果幻视到一只一只小虫子,从发缝中努力往外挤。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皮越来越痒,这种痒深入骨髓,令她无法忍受,痛苦的大叫起来。   她被这种痛苦折磨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镜子里的她依然是曾经的那个她。   不管是她的头上,还是桌子上,或者是这个房间里,都没有找到一只虫子。   这就是这场试戏所有的内容。   和其他两个主角比起来,过程相当简单。   在试戏的过程中,全程不会接触到刀子之类的东西。   白秋叶不明白那个NPC的手臂以及谭梦樱的手指究竟是怎么断的。   白秋叶走到床边,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口袋立香。   口袋上面压着一张纸,上面被谁手写了一行字——   准备好试戏后,点一炷香,不管香有没有保持燃烧,请立刻开始试戏。   没有导演,也没有场务,试戏开始竟然需要演员点香。   这个规则实在匪夷所思。   说是试戏开始的信号,不如说是在通知房间里的鬼怪。   白秋叶从口袋中拿出三根香,将其点燃。   白烟从香头升起,没燃几秒,一股阴风吹来,忽地将香头的火星吹灭。   白秋叶连忙将这株香放下,心中七上八下的躺到了床上。   她没有盖被子,手脚僵硬的仰面躺着,像一只硬邦邦的僵尸。   按照剧本的要求,这个房间里不能点灯,她必须闭上眼睛躺在床上,饰演一种翻来覆去的浅眠状态。   整个二楼只有她一个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感觉到周围更加安静。   她完全听不到来自影棚的声音,就好像真的进入了这个角色中,她就是那个来大城市里教书年轻老师。   突然间她的头皮出现了一阵瘙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过,麻酥酥的。   这种感觉异常明显。   不是她的错觉。   剧本中,出现在女二号身上的状况,正在她的身上真实的演绎。   白秋叶按照剧本,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的走到镜子面前。   这几步路,她努力地去还原一个才睡醒的人。   比起头上的感觉,白秋叶现在更在意的是,她在表演中究竟有没有展现出导演所要的演技。   ‘我感觉我的发挥很好,表情也很完美,就算当不了女二号,也一定是个配角。’   ‘总不可能当个龙套吧?’   白秋叶在心中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紧张,尽量去丰富这个角色。   她走到梳妆台面前,坐到椅子上,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她在心中默数着321,等倒计时完成,她抬起手在自己的头上抓了一把。   放下手的时候,她看到手心上躺着一大把头发。   “啊!!!!!我的头发!!!!!!”   白秋叶的尖叫贯穿了整个二楼。   与此同时,影棚中的众人突然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叫声。   大家目光凝重,纷纷朝导演看去。   王导演身前的监控器,多半能看到演员的表现。   在其他人试戏的时候,王导演都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   众人看到王导演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头顶上阴云笼罩。   “秋叶没事吧?”曾闲情小声地问谢岭月。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遇到了不好的事……”谢岭月面色有些发白。   她看了一眼谭梦樱还在流血的断指,又想到刚才那声来自白秋叶的惨叫,心中顿时对接下来的试戏充满了浓浓的不安。   二楼,白秋叶面无人色的看着手上的那把头发。   她想到了的头上的痒意可能会发生,但没有想到她的头发真的会掉这么多。   多到她认为自己的脑袋上已经多了一块秃斑。   这让她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情绪过于外放,完全不符合女二号文静的人设。   ‘这个副本也太坑爹了!’   白秋叶几欲吐血,稳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表演起接下来的剧情。   她让自己的头发从指尖滑落,强忍着心中滴血的痛,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将头探向了镜子。   “怎么掉了这么多头发,唉,还是好痒。”白秋叶说着台词,用一只手推开发缝。   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影棚调试的阴冷蓝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将她的头皮照得一清二楚。   只见一只黑色的细小虫子,从白森森的头皮中探出一个头。   它蠕动了一下,缓慢的钻了出来。   白秋叶看到它出现的瞬间,差点没吐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她的头上像养蛊似的,钻出了一窝黑色的细小软虫。   随着它们的蠕动,那股痒意深入骨髓,不断的啃噬着她的神经和理智。   白秋叶伸手,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将里面放着的那把剪刀拿出来。   突然,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将剪刀对准了自己。   白秋叶将剪刀放下,在看向镜子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   她头顶上蠕动的那些小虫竟然爬到了她的手上,而且试图往她的皮肤里钻。   白秋叶猛地站起来,凳子朝后倒下,发出响亮声音。   她看见被平安符覆盖的皮肤下,逐渐蠕动的鼓包,皮肤一下一下被顶起,但是却没有影响到平安符分毫。   平安符?!   ‘不对,这一切没有真实发生,全部都是幻觉。’   ‘否则我的平安符早已经燃烧起来。’   白秋叶重新恢复镇定,只要是幻觉,那么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会威胁到她生命的危险。   她的目光落在那把剪刀上,上面沾着血迹。   ’谭梦樱的手指,是被剪刀剪断的。做这件事情的人是她自己。‘   ‘至于那个NPC……’   白秋叶看向厨房的方向,那里挂着一把外表覆盖着血迹的菜刀。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结束。’   虽然一切都是幻觉,但带给她的痛苦是真实的。   她必须要极力克制,强行忽视,才能维持清醒的状态。   不需要她刻意表演,白秋叶已经忍不住叫出声来。   剧本中,要结束这一幕,必须等到女老师的幻觉消失之后。   那个NPC和谭梦樱,之所以能结束这场试戏,恐怕也是因为她们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疼痛让她们获得了清醒。   白秋叶抱着脑袋,目光落在了那把剪刀上。   难道她,也要用这个办法?   就算她可以克制这种痛苦,回到一楼,要求他们开门。   一直用监控器看着他们表演的王导演,一定不会同意场务将门打开。   但如果她一直不妥协呢?   不靠伤害自己的办法,一直强撑下去。   这个房间中,会不会出现更可怕事情?   正在这时,她看见房间的门出现了一条缝隙。   一双手从门缝中探了进来,那双手如若无骨,十根手指像十条白色的细蛇。   紧接着是手腕,小臂,大臂,半截身体都暴露在了白秋叶的目光下。   白秋叶看见,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它这两条手臂长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条深海中古怪的鱼类。   白秋叶看见它的瞬间,整个人猛的窜起来,身体靠向背后的梳妆台,一手抓着那把剪刀疯狂挥舞。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啊!”   半边身体的人对她得惊恐视而不见。朝着她一点一点的走了过来。   突然,白秋叶手上的剪刀柄猛地击打在那面镜子上。   啪!   那面镜子突然四分五裂,镜面哗啦啦的落在地上。   影棚中,王导演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已经黑得跟锅底一般。   “我又听到门里面有什么声音。”曾闲情说。   “究竟发生什么了?”谢岭月走到谭梦樱面前,“谭小姐,你,咳咳。”   谢岭月朝王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   王导演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器,似乎已经无法将心思从监控器上的画面抽离,完全没有搭理他们。   谢岭月趁此机会,小声地问:“刚才试戏究竟是怎么回事。”   谭梦樱脸色一白:“我头上长了虫。”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他们都看过了剧本,但是最多以为拍摄的时候会出来几只鬼,没人想到剧情中明明属于幻觉的部分也会在拍摄过程中出现。   “那秋叶岂不是?”曾闲情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她已经……”   “你们看导演的表情。”苏云说,“刚才任何一个人进去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反应,唯独秋叶。”   苏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复杂。   他的等级明明比白秋叶高,白秋叶却对他爱搭不理,他心中是不服气的。   谭梦樱的出现,正好让他扬眉吐气了一回。   这个时候,白秋叶一个人试戏,出了这么多纰漏。   从王导演的表情看,白秋叶的表现一定让他极不满意。   这么多人包括NPC,都没让王导演生气。   可以见得白秋叶的这场试戏是多么的糟糕。   他心中又觉得打了白秋叶的脸,又有些不是滋味。   论坛中,那个几分钟内盖好的高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   2012L:笑死了,刚才吹1级的那些人呢?   2014L:还说她在死城里开过直播,真是把人笑掉大牙。   2019L:她已经进去15分钟了吧,怎么还没出来?   2025L:我甚至感觉她都走不到一楼门口。   2030L:所以有些人不敢开个人镜头是有原因的,怕自己太菜瞎了别人的眼吧。   2036L:前面几楼,什么太极人,我还喷你家樱樱什么东西都没搞出来呢。   2040L:就是,人家至少坚持了这么久还没死,换成你家樱樱,能行吗?   2046L:能不能不要带节奏,正常讨论直播不好吗。   2055L:有没有正常的转述楼,我要去围观。   就在帖子和弹幕吵得天花乱坠之时,所有人都听到了黑门内,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只是这一声,和他们之前听到的不一样。   这不像是白秋叶的声音。   这甚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王导演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甚至顾不上因为他起身动作倒在地上的折叠凳,推开监控器朝黑门的方向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用扩音喇叭说:“快点开门,让她不要再试戏了!!!” 第47章 灵异片演员   白秋叶站在原地,试戏是试完了,脑袋也不痒了,就是女二号的房间里,各种布景已经一片狼藉。   梳妆台倒在地上,镜子摔得稀巴烂,床单被扯成了一条一条,床腿还缺了一个。   甚至厨房里的盘子都跟分尸现场似的,到处都是瓷渣。   就算是台风过境,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白秋叶有点慌,除了她以外,等会儿还有几个人要试戏。   这下试戏的场地完全被破坏了,他们上来看见这一幕,会不会想把她刀了。   正在这时,身后的衣架已经摇摇欲坠很久的衣架,咚的一声砸到地上。   上面其中一条支出来挂衣服用的木棍,折断后弹起来,在白秋叶小腿上打了一下。   白秋叶还以为有鬼在她腿上薅了一把。   一手摸着小腿,金鸡独立在地上蹦了几下:“妈耶!”   她回过头,发现是衣架倒了,松一口气的同时更慌了。   好家伙。   衣架也光荣牺牲了。   “emmm……总之,先扶起来吧。”   白秋叶走过去,正准备扶起来,弄块布搭一搭掩盖掩盖的时候,王导演带着一群场务,气势汹汹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导演先是环顾了一周,看见房间里的惨烈状况的瞬间,脸从白色变成了红色,像一个极速升温的温度计。   他双眼一翻,身体往后一倒,直接倒在了小张身上。   小张和其他场务连忙将他接住:“王导演!!!!你醒醒!!!不要啊!!!王——导——演——”   一楼影棚中,其他玩家听到黑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的惊叫声,不禁打了个哆嗦。   谢岭月说:“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曾闲情想起在美丽公寓里,雇主阿龙死亡的场景,低声说:“王导演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苏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她:“王导演可是我们的雇主,雇主怎么可能死,你也太搞笑了吧。”   曾闲情无语地转过头,懒得跟他多说。   二楼女二号试镜房间。   场务们又是掐人中,又是搞心肺复苏,过了半晌王导演悠悠转醒,坐在地上一手指着白秋叶,嘴皮哆嗦了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白秋叶极其心虚地问:“王导演,您没事吧?”   “这是怎么回事!”王导演声嘶力竭地说,他的声音超过了音域,直接破了音,“让你来试戏,没让你来打砸。你怎么把拍摄现场弄成这个样子了!”   白秋叶看着因为王导演说话,溅到她面前地板上的唾沫,委屈地后退了一步。   白秋叶解释说:“不是因为我啊。”   王导演气急败坏地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我!难道是他!”   一旁的小张莫名其妙地被王导演喷了一脸口水,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不是我啊,我刚才一直在楼下。”   王导演用手指戳着小张的脑门:“猪头!猪头!猪头!”   白秋叶见王导演这个状态,心中大感不妙。   王导演气成这样,该不会不让她当女二号吧。   史无前例超级无敌大危机!   “王导演你听我狡辩——啊不是,你听我解释!”白秋叶极力为自己的清誉辩解,“房间里有一些确实是我破坏的,但是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只鬼演员啊!”   刚才进屋子那只鬼,突然发了疯似的,跟漏了气的白气球一样,在房间里疯狂的窜动。   正是因为它剧烈的动作,破坏了许多家具,把房间变成了战后现场。   而且它进来搞了事之后,居然一溜烟跑了。   就仿佛专门进屋子,在她面前秀了一波花里胡哨的操作,然后留下一个嘲讽的背影走了。   走了!!!!   完全没有职业素养!!!!   要是这个副本世界有网络,白秋叶都恨不得给那只漏气鬼买个黑热搜。   比如#白气球滚出娱乐圈#、#白气球公然耍大牌#、#白气球剧组破坏道具,十八线小明星无辜背锅#。   想到这里,白秋叶就决定,碰到这只鬼的时候,一定好好地收拾它一顿。   就在白秋叶像王导演声泪俱下地痛诉白气球的所作所为时,只有半只身体的鬼蜷缩在公共厕所的一角,将自己塞进马桶盖里,正在瑟瑟发抖。   白秋叶长篇大论地说完,见王导演坐在地上,目中没有了眼神光,仿佛失去了对人世间的眷念,只剩下释然。   白秋叶小心翼翼地问:“王导演,我试戏算不算过了?”   王导演眼中的焦距慢慢恢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把房间打扫一下。”   【兼职工作   工作时间:19:00——20:00   工作事项:打扫房间。你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王导演很生气,要求你把房间打扫干净。   工作联络人:王导演。   工作奖励:10生存券、王导演的怒火消失。   旷工惩罚:王导演要将你扫地出门。   工作进度:0/1】   白秋叶心中一喜,王导演松口了,还给了她一个兼职,说明王导演相信了她的话。   说不定,王导演是不忍明珠蒙尘,这才让她将功赎罪。   王导演看了她一眼,又叮嘱了一句:“等会儿安分点,其他房间在试戏。”   白秋叶连连答应:“我不出门,我就在房间里打扫。”   王导演一步三回头,生怕白秋叶又搞出什么事情来。   但他发现白秋叶确实在认认真真地打扫,最终还是带着场务离开了。   一楼的众人发现王导演怒气冲冲地从黑门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干战战兢兢的场务,但是左看右看没有发现白秋叶的身影。   王导演的头顶仿佛顶着个火焰山,所以也没人敢上前火上浇油。   虽然大家都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白秋叶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也只能生生忍着。   “她怎么没下来,不会是死了吧。”苏云极小声地对谢岭月说。   “关你屁事。”谢岭月翻了个白眼。   “……懒得跟你多说。”苏云重新走到谭梦樱旁边,嘘寒问暖起来。   “秋叶人很好,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曾闲情走到谢岭月旁边叹了口气。   “还不一定呢。”谢岭月说,“你觉得NPC雇主会因为我们的死,情绪受到这么大的影响吗?”   “你说得也是……”   “所以我比较倾向于,她做了什么事情,把王导演激怒了。”谢岭月笑了笑,“我和她以前是大学同学,她有时候干些事情出来,是想让人有杀了她的冲动。”   曾闲情打了个寒颤,一时间深深怀疑,白秋叶和谢岭月读的学校,是不是什么杀手学校。   直播间的弹幕上,大家都在猜测,白秋叶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就是你们吹的死城王者?连当炮灰的NPC都不如?]   [NPC只是断了手,樱樱只是断了指头,叶叶断的可是命啊。]   [我现在终于相信她只有1级了。]   [笑死。]   莫杰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弹幕上的言论让他感到不适。   要说这些人中,最了解白秋叶的人,一定非他莫属。   他知道白秋叶一定不会死在试戏中,但是看见弹幕上的话后,他心中依然多了一分担心。   副本中,重新坐回监控器前的王导演对众人说:“下一个试戏的,换一个角色。”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剩下的四个人,都是选择女二号。   王导演突然要他们换角色,这让他们很意外。   “楼上试镜的房间遭到了意外破坏,道具全部都被损毁,没办法继续试戏。”王导演说。   “那,那白秋叶呢?”谢岭月大着胆子问。   “她?她不得在上面打扫房间吗!把屋子搞成这样了!”王导演暴躁地将剧本扔到桌上,“磨磨唧唧的,你们到底拍不拍!”   众人不敢再问,但心中都很震惊。   以王导演的愤怒程度,房间的现状肯定非常糟糕。   白秋叶上去试了一场戏,就把房间搞成了这样。   之前上去试过戏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让他们演戏,躲避危险,就已经足够辛苦,哪里还有闲工夫搞破坏。   没试过戏的,虽然不知道试戏的时候究竟会遇到什么,但是目睹了苏云他们以及两个NPC的惨状,也知道试戏不是一件儿戏。   但白秋叶把这件事搞成了儿戏。   按照王导演的说法,她现在在楼上做清洁,说明她没死。   这简直就像专门作死后,稳稳苟下来的人生大赢家。   直播间的弹幕也陷入了奇特的氛围中。   很明显,导演对房间被破坏这件事相当愤怒。   能让雇主生气成这样,不管如何,做到这件事的人,确实有些本事在身上。   一时间,之前骂来骂去的两拨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有人开始猜测,白秋叶这么做的目的。   [她破坏了试镜的房间,难道是为了让自己的竞争对手无法试镜?]   [这个人的城府太深了,居然是这个目的。]   [竟然一开始就想这么多,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城府极深的白秋叶拿着扫把,把屋子里的碎玻璃、碎镜子、碎板凳、碎床单扫到一起。   她已经扫了十分钟,屋子稍微恢复了一点人样。   外面传来了有人疯狂跑步的声音,是其他演员在试戏。   白秋叶很想出去围观,但她记得王导演警告过,她不能到处乱,只能窝在这个房间里,老老实实地打扫干净。   很快,有人在惨叫,声音听上去很像夏子濯。   白秋叶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一边将房间里的那根坏掉的衣架重新推起来,又从柜子里拿出床单,把白气球弄坏的扔到一旁,换上新的。   做完这一切,又过了二十分钟。   白秋叶听见外面换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听上去是谢岭月。   她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无聊地走来走去,终于按耐不住,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望去。   谢岭月正从公共卫生间往女二号试镜房间的方向跑,她面无血色,身后的地板上,跟着一只浑身雪白、只有半边身体的鬼。   这只鬼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狂暴,它的一半脑袋上,嘴唇裂开,牙齿尖尖竖起。   走廊在一直后退,但是它离谢岭月的距离越来越近。   正在这时,它突然注意到刚才那个给它留下心理阴影的房间,竟然打开了一条门缝。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它。   怨气萦绕在白秋叶的周围,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鬼:“……嗷!”   谢岭月听到它恐怖的声音,拼上毕升最快的速度。   跑!   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只有跑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她突然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超越了她,像一只放了气的白色气球,一骑绝尘地冲到了走廊的尽头。   不见了。   谢岭月迷茫地站在原地。   她的剧本中,这只鬼会追着她跑完整条走廊,然后她将躲进走廊尽头的那个衣柜中。   但现在看来,这只鬼怎么反客为主,跑到她应该躲进去的柜子中去了。   这样真的很尴尬,搞得她都没办法继续演下去了。   谢岭月突然有种自己真是个演员,遇到不敬业的对手戏演员时的无语。   白秋叶悄悄地将门关上。   她本来也不准备干什么,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但是那只鬼,可能脑子有问题,时不时地会抽风。   ‘太不专业了,我演技再不好,也比它厉害,职业态度也比它强。它都能当个重要配角,我不当女二天理难容。’   白秋叶在心中安慰自己。   这时,她听见屋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有几个人急切地走了上来。   走廊上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王导演,你怎么上来了?”   “没什么,来看看你试戏的情况。”   “我有点演不下去了,额,那只,对手戏演员,它把我的位置占了。”   “算了,你先下去,当你试戏通过。”   “真的?!”   谢岭月欣喜的声音从走廊上消失。   白秋叶躲在门背后,猫着腰听得正入神,门突然咚咚咚敲响。   白秋叶眼皮一跳,把门打开,脸上堆着一个巨大的笑容:“王导演,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导演走进门,先是扫视了一遍屋内的情况,见白秋叶的确有打扫干净,他已经酝酿好的台词卡在了嗓子眼,愣是把自己急得咳嗽了几下。   “你刚才干什么了?”王导演仿佛在审问一个犯人般。   “我没干什么啊。”白秋叶疑惑地看着他,“我辛辛苦苦地打扫房间。”   她指了指床:“你看,我都换了一床被子。”   王导演眼底只有怀疑,但奈何他找不到证据:“你赶紧的出来,我要分配角色了。”   王导演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的终端上提示弹出来。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打扫房间。   工作进度:1/1   工作奖励:10生存券。(但是王导演的怒火似乎没有消失)   通用技能[打扫]熟练度:提升5%。】   白秋叶感觉自己像一个犯人被押送回到了一楼,她从黑门中走出来的时候,场务人员们走在她的前后左右,就差那铁链把她拷起来了。   众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白秋叶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这个待遇,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差,只能说莫名其妙。   被NPC这么对待,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谢岭月对她做口型,问她怎么回事,白秋叶嘴巴动了动,说自己不知道   等她回到人群中的时候,王导演突然说:“你站过来。”   白秋叶看向他手指指的方向,似乎要将她和其他人隔离。   这是在干嘛,当她是个疾病传染源吗。   其他人注视着白秋叶一步一磨蹭地走到了导演监视器的另一边,那样子活像一个被老师单独拎出来,到教室后面罚站的典型。   王导演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着笔在纸上唰唰唰写起来。   他一边写,还一边抬头在众人之间看来看去。   大家顿时明白,王导演开始分配角色了。   白秋叶伸长脖子,想去看他写的是什么。   王导演身体一偏,拿后脑勺对着白秋叶,一条胳膊笼住那张纸,不让她偷看。   白秋叶:“……”   有必要跟防贼一样防她吗。   ‘不管是NPC还是谭梦樱,她们试戏的时候都受伤了,但是我没有。’   ‘这么看来,我担任女二号的机会,一定很大。‘   白秋叶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终于,王导演放下笔,将所有人的叫至跟前。   “下面来宣布一下,咱们的名额安排。”   大家走过去,终于和白秋叶站在了一堆。   王导演说:“男主角苏云。”   苏云蹦了起来,走上前去,就跟一个真的获得了角色的演员一样,热情地和王导演握了握手。   王导演很欣慰他的敬业,随口勉励了几句:“接下来的拍摄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完,又拿起那张纸说:“女一号谢岭月。”   谢岭月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点了点头。   因为白秋叶破坏了女二号的试镜场景后,她便选择了女一号的剧本。   她还以为自己的试戏只演了一半,即使活着从黑门走出来,也会因为演技不精,被分配为配角和龙套。   没想到王导演还是将女一号给她了。   谢岭月心中很激动,脸上露出了笑容。   白秋叶见两个同学都马到成功,于是颇为期待地看着王导演,等到他宣布女二号的人选。   果然,王导演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白秋叶内心感动,王导演竟然是这么一个不计前嫌的人,居然愿意在她破坏了拍摄场景后,还是将女二号的位置给她。   放在古代,王导演简直是一代明君啊!   白秋叶激动地上前一步:“王导演你真是个大好人——”   王导演:“女二号谭梦樱。”   白秋叶的尾音像被一把刀截断,她感觉从脚尖开始,石化病在身体上逐渐蔓延,当她浑身僵硬后,最脆弱的心脏先一步裂开。   她就像个裂开的化石。   白秋叶震惊:“王导演,你没有搞错吧,我不是女二号?”   王导演说:“我没有搞错,我很肯定。”   白秋叶深呼吸了几口,差点没晕过去。   谢岭月拍了拍白秋叶的肩膀:“没事,你参加了女二号的试镜,再怎么也能拿到配角。”   白秋叶心中伤心欲绝,但也别无他法,只能点点头。   她要收回刚才的话。   王导演就是个昏君。   王导演继续宣布其他角色:“配角一号房东,夏子濯。”   夏子濯松了一口气,然后朝众人笑了笑说,各位同事接下来多多关照。   白秋叶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导演,王导演撇过头继续说:“配角二号住在楼上的疯子,丁岩。”   丁岩是刚才和夏子濯一样,也想要竞争女二号的男玩家之一。   因为白秋叶的缘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男一号这一角,但没有竞争过苏云。   不过能拿到配角的位置,他也心满意足。   配角总比龙套好。   这时候,王导演又一次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第三个配角的名额。   白秋叶瞪着他,眼睛都要瞪出火花了。   王导演直接把放在旁边的鸭舌帽重新戴上,压低帽沿,以阻挡白秋叶的视线。   他说:“配角三号房东老婆,曾闲情。”   曾闲情之前就更改了自己的意愿,从女二号变成了房东老婆。   她的试戏也顺利通过,不出意料地拿到了第三号配角这个角色。   白秋叶:“!”   她一直在等着王导演念出她的名字,然而每一次她都完美闪避。   “王导演你没搞错吗,难道我的演技就只能演龙套吗?!”白秋叶如遭雷劈,“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些误会在里面,刚才我们在上面不是说好了吗?”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王导演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龙套一号,初来城里的青年,周洲舟。”   叫周洲舟的男人认命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原本心有不甘的,但他至少是龙套一号,他后面还排了一个龙套二号。   见白秋叶比他更惨,周洲舟一下子就释然了。   白秋叶双手捂住耳朵:“王导演,你别说了!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我管你接不接受。”王导演撒气般说,“龙套二号,犯罪组织打手,白秋叶。”   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的终端上提示音响起。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试戏。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5生存券。   职业技能[演技]熟练度:提升0.01%】   【你已获得灵异片“龙套”的职位,请继续努力。】   白秋叶:“……”   她不仅是个龙套,她还是排在最后、戏份最少的龙套。   明明她的演技是如此出类拔萃,如此灵气逼人,她的表演举手投足皆是蛊。   可是,如此优秀的她,竟然成为了龙套。   上天就是在明晃晃的嫉妒着像她这般优秀的人才。   “你在公报私仇,你在无理取闹,你在蛮不讲理,我不就是砸坏了几个道具吗……”白秋叶五指伸向王导演,“你说的一切我都照做(打扫卫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撕心裂肺的模样,让众人看向王导演的眼神都充满了一点奇异的色彩。   仿佛王导演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渣男,比陈世美还令人发指。   王导演气得吐血。   那间屋子都不能用了,特约演员受到了心灵伤害,后面的试戏也被迫中断。   白秋叶还好意思说不就是砸坏了几个道具。   王导演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接受就离职吧。”   白秋叶秒变脸:“我接受。职业无高低贵贱,角色也是。”   她心中骂骂咧咧地翻开属于龙套二号的剧本。   这是王导演递过来的新剧本,属于他们接下来要拍摄的第一幕剧情。 第48章 灵异片演员(营养液3000加更)   和她一起合作的演员是饰演配角一号房东的夏子濯。   剧情中,打手进入这栋房子,寻找诈骗犯的踪迹。打手在潜伏蹲点后,决定让房东安排一间住在诈骗犯对面的屋子。   房东将打手带到了第二楼的左边走廊第三间,正好对着诈骗犯的房间。   这一幕的拍摄,正好是打手去找房东,威胁了房东之后,房东被逼无奈带着打手去了诈骗犯对面的那间房。   房东在开门的时候,双手一直在抖,进入房间之后,房东不敢多呆。   打手一把抓住房东的手臂,不让他走。   正在这时,两人听见了厕所的方向传来了哭声。   哭声响了一会儿,便不吵了。   房东应付完打手,像逃命一般离开了房间。   打手对此毫不在意,躺到床上等待诈骗犯深夜归来。   这时,打手又听见了从厕所方向传来的声音……   这就是这幕戏的所有情节。   【第二项工作   工作时?间:20:30——22:00   工作事项:第一次拍摄。   工作联络人:王导演。王导演就在影棚中,在工作开始前,没事不要去打扰他。   工作奖励:15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扣除一百生存券,强制取消第三项工作资格。本?次职级评分上限降为30分。】   【请注意,本?次工作非团队类型,需要单独完成。】   白秋叶看完剧本,夏子濯走过来。   “我们两对对台词吧。”夏子濯说,“剧本里写了你要打我一顿,你等会儿打轻点啊。”   “你放心吧。”白秋叶保证道。   夏子濯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更加没底。   众人对了剧本,发现其实他们在这一幕戏中的剧情互相交错,而且同时在进行。   “真实的电影拍摄,绝对不可能同时拍摄这么多镜头。”谭梦樱说,“我之前没有在副本中遇到演员这个职业,你们谁知道这到底要怎么拍吗?”   “你不要把这当作是拍电影,当作真实发生的事情就好了。”夏子濯说,“只是,我们在这个事件中,代表的不再是我们,而是剧本上的角色。”   “原来是这样子。”谭梦樱的笑容有些凄美,“还是以前的拍摄方式我更熟悉。”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白秋叶突然注意到,每个人的剧本最后都是一串省略号。   这个省略号,不像是一场戏的终结符号。   而是像一个开始。   并且这个开始是未知的,是没有提示的。   “王导演,能问问剧本里这里是什么意思吗?”白秋叶举起剧本说。   “这个嘛……”王导演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这是我拍摄的个人风格。我喜欢给一幕戏留白,这样你们就能得到即兴发挥的空间。”   众人闻言脸都白了。   即兴表演,一听就是一个绝世大坑。   “我们的拍摄都是一镜到底,所以你们记得,在拍摄的过程中,一定不能NG。”王导演说,“凡不是即兴表演的部分,都不能做出和剧本不符的事情。”   他阴森森地笑了笑:“你们只有一次NG的机会,谁导致了第一次NG,谁就从剧组中除名。谁导致了第二次NG,整个剧组和他一起被开除。”   白秋叶问:“如果有人被除名,那重新拍摄时的剧本,也会变动吗?”   王导演说:“当然,一定会有变动。”   王导演的话,无疑在为众人敲响警钟。   这场表演,是用生命去演出。   不能出错,否则所有人都会因此丧命。   众人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刚才分角色时的那股窃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差二十分钟开始拍摄,众人都走到一旁,开始临时抱佛脚,背起了台词。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他们听见王导演的喇叭响了。   “各就各位,第一场戏,准备开始拍摄!”   场务们走过来,分别将每个人带到了这场戏开始时所要去的位置。   白秋叶跟着场务走到影棚外,发现天已经晚了,整个影城只剩下他们一个影棚还在拍摄。   她和场务走到影棚后面,这才看见这个影棚的全貌。   原来这是一栋老式的洋楼,他们刚才所处的影棚,在洋楼的后面,是单独修建的一部分。   绕到正面之后,就能看见洋楼的大门,站在门口,还能闻到一股潮湿木头的气味。   “白演员。”场务给她递了一株香,“拍摄之前烧一烧。”   白秋叶接过香,看见场务自己也点燃了一株香,对着洋楼的方向拜了拜,又朝着四面八方拜了拜。   白秋叶之前试戏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现在趁场务在旁边,正好询问道:“我们拍戏,为什么要烧香呢?”   场务脸上的表情一僵:“就……剧组开机的时候,不都会烧香吗。哈哈哈,开机大吉,对开机大吉。”   他说的白秋叶一个字都不信,说:“人家剧组开机烧的是高香。”   她将只有筷子长的立香在场务面前晃了晃:“你这个算什么,低香?”   场务尴尬地说:“咱们的规矩不一样。”   白秋叶说:“那为什么刚才试戏的时候,也要我烧一株香。”   场务更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他四处看了看,这才凑到白秋叶耳边,悄咪咪地说:“其实,咱们烧香是有原因的。”   白秋叶也悄咪咪地说:“你说来听听,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场务说:“你知道我们剧组很穷对吧。”   白秋叶点点头。   那可真是太穷了,她破坏了几件道具,导演都气得差点嗝屁。   贫穷程度可见一斑。   场务继续说:“咱们因为穷,演员只能请最差劲的一批。”   他说完发现白秋叶怨念的目光,这才改口:“没有说你差劲的意思。”   白秋叶:“……”   真的没有吗。   她都成了最差劲的一批里差劲到只能演龙套的演员了。   白秋叶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场务接着说:“不只是演员,咱们租的这个片场,也是影视城里租不出去的一批。”   白秋叶心中一凛,问:“为什么租不出去?”   场务说:“以前,有个大导演在这里拍了一部鬼片,请的演员都是些大牌。结果他们拍着拍着,剧组里有人说晚上工作的时候,总能听见有人在哭。”   白秋叶问:“难道就因为有人哭,整个片场的租金就贬值得这么厉害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场务摇了摇头,“当时,那个剧组有几个大牌,大家都挺相信这些邪门事,所以吧,就让工作人员好好探查这个片场,究竟出了什么事。”   “过了几天,那声音就没了。大家又重新恢复了拍摄,一切进度也赶了上来。”场务说,“但是这部电影拍摄完成之后,导演就死了。”   白秋叶:“什么?”   “他在拍摄完成的一个月之后,深夜独自来到片场,然后就吊死在了那个楼梯的位置。”场务说,“直到第二天早上,影城的工作人员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白秋叶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出了命案,租金才变便宜的。”   场务说:“不不不,何止因为这一件事情。”   白秋叶心中一紧:“难道还有其他事?”   “导演死后,电影的后期进度突然中断,然后制片人临时请了一位拍摄恐怖片经验丰富的女导演。”场务说,“这位导演临危受命,开始负责整个电影的后期项目。”   场务说:“没想到,在电影完成剪辑的那天,这位监制的导演,也来到了这个地方。”   白秋叶倒吸一口凉气:“她也在这里吞枪自杀了?”   “不是。”场务说,“她被发现,死在二楼的厕所里。”   “被发现的时候,她的整个身体都被折叠起来。”场务比划着,手从头顶一直划到肚子前,“从中间叠起来,然后被塞进了马桶中。”   白秋叶:“……太猎奇了吧。”   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场务说的这位监制导演的死状,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这还不算什么。”场务摆了摆手,“这部电影因为种种事情,备受瞩目,还没到宣传期,网上已经铺天盖地都是话题。还没有哪一部恐怖片这受欢迎过。”   “几个参演的演员因为这样的成绩很高兴,特别是其中有几个配角,本来是名不经传的小角色,但因为这部电影一炮而红。”场务说,“首映场次,一票难求。”   “各位演员们都去参加了首映典礼。”场务说,“可是当首映的电影投射出来时,众人发现屏幕上有一块黑色的东西。”   “是这部电影的男一号。”场务说,“他用一根绳子,将自己挂在大荧幕面前,吊死在所有人面前。” 第49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营养液4000加更)   场务的话让白秋叶想象到了男主角吊死的场景。   众人在漆黑的电影院中,当大屏幕亮起来的那瞬间,一个黑色的影子被投射在屏幕上。   吊死的男主角身上还映着来自电影的光。   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身后的大影幕上也出现了第一幕画面。   雷雨之夜,一个女人将自己吊在屋檐上,她的身影和男主角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们仿佛正在注视着电影院的所有人。   坐在位置上的观众们尖叫声掀翻了整个电影院的屋顶。   白秋叶不禁打了个寒战:“这部电影没被禁?”   “怎么可能禁掉,投资方觉得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噱头,故事和现实同样恐怖,这能吸引多少人啊。”场务说,“于是所有的电影院都增加了场次。”   白秋叶问:“有人敢去看吗?”   “当然有,而且场场爆满,座无虚席。”场务说,“有什么比找刺激更具有娱乐性的事情呢。”   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影视城变得雨雾朦胧,周围的建筑被雨帘扭曲,面前的老旧洋楼的楼顶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有人垫着脚在房顶跳跃。   白秋叶看着洋楼的门,感觉它像是一张正在慢慢张开的黑色兽口。   “因为票房爆炸的缘故,庆功宴很快就展开了。”场务的声音在雨中变得失真,像是一盘讲述无聊鬼故事的老旧磁带,“庆功宴上,其中一个女配角上台发表感谢之后,另一个配角突然掏枪将她杀死。”   白秋叶以为这个故事在男主角吊死在首映现场时,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后续更加夸张,更加惨烈。   “现场一片骚乱,很快警察过来带走了开枪的配角。”场务说,“然而他还没有被送进监狱,就已经变成了疯子。又或者说,他从开枪的那一刻起,就完全疯了。”   白秋叶:“……别告诉我还有后续。”   “后面没什么特别的事了,无非是电影下映之后,制片人来到这栋洋楼,死在了三楼的阁楼里,是吞安眠药自杀的。”场务说,“还有一些看了电影的观众,回家彻夜做噩梦,而且在首映现场还有三个人被吓晕送进了医院,其中一个抢救无效死掉了。”   “……”白秋叶说,“这就叫‘没什么事了’?”   “实际上观众的事情,属于无稽之谈,首映现场根本没有出这种事,这都是无良媒体为了博得眼球制造出来的噱头。”   场务每说一句,白秋叶的心就凉上一分。   之前她不知道这栋洋楼的底细,还在悠哉悠哉地在二楼做清洁。   现在想来,她遇到的白气球,恐怕只是这栋楼里最菜的一只鬼。   那部电影的整个剧组,以及导致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到处都危机四伏。   “在这之后又有其他剧组来租用这栋楼,虽然他们没有拍摄恐怖片,但是拍摄的过程中总会遇到灵异事件,”场务说,“所以这里的价格越来越低,到最后甚至没有人愿意来租。”   白秋叶闻言,不禁为王导演鞠了一把辛酸泪。   王导演是抱着什么必死的决心,才愿意租下这栋房子。   不过万恶之源是因为穷。   场务说:“王导演这次租借,距离上一次这个片场被租出去已经过了三年时间。”   白秋叶不放心地问:“这三年间,这里没出别的事情吧?”   场务看着她,沉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影视城也不会告诉我们。他们巴不得赶紧把这个鬼地方租出去。”   鬼地方。   真是太贴切了。   白秋叶不禁心想。   “当然,王导演之所以会租这个地方,除了它便宜以外,他还想利用之前那部电影的噱头。”   白秋叶闻言,觉得王导演这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模样,鬼不来找他们就奇了怪。   只是王导演自己作的死,却要让他们这些无辜的“演员”来承受。   一时间,白秋叶生出了一种想法。   得找个机会,让王导演也和他们同甘共苦一番。   “我怎么跟你讲了这么多。”场务把立香递给白秋叶,“快点来吧,再不进去,王导演他就要生气了。”   想起王导演生气的模样,白秋叶有些担心他直接给自己算一个NG,于是迅速将立香点燃。   她拿着香对着四周拜了拜,不断上升的白烟被雨水镇压。   白秋叶忽然感觉到虎口处被滚烫灼烧了一下。   香头断裂,掉在她的手上,很快被雨水浇熄,湿漉漉地滑到地上。   不吉利。   场务看见她烧香烧成这样,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件外套,是龙套打手穿的戏服。   那件衣摸起来凉飕飕的,部分是劣质的人造丝绸,穿上身不但不透气,反而憋得慌。   大约也是从影视城的库房中直接租借的,混杂着各种汗味,以及被压箱底的潮味,味道难以形容。   场务焦急地说:“你快把戏服穿上,然后就可以开始了。”   他越慌,白秋叶就越慌。   在他将戏服递过来的时候,白秋叶顺势抓着他的手不放。   白秋叶说:“我说小哥,要不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场务脸都绿了:“我只是个场务,怎么能和你一起进去。”   白秋叶说:“你个场务不在片场里,你算什么场务。”   场务拼命将自己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   还在这件衣服虽然是劣质人造丝绸,但是假滑也是滑,他非常幸运地将手抽了回来。   一获得自由,他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压根不敢回头往洋楼看上一眼。   白秋叶只能穿上那件戏服,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朝洋楼门口走进。   左右的街道都打造得十足复古,她的这场戏,会拍摄到她进门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白秋叶看见屋子里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是饰演房东的夏子濯。   夏子濯的脸色不太好,眼神中透露着慌张。   他之前看剧本的时候,还没有这种反应,现在突然浑身弥漫着恐惧的情绪,恐怕也是因为跟着他的场务人员说了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同病相怜的恐惧。   两人都知道,这场戏里,不止只有他们,还有他们都不知道躲在何处的鬼怪。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了远处传来了王导演的喇叭声。   “Action!”   夏子濯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的表演正式开始。   白秋叶走上前,左右张望着这栋楼中的布局。   夏子濯说出第一句台词:“这位朋友,大晚上的来这里有何贵干?”   白秋叶走到夏子濯面前,将手放到他肩膀上拍了拍,装出一副大爷的样子:“怎么,你管老子干什么?老子的腿长在自己身上。”   起初夏子濯的演技还很生硬,完全没有进入状态,但在白秋叶的投入表演下,他逐渐找到了节奏,顺着说了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朋友。”   “老子问你个事。”白秋叶按照打手的性格,露出邪魅一笑,“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苏云的人。”   王导演说为了让他们有代入感,所有的角色名字都要按照他们自己的名字来。   所以男一号的名字就以苏云为准。   夏子濯听到苏云的名字后,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但因为他的演技拙劣,看上去像是某种童话剧里夸张的表演。   夏子濯说:“确实有个叫苏云的,你找他干嘛呀?”   白秋叶笑了笑,伸手在夏子濯肩膀上又拍了一下:“我是他的朋友,我找他能干嘛,玩啊!”   “朋友啊……”夏子濯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但是苏云老实巴交的,看上去不像是有你这种朋友的人啊。”   白秋叶搁在夏子濯肩膀上的手一转,一把拽住夏子濯的衣领:“你管老子干什么,老子就算要杀他全家,干你屁事?!”   夏子濯被白秋叶突如其来的王霸之气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你别急,你别急,我就是问问而已。”   白秋叶的眼神中带着杀意:“你再问,我就杀你全家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楼顶上传来脚步声,非常轻快,像是有人从老旧的楼板上跑过。   两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但表面上,还要继续演戏,将这一幕的台词完成。   “tnnd,是不是你给苏云报信了。”白秋叶骂了一声,往楼梯上追过去。   夏子濯连忙伸手拽住她:“你别乱跑啊,进这栋楼需要登记的。”   白秋叶转过头去,一脸凶相:“登记?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着老子,你还敢让老子登记?”   夏子濯感觉自己再说一句话,白秋叶真的要爆起伤人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   只是让你扮演,没让你超越啊。   白秋叶这活灵活现的演出,让她去演龙套真是屈才了。   夏子濯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个楼是有规矩的,进来的人都要守规矩。”   白秋叶看着他说:“你是这里的看大门的?”   夏子濯说:“我是房东,这里有两层楼是我的。”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不禁同时在心里想,这可真是一个土豪啊,竟然坐拥两层楼。   白秋叶从那件外套里,掏出了一把零碎的纸币。   白秋叶啪的一声将这堆纸币拍在夏子濯身上,说:“我租你的房子三天。”   夏子濯按照剧本上的台词,拒绝了白秋叶的提议。   白秋叶伸手在楼梯扶手上一拍:“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不愿意拿老子的真钱,老子就弄死你,给你烧把纸钱。”   按照剧本里的片段,白秋叶要在这个时候将夏子濯痛揍一顿。   打手这种粗鲁的身份,简直就是再传统不过的炮灰。   而且是恐怖片里面,一出场就拉满了仇恨,然后第一个死的那种炮灰。   她伸手假装打了夏子濯一拳,夏子濯非常配合地倒在地上。   ‘按照我炮灰的剧本,在拍摄第二幕的时候,我肯定会遇到剧情杀。’   ‘说不定第一幕结尾的时候,我就会被剧情杀。’   ‘而且是不用出现在镜头中的剧情杀。当主角或者其他配角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一具尸体倒在地上,给整个恐怖片增加危机感。’   想到这里,白秋叶心中不禁发愁。   要怎么才能够避免剧情杀?   首先当剧本上有详细的剧情提示时,她不能做出违反剧本上剧情之外的任何行为。   否则她一定会因为NG,直接被除名。   但是当拍摄进入不受剧本限制的即兴表演环节时,那个时候似乎就是她逆转剧本的关键。   而龙套在拍摄中最难的部分,就在于如何利用这个即兴时间。   她需要做比配角或者主角更多的事情,才能完成身份的逆转。   白秋叶一边继续按照剧本演戏,一边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当两人的“打戏”演完之后,夏子濯抱着脑袋说:“好好好,我给你安排一间房,但是你不能在这里干任何杀人放火的事情啊。”   白秋叶放开他,再次露出冷血的笑容:“行,他住在哪个房间?”   夏子濯唯唯诺诺地说:“他住在二楼左边的靠楼梯的第三间。”   白秋叶说:“我要住在他隔壁房间。”   夏子濯点了点头:“好的,我带你去看房间。”   这个剧本里虽然有安排每一个片段的台词,但并不是所有台词都需要按照原剧本上的来。   比如他们俩对手戏的这一段,原剧本上就只有几句话。   王导演特意在这几句话旁边标注了,他们可以添加任意符合角色性格的台词。   只要不影响故事的走向,他们说什么都可以。   两人都意识到,可以利用这种漏洞来传递信息,但苦于现在他们都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按照原剧本的走向继续往下进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夏子濯将白秋叶带到二楼左边靠楼梯的第四间房,正好在苏云房间的对面。   夏子濯对白秋叶说:“就是这里了。”   他打开门,带着白秋叶走进那个房间。   白秋叶之前在二楼,只进过女二号的房门。   这间屋子和女二号的房间之间,隔了三间房。   房间内的布局也要小一些,没有单独的厨房,一看就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单人间。   走进去后,夏子濯便按照剧本上要求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   尽管他抖得像筛糠,但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抖。   按理来说,他所扮演的房东一角,应该是最接近整个故事真相的人。   但是他们拿到的剧本,只有表面的对话和行动,不包含人物的内心戏。   他只能表现出房东目前心情的恐惧,但根本不知道房东为何恐惧。   剧本上,要求他表现出的行为越发惶恐,他的心中就越是发毛。   夏子濯慌慌张张地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白秋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有阴谋,为什么要发抖。”   夏子濯演技很浮夸,但脸上的惊恐是真的:“没什么啊,我就是因为刚才被你打了一顿,看到你有些害怕。”   白秋叶放开他,脸上露出沾沾自喜的模样。   沾沾自喜是她演出来的,她心中知道,夏子濯所饰演的房东发抖,根本不是因为打手的缘故。   房东一定清楚这栋房子的内幕,所以他才会害怕成这副模样。   只可惜,他们两个演员并不知道。   正在这时,两人听见一道哭声从公共厕所的方向传来。   哭声。   他们拍摄的电影的名字就叫做《哭怨》。   他们的动作同时停顿了一瞬,白秋叶又一次抓住了夏子濯的手臂。   这一次是因为慌的。   哭声持续了十几秒,很快就消失了。   夏子濯将白秋叶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扒拉下去,接下来的剧情,他就要离开二楼,留白秋叶一人在房间中。   夏子濯说:“大哥,大侠,好汉,你早点休息吧,我再不回去,老婆就要揪我耳朵了。”   夏子濯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白秋叶就算是想怪他也找不出话。   毕竟夏子濯的剧本上,他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虽然他们可以自己加台词,但是剧本上重点标注过的台词和行为,他们必须要一个字不落地演好,否则就会遭遇NG。   白秋叶按照自己剧本上的安排,躺到了床上。   夏子濯下楼的声音消失之后,整个二楼安静得可怕,白秋叶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接下来,她会再度听见三道哭声。   前面两道哭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只需要演绎打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模样。   第三道哭声响起之后,她就需要从床上坐起来。   再之后的剧情就进入了即兴表演。   她之前看过夏子濯的剧本。   夏子濯在离开二楼后,还有其他的剧情要演,说明夏子濯在这一幕剧情中不会死。   但是她就不一定了。   即兴表演之后,得到的究竟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她如果在剧本结束后,不主动去表演,多半会在第一幕交代过去。   白秋叶心中做出决定,她将那只香女尸雕拿出来握在手上,等待着从厕所传来的哭声再次传来。   另一边,饰演女一号的谢岭月和男一号的苏云正躲在楼梯间的储藏室中。   两人都一脸紧张地望着那条门缝。   苏云说:“你为什么突然把我拉进来?”   他说的话虽然漫不经心,但他的表情却不像那么回事。   他再清楚不过谢岭月为什么把他拉进去。   因为谢岭月刚才撞见了鬼,在逃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深夜回这栋洋楼的他。   谢岭月饰演的女一号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在整个影片中,需要表现出泼辣、蛮不讲理以及自我中心,但同时又内心善良的特质。   所以她在自己遇到鬼之后,不希望苏云上楼也遇见鬼,于是将苏云拉进了杂物间。   剧情中苏云并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对谢岭月的行为感到不适。   谢岭月按照台词说:“嘘!你能不能小声点!”   她现在的确很紧张,完全不用表演,都能展现出剧本中要求的表情。   “无聊。”苏云继续说台词,“我要走了。”说完他伸手去拉门。   但仔细看,能看见他的手甚至在发抖。   谢岭月一把拉住他:“不要出去,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了一只鬼,那只鬼一直在哭,出去了会死的!”   苏云发出一声嗤笑,但因为他的演技太差,这声嗤笑像是漏气的膨化食品袋发出的声音。   “你如果无聊,可以说故事去骗骗小孩。”苏云说,“小姐,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很明显这栋楼并不适合你,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吧。”   苏云说着要去开门,突然间门从外面被拉开了,谭梦樱站在门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   谭梦樱捂着嘴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说完连忙转过身,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一般:“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在剧本中,女二号和男一号似乎之前就认识。   但因为王导演根本没给他们人物小传,所以演员们也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只能凭借着感觉去处理这些细节。   谭梦樱不愧是专业演员,演技自然流露,让苏云有种自己是出轨渣男的感觉。   苏云连忙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误会了。”   他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念台词,还是说的肺腑之言。   “她刚才把我拉进来的,说楼上有鬼。”苏云仿佛在说个笑话般,“谢小姐可能太无聊了,就算是骗子,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话术。”   谢岭月生气地说:“你不相信我是吧,那我上楼把它找到,带给你们看!”   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愤怒,但她眼中已经含着泪花。   拿到这个剧本的时候,她相当地崩溃。   她没想到自己除了一开始要被鬼追以外,之后还要因为使小性子,独自上楼找鬼。   虽然在正式拍摄之前,她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她脑海中只剩下了恐惧。   谢岭月跑了两步,跑到楼梯上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回了一次头。   她看见其他两人盯着她,似乎在用眼神暗示,让她不要NG。   谢岭月只能咬着牙往楼上跑,身影消失在了二楼的楼廊上。   谭梦樱继续说接下来的台词:“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苏云说:“这栋楼里大家都互相眼熟,能有什么事?”   谭梦樱只好点点头。   苏云问:“梦樱,你怎么到楼下来了。”   “之前突然醒了,有些睡不着,想着出来走一走。”谭梦樱说,“没想到碰到你们了。”   苏云继续说:“以前的那件事情,是我的错——”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盯着楼上。   谢岭月已经上去一会儿了,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正在这时,他和谭梦樱都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苏云不需要演,脸已经变了一色:“刚才,谢小姐她之前说过,楼上有一只会哭的鬼。”   剧本中,谭梦樱所饰演的女二号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被吓得钻进了苏云的怀中。   她也这么做了,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躲在苏云身前:“你不要吓我。”   温香软玉在怀,苏云顿是胆子大了:“哈哈,瞧把你吓得,那只是她说的而已。估计是楼上那个小朋友在哭吧。”   谭梦樱点了点头,从苏云怀中挣脱出来,脸上挂着一丝羞涩:“让你见笑了。”   苏云这才恍惚了一下,接着说台词:“反正你睡不着,索性我们去看看那孩子,把他送回家。”   谭梦樱同意了,两人一起往楼梯上走。   两个玩家都知道,哭的根本不是什么住在楼上的小孩。   说是住在楼上的鬼还差不多。   但剧本要求他们上楼,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楼上走。   两人走到一半,那声音再次停了下来。   他们一前一后站在楼梯上,苏云走在前面,转身后身体面向谭梦樱。   谭梦樱则抬头看向他。   他们在这里有一个短暂的对话。   这个对话过去之后,她会突然重心不稳,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摔下去。   两人的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这种已知的危险,有时候比未知的恐惧更加折磨人。   “要不你先回去睡觉吧。”苏云说,“大晚上的,熬夜对身体不好。”   “不用了。”谭梦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但她仍然维持着一个合格的演技,饰演一位心地善良的女老师,“我很担心那个小朋友。”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脚踝上有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   谭梦樱的汗水从脸上留下来,后背也瞬间覆盖了一层薄汗。   虽然她早已经猜到,女二号不会无缘无故地摔下楼,一定是暗中有鬼。   但当她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自己的脚踝时,谭梦樱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她不敢低头去看,怕自己看见除了一只手之外更多的东西。   谭梦樱的眼中充斥着慌乱,只能寄希望于苏云将她拉住。   剧本中,她是毫无反抗能力的柔弱女子,在她掉下去的瞬间,男主角苏云拉住了她。   正在这时,握住她脚踝的力道突然加大。   谭梦樱重心偏移,身体顿是后仰。   她看向苏云,然而苏云只是看着她脚下的位置,脸色就跟一张变色的卡纸般。   苏云完全被她脚下的东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拉住她。   求生的意志让谭梦樱违背剧本安排伸出了手,她抓住了栏杆,但只是一瞬间。   不过这一瞬间,苏云已经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将谭梦樱抓住。   谭梦樱在即将摔下楼之际,获得了解救。   然而她的左脚脚腕还是崴了一下,开始发红发肿。   苏云慌乱地说:“对不起,我刚才看见你脚下——”   他不能说出来,因为剧本中,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鬼就已经出现了。   谭梦樱面色惨白,她刚才做了剧本中没有写过的事情,她很有可能因为NG被除名。   苏云也想到了这一茬,两人之间顿时无比沉默。   只是等了一分钟,他们也没有听见NG的提示。   谭梦樱眼底浮现出一丝喜色。   难道她不用NG了。   苏云也很高兴。   如果谭梦樱因为NG被除名后,他们所有人的剧本都要变动。   到时候,他们会重新经历一次危险,而且是一次全新的危险。   两人逐渐摸到了拍摄规则中的漏洞。   像这种对剧情没有影响的“表演”,可以不计入NG中。   苏云问:“你的脚没事吧?”   谭梦樱点点头:“还可以走,就是跑起来的时候,可能会很慢。”   这不是剧本中的台词,但剧本中这里有提示可以增加台词,所以谭梦樱借着这个机会提醒苏云,她之后可能需要帮助。   苏云表示自己知道了,扶着谭梦樱,两人继续往楼上走。   走到二楼之后,两人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听见了一声惨叫,是从楼上传来的。   伴随着这声惨叫的,还有哭声。   比之前两次都要大的哭声,仿佛哭的人就贴在他们耳边。   苏云看着三楼的方向:“这个声音,莫非是谢岭月?”   谭梦樱连忙说:“难道她出什么事情了?”   其实两人已经被这道哭声搞得背脊发凉,但不得不继续说着台词。   苏云说:“我们先去楼上看看。”   谭梦樱点点头:“谢小姐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他们说着顺着楼梯往三楼走去。   虽然楼上有惨叫,但根据接下来的剧情,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反而留在二楼更加可怕,哭声来自于二楼,他们留在二楼只会出事。   白秋叶从床上坐起来。   这已经是她上楼之后,听见的第三道哭声。   现在她在第一场拍摄中,已经可以直接下班。   同时她的即兴表演时间也到了。   白秋叶跳下床,将之前背在背上的柴刀拿出来。   她左手香女尸雕,右手柴刀,给自己壮了个胆,缓缓地推开了房间门。   刚才她其实有听见苏云、谭梦樱两人在楼梯旁说台词。   她很想夺门而出,和他们一起抱团,将这场戏混过去。   然而拍摄规则限制了她的行动,为了不NG她只能等着。   现在一出门,果然这两人早就上了楼。   按照所有人的剧本看来,现在在二楼的只有她一人。   房东夏子濯已经回到了三楼的家中。   房东老婆曾闲情,则去了住在阁楼的疯子家中。饰演疯子的丁岩正在和她演对手戏。   还有一个龙套刚进城的青年周洲舟,则一个人去了一楼,一直在墙上拍来拍去。   白秋叶站在漆黑的过道上,只有一丝月光从外面透进来,将走廊晕染成了冰冷的蓝色。   她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二楼的公共厕所。   旁边还有两个浴室。   明明是用来作为拍摄现场的布景设施,并且已经闲置了三年之久,但当白秋叶接近的时候,仍然感觉到水汽弥漫。   就仿佛刚才有什么人才在这里洗过澡。   这分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接近了浴室,听见里面传来了缓缓的水声。   哗啦啦。   仿佛之前淤积在地漏处的水,正在缓慢地流尽。   那哭声还没有停止,就在浴室深处。   白秋叶看着面前那扇布满了水垢的门,伸出一只手放在门把上。   ‘我原地不动,肯定会走向be结局。’   ‘但是我直接莽进去,多半也会死在这里。’   ‘还有一个办法,我现在就回头,直接到楼上去找他们。但是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剧情,如果影响太大,他们中有人NG,一切就会回档。’   许多想法在白秋叶的脑海中迅速闪现,她最终得出的方法只有依靠她自己。   在其他人都没有进入即兴表演阶段之前,她需要采取措施。   ‘如果下一场拍摄,不想再当龙套,我必须加强演技,让这个角色成为这部剧中重要的一员。’   第一场拍摄的危险已经这么大,让白秋叶对第二场拍摄更为担心,所以她才竭尽全力的想在第一场拍摄的时候,为接下来的拍摄打好基础。   想到这里,白秋叶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我是个打手。’   ‘我这个冷漠无情的打手。’   她将放在门把上的手收回来。   下一秒。   她抬起腿来,猛地一脚踹到门板上。   砰的一声。   浴室的门一下子开了。   里面水雾弥漫,白色的雾气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白秋叶将那把柴刀扛在肩膀上,脸上露出不羁的笑容。   只是在水雾的扭曲中,她不太成熟的演技,让她的笑容显得分外变态。   白秋叶一脚踏进浴室。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睡觉?!”白秋叶说,“是谁在那里哭丧,吵到你老子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哭声停顿了。   似乎哭声的主人也没有想到,白秋叶竟然会大咧咧地走浴室。   白秋叶的余光瞟着周围,她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然而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恐惧。   她虽然看上去鲁莽,但是衣服底下藏着各种防御物。   她的左手手腕上贴着一张控鬼的符纸,右手手腕上是一张清心明目的符纸。   她的脚腕上带着两串佛珠,兜里还放着香女尸雕,以及时不时用不了的金童子雕像。   她的计划是,进入浴室探查情况,在发现重要线索之后,立刻狂奔至三楼。   等待其他人的剧本结束,大家都进入即兴表演时间后,她就闪亮登场,告诉他们这个重要线索。   这样她这个角色的必要性,就会瞬间提高。   当白秋叶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她身后的门突然关上。   一道哭声在她头顶响起,伴随着几滴水珠,滴落在她的鞋尖上。 第50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评论6500加更)   白秋叶抬起头,看见布满水垢的天花板上,黏着几根黑色的头发。   刚才滴在她脚尖的水滴,正从这些头发上流淌而下。   当白秋叶低头的时候,就看见浴室最里面的一个隔间里,站着一个垂着头的女人。   她出现得悄无声息,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个地方。   热水从头顶的喷头冲下来,她的头发搭在整张脸前。她不停的用手去梳理自己的头发,然而随着她梳理的动作,从她头发上滴落的水变成了红色。   白秋叶透过水雾看见,她头发撩起之后,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腐烂的小洞,看起来和一枚子弹的直径差不多大。   白秋叶想起这场戏开始之前,场务告诉她,那部恐怖片的庆功宴上,其中一个配角被另外一个配角的□□击中,当场死亡。   那个配角当时被击中的地方,恰巧就是头部。   哭声再次响起,那个女人一边洗一边哭起来。   “呜呜……怎么洗不干净……怎么一直有血……”   她说着手指摸到了那个腐烂的地方,只见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指从太阳穴的小洞中塞了进去。   “呜呜……好痛……怎么这么痛……怎么洗不干净……”   她越哭越厉害,手上的动作也一刻不停,竟然转动起来。   紧接着她的手指从太阳穴里抽出来,指甲盖里多了一些黄色和黑红色的脏污。   看见这一幕,白秋叶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那个女人仿佛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她伸手将面前出水的喷头关掉,缓缓抬起头,眼睛从发缝中看向白秋叶。   “我洗不干净……你来帮我洗……你来帮我洗!!!”   她的脸突然变了个模样,之前看上去还像个人样,但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整张脸突然像是融化的蜡像,下半张脸逐渐拉长。   “你来帮我洗……你来……”   她一边哭一边朝着白秋叶走了一步,伸出两只手,长长的手指抓向白秋叶。   白秋叶目睹她变脸的整个过程,心脏差点骤停。   然而,为了符合打手的人设,她脸上露出邪魅一笑。   “好啊,你过来我帮你洗。”   女鬼:“……”   突然有点怪怪的。   虽然白秋叶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但女鬼非常敬业的继续将剧情进展下去。   她朝着白秋叶走过来,白秋叶看见她的身体从隔间里露出来,脑袋以下的位置竟然出现了高程度的腐烂。   白秋叶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带着洗发水的香气扑面而来。   “帮我洗……帮我把血洗干净……”   白秋叶:“……”   臣妾做不到啊!!!   然而她刚才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   覆水难收。   白秋叶硬着头皮,将柴刀在虚空中挥舞了两下。   “哈,让老子先给你削个头发。”   女鬼看着她的柴刀,迟疑了两秒。   然而女鬼眼尖发现,白秋叶虽然嘴上喊得厉害,但是她的身体在发抖。   女鬼重获自信,一顿蛇皮走位,朝着白秋叶冲了过去。   白秋叶心中一横,决定先虚张声势地在空中舞两下。   这两下肯定没办法砍中女鬼,但帮女鬼削个呆毛应该没有问题。   她便可以趁此机会,按照之前的计划夺门而逃。一举冲上三楼,告诉其他人二楼有个女鬼,以增加自己在这部电影中的重要性。   说是迟那是快,女鬼扑过来的瞬间,白秋叶手中柴刀一挥。   咔吧!   女鬼在原地顿住了。   白秋叶心中大震。   刚才这个女鬼过来的瞬间,她会挥出一刀。   然而她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切到,刀刃仿佛和空气打了个招呼,无事发生。   说明刚才她根本没有砍到女鬼。   女鬼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躲过了她的攻击。   白秋叶大为震撼。   原来二十级的鬼物,竟然这般牛逼。   好在她刚才那一砍,让女鬼暂时停止了动作。   电光火石间,白秋叶按照她之前的计划,猛地转身冲向浴室门旁。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那张贴了清心明目的符纸按在门上。   这是她为了预防鬼打墙,提前准备好的杀招。   门不负期待的开了,白秋叶头也不敢回,照着计划冲出浴室,冲向了三楼。   浴室中,那个女鬼终于动了动。   只是她移动的,只有脑袋。   只见她的头,顺着脖子上光滑的切面,缓缓滑落。   那一刀太快了,以至于她的脑袋和身体还紧紧的连在一起,直到空气作用将它们分开。   三楼,夏子濯正和曾闲情在走廊上相互推搡。   饰演疯子的丁岩坐在地板上,时不时发出哈哈的傻笑声。   饰演女一号的谢岭月和饰演女二号的谭梦樱站在一旁,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   夏子濯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你是不是故意想给我丢脸?大半夜不睡觉竟然跑到这个疯子房间里去了。”   曾闲情双手叉腰,看上去非常暴躁:“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好啊!你的翅膀长硬了!现在开始不关我的事了!”夏子濯义愤填膺地说,“那你有本事当初不要跟我结婚啊!”   “夏叔,别生气了,婶子她不是故意的。”苏云在一旁劝道,“那天我跟她反应过这个疯子晚上总会在楼上哭哭闹闹,婶子肯定是因为我的话,才去看看疯子究竟在楼上干嘛。”   夏子濯闻言,情绪平复下来:“是这样吗……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每次问她都支支吾吾的?!”   旁边的谢岭月和谭梦樱没出声,剧本里这一段没有她们俩的台词。   这一段剧情是原本分开的三方人终于在一处碰面。   谢岭月一个人跑走之后,在楼上的一间房间中,又撞了一次鬼。按照剧本里的剧情,这只鬼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剧情中,她完全忘记了之前信誓旦旦要将鬼带去给苏云和谭梦樱看的事,惊慌失措地想要下楼。   这时她听到了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来自于阁楼。   阁楼里住着由丁岩饰演的疯子。   叫声是疯子发出来的,因为饰演房东老婆的曾闲情进入了疯子的住处,刺激了疯子,让他发出狂叫。   谢岭月饰演的女一号大着胆子上了阁楼,发现疯子将房东老婆摁在地板上。   正在这时,房东从她身后冲进了房间,将地板上的两个人拽开。   接下来,房东和房东老婆开始互相咒骂,谢岭月在一旁劝架。   疯子却事不关己地冲出了阁楼,想要往楼下跑。   他正好被循着惨叫声上楼的苏云和谭梦樱发现,阻止了他的去路。   除了两个龙套之外,所有的角色都汇集在了三楼的楼梯处。   等夏子濯和曾闲情争吵完,接下来他们就将进入即兴表演时间。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了楼下传来砰砰砰的跑步声。   他们转头往楼下看去,发现上来的人竟然是白秋叶。   与此同时,夏子濯和曾闲情也说完了房东和房东老婆的最后一句台词。   现在大家都已经进入了即兴表演阶段,做除剧本以外的举动不会影响到自己或者其他人。   但是即使在即兴表演时间,他们所展现的行为,也必须符合这个人设。   比如饰演疯子的丁岩,在即兴表演阶段,也必须继续维持着疯子的状态。   即便他想要向其他人传达某种信息,他也需要以疯疯癫癫的方式告诉他们。   所以,白秋叶不能走上去直接告诉他们二楼浴室里发生的事情。   她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在电影中和其他人都彼此陌生,除了房东以外,就只有苏云见过她。   而且她是为了追杀苏云才来到这栋洋楼,所以白秋叶必须要表现出打手的性格和目的。   在这部电影中第一次和苏云见面的场景,一定不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过去。   想到这里,白秋叶一个健步上前,抬手就给苏云脸上来了一拳。   她这拳控制过力道,但是苏云还是被她一拳打懵。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震惊,虽然是他们自然的反应,但非常完美的承接了这一段突发剧情。   众人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白秋叶这是在演戏。   白秋叶凶狠地说:“苏云,你逃了这么久,终于被我给找到了。你这个十恶不赦的诈骗犯!”   拥有丰富表演经验的谭梦樱反应最快,立马接了一句:“什么……苏云你竟然是──诈骗犯!”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为了展现演技,纷纷临场发挥起来。   只是他们的表演,没有谭梦樱看上去那么自然。   苏云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在自己身上降临。   “我老白虽然是个粗鲁之人,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我绝对不会去欺骗任何一个女孩。”白秋叶咬牙切齿地说,“但是你,你竟然欺骗了小花、小兰、小萝,你害得她们好苦!!!”   苏云差点被口老血喷出胸腔。   他怎么突然之间又多了一个渣男人设。   他们每个人都互相看过剧本。   没有哪一个人的剧本中,写过这种桥段。   这只可能是白秋叶瞎编的。   苏云迅速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欺骗了她们?”   “哈?你还在狡辩!”白秋叶举起拳头,“今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向小花、小兰,小萝赔罪!”   苏云很想躲开,然而他饰演的男主角是一个智商极高,但武力值极低的废柴弱鸡。   按照人设上的逻辑,白秋叶这个打手想要打他,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苏云又挨了两拳,虽然不太疼,但是让他心中憋着一股怒气,极其后悔当时为什么要上赶着邀请白秋叶进入副本。   谢岭月见状,在旁边勾起了一个冷笑。   她本来就饰演一个性格傲慢泼辣的大小姐,刚才还和苏云闹得不愉快,有这种反应是符合她人设的。   白秋叶终于停下来,目光在周围其他几人身上扫过。   白秋叶问:“你们,大晚上在这里做什么?”   谭梦樱用手抓着自己的衣领,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我们才应该问你,你是谁?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夏子濯见状,觉得自己不能不出出面说话了。   他咳嗽了一声:“这是我的新房客,会在这儿小住几天。”   白秋叶鼻孔朝天,听到夏子濯的话后,才正眼看向其他人。   “我来这里是讨债和追查秘密的。”白秋叶说,“谁敢阻拦我,我就杀了谁。”   讨债是剧本里写得很清楚的目的。   但追查秘密是她瞎编的。   她之所以要无中生有这些剧情,是因为她这个角色,目前是一个负面形象。   这种角色在电影中一般活不了多久。所以她要给自己的角色增添正面的光环。   而且她现在的角色太过单薄,完全依靠于苏云,没有自己的故事。   所以她还需要做一个人物故事的延长线,留下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谜题。   这样一来,即使王导演不愿意让她在下一个剧本中担任龙套以外的角色,也不得不给她加戏。   在同一时间,坐在监控器前的王导演已经捏爆了三罐饮料。   按照他的剧本,苏云这个诈骗犯的身份需要在故事的末尾,作为整部电影的高潮揭晓。   结果白秋叶一出来,就直接宣布了苏云的身份。   这样一来,苏云这个角色的神秘感大打折扣,而且还背上了一层道德的枷锁。   这样的角色,如果在后续的剧情中继续作为主角,一定会让观众发出抗议的声音。   而且白秋叶的做法完全符合人设,他压根都挑不出错来。   特别是龙套本身的人设就非常单薄,在这种基础上增增补补,也不会出现违背逻辑的问题。   想要利用NG把白秋叶从演员中除名,他也找不到正当的理由。   但白秋叶的做法让他非常痛苦,白秋叶不仅导致苏云的故事线需要修改,她还无中生有了一些龙套的剧情,需要后续的拍摄补完。   所以现在他不能按照龙套的方式,直接在剧本中给白秋叶定下剧情杀。   王导演瞪得像金鱼,但他们的拍摄模式都是出于他的决定。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每一场结束后,根据故事的发展,给后续的剧情创作的剧本。   片场内,白秋叶继续对其他人说:“你们之前去过二楼的浴室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   白秋叶说:“那个浴室里有不好的东西,你们全部跟老子一起下去。”   众人都愣了。   二楼浴室方向,就是鬼哭声传来的地方。   他们本就避之不及,白秋叶还非得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让他们一起去。   又不是手拉手集体上厕所的小学生。   一时间除了白秋叶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想答应她。   白秋叶拿出柴刀,在栏杆上敲了一下,凶神恶煞地说:“你们到底去不去?!”   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碰撞在楼道中响起,穿透了众人的耳膜。   大家都吓了一跳。   饰演房东的夏子濯说:“去去去,好汉你不要发火。”   其余几人也同意了,就连刚才才被“打过”的苏云,也被谭梦樱从地上扶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跟在白秋叶身后。   一口气带了六个人回二楼,白秋叶心中的石头稍微落下来了一些。   有七个人在,厕所里那只洗澡的鬼,再怎么也会收敛许多。   他们下楼之后,走道上异常安静。   曾闲情意识到什么,说:“之前的哭声呢?”   饰演疯子的丁岩嗡声嗡气地说:“阿巴阿巴,没有声音。”   白秋叶心中一凛。   对啊,她走的时候,那只鬼还在浴室里。   怎么就突然没有声音了。   七个人心思各异地来到浴室门口。   白秋叶看见浴室门和她走的时候一样,牢牢的关着。   其他人,身上有特殊道具的,已经默不作声地将手伸进口袋中,全神贯注地等着白秋叶开门。   白秋叶暗骂一声。   这门她不想再开第二次,但是以她的人设,她一定会亲自将这门打开。   白秋叶心中嘀咕着,抬腿在门上踹了一脚。   砰的一声。   没有心理准备的众人吓得一抖,谢岭月和谭梦樱更是尖叫了一声。   大家敢怒不敢言,也没有时间去埋怨白秋叶,目光全部都集中在浴室的地上。   顿时,所有人面色苍白。   地板上竟然有一大片黑色的头发,这些头发被水淹过,湿哒哒的缠在一起。   而在这些头发中间,躺着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头发绕过缠绕在尸体上,仿佛给它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谢岭月大惊失色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秋叶也一脸懵逼。   刚才在浴室里洗澡的那只鬼呢。   怎么她没走多久就不见了。   而且这些头发中间躺着的这具尸体,又是属于谁的。   丁岩疯疯癫癫地走上前,蹲在白骨旁边,像是在打量一只猫一般,仔仔细细地将其看了一遍。   他再次站起来,一只手做刀的姿势,对着自己的脖子,做出切割的动作。   经过他的提示,众人绕到尸体后,发现尸体的脖子上面有一道整齐光滑的切面。   白秋叶比起刚才更加震惊。   她之前虚张声势对着女鬼砍了一刀。   那女鬼跟有影分身一般,她当时分明觉得自己没有砍到。   但现在看起来,她其实砍到了。   而且还砍得非常顺滑,比切黄油还顺滑,以至于她以为自己没有砍到。   她原本只想给女鬼削个呆毛,没想到把对方的头都给削了下来。   ‘我居然这么轻松就杀掉了一只鬼?还是一只20级的鬼?’白秋叶心中暗想,‘这太不科学了,难道……’   白秋叶觉得有诈,这女鬼这么好解决,多半是为了引诱他们放松。   而且女鬼的脑袋不见了,说明她的脑袋才是本体,身体就是一具诱饵。   当他们失去警惕的时候,这具看上去毫无反抗能力的无头尸体,就会突然诈尸,把他们拉入地狱。   白秋叶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战,拨开围在尸体面前的其他人,走到那只尸体面前。   她掏出一把平安符,一张一张贴在尸体身上,一个缝隙都不留,比手机贴膜还仔细。   其他人:“????”   苏云震惊地看着她:“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防,咳咳,符纸的?!”   他差点说漏了嘴,将绝对不会出现在剧情中的“防御物”说了出来。   白秋叶说:“我的养父是一个道士,我从小跟他学习驱鬼之术。”   “后来之所以成为了打手,是因为干这一行的,需要积攒煞气。”白秋叶眼神落于虚空中一点,仿佛在追忆曾经似地说,“我养父说,只要我煞气够重,一般的小鬼便奈何不了我。”   其他人听完她的话,同时冒出同一个想法──   你鬼扯吧!   白秋叶的剧本他们都看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脸谱炮灰角色。   哪里来的这么多背景故事,比起主角还要多了。   众人被她抢戏抢得无话可说,但因为还在拍摄中,不能谈论剧情以外的内容,只能默默承受。   监控器前的王导演已经捏坏了,第四只饮料罐。   白秋叶居然又开始加戏了。   而且这次加的设定,在其他故事中,至少得是个超强配角。   是那种绝对不会死在小事上的配角。   就算是死,影片中也会给足足够的笔墨,去给这个角色一个华丽退场。   王导演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他会如白秋叶所愿,给她一个轰轰烈烈的完美便当。   片场中,白秋叶往苏云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云被她看得浑身发寒:“你要干什么?”   白秋叶指着面前的尸体:“你,把它带到一楼去。”   苏云不可理喻地说:“你是不是疯了,让我捡这个?”   白秋叶说:“那我揍你一顿?”   苏云:“……”   他好恨这个剧情,好恨这个设定。   他为什么要当男主角!   苏云怒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张床单走回来。   他将这具没有头的尸体包在床单中,其他人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碰到了尸体,染上晦气。   曾闲情不解地问白秋叶:“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秋叶说:“不把这东西挫骨扬灰,我没办法安心睡觉。”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她究竟是带入角色,还是真有这样的想法。   夏子濯咽了口唾沫:“那?”   几分钟之后,众人聚集在洋楼的门口。   门外还在飘雨,但是大部分都被洋楼楼顶上支出来的雨篷遮住。   他们站在门口,身上偶尔会有稀稀拉拉的雨点滴落。   门口堆积着许多老旧的家具,它们被重叠成了一个避风的港湾。   中间放着几床竹子编织的凉席,以及破烂的扫帚,藤条做的篮筐。   凡是能够助燃的东西,都被抱到了这里。   其中一张凉席中,裹着那具尸体。   众人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白秋叶点燃了一根火柴,将这根火柴抛到那堆易燃物中。   呛人的烟味腾腾升起,火势逐渐蔓延,开始烧灼起尸体的边角。   火光映照在众人脸上,不断跳跃的阴影,给他们的脸增添了几分阴森和诡异。   王导演将第五罐饮料砸向监控器。   他拍的是这八个人在这栋闹鬼的洋楼中苟延残喘,被鬼折磨到精神失控的故事。   而不是一群看上去像变态杀人狂的人,在洋楼门口毁尸灭迹!!!!   “白秋叶!”王导演咬牙切齿地看向监控器中站在人群最中间的人。   火焰烧了一会儿,空气中逐渐出现了尸体燃烧后分泌油脂的味道。   众人关上了洋楼的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剧情。   他们看着白秋叶。   所有的节奏,好像都被打乱了。   这个故事的发展走向过于诡异,每个角色到目前为止,原本应该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亲手处理了一只鬼。   这太不鬼片了!   夏子濯突然发现,他们原本应该有八个人,但是饰演另外一个配角的周洲舟一直没有出现过。   他问道:“你们今天有没有看见周洲舟?”   夏子濯的角色是房东,由他问出这句话,是符合人设的。   苏云说:“我之前上楼的时候,看到他在一楼晃悠。”   这是他剧本中写过的信息。   拍摄的时候,他的确也看见了周洲舟出现在一楼。   不过,周洲舟很快就不见踪影。他也要和谢岭月演对手戏,便没有再继续关注。   “我们去看看。”夏子濯提议道。   他这句话并非是对剧情中的角色们说的,而是对在场的所有“演员”说的。   因为他们从即兴表演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   但王导演并没有让他们停止表演,说明他们还没有演到王导演想要的那个点。   王导演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经历了刚才的事,大概也能猜出来了。   王导演给的剧本中,只有一幕戏的开端。   剧本之后的空白时间,才是这幕戏的精华。   如果按照时间节点计算,白秋叶所持有的炮灰剧本,剧情最短,空白时间最长。   她在空白时间内,很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当这件事情发生后,就到了其他角色的空白时间。   如果按照正常的走向,他们很可能会在这个空白时间里,发现白秋叶在空白时间中未知的结局。   从而引出下一幕戏的剧情。   然而白秋叶不按常理出牌,在空白时间里给自己加了不少戏。   所以他们现在,想要结束这一幕剧情,只需要去找另外一个拥有全剧组第二多空白时间的周洲舟。   大家都没有意见,由苏云带路,朝着周洲舟消失的方向走去。   白秋叶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角色圆逻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山过了,没想到这座房子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看来我不得不出手了。”   其他人:“……”   你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   苏云走到周洲舟消失的地方停下来。   “我刚才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   白秋叶四处看了看,发现旁边有一扇门。   她手上拿了张符纸,按在门上往前一推,门嘎吱开了。   只见一条通向下方的楼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谢岭月朝夏子濯问:“这是什么地方?”   夏子濯的剧本里并没有写清楚这个信息。   好在他所拥有的房产,只有第二层第三层以及阁楼,不清楚第一层有什么东西,并不算脱离人设。   夏子濯摇了摇头说:“这层楼不归我,我也不清楚。”   旁边的曾闲情也摇了摇头。   她的剧本上,也没有关于一楼的信息。   苏云皱着眉头说:“刚才周洲舟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他们如果要去找周洲舟,恐怕也只能下楼。   有风从底下吹上来,一股极端潮湿的味道仿佛能腐蚀灵魂。   黑暗蔓延在阶梯上,如同可以传染的病毒,若是踏上一脚,便和吃人的沼泽一样,要将他们拉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众人在楼梯口磨蹭了一会儿。   “下去吧。”夏子濯咳嗽了一声。   “阿巴阿巴……回去……”饰演疯子的丁岩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曾闲情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了?!”   丁岩装出一副痴傻的模样:“阿巴阿巴,阿巴阿巴睡觉,阿巴要睡觉。”   他不想再继续跟着其他人往下走。   他感受到楼梯下方强烈的危险。   原本被他嫌弃的疯子身份,此时竟然成了最好的利器。   他甚至可以不需要解释,就能从剧情中脱离。   找到周洲舟,他们就可以结束这一幕拍摄。   但去找周洲舟的人,可以没有他。   丁岩挣脱了曾闲情的手,身影消失在走廊上。   曾闲情看出他的意图,气得跺了跺脚。   “别管他。”夏子濯安慰道,他突然想起之前的剧情,又补充了一句,“你怎么还这么关心他,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曾闲情接了一句:“你再说一句?!”   其他人也顺着劝了几句架,他们再次回到了原点。   不能继续拖延了。   必须得下楼。   问题是,谁走前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秋叶。   白秋叶:“???”   苏云说:“既然你从小跟着道士学过驱鬼,就你走前面吧。”   白秋叶忍着想要打他一拳的冲动。   好不容易才将这个打手的形象扳向正面,不能因为一时怒气,将之前的努力毁于一旦。   白秋叶笑了笑说:“这种事情,当然是我这个专业的人来。”   她又强调了一次自己的重要性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只是老子不喜欢被人威胁,你听到了没?”   苏云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呆呆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谢岭月也暗自心惊。   白秋叶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算是在演戏,这一切都是白秋叶刻意饰演出来的,也非常古怪。   白秋叶又不是表演专业,哪能演的这么惟妙惟肖。   其他人不知道白秋叶的性格,但是曾经住在白秋叶宿舍对面的她非常清楚。   她以前听白秋叶大致说过自己的家庭。   她的父母白手起家,和朋友一起做着小本生意,生意逐渐扩大,家里的条件殷实起来。   在白秋叶十五六岁的时候,她的未来就已经不愁吃喝。   所以可以说,白秋叶其实是一个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   平日里的相处中,白秋叶对人直来直往,偶尔会有些小姐脾气。   从白秋叶曾经对苏云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但总体上,白秋叶看上去都是绝对的软妹一枚。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乖乖巧巧的软妹一枚。   怎么才过了半年,这枚软妹就进化成了狂暴铁血战士。   谢岭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心中感叹时势造人。   白秋叶威胁过苏云之后,率先往楼梯下了一步楼梯。   她的脚落下后,木板发出嘎吱的响声。   白秋叶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就将木板踏穿,连腿带人直接焊在楼梯上。   好在这座楼梯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但稳稳地承受住了六个人的体重。   白秋叶一直往下走,感觉自己下行的深度,应该已经达到了两层楼高。   这栋洋楼底下,竟然藏着这么深的地下室,也不知究竟是何作用。   白秋叶又踏了一步,终于不用再往下走,她面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面前的木质地板已经被湿气腐蚀,上面长满了绿色的青苔。   再往前走几步,木质地板就被石块所替代。   “哎哟!”谭梦樱叫了一声。   白秋叶听见声音回过头,看见谭梦樱不幸中招,右脚踏穿了面前的木质地板,脚踝焊在了地板与地基的中空层内。   她的脚踝本来就已经扭过一次,这一次更是雪上加霜,直接就没办法走路了。   夏子濯见状,说:“我来背你吧。”   这句话本来应该由男主角苏云来说。   但苏云看着面前的通道,心中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如果等会儿遇到危险,他身上背了一人,绝对会落于下风。就算是逃,他也会变成逃的最慢的那一批。   所以男配夏子濯明晃晃的抢他的戏份,苏云也当没有看见。   谭梦樱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曾闲情作为夏子濯在剧情中的妻子,必须对他的行为有所反应。   鉴于刚才两人才吵过架,曾闲情便冷笑了一声。   白秋叶站在队伍最前方,正在等他们处理完这段剧情。   她突然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冰窖,凉气从脚心传到头顶。   在丁岩离开之后。   他们的队伍,加上她,应该只会有六个人。   可是刚才她眨眼的瞬间,发现队伍里竟然有七个人。   多的一个人,究竟是谁?   又是什么时候,混进了队伍中的。   是在他们下楼的时候,还是丁岩离开之前,那个人就已经存在于他们之中了。 第51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加更)   注意到白秋叶的视线,站在她身后的夏子濯问:“怎么了?”   白秋叶往旁边走了一步,她手上的油灯摇晃了一下。   她一个一个数过去,多出来的那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她竟然没认出那是谁。   白秋叶压低声音说:“多了一个人,是不是那个疯子又重新跟过来了?”   夏子濯闻言,脸色一变:“他不是要回去吗,怎么又过来了。”   其实说话的两人都知道,多出来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丁岩。   但因为拍摄的限制,他们不可能直接讨论,只能这样绕着弯子说。   那个多出来的人就站在曾闲情身后。   曾闲情毫无觉察,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似乎在以后他们为什么杵在原地。   她注意到白秋叶和夏子濯的目光,并不是在看她,而是看着她的身后。   曾闲情下意识要回头,就看见白秋叶和夏子濯正疯狂地对她摆手。   因为隔得远,再加上光线昏暗的缘故,曾闲情并没有看清楚两人脸上的惊恐。   她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她平时说话细声细气,没想到叫起来声音尖锐,再加上他们正处于一个通道内,曾闲情的叫声霸道地贯穿了每个人的耳膜。   曾闲情后退几步,踩到了走在她前面的苏云。   苏云也痛哼一声,其他人惊慌回头:“怎么了?”   任谁回过头去,发现有人悄无声息地在身后站了许久,都会魂不附体。   曾闲情半边身体被吓软,靠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因为这样的骚动作出反应。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个多出来的人,竟然是一只等身高的假人。   它是用棉花和布扎成的,看上去像是放在田坎里,专门惊吓鸟类的稻草人。   它的脸上已经长满了霉菌,黑漆漆一片,身上披着一件护院常穿的褂子,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专门看守院门的帮佣。   谢岭月拍了拍胸口:“妈呀,这东西放在这儿,真是瘆人得很。”   曾闲情这才将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的心脏塞了回去。   白秋叶和夏子濯也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地下通道里有一个假人同样阴森森的慎得慌,但总比站在那里的是一只鬼好。   “你们看,假人的后面有一扇门。”谭梦樱指着假人身后说。   曾闲情大起胆子,举起油灯往假人的身上照了照,果然看见之前被假人挡住的地方有一只已经生锈的门环。   不仅如此,还有一条铁链挂在门环上。   铁链已经断了一半,另外一半在门环上绕了几圈,铁链上的铁锈已经和门环上的铁锈融为一体,看上去已经数十年没有人将其拿下来过。   “难道这里以前曾经锁着什么人?”曾闲情说,“或者锁着什么东西?”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都觉得那个假人就像是一个站在门前的守卫。   它被放在这里,目的便是看守被关押在门内的人。   夏子濯说:“周洲舟说不定在这里,我们先去看一眼?”   这条狭窄的走道至少有一百米,就像是随意用石头堆砌而成的,毫无装饰和维护。   他们下楼后的这条路并不是完全的直路,带着一定的弧度。所以刚开始他们没有发现楼梯旁边这条站着假人的分支。   现在往前是未知的区域,谁也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往后便是假人身后的这扇门。   但是,这个假人以及门上的铁链,让大家都产生了令人莫测的危机感。   “虽然我不知道周洲舟为什么要下楼,但是他当时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苏云说,“会不会他要找的就是这个房间?”   周洲舟的剧本大家都看过。   他在第一幕戏中,剧情和白秋叶一样简短。   全程都没有任何台词,只需要一直沿着一楼做出寻找的姿态。   他的剧本就停在他在这栋洋楼中发现了一条通向地下的楼梯。   而他通过这条楼梯进入了洋楼的地下室。   在这之后,他便进入了即兴拍摄时间。因此,周洲舟通过楼梯进入地下之后发生的事情,众人都不得而知。   他很有可能进入了这个房间。   “不管怎么必须要找到他。”夏子濯露出僵硬的笑容,“我可不想让警察把我带走,在牢里关个十天半月。”   大家都下定了决心要进入房间,但问题是谁去推门。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白秋叶脸上。   白秋叶:“……”   这群人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秋叶说:“挤来挤去,老子不想动,你们自己开。”   曾闲情举起油灯:“我来开吧。”   她本来演的就是一个泼辣的房东太太,胆子大点也没有超出人设。   曾闲情绕过那个假人,用油灯抵在门上,试探着往里推。   大家本来以为,推门的过程中会出什么事情,没想到门轻轻松松的就被推开了。   门里面的竟然是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房间,虽然小,里面摆放着床、一根独凳、一个柜子、一张正方形的木桌。   后面有一张屏风,挡住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不知道里面究竟摆了什么。   看上去是卧房,虽然小,但五脏俱全。   外面的走道只有开凿后的粗犷痕迹,没有一点修饰。   但是这个房间里,却难得的涂了一层墙漆。   可能是因为受潮的缘故,大部分墙壁都脱落了。这些墙壁掉下来的碎屑堆积在地上,像被湿润空气酿造过的红糖浆液,滑滑腻腻的黏在地面上。   “唔——”曾闲情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其他人靠近门后,也闻到了这股气味。   说是潮气,但又不完全是,里面还混着一些奇怪的味道。   但总的来说,这味道并不受人欢迎,反而对他们的肺部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间卧房?”谢岭月奇怪地说,“地下这么潮湿,会有人住在这里吗?”   “住在这里的人,恐怕不是主动住进来的。”白秋叶指了指门环上的铁链,“这根铁链只怕是用来锁住房间,不想让住在里面的人出来。”   夏子濯伸手在门上一推,只听生硬地齿轮转动声在房间里响起。   咔嘣,咔嘣,咔嘣。   厚重的门上竟然有有一小块木板移开,露出一个长度大约在十三寸,高度在六七寸的空隙。   “这东西,看上去像是用来递饭的。”夏子濯说,“我在电——咳咳,在警局的牢房里见过。”   这个空隙的出现,印证了白秋叶的说法。   这个房间真的是用来的关押某人的。   或许曾经有人被关在这里,长年累月不见天日,只能从这个狭窄的缝隙得到食物。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房间里的味道真的很奇怪?”曾闲情转头对众人说。   “可能是因为关了太久的缘故吧。”苏云说,“你看,这些家具都已经发霉了。”   他说着走到床边,用脚踢了踢床柱。   突然间,那张床像被分解了一般,在瞬间溃败成一滩烂木。   尘埃和渣滓飞溅起来,扑了苏云一脸。   苏云懵了一下,身体猛地倒退几步。   “草!有个人!”   众人看过去,发现在这堆木块之中,躺着一个头发达到膝盖的人。   那人似乎之前就已经睡在了床底,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发现。   那人此时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侧躺着。   “不是人,只是一具骨架。”曾闲情说。   这具骨头外面还套着一层已经烂掉一大半的衣服,骨头底下有一层潮湿的泥土,大概是尸体分解后和房间里的灰尘混合起来形成的,周围的地面上还长着一些蘑菇。   “这是之前被关在这个房间里的人?”苏云的心跳平静下来。   “等等,你们看屏风后面。”谭梦樱抬手指向屏风。   床没倒之前,屏风被床遮住了一部分,床一倒,顿时露了出来。   只见有一双鞋,一双被穿在脚上的鞋,从屏风的一侧伸出来。   那双脚没有放在地上,而是翘在半空,大约在一个直立而站的人小腿肚的位置。   那双鞋众人看着眼熟。   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双鞋就是周洲舟的。   但如果真是周洲舟,那周洲舟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姿势,他的脚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周洲舟?”   屏风后面的人并没有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明明马上就要找到周洲舟了,但这个屏风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且刚才被苏云踢散的床里面,还躺着一具白骨。   他们一起走到屏风旁边,被屏风挡住的画面映入眼帘——   面前有一个一米高的大箩筐,箩筐上已经生满了青苔和霉菌。   周洲舟此刻正坐在箩筐里,弯曲的膝盖扣在箩筐边缘。   他的脑袋低垂着,肩膀蜷缩扣向胸前。白秋叶等人无法看见他的脸。   他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了初期死亡后的苍白。   众人:“……”   没想到第一幕戏,就死了一个龙套。   而且还死得这样悄无声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需要找到周洲舟才能脱离拍摄状态,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周洲舟死在了这个地下室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谭梦樱捂着嘴,眼圈顿时红了。   “都怪我之前没有叫住他。”苏云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一步:“我去看看他究竟怎么死的。”   从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苏云的表现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包括踢床,以及现在主动去查看周洲舟的情况。   因为他逐渐意识到,他因为白秋叶加戏的缘故,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男主角光环。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拿回男主角的主权。主动去做一些工作,将剧情的焦点集中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这样做,他将在下一幕戏中,逐渐被边缘化。   被边缘化的后果,已经在眼前了。   周洲舟就是一个不幸的例子。   苏云走上前,用袖子裹住手,将周洲舟的脑袋抬起来。   周洲舟失去焦距的瞳孔撞入他的眼中。   苏云身体一顿,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周洲舟脸上的表情太诡异了。   他的嘴张得非常大,上嘴唇几乎快要碰着下眼睑。   这让他脸部的比例变得十分诡异,口腔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能让周洲舟临死之前,露出这种表情的,只可能是无法形容的恐惧。   周洲舟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从走廊传来的声音。   像是声弹的爆炸,破音的瞬间,高出忍耐程度的频率,尖锐地炸裂了众人的耳膜。   “咔──!”   与此同时,众人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信息。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第一次拍摄。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15生存券。】   【你的雇主正在影棚中等待你,请在五分钟内前往,他将发布第三项工作。】   “第一场拍摄结束了。”苏云松懈下来,“说话终于可以不用顾及剧情。”   大家皆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他们的目光再次落在周洲舟身上。   白秋叶问:“他怎么办?”   夏子濯说:“先检查一下?”   谢岭月看了一眼苏云,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说:“苏云,你刚才不是要检查吗,怎么不动手了?”   苏云瞪了她一眼:“我刚才想检查,现在不想了。”   刚才检查是因为他们还在拍摄中,所有的付出都将获得回报。   现在去检查,只会吃力不讨好。   谢岭月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突然变成一个无私奉献的人了,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苏云正想回呛几句,发现谭梦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苏云有些拉不下面子:“你不要道德绑架,我检查是我自愿的,我就帮你们看看。”   他转过头,发现白秋叶已经蹲在箩筐面前,正用一只手将周洲舟的下巴抬起来。   “他的脖子上面有一道勒痕。”白秋叶说,“看上去是被勒死的。”   “但是一个勒死的人不应该会露出这种表情。”白秋叶继续说,“如果他被勒死,应该会吐舌头,所以也不可能张得这么大。”   “很有可能他是被什么东西吓死了。”白秋叶站起来发现大家都齐刷刷的瞪着自己,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她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吗?你们难道还有其他想法?”   谢岭月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你居然用手直接碰他?”   “他只是一个死人,又不是鬼。”白秋叶极其坦然地说,“他又不会跳起来把我吃掉。”   众人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曾闲情咳嗽一声:“只有5分钟时间,我们赶紧上去。”   一干人只能将周洲舟的尸体继续留在箩筐中,如鱼贯离开了这个房间。   回到影棚之后,众人看见王导演坐在折叠椅上,正一脸焦灼地看着监控器上的回放。   “你们回来了?”王导演抬起头对他们随意打了个招呼,“因为主线剧情的变动过大,新的剧本还没有写出来,你们在这里休息两个小时,我再把剧本给你们。”   王导演说完,目光突然在白秋叶的脸上凝固。   “白秋叶。”   白秋叶乖巧的哎了一声:“怎么了,王导演?”   王导演又气又拿她没办法:“下一场戏不能再给自己加戏了。”   白秋叶无辜地说:“可是空白时间即兴表演,是王导演您说的拍摄规矩啊。我只是照做,怎么能叫做加戏呢。”   王导演将手上的剧本卷起,在桌上一拍。   然而他的话仿佛被一个活塞堵在了喉咙里。   众人眼见着王导演的一张脸由黑变成了红由红变成了紫。   他们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目光下垂看着鞋尖,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白秋叶作死连累了自己。   “咖位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王导演最后愤愤地骂了两句。   这时候常务小张走了过来,手上拎着一袋盒饭。   小张说:“大家快来吃饭了。”   又有几个场务抬了两张长桌过来,拼在一起,在上面铺了一块一次性的白布。   小张将盒饭一一放在每个位置前,一股红烧牛肉的香味,充斥在影棚内。   王导演走过去拿了一份盒饭,就匆匆的离开了影棚。   “他干嘛去了?”白秋叶问小张。   “王导演到酒店休息去了。”小张说,“你们快些吃饭,吃完了也可以去房间休息一下。”   白秋叶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剧组还有钱让我们住酒店的房间,之前是我错怪你们了。”   小张连连摆手:“没错怪,没错怪,有房间的只有王导演一人,你们只能住在这栋洋楼里。”   白秋叶:“……”   其他人:“……”   突然之间盒饭都不香了。   白秋叶说:“你摸着良心说,这栋楼拿给你住,你敢住吗?”   小张十分坦诚地说:“不用摸着良心,我也不敢住。”   白秋叶顿时咬牙切齿:“你还真挺诚实的。”   小张不经后退一步:“那什么,你们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完一溜烟跑走了,其他的场务也分散在摄影棚周围,似乎不想接近他们。   白秋叶转身走向黑门。   谢岭月一把拉住她:“你还真要上去休息啊?”   白秋叶回过头,眼中带着迷茫:“我哪里敢。”   谢岭月疑惑地看着她:“你既然不敢,你上楼做什么?”   “我去洗个手。”白秋叶摊开手说,“刚才摸了尸体,直接吃饭太重口味了。”   谢岭月:“……”   刚才怎么没见你讲究。   白秋叶进了黑门,一路走到二楼。   卫生间她还没去过,她是不敢去的。也就是浴室里的鬼已经被火扬了,白秋叶才敢一个人过来洗手。   她低头搓着手掌,突然听见有哭声从浴室对面的卫生间传过来。   白秋叶脸一下变绿,手上残存的泡泡都没有洗净,就像一阵旋风似地三两步跑到一楼,冲出了黑门。   她走后,二楼的哭声这才停了下来。   只有半边身体的鬼缩在卫生间的一个隔间中,抬起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   妈的,刚才它都以为自己要寄了,吓得哭出声来。   还好运气不错,那个女人走了。   影棚中正在吃盒饭的其他人看见白秋叶惊慌失措的从门内冲出来。   曾闲情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秋叶一手按在桌上,深吸几口气:“刚才我洗手的时候,听见卫生间里有哭声。”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陷入了焦灼的情绪里。   现在不只是拍摄过程中,就算在休息的时间,也会遇到这栋洋楼的鬼怪。   “我们现在知道的,也只有之前那个剧组发生过的惨剧。”谢岭月说,“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摸一摸这栋洋楼的底细。”   “他们并没有阻止我们离开洋楼,我们可以在这个影城里看看。”夏子濯说。   众人商量好,吃完饭后就兵分两路。   第一个小时,先调查影视城。   第二个小时,重新回到洋楼的地下室,他们还没有探索那条走道的另外一边通向哪里。   在大家商量出结果后,白秋叶突然举起手来:“你们是不是忘了个人?”   苏云一顿:“对啊,丁岩怎么还没下来。”   谭梦樱担心地说:“他真的只是没下来?还是说他已经——”   “我们去找找他。”夏子濯站起身,娃娃脸上写满了严肃,“现在第二场戏还没开拍,周洲舟就已经死了。如果我们再少一个人,接下来的拍摄就难办了。”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一场戏多半都会出现至少一个炮灰。   演员的人数多,自己的存活几率就会更高。   丁岩如果死在休息时间,他们的下一场戏开始拍摄时,就会直接少一个演员。   就算丁岩的剧本上本身就写满了死亡flag,但死在幕间,他的死就对其他演员没有任何益处。   众人放下盒饭,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但当他们到了阁楼,却没有发现丁岩的踪影。   就算尸体也没有发现。   丁岩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他们走出阁楼,在三楼的走廊上呼喊丁岩的名字。   几个人一起喊,声音很大,如果丁岩在这栋楼里,一定能听见。   众人喊了一会儿,依然一无所获。   “找不到。”夏子濯说,“他可能已经出事了。”   “看来即使是配角,在剧本的空白时间里,也会遇到危险。”谢岭月说,“配角是这样,主角应该也是这样。”   “我们快点去问问影视城的工作人员,这栋洋楼究竟怎么回事。”谭梦樱抓着苏云的袖子说,“好吗?”   其他人也很想知道,这里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之前那个剧组发生了这么多命案。   他们离开黑门,从影棚走了出去。   场务们看着他们离开,并没有出言阻止。   苏云提议道:“大半夜的阴气重,我建议我们分成了两队里,每一队都有个男人,镇一镇场子。”   白秋叶奇怪地说:“可是你们的阳气要是有用,为什么死的和失踪的都是男人?”   苏云:“……”   夏子濯:“……”   感觉莫名其妙的膝盖中了一箭,好疼。   谭梦樱出言解围:“我觉得苏云的提议没问题,之前我在一次副本中遇到有个兼职工作需要一男一女去完成。万一这个副本里,也有这种情况呢?”   最终白秋叶和谢岭月、夏子濯一组,其余三人一组。   白秋叶三人朝着影视城的办公室去。   苏云三人则去影视城的门口,那里有保安亭,也可以打听到消息。   场务虽然不清楚这栋洋楼的历史,但是他们很清楚影视城的办公室在哪里。?   白秋叶三人走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狭窄的石板路两旁复古的建筑物罩下的一道道阴影,像是极具压迫感的怪物,随时都会活过来将他们吃进肚子里。   很快,三人来到了影视城的办公楼。   这座办公楼的风格和其他建筑相似,如果没有特意的指引,以及值班室现在还闪耀着的灯火,他们也辨认不出。   三人按照窗户透出的光线,走到这栋楼的第二层。   夏子濯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   说话的人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谁呀?”   夏子濯说:“我们是《哭怨》剧组的演员。”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身上披着外套的女性站在门口:“你们是演员?不认识,二十八线吧?”   白秋叶三人:“……”   这个副本为什么会细节到这种地步。   咖位不高,还要被NPC歧视。   那个女人问:“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女人眼神犀利,目光中充斥着对三个不速之客的厌恶。   夏子濯和谢岭月不太擅长应对这样难啃的NPC,连忙在心中组织语言,以免说出不该说的话,遭到NPC的厌恶。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白秋叶开口了。   “是这样的,王导演希望我们更加融入角色,但是因为这部电影发生的年代太久远,我们演戏的时候始终有些违和。”   只见白秋叶将一份剧本放到女人的办公桌上。   剧本的第一页和第二页之间,夹着厚厚一叠现金。   白秋叶又假装谁都看不见她的动作,掏出一只钱包,将里面的一张银行卡扔到地上。   然后她低头将银行卡捡起来,压到刚才的剧本上。   “美女,这卡是你掉的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工作人员的表情一滞,接着脸上慢慢地浮现出笑容。   “哎哟,我说我今天找了这么久,怎么一直没找着,原来就掉在办公桌下面呢。”工作人员说,“好久都没有遇到你这样拾金不昧的人了,这种优良的品质,就算现在是28线,但我相信最后一天你一定可以火成一线明星。”   谢岭月和夏子濯都惊了。   居然还能这样。   这NPC也太过于真实了吧。   还有,白秋叶手上那个钱包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两人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王导演的音容笑貌。   这钱包,就是王导演的。   他们之前看见过王导演把钱包放在监控器旁边的桌子上。   结果这个钱包现在被白秋叶顺过来借花献佛。   两人:“……”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工作人员被贿赂之后,热情地对他们说:“还站在那儿干嘛呢,坐吧。”   白秋叶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其他两人感觉自己像小组作业中疯狂摸鱼的成员,心虚地坐在旁边。   “刚才你说,你们要了解那栋洋楼的历史?”工作人员问道。   三人齐齐点了点头。   “之前那件事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工作人员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处,“那个剧组死了两个导演,又死了两个演员。”   白秋叶说:“我们有所了解。”   “这件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你们知道很正常。”工作人员说,“不过有件事,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   白秋叶:“是什么事?”   “他们之前拍摄的时候,换过一次女主角。”工作人员说,“第一个女主角,和你们一样都是名不经传的小演员。”   “我听说呀,她原来压根没学过表演,就是一枚素人,在路上被第一任总导演相中。”工作人员继续说,“然后,就让她到剧组来试戏了。”   白秋叶问:“既然这个剧组换过演员,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呢?”   “主要原因肯定是因为她的名气太小。”工作人员说,“其次嘛,剧组想把消息压下去。”   “难道,她在剧组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会对这部电影口碑有影响的事?”谢岭月忍不住问。   “你没说错,但具体吧,我也只是隐隐听说。”工作人员说,“有一天早上,他们隔壁剧组的人听见洋楼里有人在哭。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边吼叫,一边发疯似的哭闹。”   “那个女人就是第一代女主角。也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什么事了,总之闹了一早上,最后直接晕了过去。”工作人员说。   “后来,我就没有再看见她了。”她说,“这个剧组直接停工了两周,半个月之后,新的女主角来了,他们才重新复工的。”   白秋叶问:“那之前那个女主角呢?”   “我听说她那天昏倒之后,就被送到了医院。”工作人员耸了耸肩膀,“至于她后来怎么了,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不是他们剧组的人。”   工作人员伸手将桌上的水杯拿起,喝了一口:“总之一定是发生了一件丑事,所以他们才闭口不谈。”   白秋叶闻言说:“这件事是三年前的事吧?”   工作人员说:“是五年前。这部电影从拍摄到上映,一共花了两年时间。后来又出了那些事情,导致我们一直没办法将洋楼租出去……”   工作人员开始抱怨起来,白秋叶心中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那个剧组的女主角当初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有必要搞清楚。   但是这栋洋楼的历史一定不止于那部电影的拍摄。   地下室的那个房间,看上去就已经存数十年以上。   工作人员打个哈欠:“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白秋叶问:“这个影视城的建筑,都是后来修建的吗?”   工作人员眉头一皱:“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秋叶说:“我想知道,影视城里有没有不是为了拍戏修建的建筑?”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你们现在拍摄的那栋洋楼,就不是我们后面修建的。”   “其实,以那栋洋楼为中心,周围的几栋房子,都是有百年历史的老房子。”工作人员说,“但我们接手的时候,房子已经破得不成样了,所以就重新修缮了一次。”   白秋叶身体前倾问道:“你知道这栋房子以前住的是什么人吗?”   工作人员说:“听说是一个大富商,当初在这个地方享誉内外。”   白秋叶说:“这个大富商留有什么传闻吗?”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倒是没什么传闻,就是这个大富商有个恶习,喜欢美女。”   夏子濯又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枪,干巴巴地说:“喜欢美女也不算什么恶习吧,人人皆有爱美之心啊。”   “他喜欢的可不是一般的美女。”工作人员说,“他最喜欢有丈夫的女人。”   白秋叶三人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诡异的癖好。   “他在当地有权有势,还专挑穷人家下手,想要害死个普通人,太简单不过了。”工作人员说,“所以他有二十多房姨太太,曾经都结过婚。”   “而且这些姨太太,都死了老公。”工作人员咂咂嘴,“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些男人肯定是被大富商害死的。”   白秋叶三人傻了眼。   二十多房姨太太,且不提这些女人心中的怨气,单论被大富商害死的男人,就已经有二十几个。   这栋洋楼,简直藏龙卧虎,而且数量惊人。   白秋叶的冷汗从鬓角滑落:“还有呢?”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这里以前还有一个民俗,也是一种恶习,叫做鸳鸯寡。”   “鸳鸯寡?”白秋叶问,“这是什么。” 第52章 灵异片演员   “鸳鸯寡,是指已婚并且已经生儿育女的妇女,改嫁时先要去偏僻山中的小草丛中躲避前夫的鬼魂。”工作人员说,“一共要躲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可以改嫁。”   三人听得眉头直皱,白秋叶说:“这算什么习俗,未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女人前夫的鬼魂就能直接失忆?”   工作人员说:“反正当年这里的习俗便是如此,越富贵的人家,越是在意。”   夏子濯震惊地说:“难道那个大富商娶的姨太太,全部都去山里躲过?荒山野岭的,还有野兽出没,一个女人独自生活四十九天,就算前夫没跟着她,也会遇到其他的鬼吧。”   谢岭月冷笑一声:“说起来,这个大富商还真能忍。本来就是色心大起,才害这些女人改嫁,等到四十九天后,恐怕早就变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习俗是这样的。他就算再急躁,也碍不过家里人拿这说事。”工作人员说,“他有个正房老婆,不希望他接连不断地往家里纳小妾,每次都会想尽办法拖延这些女人进门的时间。”   三人闻言,想到了这些被迫守鸳鸯寡的女人们在山林中的境况,不由得连连摇头。   换个身体弱的,或者运气不好的,多半会死在山里。   “你们还不回去拍戏?”工作人员已经不耐烦地开始赶客。   “最后一个问题。”白秋叶说,“那栋洋楼底下的地下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地下室?没听说过。”   谢岭月问:“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以前施工时留下来的档案?”   工作人员说:“我们这个办公室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完工之后就直接被施工单位带走了。”   三人对视一眼。   通向地下室的门虽然不算非常明显,但也并不隐秘。   就开在走廊上,只要影城的人仔细的在一楼找过,一定可以找到。   但是进入地下室后的房间,看起来完全没有修缮过,确实符合工作人员不知情的说法。   一时间三人都觉得奇怪。   因为这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   “你们在洋楼下面发现了地下室?有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剧组改过房间。”工作人员说,“那部电影之后,这地方就不吉利了,我们很少会进去。剧组有时候为了布景,会对屋子结构做一些改造。那房子反正都租不出去,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子濯咳嗽一声:“我们没什么问题了。”   他将其余两人往外推:“这个NPC该说的都说完了,她看上去真的不知道地下室的事。”   见没办法从NPC这里找到答案,三人便离开了办公楼。   “按照她的说法,楼梯和地下室都是后来开辟出来的。”夏子濯说,“但是那间屋子明显存在时间已经超过几十年。”   “说不定,这个地下室以前就有了,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封上,所以影视城修缮的时候没有发现。”谢岭月说,“之后说不定被那部电影的剧组,改造这栋楼的时候偶然发现了。”   夏子濯问:“你们之前有打听到,那部电影的剧情究竟是什么吗?”   白秋叶递给他一本宣传册,这是放在影视城办公室报纸架上的。   宣传册上印着许多在这家影视城中拍摄过的电影简介。   其中放在最主要位置的,就有一部恐怖片。   “应该是这个没错。”白秋叶说,“后面的洋楼和我们拍摄的洋楼一模一样。”   夏子濯和谢岭月两人凑到一起,低头去看那本宣传册,脑袋突然撞到,不好意思地互相看了一眼。   夏子濯担心地问题:“没撞疼你吧?”   谢岭月温温柔柔地说:“没有。”   白秋叶:“……你们快点看。”   谢岭月突然矜持起来,站在一旁,不主动和夏子濯一起看这份宣传册。   夏子濯干脆读给谢岭月听:“花凤被父亲用一头驴的价格,嫁入了谢家冲喜。没想到她嫁过去后,已经病入膏肓的谢老爷居然重新站了起来。花凤得到了谢老爷的喜爱,谢老爷天天让她陪着。然而她却喜欢上了谢老爷的小儿子。年纪相仿的两人互生情愫,却因为身份的鸿沟,不得不隐瞒。”   谢岭月皱了皱眉,“居然和我一个姓。”   “与此同时,嫉妒成性的谢夫人对花凤恨之入骨。她察觉到花凤的状态,像是怀春少女,便以为花凤和下人偷情。”   “谢夫人派人暗中观察花凤,想抓到她出轨的证据。没想到,和花凤夜间私会的竟然是自己的小儿子。”   “谢夫人怒不可遏,要将花凤五花大绑沉入河中。但她不敢让谢老爷知道这件事,于是先把花凤囚禁在地下,谎称她生病。”   “花凤在被囚禁的过程中,这栋房子逐渐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情,花凤也见到了驻留在这栋房子里的鬼魂……”   白秋叶说:“简介里面,有个点——”   谢岭月和夏子濯异口同声地说:“地下?!”   谢岭月说:“看来真的是这个剧组找到的暗门,他们还用了地下室进行拍摄。”   夏子濯说:“这个花凤就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吧。”   三人想起第一个被选为花凤的女演员的遭遇,同时沉默了一瞬。   白秋叶问:“你们不觉得,刚才那女人说的故事和那个剧组拍摄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处吗?”   “都和嫁娶有关。”谢岭月点了点头说,“而且是不平等的嫁娶关系。”   “先回去吧,我们已经打听到很多消息了。”夏子濯说,“也不知道苏云他们三个调查到了什么。”   三人从影视城的办公室往回走,白秋叶突然停下来,看着影视城边缘的一栋酒店。   白秋叶问:“王导演难道住在这里?”   “你想干嘛?”夏子濯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王导演可是我们的雇主,如果伤害他就违反了规则,你不能乱来啊。”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伤害他。”白秋叶说,“我只是好奇,他把我们的剧本写成什么样了。”   谢岭月踟躇地说:“下一场拍摄,你还是稍微收敛收敛。我感觉王导演对你的意见很大。”   夏子濯闻言说:“何止是意见,他都已经怨气冲天了。”   白秋叶思忖着说:“恐怕已经不是我收敛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谢岭月心中一毛:“那你想怎么解决?”   三人回到了影棚,离下一场拍摄还剩一个小时。   苏云他们还没回来,现场只有几个场务在收拾之前吃剩下的盒饭。   小张从门外走进来,手上抱着一叠A4纸,看到白秋叶三人已经回来了,他眼睛一亮走过去。   “给,新的剧本出来了。”小张说着,从那堆剧本中,递了一份给白秋叶。   白秋叶接过来,摸到剧本上还隐隐发烫,应该是刚刚才打印出来的。   其他两人也收到了各自的剧本。   “你们的剧本怎么样?”夏子濯看完剧本后问道,“我的戏份好像多了一些。”   “我的变少了。”谢岭月脸色一白,“可能是我上一场的表现不太好。”   两人转过头去看白秋叶的剧本,发现白秋叶这次拿到的剧本竟然有三页。   “王导演居然给你加了这么多戏?”夏子濯定眼一看,“等等,你怎么没有即兴表演时间。”   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他发现白秋叶的剧本最后,没有标志性的省略号。   省略号就代表着即兴表演的时间开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危机。   但是即兴表演时间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否则他们只能像被支配的木偶一样演完整场戏。   白秋叶低着头将剧本从头看了一遍:“是,我的剧本没有即兴表演时间。”   “如果我们都进入了即兴表演时间,你一个人还要继续进行副本,那——”谢岭月说,“难道你要和我们脱离,独自行动到这一场戏结束?”   “是这样我反而没什么意见。”白秋叶将剧本递给他们看,“但是我的剧本上,已经把结局写好了。”   两人将剧本接过去一看,顿时傻了眼。   王导演在这份剧本中,事无巨细地限制着白秋叶的行动。   一直到剧本最后,王导演直接给了白秋叶一个bad ending。   从剧本上的每一个字,都能感觉到王导演的针对。   王导演想要她死在拍摄的心思已然跃出纸面。   “恭喜你啊白小姐,你的咖位已经从龙套提升到男主角。”小张不嫌乱地在一旁说,“下一场你的镜头是所有人中最多的。”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白秋叶说。   小张脸色一僵,退到了一旁。   “你准备怎么办?”谢岭月问,“你剧本里完全没有灵活操作的空间,想改剧情都不行。”   “这……确实。”夏子濯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上一场加戏太狠的缘故,要不等会儿拍戏之前,你去跟他道个歉?”   白秋叶闻言,沉默了两秒:“你说得确实是个办法,开拍之前,我找他谈谈。”   “白小姐,王导演不是一个喜欢在开拍前改剧本的人。”小张泼了一盆凉水,“我建议你不用白费心思。”   他们正说着,苏云三人也从外面回来了。   谭梦樱因为脚踝受伤的缘故,被苏云背在身上。   苏云脸上挂着沾沾自喜的笑容,虽然背了一个人,但是步伐却春风得意。   谢岭月看着他,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随时都会露出讥讽的神情:“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苏云见她语气突然温柔起来,反而有些心虚,老老实实地说:“找包扎用的纱布,花了一点时间。”   小张将剩下的三分剧本发到他们手中。   曾闲情接过剧本后,脸色一变:“我变成龙套了。”   苏云顿时紧张起来,打开自己的剧本看了一遍,脸色不怎么好看。   谢岭月问:“苏云,你怎么不说话,变成配角了?”   苏云似乎觉得有些丢脸,压低声音说:“是。”   谢岭月没有继续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问谭梦樱:“你变成女主角了?”   谭梦樱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我受了伤的原因。”   谢岭月笑了笑:“肯定不是因为受伤,你毕竟是专业演员。”   苏云的目光落在夏子濯脸上:“难道你变成男主角了?”   夏子濯耸耸肩:“我只是戏份变多了一点,但还是配角。”   苏云疑惑地说:“那现在的男主是?”   夏子濯说:“现在的男主角是白秋叶。”   苏云震惊地看向白秋叶,他以为白秋叶就算是加戏,最多只能当个重要配角,没想到她居然一举抢下了男主角的位置。   “秋叶,男主角你能演吗?”苏云说,“剧本上规定了的剧情,和即兴表演可不一样啊。”   “要不你帮我演?”白秋叶将剧本扔给他,“我们两个换换位置。”   苏云看过她的剧本,缓缓将剧本放下:“我就随便说说,再说了咱们第一场都拍了,怎么换位置。”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都用看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神看着白秋叶。   目光中充满了悲悯。   “你们去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谢岭月觉得气氛太沉重,岔开话题问。   “我们听说这栋洋楼的后人已经找不到了,因为当年来了很多土匪烧杀抢掠,该跑的都跑光了。”曾闲情说,“包括这栋洋楼的主人,也举家搬迁到外地去了。”   “那个大富商么……”白秋叶突然心中一动,“他们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财宝?说不定就放在地下室。”   曾闲情说:“你怎么和保安说的前辈一个想法。”   白秋叶奇怪地问:“哪个前辈?”   曾闲情说:“我们之前找保安问了地下室的事情,他们其实是在洋楼闲置后发现多了一个地下室的,但是因为这个地方不吉利,所以没人愿意主动下去。”   “只有他们的一个前辈,胆子特别大,想要下去探查一番。”曾闲情补充道,“那个前辈怀疑这栋洋楼的地下室里,就放着当初富商没有带走的金银珠宝。”   “如果找到曾经的财宝,就是一笔不义之财。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将地下室上报给影视城。”曾闲情说,“那前辈下去了,但是一直没有回来。”   谭梦樱说:“后来他们组织了几个胆大的保安去找,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秋叶奇道:“这种明显要杀人灭口的事情,他们居然告诉你们了?”   谭梦樱看了一眼曾闲情:“是因为曾小姐提议,让我们用别的方法问问。”   究竟是什么方法,他们用脚趾都想得出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软的不行来硬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曾闲情身上。   没想到曾闲情看上去柔柔弱弱,总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在身上,下手居然这么狠。   其中以白秋叶最吃惊。   上一场副本的时候,曾闲情还不是这种性格。   看来她老公的死,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不久后,王导演姗姗来迟,他看着众人,推了推脸上的墨镜。   “第二场拍摄马上开始,你们去各自的位置做好准备,时间到了就把香点燃。”   大家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工作内容。   【第三项工作   工作时间:00:00——02:00   工作事项:第二次拍摄。   工作联络人:王导演。王导演就在影棚中,在工作开始前,没事不要去打扰他。   工作奖励:40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直接开除演员资格。】   【请注意,本次工作非团队类型,需要单独完成。】   王导演说完之后,特意往白秋叶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原本以为,白秋叶会因为拿到了一个无法改变的死亡剧本,而露出怨恨的表情。   然而白秋叶并不像他预想中的那样。   他心中觉得奇怪,咳嗽一声,意有所指地问:“新的剧本,大家都看懂了吧?”   众人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看懂了。   王导演不放心地又看了看白秋叶。   他看见白秋叶和其他演员一样,毫无怨言地点着脑袋,仿佛她真的是一个职业素养极高的优秀演员。   王导演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虚,拿起喇叭让他们赶紧就位。   这一场戏,从他们一行人发现地下室的周洲舟后,回到了一楼商讨办法开始。   但是白秋叶饰演的打手,提出自己要回房间拿东西的要求,便和其他人就此分开。   其余五个演员全部在一楼集合,只有白秋叶一人在两个场务的陪同,或者说是押送下,进了二楼的房间。   两个场务正要离开,白秋叶突然咦了一声:“麻烦等等。”   场务转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白秋叶:“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发现一个剧本上非常严重的bug,麻烦让王导演上来商讨一下。”   其中一个场务怀疑地看着她:“这种事情不需要麻烦导演吧。”   白秋叶将剧本拿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一段是不是和打手的性格不符合?王导演难道忍心看见这种逻辑不通的剧情在电影院上映,然后被各路人耻笑?”   另一个场务摆了摆手:“这不管我们的事,你有事可以自己下去找王导演。”   白秋叶两根指头从他手被爬上小臂:“小哥,马上就开拍了,我一来一去多费时间啊。”   场务脸瞬间红了,但是他依然非常有原则地说:“这不合规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秋叶抓住手腕,手臂被反折到身后:“还符不符合规矩?”   另一个场务瞳孔地震:“你快点放开他!你想被开除?剧组是可以跟你解约的啊!”   白秋叶说:“我的职业守则里,只说过不能伤害雇主,可没包括你们。”   被白秋叶抓住的场务痛出一层细汗,对另一个场务说:“你快去把王导演请上来,都是为了完成一场优秀的电影,怎么能这么斤斤计较?”   另一个场务闻言说:“如果他不愿意上来怎么办?”   白秋叶说:“我刚才怎么对你们说的,你就怎么对他说。”   场务点了点头,心神不宁地快步离开了房间。   他回到影棚中,看见王导演坐在折叠椅上,正悠哉悠哉地拿着保温杯喝水。   王导演转头问:“怎么只有你?”   场务说:“上面房间有点问题,他留下来布置一下。”   王导演点点头,正准备喝第二口,场务又说:“白秋叶说剧本的剧情设置不符合逻辑,想让你上去讨论一下。”   王导演眉头一皱:“她又要干什么?”   场务支支吾吾地说:“我也觉得剧本有点问题,毕竟她这个人物的戏份很多都是新加的,难免会不合逻辑。”   王导演将剧本一砸:“你的意思是我写的剧本有错咯?”   场务想到同事还在白秋叶手上,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   王导演盯着他:“不管,随便她怎么样。”   场务说:“就算电影上映后被观众嘲笑,也不用管吗?”   王导演噌地一下从折叠椅上站起来,跟着场务往楼上走。   其他五个演员站在一楼等待开机,发现王导演从黑门进了片场,并且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不禁觉得奇怪。   谢岭月想起之前白秋叶说过的话,顿时有些发怵。   王导演来到打手的房间门口,白秋叶一看见他的身影,脸上堆着笑欢迎起来。   白秋叶一边吹捧,一边将他往屋里请:“王导演,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的人。”   之前被白秋叶留下来的场务一得空,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王导演皱起眉头说:“哪里有问题,你快点说。”   白秋叶将剧本拿到他面前:“你看,打手既然性格暴躁,他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呢?”   王导演拍了一下剧本:“他这是在自言自语。”   白秋叶摇摇手指:“自言自语也不应该,性格暴躁的人就算自言自语,也会伴随着肢体动作。”   她走到门边,一脚将门踹回去,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白秋叶转过头说:“你看,像我这样才是正确的反应。”   王导演推了推墨镜:“你懂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脸谱化的龙套,既然身上有这么多戏份,那内心肯定更加丰富一些。他的表面性格是暴躁,不代表他随时都处于暴躁的状态。”   白秋叶闻言震惊地说:“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不愧是你啊王导演。”   王导演得意地笑了笑:“论剖析角色,我是专业的——”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白秋叶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柱点燃的立香。   王导演问:“你在做什么?”   白秋叶说:“还差一分钟零点了,我担心耽误开机,先把香点了。”   王导演从凳子上站起来:“你让开,我要出去。”   “其实我已经点了很久的香了。”白秋叶靠在门板上说,“王导演,自导自演也不错,不如来试一试。”   正在这时,两人听见一声“Action”通过尖锐的喇叭传来。   声音在楼道和走廊变形,传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扭曲得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白秋叶这才从门旁走开,她按照剧本上写的,走到桌子旁翻出一张白纸。   王导演身体僵硬地站在门口,愣了好几秒,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   他没想到白秋叶竟然发现了这场拍摄的秘密。   其实影片的拍摄,根本不需要他。   曾经那个自杀身亡的导演诅咒了这栋洋楼。   每到这几个整点的时候,所有的拍摄都将在诅咒中进行。   所有的演员必须遵守规则。   而他现在也是其中一个演员,必须遵守演员的规则。   如果造成NG,他将以演员的身份被除名。   这场戏他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白秋叶回过头,走到他面前:“老王啊,你说你个瞎子,千里迢迢抹着瞎过来找我,这是何苦呢?”   王导演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   白秋叶不仅给自己加戏,现在还要给他加戏了?!! 第53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营养液5000加更)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王导演脑门急出一层汗,现在已经完全被白秋叶抢占了先机,如果他再不作出反击,白秋叶就会完全骑在他头上。   白秋叶奇怪地说:“难道不是你又欠了我爸钱,才被他使唤过来找我回去的。”   王导演脑子一懵,突然想到白秋叶在上一场拍摄中说的养父。   她居然把人物线串起来了,还给他安排了一个欠钱不还的角色?   王导演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欠钱。”   “原来不是吗。那么你是因为知道这房子藏着内幕,所以才来这里的?”白秋叶眼睛一亮,“你接到了活,来驱鬼的对不对?”   王导演差点吐血,白秋叶又在给他加什么生活所迫的天师设定!   他们现在拍的不是僵尸片啊!也不是在拍天师家族的纪录片啊!   王导演非常后悔,白秋叶给他加戏之后,他就不该接那句话,直接装作不认识,走错房间就行了。   现在因为接了白秋叶的茬,反而让他的处境变得骑虎难下。   “我根本不知道这栋房子怎么回事。”王导演摆烂地说。   “那你来这里,还进我的房间做什么?”白秋叶问,“进我这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七十斤浑身肌肉的大汉的房间。”   她说的是王导演给出来的打手人设,王导演无言以对。   如果不说个正当理由,他们说不定会NG。   “……”王导演沉默了,“好吧,我确实接了活。”   他不想让自己的角色和白秋叶绑在一起,所以不愿意说自己是来找白秋叶的,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天师的身份。   王导演说:“来的路上看见你在,就顺便来看看。”   白秋叶问:“是谁请你来驱鬼,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她一边问,一边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是王导演给她安排好的剧情,就跟上一次拍摄一样,剧本上有必须完成的行动和台词,其余空隙可以自由发挥。   只要能完成剧本上的剧情,以及保持住人设,她就不算NG。   而且因为王导演想让白秋叶孤立无援的缘故,让她和其他演员隔离开。   所以白秋叶现在没有对手戏,不用说安排好的台词,她才能和王导演对话。   “之前住在这栋楼里的一位太太。”王导演只好说,“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总是听见哭声,搬出去之后,夜里总是被梦魇住,所以托人找到我。”   他看见白秋叶又要开口,连忙说:“你不用问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刚来这里。”   白秋叶给砚台加了一点水:“老王,你不说真话,咱们恐怕都走不了。”   王导演闻言,心中咯噔一声。   他在这一场拍摄中,其实是最危险的一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剧本的人,所以他很可能变成死得最早的人。   他要活下去,必须要透露一些秘密。   王导演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这时白秋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安排好的台词:“之前的那些符纸,恐怕没什么用。只有越新的符,效果越好。”   王导演闻言心中冷笑,过不了几分钟,白秋叶就会被剧情杀死。   白秋叶之前疯狂加戏,还给自己安上一个天师传人的人设,所以他在写剧本的时候加上了这一段。   这段剧情中,打手回到房间,在纸上画了一些符纸。之后,打手会用这些符纸对抗一只厉鬼。   这个剧情,是为了让白秋叶不去使用她自带的符纸。   他不可能让白秋叶面对厉鬼束手就擒,那样和白秋叶的人设完全违背。   但是他也不想让白秋叶活下来,所以才将白秋叶的剧本写得这么详细,让她在关键时刻,无法靠钻漏洞活下来。   白秋叶如果死于这些画在白纸上的符纸,就是白秋叶演技不精。   王导演随意地往白秋叶笔下看去,突然愣住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涂鸦,毕竟白秋叶只是演员,又不是真的捉鬼天师。   然而白秋叶画出来的符纸,虽然笔触极丑,和脚画的差不多。   但每一条纹路,看上去竟然像那么回事。   而且她一连画了很多张,每一张都一模一样。   王导演看着白秋叶正在画的那张,白秋叶起笔气势如虹,落笔胸有成竹,乱中有序章法可见。   ’不可能,她怎么会画符,她只是记性好,每张都照着第一张那么画的。‘   ’就算她画的符有用,但她拿的只是宣纸和黑墨,根本起不到作用。‘   王导演在心中安慰自己。   白秋叶画完之后,将宣纸在半空中晾了晾,随后切成了一张一张,看上去除了颜色不对,和正常的符纸一样。   白秋叶看了王导演一眼:“老王,你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符纸吧?我给你一点?”   王导演说:“不用了,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白秋叶说:“老王,你该不会看不起我画的符吧?”   王导演冷笑一声:“你这种符,材料不对,有什么作用。”   虽然这是他的安排,但看着白秋叶不得不服从剧本,一步一步踏入深渊,这让不断在白秋叶这里吃瘪的他心中爽快,于是忍不住出言怼了白秋叶几句。   “我爸说,符的效果在于符本身,在于画符的人,而不在于外物。”白秋叶哈哈哈大笑,“你和我爸几十年来,一直意见不合,到现在也一样啊。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王导演吹胡子瞪眼。   他也想知道,他怎么和那个虚构的人变成朋友的。   他给白秋叶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剧情,她居然还能抽空加戏。   而且越加,这两个角色就越来越丰满。   如果不是条件不符合,王导演甚至怀疑,白秋叶等会儿还会整出一些回忆杀。   话已经说到这里,王导演只能顺着白秋叶的话说下去:“我和你爸就这样,他的想法终有一天会害了你。”   在他说话的时候,白秋叶按照剧本的安排,拿着这一堆新的符纸往门外走。   她自言自语地说:“老子在这里想办法,那几个人该不会回去睡大觉了吧。”   王导演满怀期待地跟在白秋叶身后。   白秋叶等下就会遇到一个开门杀,剧本中白秋叶需要用新的符纸去对付那只鬼。   结果当然是她画的符纸完全没用。   王导演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秋叶握在门把上的手,只要白秋叶被鬼缠上,他就趁机下楼去找其他人。   这时候,白秋叶看了他一眼,伸手拉开了门。   只见一双腿出现在门框处,还有半截身体被门框挡住。   白秋叶见状往后退了一步。   “能不能……帮我……把绳子解下来……”   那双腿一动不动,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但一个声音从门框上传来。   “我的脖子……好痛……我感觉……我要死了……”   白秋叶已经在剧本中见过这段剧情,她并没有因为这两条腿吓到,而是按照剧本的提示,和这只鬼说话。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拦老子的道?!”她说,“老子管不了你有什么冤屈,给老子下地狱去吧!”   话音刚落,只听绳子断裂的声音,一具身体砸在地板上。   一个脖子上有条深深勒痕的男人四肢着地,如同一只人头蛛,怨毒地看着白秋叶。   “我的脖子……”他说话的时候,舌头长长地吊在外面,一看死因就是上吊。   吊死鬼似乎被白秋叶的话彻底激怒,手脚并用地朝她爬过来。   王导演满意地围观着眼前的画面,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剧本的内容。   [吊死鬼:(扭曲)(阴暗爬行)(怨毒)]   [打手: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受死吧!]   [打手:竟然这么难对付。(擦了一把汗水)]   王导演知道自己的剧本并不会如预期实现,白秋叶将会因为“演技”不及格,无法完成剧本。   这时,白秋叶像剧本中要求的那样开口了。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受死吧!”   一张白色的符纸落在吊死鬼身上的时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吊死鬼继续往白秋叶身上扑去。   一滴汗水从王导演额头划过,他要争取时间,从白秋叶旁边冲出去。   突然,吊死鬼静止了。   它宛如被施展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白秋叶。   片刻后,它的全身抽搐,看上去极为痛苦,连那条长得已经不能再长的舌头,又再次吐出来了不少。   王导演往外跑的脚也收了回来。   这只鬼还堵在门口,他哪里都跑不掉。   突然,那只鬼身上被贴了符纸的地方,从边缘的轮廓变成了金色,紧接着渗透出火星,逐渐蔓延出焦黑,身体迅速燃烧起来。   它甚至没有发出叫声,像延时摄影中迅速枯败的落叶。   王导演瞳孔地震。   为什么这件事的发展和他脑海中的构想完全不同。   白秋叶真的靠一张用宣纸和黑墨水画出来的符纸活了下来。   不仅活下来,还直接把这只厉鬼杀死了。   难道她画在白纸上的符箓都是真的,她没有随手乱画。   她不只是一个演员吗,为什么真的会画符?   他的目光落在白秋叶身上,颤动的瞳孔中,充满了震撼。   吃惊的不止王导演一人。   白秋叶此时的震惊程度并不比他低。   她在白纸上画的是最常用的平安符。   这种符纸就是单纯的防御物,和攻击毫无关系。   以往她在新手副本用的时候,碰到鬼后,平安符可以挡上一次攻击。   从来没有出现过用平安符把鬼杀死的情况。   包括她离开新手副本之后,经历夜间值班员副本时,也使用了许多平安符。但它表现出来的作用,仅仅是保护。   更何况她这次使用的平安符是画在白纸上,随便用墨水画的。   虽然当初交她画符的神婆说,符箓的力量在符的本身,在画符的人本身。   但是黄纸和朱砂,就像是将美丽画面展现出来的投影仪,越专业的,投放出的画面就越发清晰。   所以她今天画的平安符,作用其实是大打折扣的。   她本来还准备将所有画好的符全部贴到吊死鬼身上,以数量取胜。   没想到只是一张,吊死鬼就——火化了。   这也太菜了吧。   ’幻术?但是已经烧没了,不太像啊。‘   ’真这么菜?‘   ’这只鬼的等级,有1级吗?‘   白秋叶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一时间有些懵圈。   在白秋叶混乱中的时候,王导演已经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白秋叶听见他的声音,反应过来她应该继续剧本上的流程。   她一只手捂着心口说:“这栋楼里的邪祟,竟然这么厉害,老子恐怕要栽在这里了。”   王导演听见她说的台词,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毕竟他们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看见吊死鬼已经被一张符纸火化了。   白秋叶还得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假装那只吊死鬼重创了她后轻松遁走。   所以她现在的表演就是个巨大的bug,而且是足以NG的bug。   王导演虽然希望白秋叶因为NG退场,但这个时候,他绝对是最不希望白秋叶NG的人。   因为白秋叶NG后,他就会回到第二场拍摄的最初起点。   到那时,他将独自面对那只吊死鬼。   王导演发誓,自己写剧本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事已至此,他只能开口将逻辑补全。   “你爸说的话,也还有些用。”王导演说,“这只鬼也的确厉害,不但会隐形,还很谨慎。恐怕刚才那一下,只是出来试探。”   王导演说完这句话,心态也放平和了许多。   反正他给白秋叶安排的危机不止这一处。   白秋叶这次死不了,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白秋叶听见王导演在帮忙圆逻辑,于是松了口气,继续说剧本中的台词。   她一边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一边说:“老子还是去通知那群人一声。”   几分钟之前,洋楼的一楼大门处,一张圆桌旁五人坐立不安。   谢岭月身上披着一件毯子,脸上的表情惊恐:“周洲舟死在地下室了,我们要不要去找警察?”   她现在的表演远没有第一场拍摄时那么生硬,演技更成熟了一些。   谢岭月说完后,没人回答,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夏子濯独自走到洋楼的门口,外面的雨势更大了。   雨水像是被装在一个个水桶中,使劲往下泼,声音听上去如同有无数小锤子落到响锣上,密集得几乎没办法看清楚外面的房屋。   众人不知道这究竟是剧组弄的人造雨,还是天上的雨真的这么大。   但是这雨势完美地承接了他们接下来的剧情。   夏子濯看着门外的雨说:“外面的雨太大了,还在刮台风,就算去找警察,他们肯定会拖到明天才来。”   谢岭月眉头一皱:“我家以前死了一条狗,他们都会来。”   苏云微笑着说:“谢小姐家一定非富即贵吧,我之前就看出来,你不像一个普通的罐头厂员工。我听说谢督查家里的千金离家出走了,不知道谢小姐和谢督查有什么关系?”   谢岭月露出一个尴尬地神色,生硬地转换话题:“我不认识什么谢督查,全天下这么多姓谢的人,难道都跟那个谢督查有关系。”   其他人按照剧本上的内容,吃惊地看向苏云,似乎很震惊他居然摸清楚了谢岭月的身份。   夏子濯则作出谄媚的表情:“原来是谢小姐啊,你怎么不早说。之前有些怠慢,真的不好意思了。”   谢岭月饰演的落跑千金,似乎有些不适应大家突然转变的态度,握紧裹在身上的毯子。   谭梦樱则开口替谢岭月解围:“这个天气在外面走路,实在是太危险了,不管是去找警察的人,还是来查案子的警察。”   圆滑的房东夏子濯打了个哈哈:“说得也是,谢小姐,刚才是我唐突了。”   谢岭月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苏云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原本苏云饰演的诈骗犯,是个多智近妖的人。   他在这个情节中,露出的笑容,应该带着看透一切的智慧,以及对谢岭月这种毫不遮掩的幼稚行为的无奈。   奈何他的演技太差,此刻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对谢岭月的挑衅。   “我刚才去阁楼看过,丁岩也不见了。”谭梦樱叹了口气,“不知道他究竟去哪里了。”   “那个疯子喜欢捉迷藏,找不到他也正常。”夏子濯说,“你们不用太担心,等到明天我们就去找警察过来。”   “那周洲舟是为什么死的?”谢岭月从椅子上站起来。   “说不定是白秋叶杀了他。”苏云说,“白秋叶是进入这栋公寓最晚的人,而且他的目的,原本就不单纯。”   “白秋叶难道不是因为找你来的?”夏子濯说,“好哇,我的房子原本好好的,就因为你的缘故变成了凶宅。”   苏云垂眸说:“你又怎么知道,白秋叶真的是冲我来的?她身上带着的那些符,你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冲我来何必带这么多符。”苏云说,“说明他早有准备,我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其他人表现出被苏云说动的表情,除了已经晋升为女一号的谭梦樱,看着苏云的眼神仍然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了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的抬头向上望去,却只能看见转角的一堵白墙。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受死吧!”   白秋叶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众人看过她的剧本,知道她现在面前有一只吊死鬼。   只要长着眼睛,就能从王导演给白秋叶的剧本中看出□□裸的杀意。   包括这一段剧情,如果白秋叶一个处理不当,就很容易当场领盒饭。   白秋叶后续的剧本也几乎游离在团队之外。   众人的对手戏中,就算把白秋叶的戏份删掉,也不会出现违和感。   王导演已经做好了,在这一次开门杀中直接让白秋叶杀青的准备。   一时间众人紧张起来,虽然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剧情,但是所有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白秋叶的身上。   然而他们听见第二个响起的声音是一个男声。   这个男声明显在和白秋叶对戏。   楼上的演员明明只有白秋叶一个,这个说话的男人又是谁。   众人正在疑惑的时候,看见白秋叶走到了楼梯口。   白秋叶居然顺利的躲过了第一次剧情杀,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让他们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白秋叶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众人看见白秋叶身后那人时,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居然是王导演!   刚才在楼上说话的那个男人,竟然是王导演!   王导演此刻正拿着一根竹竿,仿佛一个瞎子般,一边在地上敲敲打打,一边磨磨蹭蹭地走下楼。   虽然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很远,但是他们仍然能看清楚王导演脸上的怨气。   谢岭月突然想起,在第二场拍摄之前,他们曾经看见王导演跟着场务上了二楼。   直到开拍,下楼的只有场务一人。   她当时以为自己看漏了,没想到王导演真的没有下楼。   王导演看上去,似乎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部电影的拍摄中。   而且还是一个处境不太妙的瞎子人设。   所有人都无心演戏,只想知道一件事——   白秋叶究竟对王导演做了什么?   白秋叶和王导演已经走下楼梯,众人的目光灼灼,如同迎接一般,等待他们走近。   按照剧本提示,谭梦樱开口询问:“刚才楼上没出什么事吧?”   她其实更想问王导演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秋叶回答:“碰到一只脏东西,虽然已经被老子逼退了,但它还躲在这栋房子里。”   众人七嘴八舌地述说完忐忑不安的内心,剧本上终于给出了空闲。   夏子濯连忙趁机问:“这位是?”   他的角色是白秋叶的房东,也是最清楚这栋洋楼情况的角色,洋楼有外人进入,由他来问是最符合逻辑的。   “这是老王,我养父的一个朋友。”白秋叶说,“他接到一个捉鬼的活,就在这栋楼里。”   大家都震惊了。   怎么王导演也多了一个天师身份。   该不会是白秋叶给他加的戏吧。   想到白秋叶之前对苏云的所作所为,众人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   受害者+1。   王导演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其他人更加怀疑白秋叶的所作所为了。   王导演真的是主动跟来的吗?   怎么看他都像是被屈打成招的。   要不是员工守则中强调了不能攻击雇主,其他人真的会怀疑白秋叶对王导演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虽然就目前而言,白秋叶做过的事情就足够离谱。   就算王导演是白秋叶三顾茅庐请来拍摄的,其他人也觉得难以置信。   除了副本中的“演员”们很吃惊。   同一时间,直播间中的观众也惊掉下巴。   [王导演怎么变成演员了?]   [白秋叶搞了啥啊?]   [草,她为什么不开镜头,我真的很想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王导演很可怜,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太牛逼了。]   [王导演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委屈,我感觉他肯定不是自愿的。]   [而且他这个人设是怎么回事?来捉鬼的算命瞎子?感觉他之后走的是输出路线啊。]   [之前看谢岭月的镜头,场务下楼请了一次导演,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白秋叶把王导演坑进去了。]   [问题是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你们还记得他们拍戏前都要点香吗,每次点香后不到一分钟就会进入拍摄。]   [草,这么说拍戏的人根本就不是王导演?这个副本越来越恐怖了。]   [笑死,白秋叶做的事情,已经远远高于她这次副本的职业。]   E2区,柳鹤看着镜头中的白秋叶,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吞下一个胖子。   “她究竟做了什么啊?”柳鹤说,“还能这样玩?”   “我反而觉得,这样做很符合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冷玉龙说,“特别是你告诉我了她的那些事迹之后。”   “拜托你不要露出这种恶心的表情,我有点替白秋叶紧张。”柳鹤搓了搓手臂。   “她之前给我发了消息,问我如果遇到异种该怎么办。”冷玉龙说。   “什么?”柳鹤震惊的看向他,“她遇见异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说只是提前问问,防患未然。”冷玉龙说,“再加上她去无起区之前,在毕方周围见到了异种留下来的痕迹,问出这种话也无可厚非。”   “她如果要问,肯定会在第一次看到异种踪迹的时候就问了。”柳鹤说,“怎么会隔了几天突然找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怀疑她发信息给我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异种。”冷玉龙说,“出于某些原因,她选择隐瞒真相。”   冷玉龙微笑着说:“她很有可能和异种有特殊关系。”   柳鹤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她不是异种。”   “哈哈哈哈,你究竟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是异种?”冷玉龙坐在靠椅上,身体前倾,双手手背抵住下巴,“还是说在之前的那个副本中,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她可能是异种?”   柳鹤倒吸一口凉气,他低估了冷玉龙的敏锐,也没想到冷玉龙竟然在他打了无数次太极之后,仍然毫不气馁地套话。   但他不能把白秋叶失控的事情告诉冷玉龙。   这是他和容妄之间的约定。   就算容妄信任冷玉龙,醒来之后愿意告诉冷玉龙真相。   但是那也得等到容妄醒过来。   他刚才之所以会产生白秋叶是异种的想法,是因为容妄转移了白秋叶的状态后,竟然受到了如此重创,甚至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他再清楚不过容妄是什么人。   容妄在五年前死城地震之后,就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再加上APP上线这半年,容妄拼命地提升自己,以及背后整个异查局的支持,他早已经达到了APP排名的金字塔尖。   在容妄本身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并且还有其余二人分摊伤害,从白秋叶身上转移来的伤势,也让他至今还在鬼门关徘徊。   但白秋叶却可以独自一人承受这些伤势。   还在他面前杀了一个65级的大佬。   白秋叶就像长跑比赛中,唯一那个超出其他人两圈的选手。   他们还在跑,白秋叶已经到终点了。   更为关键的是,白秋叶只有1级。   柳鹤对此只有一个想法。   白秋叶不是人。   并非是夸张的形容。   他脑海中有一瞬间真觉得白秋叶从生理上就不是人。   白秋叶很有可能是一个进化到最高级的异种。   但这个想法,并不能说服他自己。   白秋叶如果真的是异种,她就不会因为受伤流血。   容妄也更不会去转移她的状态。   或许是这些想法太过夸张,让他的表情出现轻微变化,才被冷玉龙察觉。   柳鹤平静下来:“她只有1级,但她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像是1级。那么为什么她的等级会一直停留在这个数。或许是因为她根本不能升级。”   “异种也没办法升级,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柳鹤说,“所以我才产生的联想。”   冷玉龙观察着他的表情,随后说:“你说的是真话。”   柳鹤嗯了一声。   他的确说的真话,任何谎言都逃不过冷玉龙的眼睛。   他说的这些,冷玉龙随便调查就能查出来。   他用真话掩盖了更为关键的真相,这才是他说真话的目的。   冷玉龙耸了耸肩说:“我相信你也不知道容妄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就让我们等他醒来,再一一告诉我们吧。”   副本中,王导演满脸尴尬和怨愤的向其他演员点了点头,便高冷的站在一旁。   他心中有几分庆幸,自己演的是个瞎子,不用和之前被自己使唤的演员们有眼神交流。   众人也不好在他的问题上多说,因为剧本还要继续往下走。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了一阵轻柔的歌声,像是老式留声机传来的,带着一些胶片的复古感。   夏子濯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看上去挤眉弄眼有些滑稽。   实际上,剧本中的房东在听见这段歌声之后,心情恐惧而复杂。   因为他的演技不好,所以做出的表情格外古怪。   谭梦樱问:“夏叔,你家还有人在?”   一旁的曾闲情也变了脸色,抢着说:“胡说八道,我家除了我们两个哪里有人?”   谭梦樱困惑地说:“既然没人,为什么会有人放音乐?”   夏子濯勉强笑了笑:“那台留声机也是个老物件了,是之前房主留下来的,年久失修嘛。”   苏云问:“之前的房主究竟是个什么人?”   夏子濯说:“这……我只是买房子,又不是和人交朋友,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   白秋叶上前一步说自己的台词,“这栋房子已经死了个人,你难道还想瞒着我们?”   “你再不说,老子就一拳把你的脑子打开花。”她抬起拳头挥了挥。   夏子濯连忙躲到谭梦樱身后:“我说我说。”   “卖我房子的,其实不是以前的屋主。”夏子濯说,“是屋主的远房侄子。”   “他把房子卖给我的价格非常便宜,但是有个要求,房子的一楼不能住人,也不能新装。”夏子濯说,“我虽然觉得奇怪,但这个价格即使只能买到二三楼,也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所以即使古怪,我也当做没这事儿。”夏子濯苦着一张脸说,“你说我住这房子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所以你们其实没有住在一楼。”谭梦樱说,“你们在一楼的房间进出只是给我们做的样子?”   “不做做样子,你们怎么敢来租房子。”夏子濯说,“我们平时都住三楼的那套房,这个你们也知道的。”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不寒而栗。   谢岭月忍不住说:“所以我们每个晚上听见的歌声,其实都是从空房间里传出来的?”   夏子濯硬着头皮说:“对,那个房子里,根本没有什么留声机。”   “如果你们搬出去,我就收不到房租,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真相。”夏子濯补充道。   “你竟然让我们处于危险中!”谢岭月歇斯底里地说,“我要退房,我现在就要退房!”   她说着要往门外冲去,被苏云一把拉了回来。   “你疯了?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还在刮台风!”苏云说,“一辆黄包车或者马车都找不到,难道大小姐你要用脚走回你家?”   谢岭月彻底放弃了对身份的掩饰,说:“还不走?莫非要留在这里,给这栋房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点心?”   白秋叶在一旁语气不善地说:“无聊,跟你们几个在一起,多半会出事,我走了。”   她说完转过身准备上楼,突然又回头看向苏云:“我们俩之间的事还没完,等处理完这栋楼的事,我们慢慢清算。”   眼见白秋叶上楼了,王导演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的角色,因为白秋叶的各种加戏,已经和打手强关联。   如果他脱离了白秋叶单独行动,很多设定没办法圆上。   再加上谢岭月五人在第二场拍摄中,剧本上多数都是对手戏。   他如果跟着他们,很难插上话。   但假使他不在剧情中占据一席之地,就会沦为炮灰。   炮灰的结果他再清楚不过,周洲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还有一个办法,他可以单独行动,自己去创造剧情。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一个办法,他只是一个导演而已,面对厉鬼毫无反抗的余地。   所以这一条路从一开始就被他排除在计划之外。   他心中不禁后悔起来,刚才白秋叶问他需不需要符箓的时候,他居然选择了拒绝。   如果时间回到之前,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地从白秋叶手上拿到符纸。   王导演迟疑了几秒,脑海中天人交战,终于做出了选择。   跟着白秋叶反而是最安全的。   尽管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个选择充满了抵触。   他对其他五人说:“你们随意,我去看看白秋叶。”   苏云五人听到王导演的话,心理产生了同一种想法——王导演之所以会跟在白秋叶身边,很可能想要伺机而动。   ‘他在报复,他一定是想要去报复。’   ‘白秋叶危险了。’   ‘王导演也挺不容易。’   另一边,白秋叶刚走到二楼,就听见身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其他人的剧本中,他们还会在一楼逗留一段时间,所以跟上来的只会是拥有空白时间的王导演。   白秋叶头也没回,嘴里损道:“老王,你本来就瞎,还走这么快,万一磕到碰到怎么办。”   王导演为了追上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算命瞎子的人设,听见白秋叶的话,心中暗骂一声,被迫举起了竹竿在面前的楼梯上敲了敲。   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你现在要去哪?”   白秋叶说:“那个叫丁岩的疯子,应该有什么问题,老子准备去他屋子里看看。”   王导演当然知道白秋叶要去哪里,因为剧本就是他写的。   他跟在白秋叶身后走到第三楼。   要去阁楼,还要单独再爬一阶非常窄小的台阶。   白秋叶在前面走,他拿着一根竹竿跟在后面,几次差点戳到自己的脸,心中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对白秋叶的怒意更胜。   两人爬到阁楼上,一股发霉的味道充斥了鼻腔。   地上放着一张灰色的绒毯,上面撒着一些食物的碎屑,旁边还堆着不少破烂。   白秋叶环顾着阁楼,说出剧本中的台词:“这环境,也不知道那个疯子在这里过了多少年。”   王导演下意识地说:“十年。”   白秋叶转过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王导演顿时傻眼了。   对啊,他怎么知道的。   他在剧情中只是一个收了钱过来除祟的瞎子,又不是知道所有人故事线的导演。   整个阁楼微微震动,房顶掉下不少木屑,玻璃窗撞得哐哐作响。   王导演脸色越来越白。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违反了剧情逻辑。   他恐怕要NG了。   白秋叶也面色一变。   如果王导演NG,第二场拍摄将回到原点。   但副本不一定会停止。   她在上一场副本结束的时候,就知道了雇主之间存在身份继承的关系。   上一个雇主死亡,雇主身份将会继承到下一个NPC身上,直到这个副本彻底结束。   虽然她不喜欢王导演,巴不得他赶紧NG。   但王导演NG后,根据这个副本的情况,接下来负责他们拍摄的导演,会变成那个诅咒了洋楼的厉鬼。   如果导演都变成了厉鬼,他们的处境将会越发艰难。 第54章 灵异片演员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倒吸一口气:“难道……是你算出来的?!”   两人脚下的晃动少了几许。   王导演面色铁青地说:“是,是的,老夫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他在这里住了十年。”   白秋叶震惊地说:“老王真乃神人也。”   两人一唱一和说完后,房子终于平静下来。   虽然他们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但都同时在心中松了口气。   实在太惊险了,NG比他们想象的更容易。   王导演抱怨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刚才的说法最多只能当作剧情中老王对打手的敷衍。   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人信服,万一他下次说错话,恐怕连这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会直接NG。   而且他现在是没有戏份的龙套,他必须让自己融入这个事件中,和洋楼强关联。   在下一幕戏中,才能给自己一个稳定发挥的空间。   于是,王导演补充了一句:“其实那个请我来这里除祟的太太,在这里住了十年以上,她跟我提过那个疯子。”   “那个疯子恐怕比房东更清楚这栋房子。”王导演说,“我们赶快找到他。”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   王导演说的全是废话,因为他们的剧本上,写着打手会独自在阁楼上发现被绑起来的疯子。   疯子遇见打手之后,会指着打手疯狂叫起来。   然后打手将会被其他几人误会,其他几人为了自身安全,就会把打手关进那间地下室中。   白秋叶只能照着剧本上的内容,走到了阁楼中的一只大木箱旁。   “房东说疯子喜欢捉迷藏,他应该不会把自己藏进箱子里吧?”白秋叶说完,伸手将箱子的盖子抬起来。   只见饰演疯子的丁岩被胶带捆得紧紧的,嘴上也塞了一张布。   在箱子打开的瞬间,他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白秋叶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还真在这里。”   她低头将塞在丁岩嘴里的布取出来,丁岩一得空闲,就开始疯狂大叫起来。   “救命——不要过来——救命——”   他脸上表现出来的恐惧,浓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油彩,眼睛里布满血丝,神色有些痴傻。   如果说这是他装出来的,丁岩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点。   就算谭梦樱来饰演他这个角色,恐怕也演不出这么多层次的痴态。   “疯子,你在说什么?”白秋叶按照剧本上的提示继续行动,她一手抓住丁岩的衣领,“老子救了你,你还让老子不要过来。”   丁岩疯狂地挣扎,几乎将全身力气用上,这口箱子也因为他的动作,猛地打翻在地上。   咚!   巨大的响声从阁楼传到洋楼一层,还在楼下的五人听见声音,连忙跑上楼去。   他们刚跑到门口,就看见白秋叶抓着丁岩,看上去一副要揍死他的凶悍模样。   “你在做什么?”曾闲情冲上去,扑到疯子身上,一边用身体掩护住他,一边对丁岩说,“你没事吧?不痛吧?”   “曾闲情,我才要问你在做什么。”夏子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老公我还没死呢,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带绿帽子是吧!”   “阿巴阿巴——杀我——救命——”丁岩嘴里无意义地喊着,“救命——”   白秋叶因为被曾闲情打断,恼怒至极,正要出拳打她。   苏云跳出来说:“住手!你怎么可以打女人!”   白秋叶:“你要劝架是吧,老子连你一起打!”   谢岭月直接被吓哭了,躲进谭梦樱怀里,嘤嘤嘤地抽泣。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王导演站在一旁,看着这场由他主导的闹剧,突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正在演戏的五人,虽然嘴上吵得厉害,但他们都感觉到,丁岩现在的状态不像是演的。   丁岩没这个演技,他恐怕真的疯了。   他们一边演戏一边抽空观察丁岩的状态。   这时,丁岩突然尖叫一声:“是他——是他要杀我——”   他的手指向人群中正在揍人的白秋叶。   白秋叶凶狠地看向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丁岩大叫:“就是他——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众人的视线全部凝聚到白秋叶身上。   谭梦樱倒吸一口凉气:“他难道说的是真的?”   白秋叶冷笑一声:“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这个疯子说的话吧?”   “我们不相信他的话,难道就会相信你的话?”夏子濯说,“你今天晚上来租房子的时候,是怎么对我的,你忘记了吗?”   “对!就是因为他来了,所以房子才出了这么多事情。”曾闲情颤抖着说,“快把他赶出去。”   “好啊!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白秋叶卷起袖子朝说话的两人迈出一步。   突然她的后颈被人用坚硬的物体打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没有用力,但白秋叶突然双眼翻白眼,原地转了两圈,用浮夸的演技,倒在了地上。   谢岭月拿着一只瓶子,身体在颤抖:“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只有先打晕他。”   苏云松了口气:“你做的没错,他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夏子濯擦了把虚汗:“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把他扔出去?”   谭梦樱看着阁楼渗水的屋檐说:“外面的风雨太大,他又失去了意识,就这样扔出去恐怕会死在雨里。”   曾闲情不敢靠近白秋叶,远远地说:“可是继续让他呆在屋子里,他随时都可能醒过来。到时候,他已经有了警惕。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把他打晕一次。”   “我有一个想法。”苏云提议道,“要不先把他关在地下室那间房。”   谢岭月不安地说:“可是那间房里面,有两具尸体啊。”   “你也说了,那只是两具尸体。”苏云说,“尸体能对一个活人干嘛?”   谢岭月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很危险,房子里有脏东西,没有精力再去对付一个杀人狂。”苏云又说,“这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白秋叶躺在地板上听着,虽然她闭着眼,但听见这句台词的时候,还是艰难地在眼皮里翻了个白眼。   王导演写的剧本,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坑她。   为了坑她,连一朵小白花的谢岭月和谭梦樱都黑化了。   站在一旁的王导演,听见自己写的台词被演员们念出来的时候,心里又高兴又不安。   白秋叶终于被他坑了一次,他很高兴。   但在白秋叶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跟着谢岭月这群人,他又会像刚才那样格格不入,很可能会Ng。   如果单独行动,和白秋叶之前身为龙套时一样,凭自己去创造剧情的强关联,危险程度又会提升许多。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夏子濯说:“那老王怎么办?”   夏子濯趁着自己的剧情点之间的空隙,说着即兴台词。   苏云:“他和白秋叶是一伙的,把他也关进去。”   王导演:“????我不是我没有——”   他话音未落,后颈就被一只瓶子狠狠砸中。   谢岭月第二次举着瓶子,双手微微颤抖:“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把他也打晕。”   谭梦樱轻轻说:“干得漂亮。”   王导演双眼冒金星,身体软倒在地上。   这一次居然是真砸。   这群挨千刀的!   他怀疑这群演员是在报复他!   员工守则里虽然规定过员工不能伤害雇主。但他们现在,是在演戏。   就和演一场扇巴掌的戏一样。   他无法受到规则的保护。   王导演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一身的灰尘。   王导演从地上爬起来,刚用手拍了拍脸上的灰,就看见不远处躺着一具白骨。   王导演:“啊——!!!”   白秋叶倒在他对面,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导演问:“你醒了没有?!”   白秋叶一言不发,跟真的昏迷了似的。   但王导演知道,谢岭月打白秋叶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用力。   白秋叶在装死。   他正想骂人,突然想到这个剧情是他自己写的。   白秋叶必须在听到房间外面传来一阵哭声之后才会醒过来。   王导演坐立难安,不敢靠近躺在地上的白骨,也不敢靠近屏风,后面还有周洲舟的尸体。   如果不是因为白秋叶擅自给他加戏,现在他又怎么会落得被一起关进了地下室中的悲惨境况。   过了许久,他听见房间外传来了一阵哭声。   王导演打了个寒颤,走过去推了推白秋叶。   白秋叶终于“悠悠转醒”,捂着后脑勺说:“刚才是谁,居然敢打老子。”   她像没看到王导演似的,径自环顾四周:“tnnd,竟然把老子关到这里来了。”   说完这段台词,她终于给了王导演一个正眼:“老王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导演又气又怒:“我怎么也在这里?我还不是受你连累!”   他这句话一语双关,白秋叶不知道他究竟想说的是哪个意思。   白秋叶闻言愤愤不平地说:“什么,他们这么不讲道理,居然株连九族?”   王导演火冒三丈:“这是株连九族?我看是猪连九族!!”   面对王导演的怒火,白秋叶毫无压力。   王导演就算再委屈,也是他自找的,白秋叶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白秋叶站起身来,继续念剧本上的台词:“等老子出去就活剥了这些人的皮──算了,不用等老子出去,这些人就活不过今晚。”   她说话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哭声。   只听锁链落地的声音,关押他们的门竟然打开了。   那声音正是从通道的另外一侧传来。   白秋叶的剧本上,要求她前往通道的另外一侧,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往上走。   在这之??后的下一个剧情,则是逃亡。   两个剧情之间像是抽帧一样,少了许多画面。   说得好听是剧情节点之间的空闲时间,但实际上是王导演给她埋下的一个巨大危机。?   白秋叶看了一眼王导演,把门推开。   一阵阴风吹来,带来冰冷的湿意。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走到楼梯处的时候,白秋叶突然说:“老子要去看看这栋屋子究竟藏的什么鬼玩意儿。”   说完她便径直地朝着通道的另外一侧走去。   王导演在楼梯的位置踌躇了一下。   他看着通道黑黝黝的另一头,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他还是不要跟着白秋叶了。   接下来他给白秋叶设置的环节,虽然没有鬼的直接攻击,但是白秋叶会陷入幻觉之中。   白秋叶画的那些符,虽然能够杀鬼,但是她要如何破除幻觉?   想到这里,王导演的脚步一顿,身体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白秋叶仿佛早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在他转身的下一秒就抓住了他脖子后的衣领。   “老王,你干什么去?”白秋叶问,“你不是要除祟吗,赶紧走啊。”   王导演脸色一变:“我除祟和上楼不矛盾啊。”   “可是那道哭声明明是从通道的另外一头传来的。”白秋叶说,“说明脏东西就在通道里面。”   “……哈哈额哈哈,是吗?”王导演露出尬笑,“看来我是老糊涂了,居然没有听清楚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他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下,一边在心中把白秋叶骂了个狗血淋头。   白秋叶还在一旁好心提醒:“老王你小心点啊,这通道黑得很。”   “哦对了,你是个瞎子不怕黑。”白秋叶补充道。   王导演拿着那根竹竿,拼命地在地上敲敲打打,剧情限制了他不能开口骂人,他只能借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两人走出一百米,墙面完全变成了山壁,而且脚下的路开始崎岖不平。   大约又走了七八百米,他们开始听见有水滴从石钟乳上落下来的声音。   “这里像个山洞,开了一条道连通了洋楼。”   白秋叶说完台词,对王导演说:“老王,雇佣你的那个太太,有跟你说过这条路吗?”   王导演暗道白秋叶真会投机取巧,还知道向他套话。   “她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王导演说,“人家就是一普通住户。”   “这房子卖给现在的房东之前,也拆成单间租了出去。”白秋叶说,“那之前住在这里的,又是什么人。”   王导演说:“我听说是个大户人家,其余的一概不知,你不要再问我了。”   白秋叶明白,从王导演这里套不出其他话,对方死了心不愿意透露内情。   两人又走了十分钟,逐渐听见了地下河流过的声音。   黑暗的岩间通道中,只有油灯的光线,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时远时近,看上去像是一直正在爬行的怪物。   有时候影子变形到连他们都认不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影子的程度。   就仿佛那黑色的阴影中随时都会分裂出一个厉鬼,停留在原地,等待他们经过之后,默不作声地尾随在他们身后。   之前引诱他们前来探索的哭声倒是不见了。   但越是安静,就越是不安。   他们已经逐渐远离了那栋房子,地势却越来越高,路面也变得更加崎岖陡峭。   王导演在一旁已经累得大喘气,但他不得不继续饰演瞎子。每走一步,都要用竹竿在面前敲一敲。   这个动作极大的增加了他的运动量,他已然汗流浃背,连头上的那顶鸭舌帽都取了下来,拿在手上扇风。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说:“到尽头了。”   只见一个细小的夹缝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个夹缝是两块山壁挤压在一起,最终形成的。   只留下了足够一人侧身通过的宽度。   毛月亮暗黄色的光从夹缝外面透进来,从黑暗的地方看出去,显得格外刺眼夺目。   白秋叶说:“看来终点在外面,先出去再说。”   她说完侧身挤进山壁间。   以她的身材,山壁缝隙刚好够她通过,甚至还有一些余暇。咿哗   “等一下!”王导演满头汗水,假装用竹竿试探了一下这个缝隙,“我可能出不去。”   白秋叶站在缝隙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你就在山洞里等着。”   王导演连忙拒绝:“不行不行,除祟是我的工作,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做完。如果传出去,我这个长辈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之所以不想留在山洞中,是因为这里地势狭小,如果出了什么事,他跑都跑不了。   他走到缝隙前,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挤进去,结果挤到一半,被充满脂肪的肚皮卡住。   “快点帮个忙啊!”王导演说,“拉我一把!”   白秋叶嫌弃地说:“你自己屏息收腹。”   正在这时,一道佛经念咒的声音从山洞内传来。   伴随着咒文,还有一个不断弹跳的声音。   听上去像是有人单脚在地上跳跃。   王导演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一阵恐惧的叫声,脑袋也被卡在那个方向,没办法再转回来。   “救命!救命啊!”他大叫着,“快点把我拉出去!”   白秋叶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也担心他连第三场拍摄都还没撑到就死在这里。   她连忙抓住王导演的手臂,使劲往外拖。   王导演惨叫一声,只听衣服撕裂的声音,他像个被弹出来的皮球,因为惯性向前冲了几步,扑在因为雨水全是稀泥的地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左边的袖子已经和整件衣服分家。   露出来的肚皮上也有严重的划痕,是他被拖出来的时候,被山壁箍出来的淤痕和刮伤。   王导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他刚刚离开的山壁缝隙中,缓慢地伸出来了一只雪白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还穿着一件绣工精致的红袄,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牡丹的花瓣。   在冷色的月下,五根手指白皙得冰冷泛蓝,涂着艳丽的指甲油,在雨水中抓来抓去。   王导演原本想站起来,又重新吓得坐了回去,屁股着地用手撑在后方,不断地往后挪动。   那只伸出来的手臂什么都没摸到,过了片刻便将手收了回去。   下一秒。   山洞里的东西开始猛烈的撞击起这个缝隙。   那力道听上去,随时都会头破血流。   随着每一次撞击,细小的石头从山壁上滚落。雨水的冲刷中,鲜红的血液从缝隙中流淌而出,逐渐在这个缝隙前淤积成水洼。   这时,那撞击声逐渐平息。   两人听见山洞中传来一声叹息,接着佛经咒文响起,周围便只剩下磅礴的雨声。   王导演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眼中惊慌失措。   这段剧情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剧本中。他刚才只差一点就被那个穿着红袄的女鬼抓住了。   自己没有写过的剧情突然发生,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王导演后怕地说:“还好出来了,否则差点就要被它抓回去。”   “它不像是为了抓人进去。”白秋叶说,“我觉得它更像是为了逃出来。”   白秋叶望着那条山壁间的细缝,心中突然想到了影视城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的故事。   那位富商有二十几房姨太太,但那些女人大多都不是自愿的。   或许之前有一个女人偷偷地从这条密道来到后山,和假死的丈夫见面。   或许之前有一个女人双脚被锁住,只能透过这道缝隙看见外面的天空,因为无法自由的呼吸,不断地撞击着山壁。   或许之前有一个女人死在逃跑的途中,死在这条山道中,她临死之前的唯一执念便是离开那栋洋楼。   不管是哪种原因,她的魂魄一直徘徊在山洞中。   明明是受害者,死后却被当成了加害者,被请来的大师用佛经镇压。   白秋叶转过头,用手遮着雨,看向四周。   在密集的雨帘中,她看见远处有一片隐约的影子,那是影视城的影子。   原来他们此刻已经离开了影视城,所在的地方正是影视城南面的山腰。   影视城就坐落在北面的山脚下,黑压压的像是一口深渊,正在吞噬这座山。   剧本中打手离开尽头之后,便会一直往上走。铱誮   白秋叶看剧本的时候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突然明了。   她得冒雨上山。   至于上山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暂时不得而知。   王导演连忙跟在她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小白啊,等会儿邪祟出来后,就由你先出手。”王导演一边走一边说,“作为长辈,让我来看看你的学习成果。”   “可是老王,你不是瞎了吗?”白秋叶问,“你要怎么看?”   地面又开始摇晃起来。   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糟了,又要NG了。   然而慌乱没有持续多久,王导演马上找到了解决方法。   这次他甚至不需要白秋叶帮忙,信口拈来:“你还是太年轻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修炼到心神合一的境界了?”   地面的摇晃程度骤然减轻。   王导演再接再厉地说:“我即使不要眼睛,也能感知到周围的危险。”   王导演说完,突然觉得自己的设定越发离谱。   再来几次,他就要羽化成仙了。   这肯定是白秋叶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白秋叶找事,他何至如此。   白秋叶配合地夸了王导演两句,说话间两人已经往山上走两百米。   这座山的山势平缓,但没有修建人工通道,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只能踩在野草上,攀着树枝往上爬。   正在这时,他们再一次听见了隐隐绰绰的哭声,这声音似乎被雨水打碎,淅淅沥沥的从远处传来。   白秋叶往王导演脸上瞥了瞥,发现对方的神色异常紧张,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正在这时天上的雨变得更大了些,仿佛老天拿着水盆,不辞辛苦地不断往人间倾倒。   已经变成落汤鸡的两人,看见一个简陋的茅屋坐落在山腰上。   “太好了,终于有地方可以避避雨。”王导演心中一喜,朝着那房子走去。   白秋叶也跟了过去,发现茅屋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只编织了一半的藤条,仿佛刚才还有人在这里工作过。   他们钻进屋子里,然而这屋子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雨,屋顶不断的漏水,噼噼啪啪的砸在地上以及他们身上。   外面下大雨,屋内下中雨,也难怪住在这里的人不见了,恐怕到其他地方躲雨去了。   茅屋内的地面也被雨水浸透,两人走一步就会水花四溅。   “这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住的。”白秋叶说,“就算是猎人,打猎的临时居所,也太简陋了一点。”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道影子出现在茅屋门口的地上。   白秋叶转过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素衣的女人。   她的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一丝愁容和病态,举手投足一股温柔的韵味。   是个十足的美人。   她看见白秋叶和王导演,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你们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白秋叶说:“我们来这儿躲躲雨。”   那女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神中带着焦急:“你们快点走吧,如果被人发现了,我会被打死的。”   “什么人会打你?”白秋叶说,“老子可以帮你打回来。”   “什么人会打我……?”女人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我忘了……我忘了……”   她的全身湿透,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有种从水中打捞出来的腥臭咸湿弥漫在她周围。   “那——你又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白秋叶问。   “好像,好像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眼睛和嘴唇突然下撇,整张脸像是一个变形的囧字,又像是化掉的蜡像。   美丽不复存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只恐怖的鬼物。   “我被人关在这里……他们不让我回去……是谁不让我回去……”   “是你们吗……” 第55章 灵异片演员   白秋叶将一张符纸扔到她身上,符纸碰到女鬼身体的一瞬间,直接掉了下去。   那女鬼仍然站在原地,安然无恙。   “果然是你们……是你们要害我……”   女鬼一步一步地朝两人走来,每走一步,她脸上的皮肤就会脱落,猩红的血肉露出来。   遮盖住丑陋的繁华表象终于被揭穿时,才能看见它深处的肮脏和扭曲。   而这种转变,便是一种冲击。   白秋叶震惊地看着手上的符纸:“怎么不管用了?”   明明之前还一下子烧死了一只吊死鬼,现在这只女鬼的头发都没伤着半根。   这个副本中的鬼物,是不是等级分配得太不均衡了。   王导演不知从哪里生出的蛮力,猛地朝旁边扎去。   这一冲,竟然冲倒了这间茅草屋。   刚才被隔绝了一层的雨声零距离地贴在耳边,才沥干雨水的鬓角再次回归湿漉漉的状态。   两人如同陷进了一种名为雨的沼泽中。   女鬼的身影在雨中有些模糊,像一朵凋谢的白色玫瑰,只剩下枯萎的花瓣和病态的荆棘。   王导演撕心裂肺地说:“小白,拿出你的真本事!”   白秋叶听得想给他一拳。   要不是他写的破剧本,他们至于像两只待宰的落汤鸡吗。   白秋叶大吼一声:“别废话,快点跑!”   剧本里,她到达尽头之后,向上而行,接着便是逃回洋楼。   王导演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他又没完全想起来,眼中带着迷茫,跟着白秋叶跑了起来。   两人肯定不能从山壁缝隙回到洋楼,里面还有一只身份未明的女鬼。   他们只能先下山,绕远路重新去影视城。   这座山本来就不是给人走的,此刻瓢泼大雨,每走一步就能踩出一泡湿泥。   地上更是树根横生荆棘遍野,随时都有被绊倒都可能,更别提两人还在奔跑。   白秋叶回了几次头,每一次那女鬼就会离他们更近一些。   王导演也想回头去看,但他本身就跑得慢,再加上瞎子人设,阻止了他回头的想法。   脚底生风没有OOC,都是因为他刚才吹了个牛逼,说自己境界了得,不要眼睛都可知六路八方。   他要是回头,保证瞬间NG。   就算他说自己的眼睛突然恢复了光明,这场雨中含有治愈元素,这是一场科学奇迹,都没办法圆回来。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一个侧身停下脚步。   她用一只手抱住旁边一棵树的树干,另一只手去拉王导演。   王导演以为她要搞事,挺着肚腩往旁边一躲,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他眼前明明是下坡的泥地,脚却蹬了个空,出现了下坠的错觉。   王导演突然想起来,他之前想到却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他们遇到的不是亲自来攻击的厉鬼,而是遮蔽他们五感的幻觉。   他面前的泥地,其实是山边的悬崖。   他们看似是在往前冲,实际上却像跳崖的羚羊。   就在他即将落下去的瞬间,白秋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导演看见白秋叶一手抱树,一手抓着自己,她似乎已经要抓不住了,但仍然没有放弃。   这一瞬间,他忘记了和白秋叶这个演员之间的恩怨。   他似乎真的变成了打手的王叔叔,和这个虚构的角色之间,有过亲密无间的曾经。   他或许带打手去私塾,和衤糀打手一起被私塾的先生骂得狗血淋头。   他或许去打手家和打手的养父讨论降妖除魔之道,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打手就在一旁偷师学艺。   他或许在打手离开家乡,前往这座大城市出人头地之前,和打手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明明是角色的故事,在这一瞬间,仿佛成了他的故事。   这一刻,他就是老王。   这或许,就是电影的魅力吧。   王导演露出释然的表情:“别管我了,快走!带着我的理想活下去!”   两秒后,他被白秋叶单手提了起来,像只被抓起来的猪崽,毫无反抗力地悬在空中,直到双脚落地。   白秋叶震惊地说:“老王,你看着挺胖,没想到是虚胖啊。”   王导演:“……”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白秋叶吐了口气:“还好老子准备妥当,早就在身上贴了清心明目的符箓,否则就被这幻觉给坑了。”   王导演一惊,白秋叶居然连这种符也会。   要不是因为还在拍摄中,他都想让白秋叶帮他看看相,是不是自己最近撞了煞,怎么遇到了她这么个霉星。   王导演抬起头正要和白秋叶说话,余光突然看见他的旁边竟然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离他很近,几乎贴在他脸旁,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个女人,就是刚才在茅草屋出现的女鬼。   凉意瞬间从脚底升上了头顶。   王导演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冰窖中,身体冻得僵硬。   它是什么时候到旁边来的?   为什么白秋叶没有看见它?   它究竟要对他做什么事情?   王导演的身体一歪,再一次往崖边倒去。   白秋叶看见他突然凭空倒向悬崖,连忙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硬生生将他扯了回来。   只是她手上也留下了一揪短发,而王导演原本就不算浓密的头发变得更加稀疏。   白秋叶将头发拿掉,说:“老王,你干啥呢,你想自杀就直接告诉老子,老子下次绝对不拦你。”   王导演根本不敢往女鬼的方向看,僵硬地说:“我脚滑了。”   白秋叶看出来,王导演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脚滑,就算他的演技再别扭,脚滑后也绝对不是这种表情。   他现在看上去,似乎遇见了一件不能说的事情。   而且他非常恐惧,他的两只膝盖甚至在打颤。身体也偏向了一边,看起来想要逃离另一侧的某个东西。   白秋叶的视线落在王导演身旁。   除了树还是树,没有其他东西。   王导演应该看见了她看不见的事物。   白秋叶将一张清心明目符贴在王导演身上:“试试我新写的符,可以发热。”   她没有说这是解决幻觉的符,因为王导演饰演的是一个比她道行更高的算命瞎子,她这么做了,很可能会NG。   王导演在贴上那张符的瞬间,突然感觉耳清目明,身旁的女鬼无影无踪,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宛如获得了新生。   他控制不住往旁边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王导演强行克制住自己心情,用手拢了拢并不存在的胡须:“不错,适当创新才可持续发展。”   他没摸到胡须,于是抬手摸了一把头发,只觉得手下光溜溜的。   王导演惨叫一声:“我的头发呢?”   白秋叶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情况太急迫……”   影视城就在这座山的旁边,他们大约花了半小时,终于回到了影视城中。   门口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打游戏,压根没有注意到影视城大门处,走进来两只落汤鸡。   回到洋楼后,当坚实的屋顶挡住了大雨,这种不用淋雨的处扆崋境,让他们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按理说其他人的剧本已经进入了即兴表演时间。   但是洋楼一层没人,也没听见什么响动。   白秋叶还得继续自己的剧情。   打手逃回洋楼之后,决定去找苏云拿回被他从组织骗走的钱,然后马上远走高飞。   只是打手进了苏云的房间,苏云并不在里面。打手开始翻箱倒柜,想要找到他放银票的地方。   正在这时,他发现苏云房间的地板上,有一道阴影垂下来。   打手抬起头,天花板上挂着的,竟然是他之前在自己房间门口看见的那个吊死鬼。   打手疯狂地用苏云的箱子去砸那只吊死鬼,只是每一下,他都砸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硬生生把自己砸成残废后,终于清醒过来。   然而这时,打手已经失去了逃生的能力。   吊死鬼用自己的舌头,把打手也吊死在了半空。   这是王导演给白秋叶写的剧本。   只是现在,两人都怀疑这场戏演不下去了。   因为吊死鬼,早就在这场戏开始的时候,被白秋叶用一张新画的符纸烧死。   尽管缺了一个对手戏演员,白秋叶还是得将这场戏演下去。   就算是演独角戏,她也得继续。   这就是一名演员的敬业精神。   白秋叶来到二楼,王导演也跟着进了苏云房间。   她走到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王导演假装自己在帮忙,心中却在思考下一场戏。   眼看着白秋叶这场戏肯定死不了,他心里也产生了退意。   主要是他自己都被卷入了这场拍摄中,就算他完成了第二幕拍摄,还得把最后一场拍完。   白秋叶在苏云的床底下找到一只箱子,她将箱子拿出来,说了一句台词:“他果然把钱放在这里,不过还少了一些,应该在他身上……算了不管了。”   白秋叶关上箱子,正要往门外走,脚步突然一顿。   她抬起头看向上方,天花板上——   什么都没有。   白秋叶后退两步,夸张地拿起箱子拍自己的腿:“死吧死吧!”   她拍完自己的腿,突然腾空一跳,脖子一歪吐了个舌头。   王导演第一次站这么近,看演员无实物表演,突然有些感动。   一个演员,需要极强的信念感。   白秋叶虽然让他头疼,但是她是个很好的演员。   这一场的分数,可以给她算高点。   “咔!”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也不知说话的人究竟在哪里,但这声音的确打断了这场拍摄。   王导演看了一眼手表:“两点钟了。”   白秋叶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终端已经出现了工作完成的提示。   【第三项工作   工作事项:第二次拍摄。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40生存券。】   白秋叶问:“王导演,你都把我写死了,下一场难道我可以不拍了?”   王导演脸色一黑:“那件事情之后,凡是没法拍完第三场的演员,下场会非常惨。”   白秋叶问:“那我怎么办?”   王导演说:“随便给你安排一个中幻觉的原因,解释解释。”   白秋叶笑着说:“王导演,你现在已经是和我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就别把我往死里搞了吧?”   王导演的脸跟个锅底似的:“你还好意思?下次拍戏别让我看见你。”   他说完,背着手先一步走下了楼。   白秋叶松了口气苡糀,王导演看上去应该不会刻意刁难她了。   虽然过程困难了一些,结局还算是好的。   她也走下楼,朝黑门走去。   正要推门,白秋叶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低头,看见一双血淋淋的手。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趴在黑门旁边的角落里,努力地朝她抬起头。   “不要……出去!”   白秋叶瞳孔收缩。   这个血人,居然是场务小张! 第56章 灵异片演员   小张的肚子上竟然有一个狰狞的伤口,大约没有伤到重要器官的缘故,小张还能保持意识。   白秋叶蹲下来问:“你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张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他们都被杀掉了……”   白秋叶大吃一惊:“他们是指其他的场务?”   小张气若游丝的说:“嗯……”   白秋叶压低声音问:“是什么人干的,或者杀了他们的不是人?”   黑色的门就立在她身边。   原本打开后是一片安全的空间,但现在却成为了这个副本中最危险的地方。   “是那个导演……”小张说,“是那个诅咒了……诅咒了片场的导演……”   白秋叶想到王导演比自己先下楼一步,连忙问:“你刚才看见王导演没有?他只比我早半分钟过来。”   小张吃力地说:“我就是被他关门的声音……惊醒的……但是我没有叫住他……”   不祥的预感浮现在白秋叶的心头。   王导演已经先她一步离开了黑门,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小张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声,白秋叶收回目光,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对他说:“你先等一下。”   她冲到楼上房间撕了一块床单,又跑到女二号的房间,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卷针线。   她回到楼下,把小张的身体侧翻过去:“会很痛,忍一下。”   说完她用穿好线的针在油灯上烧了烧,又用另外一只手将小张快露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里。   稍微擦干血迹之后,白秋叶用烫过的针将小张的伤口缝起来。   小张已经虚弱得叫都叫不出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脚步声。   谢岭月从一楼的一个房间中跑出来,正要慌张的冲向黑门,突然看见黑门旁的楼梯边蜷缩着两个人。   一个鲜血横流,脸上带着痛苦绝望的神情,表情已经扭曲,看上去就和油画中绝望的主角一样。   另一个满手是血,一手拿着针,正面无表情地在那个受害者的肚皮上穿刺着。   谢岭月差点就要出声的时候,定睛一看发现其中一个居然是白秋叶,而另外一个躺在地上的受害者,是小张。   在谢岭月发现白秋叶的瞬间,她个人镜头的观众们沸腾起来。   [我靠,终于等到了。]   [果然选谢岭月没错,我就觉得她能遇到白秋叶。]   [我草地上那个人是谁啊?不会是王导演吧?]   [我凑,终于可以亲眼观看NPC是怎么被折磨的了,突然有种报仇雪恨的感觉?]   [但是那个人,好像不是王导演,看起来像是场务小张。]   [我去,真的是小张。]   [小张难道变成继王导演之后的第二个受害者了吗!!!]   [不是吧,白秋叶看上去好像在给他缝肚皮。]   [卧槽,这画面好血腥,直接用手缝啊,真是个狠人。]   [为什么要救这种无关紧要的NPC呀,好奇怪。]   [能不能开镜头啊,我真是要气死了,每一个人的镜头里面都找不到她。]   谢岭月的个人镜头频道内,流量突然增大,许多观众齐齐涌入。   谢岭月发觉自己个人镜头里的观众数量在急剧上升,而且比起她以往在副本中最高光的时候的观众数量还要多。   谢岭月顿时意识到这可能和白秋叶有关系。   她很明白观众们想看的是什么。   就算是她,在整场拍摄中,脑子里面都一直想着白秋叶。   她很想知道白秋叶究竟是怎么在那份必死无疑的剧本下,以及王导演的打压下活下来的。   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白秋叶听见声音,发现来人是谢岭月,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厉声说:“你站在那里别动!”   谢岭月一听,浑身打个激灵。   拍摄不是结束了吗?   难道白秋叶那边很危险?   待在谢岭月个人镜头频道里,等待看戏的观众们,也同时提心吊胆起来。   谢岭月:“怎么了?”   白秋叶非常严肃地问她:“我去你寝室收电饭锅的那次,你煮的是什么粥?”   谢岭月一脸懵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白秋叶眼神一凌:“快点回答!”   谢岭月顿时有种如果自己回答不出来,白秋叶就会马上冲过来掐死自己的错觉。   谢岭月说:“我说我说!是海鲜粥。”   白秋叶这才松了口气,对她说:“可以了,你过来吧。”   谢岭月:“???”   观众们:“???”   谢岭月走过去之后,白秋叶对她说:“我刚才担心你是杀了场务的鬼。”   谢岭月震惊地看向小张:“场务们都被杀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小张恐怕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谢岭月转头看向身旁的那扇黑门。   仿佛有一种不祥的气息从门缝中传出来,她甚至隐隐约约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只有浓郁到极致才能够透过门扉,让门后的人察觉到。   谢岭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身体微微发颤。   谢岭月问:“现在该怎么办?”   白秋叶说:“先把小张的伤口缝好……然后我们出去看看。”   她其实不想出去,但她需要找到王导演。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样才能确保下一场的剧本走向。   谢岭月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不可能缩在洋楼里,一直等到下场拍摄开始。”   她伸手帮白秋叶把小张伤口处重新溢出了鲜血擦干净。   白秋叶一边缝着伤口,一边问:“其他人呢?”   谢岭月说:“我也不知道,我即兴表演时间里,和他们分散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我刚才被关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   白秋叶问:“该不会是房东他们假装住的那个房间吧?”   谢岭月震惊地说:“你怎么知道?”   “一楼的房间除了他们那个,找不出更古怪的了。”白秋叶说,“怎么想里面肯定都藏了秘密。”   “你说得没错。”谢岭月深吸一口气,“那个房间太古怪了,我进去之后,里面居然没有其他家具,唯独有的是一个很大的神龛。”   白秋叶眉头一皱:“又是神龛?”   每次遇到神龛,都没什么好事。   比如装了尸体的假观音,比如香女尸雕。   谢岭月不知道白秋叶指的究竟是什么,但她大概明白白秋叶的意思。   她之前在副本中,遇见的神龛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秋叶问:“那神龛上供着什么邪神?”   谢岭月摇了摇头:“是就好了,我看到的更古怪。”   “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神龛上放着一排一排罩着红布的牌位。”谢岭月说,“我最先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直到这些牌位上的红布凭空落了下来。”   “有一点很值得注意,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全部都是女人的。”谢岭月说,“而且每一个的姓氏都不一样。”   “这些女人来自于各个家庭,但不知为什么会变成一块一块牌位,出现在这个地方。”谢岭月说,“房东应该会知道更多的秘密,只可惜夏子濯还没有拿到第三场的剧本。”   “直接去问王导演好了。”白秋叶说,“他既然敢来这里拍戏,就应该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岭月觉得很有道理,伸手去推黑门。   白秋叶吓了一跳:“你怎么说开就开?”   谢岭月奇怪地说:“不说开就开,难道我还要打个报告?”   “……”白秋叶沉默了两秒,“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的,我们完全可以等其他人来了,一起行动。”   “谁知道他们在哪儿?”谢岭月说,“说不定你在这里等他们耽搁了几分钟,王导演就已经死翘翘了。”   白秋叶制止她的时候,她已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两人通过那条门缝看见了一个流着血的脑袋。   白秋叶和谢岭月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其中一个场务。   谢岭月又将门拉开了一点,发现这个场务已经浑身是血死在了门口。   他的嘴嘟着,似乎包着许多东西,两人凑近一看,看清楚他满嘴竟然都是玻璃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该不会把这些玻璃渣都咽下去了吧?”谢岭月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白秋叶转过头对场务小张说,“你先就在这里呆着。”   小张虚弱的点了点头,他的伤口已经被缝好,虽然还在渗血,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   白秋叶和谢岭月探出脑袋,发现整个影棚中,竟然全部都倒着场务的尸体。   有一条明显的血迹,从监控器旁一直延伸到黑门面前。在地板上拖曳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谢岭月说:“这恐怕是小张留下来的。”   两人走出黑门,发觉整个影棚中的场务,没有一个还活着。   “天啊……”谢岭月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找一下有没有王导演的尸体。”白秋叶说。   谢岭月点了点,提心吊胆地走到另外一边。   两人绕着影棚翻找了一圈尸体,都没看到王导演的踪迹。   谢岭月奇道:“他该不会被鬼生吞了吧?”   “可能他已经逃走了。”白秋叶说,“他离开黑门只比我早了半分钟,而且我下楼的时候完全没有听见门外有动静。”   白秋叶说:“那个时候,说不定外面早已经平息了。”   谢岭月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他死了,我们就什么信息都得不到了。”   谢岭月说完,突然一怔:“等一等,他既然是雇主,为什么会死?”   “副本只限制了我们不能伤害雇主,但没有限制其他NPC或者鬼物不能伤害他们。”白秋叶说,“人被杀,就会死。”   “但我们的雇主死亡,我们的工作岂不会被迫终止。”谢岭月激动地说,“这样一来,就可以离开副本了。”   “雇主死亡,他的身份会转交给第二任雇主继承。”白秋叶说,“所以不会存在副本直接结束的情况,除非你有本事把所有的继承人都杀掉。”   谢岭月震惊地看着她:“第二任雇主?”   白秋叶问:“你不知道第二任雇主?”   她有些奇怪,谢岭月居然不知道雇主这个身份会转移的规则。   “正常情况下,副本的雇主都不会遭遇到危险啊。”谢岭月说,“你看,王导演也是因为你强行把他拉入了拍摄中,这才状况频出。”   谢岭月补充道:“我甚至怀疑,如果王导演在第二场拍摄的时候,一直在黑门外,恐怕这些场务不会遇到意外。”   白秋叶一怔。   可能真的和谢岭月说的一样,正是因为王导演不在的缘故,黑门外才会出事。   在王导演当演员的时候,代替了王导演作为导演的,多半是五年前那个剧组的总导演。   但那个总导演已经变成了厉鬼,所以场务们才会死状各异。   谢岭月在一旁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副本中会有第二任雇主,难道之前遇到过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谢岭月的个人镜头频道上,弹幕如同雨后春笋,疯狂地在屏幕上刷新。   [第二任雇主?]   [这个说法没有听说过啊。]   [是她胡诌的吧的吧?]   [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去动雇主吧,我觉得说不定真有可能。]   [但我也从来没有听哪个大佬说过啊。]   [有几个大佬进副本会开镜头的?大佬凭什么白白告诉你这个信息。]   [就凭他把王导演坑成了演员,我就相信她说的话。]   [这是不是代表,以后有更好的办法去对付雇主了?]   众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想办法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杀掉第一任雇主,这样不好的替换为好的,就如同他们拿回了主动权,在一直处于被动的副本中,扳回了一局。   只是他们在讨论中,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将白秋叶和排名在金字塔尖上的那群大神联系起来。   白秋叶的参照对象已经从普通等级的玩家变成了排名前五十的大佬。   柳鹤看着屏幕说:“她居然已经遇到过一次雇主替换。”   他并没有参与美丽公寓的直播,所以并不清楚白秋叶在那个副本中的雇主阿龙意外死亡的事情。   冷玉龙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   柳鹤不明就里地问:“既然如此,我们之前又为什么要藏着掖着?那些排名在前面的人为什么也要如此?”   “因为普通人知道这件事情并不算什么好事。”冷玉龙说,“就好比他们这场直播里,如果王导演死了,继位的那个雇主,真的会比王导演好吗?我看并不是这样的。”   “没有正确的判断力,凭着一时冲动,用投机取巧的办法杀掉了第一任雇主,那么第二任雇主可能会是比第一任雇主更加难缠的家伙。”冷玉龙说。   “那就等掌握了一定信息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替换──”   “你以为副本中都是你这样、我这样,或者其他能听得进去话的正常人?”冷玉龙说,“这是一个团队游戏,就算每个人的工作需要独自考核,但最终团队的整体行动会决定副本走向。”   “但凡队伍里有一个疯子,或者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当他知道了替换规则之后,他便是一个不可控的定时炸弹。”冷玉龙说,“这些人的字典里,没有‘商量’二字,甚至还有不少抱着自毁倾向的人。”   柳鹤问:“所以,以前那些高排名的大神们,会在论坛上警告人们,不要轻易试探雇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冷玉龙点点头:“异查局和他们沟通过,告诉了他们理由,他们也愿意配合。”   柳鹤又问:“那为什么现在你觉得无所谓?”   “从APP上线至今已经过去了半年,大家多少对副本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冷玉龙说,“这个时候即使暴露了雇主替换规则,也会有更多的人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当然也会有更多的人,在遇见疯子的时候,有自保能力。”   冷玉龙站起来,给柳鹤递了一张名单:“帮我联系这几个人,让他们以自己的名号发帖,告诉所有人替换雇主的风险。”   柳鹤接过来,发现这张名单上的,全是排名前20-50以内的玩家。   排名二十以上的人,多半都有些人格障碍,他们天生就厌恶合作,也不喜欢交际。   异查局经常合作的玩家等级,都在20-50之间。   “不对啊,这是你的工作为什么突然抛给我了。”柳鹤突然怀疑地看向冷玉龙,“你是不是想要公然上班划水。”   冷玉龙回头说:“我要去找一个闹出大乱子的人麻烦,现在没有时间。”   柳鹤闻言,突然对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产生了同情之意:“谁啊?”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冷玉龙去找他的麻烦。   冷玉龙说:“司徒獠。”   柳鹤:“……”   一时不知道应该同情谁。   柳鹤清了清嗓子:“这个家伙干了啥,竟然劳你大驾。”   冷玉龙咬牙切齿地说:“他居然事先没有通知我,用我们一起找到的的道具,让App迭代,开启了对抗模式。”   柳鹤闻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说起来他是这次迭代的直接受害者。   “虽然替换雇主的规则,已经到了让大家知道的时机。”冷玉龙说,“但是对抗模式,还是为时尚早。”   “但现在已经被强行开启了,”冷玉龙叹了口气,眉眼中写满了忧虑,“接下来,会死很多人的……”   柳鹤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忧愁的神情,说话都不禁轻了一些:“总会迭代的,这一天早晚都会来。不管什么时候更新,都会死很多人。只要APP存在一天,这一切就不会停止。”   谢岭月听白秋叶说到这里,逐渐明白过来。   谢岭月猜测道:“副本中,王导演死后的继任者,还有一种可能是场务们。所以这些场务才死掉了,因为继任者之一不希望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继任。”   “你说得对!”白秋叶脸色突然一变,“糟了!小张!”   谢岭月闻言,立马知道白秋叶在说什么。   两人冲到黑门边,发现原本靠在门边的小张,已经浮趴在地上了。   把他的脑袋抬起来,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焦距。   谢岭月用手背揉了揉额头:“王导演恐怕凶多吉少。”   “赶紧去找王导演吧。”白秋叶说,“场务一个都没了,如果王导演死了,我们的雇主真的会变成鬼导演。”   两人离开影棚,谢岭月才小声问:“你准备去哪里找王导演?”   “他住的酒店。”白秋叶说,“他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跑了。”   外面还在下大雨,白秋叶身上原本就湿漉漉,感觉还不大。但是谢岭月一离开洋楼,就像被迎面泼了一桶水。   “卧槽。”谢岭月连忙调整发型,“我好不容易吹好的高颅顶都没了。”   白秋叶震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高颅顶?”   谢岭月说:“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精致。反正生活已经很糟糕了,不如尽量让自己舒心一点。所以我的生存券都用来提高生活质量了,等级没怎么提升。”   白秋叶目瞪口呆地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性格的人。”   谢岭月说:“我一直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了影视城的边缘,王导演住的酒店就在这里。   白秋叶抬头朝楼上看去,她发现酒店这一整栋楼,竟然没有一个房间开着灯。   谢岭月问:“他不会已经离开影视城,卷铺盖跑路了吧?”   “不可能,他说了演员如果不拍完第三场,就会死于非命。”白秋叶说,“他这么怕死的人,绝对不敢擅自离开。”   两人走进酒店中,一楼的前台处坐着一个服务员。   她低着脑袋,似乎在打瞌睡。   接近前台之后,她们听见了一道声音从前台下方传出来,听上去像是服务员正在播放着什么电视剧的声音。   谢岭月正想问她王导演住在第几层,白秋叶猛地拉住她。   谢岭月转头,看见白秋叶正对着自己疯狂摇头。   白秋叶指了指服务员的脸,然后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   她低头仔细一看,原来那个服务员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腿的方向,脸上呈现出大笑的表情。   只是她的笑容非常僵硬,并且看不出时间的流动感,像是注射过某种让肌肉僵硬的药物,让她的笑容定格在这一刻。   白秋叶两人即使站在她的面前,她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抬起头来。   这种状态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她变成了蜡像,第二她已经死了。   谢岭月对白秋叶做了一个口型。   “她好像死了。”   白秋叶探头去看被服务员的两只胳膊压住的登记薄,在服务员的右边胳膊下面,有一行字迹,入住人赫然写着王某某。   这条入住信息是最新的写上的。   这个入住的人多半就是王导演。   只是王导演入住的楼层和房间号被服务员挡住了,两人如果想看见,就必须把服务员的胳膊抬起来。   谢岭月对白秋叶说。   “我试试。”   不知为什么,虽然她认为服务员已经死了,但她仍然不敢发出声音,仿佛再担心会将对方吵醒。   谢岭月蹑手蹑脚地走到服务员的身后。   服务员依旧保持着勾着头的模样。   谢岭月试着将被她压在胳膊下的登记薄往外扯。   登记簿上的内容又露出来了一点。   谢岭月见状身体前倾去看,探头凑近了那本登记簿。 第57章 灵异片演员(7000评论加更)   服务员脑袋仿佛被弹了起来。   “吼!”   服务员大笑着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并且发出了恐怖的吼声。   谢岭月的一只手腕被服务员抓住,对方的指甲异常尖锐,此刻全部都扣进了她的皮肤里,鲜血顺着服务员的手指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色制服。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服务员的脸上长出了许多白毛。   服务员诈尸了!   谢岭月瞳孔收缩,痛哼一声。   白秋叶想都没想,伸手按住服务员的脑袋,砰的一声把它的头砸上了前台的柜子。   柜子上出现了一个被生生击碎的凹槽,服务员的脸陷在凹槽中,身体还在摆动。   谢岭月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把自己的手从服务员手上抽出来。   白秋叶提醒她:“你的手。”   谢岭月这才反应过来,趁着服务员被白秋叶按住,一根根地将对方的手指掰开。   她的手碰到服务员的手指,短短时间内,手指上也覆盖了一层白毛。   触感异常坚硬,并且手指的力道非常大,谢岭月使出吃奶的劲,这才把对方的手指掰开。   谢岭月看着按住服务员脑袋的白秋叶,暗自心惊,不知道白秋叶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让服务员完全无法挣脱。   如果这服务员不是诈尸的尸体,而是一个正常人,早就被白秋叶搞得头破血流,重度脑震荡。   然而服务员还在拼命挣扎,指甲抓着前台的桌面,一道道划痕下,木屑四处飞舞。   谢岭月转身准备跑向窗户旁:“你先撑一下,我去拿窗帘,等一下我们把它捆起来。”   谢岭月正在取窗帘,听见前台处传来的动静,看过去后发现白秋叶提着尸体的脑袋,第二次砸了下去。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脑门都隐隐发疼。   那服务员消停了几秒,突然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咆哮声,脖子一百八十度转了一圈,身体从俯趴变成了仰卧。   这样的姿势让它的双手得到了解放,抬起两条手臂抱住了白秋叶的腰。   白秋叶抽出藏在背后的柴刀,狠狠地朝它的脖子砍了一刀。   刀锋如切豆腐般,脑袋和身体瞬间分家。   白秋叶砍完,还在一旁惨叫:“别杀我!”   谢岭月之前就见过这把柴刀,但她当时以为这是白秋叶在洋楼里随便找的一把布景道具,用来丰富打手的人设。   但此刻,她看见被轻松切掉脑袋的尸体之后,这才注意到了这把柴刀居然是抗御物。   她不是没见过抗御物,但是那些抗御物大多都会在使用之后,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   并且这具尸体诈尸的时候长了毛,这种长毛的尸体往往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但它的脑袋被切下来时,顺滑得就跟切了一块黄油。   谢岭月的眼珠子贴在柴刀上时,白秋叶又用刀刃将这具尸体的双手削下来,这样尸体就没办法攻击她们了。   不止谢岭月,直播间的观众们对这把柴刀出现的反应更加夸张。   其中有一些人看过殡葬从业者的那场直播,在那场直播中,这把柴刀曾经拥有过辉煌的战绩。   现在它重出江湖,引起了不少轰动。   [这就是那把神の刀,一刀下去996]   [996是什么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这把刀直接把一个吓退55级boss的纸人解决了。虽然那个55级boss是残损状态,但是人家只用了一刀。]   [听说这把刀是司徒獠给她的。]   [司徒獠都出来辟谣了,说自己不认识什么白秋叶。]   [总归不是她自己弄到手的,她一个1级,能搞到这么好的道具?]   [这刀给我,我也能起飞。]   [+1]   [+2]   ……   [+1111]   在弹幕上不断讨论柴刀的时候,白秋叶注意到谢岭月一直在看自己的武器。   白秋叶问:“怎么了?”   谢岭月咽了咽哈喇子:“能借我摸摸吗?”   白秋叶将柴刀递给谢岭月后说:“送你了。”   她身上还带了两把,这场副本够用了。   谢岭月:“???”   观众们:“???”   谢岭月手上的柴刀差点没拿住:“秋叶,你是不是……暗恋我很多年了,或许我们从小就认识?”   白秋叶一头雾水:“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谢岭月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除了白秋叶暗恋她超过十年以上,她想不出白秋叶愿意把这么值钱的道具送给她的理由。   要是白秋叶早点出现,她还到处物色什么大腿。   谢岭月在道德和欲望中天人交战了许久,说:“我不能拿你的,这肯定是你花了好多功夫拿到的——”   白秋叶反手在背后摸了摸,拿出第二把柴刀:“没事,你拿着,我身上还有。”   当!   谢岭月手上的柴刀真的掉到了地上,刀背毫不留情的砸到她的鞋尖。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观众完全傻眼了。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戏码吗?]   [这就是霸总把无上限的黑卡砸脸上的快乐吗?]   [对不起白总,我承认我之前说话大声了点,请把柴刀砸我脸上。]   [之前不是有人说道具是大佬给白秋叶的吗?我感觉不像是别人给她的,她有两把诶!]   [两把也可以是别人给的啊。]   [所以前面说可以是别人给的。如果有人送你两把,你愿意转送出去一把吗?愿意吗?]   [xs,叫不醒装睡的人。]   白秋叶低头把柴刀捡起来,心里有些生气。   谢岭月觉得她的道具垃圾,可以好好对她说,直接扔掉太伤人心了。   白秋叶刚emo完,谢岭月结结巴巴地说:“我还是不能要,就这场副本,你借我用用,结束后我还给你。”   白秋叶一怔,谢岭月好像没有嫌弃。   她是真的很激动,激动得都把柴刀搞掉了。   谢岭月拿到柴刀后,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上,那个兴奋劲,再次肯定了白秋叶的猜想。   ‘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难道我的柴刀很厉害?’   ‘我还以为这个服务员和吊死鬼一样菜,一碰就没,原来不是吗?’   白秋叶在心中默默思考着。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谢岭月此时充满了斗志,跃跃欲试地看着没了头也没了手臂的白毛尸体。   这具白毛尸体还在凭借本能,她们跌跌撞撞地朝着走来。   谢岭月对白秋叶说:“我热热手。”   说完她举着柴刀朝尸体砍去。   当!   一声金石碰撞的声音,谢岭月手上的柴刀被这具白毛尸体的骨骼卡住。   进不能进,收不能收。   一人一尸的距离,还因为这一击拉近。   白毛尸体朝着谢岭月使劲撞过去,将她狠狠撞到了墙上。   谢岭月猝不及防的被砸了头,一声闷哼,嘴角竟然流了一丝血。   看见谢岭月被白毛尸体壁咚了,白秋叶大吃一惊。   她连忙冲过去,用才拿出来的新柴刀给了白毛尸体一刀。   谢岭月刚才没办法砍动的白毛,白秋叶一砍,又变得如切香蕉般毫不费劲。   白毛尸体受到了重创,力道一松,谢岭月从它和墙的夹击之间逃了出来。   白秋叶收回柴刀,干净利落的直插它的心口处。   这里几乎是每具诈尸尸体的命门。   果然白毛尸体抖动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谢岭月的心情,比白秋叶要送给她柴刀的时候更为复杂了。   她们两人,用的都是相同的抗御物,但效果却截然不同。   并不是柴刀的效果不行,柴刀的威力已经超出了她见过的大多数抗御物。   但是白秋叶之前用柴刀砍这只白毛尸体时,下手抽刀那般丝滑。   她以为拿到柴刀后,她也行。   现实却狠狠地背刺了她的想法。   白秋叶见她愣在原地,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谢岭月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痛:“刚才被它撞到了,我太菜了。”   “你之前砍它的手法不对,这样砍容易卡到骨头里。”白秋叶说,“没事,多砍几次就能掌握技巧。”   谢岭月目瞪口呆。   多砍几次就能掌握技巧,那砍得像切黄油那样丝滑,要砍多少次呢。   她不禁怀疑白秋叶是不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什么特殊的杀手组织,天天训练这种诡异的技巧。   白秋叶心中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淡定。   其实白毛尸体身上的毛,比它的骨头更坚硬。柴刀能破开外表,就一定能切断骨头。   她把白毛尸体的脑袋砍下来时,刀刃也碰到了骨头。   但是她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障碍感。   这只白毛尸体比起她在新手副本里砍的任何一只鬼物都好对付。   可是谢岭月却应对得非常吃力。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白毛尸体这么菜,谢岭月为什么没办法对付呢?’   ‘她虽然差点到平均等级,但她也是二十几级的人了。‘   ’难道不是她菜,是我比她强?‘   白秋叶想到自己在新手副本中的遭遇,她被困十三年后出来的那一次循环中,所有的职业技能都是百分之一千多。   ’既然我的职业技能可以增长,那是不是说明,我的实战经验也可以增长。‘   ’我的等级虽然很低,但我的实力已经远高于1级了?‘   ’这么说来,我不是1级菜鸡?‘   白秋叶突然激动起来。   感觉自己十三年的悲催经历没有白费。   ‘新手副本的鬼物只有1级,每杀它们一次,我只能得到一点经验。‘   ‘但是我每一次任务循环就有三天,这三天里我能杀多少只鬼物。’   ‘再乘以十三年。‘   ‘再对比谢岭月。’   ‘天塌下来我都有25级!!!!’   ‘这种20级的副本,我可以横着走!’   谢岭月发现白秋叶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宛如得到了新生。   仿佛之前一直拷在白秋叶身上的枷锁被斩断,她骤然间释然了,豁达起来。   谢岭月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白秋叶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之间被天降横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的感觉,你懂吧。”   谢岭月愣愣的点了点头。   刚才白秋叶要把柴刀送给她的时候,她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找到王导演的房间号后,拿到备用房卡上楼。   到了楼上才发现,原来这栋酒店的走廊上没有窗户,走廊上的气息压抑。   王导演的房间在六楼的最后一间。   两人走过去,开门的时候,白秋叶突然担心起来。   前台的服务员,看样子刚死不久。   她虽然看上去非常高兴,但绝对不可能是笑死的。   说明在她们来之前,就有人或者鬼物来到酒店,把服务员杀掉了。   服务员都死了,王导演还能幸免吗……   白秋叶刷了一下门卡,把门推开,屋内黑压压一片。   谢岭月按下顶灯的开关,但那盏灯毫无作用,跟个装饰似的。   白秋叶问:“王导演,你在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谢岭月走到窗帘旁边,刷地一下将其拉开,窗帘后竟然一堵红色的墙砖。   说明这里原本有窗户,但全部都被封死了。   也不知道这家酒店究竟为何要做这样诡异的行为。   白秋叶又问了一句:“老王你在吗?”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床旁边。   这是一间标间,其中一张床靠着门,上面堆着许多衣物和日用品。   另外一张床上,被子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胡乱倒在一旁的枕头。   白秋叶发觉自己脚下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双男士球鞋。   白秋叶蹲下身来,朝床底看去,看到一大团黑压压的东西——   王导演正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缩在床底瑟瑟发抖。   白秋叶:“老王?”   王导演转过头,墨镜碎了一半,帽子也不见踪影,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他——要杀我——救命!” 第58章 灵异片演员   “谁要杀你?”白秋叶问。   王导演不再回答,把被子拉起来将自己裹在里面,看上去像是一个半圆球的软壳。   谢岭月说:“王导演,你快点说啊!”   王导演的脑袋在被子里疯狂摇晃,像一只被吓坏的鹌鹑。   白秋叶伸手拽住被子,把人从床底拖出来,王导演这才探出脑袋,神经质的在房间里看了看。   白秋叶问:“你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王导演站起来,仍然裹着那床被子,做到床上靠着墙壁缩成一团。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投机取巧,急功近利,才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他突然露出这种深沉的模样,让白秋叶有些不适应。   王导演继续说:“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之前那几个剧组拍得好好的,到了最后全部都不了了之了。”   白秋叶和谢岭月一听,连忙问他:“为什么?”   “所有在洋楼拍戏的剧组,拍到第三场戏的时候,不管之前是否写过剧本,剧本都会被改的面目全非。”王导演惨笑一声。   他抬手指向床对面的桌子:“那是我打出来的剧本,你们自己看吧。”   白秋叶走过去,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叠纸,和之前场务拿给他们的剧本一样。   她随便翻开一份,这是夏子濯的剧本。   一开始上面的内容还是正常的。但从后面一页开始,黑色的印刷体下面,出现了一大段一大段红色的字迹。   这些字迹像血液渗透般,在只有黑白色的剧本上触目惊心。   这些红色的字,竟然也是剧本的内容,只不过和那些黑色油墨打印出来的剧情不同,它们更像是对已有剧情的扭曲以及添加。   白秋叶看见夏子濯的第一个剧情点后,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过渡,却由红字改成了一个剧情杀。   王导演说:“废纸篓里还有。”   白秋叶把废纸篓里揉成一团的剧本捡起来,打开后发现这些剧本上竟然写着影棚里场务被集体杀害的事。   时间地点人物写得非常详细。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其中一点,他居然在这份剧本中看到了自己。   她看见剧本上赫然写着她,发现小张之后,上楼拿了床单和针线,替一小张缝合伤口。   紧接着谢岭月来了,再之后他们两个检查了影棚一无所获。   小张也在她们离开的时候,死于非命。   与此同时,白秋叶又看见了另外一份剧本。   上面是王导演的行动轨迹。   王导演离开黑门之后,发现整个影棚里的场务都死掉了,于是迅速的逃离了影棚。   但他在逃走的过程中,发现监控器旁边的桌上,放着几份自己没有见过的剧本。   王导演仿佛被蛊惑一般,不知为何竟然大着胆子跑到监控器旁将剧本拿走。   他带着剧本来到了酒店,匆忙地上了楼,在灯光下读起了这几份剧本。   他越读越心惊,因为自己做的事情全部都出现在了剧本上。   王导演将这份令他恐惧不安的剧本扔进了废纸篓中。   为了拯救自己,于是坐在电脑面前疯狂的敲打着键盘,将下面一场拍摄的剧本打印出来。   正在这时灯一下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中,王导演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他进入了惊恐中,回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将自己塞进了床下。   他看见一个黑影从门外走进来,那个黑影坐在桌前,低头对着刚才被他打印出来的两份剧本。   过了一会儿,门口又传来了声音。   是白秋叶和谢岭月走了进来。   白秋叶二人看完被扔在废纸篓里的剧本之后,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一双眼睛注视着,并且自己的所有行为都被对方支配着。   他们在拍摄电影,但他们拍摄电影的这个过程也成为了剧情之一。   就像他们演了一场剧中剧,不但拍戏的时候会遇见危险,幕间休息的时候也会遇见。   王导演说:“所以你们知道我究竟在说什么了吧。”   他脸色苍白:“下一场拍摄从凌晨四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六点,但是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白秋叶把桌上已经打印出来的几份剧本叠起来,对王导演说:“老王,你要振作起来。剩下的剧本还没写完,你不能放弃。”   王导演使劲抓着那几根苟延残喘的头发:“我还写个什么,写出来的都会被改掉。”   白秋叶说:“不,并没有被改掉,只是多了一个剧情的分支。”   白秋叶把夏子濯的剧本丢给他看:“比如房东的死局,是可以避免的。至少在你给他创造的剧情中,他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王导演抓着被子把自己裹紧了一点:“但是我害怕写我自己的剧本,我怕看见那排红字是怎么把我写死的。”   “打起精神来,不要害怕!”白秋叶努力的给他打鸡血,“我们是一个剧组,一个集体,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分担。”   “团结起来,为了这部电影,为了艺术,为了你毕生的理想。”白秋叶富有感情地说,“你难道就这样妥协了吗?你是这样容易妥协的人吗?老王你不是!!!”   王导演闻言,头微微抬起,脸上的神情由恐惧转变成了迷茫。   他不确定地问:“你们都会帮我?”   白秋叶拍拍胸脯说:“你还信不过我吗?!”   谢岭月:“?”   信得过你就有鬼了。   然而她竟然发现,白秋叶回答之后,王导演的眼神竟然变得坚定了。   这时,王导演转过头看向她:“你呢,你会帮我吗?”   谢岭月不太确定地回答:“会,会的吧。”   王导演突然放下被子,一个轱辘从床上翻起来,坐到电脑面前神色肃然。   他还拿了一条毛巾捆在头上,一副要决战到天明的模样。   谢岭月:“!!!”   他居然还真信了。   直播间的观众对于王导演的变化也非常震惊。   [卧槽,王导演再怎么也是雇主吧,居然这么好说话?]   [看着现在的老王,我都快逐渐忘记了之前凶神恶煞的王导演了。]   [雇主对员工言听计从,我是不是看错了?!!]   [居然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不理解。]   [白总之前的那个副本里,和雇主的关系也很好啊,她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虽然不想吐槽,但是这个秘诀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坑害NPC。]   [老王妥妥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强烈建议开贴教学如何收服NPC。]   APP上线之后副本内的雇主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大家面对雇主的时候都会小心再小心,生怕触怒了雇主,导致自己在这一场副本中多的一个敌人。   他们连讨好雇主都不敢,更别提像白秋叶这样去给雇主提要求。   虽然很多人刚才已经知道了雇主转移的规则,等半年来约定俗成的规定和习惯,注定没办法这么快就接受改变。   所以大家越是不理解,就对王导演配合的反应越夸张。   王导演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   第三场拍摄剧本。   白秋叶。   他回头看了白秋叶一眼,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他迅速的打下第一个片段,敲了一下回车。   “好像,好一点了。”   王导演的话刚说完,闪烁的光标后面,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字。   死。   它一点点从光标旁边显示出来,就仿佛从一张白纸上渗透出来的血迹。   它出现之后,宛如键盘失灵一般,疯狂地在屏幕上蔓延。   很快红色的“死”字充斥了整个页面。   王导演嗖的一下将文档关闭,他双手离开键盘:“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白秋叶说:“你写的是我的剧情,死的是我,你怕什么?”   王导演说:“第一个是你,第二个是他,第三个是她,第四个就是我了。”   “老王,难道你就是这样一个容易轻易放弃的人吗?”白秋叶问,“难道你就不想拍出一场叫座的电影?”   “难道你要把这部电影拍摄权就拱手让人,让他人否认你拍摄电影的意义?”   “你冒着危险选择了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哭天抢地的说不写了,不拍了?”   “你究竟还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老王!”   白秋叶的素质四连问让王导演愣在原地。   谢岭月也不禁看了白秋叶一眼。   白秋叶要不是和她一起进来的玩家,要不是她认识白秋叶,她甚至会以为白秋叶是这个副本中的NPC,而且还和王导演是多年来的工作伙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精神?’虽然现在想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谢岭月心中仍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王导演被白秋叶的话重新鼓舞:“没错,我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我不能向阻止我工作的人认输!”   他现在很清楚,他必须和演员们站在一头,不然谁也没办法逃出鬼导演的诅咒。   拍摄以外,仍然是被写好的剧本,但至少保证拍摄的剧情能够安然无恙的通过。   “我不可能违背之前的逻辑完全去写一帆风顺的剧本。”王导演说,“所以,我们的剧本仍然会有危险。只是我会给你们很多可操作的空间。”   白秋叶和谢岭月点了点头。   “另外我需要在这一场拍摄中将整个故事完结。这样才能结束鬼导演的诅咒。”王导演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白秋叶趁机说:“你先给我们透个底,我们接下来也好去演。”   王导演正在敲打键盘的手停了:“我不能提前透露剧本的内容,但是鬼导演剧组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   两人竖起耳朵。   这栋洋楼废弃的起因,就是从鬼导演的剧组开始。   他们也因为鬼导演的缘故,被写进了最外一层的剧本中。   这个剧组发生的事情比起王导演的剧本,和他们更加密不可分。   王导演说:“之前有一个女孩子,被那个导演看中,进组当了女一号。”   白秋叶说:“这事我们已经听说了。后来这个剧组的女一号换人了,新的女主角是一个名气很大的演员。”   “你们这都知道?”王导演吐槽一般说,“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你们肯定不知道,就是这个女一号退出剧组的真正原因。”   谢岭月说:“告诉我们这件事的人,的确没说过。”   王导演叹了口气:“当然不会说,因为这件事只有当初在那个剧组的人才会知道。”   白秋叶一怔:“你当初在那个剧组里?”   王导演说:“当时总导演邀请我去负责灯光,所以我在这个剧组里,担任副导演一职。”   白秋叶和谢岭月有些吃惊,原来王导演竟然和那个鬼剧组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最初的女一号叫杜青青,她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在实习的时候碰到了总导演。”王导演说,“杜青青长得非常漂亮,走在路上一定会吸引别人的眼球。所以当时,总导演只是去吃了个饭,就认定了她是那部电影的女主角。”   “杜青青自己也有一个明星梦,总导演一说,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她便签了合同进组。”王导演说,“我听说他比其他演员进组更早,因为她之前完全没有系统学习过表演,所以总导演请了老师来剧组教她。”   “听上去她的待遇还不错,领导也很看重她。”谢岭月说,“但后面为什么会被换掉?”   “她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素人,没有地位没有演技,唯一有的便是那张脸。”王导演说,“这样一个演员存在于剧组中时,肯定会受到孤立,或者是更难以承受的恶意。”   “再加上这个剧组全是大红大紫的明星,她一个没有被娱乐圈污染过的学生,别说在剧组里如鱼得水,就是普通的交集,她也处于极度的劣势中。”   王导演说着夸了一句自己:“所以我从来都不会请大咖。”   白秋叶:“你不请大咖,难道不是因为资金不够?”   王导演恼羞成怒地说:“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   谢岭月将话题拉回正轨,她问:“难道杜青青当时被其他演员欺负了?”   王导演点了点头:“又何止是其他演员。演员为了风评或许还会有所收敛,但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本来就不是需要抛头露面的角色,便更加肆无忌惮。”   “可她不是总导演亲自请回来的吗?”谢岭月说,“总导演这么重视她,难道会放任——”   “你以为这些人会像小学生一样明目张胆?有这份心思的人早就知道该怎么去伪装。”王导演说,“如果不是后面东窗事发,我压根都不会知道杜青青竟然经历过这些事情。”   “而且,如果没有总导演,她的处境绝对不会这么艰难。”王导演说,“正是因为总导演的行为,才让其他人认为,她是一个人尽可欺的玩物。”   白秋叶和谢岭月对视了一眼,她们大概明白了王导演的话。   谢岭月问:“杜青青可以拒绝,她原本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她为什么没有拒绝啊?”   “正是因为她对这个圈子一无所知,所以当一个人对她说,她是他灵感的源泉,她是激发创作欲的缪斯,对她的爱全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时候。”王导演说,“她会很单纯的相信。”   “她难道一直相信着,直到那天早上。”白秋叶说,“我听说那天早上,第一人女主角在楼里歇斯底里的发疯、哭闹,一直到她昏迷后,被送进了医院。”   王导演点了点头:“是的。我当时还在现场让他们布置灯光,结果听到楼上有人在尖叫。”   “我们一起跑上去,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厕所旁边,我们挤过去,看见杜青青什么都没穿。”王导演说,“她像疯了一样在尖叫,她看上去已经什么都不顾忌了。”   白秋叶和谢岭月震惊了。   两人没有想到杜青青的离场竟然如此惨烈。   “我当时看见男主角也在现场。”王导演说,“他一边系扣子一边辱骂杜青青不识好歹,还有好几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杜青青受到刺激后,当然更加疯狂。她当时完全无法沟通,我们想让她停下来,她却光着身体跑到了一楼。”王导演叹了口气,“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白秋叶问:“最后是怎么阻止她的?”   “总导演终于出现了,他让杜青青不要害怕,他说会给杜青青一个交代。”王导演说,“然后他直接打晕了杜青青,叫人开车把她送进了医院。”   “当天晚上,总导演就告诉我们,之前女主的镜头全部需要重拍。杜青青要退出这部电影的拍摄,他会重新去物色女一号。”王导演说,“之后我去医院看了一次她,她和这部电影才开机的时候比起,仿佛变了一个人。”   “眼神空洞,木讷,不含一丝灵气。”王导演说,“像一个没有情绪的玩偶。”   “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找了个理由卸任了。”王导演说,“过了一段时间,就传来总导演死亡的消息。”   白秋叶问:“那杜清清呢?”   王导演说:“我去找过她,学校说她已经退学了。”   谢岭月吸了口气:“她该不会死了吧。”   白秋叶说:“总导演那样的人,难道会内疚得在洋楼自杀?恐怕真的是杜青青的诅咒。”   王导演伸手砸了一下键盘:“他被诅咒了,为什么现在要来诅咒我!”   白秋叶同情地看着他:“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为什么拉不到投资,只能选这鬼地方拍戏吧。”   王导演:“……”   三人打印出剧本离开了酒店。   一路上王导演都像一只惊弓之鸟,不停东张西望,还非要两人一前一后像保镖一样,把他夹在中间。   白秋叶憋了一肚子火,一直走到影棚。王导演又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在门口磨磨蹭蹭了许久。   白秋叶一个巴掌将他推进了影棚中。   王导演恍然看见影棚里站着几道人影,他惨叫一声:“诈尸了!”   他叫完后,这才发现影棚里的,是苏云他们。   谭梦樱被王导演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   苏云也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是鬼吧?”   谢岭月眉头一皱:“苏云,老娘是人是鬼你认不出来?”   苏云唯唯诺诺的说:“这里的场务都死了,再加上一直没有看见你们,以为你们变成鬼了很正常啊。”   谢岭月骂道:“你才变成鬼了。”   王导演看了一下时间,对白秋叶说:“先把剧本发给他们吧。”   白秋叶闻言,把每个人的剧本递到他们手上。   大家的终端上出现了第四项工作的提示。   【第四项工作   工作时间:4:00——6:00   工作事项:第三次拍摄。   工作联络人:王导演。王导演将会和你们一起进行第三场拍摄。   工作奖励:80生存券。   旷工惩罚:严重违纪。直接开除演员资格。】   【请注意,本次工作非团队类型,需要单独完成。】   夏子濯见白秋叶和谢岭月已然一副王导演左膀右臂的模样,心中大为震撼。   而且王导演看上去,也完全融入了他们。和之前雇主与员工对立的状态截然不同。   夏子濯很想询问白秋叶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当着王导演的面他问不出口,只能低头翻看自己的剧本。   他翻页的手突然一顿。   “这……我的剧本下面为什么会有另外的剧情?”   苏云说:“我的也有。”   曾闲情说:“我也是。”   谭梦樱问:“王导演,这个剧本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导演脸色一白:“两条路,你们的演技决定你们会走向哪条。”   他们看向白秋叶和谢岭月,见两人正微微摇着头,心知剧本是没办法再改了。   谢岭月将鬼导演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下,时间已经逼近了凌晨四点。   夏子濯问:“丁岩的剧本呢?”   王导演说:“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表演的能力,他没办法配合剧本,所以只能全程即兴表演。”   众人闻言,心知肚明丁岩要是能从这场拍摄中活下来,那一定是吉星高照的情况下。   还有五分钟开始拍摄。   这一次没有场务陪伴,他们只有独自前往拍摄场地。   白秋叶和王导演去了苏云的房间,其他人也各就各位。   还差一分钟的时候,白秋叶在房间内点燃了一柱立香。   王导演已经紧张得坐立难安。   过了片刻,他们听到了一声仿佛从破损喇叭中传出来的声音。   “Action!”   白秋叶从地上爬起来,王导演说:“你刚才恐怕出现了幻觉。”   这句话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用来解释白秋叶为什么会在苏云的房间里,做出种种诡异的行为。   白秋叶揉了揉腿,从地上站起来,拿着箱子往外走:“这鬼地方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王导演跟在她身后,两人从二楼走到一楼,刚好遇见从其中一个房间冲出来的谢岭月。   谢岭月脸色煞白,看见他们之后,恐慌被冲淡了不少。   她为了延续上一幕的剧情,这一场拍摄之前,进了房东在一楼的房间。   大概那个诡异的房间把她吓破了胆,到现在她的双手还在颤抖。   谢岭月勉强地说了一句台词:“你们俩怎么从下面跑出来了?!”   白秋叶说:“怎么,难道你还要把老子抓回去不成?”   “你有杀人的嫌疑!而且你手上拿着的是——”谢岭月说,“这是苏云的箱子,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白秋叶说:“他骗了组织的钱,老子把组织的钱拿回去天经地义。”   “小姑娘,你还是注意注意自己吧。”王导演像一个真正的神棍,在一旁神神叨叨地说,“你身上沾着不祥的气息,两个时辰内要是不摆脱它们,你将会沾染一辈子。”   谢岭月语气一变:“大师,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它缠着我?”   王导演摸了摸下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从哪里粘上的就从哪里解决。”   谢岭月转过头指着一旁的房间说:“我刚才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白秋叶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扇门。   这就是谢岭月之前所说的房间。   充斥着阴冷、不祥、诡异的房间。   谢岭月说:“大师,你能帮我看看,我该怎么办吗?我能给你很多钱,我家里特别有钱。”   王导演说:“当然,不是不可以。我来这座房子就是为了除祟的。”   白秋叶说:“那你帮她看去,老子先走了。”   王导演一把将白秋叶拽住:“小白,你老爸以前说过的那句话,难道你忘了吗?”   白秋叶露出回忆的神色。   实际上不管是王导演还是她,都不知道她“老爸”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这只是王导演给她的人设设下了一个台阶。   白秋叶点了点头:“行,我跟你们进去看看。”   谢岭月身体微微一颤,用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点着两根蜡烛,火苗耸动着,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阴郁的红色。   白秋叶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门的位置,那里有个大型的神龛。   神龛上面放满了牌位,和谢岭月描述中的一样。   原本盖着牌位的红布全部都掉落在桌上,堆叠在一起之后,就像是舞台剧上用来示意血海的布景。   他们走过去,看见这些牌位上的名字。   白秋叶说:“这家人的姓真多。”   谢岭月说:“有没有一种可,他们不是一家人。”   两人说完台词,突然听见了一声木板碎裂的响声。   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其中一块牌位从中间出现了一条缝隙。   缝隙越来越大,逐渐裂开。   之间的这块牌位后面竟然放着一个木头雕的娃娃。   这个娃娃的性别一看就是女性,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小裙,头发用黑漆画出来,分散在脸颊两旁。   娃娃的眼睛眯起来,弯弯的像狐狸的眼睛,嘴唇用油漆涂成了鲜红色,看上去像极了仕女图里面的女性角色。   只是它看上去远没有画中的灵动,反而呆滞木讷,表情看上去格外诡异。   “天哪,我之前完全没有看见这个东西。”谢岭月说,“难道其他的牌位后面也有吗?”   她的这句台词是即兴表演。   因为王导演给她的剧本中,根本没有写过牌位之后,还立着一尊木头人。   不只是谢岭月的剧本上没有,白秋叶的也没有。   两人并不意外。   因为在酒店的时候,王导演已经告诉过他们,第三场拍摄的剧本不能写得过于详细。   他写得越详细,鬼导演给的剧本便越困难。   王导演说:“你大概就是被这东西缠上了。”   谢岭月连忙说:“我该怎么解除?”   王导演看了一眼白秋叶,然后说:“用火烧。”   王导演的话音刚落,他们看见,这个木偶人的脸,也突然裂开了。   像是在回应。 第59章 灵异片演员(营养液6000加更)   裂开了木偶中,掉出了一缕头发。   大约有小指粗,长度也相当。   上面拴着红色的绳子,在熠熠烛光下,浓黑得像一团死掉的毛虫。   “老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白秋叶看着头发,后退一步,“动不动就火烧的,太没有礼貌了。”   王导演也心中打鼓。   他除了火烧之外,想不出其他办法。   刚才看了白秋叶一眼,就是为了暗示她。   没想到白秋叶压根没反应,还埋怨起他来。   这头发太古怪,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白秋叶为了活跃气氛,开了一句玩笑:“要是每块牌位后面都有一个木偶,里面还都有头发,就可以全部收集起来,做一顶假发给你。”   她刚说完,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神龛上的牌位全部裂开,砰砰倒在桌上。   顿时,台面上只剩下排列整齐的木偶。   一个个手掌大小,虽是用颜料画的五官,但形象各不相同,穿着也五花八门。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眼部和人的眼睛相差甚远。   看上去既像人瞳又像兽目,和其他柔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异常违和。   这种失真的刻画,一般是为了预防邪门的事。   就跟画纸人一样,眼睛画的越真,那纸人就越容易变成邪祟。   王导演在墨镜的掩饰下,狠狠瞪了白秋叶一眼。   如果这些木偶也全部裂开,他就要担心是不是因为白秋叶这张乌鸦嘴,有鬼惦记起他的秃头,给他排忧解难来了。   谢岭月嗓子颤抖:“我们是直接在这里放把火?”   这么多木偶,她哪里认得出是谁缠上她的。   白秋叶说:“恐怕和这些头发有关系。”   谢岭月闻言说:“我去找个铁盆,直接把头发烧掉好了。”   白秋叶和王导演点了点头。   直接在房间里放火,他们几人说不定都会死在这栋洋楼里。   找个盆专烧头发,听起来比较靠谱。   等谢岭月解决完这堆破事,他们就可以进入下一个剧情。   三人走到房间门口,谢岭月伸手推门。   门一开,外面传来刺眼的光线,让三人不禁眯起眼睛。   过了两秒,他们逐渐适应了光线。   这光其实并不强烈,就只是单纯的阳光而已。   但他们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看见日光的时候,都纷纷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日光……?   白秋叶环顾四周,他们现在正站在一楼的走廊上。   但是洋楼的布局,和之前的大不相同。   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一只餐车停在走廊上,上面放着类似于下午茶的茶点。   只是茶点中又有包子又有蛋糕,显得不伦不类。   旁边一间屋子中,走出来一个穿着朴实的中年妇女。   她嘴里说着:“十三姨太,您真的不要下午茶?”   房间里传来一声柔美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中带着怒意:“说了多少遍,我不吃!我没这富贵命!”   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唯唯诺诺地道了歉,这才转身推着餐车离开。   谢岭月一脸懵逼地问:“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王导演几乎要晕过去了:“我们应该进入了过去。”   谢岭月问:“穿越时空?”   “哪有这么简单。”王导演说,“我该怎么向你解释……你就当做驻留在这里的怨魂,一起编织的一场噩梦。”   王导演补充道:“这种梦中,多半会还原当初发生的事。”   谢岭月神色一松:“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出现。”王导演说,“我们稍不留神就会永远陷在这场噩梦中。”   白秋叶和谢岭月看到王导演的神色,心中明白过来,他们现在遭遇的情况,多半连王导演都没有预测到,更不可能是剧本中留白时间的剧情。   这样一来,给他们安排这段剧情的人,就只有鬼导演。   正在这时,一个看上去雍容华贵的妇人朝他们走来。   白秋叶三人原本以为这个妇人看不见他们。   没想到夫人还没接近,就指着她们的鼻子骂道:“你们三个,在这里偷懒是吧?”   三人一脸懵逼,看着面前这个妇人。   这时又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走过来:“太太,是我不会管教,我这就让他们去干活,太太消消气。”   那女人闻言,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我告诉你们,这个家里,除了老爷,你们就得听我的。下次如果再遇见忤逆我的情况,就给我乱棍打死。”她说话的声音很尖锐,像是刻意提高了音量。   如果只是单纯对白秋叶三人说,她根本不需要多费力气。   唯一的理由只有一个,她在指桑骂槐。   果然。   十三姨太的房间里传来了杯子落地的声音。   太太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转头离开了走廊。   那名管家皱着眉头对白秋叶三人说:“你们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点去后山砍柴?”   三人差点被噎住。   这些怨鬼让他们进入这个噩梦中,难道就是为了锻炼他们的生存能力。   王导演最为圆滑,立刻笑着说:“我们知道了,这就去。”   管家点了点头,当着他们的面进了十三姨太的房门,竟然没有提前告知一声。   房间内传来了管家的规劝声,以及十三姨太的哭声。   白秋叶三人见状,默默离开走廊,来到洋楼的大门处。   他们这才清晰地看见,这栋洋楼里有不少佣人,正上上下下热闹得很。   洋楼外,居然有一个漂亮的花园。   一扇黑色的铁大门隔绝了热闹的街道,马车从花园门口路过,扬起了尘埃。   这里的格局,和影视城不太一样。又或者这才是影视城想要复刻的真实样貌。   三人在工具房拿了斧头,正要离开大门,突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上面下来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丁。   两个家丁翻身下车,接着他们把马车车帘拉开。   白秋叶三人一看,里面居然坐着一个手脚被捆住,嘴里也被塞了一块布的女人。   通过她的打扮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已婚女性。她身上的衣服还打着一块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应该是住在这里的普通人。   两个家丁将她从从马车上拖下来,她拼命摇着头,身体也在疯狂挣扎。   这时,刚刚出现过的太太走到了洋楼门口。   看见这个被绑起来的女人后,对两个家丁说:“什么不三不四的货色,谁叫你们带回来的?!”   两个家丁紧张地说:“是老爷——”   太太眉头一竖:“给我拖到后山去!”   两个家丁显得很为难。   “你们不愿意是吧?不听我的是吧!”太太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三人身上,“那好,你们三个帮我把人带到后山,锁起来。”   突然天降一口大锅,白秋叶三人一怔。   又听太太说:“有些规矩,必须得守。” 第60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加更7000)   其中一个家丁对太太说:“他们是刚来的,搞不清楚地方,我带他们认认路,以后也方便帮太太做事。”   太太嗯了一声,在佣人的簇拥下,从白秋叶三人面前经过。   “我约了朋友打牌,我回来之前你们把事情办好,否则……”她冷冷地看着白秋叶,“就等着被我扫地出门吧。”   太太走后,那个家丁让他们三个上马车。   三人坐在马车上,因为王导演比较胖,被赶进了车厢里。   家丁上来后,前面只能坐两人,白秋叶也进了车厢。   谢岭月便和家丁一起在前面赶车。   那个女人一直靠在车厢上流泪,把她嘴巴被堵住,没办法说话。   王导演被马车颠得肥肉一腾一腾。他对白秋叶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对着被绑起来的女人“嘘”了一声。   女人看懂了他的意思,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白秋叶见状把她嘴上的布拿掉。   女人咳嗽了一声,想要哭出来,便只能强行咬住下唇,竭力收敛自己的情绪。   白秋叶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被他们抓来了?”   那女人沙哑的声音说:“你们不是谢家的家丁吗?”   白秋叶说:“我们是新来的,对老爷的事情不太清楚。”   他们说话的时候,马车路过了一片集市,车厢内细微的声音并没有被外面的家丁察觉。   “我叫顺娘,我是有夫之妇,我和我家那口子原本在城郊种田。”顺娘说,“有一天,谢老爷从我们那里路过,讨了口水喝。我丈夫忙着干活就让我去舀水,没想到谢老爷竟然对我图谋不轨。”   白秋叶问:“然后呢?”   “我当然极力反抗,我丈夫听到声音跑回来,把他们赶跑了。”顺娘说,“过了几天,我丈夫下地干活,到了半夜他还没回来,我就去田里找他。”   顺娘突然抽泣起来:“我看见他躺在田坎上,他的腿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断了,可能是狗,有可能是狼。我去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凉透了。”   “我想到那天,谢老爷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他的家丁带了两条猎犬。”顺娘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仇恨,“一定是他做的,是他派人杀了我丈夫。”   她看向了马车车厢的门帘,似乎透过门帘,满眼怨恨的看着在外面驾车的家丁。   “我想去告他,没想到过了一阵,我就看见谢老爷的家丁来了。”顺娘说,“他们说谢老爷看上了我,要我去当他的十八姨太。”   白秋叶虽然已经猜到这个女人的来历,但闻言心中还是产生了把那个谢老爷一刀两断的想法。   顺娘说完之后,泪眼朦胧地对他们说:“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   王导演摇头说:“不行,放了她我们就没办法出去了。”   一场已经既定过程的噩梦,从中间打断后,他们要如何找到噩梦的终点。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   他们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包括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所有哀求和眼泪都带着虚假。   顺娘见两人铁石心肠,哭得更伤心了。   “我就说你们怎么可能帮我,你们就是助纣为虐。”   这时外面传来家丁的声音:“你们在里面干嘛呢?”   白秋叶捂着鼻子说:“有点感冒,擤鼻涕。”   家丁说:“鼻涕别弄在车上,小心被管家罚了。”   白秋叶唯唯诺诺答应了。   王导演见家丁没有发现,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顺娘说:“你小声点,万一被听见了你就惨了。”   顺娘眼中泛起绝望:“我的生活难道还能变得比现在更惨吗?”   见她哭得这样难受,两人担心被家丁发现,也不好再问话,便沉默了一路。   走了一会儿山势逐渐崎岖,他们坐在车厢里,感觉到的晃动更加强烈。   “吁~”家丁把马叫住,将马车停在路旁。   他转身将车厢的门帘拉开,白秋叶刚将塞口布重新放进顺娘的嘴里。   家丁审视了一遍顺娘的状态,对车厢内的两人说:“下面的路马车上不去,我们走上去,你们把她带下来。”   顺娘见此地人烟罕至,独自逃跑的机会又少了几分,心中更加绝望。   顺娘心中害怕,身体抖成了筛子。   白秋叶见她情绪不对,于是向带路的家丁申请:“这里反正没人,把她嘴上的布拿掉可好?”   家丁无所谓地说:“随便随便,反正到这里她也闹不出花来。”   白秋叶拿掉了顺娘嘴里的布,顺娘喘了一口气,惊恐地说:“你们不会是要把我杀人灭口吧?”   “是不是谢太太,她不想让我进谢家,所以才……”顺娘继续说。   “闭嘴,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家丁骂道,“你给我小心点,这话要是传到谢太太耳里,你就算不死也得死了。”   白秋叶安慰道:“不会杀掉你的,他们可能是要让你去守……鸳鸯寡。”   顺娘是本地人,当然知道白秋叶说的鸳鸯寡指的什么。   她身体一抖:“我不想去……求你们放过我,求你们放了我吧。”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白秋叶还是露出了于心不忍的模样。   家丁回过头,用力甩了一下马鞭,破空的声音像爆炸一样在耳畔响起。   “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谢太太。”家丁说,“快走,不要耽搁时间!”   顺娘几日之内连续遭受了这么多冲击,身体虚弱的像一张可以随意戳破的白纸。   听见家丁的话,她摇摇欲坠,几欲晕倒。   王导演见状,干脆直接把她背在背上:“我背她上山吧。”   家丁露出一丝笑容:“你还真会占便宜,行吧。”   他说完转过头继续往山上走。   王导演在他背后无声的怒骂,骂完后便气喘吁吁地往山上爬。   顺娘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在王导演背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吭声。   她仿佛已经接受了现实,逃离的愿望被迫抹杀。   家丁带着他们在山间穿梭,过了许久,他们走到了山腰处。   白秋叶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茅草房。   只是这茅草房比起他们之前看过的更新一点。   她和王导演见到的,是已经被时间消磨过后的残留物。   两人同时想起了在茅草屋里见过的幻觉,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他们发现房子外面还放着一只水桶,边缘洒了水,应该之前有人才打了水回来。   家丁扯着嗓子问:“人去哪里了?”   茅草房的门只有薄薄一块,大约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门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个身着素衣的女人。   白秋叶和王导演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同时吓了一跳。   这女人长得和他们之前在山腰时,在幻觉中看见的女鬼一模一样。   虽然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和幻觉差不多,但他们可以肯定面前这个女人,应该是人。   “我刚才打水去了,才回来。”那女人对家丁说。   她看上去非常温和,也非常配合家丁的询问,就仿佛她只是一个隐居在山间的人。   她说完,目光转到了白秋叶三人身上。   在看见被王导演背在背上的顺娘时,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这是新来的姨太吗?”女人问道。   “还没有守过鸳鸯寡,就不算谢家的姨太。”家丁说,“让她在这里住几天。”   女人点了点头:“既然有新人来了,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走了?”   她说话的时候异常平静,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丝毫怨气。   家丁见状,也好声好气地说:“谁知道呢,谢太太没发话我又怎么敢带你走。”   “而且谢老爷现在有了新欢,他恐怕早就忘了你还在这儿。”家丁说,“只能等太太同意。”   女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已经独自在这里生活了七七四十九天,再这样下去,我会吃不消的。”   她原本长相秀丽,但大约因为住在这里的缘故,面容异常清瘦,看久了甚至还会觉得她脸上隐隐有骷髅之相。   家丁点了点头:“这样吧,等我回去,我就问问谢太太。”   家丁说完,让王导演把顺娘背到屋内。   他也跟着走进屋里,从承重柱上拉了一根铁链。   只见这根铁链大约有十几米长,上面有一个需要用锁打开的镣铐。   家丁将顺娘的一只脚套进镣铐里,低头给它上锁。   白秋叶站在茅草屋外,看了一眼身旁的素衣女人。   这素衣女人从刚才就求着家丁把她放走,但她完全没有被锁住,这附近也没有专门守着她的人。   只要她想离开,一定可以离开。   白秋叶奇怪地问:“你的人身自由并没有被限制,为什么不自己走?”   素衣女人缓缓转过头,仿佛听见了某种奇怪的话:“我之前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新来的?”   白秋叶点了点头。   素衣女人和顺娘比起,沉着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待了太久,将她的性格磨成了这样。   “我之所以不能离开,当然有另外的原因。”素衣女人说,“这和谢太太有关系。”   “你们应该知道来这里的女人都是什么来历,我们都有丈夫和孩子。”素衣女人说,“谢太太让人把我的孩子带走了。”   “她说如果我想要回孩子,就必须在这里等待四十九天。”女人说,“所以我就在这里待了四十九天。我做到了,我现在只想要回孩子。”   白秋叶刚想说她可以去找别人帮忙,但想到顺娘的遭遇,就知道谢家在此地,已然是只手遮天。   “即使到了时间,我也不敢亲自去见她。”素衣女人说,“虽然我是被谢老爷强抢来的,但在她眼里,我才是勾引她丈夫的狐狸精。”   “我怕激怒她后,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让我去见我的孩子。”素衣女人说,“所以我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白秋叶明白过来,锁住这些女人的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锁住她们的身体,第二种是锁住她们的牵挂。   顺娘是前者。   素衣女人是后者。   家丁把顺娘捆起来后,起身离开茅草屋。   家丁说:“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说完先一步往山下走,白秋叶三人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的茅草屋门被推开,铁链撞击的声音响起,顺娘从屋里跑出来。   “求你们放我走吧!”她声嘶力竭,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要从她眼前消失似的,“求你们了!”   家丁和没听到一样,对白秋叶三人说:“走快点,不然等太太回来,好一阵怪罪。”   上了马车之后,家丁对他们说:“在谢家,这种情况会经常发生。你们要是同情她们,等主人怪罪下来,又有谁来同情你们呢?”   回到洋楼之后,时间就像被凭空抽走了一样,天色很快暗淡下来。   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边驶来,一个干瘦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边抽着烟斗,一边朝其中一个随从招手。   白秋叶三人站在花园里,目睹着谢老爷进入洋楼。   谢岭月说:“这时间是不是过得有点快啊。刚才天还是亮着的,现在就已经黑了。”   王导演说:“你做梦的时候,不也一会儿天黑一会儿天亮吗?”   白秋叶说:“刚才那个瘦猴就是谢老爷啊,老子还以为他会像老王一样大腹便便。”   王导演:“……我当你在夸我长得富贵。”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家丁从洋楼里走出来,径直来到他们面前。   “你们仨,跟我一起去见老爷。”   三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闻言也不吃惊,跟着这名家丁一起走到了谢老爷的书房。   谢老爷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烟斗吞云吐雾,房间里白茫茫一片。   他的目光透过烟雾落到白秋叶三人身上。   “我听说你们今天把顺娘带到后山去了?”   他语气不疾不徐,也不像怪罪或者问责。   “顺娘身子弱,山里又太过潮湿,她要是在那里待个四十九天,恐怕我再把她接回来就是一具尸体了。”   白秋叶感觉他话里有话,于是问:“您是想?”   “是这样的,咱们这里的习俗该尊重一定要尊重。只不过很多东西可以变通。”谢老爷说,“之后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太太了,知道吗?”   白秋叶三人点了点头,等着听谢老爷安排。   谢老爷说:“你们今天晚上,再晚一点的时候,去把顺娘接回来。”   谢岭月问:“可是太太那边万一知道了……”   今天下午,谢太太还特意警告过他们,如果他们违背了她的命令,就会被驱逐出谢家。   在这种情况下被驱逐,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能否通过这场噩梦回到现实。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吗?”谢老爷说,“其实这栋房子当初在修建的时候,我在地底下准备了一个房间。”   “正好我还建了一条秘密通道通向后山腰。”谢老爷说,“你们把人从通道带回来,让她在房间里面守鸳鸯寡。”   白秋叶闻言,终于知道地下通道的那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导演用胳膊碰了碰两人:“我们准备一下,等会儿就去。”   谢老爷欣慰地说:“不错。”   他说完之后从侍从的手上拿了三枚银币,递给王导演:“赏你们的。”   王导演惟妙惟肖地学着仆人们的姿态,对谢老爷表达了感谢。   他正要招呼白秋叶和谢岭月走人,白秋叶突然问谢老爷:“老爷,住在后山的还有一个女人,要不我们一起带回来?”   谢老爷眉头一皱:“还有一个?我怎么不记得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想起来:“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女人啊……算了,我最近对她没兴趣,让她在那儿多待几天。”   白秋叶三人离开了书房,走廊上的西洋钟转到了晚上12点。   整栋洋楼都进入了沉睡中,包括他们刚刚才离开的书房,此刻已经一片漆黑。   躺在书房椅子上的谢老爷早已不见踪影。   “时间又快进了。”谢岭月说,“我们去把顺娘带回来吧。”   “这个姓谢的还真是可恶到了一种境地。”白秋叶说,“杀了别人的丈夫,把人抢过来后,竟然可以因为没有兴趣,就让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要不是因为在噩梦中,老子真想一刀把他结果了。”白秋叶根据自己的人设补充了一句。   谢岭月打了个寒颤:“姓谢的膝盖有些疼?”   他们来到一楼的走廊上,但是这里和他们拍戏时的现场不同,格局有了很大的改变。   三人找了一会儿,这才在一个等身高的花瓶,后面摸到了凸起的门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有一条暗道,他们将会很难发现。   三人打开暗道的门,拿着油灯往下走。   走到楼下后,他们看见左边通道不远处立着一扇门。   这扇门后便是那间地下室,门外也和拍戏时一样,有一个面部裹了棉布的稻草人站在门口。   只不过稻草人看上去,崭新的许多,脸上的霉菌和青苔都消失了,露出了一张似人非人的面孔。   白秋叶将谢老爷给他们的钥匙拿出来,把房门的锁打开。   屋内有一张大床,床上堆着被褥,床边有一扇屏风,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吃饭用的椅子。   一切布局和他们之前看到的一样,只是一个新一个旧,一个看起来没有用过几次,另一个几乎快被腐蚀。   “走吧,在这里至少比锁在山里更好。”谢岭月说,“也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   他们离开房间往后山山腰的方向去。   白秋叶和王导演已经来过一次,对路径非常熟悉。   十几分钟后地势逐渐变高,路面开始崎岖不平,王导演又开始喘了起来。   “我这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来这里遭罪。”   王导演话音刚落,三人突然从不远处的山道中听见了一声悠悠的哭泣。   王导演瞬间打了个机灵,缩成了一团,躲到白秋叶和谢岭月身后,在墨镜的掩护下鬼鬼祟祟地看向四周。   王导演问:“你们听到了没有啊?”   白秋叶说:“听到了,这么大的声音没听到就是聋子。”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山壁旁,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袄子,袖口用金线绣了牡丹的女人。   她的双腿屈在身前,脑袋埋在膝盖上,柔顺的头发顺着腿搭下来,仿佛一道黑色的垂帘。   王导演嗓音变得尖锐:“我们俩之前碰到的那个……穿着红色袄子的那个女鬼!”   白秋叶说:“人家现在还不是鬼。”   王导演咳嗽一声:“哼,以我的道行,难道还能不知道她现在不是鬼?”   红袄子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他们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铁环,这铁环后连着的是一条铁链,   这条铁链比起茅草屋里那一根更短,只有两三米长。   就算拴住的是一条狗,只给这么一点活动距离也太不人道。   而这个女人,只能在两三米的范围内活动,并且当她坐下来的时候,铁链从上往下被牵扯住,以至于她只能靠着山壁席地而坐。   “你们是来放我走的吗?”她哭着问。   “不是……”谢岭月问,“你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她身上穿着的红袄看上去做工精致,和素衣女人以及顺娘的穿着有着天壤之别。   “我是谢老爷的第十七房姨太。”红袄女人说,“因为一顿小事被他锁在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消气,把我放出去。”   白秋叶心中一紧,从他们第二场拍摄时遇到的情况证明,这个红袄女人,到最后也没能出去。   她不但没能离开这条山道,还死在了这里,化身成了厉鬼,甚至被谢老爷请来的大师用佛经镇压。   “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谢岭月不知道这个女人后面的结局,单纯地安慰。   她眼里泛出一道希望的光,急急的点了点头。   三人从她面前路过,她也就念念不舍地看着他们。   一直走到两个山壁的缝隙面前,白秋叶说:“到了。”   王导演看着这个缝隙,心有余悸地说:“我就不出去了,你们去把人带回来吧。”   因为红袄女人还没有变成厉鬼,王导演的胆子大了起来。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和谢岭月离开了山道,往茅草屋的方向前进。   谢岭月说:“这个噩梦真的不能改变吗?”   白秋叶说:“改变了也是假的。”   谢岭月愤愤不平的说:“如果在离开之前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把谢老爷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茅草屋门口。   素衣女人见她们来了,以为是来接自己走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白秋叶只能告诉她事实:“我们是来接顺娘走的。”   素衣女人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难道是谢太太要放走顺娘?”   谢岭月说:“是谢老爷的要求。”   素衣女人恳求地看着她们:“你们不是说要帮我的吗?”   白秋叶说:“我已经告诉了谢老爷,但他已经对你厌倦了……”   女人崩溃地说:“为什么会这样,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走?!”   白秋叶和谢岭月不知该说什么。   顺娘的枷锁可以由她们打开,但是素衣女人的枷锁仍然牢牢的掌握在谢氏夫妇的手上。   他们带着顺娘回到了石缝面前。   顺娘已经十分消瘦了,很轻松的通过了缝隙。   她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在她身上看不见一朵反抗的涟漪。   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她便默默地坐在床上,眼睛痴痴的望着门的方向。   三人刚离开房间,就感觉到油灯的明暗变了一个程度。   低头一看,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一只饭盒。   饭盒里面装着已经冷掉的饭菜。   “时间又过了。”谢岭月压低声音说,“不知道现在是几天之后。”   这时从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啜泣。伴随着哭声的是男人的笑声。   有重物落于地面,发出闷声。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被拉开了,只见谢老爷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后。   他两只手整理着衣领,看见白秋叶他们之后,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谢老爷说:“谁让你们现在来的?”   白秋叶三人一脸懵逼。   他们也不是主动来的啊,怪只能怪时间一变,他们就已经拿着饭盒站在门口了。   谢老爷说:“下次我在这里的时候不要来送饭,听到了吗。”   他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门内。   只见顺娘坐在床上,头发凌乱不堪,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掐痕。   她用被子裹着身体,麻木的眼中溢满了泪水,整个人正在瑟瑟发抖。   尽管门外有三个人盯着自己,顺娘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白秋叶发现顺娘的目光其实正看着她的脚边。   她的视线跟着转移过去,看见门旁放着一块白萝卜。   白萝卜上面插着,三根正在燃烧的立香。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已经烧尽的立香,歪歪扭扭的插在上面。   谢岭月和王导演也看见了这块萝卜。   谢岭月问:“谢老爷烧香是为了什么?”   王导演说:“守鸳鸯寡原本应该在荒郊野岭。但谢老爷恐怕心中仍然耿耿于怀,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色心,所以把顺娘接回来了。”   “但是顺娘并没有按照习俗守完鸳鸯寡,恐怕是因为谢老爷担心顺娘的丈夫向她报仇,所以在进屋的时候会点一炷香。”王导演补充道。   谢老爷来这个房间做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来一次会点一炷香……”谢岭月的目光落在这块萝卜上。   上面起码插了二十多根立香。   他们不知道这块萝卜是第一块还是第二块,或者已经是第三第四块。   他们面前的门突然关上,从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喧闹。   白秋叶的耳朵动了动:“有人在上面吵架?”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道枪响。   谢岭月说:“上去看看。”   白秋叶点了点头,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跑到一半,就听见外面有很多人都在大喊大叫。   “土匪进城了,快跑啊!!!”   “快点收拾东西,赶紧走!!”   “把银票和珠宝首饰都带上。”   他们三人刚从花瓶后出来,就被管家逮住。   “你们怎么空着手,快点去帮忙。”   白秋叶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管家说:“有土匪要攻城,绝对是一场大战,老爷说先把贵重的东西带走,去以前的老宅住一段时间再回来。”   白秋叶往花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顺娘怎么办?”   管家的表情一变:“顺娘?她不是在山上吗,你放心土匪动不了他的。”   后面走了三个家丁,将三大包行李放在了三人面前。   “快把这些拿到马车上去。”   白秋叶三人只好提着行李往马车的方向走。   远远看见谢老爷和谢夫人一起走到了最结实的一辆马车面前。   两人上了车后,那车夫马鞭一扬,马车便绝尘而去。   正在这时,屋外照进来的阳光变换了一个角度。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洋楼中,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到处都是被抢砸过的惨状,房间内一片狼藉。   包括那个等身高的花瓶,也被砸得粉碎。   “时间又过了。”白秋叶说,“我们下去看一看顺娘。”   其余两人点了点头,和白秋叶一起从楼梯处往下走。   楼梯的样子看上去没有被动过,进城的土匪应该还没有找到这条暗道。   三人走到了那间房面前。   白秋叶在包里一摸,发觉钥匙竟然还在自己身上。   她伸手将锁解开,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那是一种排泄物和尸体的腐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王导演直接转身,用胳膊抵住墙,低头狂呕不止。   白秋叶捂着鼻子走进门,看见那张床的被子里躺着一个人。   应该是顺娘,她正背对着他们,头发又黑又长,但已经失去光泽。   有不少白色的虫子在发丝之间的缝隙里钻来钻去。   顺娘似乎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白秋叶看见门边放着的碗,碗里一颗米都不剩,甚至连一滴油都没有。   大约是顺娘饿到不行的时候,将盛饭的器物舔的干干净净。   白秋叶转身看向门板,上面有不少指甲划出来的划痕,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我的天……她难道是被饿死的?”谢岭月捂着嘴说。   土匪进城之后,谢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人逃走。   而被他强取豪夺的顺娘,却因为见不得光的关系,被永远的留在了这栋洋楼的地底。   “或许不止顺娘一人。”白秋叶说,“还有为了孩子,留在后山的女人。她住在那种地方,根本不会知道谢家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   白秋叶想起他和王导演看见的幻觉。   恐怕那个女人最终死于非命。   “我们看见的,只怕是冰山一角。”谢岭月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未必没有第三个顺娘,第四个顺娘。”   这在这时三人眼前一花,他们发觉自己还站在一楼的那个房间里,面前是那一个最大的神龛。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谢岭月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声音突然凝滞,“这些木偶是不是变了一个方向?”   他们进入噩梦之前,这些木偶还正正放着。   但现在所有木偶的角度都出现了变化,似乎正在向他们看齐。   突然,接二连三的破裂声在房间里响起。   木偶一个个裂开,一缕缕被红绳拴起来的头发从木偶中落到桌上。   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只见神龛桌下躺着一面镜子。   镜子的中间有一条裂痕,下面压着一张符。   白秋叶看见那张符后,心中突然一跳。   “这张符是用来镇鬼的。”她说,“这个神龛,也起这个作用。”   谢岭月问:“当初谢家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你问老子,老子怎么知道——”白秋叶一顿,“对了,房东说这房子是从别人手上买过来的。在他之前接手房子的人,肯定因为这里的怨气太深不堪其扰,所以找了人来镇压。”   “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王导演十分入戏地说,“如果第一次就是老夫出马,哪里还需要我来第二次。”   “这镜子是用来放大这张符的作用。”白秋叶说,“镜子已经碎了,这张符也起不了作用了。”   谢岭月面色难看:“这么说我们接下来,会遇到更多的……”   王导演即便装出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但他的身体非常诚实,双手依然颤颤巍巍。   “恐怕不止如此。”白秋叶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们已经被缠上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些破掉的木偶,纷纷发出了悠悠哭声。   谢岭月问:“要怎么解决?把这些头发全部烧掉?”   他们现在还被困在鬼导演写的剧本中,没有进入第二个剧情。   如果不解决这些木偶,恐怕他们会一直在这个剧情中徘徊。   “如果烧掉头发就能解决它们,之前困住它们的人早就这么做了。”白秋叶说。   王导演问:“那该怎么办?” 第61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8000营养液加更)   白秋叶说:“完成它们的心愿,让它们放下执念。只有执念才是让一个人愿意不断重复生前痛苦的唯一力量。”   她想起了新手副本里的杜有福,以及那些想要获得长寿的纸人。   不管执念是恶意还是善意,只要没有破除,它们就会一直存在。   “这些木偶里的头发,大概都是谢老爷的姨太太们的。”谢岭月想了想说,“对她们来说是,可以算得上执念的事,大约就是亲手杀死谢老爷和谢夫人。”   “他们两人早就死了,他的房子都通过别人卖给了房东,我们还怎么帮这些姨太太完成执念?”王导演皱了皱眉头,“这行不通啊。”   “我们知道他们死了,但这些木偶并不知道。”白秋叶说,“再说,它们想杀掉的或许不只是谢老爷和谢夫人,谢家的血脉也可能是它们的眼中的。”   白秋叶话音一落,王导演就转动眼珠,看向了谢岭月。   谢岭月感觉到两股视线正盯着自己,一股来自王导演,另一股来自白秋叶。   她一怔:“看我干嘛,我又不是谢家的血脉──”   谢岭月话音一顿,说起来她这个角色,是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她又刚好姓谢。   如果王导演脑子抽筋,真有可能把她安排成谢家的亲戚。   想到这里,谢岭月紧紧盯着王导演,想让他给个说法。   王导演似乎心虚起来,脑袋微微垂下,假装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谢岭月的目光。   谢岭月心中一凉。   这挨千刀的王导演。   “不管怎么,你们不能乱来。”谢岭月脸黑得像锅底,“想办法告诉它们谢老爷死了就行。”   谢岭月对着神龛说:“谢老爷和谢夫人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你们早点去投胎吧。”   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只是尾声出现了一道重音。   像是有人恶作剧一般,又说了一次“投胎吧”。   谢岭月的脸仿佛打翻了调色盘:“我们快点走吧。”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又传来了一阵回音。   白秋叶点点头:“先走。”   三人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后,这一次外面不再是过去明亮的洋楼,走廊黯淡无光,周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湿冷。   “我还以为我们出不了房间。”谢岭月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幸好。”   白秋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   “别高兴的太早。”白秋叶说,“你头上有东西。”   谢岭月的发尾居然系着一条红色的绳索。和那些从木偶中掉出来的头发上,系着的红色发绳一样。   谢岭月:“……这是什么意思。”   ?   白秋叶说:“恐怕是把你作为第一个下手对象的标记。”   谢岭月忍住拿手去碰绳子的想法:“要不我们还是先把那些头发烧一烧吧。”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只见夏子濯几人从楼梯上跑下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夏子濯说,“你们刚才去哪里——”   “你们进了那个房间?”曾闲情脸色一变,“不是警告过你们吗,没有经过我们同意,绝对不能进去!”   两拨人交汇,剧情终于进入了下一阶段。   这意味着白秋叶三人从鬼导演的剧本中顺利逃脱。   但很明显,从谢岭月的状态来看,鬼导演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难题。   并且就算谢岭月死掉,姨太太们的追杀也不一定会暂停。   “我们不小心进去的。”谢岭月心情烦躁,说台词的时候浑然天成,“反正都进了,你难道还让我们让时间倒流吗?”   夏子濯被她的演技震惊了,突然看见谢岭月头发上的红绳后,他顿时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会显得这样急躁。   夏子濯脸上露出生气的神色,开口和谢岭月对戏:“你还有理了?”   “我是这里的租客,我在这里租房子之前,你就有义务告诉我,一楼的房间里居然放着这种东西。”谢岭月说,“如果我知道,你们连住都不敢住的房间里居然放着这么多牌位,我一定不会住进来的!”   谭梦樱闻言,震惊地看着房间:“里面居然有牌位?”   夏子濯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们了,这个房间之所以不能住人,就是因为供着这些牌位。”   他推开门,神龛重新展露在他们的视野中。   除了白秋叶三人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神龛。   包括拿着房东剧本的夏子濯和曾闲情。   他们两个人只是在这一场的剧本中知道房间里面有什么。   但二人实际上清楚的事情,比白秋叶三人更少。   众人瞬间就被桌子上的木偶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紧接着,桌子下方那块被摔碎的镜子以及那张诡异的符纸,也让他们感到后背发凉。   “这些木偶,不会全部都是被镇压起来的鬼吧。”谭梦樱捂着嘴说。   王导演点头:“很显然它们就是。”   这一段的剧情中,并没他们彼此交流情报的剧情。   于是谢岭月趁着两个剧情点中间的空隙,迅速地将他们看见的过去告诉了夏子濯几人。   谭梦樱提议说:“要不等到天亮,天亮了我们再把这些头发拿到太阳下暴晒。”   谢岭月说:“等到天亮,我们人都没了。”   “其实我们刚才,在疯子住的阁楼找到了一本书。”夏子濯说,“书上写了要怎么清除房子里的怨气。”   夏子濯把那本书拿出来,给白秋叶三人看。   白秋叶看见这本书后,瞥了一眼王导演。   夏子濯他们拿到的书,根本没有出现在王导演给的剧情中。   唯一可能的,就是夏子濯几人也进入了鬼导演安排的剧情。   就像他们重现了洋楼过去的历史。   而夏子濯几人,拿到的是这本书。   白秋叶看见王导演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这再一次肯定了她的想法。   只是这本书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就好像鬼导演刻意而为之一般。   她心中仿佛有个小人在打鼓,七上八下地跳动。   翻开这本书后,白秋叶发现上面的内容和神婆交给她的一样,的确是用来驱除怨气的。   见她一直盯着这本书,夏子濯问:“有什么问题吗?”   白秋叶说:“没什么问题,可以按照书上的布置。”   她本来还想提醒众人加强警惕,但碍于打手人设的缘故,她只能强行闭嘴。   尽管他们已经决定用这本书上的方法去解决房间里的木偶们。   但此时剧本的内容还没有完成,他们需要等到剧本最后的即兴表演时间。   谢岭月说了一句台词:“苏云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夏子濯摇了摇头说:“他刚才说自己有事,然后就一个人下楼了。”   谢岭月说:“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白秋叶冷哼一声:“他最好给老子活着,不然老子找不到人要账。”   谭梦樱看了一眼白秋叶手上的行李箱:“你拿着的是苏云的行李?”   白秋叶说:“怎么,难道你们又想把我打晕,关进那间地牢里?”   她说着往门外走:“老子管不了这么多,你们爱死不死,老子先走了。”   谢岭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可是我们还没有解决这些——”   白秋叶伸手去推门:“解不解决是你的事,这种鬼地方老子还呆着干嘛。”   她的手用力一推,门开了。   白秋叶拿着苏云的行李箱走进了雨中,过了一会儿,她满身是水的重新回来了。   白秋叶:“……没办法离开。”   谢岭月说:“我就说,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松地走掉。”   白秋叶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在心中把王导演骂得狗血淋头。   王导演非要写一段她出门遇到鬼打墙的剧情。   没走掉不说,还淋了一身雨,真是多此一举。   “我们都走不掉了。”谭梦樱面色苍白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间,他们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叫声,声音听上去像是苏云的。   众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都看出彼此的疑惑。   他们的剧本中,没有这一段剧情。   是要按照剧本继续演下去,还是对这个突发状况作出反应。   突然间,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了一段文字。   这段文字就像印入了他们脑海中一般,出现得非常突兀,但是又给他们一种浑然天成的错觉。   这些字表达的内容只有一个——让他们到楼上查看声音的来源。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突然出现的文字其实是被更改过的剧本。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导演。   在这里没有比王导演更了解剧本的人。   只见王导演的两条腿微微颤动,他强行用手摸了摸下巴:“那个叫苏云的,恐怕遇到了危险,驱邪除鬼老夫义不容辞。”   大家从他拐弯抹角的台词中,听出来他的意思。   剧本确实被更改了,而且他们必须要按照新的剧情,继续进行表演。   目前拥有剧本的人中,他们六个都顺利脱离了鬼导演的上一个剧情。   唯独只有苏云,目前情况不明。   而且从突然出现的新剧本看来,苏云恐怕就是这次变动的导火线。   六人往楼上走,苏云的声音听上去是从第三层传来的。   走上去之后,他们发现第三层的走廊上有一大摊鲜血。   每隔三四厘米,地上就会有一滴血液,从那一滩鲜血开始延伸,一直蔓延到一间屋子。   夏子濯三人一愣:“我们刚才从阁楼下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有血啊。”   如果这是苏云留下来的血迹,短短的时间里,他居然在三层的走廊上受伤。   谢岭月脑海中出现了一行字,他跟着念出来:“这些血,流到了你们房间?”   剧本被改动之后,他们便不能按照之前的剧情去演绎。   并且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直到他们看见自己台词的那一刻,才会成为定局。   这比之前王导演用剧情杀坑害他们的时候危险了几倍。   “究竟怎么回事?”曾闲情说着跑到了门口,想要破门而入。   夏子濯一把将她拽住:“先别慌,万一里面的不是苏云呢?”   他说出这句台词后,大家都沉默了一瞬。   曾闲情点了点头,用手敲敲门:“苏云,你在里面吗?”   房间内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呼吸声:“嗯……”   说话的人仿佛压着嗓子一般,声音很粗。   大家都听出来这道声音不对劲,但曾闲情的剧本又更新了。   “他这不是回答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曾闲情的表情和她的回答截然不同。   她面色苍白地将手伸到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把钥匙。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钥匙插进了门锁中。   咔擦。   门开了,曾闲情将门推开。   房东和房东夫人居住的房间比起其他租客的要大了不少。   进门之后,是一个隔出来的客厅。再往里面,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卧室。   书房的门开着,有光线从里面照出来,将书房门口的地面映照出一块橙黄色的斜方体。   众人按照剧本提示,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他们看见一张深褐色的书桌立在窗户下,上面摆着一摞叠在一起的书本以及一些纸张。   书桌面前有一张靠背椅,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臂放在桌上,右边肩膀正在微微抖动。   沙沙沙的写字声在房间内回荡,但这声音不足以盖过白秋叶几人开门的声音。   写字的人却没有回头。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那支笔上。   谢岭月高声说:“苏云,你怎么跑到房东家里来了。”   她极不情愿地走上前,将手放在了苏云的肩膀上。   苏云埋着头,以谢岭月的角度,仍然看不见他的脸。   谢岭月心中万分恐惧,但她只能强忍着这种情绪,继续完成下一句台词。   “你怎么不理人?”谢岭月说,“是不是跟你说话还要打个报告啊?”   她的话音刚落,苏云手上的笔停了下来。   写字的声音也同时停止,房间里变得一片死寂。   谢岭月的鼻尖上都渗着汗水,如果不是因为剧本要求她继续站在这里,她一定会夺门而逃。   这时,苏云缓缓转过头。   他的侧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他的右脸上竟然长了一道长口子,鲜血从口子里流出来,顺着他的脖子浸透了半边衣服,又从他的胳膊处流到地上。   他们这才看见,深色的地板上面,已经聚集了一小洼水,正对着苏云的胳膊。   谢岭月尖叫一声,连忙将手松开,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   一旁的谭梦樱也吓得花容失色,眼眶有泪水渗出。   苏云转过身后,他刚才不辞辛苦写的东西暴露在大家面前。   一张纸,全部都写着一句看不懂的梵文。   虽然苏云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但众人在看见这句梵文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脚心升起。   苏云什么都没说,又重新转过头,继续在纸上写着那句梵文。   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麻木,但这多半是因为他脸上有一条几乎横贯了半张脸的伤口的缘故。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从苏云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的恐惧。   苏云究竟在恐惧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谢岭月突然捂住脸:“痛。”   当她放下手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从苏云身上转移到她的脸上。   谢岭月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看见了满手的鲜血。   她刚才摸过的地方和苏云脸上那条大口一样,都在右侧脸上。   谢岭月又惨叫一声:“痛!”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的剧本也同时出现。   白秋叶说:“等一下,你脸上的伤口还在开裂。”   谢岭月惊慌失措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秋叶注意到她头发上的红绳竟然不见了,明明刚才进房东房间的时候,那条红绳还绑在谢岭月的发梢上。   白秋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手指间有了陌生的触感。   那条红色的绳子竟然跑到她的头上来了。   此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句台词。   “苏云写的那句梵文,读作嗡齿林姆,是文殊护身咒。”白秋叶看了一眼谢岭月说,“你不要说话,苏云在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直保持着抄写,不要停下来。”   谢岭月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走到桌前拿过一张纸,用颤抖的手抓住笔,开始在上面写起文殊护身咒来。   “你头上那个,和谢小姐刚才头上的一样。”谭梦樱担忧地说,“会不会,等会儿你也……”   谭梦樱的话还没说完,白秋叶啪的一声在自己脸上贴了一张平安符。   她脑海中即将要聚成的那段台词,竟然因为她的举动,像崩溃的粒子一般迅速消散。   很快台词又重新出现在了白秋叶脑海中。   白秋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两次台词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在鬼导演的临时剧本还没出现之前,他们还有一个短暂的机会,可以改变剧本的走向。   只是这个时机很难把握,他们必须在台词出现之前的那个瞬间,迅速作出反应。   白秋叶按照新生成的台词说:“有了这张符,老子就能暂时延缓诅咒在我身上出现的时间。”   谭梦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白秋叶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立马说:“我们先去按照那本书上说的,把这栋房子里的怨气清除了。”   她这句话说的极快,又一次改变了鬼导演安排的剧情。   谭梦樱差点没听清楚她说的话,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快走吧。”   白秋叶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抄写文殊护身咒的两人。   苏云脸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谢岭月脸上的却变长了一些。   好在她从出现这种状况后,就马上开始抄写经文,所以她的伤口没有苏云看上去那样惊悚。   少了谢岭月,六人顿时又减员了一人。   夏子濯将那本书拿出来:“我们快点开始吧。”   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待了太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情绪。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空房间。”白秋叶对夏子濯说。   “我带你们去。”曾闲情说着,在房东家中拿出了一板钥匙。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走廊上叮叮当当的响起。   曾闲情领着众人走到了一楼的一扇门门口。   她把门打开后,里面一片干干净净,什么家具都没有,仿佛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祭坛。   白秋叶拿着那本书说:“首先需要把承载着怨气的载体,全部都搬到这个房间里来。”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剧本同时更新。   每一个人都被要求去放了神龛的房间,把那些头发和木偶全部带到这里来。   没人敢直接用手去碰这种东西,于是他们从旁边的房间里拿了一张床单,把所有的头发和木偶用床单包起来。   一股阴凉的气息从手上传到心脏,大家不寒而栗,拖着这堆东西往空房间走去。   突然他们听见用来包裹这些东西的床单里面,传出了一阵哭声。   这哭声细细长长,有些像夜晚的猫叫。   拖着袋子的夏子濯和曾闲情差点双手一松。   那声音只响了一声,就彻底消失了。   但它留下来的凉意,依然让众人如坠冰窖。   他们把这堆东西拖进了房间后,拉开床单。   白秋叶说出书上的第二个步骤:“在房间里画出一个圆形的圈,保证这个圈内干燥并且干净,不能沾染任何水渍。”   曾闲情说:“这个简单,我可以用钥匙来画。”   她拿着一把钥匙,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金属与石板摩擦后发出的声音分外刺耳。   隐隐约约的圆圈呈现在房间的地板上,他们从旁边的房间里拿来了扫把,清理干净圆圈里的脏污。   “第三个步骤。把刚才拿到的载体,依次摆在圈外,一定要贴着线摆。”白秋叶说,“买完之后,需要有两个人站进圈里。其余的人离开这个房间,不管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她说完后看向了其他人。   谭梦樱面色一变:“我愿意当其中一个人。”   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临时出现的台词让她这么说而已。   谭梦樱的话音一落,白秋叶看见了自己的新台词。   白秋叶说:“看你们怕成这个样子,真没劲。老子来当第二个人。”   其余不用留在房间里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谭梦樱问:“两个人留在房间里之后……第四步呢?”   “我们两个脚下踩的地方,需要按照书上的提示画出一道符。”白秋叶说。   “接下来,我们需要背靠着背,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地请求它们忘记自己的怨气。”白秋叶说,“这个过程会持续大约10分钟,中途一旦被打断,就会前功尽弃。”   白秋叶补充了一句:“并且还有可能,会遭遇到反噬。”   谭梦樱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   如果不是在拍摄中,她很想抱怨一句。   这个副本的等级,难道不是20级吗。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复杂的关卡,连他们的雇主都自身难保,更别提他们这些员工。   白秋叶用曾闲情的钥匙在地上画出了那两道符。   王导演跟着夏子濯和曾闲情一起离开了房间。   他临走之前回头看了白秋叶两人一眼,便将门死死关上。   谭梦樱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领看着白秋叶。   “等下我们闭上眼之后,也无论如何都不能睁开眼。”白秋叶说,“否则和他们从外面将门打开一样,都会前功尽弃。”   谭梦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到了圆圈里,手心里冒出细细的冷汗,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等了一会儿,见白秋叶一直没有进入圆圈中。   但是她们的剧情却像停止了一样,谭梦樱半天都没有看见新的台词出现。   她奇怪地看向白秋叶,发现她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只瓷瓶。   谭梦樱定眼一看,这才发觉白秋叶手上的,居然是一个只有红色嘴唇,没有眼睛鼻子的瓷雕。   在看见这个瓷雕的瞬间,谭梦樱呼吸一滞,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像是喝了太多假酒上头。   就算刚才面对了这么多的牌位和头发,她也没有现在这般背脊发凉。   她还没问出这是什么,又看见白秋叶从包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孩童雕像。   这婴孩盘膝而坐,身体长得圆圆滚滚,两个脸颊肉嘟嘟的,看着她笑得正欢。   谭梦樱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你拿的是什么?!”   白秋叶介绍道:“这是我的法器。”   因为还在拍摄中的缘故,她只能将特殊道具说成法器。   “等会儿我们必须蒙着眼,没办法做其他的事,只有依靠它们了。”白秋叶说,“不过我也不确定它们能不能起作用。”   谭梦樱心下骇然。   白秋叶的这两个道具摆出来之后,别说清除怨气,就算是直接给这些鬼超度,恐怕都没有难度。   白秋叶其实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再怎么说,这个副本只有20级。她手上的金童子可是55级副本通关之后,装载着残缺boss的特殊道具。   而香女尸雕,所在的副本也绝对超过了灵异片演员的副本。   这两个道具一祭出,可谓是降维打击。   谭梦樱看见这两个道具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她口吻变得轻松:“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开始吧。”   她话音刚落又看见白秋叶从口袋中拿出一摞黄色的符纸,将这些符纸一张一张的贴在圆圈内。   符纸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将外面的头发和木偶隔绝开来。   谭梦樱顿时觉得这个房间里恐怕比外面更加安全。   甚至这栋洋楼中,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房间更安全的地方了。   白秋叶做完这一切,走到了圈子里。   “可以了。”白秋叶说,“闭眼吧。”   她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   谭梦樱也连忙闭上眼。   失去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格外明显,同时也变得格外陌生。   两人背靠背站着,虽然和对方身体相贴,但是相接触的地方,却总有一种奇怪的触感。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身后人的体温越来越低,甚至无法感觉到对方还在自己身后。   谭梦樱竖着耳朵,想通过白秋叶的呼吸声,去确认对方是否还在。   只是,她听见的不止是呼吸声,还有非常细微的哭声。   这些哭声就来自于她的周围,在她的脚边。   声音逐渐的往上升,谭梦樱的想象中,她面前有一个原本趴着的人。   这个人的身体就像是被拉长的皮筋,逐渐的延伸,最后变得比她还高。   需要佝偻着腰,低垂着头,才能与她的视线齐平。   而现在,那哭声就在她耳畔响起。   或许她面前的人正将脑袋垂在她耳侧,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哭泣着。   谭梦樱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她竭力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要意外睁开。   在她极力克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扫过。像是一把刷子,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尾巴。   谭梦樱顿时想起了摆放在圆圈外的那些头发。   那些头发的末梢,不就是这种触感吗?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重心向后靠去,却感觉到有一张脸贴到了她的后脑勺上。   那绝对是一张脸。   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鼻子、嘴唇、下巴的轮廓。   难道是白秋叶?   她和白秋叶明明是背对背站着的,白秋叶怎么可能转身正对着她。   白秋叶也不可能把脸贴得这么近。   她身后的到底是谁?   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睁眼的欲望。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白秋叶的声音。   “无论如何都不能睁眼。”   “否则会前功尽弃,甚至遭到反噬。”   白秋叶闭着眼,她听见了哭声。   那哭声从她面前慢慢的挪走,一直挪到了她的对立面。   也就是这个圆圈上离她最远的一个点。   白秋叶心中奇怪。   这哭声好像在躲着她。   这时她感觉到身后的谭梦樱在不断的颤抖。   谭梦樱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靠在她身上,但过了一会儿,谭梦樱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迅速地向前走了两步。   白秋叶听见谭梦樱的脚步声,连忙反手抓住了她。   谭梦樱再走一步,就会踏出这个圈,这样一来她们同样会面临失败。   谭梦樱被她抓住之后,疯狂地挣脱起来。   两人背对背站在一个小圈子里,仿佛在博弈一般。   正在这时,谭梦樱突然尖叫出声。?   一阵阴风从她脚边吹过,白秋叶隔着眼皮,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一暗。   她们进入圆圈之前没有熄灭的油灯,在这一瞬间竟然熄灭了。   谭梦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白秋叶不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但谭梦樱这幅模样,明显已经完全控制不住。   谭梦樱凄声说:“快点开门,快点把门打开,快让我出去!”   门外传来了曾闲情的询问声:“你们怎么了,怎么叫起来了?”   谭梦樱不住地说:“白秋叶不见了,我身后站着一个女鬼,它要杀了我,它不让我走!”   白秋叶意识到谭梦樱肯定睁眼了。   至于她睁眼后看见的东西,恐怕和这个房间真实的模样完全不同。   砰。   白秋叶听见木头碎裂的声音,应该是放在圈外的木偶被谭梦樱踩碎后发出来的声音。   谭梦樱居然出圈了。   白秋叶心中暗骂一句猪队友,别无他法只能睁开眼。   她一睁眼,就看见这个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内,竟然被塞得满满当当。   房间的墙壁不再是水泥色的,它变成了四面褐红色的血肉屏障。   上面有不少血管以及脂肪,仿佛这个房间是活着的生物。   她脚下的触感也变得软绵绵的,地板和墙壁一样,都变成了堆积在一起的肉块。   白秋叶看见墙上有几张脸。   这几张脸和它们的身体,被镶嵌在墙壁中,不断的朝着屋子中央蠕动,看上去很快就能脱离其他肉块的限制。   白秋叶转过头,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谭梦樱。   谭梦樱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刚才你去哪里了?我身后的人变成了鬼,你不见了!”   “你身后的人一直是我,只是因为你睁眼后,房间里的一切都变了。”白秋叶皱着眉头说,“我们现在,恐怕正在遭遇反噬。”   谭梦樱的身体一顿:“我刚才……我想起来了,刚才有头发从我面前扫过,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睁眼的。”   谭梦樱既委屈又害怕,哭出声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白秋叶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本书既然出现在阁楼上,就证明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说不定是别人早就已经定下的局。”白秋叶意有所指的说。   她说的其实是指,鬼导演安排这个剧情,肯定不是为了让他们轻松地解决这栋洋楼里的怨气。   这是鬼导演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自己在走向希望,实际上却是一步一步踏进了绝望的深渊。   进入这个圆圈的不是谭梦樱,也会是别人。   总会有一个人,违背了书上写的规则,在不允许的情况下睁开眼睛。   只是谭梦樱恰巧成为了那个背锅侠而已。   在她们说话间,墙壁上的那些人脸已经挣脱了束缚。   两人看见一张一张惨白的面孔从肉块中凸出。   紧接着是它们的双手,身体,双腿。   十几道身影出现在屋内。   像是一场无声的围猎。   谭梦樱重新缩回了圈子里,眼泪鼻涕横流:“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死了。”   白秋叶对她说没关系。   谭梦樱听在耳里,眼底突然闪过一道暗光。   她转头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紧紧盯着那些厉鬼,没有注意到谭梦樱的目光。   “我是个不合格的演员。”谭梦樱突然说,“所以这场戏,就由我来结束吧。”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变摇晃起来。   白秋叶转过头,顿时意识到谭梦樱的打算。   NG。   她想要用NG来逆转局面。   然而房间的晃动并没有阻止那些面色苍白的厉鬼们。   它们继续朝着圆圈靠拢。   就算谭梦樱自我牺牲,用了这一次NG的机会,也无法在NG之前,阻止它们的行动。   一只苍白的脚踏入了圆圈的边界线。   突然,它的身体燃烧起来。   其他的厉鬼都顿住了。   这时,一只五个脑袋的婴孩出现在地上,对着它们发出了一道响亮的啼哭。   厉鬼们:“……”   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呀!   救救我们! 第62章 灵异片演员   黑暗中,朦朦胧胧的五头虚影发出了嘻嘻笑声。   在笑声中,房间中的厉鬼缩成一团。   风在哭,鬼在笑。   白秋叶和谢岭月分明没动,熄灭的油灯却重新燃起。   两人看见厉鬼们缩成一团,挤成了肉饼,朝着墙面的方向退去。   太好了终于有光了。   虽然之前将房间的灯熄灭的也是它们。   但此刻它们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庆幸。   只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它们就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金童子的模样。   金童子的脑袋像是挤在一起的太阳花花瓣,每一颗头的表情各异,有哭有笑,甚至连皮肤的颜色都没有统一。   厉鬼们:长得太奇怪,吓死鬼惹!   金童子现身之后,迅速地爬到它们面前。   反应快的厉鬼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墙壁内,反应迟钝的被金童子的其中两张嘴咬住。   二者之间的体积明明相差甚远,但金童子在吞噬它们的时候,却像是两只仓鼠在争夺一根面条。   金童子的两颗头争抢着吃完两只落单的厉鬼之后,其他的鬼物已经缩回了墙里。   金童子意犹未尽地在那面血肉模糊的墙前爬了一个来回。   它一边爬,十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面墙。   只见那墙像是一块被刀子抵住的肚皮,疯狂的往里收缩。   金童子探出脑袋在墙边嗅了嗅,似乎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于是转头重新爬回了圈内,身体逐渐融入了那个那尊金色的婴孩雕像。   谭梦樱震惊地看着金童子。   这个特殊道具竟然对这些厉鬼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   而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使用之后没有任何负面作用的抗御物。   不但对持有者没有任何惩罚,而且还轻而易举地吃掉了两个厉鬼。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用NG的方式去解决这个危机。   NG……   糟了!   因为金童子的出现带来了冲击,谭梦樱几乎忘记了自己刚才说了一段足以NG的话。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的地面已然在疯狂颤动。   再过几秒他们就要重新回到这一场拍摄的开始。   而她只会因为NG从演员中被除名。   谭梦樱脸色煞白,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正在这时白秋叶说:“别跟老子说这种文绉绉的话,老子听不懂。又有谁活在这个世上,没有披一层皮?不管你是不是在演戏,又或者藏了什么事,这都和老子无关。”   谭梦樱顿时明白过来,白秋叶是在为她找补。   她的专业素养让她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说:“你说的对,我们并不熟悉,你也没有义务听我的牢骚。我只是临死之前突然有感而发,不过好像我们已经躲过了这一劫。”   两人的配合中,谭梦樱那句即将带来ng的话,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在生命危机关头,富含哲学气息的人生讨论。   白秋叶在心中擦了把汗。   要不是王导演总是状况频出,她也没办法练出这种反应迅速的即兴表演。   两人脚下的地面在她们的一唱一和之下停止了晃动。   她们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细小的余震,似乎那位鬼导演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只是它再不满意,这场戏也被两人圆了回来。   谭梦樱松了口气,心思又重新回到了金童子身上。   她之前只是觉得金童子邪异,有种视线如果在金童子雕像上多停留一秒,就会被其咒杀的感觉。   如果金童子不是白秋叶拿出来的道具,她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没想到金童子竟然可以直接吞掉两只鬼,甚至房间里面这么多鬼物,都对它退避三舍。   与此同时,直播间内的观众们目睹了金童子吞噬掉两只厉鬼的全过程。   〔这是什么道具?简直恐怖如斯〕   〔没有副作用?没有副作用??没有副作用????〕   〔我不理解,按理说这种效果的道具使用之后起码会出现七窍流血的情况吧。〕   〔这雕像里面锁了鬼物,算是抗御物中的最特殊的一种,使用的时候多半都会被道具诅咒啊。〕   〔这怕是一件神器。不会遭到反噬的,都算是极品中的极品,更别提这个道具的杀伤力居然这么强。〕   〔等等,这道具看起来很眼熟啊。〕   〔对啊,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这不是莫杰的道具吗?〕   〔对啊,我记得这个副本,Boss是金童子吧。〕   〔我想起来了,莫杰也去了殡葬从业者的那个副本,他把道具给她了?〕   弹幕上看过殡葬从业者那个副本直播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莫杰虽然在职业排行榜上的名次位于1000名之后,但是拥有解咒能力的人在玩家中都是凤毛麟角。   所以有人说到莫杰之后,大多数人都能把这个名字和人对上号。   〔不对!金童子不是这样的。我记得这个金童子拿出来之后,使用的人就会遭到反噬,会在金童子的诅咒中逐渐死亡。〕   〔而且金童子只有三个头,白秋叶手上的那一个,明显有五个头。〕   〔她使用后也没有遭到反噬。〕   〔这个五头鬼婴就跟宠物似的,这是可以说的吗,对,已经说了。〕   〔可以可以。〕   〔即柴刀之后,白总又祭出了新的神器。〕   〔我已经麻了,她家是卖道具的吗?〕   〔白总牛逼。〕   〔白总什么时候来壁咚我?〕   与此同时,一直在看直播的莫杰通过谭梦樱的镜头看到了金童子。   其他人有可能会认错,可能会不确定。   但他可以确认白秋叶拿出来的那个金色婴孩雕像,就是他送出去的金童子。   刚才鬼婴从雕像中分离出来之后,其中的三颗脑袋,他辨认得非常清楚。   那的确是金童子雕像中封印的三头鬼婴。   莫杰心中只有震惊。   金童子见光之后就会开始诅咒持有人。   所以当初这个道具,才会落到他的手上。   他之前将金童子送给白秋叶的时候,并不认为这个道具最终的使用者一定是白秋叶。   即使白秋叶背后的大神会帮助她,让她能够通过付出较小的代价来使用金童子。   但金童子这种等级的BOSS变成的道具,和普通的抗御物有壁。   再小的代价对于一个没有解咒能力的玩家而言,也是致命的危险。   所以他当时以为,这个道具最后会被白秋叶借花献佛送给背后的那位大神。   可是现在看来,金童子仍然是白秋叶在使用。   从白秋叶把金童子放在圆圈里开始计算,时间早已经超过了五分钟。   但她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适的感觉。   白秋叶身上或许带着一个能够解除一切负面效果的防御物。   这两点必须满足其中之一,否则白秋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莫杰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更夸张的想法。   白秋叶本身或许具备的某些特质,就足以让她抵抗金童子的诅咒。   这种特质,或许和白秋叶的能力有关。   副本中,随着金童子回到雕像中,房间的怪像逐渐消失。周围的墙面,从血色的肉块变成了灰色的水泥。也逐渐看不见那些深陷在墙内的鬼物。   白秋叶的头发上掉下一根红绳,落到地上后,从一头开始燃烧起来。   那些放在圆圈外面的头发上,红绳们也全部都烧起来,被束缚起来的发丝松开,房间内的阴冷气息都少了许多。   仿佛有了延迟,鬼导演的台词迟迟没有更新,白秋叶只能自由发挥,将那本书翻开。   “第四步完成之后,需要将房间门紧闭。站在圆圈内的人离开房间,同时圆圈里不能有任何液体和脏污。”白秋叶说,“第五个步骤,离开房间之后,在房门外面点燃一株香。”   她补充道:“等到这一炷香的烧完之后,时间到了再打开门,怨气就会被清除干净。”   这时,房门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王导演的声音响起:“你们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白秋叶将门打开,王导演一脸惊慌地看着她们。   王导演说:“我刚才听见里面声音很奇怪,你们遇到什么了。”   谭梦樱面色煞白地说:“全都是鬼,好在白天师的法器把它们赶跑了。”   王导演立马向后退了一步,离房间更远一点:“小白你没把它们彻底收掉?”   白秋叶闻言,觉得这个剧情越来越离谱了。   她饰演的只是一个会一丢丢法事的门外汉,又不是演的收妖瓶。   王导演竟还想指望她把所有的厉鬼都收拾干净,他怎么不去原地飞升?   “书上不是写了吗,要完成五步,才能解决所有的怨气。”白秋叶白了一眼王导演,“还是说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它们一网打尽?”   王导演她的话呛得如梗在喉:“这种给小辈锻炼的机会,老王我就不抢了。”   白秋叶说:“老王,你实在太谦虚了,你可是老子的表率啊,老子还要向你学习啊,你赶紧施展施展法术,让老子观摩观摩。”   王导演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既然都已经进行到第四步了,现在打断岂非前功尽弃。要做个有始有终的人啊!!!”   他说完像一只乌龟,缩到一旁假装听不懂白秋叶的讽刺。   白秋叶冷哼一声,去放神龛的房间抱了一个香坛过来。   她把一柱香点燃,插进香坛中。   王导演和谭梦樱看见她拿来的香坛,心中都有些不适。   毕竟香坛是从那个房间里端出来的,也不知道把香点燃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白秋叶看见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你们要是觉得不满意,就去给老子找个萝卜。”   王导演说:“我从哪里给你找萝卜?”   白秋叶:“既然找不到,那就不要说话。”   王导演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话了?”   白秋叶说:“你没说话,但是你的想法吵到老子了。”   王导演无语:“……”   白秋叶把香坛放在门前,严肃地说:“已经进入最关键的时期了,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可怕的。接下来谁都别动,否则它们会卷土重来的。”   亲眼目睹了金童子吞食厉鬼的谭梦樱,心中忍不住怀疑。   这些鬼真的会卷土重来吗?   如果她是其中一只,恐怕早就收拾起行李,跑得无影无踪了。   白秋叶站起身:“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人呢?”   她和谭梦樱离开房间后,走廊外面就只剩王导演一人。   明明之前还听得见曾闲情等人的声音,但现在却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王导演说:“他们两个刚才突然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去哪里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卡壳的台词终于重新出现在脑海中。   鬼导演终于恢复了对他们拍摄过程的掌控,开始给他们安排起接下来的剧情。   白秋叶将脑海中的台词念出来:“老子身上的诅咒解决了,不知道楼上那两个的解决没有。”   谭梦樱跟着说:“我们上楼去看看。”   王导演只能点了点头。   想到那间书房中的画面,以及苏云脸上的伤口,他宁肯守在这间房门口,等着立香点完。   走到三楼,他们重新回到了房东和房东太太的房间。   白秋叶把门推开,房间内沙沙沙的写字声已经停了,书房内油灯的光下,两道阴影投射在门板上。   走进去,只见谢岭月正在摸自己的脸,苏云则两眼无神地躺在椅子上。   两人看上去都很虚弱,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谢岭月看见他们进来了,激动地说:“我脸上的伤停下来了。”   谭梦樱说:“红绳的诅咒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谢岭月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台词让她改了口,她话音一转:“你们看看苏云,他的伤口虽然没有再开裂,但是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苏云仍然瘫在椅子上,眼睛没有焦点,望着虚空中,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苏云?”谭梦樱伸手拍了拍他,“你还好吗?”   苏云突然从座位上腾起,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十分神经质地看着谭梦樱:“是不是你给我的!”   谭梦樱一脸懵逼地说:“什么我给你的?你在说什么?”   苏云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落在白秋叶几人身上:“那就是你们给的?”   谭梦樱有些害怕他此刻的模样,连忙缩回了白秋叶身边。   苏云对她的举动毫不在意,因为他已经盯上了第二个人。   他仿佛发了疯一般,走到离自己最近的谢岭月身旁。   “你不是你!”苏云面目狰狞地说,他脸上的口子虽然停止开裂,但是伤口还在,渗透着鲜血的模样,异常地诡异吓人。   他说着,把手放在谢岭月的肩膀上,歇斯底里摇晃起来。   谢岭月抄了这么久的经文,精力比之前差了许多。   苏云捏着她的肩膀摇来摇去,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被熊孩子随意玩耍的洋娃娃。   谢岭月抗议道:“苏云,你给我把手放开。”   白秋叶也走上前一步,准备按照脑海中的剧本提示,把苏云拉开。   突然,房间里响起一道清亮的耳光声。   谢岭月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呆了片刻。   她下意识地动手后,原本在脑海中浮现的一句台词突然消失了,几乎在瞬间替换成了另外一句,与她扇苏云巴掌的剧情衔接上了。   苏云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侧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比之前清明了许多,恐怕正是因为谢岭月的耳光,才让他恢复了正常。   苏云捂着自己的左脸:“你怎么打我?”   谢岭月说:“我这是在救你,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失去理智了吗?”   白秋叶揉了揉拳头,谢岭月刚才的举动让她的台词也改变了:“原来这样可以让人清醒过来啊,谢小姐你早说啊,这哪里用得着你动手,我可以帮你把他打醒。”   苏云看向白秋叶:“等顺利度过今天晚上,组织的事情你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还算是句人话。”白秋叶说,“不过对付你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老子只能打起一百分的警惕。”   谢岭月见他冷静下来,问:“你刚才说有谁给了你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苏云眼神收敛,讲起他进入这个房间抄写之前遇到的事情。   “我原本想找到这个房子的秘密,所以把每一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苏云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开锁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在这之后,我突然遇到了一个人。这人给了我一节头发。”苏云说,“在这之后,我的脸上出现了伤口。我刚开始还没有在意,但当我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变得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我慌乱之中跑进了房东家中,开始抄写以前偶然了解到的经文。”苏云继续说,“经文果然延缓了我脸上伤口的扩散速度,但我开始抄经文的时候已经晚了,伤势很严重。”   苏云看了众人一眼:“再往后的事情,你们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抄写经文时,我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它吸引,你们或许比我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白秋叶问:“那个给你头发的人是谁?”   苏云说:“我的这部分记忆非常模糊,我完全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谢岭月皱了皱眉:“你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苏云回想了一下:“硬要说,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谭梦樱看了看白秋叶:“我们在那个房间里见到的那些厉鬼,也是女人。”   “那些牌位都是女人的,牌位后面的木偶也雕着女人的脸,更别提里面放着的头发。”谢岭月闻言说,“我和苏云脸上的伤口,都和头发有关系。”   “拿给他头发的,多半就是这些头发的主人。”谢岭月作出结论。   “这些鬼物真是嚣张至极,幸好它们就要马上走向毁灭了。”王导演说,“一柱香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先下去守着吧。”   他说完这句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种台词,在影视作品中,一般都称为死亡flag。   角色越是信心满满,就越容易遇到和预想完全相反的结果。   这么一来,楼下的那个房间很可能出事了。   白秋叶等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对未知的紧张感充斥在空气中。   谢岭月和苏云加入了队伍,一起离开三楼往一楼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他们就看见那个香坛竟然倒在门口,香灰撒了满地。   白秋叶亲手点燃的立香,也折成了两半,孤零零地躺在一旁。   “难道有人把香坛挪开了?”谭梦樱的僵硬地说,“是不是房东和房东太太,他们两人回来之后,想要进去看看——”   “不可能是他们。”白秋叶说,“最先找到这本书的就是他们两人,他们也看过里面的内容,怎么会破坏我们的法事。”   “不是他们,难道是鬼开的门?按照书上的做法,我们已经把这个房间暂时封印起来了。莫非开门的鬼不受限制?”谭梦樱说,“如果真是这样,就更糟了。”   房间的门虚掩着,但里面没有灯,谁也不知道其中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从房间里传来。   这味道非常浓烈,门没有完全打开就能闻到。   王导演说:“糟了,这是血的味道吧。”   白秋叶心中一惊,书里写了不能让污秽之物,或者是液体,污染那个圈出来的圆圈。   血是液体,同时也是脏污。   白秋叶连忙将这扇门推开,抬起油灯往房间里照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惨不忍睹的画面。   只见他们之前画出来的圆圈中,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胸前有一把匕I首,血液从他的伤口处溢出,污染了被圆圈框出来的干净地面。   他身上的血液还在不停的蔓延,一直蔓延出了这个圈子。   原本那些放在圆圈周围的头发、木偶和牌位,被鲜血浸透。   还有不少新鲜的血,从湿漉漉的物体间流淌过,仿佛绕过各种障碍物的溪流。   这个人就仰面躺着,脸对着天花板。   他们轻而易举的认出来,这是丁岩。   丁岩因为真的发疯的缘故,在这场拍摄中失去了拥有剧本的权利。   他的待遇仅比NG稍好一些,至少没有丢掉演员的身份。   只要其他人结束了拍摄,丁岩原本是有机会离开这个副本的。   但他现在已然死透,毫无生机可言。   谢岭月喃喃地问:“他是被鬼杀死的……?”   “鬼会用刀子杀人?”苏云不置可否地说,“丁岩要么是被人杀的,要么他死于自己的幻觉。”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中有叛徒,杀了丁岩,而且还用他的尸体中断了这场法事。”谭梦樱不解地说,“可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破坏了法事,大家都会遇到危险,对这个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敢肯定。”苏云说,“丁岩本来就理智不清,被自己杀死的几率也非常大。”   众人闻言,感觉以丁岩目前疯疯癫癫的状态下,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迷迷糊糊进入房间,恰巧打断了法事,并且遭到反噬后做出自己杀害自己的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相反,这种推测更符合逻辑。   王导演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我想起来一件事。”   大家的目光聚过去,等王导演发话。   “我们三个走之前,特意把这扇门关上了。”王导演指了指门锁,“如果丁疯子自己发疯进了房间,那他又是怎么开的门?”   苏云猜测说:“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鬼把门打开吸引他进去了。”   苏云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然而脑海中的台词让他继续和王导演持有不同意见。   白秋叶说:“老王说得对,他不可能自己开门。但这扇门也不可能是被鬼打开的。”   她把那本书拿出来:“书上写着,开门会让法事中断,但是只要不把这扇门打开,就相当于设下了一层屏障。里面的鬼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   老王说:“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在不破坏门的基础上把门打开。”   “有钥匙的人,只有房东和他老婆。”谢岭月说,“我们之间可以互相证明对方没有时间,将丁岩骗到房间里并且杀死。唯一有嫌疑并且有作案条件的,只剩下他们两个。”   谢岭月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甚至他们现在还没有出现,或许他们就在躲着我们。”   他们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鬼导演安排的台词,大家心中其实并不相信丁岩是夏子濯和曾闲情两人杀的。   他们都是玩家,这场副本也不存在阵营对抗,   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便是顺利通关离开副本。   夏子濯和曾闲情没有理由杀死丁岩,他们更没有理由破坏法事。   这多半都是鬼导演设计的彼此生疑的误会剧情。   正在这时,苏云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他的表情突然一变:“我想起来之前,那个给我头发的人是谁了。”   白秋叶问:“是谁?”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云说出了那个名字:“曾闲情。”   大家一愣,居然在短短时间内第二次听见了曾闲情的名字。   苏云说:“是她给我的头发,是她故意塞给我的。”   苏云的话音落下,可是没人讨论。   走廊上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视线都从其他人身上扫过。   他们在等对方的台词,然而这一次谁都没有台词。   “我真的想起来了,你们要相信我。”苏云再一次重复道,“我很确定我的记忆绝对没有出错。”   他的这句台词十分突兀,毕竟到目前还没有人质疑他的问题。   他不应该在这里解释。   但他却解释了。   那么他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他用重复的话,在暗示着其他人。   他并不是说的台词,他说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白秋叶说:“她当时是怎么把东西给你的?”   “我看见她从二楼的厕所出来。”苏云陷入回忆中,“我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她就把那束头发塞给了我。”   “她已经塞到我怀里了,我才看清楚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苏云继续说,“是一束黑黝黝的头发,上面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你说是在二楼的时候?”谭梦樱想了想,“她当时的确因为剧情去了一次二楼。”   白秋叶眉头一皱。   曾闲情去二楼,真的是因为剧情吗。   她从进入副本之后,全程的存在感都不高,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的线索的指向了她。   正在这时,白秋叶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拿着的那本书。   “这本书是你们谁找到的?”   谭梦樱迟疑地说:“曾闲情……”   这书上套了一层用报纸包起来的封壳。   因为报纸都是符合这部电影时代的风格,所以她之前并没有在意。   白秋叶心中一跳,用手拰开书的封面。   映入眼帘的残破书页极其眼熟。   这居然是钟铉在上一个副本中留下的古籍。   当时钟铉死后,白秋叶念及曾闲情丈夫遇害,于是没有产生独吞这本书的想法,反而把这本书给了曾闲情。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本书上写了什么。   但现在看来,上面竟然全是各种各样的术法。   曾闲情居然把这个道具当做副本中找到的线索拿给他们。   她这样做的目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秋叶翻开书,里面有很多残缺的页面。   她之前以为这是这个副本模糊不清的线索,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曾闲情有意撕掉的。   想起钟铉曾经做过的事情,白秋叶心中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曾闲情……该不会正在重蹈覆辙? 第63章 灵异片演员(9000营养液加更)   钟铉当时用女僵尸的肚皮养了鬼婴,鬼婴出生之后,便像钟铉预期的那样,无差别地想要杀掉所有人。   虽然钟铉自食其果,害人害己,被养出来的鬼婴反噬。   但白秋叶至今不知道,对方花这么大力气,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就像她不清楚曾闲情这么做的原因。   谭梦樱看着她手上的书问:“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白秋叶当然不可能直接说,这本书是曾闲情从副本外带进来的。   这样说出来,会触发ng。   白秋叶想了想,绕着弯子说:“房东和他老婆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吧?”   谭梦樱不知道白秋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不太确定地说:“他们好像经常吵架。”   至少他们这三场拍摄中,夏子濯和曾闲情就吵了几次。   中途甚至有一次动起手来了,房东认为房东太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如果这两个角色之间,没有堆积的过往矛盾,房东再怎么都不会猜测他老婆会偷偷和一个疯子偷情。   这么看来,房东夫妻两人的关系真的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   谢岭月奇怪地问:“他们的关系和这本书有什么联系吗?”   白秋叶说:“既然他们夫妻离心,曾闲情会偷偷调换东西也说不定。”   白秋叶举起这本书:“比如这个。”   其他人还是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听不懂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秋叶叹了口气,看来她是没办法通过暗示,告诉他们这本书有问题。   好在钟铉留下来的书本身,不具备危险性。   而且这本书已经残缺不全,重要的部分应该都被曾闲情撕掉了,就算被其他人捡到了,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如果曾闲情有没有将她和上一个副本中的叶叶联系起来,那曾闲情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次副本中居然有一个知道这本书底细的人。   这也能算得上一点优势,但也只是一点。   曾闲情并没有遮遮掩掩,所以她也不会在乎究竟有没有人知道这本书。   “你这么说,是相信我的话了吧。”苏云顿时感觉找到了知音,“她真的在这栋楼里布置了很多。”   “她偷偷去见丁岩,后来丁岩真的疯了。她把头发给我,然后我只能靠抄佛经救自己的命。”苏云一一数着曾闲情做的事情,“她破坏了法事。她杀了丁岩。”   苏云看向白秋叶手上的书:“还有这本书,你认为这是她掉包后,才拿给我们的?”   白秋叶心中一阵感动,终于有个人听懂她的意思了。   虽然苏云的理解和她想表达的东西还相距甚远。   “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居然是这种人。”谢岭月震惊地说,“这么一来,房东和她一起,岂不是会遇到危险?”   苏云说:“说不定已经遇到了。”   他们正说着话,白秋叶瞥见房间里的丁岩动了一下。   白秋叶不确定那是她手上提着的油灯晃动后,导致墙上影子偏移的原因。还是丁岩的尸体真的在动。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谢岭月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白秋叶刚把手放下来,又看见丁岩的一只脚抽动了一下。   她说:“丁岩的尸体,有动静。”   大家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房间里。   房间的四面墙,又逐渐显露出了血肉尸块的模样。墙面起伏着,整个房间像是一个怪物的体内。   除了白秋叶和谭梦樱两人,其他人还没有见过这种状态下的房间。   血腥的画面让他们忍不住暗骂一声。   之前在金童子的威慑下逃走的厉鬼们,重新从墙中探出头来。   这一次,它们全部朝着圆圈的方向走去,看上去并不像之前那样凶残,反而有一种迷茫的神态。   之前她和谭梦樱站在圆圈内的时候,这些厉鬼们在怎么都没有进入圈子。   现在像是规则被打破一般,它们木然的妄视边界,走了进去。   当它们的脚趾触碰到鲜血时,身体像是一尊过河的泥菩萨,一点一点化开。   而这些血迹,仿佛倒放的录像,逐渐地收缩回了丁岩的身体内。   丁岩居然在吸收,他把这些厉鬼全部都吸收进身体中。   “天,丁岩这是……在吸血?”谭梦樱摇了摇头,“不对,这是他自己的血,他吸走的是这些厉鬼的怨气吗?”   白秋叶闻言,心中暗骂一声。   恐怕真的如谭梦樱所说,丁岩吸走的就是这些厉鬼的怨气。   曾闲情给他们的书里,记录的方法的确可以驱散怨气。   但是在做法事的过程中,如果经过刻意的引导,这个驱散怨气的方法便成了收集怨气的秘术。   这么一来,她和谭梦樱竟然都成了推波助澜的帮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丁岩的腰突兀的顶起来,骨骼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他仿佛将自己的身体当做了一个拱桥,就这样慢慢的站了起来。   在丁岩起身的过程中,不断地有厉鬼踏入他的血液中,然后融入进去,被丁岩吸收掉。   正在这时,所有人的剧本突然更新。   剧本居然要他们逃跑,并且每个人跑的方向都各不相同。   这是想让他们从抱团变成落单,好逐个击破。   白秋叶原本想再试一试金童子的效果。   它有五颗头,但刚才只吃了两个厉鬼,白秋叶本来还有些担心它们会因为不公平的摄入打起架来。   但是在剧本的限制下,她只能朝着一楼的拐角跑。   谢岭月和苏云跑上了二楼。   王导演和谭梦樱面如死灰地从一楼的暗门进了地下楼梯。   白秋叶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落单的人。   她按照剧本的要求,躲进了一楼走廊拐角处的一个木质衣柜中。   这个衣柜也不知道是谁搬到走廊里来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放,但是全是灰尘,边缘还有蜘蛛网。   白秋叶躲进衣柜里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担心。   她已经是实力超过平均等级的人了,这个副本的鬼物才20级出头。   即便丁岩是被特殊的办法制造成的鬼物,但他的基础条件就摆在那里,再怎么也和她的等级持平。   白秋叶虽然不害怕,但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除了丁岩以外,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剧本。   过了片刻,白秋叶听到了脚步声,她透过柜子的门缝,看见丁岩正从她面前经过。   丁岩的整张脸都呈现出纸白色,嘴唇的位置是黑褐色的,看上去非常的醒目。   一人一尸仅仅隔着单薄的柜门,只要丁岩转头,将眼睛贴在门缝上,就能发现柜子里的白秋叶。   白秋叶没出声,一直盯着他。   丁岩似乎有所感应,在柜子面前转了许久。   这时白秋叶脑海中的剧本出现了新的提示。   她需要咳嗽一声。   白秋叶:“……”   她怀疑这个鬼导演在针对她。   白秋叶被逼无奈,咳了一下。   丁岩宛如嗅到血的野兽,猛地转过头。   他趴在柜子上,用力拍打着柜门,每一下都让整个柜子濒临破碎。   白秋叶因为剧本的缘故,只能留在柜子里。   她已经拿出了金童子,金童子不需要她控制,就算金童子把丁岩也吃掉了,也不属于白秋叶的NG。   突然,走廊的另外一头传来了响声。   丁岩转过头,眼神麻木地看向那边。   他像是脱缰的野马,瞬间冲了出去。   丁岩离开之后,白秋叶将柜门推开。   她远远看见丁岩的身影正从一楼的楼梯冲向二楼。   突然她听见有人在小声叫她的名字。   白秋叶走过去,发觉那个人竟然是夏子濯。   夏子濯之前和曾闲情一起走了,现在居然活着回来了。   “刚才跑上去的那个,是丁岩吧?”夏子濯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秋叶仔细打量了他半晌,发觉夏子濯的表情坦坦荡荡,似乎并没有在骗人。   她假装碰到夏子濯后,手上藏着的平安符有没有燃烧起来。   夏子濯是内鬼的可能性从90%,降为了50%。   白秋叶说:“我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   夏子濯懵逼地说:“关我什么事,我不可能因为怀疑丁疯子和我老婆有一腿,就把他的嘴皮抹成这个颜色吧。”   白秋叶说:“丁岩已经死了,你刚才看到的是他的尸体。”   “……”夏子濯沉默了几秒,“你说什么?”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他应该是被你老婆弄成那样的。”   夏子濯反应了半秒,想起了他在这部电影中的老婆是谁。   “曾闲情?绝对不可能。”夏子濯说,“她怎么会对丁疯子下手。”   白秋叶看了一眼楼上:“那你知道曾闲情现在在哪儿吗?”   夏子濯说:“她说脑袋疼,我让她回房间休息了。”   “对了,我找到了一个东西。”夏子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被卷在一起的织锦,“这上面记录了一些谢家的大事。”   夏子濯说:“你看这一块,写了土匪入城,谢家举家搬迁,回到老宅中。因为他们走得太急,马车不够,装了金银珠宝就载不了人。所以谢老爷将自己的二十几房姨太太都留在了洋楼,自己带着财宝离开了。”   白秋叶看过去,这块布后面用墨水写着土匪离开之后,谢老爷又带着谢夫人回到了这栋楼里。   之前那些被他留在这里的夫人们,有的不见了,有的死在房间里,尸体都已经发烂发臭。   从几个还能看得出人形的姨太太身上,找到了她们的死因。   她们都是被人杀害的,而且死前还被□□过。   谢老爷和谢夫人顿时害怕了,所以他们请了不少大师过来开坛做法。   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们两人在,房子里就会闹鬼,这栋洋楼就无法消停下来。   于是谢老爷准备将这栋房子卖出去。   但是在他选定买家之后,谢老爷就在一楼的房间里,死于突发心脏病。   第二天,谢夫人自缢了。   传言说她情深意重,为了谢老爷殉情而死。   “他们两个居然是死在洋楼中的?”白秋叶心中一动,“你知道他们俩具体死在哪个房间吗?”   夏子濯点了点头。   用手指着那段记载中的一句话。   “就是这里。”夏子濯带着白秋叶走到那个房间旁。   白秋叶一看,居然是她之前和谢岭月还有王导演在噩梦中看见的十三姨太的房间。   夏子濯用钥匙把门打开,白秋叶看了一眼房间的布局,和她之前看到过的天差地别,简陋了不少。   夏子濯奇怪地说:“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秋叶说:“我随便问问。”   她其实是想找个机会,试试看谢老爷和谢夫人能不能被她召出来。   白秋叶没有忘记第三场拍摄前,王导演给他们的原始剧本里,想要顺利的活过夜晚,苟到第二天,必须要让住留在这个房子里的怨魂们安息。   如果她把谢老爷和谢夫人的鬼魂召出来后,交给这栋洋楼的怨鬼们处置。   这部电影就能圆满成功。   但白秋叶没有直接对夏子濯说出自己的目的。   一旦说出口,就会被鬼导演知道。   到时候她该做正事的时候,就会被乱七八糟的剧本打乱计划。   白秋叶走进房间,对夏子濯说:“先等我一下。”   她拿出了那张她在进副本之前就准备好的控鬼符。   这种符,她其实画了十张。   但是进入副本之后,只余下了一张,其他的都不见踪影。   清新明目的符,倒是残留了四张。   所以她猜测能不能把外面画的符带进副本,或许和这些符的质量,以及符纸本身的作用有关系。   画的越好的,越容易带进副本。   符本身用处不大的,也容易带进副本。   难的是作用越强大的符,或者是画得不规矩的符。   不管是哪一种,都限制了白秋叶使用。   ‘如果能搞到一套,可以带进副本的画符工具,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了。’   白秋叶一边想一边将这张符贴在房间正中央的地上。   她贴完之后站起身,突然发觉夏子濯安静得有些奇怪。   白秋叶转过头,发现曾闲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而她旁边,站着越来越没有人气的丁岩。   突然失声的夏子濯,原来被丁岩用双手紧紧箍住。   他的双腿不断地踢打着丁岩。   然而丁岩仿佛同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夏子濯的嘴里还被塞着一卷毛巾,毛巾卷大概塞到了他的嗓子处,让他连哼都哼不出来。   白秋叶看见夏子濯腹部的位置正滴答滴答的流着鲜血。   丁岩得一只手正放在那里,仔细一看他的手指都陷进了夏子濯的腹部。   丁岩将那只手抽出来,面无表情的舔干净了手上的血液。   曾闲情则神色阴郁地看着白秋叶:“你在干什么?”   白秋叶说:“想办法离开这里。”   曾闲情说:“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决绝。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白秋叶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曾闲情现在面临着的只有两个难关。   一个是她老公的死亡对她造成的阴影。   一个是她需要一个人担负起抚养孩子的责任。她的家中有一头吞金兽。   ‘她把丁岩变成这样,是想像钟铉一样杀了我们?但是这样一来,她也没有办法独自完成这部电影。’   ‘她有自毁倾向?她想死之前拉上别人,报复社会?’   ‘不可能,她的丈夫虽然死了,但是她还有一个孩子,她不可能这么做。’   曾闲情仿佛看懂了白秋叶的想法。   她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我原本不想杀你,但是你来了这里。这是我已经计划好的事,我不可能因为一个意外到来而打破。” 第64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1w营养液加)   丁岩突然嘶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他的嘴唇更加青乌,已经干涸的血渍挂在唇边,眼球浑浊瞳孔猩黑,眼窝处有不少淡黑色的青筋。   曾闲情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紧张。   白秋叶看出她处对丁岩的恐惧。   曾闲情的内心是动摇的。   可偏偏丁岩的脑袋伸向她,浑浊不堪的眼睛似乎在与曾闲情对视。   曾闲情强行让自己不去看丁岩。   丁岩没有察觉曾闲情的胆怯,于是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倒霉的是夏子濯,丁岩的注意力又再次转到他身上。   他原本就受伤的腹部,再次被丁岩的手指拉开了一点。   白秋叶注意到曾闲情的举动,对夏子濯说:“不要恐惧,他只会攻击害怕他的人。”   夏子濯额头渗出冷汗:“妈的,我要怎么才能不恐惧,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开膛破肚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丁岩并没有作出反应,这再一次证明了白秋叶的猜想,丁岩首先攻击的目标是害怕他的人。   白秋叶说话的时候看着曾闲情:“慢慢来,一点一点挣脱。”   曾闲情没有阻止两人交流,然而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折在一起的纸。   白秋叶认出来这是钟铉那本书上的书页,是被曾闲情撕下来的那些。   曾闲情翻到其中一页,念了一句奇怪的话。   听起来不像是经文,语调诡异缓慢。   她平静的声音下,丁岩再次变得疯狂。   这一次丁岩浑浊的眼睛变成了血色,被他抱住的夏子濯发出一声痛呼。   夏子濯喷出一腔热血,像是被折断了牵引线的木偶,脑袋垂了下去。   丁岩将夏子濯扔到一旁,夏子濯在地上滚了个圈,额头撞在墙上,顿时青红相间。   夏子濯在受到外力撞击之后,彻底昏了过去。   他个人镜头里的观众眼前一黑。   夏子濯昏迷之后,他们就看不到他个人镜头的画面了。   观众们连忙切换镜头,想要跳到曾闲情的视角里。   没想到曾闲情和白秋叶一样,早就关掉了个人镜头。   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曾闲情从这场副本开始就太过低调,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家对她没有兴趣,自然不会关注她有没有开镜头。   但是她做的事情,明显就是这场直播里最值得看的一二三。   又是一个不开镜头的!   观众们心中恼怒,只能跳到谢岭月等人的个人镜头中大肆牢骚。   〔一楼关键部分,没有镜头了!!!〕   〔就跟关键时候的马赛克一样。竟然让我回想起了曾经的经历,泪目。〕   〔我靠,马上要决定生死了,我还想看白总的柴刀能不能一刀解决。〕   〔画面就这么没了,救命啊!!!〕   〔谢岭月个人频道接受伤心难民。〕   〔谢谢什么时候去楼下看看情况?家人们真的很好奇。〕   〔什么时候下去得看剧本安排吧。没有剧本制约,白秋叶早就一刀把丁岩秒了。〕   〔别吹牛逼了,她能一刀秒丁岩?〕   〔那个曾闲情到底在搞毛线啊,她不会是鬼导演请来的内鬼吧!〕   〔默默的替丁岩点个蜡,太惨了这小哥,长得还挺帅的,居然被害死了。〕   〔说起惨,在座的有谁不惨?〕   在观众们无法看见的地方,丁岩像一头猛兽般冲向了白秋叶。   二者相差一点距离,白秋叶举起柴刀正要下手。   脑海中的剧本突然出现。   她的手一软,柴刀落在了地上。   ‘这鬼导演比王导演还狗?!’   白秋叶心中顿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剧本已出,她如果不照演,就会ng。   白秋叶无奈扔掉柴刀,与此同时她也随着柴刀一起坐到地上。看起来就像是被丁岩吓得腿脚无力,无法支撑身体,这才倒在了地上。   丁岩像被按了暂停键,扑过来的身影凝固在半空,斜斜的停在白秋叶面前。   因为白秋叶倒地的时候,状似无意地将自己的外套敞开。   只见她的外套里层,竟然贴了一层平安符。夹层的纱网包,装了一把念珠。   即使丁岩没有碰到她,但是这些东西明晃晃地放在他面前后,他的本能立刻让自己远离了白秋叶。   曾闲情震惊地看着白秋叶,脸上的表情错愕惊讶,她的眼神变得比刚才更加复杂,看上去一副受到冲击之后,心神不宁的模样。   她波动的情绪立刻被丁岩察觉。   丁岩转过身,鲜红色的眼睛看向曾闲情。   之前对白秋叶两人展露出来的嘶吼声,瞬间转移了对象。   曾闲情注意到丁岩在看她之后,仿佛一下被戳破了防御,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一下,宛如按下了激活丁岩的开关。   丁岩伸出两条僵硬的手臂,按住曾闲情的肩膀,把她推倒墙上。   老旧的墙皮因为丁岩的动作,哗啦啦的从曾闲情的身旁散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原本限制了白秋叶的剧本,因为这个突发情况,将所有的戏份都挪到了曾闲情的身上。   白秋叶得到了短暂的即兴时间。   她由侧坐改为跪趴,迅速拿到了那把被她扔掉的柴刀。   瞬息之间,刀柄还没有沾染上她的体温,就被白秋叶扔了出去。   丁岩的腹部被一刀穿破。   曾闲情看着那把柴刀的刀尖从丁岩的后背穿透到身前,最后停在了她的肚脐前。   只差一点点,她就会因为白秋叶的随手一掷,而被柴刀贯穿。   曾闲情不知道是自己的运气好,还是白秋叶计算过力道。   丁岩被捅了一刀后,顿时忘记了刚才的攻击对象,转头看向白秋叶。   因为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人的智慧,仅仅凭着本能行动。他自然也不记得白秋叶的身上放着许多对他而言致命的符纸和念珠。   他带着那把柴刀转身,朝白秋叶走了一步。   然而在他走出第二步的时候,身体就像被狂风吹过的沙丘节节溃散。   丁岩身体中原本吸收的那些厉鬼,像是一道道阴影,离开了丁岩的身体,逃向了房间的阴暗处。   曾闲情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她用一只手捂住刚才被丁岩按过的地方,看着地上已经崩溃到只剩一颗脑袋的丁岩。   “我的等级还是太低了。”曾闲情说,“他的等级也太低了。至少至少得达到鬼婴的强度才行……”   白秋叶走到丁岩面前,把那把倒在地上的柴刀捡起来,抖掉刀刃上的灰尘。   她翻转了刀柄,锋利的刃对准曾闲情的脑袋。   白秋叶的眼神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和善。   曾闲情在她眼中,也不再是那个超市门口遇到的善谈女人。   也不是上一个副本中和她一起在绝境中拼尽全力的队友。   就算曾闲情并不知道她就是上一个副本的叶叶,曾闲情的所作所为依然令她心寒。   她们现在处于对立面。   白秋叶说:“你想怎么解释?”   曾闲情低下头:“我无法解释。”   突然间,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这声音中夹杂着低沉的吟叫,像是几个被疯狂拷打的人发出来的痛吭声。   白秋叶转过头去,只见她刚才放了符纸的地板上,居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污痕。   有一颗苍白的头从这片污痕中冒出来。   这颗头的眼睛是完全的黑色,包括它的眼眶,像是两个看不清楚的黑洞。   它仿佛从淤泥中冒出来,刚一出现,下巴就和脱臼一般,口腔的部分越张越大。   与此同时,它的旁边也有一颗脑袋从污痕中探出。   那颗头的五官和它一样,只是脸颊上的肉比第一颗脑袋更多,二者看上去仍然有些许不同。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子里……”   第一颗脑袋问道。   “离开我的房子……否则……我要把你……关到后山去……喂给野狗吃……”   第二颗脑袋威胁道。   白秋叶顿时认出来,这两颗脑袋就是曾经的谢老爷和谢夫人。   他们俩最后离奇死在了十三姨太的房间里。以他们生前作恶多端的事迹,再加上他们并非善终,死后被困在这里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白秋叶用了自己唯一的那张控制鬼物的符箓。   她要做的并不是控制谢老爷和谢夫人。   白秋叶只是想将它们召出来,然后让他们在这个房间里魂飞魄散,满足那些死在洋楼中的无辜女人的心愿。   它们果然出来了。   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太对。   之前从丁岩身体里离开的厉鬼们,在角落里探出头。   它们俯趴在地上,姿势扭曲,像是一条条变异的壁虎。   谢老爷、谢夫人:“……”   还是我们走吧。   然而它们已经来了,白秋叶怎么可能放过。   她念了一声与控鬼符相对的咒,谢老爷和谢夫人就像被穿上了铁链,被死死锁在这个房间里,哪里都去不了。   趴在周围的厉鬼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谢老爷和谢夫人。   它们的目光也不时地切换到白秋叶的脸上。   白秋叶说:“还愣着干嘛,上啊。”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厉鬼们一拥而上,爬向了被禁锢在原地的谢老爷和谢夫人。   两只厉鬼同时发出了剧烈的惨叫,听上去凄厉而悲惨,只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白秋叶却知道,它们的叫声哪里能及被关在地下室的顺娘十分之一。   短暂的痛苦,又怎么能比得上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只是现在被铁链锁住的是他们,就算只是短暂的时间,但能让他们体会到那些女人的痛苦,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谢老爷和谢夫人的身体被厉鬼们撕咬着,很快就变成了被老鼠咬过的奶酪一般,东缺一块西缺一口,看上去十分渗人。   在最后一声哀嚎中,两个作威作福的残魂终于灰飞烟灭。   而那些亲口咬杀了仇人的厉鬼们,纷纷转过头看向了白秋叶以及坐在地板上的曾闲情。   白秋叶将柴刀横在身前,然而那些厉鬼并没有攻击她。   它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也像丁岩一般,化为了粉尘。   “咖!”   刺耳的声音在洋楼中响起,随着宣布这场拍摄的完成,第四项工作的任务更新也出现在了终端上。   【第四项工作   工作事项:第三次拍摄。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80生存券。】   白秋叶皱了皱眉:“这栋洋楼的怨念已经解决了,按理说这个副本不应该结束了吗?”   曾闲情咳嗽了一声:“你忘记了这个副本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角色。那个鬼导演也拿到了拍摄的权力,它不可能这样善罢甘休。”   白秋叶回过头看向她:“那你呢,你还要继续吗?”   曾闲情露出淡淡地微笑,她的脸上面无血色。   她将捂着肩膀的手翻开,只见她的手掌上,全部都是新鲜的血迹。   曾闲情的肩膀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刚才丁岩推她的时候,直接将手穿入了曾闲情的肩膀。   那里紧挨着心脏,就算是现在将她送入急救,她恐怕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更别提他们现在还在副本中,根本没有这个医疗条件。   “我的时间不多了。”曾闲情说,“不然我还是会继续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秋叶说,“我想知道理由。”   曾闲情看着她:“我终于明白那天钟铉是怎么死的了。”   白秋叶声音一顿:“你居然认出我了。”   “其实我们在地下室的时候,你拿出那些符纸,我就隐隐有些猜测。”曾闲情说,“但我并不敢肯定你们是同一个人,毕竟这也太巧合了。”   白秋叶说:“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巧合。”   曾闲情说:“或许这是我们之间的孽缘。我做的事情人神共愤,我也很清楚,但是我不想解释。”   白秋叶说:“难道,你想复活你老公?”   曾闲情摇了摇头,短短的时间内她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复活这种事我根本不相信。”   白秋叶问:“那么是你想报复社会?”   “我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他已经死了,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向前看。”曾闲情说,“继续将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就像把自己困在了陷阱中,会越来越消沉。”   “既然都不是,那你是为了什么要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白秋叶说,“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你这么做,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曾闲情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过了半晌她缓缓地说:“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不管是谁知道这个秘密,都会走向和我一样的绝路。”   “我已经害了你一次,也受到了惩罚,所以不想再害你第二次。”曾闲情咳嗽了两声,用手捂着伤口说,“但你如果一定要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选择权在你。”曾闲情的目光灼灼,几乎将人烫伤,“你想听吗?”   白秋叶迟疑了一秒,她做出了选择。   “告诉我。”   曾闲情说:“钟铉被我们设计引入八卦阵之后,告诉了我一件事。”   白秋叶安静地听着。   “他说他之所以会杀掉我老公,以及养出那只鬼婴,不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欲望。”曾闲情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在这个副本结束后,得到一笔巨额生存券。”   白秋叶身体一僵:“什么?杀掉所有人可以得到生存券?”   曾闲情点了点头:“一个副本中只剩下一名玩家,并且这个副本里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玩家都是由这最后一名玩家主导杀死的。那么这名玩家将得到这个副本等级×200的生存券数额。”   “我们这个副本,有20级。”白秋叶说,“如果你杀死了我们所有人,你最后将得到4000生存券?”   曾闲情嗯了一声。   白秋叶又将曾闲情的那本书拿出来:“这本书呢,你撕掉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曾闲情说:“全部都是如何制造丁岩,或者鬼婴种种的办法。”   白秋叶垂眸看向这本已经被撕毁了一部分的书。   这样一本书出现在玩家中,无疑是不平衡的。   如果这样的道具出现的很频繁,那论坛里肯定会有相关的帖子。   但在李孤戍推荐她多看论坛之后的那几天里,她一次都没有见过类似的帖子。   这说明钟铉那本涵盖了各种邪术的书并不是常见的道具。   白秋叶问:“他有没有告诉你,这本书还有那个杀了所有人得到生存券的办法,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说了。他担心我不相信他,所以告诉我这是他从35级到36级的晋级副本中得到的信息。”曾闲情说,“我从夜间值班员的副本出来之后,去论坛上搜索过。的确找到了几个帖子,虽然语焉不详,但隐隐约约和他的说法对上了。”   白秋叶闻言,顿时想起在陈文彬死之后,她在论坛上搜索到的几个帖子。   这些帖子都隐晦地提到了35级到36级的晋级副本中,似乎有值得探究的地方。   在所有发帖的人,并没有直接说明。所以这些帖子下面的回帖,基本都是不明就里的灌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秋叶看着她,“上一个副本升级之后,我们都拿到了上千的生存券。”   “是啊,副本升级了。”曾闲情说,“所以我更要抓紧时间储存生存券。”   “接下来的副本中,但凡遇到需要阵营对抗的情况,我活下来的几率实在太小。”曾闲情说,“所以我必须要抓紧时间,给莉莉准备生存券。”   “对抗副本,和在大家没有提防的情况杀死所有人,后者对我而言更加简单。”曾闲情说,“毕竟就只是一个20级的副本,我手上还有钟铉留下来的书。”   “可惜我遇到了你。还好来之前把所有的生存券都给了莉莉……”曾闲情用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说来好笑,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可惜的是你会因我而死。但现在我可惜的是如果我没有选择动手,我就可以活过这个副本,回去见莉莉。”   白秋叶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如果,就算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的计划也很可能不会成功。”   曾闲情的声音变得气若游丝:“是啊……都是高空走钢丝……半斤八两……”   她的话音逐渐变小,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归于沉寂。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焦急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夏子濯,你怎么了?还没死吧?”谢岭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耳光的声音。   听上去她正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夏子濯的脸颊。   谢岭月发现白秋叶在这间屋子里后,她露出欣喜的表情。   谢岭月说:“太好了,拍摄突然终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坐在墙角的曾闲情身上。   “她怎么回事,累坏了?”谢岭月的话说到一半,感觉到气氛不对,仔细一看发觉曾闲情身上传来了浓烈的血腥味,“她难道死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   谢岭月震惊地说:“是丁岩杀了她?”   白秋叶回答:“是的。”   谢岭月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你没事吧?”   白秋叶说:“我还好,伤害都让曾闲情抗住了。”   她没有说出和曾闲情之间最后的对话。   得到大量生存券的方法,不管是谁听了都会动歪心思。   就算是她,在听到这个办法的第一瞬间,想到的也是利益。   白秋叶想到了陈文彬。   陈文彬在试图让自己复活的那个阶段,疯狂的消耗着生存券。   恐怕陈文彬到最后都没有告诉她的办法,就是将整个副本的玩家杀光。   这个绝对不能流传出去。   不然除了低等级的玩家们会开始蠢蠢欲动。   高等级的玩家,他们拥有了碾压其他玩家的实力,更会肆无忌惮。   就算是异查局,她也不能相信。   谢岭月走到曾闲情面前,看到她肩膀上狰狞的伤口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时被撞破脑袋的夏子濯终于清醒过来,他一睁眼就觉得自己的脸痛得发肿,用手摸了摸触感一片火热。   谢岭月转过头去:“你终于醒了,还以为你要昏睡到副本结束呢。”   夏子濯茫然的从地上坐起来:“卧槽,丁岩呢?我记得我被他撞到了墙上。”   白秋叶说:“你运气好,他后来没搭理你了。”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回影棚集合吧。”谢岭月说,“现在我们完成了第四项工作,还是没有收工,也不知道第五项工作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夏子濯捂着腰部的伤口说:“要不是因为王导演被夺权,恐怕我们的副本早就结束了。”   白秋叶和他们一起走出房间,一路上谢岭月不断地问起他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白秋叶说得真真假假,胡编乱造了几个片段,谢岭月没有细想,直接相信了。   然而她的个人频道中,弹幕瞬间刷起屏来。   〔谢谢是个傻子。〕   〔白总都说得逻辑不通,她居然还相信了。〕   〔天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正好进了这个房间,又正好两个鬼互相残杀。〕   〔刚好夏子濯昏倒了,不然马上就能戳穿她。〕   〔我好气呀,关键时刻没有看到直播。〕   白秋叶三人走到影棚之后,看见其他还活着的人都回来了。   包括王导演,正坐在导演椅上烦闷的拍打着一份剧本。   白秋叶看了一眼影棚里挂着的时钟。   现在时间凌晨五点钟。   这场戏似乎比预期的结束的更早,余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拍摄。”王导演说,“但是我现在写的剧本都没用了。”   从他们必须开始根据脑海中的剧本开始演戏的时候,王导演所创作的剧本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现在王导演和它们一样沦为了没有人权的演员。   “大家往好的方向想。”谭梦樱安慰道,“还有一个小时就六点了,如果到那个时候剧本还没有出来,我们不也收工了吗。”   谭梦樱的话音刚落,众人就接到了一个新的工作事项。   【第五项工作   工作事项:第四次拍摄。   工作时间:5:10~6:00。   工作联络人: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导演。你最好不要去找它,因为它根本都不是人。   工作奖励:120生存券。   旷工惩罚:被工作联络人吃掉。】   【请注意,本次工作非团体类型,需要单独完成。】   谭梦樱:“……”   她以后不说话了。   “我们还有4分钟的时间。”苏云看上去已经筋疲力竭,“赶紧说一下剧情的进展吧。”   白秋叶:“谢老爷和谢夫人的鬼魂已经被这栋房子里的厉鬼们吃掉了。这些厉鬼也已经烟消云散。”   苏云的表情一怔:“这剧情不是已经走完了吗?难道还有什么能拍的?”   谭梦樱也很奇怪。   只有王导演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白秋叶注意到他的表情,于是问道:“王导演你有什么看法吗?”   “其实有一种常见的恐怖片套路,非常适合我们现在这种情况。”王导演的声音变得阴森,“这种套路往往会拍摄一个有头有尾的恐怖故事,然后——”   他顿了顿:“在这个故事结尾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转折。原来这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是演员,他们共同演出了这部恐怖片。”   王导演还未说完,摄影棚内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而在他们拍摄恐怖片的过程中,真的有鬼物在注视着他们。”王导演说完深吸一口气,“这种套路往往让人细思极恐。”   大家听完脸都白了。   演员演鬼片,然后套娃整个剧组遇鬼。   这不就是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吗。   所有人都猜出了,接下来他们即将饰演的剧本会出现什么样的剧情。   正在这时,王导演身边的喇叭突然响起。   “Action!”   王导演吓的一下子从折叠椅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往白秋叶几人的方向爬来。   白秋叶的脑海中出现了第一句台词。   “这部垃圾电影终于拍完了。”白秋叶打了个哈欠,“要不我们今天就在这栋楼里住一晚吧。”   “你这是还沉浸在角色中,走不出来?”谭梦樱笑着说,“要不然我们去吃个夜宵吧。”   突然她的脚踝被王导演抓住。   王导演撕心裂肺地说:“快点跑!”   他的话音刚落,他和白秋叶几人之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外表漂亮的女人,她脸上画着精美的妆容,穿着一身华服,脖子上面的钻石项链与她的美貌交相呼应。   白秋叶发现她之前在影视城的宣传手册上看过这个女人的脸。   她就是鬼导演剧组里面的女配角。   但早已经死在了那场电影的庆功宴上,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突然他们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转头一看,黑门处站着一个脸如同纸一样白的男人,他手上举着一把枪,正颤巍巍地对准的人群。   嘭!   他们面前漂亮的女人顿时脑袋中枪。   大量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正从她的太阳穴处流下来。   但她脸上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微笑,在鲜血和脑浆的衬托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啊啊啊!”王导演看见了自己的老熟人,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害怕。   王导演说:“是她!她以前欺负过杜青青。”   女配角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僵硬的转过头,嘴角上翘得很夸张,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王导演连忙向后缩,只希望自己突然长出一块乌龟壳,能把整个身体缩进去最好。   正在这时,一道虚影在他眼前晃过。   他看见女配角的脑袋像一颗成熟的西瓜,呱呱坠地。   白秋叶已经第二次挥下柴刀,一刀捅进了女配角的胸口。   她手腕一扭,大家听见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搅和声。   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之际,白秋叶转头对也有一把柴刀的谢岭月说:“弄着干嘛?快点补刀啊!”   谢岭月回过神来,忍着心中的不适,一刀劈在了女配的脑袋上。   仿佛开西瓜一样,那颗脑袋被她一分为二。   白秋叶被谢岭月凶残的手法吓了一跳。   然而谢岭月已经抬起柴刀开始给西瓜分瓣。   一旁的其他人都大跌眼睛,特别是苏云,他看着谢岭月越来越熟悉的手法,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这时,白秋叶听见黑门处有声音传来。   刚才开枪的那个人与她的视线相撞,转身就跑进了洋楼。   白秋叶这才发现他的后脑勺上竟然有一大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开枪的人,恐怕是当初在庆功宴上杀死女配的男配。   庆功宴之后,传闻他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后脑勺还有这么大一块伤,说明他也已经死了。   王导演在一旁哆哆嗦嗦地说:“这个人,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也一直欺负杜青青……”   “当初那个剧组死的所有人,恐怕都在这个洋楼里。”夏子濯捂着腰说,“它们都变成了鬼物,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白秋叶冷笑一声:“别急,一个一个来。”   大家听到她的笑声,心中突然一寒。   白秋叶说的一个一个来,反正不可能是这些鬼一个一个来杀他们。   一个一个来送死还差不多。   白秋叶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摸了摸头发:“啊,我还沉浸在上一场戏里,还没出戏。”   众人:“……”   你怕不是没出戏,你这是找到了自我。   因为白秋叶出手解决了厉鬼女配,另外一个男配落荒而逃。鬼导演似乎陷入了创作瓶颈中,众人的剧本还没有更新。   白秋叶推开黑门走进去。   其他人也看出来谁才是大腿,哪里肯放白秋叶一个人单独行动。跟老鹰捉小鸡一样,全部都排在白秋叶的身后。   白秋叶在一楼的走廊上坦然走过,路过自己之前躲过的柜子时,她突然伸手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那个面无人色的男配正紧紧地贴着柜壁。   在白秋叶打开柜门的一瞬间,它掏出□□。   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嘴,给了自己一枪。   嘭。   柜壁上多出了一片血迹。   白秋叶终于知道男配脑袋后面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它是不是死了?”谭梦樱战战兢兢地问道。   “它早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谢岭月说,“这一次,恐怕魂都打没了。”   谢岭月刚说完,白秋叶就手起刀落,把男配的脑袋砍了下来。   男配:“啊啊啊啊!!!”   白秋叶说:“你看吧,它刚才只是想死遁而已。”   看见尸首分离,脑袋还在惨叫的男配角,众人集体为它默哀了三秒钟。   谢岭月这一次没用白秋叶提醒,就举起柴刀开始补刀。   苏云在一旁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他想要勾搭的两个女人,怎么转眼间就变得像两个刽子手。   而且还是同一个工业流水线上的刽子手。   他好害怕!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炸了。   从白秋叶砍翻女配的第一刀开始,他们就已经炸开了锅。   〔就算这把柴刀很牛逼,这也太离谱了吧???〕   〔谢岭月等级比她高21级,但是谢岭月每一刀下去的深度明显不如白秋叶啊。〕   〔啊?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打个比方。谢谢砍头像在切一个硬瓜,但白总砍头跟切豆腐一样。这能比吗?〕   〔她说一个一个来的时候,我已经麻了。〕   〔对不起,白总,我之前对你说话确实太大声了。〕   就在大家纷纷夸赞的时候,有不认同的声音出现。   〔不过是个20级的副本,有什么值得吹的。〕   〔那个谢岭月也只有22级,她这么菜的等级,驾驭不了这把道具,难道不是很正常?〕   〔至于白秋叶,熟能生巧后,我也不是不能像她现在一样。〕   〔笑死了,看你们追捧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在看排名前10的大神直播。〕   才对白秋叶产生好感的观众们看见这样的言论后,都不服输地开始回怼。   〔又来了,这种我上我也行的发言。有本事你上啊?!〕   〔哈哈,某些心理阴暗的人恐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就算是熟能生巧,你能把一个高你20级的鬼逼得自杀?〕   〔说得这么轻松……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从APP上线以来,在副本里杀过几只鬼?〕   与此同时,APP论坛中出现了一个高亮的热门帖子。   【一人血书叶叶开镜头!我知道你在看!】   L1:友友们,快点顶起来啊,等叶叶出副本后,就能看到这个帖子。你们说我做的对吗?   L2:给楼主机灵坏了。   L5:二人血书。   L6:三人血书。   L8:四人血书。   ……   L500:10086人血书!   副本内,鬼导演终于将新的剧本创作出来。   他们的脑海中多出了一段内容。   白秋叶将要脱离团队,独自去二楼的厕所里。   大家顿时担心起来。   不过他们担心的不是即将独自行动的白秋叶,他们比较担心自己。   白秋叶只能按照剧本的要求,一个人上了二楼。   二楼厕所。   只有半边身体的白气球只能缩在马桶里。   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过了一会儿它听见了脚步声逐渐向厕所靠近。   白气球开始瑟瑟发抖。   脚步声已经进入了厕所,并且从第一个隔间开始,慢慢地往最后一个隔间前进。   白气球作为特约演员,接收到了接下来的剧情。   它需要爬上厕所隔间的天花板,然后爬到白秋叶的身后。   伸出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进行一个回头杀。   白气球:“……”   鬼导演你这个老六!   白秋叶走进厕所之后,周围一片死寂。   原本总是在二楼厕所响起了哭声,此刻也收得干干净净,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白秋叶转过头,看见了半张白森森的脸。   白秋叶下意识挥刀。   白气球剩下的半张脸也没了。   白秋叶松了口气,每次看到白气球,她都吓得半死。   主要是白气球长得太过寒碜,猛地看见它,是个人都会害怕。   ‘除非那个人是个变态。’   白秋叶在心中默默的说。   她刚才向白气球砍头的动作太快,鬼导演还没来得及给出下一步剧情,白气球就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   剧情顿时继续陷入了凝滞中。   白秋叶蹲下来给白气球贴了两张符,见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这才放松下来。   她走出了走廊,心中开始数起她刚才解决掉的鬼物们。   ‘女配角,男配角,白气球应该是后来的监制导演。’   ‘副本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个在我门口上吊的鬼,那个应该是那部电影的男主角。’   她算来算去,这栋洋楼里还剩下的鬼,就只有一个了。   鬼导演。   她好像总是会和导演过不去。 第65章 灵异片演员(日更+1w1营养液加更)   影视城的工作人员告诉过她,鬼导演是剧组里第一个被杜青青的怨气诅咒死的。   它在洋楼一楼的楼梯处上吊身亡。   白秋叶只可惜她那张能把鬼招出来的符已经用在了谢老爷和谢夫人身上,否则她现在就可以把符贴在楼梯的位置,直接让鬼导演原形毕露。   白气球灰飞烟灭之后,她的剧本提示没有再更新。   大约是鬼导演手下的小兵全部都战死沙场,只剩下它这个光杆司令,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剧情了。   ‘之前王导演安排剧情的时候,虽然想弄死我们,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在剧本中写出我们是怎么死的。’   ‘最接近剧情杀的那一次,是打手去骗子的房间拿行李箱,结果看见了吊死鬼,被吊死鬼提到了天花板上。’   ‘剧本上,王导演并没有写发生这件事情之后的结果。或许这是对导演的约束,鬼导演也要遵守这个规则。’   想清楚这一点后,白秋叶不再担心鬼导演会直接写死她。   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剧组收工的时间。   鬼导演一定会赶在6:00之前,将他们赶尽杀绝。   它现在手下没有虾兵蟹将,也不能直接写死他们。   接下来的时间里,鬼导演一定会亲自出演。   正在这时,白秋叶听见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她走出卫生间,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王导演一边擦汗一边往上跑。   白秋叶问:“老王你怎么上来了?”   她现在还没有接到新的剧本,也不知道王导演的情况如何。   王导演面色惨白的说:“他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上来了,我们快点上楼!”   白秋叶闻言一愣:“他们都死了???这怎么可能。”   房子里的鬼已经解决到只剩下一个,又怎么可能团灭了楼下的四名玩家。   王导演说:“那个女人回来了!”   白秋叶问:“谁?”   王导演拉着白秋叶的衣服,拔腿就往楼上跑:“是杜青青啊!”   白秋叶心下奇怪。   她居然算漏了一个。   只是杜青青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把曾经的仇人都变成了被禁锢在洋楼中的厉鬼,她难道还没有解脱吗。   两人跑到三楼,王导演在楼梯口探出脑袋往下望。   “我们得找个办法离开这里。”他心有余悸地说,“等会儿如果看见了一个女人在窗口对你招手,千万不要看她。”   “刚才他们就是看到她之后才死的。”王导演继续说。   “我们俩都到三楼了,你要怎么离开这里?”白秋叶不解地问。   “阁楼上有一个天窗,从那里可以直接翻到楼顶。”王导演说,“我们直接从楼顶跳到另外一栋房子的窗户里。”   王导演条理清晰的说:“杜青青没办法离开这栋洋楼,所以我们只需要在那边等待时间过去就行了。”   白秋叶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于是和他一起走到阁楼上。   王导演跳起来在屋顶上摸了摸,把一块木头板子从房梁上卸下来。   只见木板后面确实有一扇窗户。   窗户被小拴锁住,里外都布满了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   白秋叶惊喜地说:“还真的有一个窗户啊,之前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王导演推开了窗户对白秋叶说:“赶紧走吧。”   王导演像一只灵活的壁虎,一个翻身爬上了屋顶。   他从外面探出一个脑袋,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走到窗户旁,用手勾住倾斜的窗柩。   她胳膊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抬起。   王导演往一旁挪了几步,给白秋叶让出一块位置。   白秋叶翻到了楼顶,此时明明已经是五点过,但天色却依然黯淡无光。   穹顶上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黑云,周围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令人视线浑浊的尘埃颗粒。   王导演指着旁边的一栋楼说:“这栋很近,我们赶紧过去。”   白秋叶看向那栋楼,的确如王导演所言,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很短,只有不到一米的宽度。   而且那一栋楼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有伸出来的阳台。   跳过去的时候,正好可以被对面的阳台接住。   两人走到洋楼楼顶的边缘,白秋叶突然看见对面那栋楼里,站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肤色惨白,表情麻木,直勾勾地看着洋楼楼顶上的两人。   白秋叶对王导演说:“对面楼上有一个……女人。”   王导演压低声音:“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装作没看见她。”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可是就这样跳过去,岂不是和她正面相撞?”   王导演说:“那是假的,你要相信我。”   白秋叶瞥了他一眼:“我当然相信你。”   她说完,突然在王导演的嘴里塞了一颗念珠。   王导演顿时双眼翻白,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身体疯狂颤动,一只脚踏向了洋楼外。   白秋叶伸手将他拉了回来。   王导演顿时摔倒,与此同时,对面那栋有阳台的房子竟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用尖刺组成的防盗围栏。   如果她刚才真的跳向了那栋楼,此刻就会成为围栏上串着的人肉串。   一道身影从王道演的身体内脱离出来。   它面目狰狞,整个眼眶旁有黑色的经脉伸向四方,嘴唇乌青,脖子上面缠着一根粗长的绳子,手指指甲长而漆黑。   鬼导演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秋叶:“我认为我没有暴露……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来……我不是他的……”   白秋叶思忖半晌说:“因为王导演绝对没有这么聪明,想不到从阁楼上逃走。他的动作也没有这么灵敏,实际上的胆子也小了太多。”   原本闭着眼睛状似昏迷不醒的王导演,突然坐起身:“你再说一次?!”   白秋叶:“……”   好家伙,刚才居然在装晕。   鬼导演趁着王导演说话的瞬间,朝着白秋叶扑面而来。   它的身体像是一道幻影,带起来的风中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味。   突然间,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它的脸上。   红色的火星从他的额头中央向四处蔓延。   火构成的纹路,逐渐覆盖了鬼导演的身体,让它看上去像是正在被灼烧的陶瓷。   嘭!   鬼导演突然像过热的陶瓷炸裂开,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张符纸击败。   王导演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看着鬼导演消失的地方。   太阳彻底升起,将整个影视城笼罩在一片朝霞的光辉中。   他们看见用尖刺围起来的围栏外面,杜青青正站在那处抬头往上看。   她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这栋洋楼承载着的罪恶,也在此刻终结。   站在屋顶上的两人被温暖的日光沐浴着,身上的寒气被慢慢驱散。   王导演爬起来,从上往下看的时候,腿脚哆哆嗦嗦:“赶紧下去吧。”   两人从阁楼的窗户退回到洋楼中。   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洋楼只是一座单纯拥有历史气息的建筑物。   之前那种鬼魅般笼罩在洋楼里的氛围,在晨曦来临之时烟消云散。   白秋叶和王导演回到了一楼,看见谢岭月四人迷茫的站在影棚中。   他们看见白秋叶和王导演之后,顿时明白过来,在他们没有剧本,漫无目的的这段时间内,白秋叶拖住了鬼导演,终结了这场拍摄。   王导演走到自己的折叠椅面前,像是一座坍塌的积木般,瞬间倒在了折叠椅上。   他长舒一口气,仰着脑袋闭目休息。   与此同时,白秋叶等人的终端出现了任务提示。   【第五项工作   工作事项:第四次拍摄。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120生存券。】   【本次副本职业技能提升情况:   职业技能“演技”:上升20%】   【副本结算中,本次职业评级结算中。】   【您的职业评级如下:】   【灵异片演员:   1、工作完成度:100%   2、工作态度打分:100分+20分附加分。   (雇主对你好评如潮,认为你的演技惊人,工作态度非常优秀,不仅完成本职工作,还对该职业有自己的理解。你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成为超级明星指日可待。)   3、沟通能力打分:60分有待提升。   (雇主认为,如果你的沟通能力能够有所改善,会减少工作过程中不必要的矛盾。)   职业平均分数:93分。   您已超过90%的同行,您在该职业排行榜上名次上升123名。   您获得10生存券额外奖励。】   【报错:您的积分无法被职业排行榜登陆。】   【请问是否连接主神进行修复?】   白秋叶早就猜到她这一次也无法提升在职业榜单上的排名。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王导演居然对她评价如此的高。   她还以为王导演会给她一个大写的差评。   毕竟他们两个从电影拍摄开始就已经互相看不顺眼。   “王导演居然还是个性情中人?”白秋叶有些吃惊的看向王导演。   王导演坐在折叠椅上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监控器里的回放。   白秋叶骂骂咧咧的收回视线。   正在这时,她的终端上再次出现了新的提示。   白秋叶在看见提示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你在本次副本中,主导击杀了百分之八十鬼物。   你完成最后一项工作事项时副本鬼物数量为0。】   【恭喜你解锁隐藏奖励:本次副本结算后,将获得当前副本等级x200生存券。】   【该奖励和工作事项奖励互不影响。】   白秋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闲情把丁岩炼成鬼,想杀死所有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奖励。   没想到杀光副本中的所有鬼物后,也可以拿到4000生存券。   这样一来,她目前的生存券余额已经达到了6000之多。   她根本不需要再进其他副本积攒生存券,就可以直接去到35级到36级的晋级副本。   ‘不管是杀死所有人,还是杀死所有鬼,难度都相当高。’白秋叶心想。   这一次她恰巧得到了这个隐藏奖励,是因为这个副本的等级很低。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副本中的鬼物在曾闲情的操作下,成为了丁岩的养料。   这个过程中,曾闲情先利用了她和谭梦樱做了一场削减厉鬼能力的法事。   厉鬼变成丁岩养料的同时,对它们本身而言又是第二次伤害。   所以白秋叶一刀结果丁岩之后,这些厉鬼离开那具身体时,已经处于即将分崩离析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它们才和谢夫人谢老爷的鬼魂同归于尽。   虽然白秋叶本身没有打算杀死那些无辜女人的鬼魂,但是它们也的确在她的计划下,最终化为尘埃。   至此,这栋洋楼才被清理干净。   不管少了哪一步,她都没办法知道这个隐藏的方法。   ‘但是,职业排行榜靠前的大神们,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吗?’白秋叶心中怀疑。   那些位于最顶尖的大神,他们拥有的大量生存券来自何处。   说不定他们早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这个方法。只是在种种条件之下,没有公布。   ‘不管是杀死所有人,还是杀死所有鬼,一旦被大众知道,都会产生恶性竞争。’白秋叶心想,‘异查局知道这个办法吗……’   她想到E2区里面的那些安保,以及各种医生护士。   还有她没有参观到的其他区域,肯定有不少职能岗位。   这些岗位都需要花费时间精力,但很明显APP上线之后,所有人的目标都变成了让自己活下去,让家人活下去,一刻都不敢停歇的进出于各种副本中。   他们如果加入了异查局后,进副本的时间会被各种工作挤压。   那么他们得到的生存券也会跟着变少。   异查局一定会给他们相应的报酬。   但就凭每个副本中的工作事项奖励,哪里养得活这么多人。   ‘他们肯定知道!只是不清楚他们知道的究竟是哪一种办法……’   白秋叶想到这里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异查局的人用的是第一种方法,那他们无疑是披着羊皮的恶魔。   离开副本的光门出现在了影棚的门口。   谢岭月几人迫不及待地跑向光门。   白秋叶慢了半拍,回头看了一眼王导演。   王导演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问:“不是已经下班了吗?怎么还不走?”   白秋叶问:“老王,你的家在哪里?”   王导演的表情一怔:“你干嘛,我不搞这种潜规则啊。”   白秋叶气急败坏地说:“谁要潜规则你???”   王导演顿时火冒三丈:“什么?你还想潜规则我?”   白秋叶对这鸡同鸭讲的对话绝望了,朝王导演挥了挥手,走进了光门。   只是在她进入光门的那一刻,王导演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的家在哪儿?   他怎么想不起来,但是又隐隐约约记得那座房子的轮廓。   穿过光门,白秋叶回到了无起区的边缘。   面前明亮的光线消失之后,她看见谢岭月和苏云站在一旁。   谢岭月见她出来了,问:“你干嘛呢,半天不出来。我还以为临走的时候你出事了。”   苏云点了点头:“是啊,我还以为NPC会破坏副本的规则,和你同归于尽。”   白秋叶:“……就晚了几秒钟,你们至于吗。”   谢岭月将那把柴刀递给白秋叶:“你之前借给我的,还你了。”   白秋叶接过柴刀:“我之前都说了要送给你啊……何必还给我呢。”   苏云在一旁看着,眼睛直冒绿光。   他咳嗽了一声:“反正秋叶也有多的,你就收下吧,不要辜负秋叶的一片好心呀。”   谢岭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苏云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嘛,我说的是实话呀。”   他觉得谢岭月的性格好像在这一场直播里改变了。   要是放在以前,谢岭月绝对会想尽办法拿到可以保住自己性命的道具。   就像谢岭月一直和他搞暧昧,就是为了利用他在副本中提高自己的生存率。   谢岭月突然变得清心寡欲,苏云一时间觉得她是不是在副本中被鬼附身了。   谢岭月说:“秋叶谢谢你,但是这个道具确实不能拿。”   “第1个原因,怀璧其罪。以我的等级,拿了这把柴刀,就像保险库没有装防盗门一样。”谢岭月补充道。   白秋叶奇怪地说:“没有这么夸张吧……”   这把柴刀,不是1级副本中随处可见的垃圾道具吗。   谢岭月是不是对它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滤镜。   谢岭月又说:“第2个原因,其实是因为你。”   白秋叶:“因为我?”   “正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谢岭月笑了笑,“靠别人始终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一直害怕。”   白秋叶:“……”   确实,她一直在害怕,就是因为不够强大。   谢岭月说这些话,是想鼓励她快点升级吗?   白秋叶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说的很对。”   苏云看着被白秋叶收进去的柴刀,有种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的痛苦。   “那……她不要我要吧。”苏云说,“给我也是一样的,反正我和岭月一直在一起。”   谢岭月转过头对他说:“对了苏云,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分道扬镳了。”   苏云顿时傻眼:“你说什么?”   谢岭月说:“我觉得我说的话很清晰明了,没有什么听不懂的。”   苏云做梦都没有想到谢岭月会离开自己。   从APP上线之后,他一直很清楚谢岭月对他的依赖程度。   谢岭月离开他之后根本都不敢自己进副本。   苏云奇怪地说:“你是不是在副本中被鬼附身了,要不然我去找一个大师帮你看看吧?”   谢岭月的手瞬间扬起,然后又放了下来。   谢岭月:“快点走,我要回房子里拿行李。”   她说完就往无起区里走,苏云心中一慌,连忙追了上去。   他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对白秋叶说:“秋叶,我们之后常联系啊。”   白秋叶:“……”   谢岭月和苏云一个跑一个追的离开了光门附近。   白秋叶也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们进副本的时候,还是下午。   出副本之后已经到了凌晨。   因为大家进出副本的时间都不固定,即使这么晚了,街上也仍然有不少人在外晃悠。   但是整个无起区,除了超市以及充能中心以外,其他的公共区域没有灯光。   大家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彼此在路上擦肩而过。   她回到临时居住的房子之后,发现房间里有人,用铁链锁住了大门。   这说明这个房子里,有人在居住,并且那个人现在就在家中,特意锁上了门。   按理来说,她走之前给房子贴上了“有人居住”的标记,并且还写了自己参加副本之前的日期。   她才走几个小时,竟然马上有人鸠占鹊巢。   如果不是因为她之前就在房间里放了一些自己没办法全部带进副本的道具。   她就懒得跟这人纠结,直接转头就走。   白秋叶抬手敲敲门,紧接着她听见了一双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隔着门缝,白秋叶看见了房间里有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   那个人手上端着一只蜡烛台,睡眼惺忪,脸上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气。   大约是因为白秋叶大半夜敲门,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的缘故。   大汉看着她:“你干嘛呢?”   白秋叶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休息了。我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大约是半天之前离开的。我走之前在门上留了标记和时间。”   大汉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那又怎么样?”   白秋叶:“……房子我可以再去找一间,没有关系的,主要是——”   大汉打断她的话:“既然没有关系,你大半夜把老子吵醒干嘛?”   白秋叶额头上的青筋直冒,但仍然面带笑容:“我走的时候在房间里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你让我把他们拿走好吗?”   大汉闻言,眼皮一抬:“你放在哪里的?”   白秋叶说:“我走之前把他们放在冰箱里的。”   因为基本上没有人会使用冰箱,甚至没人会去打开冰箱。所以把这些道具放在冰箱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汉走到厨房里,将冰箱打开。   白秋叶站在门外,门上的那条铁链仍然没有被解开。   她见大汉半天没出来,于是在门口喊道:“老哥,你找到没有啊?”   拖鞋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汉重新走到门前,看了白秋叶一眼:“没有没有,不要打扰老子睡觉。”   他说完伸手推门,准备将门关上。   白秋叶一只手伸进门缝,强行把门拉住。   门突然纹丝不动,大汉单手用力仍然没用,又加了一只手去拉门。   他的脸上顿时青红相交,额头上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和白秋叶推拉的过程中,两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大动作,但实际上已经暗潮汹涌。   大汉优美的语言顿时脱口而出。   白秋叶的脸黑得像锅底:“老子跟你说了,冰箱里有老子的道具。”   她话音刚落,拴在门上的细铁链竟然被她生生的扳断。   白秋叶猛地把门拉开,大汉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坐在地上,屁股摔出一声闷响。   白秋叶气势汹汹的走进房间,进了厨房后,看见她的所有道具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冰箱中。   很明显是这个大汉突然生出了贪欲,不愿意她拿走这些道具。   白秋叶正要低头把道具从冰箱中拿出来,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白秋叶一回头,看见大汉手上居然拿了一个麻袋,正想往她头上套。   白秋叶一个错身闪开,大汉扑了个空。   白秋叶顺手拿起地上的一座佛像,往大汉的后颈上一砸。   “tnnd,你还想害老子?!”   白秋叶才演完一个脾气暴躁的打手,还没有从角色中脱离出来,这大汉就撞到了她的头上。   大汉被她一下子干昏,像一条死鱼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秋叶把那只麻袋从他的手上拿走,顺势套在了他的头上。   她熟练的把这个大汉绑起来,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着像一条虾米一般缩在地上的大汉。   一边思考应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直接杀掉他似乎有些过分,白秋叶的脑海中生出一个想法。   她从卧室里拿出一条床单,平铺在大汉的身旁。   她把大汉转了个面,用床单把对方包住,裹起来之后便拖着大汉往屋外走。   她拖着人一直走到了大街上,这才停下来。   虽然大街上不时有人来往,但比起白天而言,人流量已经少了数十倍。   再加上大晚上的缘故,没人看得清白秋叶究竟在做什么。   她把大汉的衣服扒光,将他捆在了电线杆上。   她又写了一张纸,贴在了大汉的肚皮上。   临走之前,她将大汉脸上的麻袋扯下来,又用绳子再加固了一遍大汉的身体,以防对方在太阳升起之前逃走。   做完这一切白秋叶回到了楼上,打包了自己的所有道具,从这栋楼离开,去寻找了一个新的住处。   第二天天亮,白秋叶站在窗户旁边看向街道对面。   有不少人正围着一个被脱得赤条条的男人交头接耳。   而那个大汉早已经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被绑在电线杆上,他的肚子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小偷”二字。   他顿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你们看个屁,给老子把眼睛挖出来!”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被他的气势吓到,顿时一哄而散。   之前站在远处想要走进看热闹的人,也因为大汉的态度,纷纷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没有人敢靠近他,更不可能有人帮他解开绳子。   白秋叶喝了一口矿泉水,将窗帘拉上。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八点。按照李孤戍的习惯,对方已经早就起床了。   白秋叶还是选择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过了一会儿,李孤戍请求通话的消息出现在终端上。   李孤戍是通过异查局的通讯软件联系到她的,白秋叶心中稍微有些犹豫。   他们的对话也很可能被异查局监控。   李孤戍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吧?”   白秋叶说:“我没出什么事。”   李孤戍说:“我看了你的直播,曾闲情死了?”   李孤戍对曾闲情还有很深的印象。   曾闲情在上一个副本中,是唯一一个不属于他们三人小队,并且还活下来的玩家。   后来在第二场升级副本中,曾闲情也顺利的通过了考验,还拿到了丰富的奖励。   白秋叶说:“她出了一点意外。”   她没有在通话中直接把副本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李孤戍。   李孤戍叹了口气:“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女儿来着。这小朋友爸爸妈妈都死了,以后呀……”   李孤戍说:“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妈妈死了吧。”   白秋叶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存券余额:“我想回一次毕方区。”   李孤戍一怔:“你自己的事情办完了?”   白秋叶说:“算是已经告一段落了。”   李孤戍顿了顿:“那你回毕方区,是想告诉那个孩子真相吗?”   白秋叶嗯了一声。   李孤戍说:“这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不管她的妈妈是怎么死的,但她妈妈死了,你活下来了。她很可能会痛恨活下来的人,特别是告诉她现实的人。”   白秋叶说:“但是必须要有这么一个人。”   白秋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曾闲情对她,可谓是恩将仇报。   她完全可以不管曾闲情的女儿。毕竟曾闲情在进入副本之前,已经交易了她的所有生存券给莉莉。   莉莉在这段时间,还能继续生活。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一直没有回家的妈妈,已经死在了副本中。   “大概是想起了我的父母吧……”白秋叶喃喃说,“他们未尝不是为我拼命,不顾一切,甚至付出了那样的代价。”   李孤戍在终端的另外一头沉默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爸妈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情了。”李孤戍说,“你以后打算带这个小孩一起?”   白秋叶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哪里有这个能力带上她。”   “你不用太谦虚了……”李孤戍问,“听你说着,好像要对这小孩负责一样。”   白秋叶说:“她跟着我太危险了,但是我已经给她想好了一个好去处。”   李孤戍:“……该不会是,异查局吧?”   白秋叶震惊地说:“你怎么知道,快把你装的监控器拆掉。”   李孤戍说:“除了异查局,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收留一个小孩子。”   “再说你之前给冷玉龙提供过线索,他又一直想要拉拢我们进入异查局。”李孤戍说,“这个面子他肯定会给的。”   白秋叶称赞道:“你太聪明了,呱呱!”   李孤戍:“……”   绕不开这个名字的是吧。   白秋叶告诉了李孤戍自己回毕方区的时间,正想结束通话,李孤戍突然叫住她。   李孤戍说:“对了,你进副本的时候,司徒獠来联系过我。”   白秋叶听到司徒獠的名字后,顿时想起了司徒獠各种奇奇怪怪的举动。   白秋叶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联系你干嘛?”   李孤戍说:“能干嘛,他想通过我和你加上好友。”   白秋叶顿时无语了。   这个司徒獠之前戏弄她不成,到现在还不死心。   李孤戍说:“他已经知道你现在在无起区,你要是不想见他,就躲着点。”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必然不想见他,他那个人脑子有问题。”   李孤戍停顿了片刻说:“我感觉他应该真的有正事要找你。”   白秋叶震惊地说:“呱呱你是怎么了,你之前还提醒过我不要被他骗了。你难道忘记这个人有多么会演戏了吗?”   “那是之前,只是他这几天应该没有这个心情愚弄别人。”李孤戍说,“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司徒獠有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死了。”   闻言,白秋叶顿时想起了那天在火葬场见到司徒獠的情形。   司徒獠当时还和一起来的人大吵一架。   应该说,是别人单方面地指责司徒獠。   白秋叶陷入了回忆中,李孤戍见她半天没说话,以为白秋叶因为司徒獠的缘故,心情烦闷。   “他这个人虽然行事诡异,但是你只要不进他的圈套,不真正的相信他,你就不会被他伤害。”李孤戍说,“如果在你回来之前,他真的找到你了,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白秋叶真诚地对李孤戍说:“谢谢你,呱呱。”   她结束了通话,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白秋叶重新回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只见之前绑着大汉的路边,停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她刚才听见的声音就是这辆跑车发出来的。   不少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惊慌失措地回过头。   还有两个人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双腿不住发颤。   他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背后突然窜出一辆车,差点撞到了他们。   在鬼门关门前晃了一圈,两人先是大脑空白,缓了一会儿后便怒气勃发。   两人站起来,去敲那辆跑车的窗户。   车窗降下来,一个嘴里叼着棒棒糖的青年坐在车内。   “你怎么开车?!没长眼睛吗?!”其中一个刚才被撞到的人破口大骂。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只见那个青年将自己刚才吃过的棒棒糖塞到了他的嘴里。   青年举着手臂:“你说谁没长眼睛?”   他说完之后,又将手往前伸出了一节。   那人的嗓子眼儿抵着一颗糖,哪里还说得出话。   另外一个差点被撞到的人见状,冲到车旁抱着那个青年的手,要把棒棒糖抽出来。   只是那个青年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你们怎么这么弱?”青年的脸上露出无聊的神色,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凶狠,手重重一戳。   被棒棒糖抵住喉咙的人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   青年这才收手:“赏你吃了。”   他将车门推开,走到被绑在电线杆上的大汉面前。   青年问道:“你怎么被绑在这里了?”   大汉仿佛见到了救星,连忙说:“我昨天晚上被一个女人阴了!!一醒过来就被绑在这里!”   青年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这是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   他甚至用手指揭掉了眼角的泪水:“你的经历还真是有趣。”   大汉原本满腔怒意,但是看见青年的表情之后,他心中的愤怒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害怕。   “季少,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吧。”大汉试探着问,“万一有人认出来我们,对咱们的名声不太好。”   青年笑完了,抬起头说:“你也知道不太好啊。”   大汉心中一寒,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青年歪着脑袋活动了一下手腕,突然抬手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把他的牙齿都打飞了两颗。   大汉痛得嗷嗷直叫。   青年的目光落在他的肚皮上,那里被白秋叶贴了一张写了“小偷”的纸。   “你一定要感谢把你绑在这里的人,居然还给你留了最后的隐私。”青年说,“但是我觉得这张纸也没有必要继续留着,你说是吧?”   大汉嘴角流着鲜血,唯唯诺诺地说:“季少,周围都是人──”   他的话音未落,青年刷的一声将大汉肚皮上的白纸扯下来。   一旁围观的人里传来了女生的尖叫。   大汉已经无地自容,脑袋快要埋进胸里。   青年看着他说:“不好意思啦,确实有些不文明,但我不希望我们的人里面,有人背着小偷的名声。”   “这可怎么办呢。”青年压低声音,眼神从戏谑变成了嗜血,“不如直接切掉吧。”   他说完,袖子里滑出一把匕I首。   电光火石间,只见银白色的光线一闪而过,大汉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周围的人纷纷抖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瞬间聚集而成的血洼。   青年将匕首上的血在大汉的身上擦干净:“既然已经切掉,就不用担心了。”   大汉痛不欲生,直接昏了过去。   青年站在一旁,拨通了通信。   “找几个人开车到青古路,抬个人回去。”   刚才那两个差点被他撞到的路人见状,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青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丝冷峻的笑。   过了一会儿,有人开着面包车来了。   上面的人下来之后,看见被绑在电线杆上的大汉,顿时大吃一惊。   “季少……他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人胆战心惊地问。   “先给他止血。”青年说,“我可没准备弄死他,他还没告诉我,让我们颜面扫地的女人是谁。” 第66章 逃逃逃(日更+1w2营养液加更)   很快有人解开了大汉身上的绳子,把他从电线杆上救下来。   大汉已经痛得昏了过去,但他的伤口仍然血流不止。   他的同伴们看了他的伤势后,仿佛自己也被一刀削掉般,全部面无人色。   他们给大汉简单地止了血,把人抬到车上绝尘而去。   那个手段残忍的青年则看了一眼两个缩在一旁跟鹌鹑一样的路人。   他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重新上了跑车。   轰鸣声穿透众人的耳膜,车翼流线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   刚才那两个差点被撞到的路人这才松了口气,用手擦着汗水,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刚才几个围观的吃瓜群众凑上前,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因为白秋叶住的房间在二楼,再加上城里开得起车的人太少,街道一团安静,那个青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收声,白秋叶才轻而易举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但现在这些路人仿佛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其他人听见,全部都压掉嗓音。   白秋叶见状,连忙离开房间,跑到了事发现场。   有个一直在旁边围观的路人对差点被撞的两人说:“你们胆子真大,居然敢惹季乐天。”   被撞的两人中,其中一个穿墨绿色夹克的人说:“季乐天是谁啊?我不认识他呀……”   刚才说话的路人说:“你才从其他区来?”   墨绿夹克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被撞的说:“我也是。”   八卦路人说:“怪不得你们还敢跟他顶嘴,他是管理部门的。”   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白秋叶想起李孤戍告诉过她的话——无起区的管理人,是司徒獠。   管理部门是由管理人建立的,他们能得到APP的补贴。但同时他们也有责任,去看管每一个安置区的超市、功能中心。   有些安置区里,有能力的管理部门甚至能够重新启动医院。   没想到那个姓季的青年居然是司徒獠的人。   ‘怪不得这么变态!’白秋叶在心中暗骂一句。   墨绿夹克闻言,说:“无起区的管理部门这么嚣张?得罪了他们,无非就是不能让我们使用这个区的超市、充能中心、还有医院。在这个区混不下去,换个区不就得了?”   八卦路人压低声音说:“你想得也太美好了,你忘记无起区的等级是所有区里面最低的吗?”   墨绿夹克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和他们一手遮天有什么联系吗?”   八卦路人说:“你还忘记了无起区是人数最多的安置区,正是因为周围的副本等级低,大家都离不开这里。”   墨绿夹克终于明白了八卦路人的意思。   “而且季乐天恰好就管的是超市,你想想,你要是得罪了管理部门,他们不让你进超市,你每一次还得去其他区买吃的。哪里有这么多精力。”八卦路人说,“还好你们躲过了这一劫,季乐天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你们身上。”   墨绿夹克和另外一个被撞的人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八卦路人说:“接下来他肯定会去找那个把他手下绑在电线杆上的人。”   白秋叶插了句嘴:“朋友,能打听一下季乐天的等级吗?”   八卦路人说:“你也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白秋叶点了点头。   八卦路人也不吝指教,对白秋叶说:“他有40级,总结排行榜前6982。”   白秋叶最近还以为这个季乐天的等级起码和司徒獠差不多。   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差了25级。   季乐天管着一整个安置区的超市,等级还没有她之前认识的莫杰高。   白秋叶奇怪地说:“他等级不是很高啊,怎么当上管理的。”   司徒獠看人的眼光未免太差劲了吧。   八卦路人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她:“姐姐,现在等级高的大佬谁还愿意做做管理啊,不都把权力分给中级的人吗。”   “咱就说无起区的管理人司徒獠,他常年都不在这里,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做的。”八卦路人说,“他就在这儿挂个名头,实在是出了大事,才会出现。”   旁边另外一个路人说:“是啊,我来这里一个月了,没见过他一次。”   白秋叶闻言,想起自己进灵异片演员副本之前,在火葬场见过司徒獠。   看来安置区的管理人,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出场必须吹锣打鼓,鲜花红,跟皇帝似的。   但是司徒獠如果真的很低调,他手下的人又为什么会这样嚣张。   她心里正是疑惑,那个八卦的路人的脑袋往前伸了一截,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给你们说个八卦吧。”   大家同时偏了偏头,耳朵探出来,脸上露出了即将听见八卦时的喜悦。   八卦路人说:“季乐天他之所以能当拿到超市的管理权,是因为他女朋友是王巧沛的好闺蜜。”   他非常有技巧性的停顿了片刻,等待大家对这个八卦作出反应。   然而白秋叶,以及那两个差点被撞的路人,都是一脸迷茫,对这件事情毫无反应。   八卦路人顿时感觉自己被辜负了:“你们难道不知道王巧沛???”   刚才插嘴的那个路人说:“司徒獠的左右手嘛。”   八卦路人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接着说:“司徒獠很信任她,所以直接把整个无起区的管理权都交给了她。”   墨绿夹克问:“那为什么,王巧沛不自己拿着,非要给她的闺蜜?”   八卦路人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等级已经超过了50级,得和司徒獠一样,去其他安置区旁边的副本啊。”   “反正这群人,仗着背后有司徒獠,无法无天得很。”八卦路人说,“你们这段时间不要在这个街区出现了,免得季乐天突然想起来,想要治治你们。”   墨绿夹克和另外一个人感激的点点头。   一旁的白秋叶听在心里,喉咙一紧,默默的遁回了对面的楼中。   她回到暂时居住的房子,把所有的行李打包起来。   季乐天肯定会来找她。   季乐天的等级可是40级,而且他砍自己人连眼睛都不眨,更别说砍别人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一班前往毕方区的车,还有三个小时。   她不能再在这附近逗留,最好先换一个地方,进房子里躲着。   白秋叶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了这栋房子,故意躲着街上的人,往跨区交通的候车区附近走。   她找到了一栋街边的房子,暂时进去等候巴士发车时间。   就在她等候的这段时间里,季乐天已经让人把白秋叶的脸画了出来。   白秋叶从那条街道离开没过一刻钟,就有人拿着印着白秋叶形象的纸在路边打听。   不仅如此,他们除了询问路上的行人,还挨家挨户的去敲门。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个目睹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的人。   那个人正好住在白秋叶之前选的那栋房子旁边。   因为他被二人的争执吵醒,于是一直躲在窗帘后面围观。   “她后来去了对面那栋楼,但是季少来过之后,我看见她收拾了行李往车站的方向去了。”住在隔壁的人说。   来询问他的两个人连忙联系了其他人。   他们的效率极高,确定了白秋叶并没有进入车站。   众人的重心便落到了车站附近的楼房里。   很快,他们便将范围缩小到了白秋叶的住处附近。   因为白秋叶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并且还是大白天临时更换居所,看上去很显眼。   这两人来到附近之后,便迅速地从路人口中打听到了白秋叶的住处。   但他们不知道白秋叶去了几楼几号房,于是两人蹲在楼道的阴暗处,守株待兔的等白秋叶下楼。   此时离无起区前往其他安置区的跨区巴士出发,还有一个半小时。   两人知道白秋叶绝对不会提前下楼,于是都显得百无聊赖,其中一个更是哈切连天。   高一点的问:“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困成这样?”   矮一点的说:“你说我去哪儿了,嘿嘿。”   高一点的露出会心一笑:“好啊,你居然去这种地方。然后是被上面的知道了,绝对把你踢出管理部门。”   矮一点的说:“季乐天自己都乐不思蜀,他怎么可能管我们?”   高一点的说:“你以为我说的是季少?我说的是仇莎莎啊。咱们这些人谁不知道季少是因为什么才当上了超市管理。”   他继续说:“就算仇莎莎选择原谅他,但如果王巧沛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矮一点的连忙说:“行了行了,你就别说了,大不了我之后不去了就是。”   矮一点的说完问:“那你昨天晚上去干嘛了?”   高一点的说:“这个嘛……我和一个新朋友玩去了。”   矮一点的骂了一句:“tnd,你倒是冠冕堂皇。”   他们聊完天之后,便靠着墙角打起盹来。   与此同时,楼上的白秋叶并不知道季乐天的人已经盯上了她。   她坐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盯着终端上的时间。   她从昨天进副本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进过食。   而且她的终端需要充能。   如果回毕方区,再去买吃的、充能,还得再饿上半天。   饿一天倒也还行,但一直没有喝水,让白秋叶的嘴唇已经起皮。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白秋叶站起身来。   还有十几分钟,巴士就要发车了,她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白秋叶背起大包小包从楼梯上走下楼。   她的脚步声惊醒了两个守在1楼楼梯口的人。   那两人醒过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像潜伏在暗处的野兽,等着白秋叶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将她围困住。   白秋叶听见声音的瞬间,余光看见一双长了毛的小臂朝自己的身体伸过来。   她下意识地将拿在手上的那只小包裹甩在了这人脸上。   只听铛的一声,这人的脸被狠狠击中,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没过一秒竟然往后倒在了地上。   和他一起的同伴见状诧异地张大的嘴。   他们来之前,听了住在隔壁的人描述。   在那人描述中,白秋叶瘦瘦小小,拖着大汉从楼里出去,再把大汉绑在电线杆上的过程,看上去非常勉强。   他们忘记了,那个邻居复述的,只是深夜光线不明的时候,朦胧看到的画面。   而且那个大汉身高接两米,白秋叶站在他面前,当然非常瘦小。   白秋叶的目光看向了稍矮的那个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他准备抛弃伙伴夺门而出。   下一秒,白秋叶第二次将那包行李挥起来,砸中了他的后背。   矮一点的人顿时觉得自己琵琶骨都要被砸断了。   但他已经一脚跨出了这栋楼的大门,外面是阳光街道和行人,只要他喊一声,就立马会有人看见。   没想到白秋叶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白秋叶恶狠狠地问:“你要去哪儿?”   矮一点的人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敢——”   白秋叶将他按在地板上,一只脚踩住他的后背,一只手将矮一点的手臂向后拉起。   咔嚓。   关节错位的声音响起。   矮一点的人惨叫:“你不要太嚣张!”   白秋叶眼中露出一丝狰狞之色:“别急,更嚣张的在后面。”   她说完,给了矮一点的人后颈一个手刀。   矮一点的人顿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秋叶把他的外套扒下来,从他的口袋里找到了车钥匙。   白秋叶走到这栋楼门口,看见一辆suv停在这条街的尽头。   这两人刚才没有直接把车开到门口,恐怕是为了不让她发现。   ‘直接把车开走,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白秋叶想了想,决定先把钥匙收起来,只身前往车站。   现在这两人守在楼下,说明季乐天的其他下属都知道她在这里。   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打草惊蛇,继续让他们以为她还在这栋楼就好。   白秋叶将两个大汉重新拖到了楼梯下面的阴影处。   她又把两个人的裤子脱下来,绑住了他们的手脚。   这时她看见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不知道是从谁的裤子里掉出来的,落在了地上。   白秋叶把那张纸捡起来,打开一看,发现自己的脸居然出现在了这张纸上。   ‘怪不得他们可以认出我来。’白秋叶有些惊讶,但同时也对季乐天的势力产生了担忧。   处理完这两人,白秋叶一路爬到了顶楼。   她选的房子是修在路边的单元房,最高只有八层楼。   而且旁边一排全部都是同样的单元楼,彼此之间的距离很短,只有一米多一点的空隙。   她爬到最顶楼的露天台,一个助跑从这栋楼跳到了另外一栋楼上。   白秋叶没有直接下楼,又跳到了第三栋楼上。   一直到单元楼之间的距离变宽,她再继续跳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她才停下来,从这栋楼下到一楼。   此时她和之前选择的那栋楼,已经相距五百米。   就算有人盯着这附近,也很难去注意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白秋叶没有大意,还是选择了跳窗,从房子的侧面离开。   她将头发盘起来,又把一顶从屋子里找到的帽子戴在头上。换了一套衣服,还把小的那包行李装到了双肩包里。   白秋叶现在看上去和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但如果仔细看她的脸,还是能分辨出来。   她从那栋楼的窗户翻出来之后,不远处就是那两个围堵她的人停车的地方。   好在这两人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把车停得很隐蔽。   白秋叶用钥匙打开车门,把发动机点燃,顿时注意到了这辆车的油箱。   “只能跑十公里,不够啊……”   她想要开着这辆车离开,还得去超市买汽油,然后带去充能区加油。   “算了,开车离开本来都是最差的方法。”白秋叶安慰了自己一句。   这辆车毕竟是管理部门的人开过的,指不定还没离开城区,就被人认出来了。   到时候,万一在城里上演速度与激情,以她的车技,十有八九会翻车。   白秋叶在车上找到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假装路人,下车离开。   她徒步走到了车站,看见通向毕方区的跨区巴士正在检票。   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其他鬼鬼祟祟的人了。   白秋叶压低帽子走到巴士前,混在其他要上车的人中。   “去毕方区,一个人。”白秋叶伸出拳头准备和售票员交易。   售票员也伸出了拳头,目光落到白秋叶脸上。   他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收了白秋叶2生存券的车费。   白秋叶进了候车区的围栏,越想越觉得售票员的眼神不对劲。   她转过头看了售票员一眼,看见对方正在使用终端。   白秋叶心中大感不妙,趁着售票员没有注意到自己,翻出围栏往安置区中心跑。   售票员一抬眼,发现白秋叶不见了,连忙四处张望,看见白秋叶狂奔的背影之后,他大喊道:“小姐!你不坐车了吗?!我给你退钱啊!!!”   白秋叶哪里敢听他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车站。   她在附近兜了几个圈子,确保自己已经甩掉车站的人后,她站在街角打开终端,在APP商城里,含泪给自己买了一张“伪装面具”。   她之前买的“伪装面具”已经用完了,她只能花费生存券重新再买。   积分扣除让她心痛不已,更残忍的是,这种道具在副本内的时候,只要想用,在终端上操作就行。   一旦到了副本外,就必须去超市拿到实物,戴在脸上。   这意味着她得冒着风险去一次超市,把“伪装面具”取出来。   无起区的超市,就是季乐天的地盘。   白秋叶去超市,就无疑跟送上门的肥羊一样。   但她要想坐巴士离开这里,必须得换一张脸。   白秋叶只能随便挑了一栋房子进去,在房间里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   她看见卧室里的梳妆台上还放着一盒没有过期的眼影。   白秋叶取了一些,给自己画了两个又浓又黑的眼圈。远处看去她的眼睛都放大了不少。   她提心吊胆的走到超市门口,周围的人流量很大,将她遮得七七八八,她这才放轻松了一些。   进了超市,白秋叶随便找了一台机器,用终端连接后,把自己买的道具取了出来。   她准备离开超市之后,找个人少的地方,把面具立马戴上。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有几个气势汹汹的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白秋叶心道不妙,目光落到另外一扇门处。   她假装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缓缓转过身,走向另外那道出口。   正在这时,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发现了她。   “她在那里!别让她逃了!”   “快点追!”   白秋叶闻言,也不装了,拔腿就朝着那扇门跑去。   只是在她跑到那扇门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季乐天仿佛已经等了很久般,有些抱怨地说:“你跑来跑去做什么呢?”   旁边的人看见这幅阵势,连忙躲到了一旁,生怕季乐天殃及池鱼。   白秋叶想到之前听八卦的时候,那个路人说过的话。   季乐天有40级。   而且还带着一群小弟。   她别说反击,就算是跑,都简直毫无胜算。   白秋叶觉得自己可以摆烂了。   她问:“我不跑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季乐天大约觉得白秋叶的态度让他感到好玩,顿时笑出声:“没什么事啊,只是想请你来我家做做客而已。”   他脸上的笑容让白秋叶警惕。   白秋叶记得一清二楚,他之前笑过之后,就把自己小弟的关键部位一刀两断。   现在季乐天又笑了。   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秋叶想了想,试探了一句:“我还有事,可以不去吗?”   季乐天吹了个口哨:“你还是第一个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我邀请的人。”   “没关系,你要是今天有事,那就明天来。你要是明天也有事,就后天来。”季乐天说,“只是你拖得越久,我就会让你在我家玩更久。”   白秋叶听着他赤I裸I裸的威胁,于是点点头。   季乐天见她突然上道,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   他对自己的手下发了个指令,几人走上前,要把白秋叶带上车。   白秋叶停住脚步:“我有个问题想问。”   季乐天回过头:“你说。”   白秋叶问道:“我做的伪装虽然不怎么精妙,但是仅凭一张画像,你们是怎么在短短时间里认出我来的?”   季乐天说:“你应该知道我管理着这个超市。所以这里卖出了什么东西,是什么人买的,我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得到。”   白秋叶哑然。   没想到她居然输给了高科技。   白秋叶被带到了一辆面包车上,她认出来这辆面包车是之前用来运送那名大汉的。   此时车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白秋叶注意到椅套上也沾着血迹。   白秋叶嫌恶地动了动身体,将自己挪到了另外一个位置。   车开了一会儿,停在了一栋别墅面前。   别墅门口原本有一座大小适中的花园,然而花园里面的所有植物都被清理干净,光秃秃一片看上去极为萧瑟。   这栋别墅对面还有一个联排,有不少车停在门口,看起来仿佛这个世界还在正常运转。   白秋叶隐约猜到对面的连排是管理部门的工作区域。   至于这栋别墅,应该是季乐天的地盘。   面包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的花园中,白秋叶被人从上面拽了下来。   季乐天看了一眼终端说:“居然已经到这个时间了,莎莎该回来了吧?”   拽着白秋叶的那个人说:“要不我去对面问问她什么时候来吃午饭?”   季乐天摇了摇头说:“不用,她不在正好。”   “谁不在正好啊?”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米白色套装的女人正站在他们身后,脸上隐约带着愠怒。   季乐天连忙说:“莎莎你工作完啦?”   仇莎莎声音变得尖锐:“你别想给我转移话题!她是谁?”   之前还高高在上的季乐天,顿时变成了听话的小狗,对仇莎莎解释:“她脱光了我手下的衣服,把他绑在电线杆上。她让我们大丢脸面,我肯定要让她付出代价呀。”   不是让她来玩玩吗?   白秋叶很想挑拨离间一句。   但想到了她去超市之前,给李孤戍发了一条信息。   如果一个讲小时之后,她没有回话,就让李孤戍交联系司徒獠。   所以她现在必须要苟住。   苟到李孤戍联系上司徒獠之后,让司徒獠把她救出来。   季乐天一看就是一个受到刺激之后,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事情的人。   所以她必须克制自己,不能把季乐天激怒。   仇莎莎听了季乐天的话后,便相信了他。   “竟然在安置区做出这种事情……你还真是无法无天啊。”仇莎莎看着白秋叶说,“我不能原谅破坏秩序和规则的人。”   “既然她做了这种事情,那就交给你处理吧。”仇莎莎转头对季乐天说,“李恒是你的人,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也懒得管。”   季乐天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莎莎,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白秋叶在一旁看着,差点没吐出来。   这叫做善解人意?   什么都不调查,仅凭季乐天的一面之词就作出决定。   这叫做没长脑子。   白秋叶看见仇莎莎红着脸依偎在季乐天怀里,两人竟然当着她,接了个缠绵的吻。   白秋叶:“……”   她逃了这么久,被带过来是为了吃狗粮的吗。   仇莎莎在她的注视下似乎有些害羞,挣脱开季乐天的怀抱。   “好啦,有人看着呢。”仇莎莎说,“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来叫我。”   仇莎莎说着,一路小跑进了别墅。   白秋叶觉得自己应该更正一下之前对仇莎莎的判断。   仇莎莎不是没脑子,她恐怕是个恋爱脑。   仇莎莎一走,季乐天深情的表情瞬间切换。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季乐天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白秋叶:“……你想太多了,我对当第三者没有任何兴趣。”   季乐天说这句话时油腻的模样,让白秋叶想对苏云道一句歉。   她之前对苏云说话大声了一点。   比起季乐天,苏云简直太小清新了。   季乐天并不是真的看上了白秋叶,只是觉得戏弄起一个手无寸铁的落单女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靠近白秋叶说:“说实话,你把李恒搞成那样,让我非常非常生气。”   白秋叶说:“我最多让他的脑袋上多了一块乌青,远没有你伤他伤的重吧。”   季乐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就不懂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把它绑在那里,我又何必去伤害他呢。”   他说完之后,就把手放在了白秋叶的肩膀上,完全没有拿下去的意思。   白秋叶向后走了一步:“季先生,请你自重。”   季乐天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在为我们之间的矛盾想解决办法吗。”   白秋叶额头上冒出几根青筋,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脸上却和季乐天一样,也露出了笑容。   白秋叶问:“那你想怎么解决呀?”   季乐天见她突然如此配合,顿时比之前更加兴奋。   “我们交交朋友,这几天你就跟我一起——”   他的话音未落,从联排别墅那头走来一个男人。   那人在看见他们的时候,拔腿跑过来,打断了季乐天的话。   “季乐天,你又在干嘛?”这个男人说,“她不是我们管理部门的人吧,你怎么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季乐天看见他后,眉头紧紧皱起:“毛涛,关你什么事?”   白秋叶目光看向来者,顿时一愣。   这个男人她认识。   之前在那个升级副本中,这个男人当时和司徒獠一起参加了这场副本。   只不过,她当时脸上带了面具,和现在长得不一样。   所以对方并没有认出她来。   毛涛不像其他人一样,会顾忌季乐天。   他毫不留情面地说:“你做的事情,是在给獠哥抹黑。”   季乐天盯着他:“獠哥……哈,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什么好抹黑的。谁不知道他压根没有管过无起区,这个区能有今天这么多人,都是我的功劳。”   “你还真敢讲。”毛涛皱着眉说,“无起区人多人少和你这个超市管理员没有一点关系。”   季乐天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迈出一步,一个勾拳击中了毛涛的下巴。   只听得一声骨裂的声音,毛涛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我劝你把人放了。今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位小姐能把李恒绑在电线杆上,说明李恒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毛涛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在超市门口,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把人带过来,就已经让大家对管理部门产生的厌恶,”   白秋叶正想点头,突然觉得毛涛的说法怪怪的。   什么叫做李恒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听起来很奇怪好吧。   但她心中对毛涛生出了感激。   虽然他们在之前的那个副本中做过队友,但是她但是并不清楚毛涛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毛涛的心中至少还保存着正义。   季乐天说:“要我对你说几次,不要多管闲事。”   季乐天走到他面前:“你以为你跟了老九叔,你就能爬到我头上了?虽然他也能穿得上司徒獠的左膀右臂,但是和王巧沛比起来,他不止差了一点。”   毛涛脸色一变:“我在跟你讲道理,你以为我在争权?”   季乐天对周围的其他人说:“把他们两个都给我绑起来,带进去。”   旁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有些犹豫。   季乐天厉声说:“怎么,都不愿意听我的话了?”   众人这才从车上拿出绳子。   毛涛趁此机会,站起来把一直拉着白秋叶的人推开。   白秋叶震惊地看着他。   毛涛:“你快点走,不用管我。”   毛涛的话音刚落,就被季乐天狠狠地揍了一拳。   他也竖起拳头开始回击,两人顿时博弈起来。   但除了季乐天以外,其他人在季乐天的命令之下,也开始殴打起毛涛。   白秋叶跑了几步,回头一看毛涛已经被四面夹击,看上去格外凄惨。   这下白秋叶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   毛涛因为她卷进这件事里,她心中过意不去。   “别打了,你们爱绑不绑,我不反抗。”白秋叶走回去说。   毛涛见白秋叶居然回来了,连忙说:“你快点走,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被带回来——”   他的肚子被季乐天狠狠踹了一脚,另外一半话断在了喉咙里。   季乐天对白秋叶说:“不错,我喜欢你的性格。”   他对一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拿着绳子的人走上前,面带愧疚地把白秋叶绑了起来。   毛涛不再被打,但是也遭受了和白秋叶同样的待遇。   两人被推进了别墅里,坐到壁炉面前的地板上。   季乐天看着他们说:“我先去吃个饭。”   他说完走向楼梯间,从另外一个门进入了餐厅。   白秋叶对身旁的毛涛说:“大哥你又是何必呢,现在和我一起被绑在这里。”   毛涛说:“你根本不知道,季乐天这个人多狠毒。”   正在这时,一辆车停在门口,刹车的声音惊动了别墅里的所有人。   白秋叶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外面。   季乐天急匆匆地从餐厅冲了出去。楼梯处也传来了仇莎莎连走带跑的脚步声。   能让这两人这么重视,来的人难道是司徒獠?   可是按照时间,李孤戍现在还没有联系上对方。   白秋叶顿时疑惑起来。   她抬起身子,想去看坐在车里的人长什么样子。   一不小心,之前在她身上捆得严严实实的绳子蹦断了。   一旁的毛涛,看见她重心不稳的向前冲了两步,不小心撞碎了面前的花瓶。   这声音被已经走到门外的季乐天听见。   对方回过头,眼神顿时冷冽起来。   白秋叶无辜的看着他。   她真的有好好在被绑着,就是那根绳子一点都不争气,她稍微动了动就断开了。 第67章 晚安,季乐天。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看见白秋叶挣脱了束缚。   被季乐天命令,守着白秋叶和毛涛的人担心季乐天怪罪,想要把白秋叶重新绑住。   他向落在地上的绳子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那绳子竟然是从中间断成两截的。   这绳子不是他随便找的,而是早就准备好,并且放在他们车上。   原本的用处,是用来对付那些在安置区伤人的暴徒。   所以不管是绳子的质量或者是他们的手法,都绝对找不出差错。   就算是身材高大的李恒,也不可能在两条手臂被绑住的时候,从中间把绳子绷断。   既然如此,这个女人又是怎么把绳子挣脱开的呢?   他盯着白秋叶,白秋叶盯着他。   白秋叶:“我不是有意的。”   “那她就是故意的!”季乐天从门外跑进来,“愣着干嘛,把她重新给我绑起来啊。”   白秋叶本来都准备把地上的绳子捡起来,想要假装无事发生,等着司徒獠来后,从中调解调解,平稳结束这件事。   但她一动,周围人就跟防贼一般防着她。   ‘糟了,要被群殴了!’白秋叶心想。   其中一个人冲上来,双臂张开准备锁住白秋叶的手。   白秋叶心中顿时气急败坏。   做事有必要这么冲动吗,她都想和平解决了,这些人却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   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被她扔到了壁炉前,差点撞到还被困在那里的毛涛。   白秋叶看着那个倒霉蛋,心里有些诧异。   ‘管理部门的入职水平也不高啊,我还以为至少得30级以上。’   第二个人犹豫了,本来他们对季乐天已经积攒了非常多的不满。   他们只是在管理部门工作,但季乐天和仇莎莎完全把他们当做了仆人。   就像季乐天直接把李恒搞成了重伤。   为了让李恒说出白秋叶的模样他还让人对昏迷中的李恒泼冰水。   反而是敌人的白秋叶却没有对李恒下狠手。   今天是李恒,明天就是张恒,王恒。   季乐天和仇莎莎越来越过分,比土皇帝还要嚣张。不但蛮不讲理,心狠手辣,而且不断的排除异己。   这让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不愿意再当这对情侣的走狗。   如果不是看在,在管理部门工作可以得到作为工资发放的生存券,他们早就一走了之。   他们从管理部门辞职后,就跟那些想从□□的掌控下金盆洗手的成员一样,绝对会被季乐天和仇莎莎针对。   到时候他们别说在无起区生活下去,就算是逃,也有可能会像白秋叶和毛涛这样被抓起来。   这时那辆轿车的门被推开,走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也透过落地窗看见的白秋叶,更看见了被绑住的毛涛。   仇莎莎面色难看的叫了一声:“九叔,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叫九叔的中年男人说:“我来拿上次交给你的那个资料。”   仇莎莎点了点头:“我上去给你拿。”   “我跟你一起去吧。”九叔说着走进屋,和他一起的人等在了门外。   他走进来后,目光就落到了白秋叶身上,紧接着又移动到那个被壁炉撞昏了脑袋的家伙脸上。   九叔问:“怎么回事?”   仇莎莎不自然地看向季乐天。   季乐天说:“那个女人把李恒脱光绑在了电线杆上,我知道后,想给她一点教训。”   他做完转过头对愣在白秋叶身旁的人说:“你们还不快点把人抓起来?”   “等一下,先别动手。”九叔的目光又落在毛涛身上,“毛涛怎么也被绑住了——”   季乐天解释说:“他帮着那女人说话,还想要揍我。我只是想让他先冷静冷静,没有拂九叔面子的意思。”   九叔说:“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用嘴解决,说清楚不就好了,你们怎么又如此冲动?”   他说话的时候,像个和颜悦色的长辈,但他看向季乐天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被塞满的垃圾桶。   仇莎莎察觉到九叔的不满,开口道:“九叔,我们也是在维护无起区的秩序。”   “你们当我没长耳朵?”九叔说,“我一直听说你们两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无起区狐假虎威,无法无天。”   “我给巧沛一个面子,这才没找你们算账。”九叔看着他们说,“没想到你们居然欺负到自己人头上了。你们两个,把职务卸了,自己去跟司徒道歉。”   仇莎莎和季乐天脸色一沉。   仇莎莎说:“九叔,我是巧沛的好朋友,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在排除异己?”   九叔皱着眉提高音量:“你再说一次?”   仇莎莎被他的怒火吓到,季乐天伸出一只手牵住仇莎莎。   “都是千年老狐狸,玩什么聊斋。”季乐天说,“你早就和王巧沛意见不合,你也提出了很多次,想把超市和充能中心的管理权限做个交换吧。”   季乐天继续说:“谁不知道,超市拿到的生存券更多。这个肥差,你想给自己人,所以一直想方设法的打压我和莎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九叔身上,白秋叶边听八卦,边挪到壁炉旁,给毛涛解绳子。   “你说的事情有些是对的,但有些事,并不像你理解的那样。”九叔说,“我和巧沛以及司徒自有定夺,不需要你们猜测来猜测去。”   在他们说话间,白秋叶已经将毛涛手上的绳子解掉。   九叔往楼上走:“跟我上去拿文件吧,之后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也会跟司徒说一声。”   季乐天和仇莎莎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传递了某种其他人看不懂的信息。   仇莎莎跟着九叔走上楼梯。   季乐天也跟了上去,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毛涛从地上站起来:“你快走吧,九叔已经来了,这里没什么事了。”   白秋叶正要往外走,突然被守在门口的几人拦住。   其中一人说:“停下来,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这些人刚才一直在门外,九叔来之后,他们才跟着进了房间。   白秋叶看出来,堵在门口的人和之前绑住她的人,并非一路人。   这几人身上有种穷凶极恶的感觉,和那些亡命之徒没有区别。   不知何时,别墅一楼的窗帘都被拉上,光线变得昏暗,空间似乎也在这种视觉效果中缩小。   ‘他们拉窗帘做什么?’   这个想法从白秋叶心头升起。   “糟了!”毛涛突然朝着楼上大喊一声,“九叔!小心!!!他们是在瓮中捉鳖!”   只听楼梯上响起了打斗的声音,一声痛叫之后,一个身影从楼梯上往下滚,最后摔到了一楼的地板上。   白秋叶的目光看向那个俯趴在地上的人。   是九叔。   白秋叶瞳孔收缩。   她之前听路人说,王巧沛有50级,这个九叔既然可以和王巧沛分庭抗礼,就说明他的等级在50级之上。   季乐天和仇莎莎居然设计陷害了一个50级的人,还赢得这么轻松。   毛涛见状,抄起一把椅子往落地窗上砸:“快点走!”   季乐天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既然都被逼到了这条绝路上,我怎么可能让你们走。”季乐天说,“今天在场的其他人,只要你们闭嘴,充能中心到手之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那几个原本不想听从季乐天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犹豫之色。   季乐天和仇莎莎拿到充能中心的管理权之后,将得到更多的生存券。   他们进入这里工作,不就是为了生存券吗。   如果季乐天和仇莎莎愿意给他们增加工资,九叔怎么样,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在利益之下,原则的底线可以不断后退。   这就是人性。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比赛。”季乐天说,“谁把这两个人抓住,无论是死是活,我都奖励300生存券。”   听到300生存券的时候,众人的眼睛都绿了。   他们在一个副本中拼死拼活,得到的生存券还不如这一个奖励的1/3。   算上去性价比高了太多,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之前心中产生动摇的人,再次动摇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选择了站在季乐天在那一边。   毛涛已经将落地窗砸碎:“快点,他们想要杀人灭口了。”   除了季乐天自己的八个人以外,刚刚被他说动的人的还有六个。   一共是十四个身强力壮的男性,再加上楼上的季乐天和仇莎莎。   白秋叶心中暗骂一声。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没有出戏,沉浸在打手的暴躁脾气中,一时大意而起。   没想到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路人,只是因为运气不好,被卷进了这场夺权的斗争中。   枉她最初还认为,等司徒獠来救驾,是最安全的方式,她甚至不用和这些人产生身体冲突。   现在别说等司徒獠,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她。   如果让季乐天和仇莎莎知道她认识司徒獠,恐怕她会死得尸首全无。   白秋叶朝着窗户跑过去,一声枪响打碎了她刚刚路过的花瓶。   白秋叶汗毛立起,Z字走位,以防开枪的人打中她。   毛涛已经翻出了窗,对九叔那辆车上的人喊:“快来救人,季乐天和仇莎莎杀了九叔!”   那辆车上,顿时跑下来四个人。   他们靠近了被敲坏的窗户,其中一个举起枪,毫不留情地开枪打中了毛涛的一条腿。   毛涛不可置信地看着窗外:“你们被收买了?”   季乐天在楼梯上拍了拍手:“把毛涛绑好,他还知道不少秘密,我得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的嘴敲开。”   他转头看向白秋叶:“至于她——直接杀了。”   季乐天的话音刚落,刚才开枪的那个人便抬手对准了白秋叶。   09的声音在白秋叶脑海中响起。   [您的精神阈值:75%]   [您当前已经达到临界点。]   [请注意调整心态,以防精神崩坏。]   “崩坏了我还活个屁啊!”白秋叶在对方开枪之前,就跑出了两步。   子I弹刚好打在另一个人的胸前。   一朵代表着死亡的艳丽之花绽开,中枪那人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心房。   嘭!   那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注视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他倒地的声音,同时也掩盖了□□落地的声音。   开枪的人,手腕处斜插着一只五厘米长的小钢梳子。   钢梳上点缀着暗红色的珠花,每一根梳齿之间的距离非常密集。   这梳子是白秋叶之前戴在头上的,从App上线之前,她就一直戴着。   开枪人的痛觉延迟了半拍,这才握着手腕痛哼一声,生生将钢梳从肉中拔了出来。   季乐天说:“百步穿杨?”   ‘不,是因为以前害怕和鬼物近距离接触,所以一般会选择投掷。’   白秋叶心中反驳。   “还真有些本事。”季乐天继续说,“但是你头上就戴了这一个吧,这里还有十七个人。”   白秋叶的行李被留在车上,并没有放在她身边。   她贴身携带的,都是符纸,对活人不起作用。   除此之外,还有金童子和香女尸雕。   香女尸雕只能在副本中生效,并不能在现实中“伸张正义”。   唯独因为bug与管理员09融合的金童子,可以脱离副本存在。   但是金童子一但出现,必定会引起轰动。   副本boss出现在现实中,这比起她只有1级,但却有25级的实力更加令人震惊。   白秋叶不想让自己过早地暴露在主神的注意之下。   要让金童子帮忙,除非把这里的所有人都灭口。   白秋叶朝尚还健在的花瓶后一躲,她之前站的地方顿时多了一颗弹孔。   她蹲在地上,把地上的碎瓷块捡起来。   季乐天看见之后,对他的手下说:“小心她。”   他话音刚落,白秋叶就已经扔出了一块碎片,正好插到了另一个拿枪的人手背上。   那人吃痛拿不住枪,白秋叶见状一鼓作气,将第二块碎片扔了出去,这次钉住了一个人的脚。   第三块瞄准的是剩余还有战斗力的人中,看上去最壮硕的那个。   只是碎片碰到那人手臂上时,发出了一声碰到金属的声音。   只见陶瓷碎片竟然被那人的手撞碎,粉末和更小的碎片簌簌落下。   季乐天笑了出声:“你选了一个不错的对手,他叫铁人。”   他的这个下属,在一次民俗恐怖类型的副本中,赤身经过了流淌着岩浆的河水。   虽然下属当时身体被重度烧伤,但是在跪拜了副本中的神庙之后,他的伤势竟然好转,从此皮肤坚硬如同金属,也得到了铁人的绰号。   在季乐天看来,白秋叶的这点小伎俩,面对这名下属的时候,毫无用武之地。   铁人朝白秋叶走过去,他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只见他衣服下面的皮肤,竟然全是烫伤的痕迹,看起来惨不忍睹。   白秋叶扔了几片,仅仅将对方的皮刮破了一点。   “没用的。”铁人猛地朝白秋叶扑过来。   白秋叶躲闪到一旁,突然觉得对方的速度很慢,看上去像是在谦让一般为了给她留出躲避的机会。   但他出拳的力道,确保了他的不留情面——白秋叶身后的墙被对方一拳砸碎。   铁人矛盾的行为让白秋叶觉得很奇怪。   白秋叶抬起头对季乐天说:“你让他别过来了。”   季乐天说:“抱歉,我已经决定要杀人灭口。”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铁人的手臂飞了出去,嗙的一声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铁人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自从他获得了这幅铜筋铁骨之后,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身体受伤的痛苦。   现在突然断了一条手臂,就已经是钻心刺骨的痛。   与此同时,在铁人的身后,另外一个人也在嗷嗷大叫。   因为白秋叶扔出去的陶瓷碎片在切断前面一人的手臂之后,正好打中了他的大腿。   他的裤子被割了一条长长的口,深可见骨的伤口若隐若现。   白秋叶看着那条飞出去的手臂,心中大为震撼。   她之前扔陶瓷碎片的力度很轻,因为她并不想让这些人因为她变成残疾。   缺胳膊断腿的,在副本中会异常艰难。   所以在出手的时候,她都有控制力道,尽量不去贯穿对方的四肢,造成的伤口也尽量小一些。   然而面对那个铜筋铁骨的人时,她如果不用力,就完全起不到作用。   于是白秋叶用了一点力。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把那人的手臂切掉了?!   更夸张的是,另外一个人也因此受了伤。   白秋叶震惊了。   ‘一个菜,不可能个个都菜吧?’   ‘这些人的等级究竟是多少?’   站在楼梯上的季乐天脸色大变,他后退了两步,对其他人说:“你们的竞争对手少了三个,还不快点上?”   他说完之后,竟然离开了楼梯的围栏前。   仇莎莎突然感觉自己旁边的位置一空,转过头一看,季乐天正在上楼。   仇莎莎连忙追上去:“乐天,你去干嘛?”   季乐天被她拉住,一脸怒意地转头:“把你的手放开,别碍事。”   仇莎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居然这么说我,你以前从来都不会骂我的!”   季乐天说:“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温柔是为了什么吗?果然蠢得要死。”   仇莎莎的眼里溢出泪水:“你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为了成为管理,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不然呢。”季乐天将手抽出来,“要是王巧沛看得上我,我也不用退而求其次,和你在一起了。”   仇莎莎的嘴唇缓缓张开,但是一句话都没有从她的口中吐露出。   季乐天已经打开了三楼书房,把墙上的一幅画搬开,画后面露出了一只保险箱。   他把保险箱的密码输进去,保险箱打开后,他就像抢银行的劫匪般,急不可耐地将保险箱里的东西全部往外拿。   拿出来后,就放进他手上拿着一只大的行李口袋中。   仇莎莎跟着跑了进来,看见季乐天的行为后,连忙拉住他的手:“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突然这样,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了?”   季乐天动作顿了顿。   仇莎莎在听了那样的话之后,还坚定不移地要和他在一起。   这让他感到窒息,同时再一次觉得面前的女人愚不可及。   “你真是蠢笨如猪,连猪都比你聪明。”季乐天说,“你难道看不明白,楼下那个女人不像你我想的那么简单吗?她居然可以用一块小小的陶瓷碎片,切断铁人的手臂。”   季乐天继续说:“陶瓷碎片是非常容易碎掉的,除非她扔出来的力道和速度足以借势给陶瓷本身。但这个速度和力道……就算是你的好姐妹,也要望尘莫及。”   仇莎莎迷茫地看着他:“可是,她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季乐天:“……”   好想掐死她。   他将堵在面前的仇莎莎推到一旁:“楼下的人还能挡一会儿,我必须先走了。”   仇莎莎尖叫一声:“季乐天,你要逃命可以,但是这些道具,有些是巧沛的,还有司徒獠的。你难道想被他们追杀?”   季乐天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毛涛没死,我们也没办法灭口,等司徒獠回来,我们就已经是死路一条。”   “你难道还在抱什么希望他能原谅你?”他冷笑一声推开窗户,“你要放下屠刀成佛,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别拉上我。”   仇莎莎连忙跑到窗户旁:“我和你一起走!”   季乐天看着她:“和我一起?”   “可是杀死九叔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你的主意。我是为了你,才铤而走险的。”仇莎莎红着眼圈,声音哽咽地说,“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离不开你。”   季乐天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仇莎莎的脑袋:“你可叫我怎么办啊。”   仇莎莎听着他变得温柔的语气,心中欣喜若狂。   只是,她的后背突然被重重推了一把。   她重心不稳,身体朝前翻出了窗外,嘭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啊……”仇莎莎感觉自己的脊梁都被摔断了。   痛不欲生。   然而更痛的是这颗破碎的心脏。   季乐天拿着那一口袋道具,身姿轻盈地落到了她的旁边。   “我先走一步了,宝贝。”   季乐天蹲在仇莎莎面前,用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想对你说,你不仅蠢得像一头猪,你长得也像。每天晚上和你睡在一起,我都会反胃。每次和你结了吻,我都恨不得马上去漱口。”   仇莎莎瞪大眼睛,她很想让季乐天说清楚,但她的身体痛得没有办法坐起来,更别提拽住对方的手。   “但我还是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这半年来,不会过得这么轻松。”季乐天将她凌乱的头发顺到一旁,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接下来还得拜托你承受司徒獠的怒火,我就先走了。”   仇莎莎狠狠地朝他的下巴咬了一口,季乐天被咬得一脸血。   季乐天笑了两声,在仇莎莎脸上拍了拍。   啪!   他狠狠地给了仇莎莎一耳光。   仇莎莎被他打得晕头转向,盯着季乐天一动不动。   季乐天察觉到仇莎莎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他的身后。   他以为仇莎莎是被自己打懵了,这才露出这幅痴呆像。   突然他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本来准备一走了之,但是你居然在这里,还落单了。”   季乐天猛地回头,就看见白秋叶跟鬼魅一样站在他身后。   季乐天顿时惊慌失措。   他在看见白秋叶切断铁人的手时,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他平时虽然很嚣张,但是他对自己亲眼目睹的事情深信不疑,所以一点侥幸没存,就想收拾行李赶紧跑路。   哪知道白秋叶超出了他的预料,竟然这么快解决了一楼剩下的十五个人。   他的脑海中正在疯狂转动,思考要怎么将白秋叶糊弄过去,没想到白秋叶居然没再理他,而是走到仇莎莎面前,给仇莎莎的脑袋上盖了一件衣服。   季乐天看不懂白秋叶奇怪的举动,但现在无疑是一个绝佳逃跑时机。   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没跑几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窖,一股阴寒之气笼罩着他的身体。   季乐天忍不住回过头,猛地看见自己的肩膀上,竟然蹲着一个奇怪的鬼婴。   鬼婴有五张脸,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其中两张脸对他露出了微笑。   季乐天几乎心脏骤停。   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竟然在现实中看见了副本里的鬼物。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不是副本里的鬼物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她控制?’   ‘我必须跑……该死,为什么抬不动腿。’   季乐天感觉自己的腿脚顿时如同千斤沉重,他明明想要狂奔,却迈不出一步。   白秋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直想试试看,它在现实中究竟能发挥什么作用,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伴随着白秋叶的声音,鬼婴的舌头越伸越长,在季乐天的脸上舔了一口。   “没想到你居然抛弃你的手下自己跑了。”白秋叶继续说,“太好了,我不用把所有人都杀掉,就可以等着看结果了。”   脑袋像是生锈的齿轮,季乐天发觉他竟然无法从白秋叶的话中听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他对那种装腔作势的中二病语录非常熟悉。   因为他一直给自己塑造了一种喜怒莫测,并且享受残忍的形象。   就像一个盗版的司徒獠。   他也一直沉浸在这种人设中,并且从中得到了不少快乐。   但现在他意识到,白秋叶说话的态度,并不像他平时那样想让其他人害怕自己,才故意而为之。   白秋叶的语气里,充斥着真实的欣喜。   她真的因为能够找到一个实验品而高兴。   这种带着纯真的残忍,反而是季乐天最害怕的。   那是赤诚原初的恶意,是他装模作样也无法匹及的。   季乐天看见白秋叶蹲在自己跟前,就跟他之前蹲在仇莎莎面前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血肉被鬼婴一口一口咽进肚子里。   他眼中蓄满了生理性的眼泪,然而还没流出来,鬼婴就咬掉他的其中一只眼睛。   季乐天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眼前一片血色。   他突然听见白秋叶说:“给人留一只眼睛。”   原本舔着他另一个眼眶的舌头挪到了一边。   白秋叶又突发奇想:“要不从他胃里开始?”   她的话音刚落,金童子就钻进了季乐天的嘴里。   季乐天的惨叫顿时被堵住,但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脸也因为金童子的举动而变形,完好的那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掉出来。   喉咙处的肿胀消失之后,季乐天开始发出接连不断的惨叫。   白秋叶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塞进他嘴里:“别叫了,跟杀猪一样。你之前还骂你女朋友是猪,我看你比她更像猪。”   季乐天此时此刻已经不想活了,他很不得自己马上就死,可以从这场折磨之中解脱出来。   可是他胃里的鬼物啃得很慢,足以让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终于,季乐天因为失血休克了。   白秋叶见他没了动静,于是也没了兴趣,让金童子自行解决。   她自己则走到了仇莎莎面前,将她脸上的衣服拿掉。   只见仇莎莎一脸恐惧地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副本中最恐怖的BOSS。   白秋叶疑惑地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帮你报仇了啊。”   仇莎莎半边脸肿着,说话模模糊糊:“你把他怎么了?”   她刚才被白秋叶蒙住了脑袋,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最先季乐天还在说话,到了后面,她就单单听见对方的惨叫。   特别是最后,季乐天的叫声让她都头皮发麻,光听着就感觉到痛。 第68章 女主没有精神崩溃!!!   白秋叶转过头,看见季乐天已经快被金童子从里到外吃光光,连骨头都没剩下几块。   在金童子的饿虎扑食下,季乐天在短短时间里,已然人间蒸发。   白秋叶说:“我砍了他几刀,但是他跑了。”   仇莎莎脑袋不能动,艰难地用余光去看。   后门的院墙前,已经看不见季乐天的身影,地上掉了一只黑色的行李包,是季乐天用来装道具的。   或许季乐天真的如白秋叶所言,打不过就跑。   但仇莎莎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季乐天和白秋叶的对话太奇怪,听上去不像是你一刀我一刀时,会说出来的话。   但仇莎莎再怎么也想不到,白秋叶的身边,竟然跟着一个从副本中出来的boss。   这个boss并不受到现实的限制,它甚至比副本中,更肆无忌惮。   就和没有了天敌的入侵生物一般,在抗御物和防御物无法生效的现实中,它就是顶尖的存在。   “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仇莎莎颤巍巍地问。   “把我抓来的又不是你。”白秋叶说。   仇莎莎闻言松了口气。   “但是司徒獠应该不会放过你。”白秋叶真挚地对她说,“你不如赶紧主动联系他自首,说不定他还能原谅你。”   “已经没机会了。”一道声音从两人头顶响起。   白秋叶回头,看见司徒獠正朝着他们走来,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和他通路的,还有一个短头发的女人。   白秋叶之前在火葬场见过这个女人,还有司徒獠以及九叔。   ‘想必她就是仇莎莎的好朋友王巧沛了。’白秋叶心想。   司徒獠声音毫无波澜地问:“仇莎莎,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   他明明问的是仇莎莎,旁边的王巧沛却抖了一下,冷淡的脸上露出惧意。   仇莎莎艰难地说:“獠哥,对不起。”   司徒獠冷笑一声:“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王巧沛说:“司徒,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莎莎不是那样的人,多半是季乐天——”   “你既然知道季乐天有问题,为什么还把管理权给他?”司徒獠说,“如果不是因为九叔,我恐怕会被蒙在鼓里。”   王巧沛哑然失语,半晌没说出半个字。   “还是说,你是故意的,和他们里应外合,设计除掉你的心腹大患。”司徒獠说,“王巧沛,你真当我坐着的那个位置是皇位?摆清楚你的立场,我们所有人都是被App支配的玩物。”   王巧沛抬眸,眼中含着愤怒:“既然你说自己不是皇帝,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救渚寒?”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不救的?”司徒獠说,“只是没来得及而已。”   “胡说八道!他躺在病床上苟延馋喘的时候,你去哪里了?”王巧沛说,“你为了莫名其妙的恶趣味,升级了副本,就是想戏弄一个陌生的女人。”   白秋叶一听,时间、事件、还有司徒獠的行为,都和上上个副本对上了。   她意识到王巧沛说的那个女人,可能正是她。   “结果呢,他在你游戏人间的时候,就这么死在了病床上。”王巧沛急声厉色地说,“这就是你的救人?”   “你知道什么?”司徒獠顿时发怒了,“他是我弟弟,他死了我比你更心痛。”   “你心痛我就不心痛了吗,你知道他最后跟我说了什么话吗?”王巧沛低声说,“他说如果这场游戏结束,就跟我求婚——”   “我进那个副本的目的,是为了邀请其中一个人,和我一起带着渚寒去另一个副本。”司徒獠似乎并不想听这些过去的美好经历,他打断了王巧沛的话,说,“如果进展顺利,渚寒会康复的。”   司徒獠说话的时候,垂眸看向了白秋叶:“只可惜,渚寒没有撑到那个时候。”   白秋叶一怔。   司徒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之前一直缠着我组队,不停骚扰我,就是为了让我和他进另一个副本?’   ‘进了副本就能康复,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司徒獠说的该不会是晋升副本的里副本吧?’   白秋叶顿时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信息。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副本,但是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王巧沛说,“你在那个副本里接触的女人,不过26级。就算她用了“伪装等级”,最高也只有51级。”   王巧沛无法理解地问:“她和我有什么差别?”   司徒獠虽然是在看王巧沛,但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白秋叶:“因为她当然不止51级。”   “她比我更强。”司徒獠说,“如果想要安然无恙地通过那个副本,她必不可少。”   白秋叶:“……?”   司徒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即使她刚才打翻了十五个大汉,顿时信心爆棚。   但这不代表着她的定位提升到了司徒獠的水准,甚至是比司徒獠更高的水准。   就在她困惑的时候,王巧沛却像是相信了司徒獠。   “我信你一回,反正渚寒的命已经无法挽回了。”王巧沛惨淡地说,“九叔的事情,我有很大的责任,随便你怎么处置。”   “谁说了渚寒的命救不回来了。”司徒獠突然说。   王巧沛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   司徒獠说:“你们火化的尸体,不是渚寒的。”   王巧沛瞪大眼睛看着他。   司徒獠笑了笑,对着她说:“九叔也没有死。”   他说完,别墅后门被人推开,九叔靠在门框上:“你平时就跟缩在壳的乌龟一样,想把你诈出来,还真不容易啊,巧沛。”   王巧沛的嗓子颤动了一下,说:“九叔……”   正在这时,王巧沛又听见司徒獠对白秋叶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王巧沛诧异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她之前就接到汇报,说季乐天抓了一个得罪了他的人。   她以为白秋叶就是一个倒霉的路人,被迫卷进了这次变故中。   但司徒獠对白秋叶的态度,像是白秋叶是他找来的,共同设下着场计中计的。   王巧沛忍不住问:“她是你安排的手下?”   司徒獠摇头:“不,她就是我三顾茅庐也请不动的人。”   不仅是王巧沛吃惊,躺在地上的仇莎莎更加震撼。   白秋叶竟然认识司徒獠不说,而且还是司徒獠主动去邀请进副本的人。   司徒獠刚才说了什么——那个人比他还强。   仇莎莎没办法像王巧沛那样相信司徒獠,但她也明白,这种情况下,司徒獠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仇莎莎闭上眼,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季乐天的惨叫声。   她之前,究竟是在与什么人为敌啊。 第69章 这两万生存券,花得太值了!!!   白秋叶对司徒獠说:“你什么时候请我了?”   司徒獠说:“我还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   白秋叶:“是吗?”   在怎么看,都是神经病的行为吧。   九叔对他们说:“你们就打算站在门板后,用这种奇怪的姿势谈判吗?”   司徒獠笑着说:“不是谈判,这是朋友之间的合作,九叔。”   他突然收起笑容,对王巧沛说:“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原谅你这一次的行为,我想九叔更不可能原谅你。”   王巧沛说:“我没有期望你们原谅。”   司徒獠说:“那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处理好你朋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除了这件事之外,她和她的小男友做过的其他事情,都是我背着锅吧。”   王巧沛低头看了一眼仇莎莎:“我明白了。要把季乐天抓回来吗?”   司徒獠仿佛听到了笑话:“不需要了。”   王巧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司徒獠这是在放过季乐天?   以她对司徒獠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然而司徒獠的目光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对白秋叶说:“白小姐,我们进去聊聊?”   白秋叶自从听见司徒獠的话之后,心中一直困惑不已。   之前她还想躲着司徒獠,但是现在就算司徒獠不找她,她也会主动询问。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好。”   王巧沛和九叔都没有跟进来,别墅一楼刚才被她放倒的大汉们也不知所踪。   司徒獠指着沙发:“请坐。”   白秋叶坐下来,没有面对一个强大玩家的局促不安,她此刻只有好奇心。   其实在放倒十五个大汉之后,白秋叶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等级。   上一个副本,让她认为自己的等级在25、26左右。   回住处后,遇到李恒时,她也没有多想。   毕竟李恒只有一个人,就算个子高大,但是等级不够打不过她也正常。   后来去车站之前,将那两个围堵她的人打晕时,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毕竟一个安置区的管理部门,不可能所有人的等级都在25级之下。   不过,样本只有3个。   对于谨慎的她而言,还不足以得出结论。   所以她在超市门口遇到已知40级的季乐天带着一群等级不明的人时,并没有选择反抗。   因为比起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发生争斗,不如选择拖延时间,让司徒獠来“救驾”。   唯一没有算在她意料中的是,她恰巧进到了季乐天和仇莎莎排除异己的圈套。   在毛涛和九叔的驱使下,她原本最稳妥、最安全的选择,变成了最被动的局面。   在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件铺垫之下,她心中对自己的安全防线往外扩大了不少。   就像一只乌龟,知道自己脑袋上的皮肤坚硬,于是终于探出了头。   她做出了反击。   并且结果也出乎她意料。   前三个人溃不成军。   后面十五个人车轮战,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正是与十五个人对战的胜利,才让她明白,她在季乐天面前,绝对稳妥、安全、没有风险。   所以她才敢乘胜追击,将季乐天置于死地。   否则,即使她非常想要杀死季乐天,让对方没办法东山再起第二次,她也不敢孤身来追。   季乐天果然毫无反抗之力。   虽然杀掉季乐天的是金童子,但白秋叶觉得,不在副本影响中时,金童子对她的影响,和对季乐天的影响完全是两回事。   这恰巧可以对比出来,季乐天至少在鬼物面前,远不如她。   白秋叶已经接受了这种说法。   只是司徒獠突然说,她比他还强,这似乎有些太夸张了。   司徒獠有65级。   并且在总职业排行榜的第50名。   他无疑在所有人中,都是万里挑一的。   胜过他,就意味着她的排名其实超过了前50名?   她的性格决定,没有任何实绩佐证的情况下,她不会相信。   除非,让她看到事实,给她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白秋叶问:“你刚才说我比你厉害是什么意思?”   司徒獠回答:“你还在藏拙?扮猪吃老虎这么好玩吗?”   白秋叶闻言,在脑海中回想自己离开新手副本后的每一次副本。   和司徒獠相遇的那一场,她用了“伪装面具”“伪装等级”。   灵异片演员那场,她为了省钱,再加上苏云、谢岭月原本就认识她,所以只用了“伪装等级”。   这两场直播中,她也没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那么,司徒獠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认为,她很牛逼。   除了司徒獠依然死性不改这个原因之外,或许司徒獠还有别的理由。   白秋叶想了想说:“首先我们俩并不熟悉。其次我在直播中,应该没有哪里显得比你厉害。”   “原来你想要个原因。”司徒獠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实际上这是我的一张底牌。”   白秋叶脸色一变:“听了你的底牌,我该不会上了贼船吧?”   司徒獠摸了摸下巴:“这个嘛……我倒是很想,只不过我应该打不过你。”   白秋叶:“你别开玩笑了。”   “我简单地说一下,我有一件特殊道具。”司徒獠说,“所以我能分辨出每个人的强弱。”   白秋叶说:“听上去像鬼扯,你拿出来看看。”   “都说了那是我的底牌。”司徒獠眯着眼睛,“怎么可能拿给你。”   白秋叶说:“我又不会拿着你的道具跑路。”   “那还真未可知。”司徒獠说,“不过我找你,不是为了和你讨论我怎么知道你的实力的。”   “刚才我和王巧沛说的那个副本,你应该知道吧。”司徒獠注视着白秋叶,“我看见你当时的表情变了。”   白秋叶问:“你说的是35级晋升36级的副本?”   司徒獠拍了拍巴掌:“太好了,你果然知道。”   白秋叶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问道:“你想进去找那个NPC问问题?”   司徒獠点了点头。   白秋叶又说:“可是刚才我听你们提到,那位叫渚寒的,已经死了。”   “我上一次进副本见你,就是想请你跟我合作,趁着他死之前进副本。”司徒獠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我一出副本,就得知了他去世的消息。”   “最后一刻,都没有守在他的病床前。”司徒獠说,“王巧沛才那么恨我。”   白秋叶不知说什么才好,最近看过了太多生离死别,她似乎有些麻木。   她说:“节哀。”   司徒獠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因为那个副本中藏着复活他的办法。”   白秋叶心中一凛。   司徒獠也知道复活的事情。   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白秋叶假装没听懂司徒獠在说什么,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复活?”   司徒獠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个副本的里副本中,有一个能够给出所有答案的NPC。即使向他询问复活的方法,也不在话下。”   白秋叶松了口气,看来司徒獠暂时还不知道活死人、异种和复活之间的关联。   白秋叶说:“所以你仍然打算去一次那个副本?”   司徒獠给了肯定的回答:“我会在近期去那里,渚寒的尸体虽然放在冷冻柜中,但是我认为他并不希望保持这个状态太久。”   白秋叶问:“为什么是我?比你强的人,排行榜上不是还有49个吗?”   司徒獠说:“准确来说,已经变成了50个。这几天我没有进高级副本,排名下降了一名。”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司徒獠说,“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带我进去,但是又能协助我的人。”   司徒獠说:“我可以分享一个关于这个副本的信息给你。”   白秋叶竖起耳朵:“你说。”   司徒獠说:“这个副本的表副本,目的是晋升。所以副本本身并不是用来接纳高等级的人的。”   白秋叶皱眉说:“可是所有副本并没有等级限制。”   司徒獠说:“这个副本当然没有,就算是排行榜第一,也想进就进。”   白秋叶问:“那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岂不是句废话?”   司徒獠说:“表副本没有限制,但是里副本呢?”   “据我所知,你之前一次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只有1级。”司徒獠说,“后来你在副本中显示的等级,又变成了26级。”   ““伪装等级”只能提升或减少最多25级。”司徒獠说,“不管你是提升还是减少,你的等级都没有超过36级。”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找了排行榜的最前和最后,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和你对上号。”司徒獠又说,“不过这或许是你的底牌,就像我不愿意把我的底牌给你一样,你可以不给我答案。”   白秋叶心想她就算是想给答案,也完全没有机会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么告诉别人。   “我该交代的都开诚布公了。”司徒獠说,“你考虑得如何?”   白秋叶:“你确定你都说完了?”   司徒獠一怔:“还有什么?”   白秋叶说:“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答应你的邀请。”   司徒獠顿了顿,突然笑起来:“你难道就没有问题想问那个NPC?”   白秋叶没有暴露自己急迫想进入那个副本的真实内心。   “如果真能遇到他,那我会问他一些问题。”白秋叶说,“但是现在,我没有那种想法。”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司徒獠看了她半晌,“我可以支付你生存券,你开个价吧。”   白秋叶说:“一万五。”   司徒獠闻言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去:“你说什么?”   白秋叶极不要脸地说:“你觉得少了吗?也是,你手下把我绑起来,还要杀我,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差点死了。你再怎么,也点顺便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吧。”   白秋叶说:“两万。”   瞬间涨价五千生存券。   司徒獠高深莫测的人设差点毁于一旦,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太贵了,我怀疑你在针对我。”   白秋叶说:“可不就是针对你吗,换个人哪里拿得出着么多生存券。”   她说得过于坦荡,以至于司徒獠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你让我想——”司徒獠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担心再思考下去,白秋叶又要第二次坐地起价,于是说,“算了,成交。”   白秋叶内心欣喜若狂。   在司徒獠担心她涨价的同时,她也在担心司徒獠因为昂贵的费用放弃。   她之所以会提出这么高昂的价格,是因为她想到了陈文彬。陈文彬需要不断地烧钱,才能维持活死人的姿态。   如果她的父母也需要,那么她的生存券完全捉襟见肘。   好在司徒獠财大气粗,居然同意了这种天价。   司徒獠当即就将两万生存券转给了白秋叶。   白秋叶看着自己余额中接近2万7千的生存券,突然有点心虚。   她亲眼看见过莫杰几人为了支付给她一两百的生存券焦头烂额。   虽然司徒獠和莫杰他们不是一个水平,但两万对司徒獠来说,一定也不是个小数目。   以及她自己想去那个副本的迫切,不比司徒獠少。   说起来,她还利用了司徒獠。   想到这里,白秋叶看司徒獠的眼神,都充满了对冤大头的同情。   她让司徒獠叫人把她留在车上的行李拿过来。   打开小的那包之后,她挑挑拣拣了三串色泽下品的檀木珠。   这三串珠子,是她在新手副本里亲手打磨的。她向来没有艺术细胞,所以这珠子品相难看。   和其他念珠不同的是,这三串上面都刻着蚂蚁般大小的符箓。   这是她进灵异片演员副本之前,练手时刻的。   她以前在新手副本时,觉得画符比较方便,所以刻得少,刀锋走势都很生疏。   白秋叶把这三串念珠摆在茶几上:“老板消费这么多,这算是赠品。”   司徒獠先是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拿了一副眼镜戴在脸上,突然身体一震,然后将眼镜取下来,用袖子抹眼泪。   白秋叶大为震撼。   不就是送了点歪瓜裂枣的赠品吗,至于这么感动?   司徒獠还真是的,这时候都不忘记演。   然而,白秋叶不知道的是,司徒獠此刻的双眼都差点被她给的“赠品”闪瞎了。   司徒獠听见赠品两字,还以为是白秋叶在副本中拿到的普通抗御物。   他自己的道具就已经很多了,所以起初没太在意。   但是他下意识用终端查看之后,并没有看见终端上有提示。   于是他便拿出了那件可以查看实力的道具。   戴上道具后,司徒獠顿时感觉面前金光大盛,不管是白秋叶,还是茶几上的三串刻了符的念珠,都几乎要将他的双眼融化。   司徒獠一边擦掉生理性的泪水,一边对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的性格,很难激动起来。   上一次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秋叶的时候。   白秋叶给他的赠品,甚至比他自己收藏的最强抗御物更上一筹。   他的抗御物,可以挡住69级Boss一次攻击。   但是白秋叶给她的刻符念珠,他甚至看不见限制。   司徒獠猜测,这三个赠品,起码可以挡住79级boss的一次攻击,甚至还能反击!   这种抗御物,在低级副本中,完全发挥不出最大的价值。   就跟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但是在高级副本中,多一件就是多条命。   有了这刻符念珠,他甚至敢继续升级,去挑战难住了所有人的69晋升70级大关。   白秋叶竟然一次性给了他三条命。   这两万生存券,花得太值了!!!   司徒獠抬起头,看白秋叶的眼神和刚才又不一样了。   他之前只是对高等级玩家的欣赏,但现在他眼里却是尊敬。   白秋叶注意到司徒獠看自己的神色,她心中不禁嘀咕。   ‘这家伙……大概花了2万生存券之后,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吧。’   ‘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在司徒獠恢复平静之后,他向白秋叶询问了这三串念珠的作用。   白秋叶在念珠上刻的符是驱邪以及保持清醒的混合符箓,她自己还没用过,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她先告诉了司徒獠念珠的功能,然后提醒了司徒獠:“你不要在它身上寄希望,它……emmm有时候不一定能起到你要的效果。”   白秋叶有些心虚,坑了人家两万,送的赠品还都是些破烂。   没想到司徒獠竟然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我明白了,寄力于他物,终会遭到反噬。这种反噬,或许是他物给的,或许是自我堕落带来的惩罚。”   白秋叶两只眼睛成了蚊香。   司徒獠在说什么屁话啊,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正在这时,司徒獠又诚恳地说:“多谢提点。”   白秋叶被司徒獠演得如坐针毡,又商量了一会儿计划,就对司徒獠说自己有事要走了。   司徒獠没有留客,把白秋叶松出门。   白秋叶去季乐天的那辆车上拿另一袋行李,还没拿下来,就被司徒獠制止了。   司徒獠说:“要不这辆车你就开走吧。”   白秋叶震惊,司徒獠这是被宰上瘾了吗。   她连忙拒绝:“不了,还得买油,费生存券。”   司徒獠顿了顿:“是因为季乐天之前开过这车吧,看我急起来这都忘了。”   他叫来一个下属,让对方把他的车收拾一下。   一旁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司徒獠将车钥匙递给白秋叶:“哪有让你徒步回去的道理,这是我的车,后背厢还有油卡,足够你把几个安置区开上两圈。”   白秋叶尬笑两声:“你也太客气了,不用不用。”   众人震惊了,司徒獠对自己的东西很有占有欲。   他那辆车,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别想碰上一下。   现在居然求着要送给白秋叶。   关键是白秋叶还不领情。   在其他人眼里,司徒獠和白秋叶两人看上去,就像是过去逢年过节,串门回家之前,在门口推搡着塞红包的亲戚。   好怪啊!   最终白秋叶还是没有开走司徒獠的车,但耐不住司徒獠突如其来的热情,被他开车送到了跨区巴士的候车区。   在跨区巴士还没有发车的时候,司徒獠就站在一旁等待,引起了大量的围观。   “那个人,该不是司徒獠吧?”   “他在送人?”   “他等了二十分钟了吧,送的是谁啊。”   “该不会也是个牛逼的大神吧。”   车上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白秋叶无语地将车窗拉上。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机智地给自己的脸套上了面具。   不然她现在的脸一定是黑色的,她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发车的时间到了,巴士缓缓驶车了候车区,车上的人找来找去也没找到目标,大家只好放弃了八卦的心思。   整个巴士陷入了昏昏欲睡的氛围,白秋叶终于松了口气。   她和司徒獠约定的时间在三天之后。   司徒獠会来毕方区接她。   他们汇合之后,再一起前往那个晋升副本。   白秋叶回想起司徒獠最后说的关于副本的信息。   “这个副本的表副本是固定的,我们的职业都是民俗考察员。”   “表副本的难度很简单,只有35级。但因为我们需要进入里副本,所以不能暴力通关。”   “必须按部就班地完成表副本里的所有工作,一直到表副本第三天的时候,按照那个方法进入里副本。”   “所以我们的难度,反而在于如何压制自己。”   “我希望我们做的一切都是隐秘的,所以进入副本之后换脸改名。在进入里副本之前,把镜头打开,不要因为特殊而引起注意。”   想到马上就能进入这个副本中,白秋叶既有快要见到父母的兴奋,又对即将可能得到的答案惴惴不安。   ‘当初陈文彬和彤彤姐一起进入副本的时候,两人的等级加起来恐怕的不及司徒獠。‘   ’这或许也是他们最终在副本中出事的原因。‘   ’连司徒獠面对这个副本的时候,都这么不自信吗……‘   白秋叶将脑袋靠在窗户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打开终端开始查看司徒獠传给她的,关于民俗考察员表副本的内容。   民俗考察员这个职业,除了这个35级副本以外,至今没有出现在第二个副本中。   而且作为特有的几个固定副本中的一个,进入第二次之后,就没办法得到工作奖励。   这一点也杜绝了大家利用对副本的已知,去副本中刷生存券。   但是这个副本虽然是固定的,也绝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晋级副本的作用,就是为了筛选出更优秀的玩家。   这个副本并没有因为它环节的固定而失去这个作用。   因为副本中,充斥着不确定的环节。   白秋叶看完资料,对这个副本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几个小时之后,她到了毕方区。   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些裸露在地标的管道和白色的板房。   李孤戍已经等在候车区,探着脑袋左看右看。   她只戴了一顶鸭舌帽,脸上没做任何伪装,所以偶尔会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搭讪。   白秋叶背着行李走过来的时候,李孤戍刚拒绝了一个热情到有点过分的学生。   她看见白秋叶径直朝着自己走过来,想都没想就开口说:“对,我是。我在这里等人。我不想交朋友。我是摩羯座——”   白秋叶打断了她机械的回答:“是我,白秋叶,我戴了面具。”   李孤戍的话卡在喉咙里:“我稍微来早了点,被他们搞得有点烦了,所以才这样。”   白秋叶问:“你啥时候来的啊?”   李孤戍说:“一个小时之前。”   白秋叶:“……这就是你说的‘稍微’来早了一点?”   李孤戍说:“有时候,路上没有意外情况的时候,跨区巴士会开得比较快。”   白秋叶想到这辆车刚才因为山体滑坡,慢悠悠地从狭窄的道上挤过去。   这样的情况,她一路遇到了七八次。   毕竟没有人有精力来清扫高速公路,各个安置区的管理部门维持安置区内的工作已经够困难了。   李孤戍将自己车的后备箱打开,让白秋叶将行李放进去。   李孤戍侧头问:“刚才就想问你,你突然让我找司徒獠,是怎么回事啊?”   白秋叶把事情跟她说了,李孤戍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听到最后,李孤戍忍不住问:“你把季乐天放跑了?”   白秋叶说:“他受了很重的伤,进一次副本就没了,我也不用担心他会报复。”   她没有说金童子已经将季乐天活吞了。   李孤戍说:“既然你说没有问题,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白秋叶心想李孤戍对她莫名的信任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去找了莉莉。”李孤戍说,“我向毕方区的管理部门打听了这两天有没有独自在外的小孩,他们说去查一下,刚才才把地址发给我。”   李孤戍打开App,上面有她和一个工作人员的聊天对话。   对方最新发来了一张照片,正好是莉莉。   莉莉只有六岁,但已经隐约能看出曾闲情和她老公的影子。   “我们去找她吧。”李孤戍说,“你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毕竟她妈妈的死和你没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更多的是曾闲情自作自受。   令白秋叶放不下的,是她们之间仿佛被命运捉弄般的缘分。   李孤戍的车开了十分钟,停在了一片白板房旁边。   白板房之间的间距非常密集,李孤戍的车没办法开进去,两人便下车步行往里走。   那个毕方区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们,莉莉还住在之前的房子里,只是昨天晚上突然哭闹起来,吵得周围邻居睡不着觉。   后来莉莉大半夜的跑到了街上,吵着要找她妈妈。   白秋叶和李孤戍两人走到了莉莉家门口。   白秋叶正要拉门,就被一旁的邻居叫住。   邻居问:“你们是来干嘛的?”   李孤戍说:“我们是她妈妈的朋友。”   邻居闻言顿时压低声音说:“她妈是不是在副本里出了什么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秋叶有些诧异,邻居的语气听上去不像看过他们那场副本的直播。但邻居对曾闲情的现状又并不知情。   白秋叶问道:“他妈妈确实出了事,不过你怎么知道?”   “还不是因为莉莉这孩子。”邻居说,“之前她爸死的那次,她明明没有看直播,但是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周围的人谁也劝不住她。等她妈出了副本之后,她才停下来。那声音都哭哑了,好几天说不出话。”   “昨天晚上她又像上次一样哭了起来。”邻居说,“而且还跑到了街上。”   一旁另一个邻居说:“真是造孽,才过几天呀,她妈妈又没了。”   “既然你们是他妈妈的朋友,就帮忙劝劝吧。”邻居说,“哎这孩子以后该怎么活呀。”   他们说完便自己忙自己的去了,白秋叶和李孤戍对视一眼,将白板屋的房门推开。   狭□□仄的房间内,一张床占据了1/4的位置。   一个由被子卷起来的鼓包正在抖动,有抽泣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出来。   在两人开门之后,那个鼓包里面的哭泣声停了下来。   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张哭得通红的小脸从被子下面露出来。   莉莉一边哽咽一边用手背擦干净泪水:“你们是谁?”   白秋叶犹豫了片刻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莉莉看着她,过了半晌说:“你是那个面包姐姐!”   什么叫做面包姐姐啊……   白秋叶忽略了莉莉的称呼,问:“莉莉你为什么哭成这样了?”   按理说小孩现在还不知道她妈妈已经死了,她或许有一些感知力,又或许是孩子和父母之间的链接。   莉莉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掉金豆子一边说:“我做了个梦,看见妈妈说不要我了。”   白秋叶还不知道怎么委婉的告诉莉莉曾闲情的现状时,李孤戍突然开口了。   “你妈妈已经死了。”李孤戍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所以你梦到的是真的,但她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   莉莉的眼睛眨了眨,竟不像她们想象的那般歇斯底里。   她好像对这件事已经有了预感。   白秋叶并没有责怪李孤戍直接说出事实。   因为App已经将这个世界变为了弱肉强食的黑森林。   没有时间和条件让莉莉像一个普通的小孩那样,去幻想一个上天堂的童话。   白秋叶走上前对莉莉说:“莉莉,你听懂了吗,今后你妈妈就不会在你身边了。”   莉莉说:“我听懂了。”   白秋叶蹲下来伸出拳头:“你妈妈死之前,还有一笔生存券要留给你。”   她交易了4000生存券给莉莉。   这是那场直播中,曾闲情想要杀了所有人,就是为了得到这4000生存券。   最后被她以另一个极端的方式拿到了。   如果没有曾闲情,那座房子的鬼物不会被清空,她也不会发现这个赚取大量生存券的秘密。   所以白秋叶决定将这4000生存券给曾闲情的女儿。   莉莉虽然对其他的事情都懵懵懂懂,但她知道生存券的珍贵性。   4000生存券,再加上曾闲情给她留下的1800生存券,在莉莉的眼中,就是数不完的面包。   莉莉礼貌地对她们说:“谢谢姐姐。”   白秋叶的目光扫视了这间屋子,对莉莉说:“莉莉,你想不想换一个环境居住?”   莉莉红着眼圈看着她:“可是爸爸妈妈如果回来,会找不到莉莉的。”   她仍然还不太懂得死亡意味着什么。   她或许只以为那是暂时的离别。   “他们会找到你的。”白秋叶摸了摸她的脑袋,“但在此之前,他们一定希望你过得更好。”   莉莉临走之前,将自己的玩具放进了小书包里。   她又拿上了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抱在胸前坐上了李孤戍的车。   邻居们并不在乎这个被两个陌生人带走的小孩。   可能他们此刻还在心中庆幸,接下来的夜晚将会重新变得安静。   E2区,那块掩人耳目的土地逐渐往下沉,连带着这辆布满了灰尘的越野车沉入地底。   柳鹤站在底下,身边还是那群拿着温度枪和扫描仪的安保人员。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居然带了个小孩回来。”柳鹤吐槽道。   “我已经和冷玉龙谈好了。”李孤戍说,“他同意接收这个孩子,作为我们之前提供的线索的报酬。”   柳鹤说:“我们这里又不是福利院……”   白秋叶说:“她暂时还不会花到你们的生存券。不过其他方面,就要你们的人多费点心思。”   柳鹤说着知道了,伸手去逗莉莉。   莉莉在柳鹤耍宝般的鬼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了,这个孩子或许有些预感方面的能力。”李孤戍对柳鹤说,“我们接触的时间太短,没办法给她做测试。”   柳鹤闻言顿时来了劲:“你们不早说,这可是个好苗子。放心,我这就带她去检查检查。”   他说着让莉莉坐上了交通车。   白秋叶把他拦下来:“别刺激她。”   柳鹤摸了摸莉莉的脑袋:“谁刺激了,我是带她去找心理医生。”   白秋叶恍然大悟:“那你看着办吧。”   柳鹤见她一副马上就要走的模样,于是说:“对了,你要去见一见容妄吗?”   白秋叶脚步一顿:“他不是还在昏迷中吗?”   柳鹤摸了摸鼻子:“是还没醒来,不过你的声音万一把他刺激醒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白秋叶说:“敢情我的声音这么难听?”   柳鹤顿时无语了:“你的关注点为什么歪到了这里……”   白秋叶突然说:“好,你带我去吧。”   她当然知道柳鹤不是在讽刺自己。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躲避。   上一次,她看见容妄的侧脸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想要找到原因的心情还是战胜了她的本能。   白秋叶说:“我去看看他。” 第70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7500评论加更)   容妄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白秋叶走过去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医生从病房内走出来。   医生见柳鹤带着人来了,对他们说:“病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白秋叶问:“医生,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生推了推眼镜:“他脑部受损,但是并不是受到外力的影响。情况很复杂,更像是内部病变。”   “我给他动手术的时候,只抢救了他的身体机能。”医生说,“至于他脑子的情况,我本来束手无策,但它自己正在治愈。”   李孤戍说:“人体是非常奇妙的,就像我们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我们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身体。”   医生干笑两声:“哈哈,看不出来李小姐你还挺有哲学家的感觉。”   李孤戍转头看着他,医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柳鹤说:“老大不会有事的,他以前就从实验中挺过来了——”   医生咳嗽了一声,柳鹤猛地住口。   李孤戍皱起眉:“异查局搞过实验?我怎么没听说过?”   医生伸手掐了柳鹤一把,柳鹤惨叫一声。   白秋叶问:“医生,这不能说吗?”   医生说:“等你们进了异查局,就有资格知道了。”   白秋叶见状也不强求,点了点头:“那再说吧。”   医生握着门把说:“不进去?”   他又顺手把莉莉牵过来说:“小孩子身体差,就别进去了。”   白秋叶往门口走了一步,看见将容妄围住的帘子,脚步顿住。   李孤戍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秋叶?”   白秋叶摇了摇头:“没站稳。”   医生探着头在空气中嗅了嗅:“这个味道,是说谎的味道。”   李孤戍看过去,医生尬笑两声:“你们自便,不过不要物理刺激病人,我回办公室了,有什么按铃。”   柳鹤看着医生落荒而逃的背影说:“太好了,他最怕的就是一本正经的老古板,你来了正好克一克他。”   李孤戍又看向柳鹤,柳鹤慢慢闭上了嘴。   他们一打岔,白秋叶心中的那股恐惧感消失了。   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走到了容妄的病床旁边,将帘子拉开。   容妄躺在病床上,微卷的头发松散在耳畔和额角,和他清醒的时候相比,多了分青涩的气息。   容妄的眼睛被头发盖住了一半,睫毛在发丝中若隐若现。   弄清楚梦里的人长什么样子,是让她在十三年中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白秋叶伸出手,指尖落在容妄的头发上。   柳鹤提醒道:“医生说了不要物理——”他的后半段话因为白秋叶的眼神,吞进了肚子里。   他是第二次见到这种眼神。   上一次白秋叶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差点被杀了。   白秋叶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很奇怪,将容妄的头发顺到一旁。   这张脸。   果然和她梦里看见过的一样。   但在看清楚容妄的脸时,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惴惴不安。   就仿佛小时候听的童话故事中,想象中的公主穿着普通的衣服,手上提着菜篮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她不知为何,自己居然松了口气。   柳鹤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白秋叶没有做过激的事,柳鹤眼底的严肃退却。   白秋叶转头问:“你进异查局之后,有没有听他说过,他老家在哪里?”   柳鹤想了想说:“他是钤市人。”   白秋叶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她之所以会梦到容妄,可能是她小时候见过对方的缘故。   钤市离她老家十万八千里,看来这事和她想的不一样。   但她总不会莫名其妙梦到一个人,而且是十三年接连不断地梦见,她和容妄之间肯定有联系。   放在床头的心电监控有节奏地跳动着,容妄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趋势。   白秋叶低头看着他:“希望你早点醒过来,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柳鹤接了句嘴:“我也是。”   白秋叶没有再待,离开了病房。   她和其余二人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莉莉抱着一只赛车模型站在门口。   柳鹤拍了拍她的头,走进门和医生说:“可惜,还是没醒。”   “之前也说了,就是单纯试试看,没关系。”医生说完看向李孤戍,“李小姐,这两天毕方区有什么传言吗?”   李孤戍走进去说:“管理部门找到了一具尸体,上面抓痕像动物的。”   医生说:“可惜,现在根本找不到正常的动物。我有时候怀疑,它们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关在了一个地方。”   李孤戍说:“你不如怀疑外星人抓走的是我们,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都是它们虚构出来的。”   医生拿出笔在本子上唰唰写了几笔:“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记一记。”   在他们七嘴八舌讨论毕方区的那具尸体时,莉莉突然抬起头对站在门框旁边的白秋叶说:“我见过那个房间里的哥哥。”   “嗯?”白秋叶低头,弯下腰,“你什么时候见过?”   莉莉说:“见过很多次,我数不清了。”   白秋叶疑惑地看着她:“数不清?他以前是你的邻居?”   莉莉摇了摇头:“不是邻居,我以前不认识那个哥哥。”   白秋叶摸了摸莉莉的头:“你该不会是做梦梦到他的吧。”   她并不太相信莉莉的话,毕竟莉莉现在受到了母亲离世的刺激,她说的话不能作数。   莉莉睁着圆润的眼睛,黝黑的瞳孔仿佛漩涡般,几乎要将人的神智吸引进去。   她说:“我也见过很多次姐姐。”   白秋叶一怔,悬在莉莉头上的手僵住:“你在哪里见过我的?”   莉莉举起了那只赛车模型,往天上抛了抛:“每一次见到姐姐,都不一样。”   她说完挣脱了白秋叶的手,往走廊另一头跑去。   门内传来医生的怒喝:“你这个小兔崽子,别把我珍贵的模型到处乱扔啊!”   医生追了出来,身影也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柳鹤一边吐槽一边走到门口:“我靠,每次让我不要在走廊喧哗,我跑几步都要被指着鼻子大骂一顿,原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李孤戍捏着鼻梁:“你说话和他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柳鹤很高兴:“原来李小姐这么看重我。”   李孤戍:“……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秋叶看着莉莉远去的身影,心中一直在想她刚才说过的话。柳鹤和李孤戍的争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但一直没有进到她耳里。   “秋叶?”   白秋叶回过神,发现李孤戍和柳鹤都盯着自己。   李孤戍问:“喊了你半天都没出声,你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刚才在想事情。”   李孤戍:“……想得这么专注。”   白秋叶问:“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   李孤戍说:“司徒獠说他会直接来E2区,让你在这里等他。但他临时有事情,所以会在两天后来。”   白秋叶心想,刚好卡点他们约定的最晚期限。   她问:“司徒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李孤戍摇头:“可能异查局有他的眼线。”   “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个,真的好吗?多半是冷玉龙那个狗逼告诉他的。”柳鹤闻言说,“嘿,没想到你们跟这家伙有联系啊,他可是个神经病啊,比冷玉龙还神经病。”   李孤戍说:“你小心这里有没有装监控吧。”   柳鹤哆嗦了一下,很快又镇定自若:“他还没这么下作,在这里装监控。而且他不在E2区,我怕个鬼啊。”   他说完,发觉白秋叶和李孤戍都看着他的身后。   柳鹤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转过头,看见冷玉龙微微抬头盯着他,脸上露出一副阴郁的笑容。   柳鹤:“鬼呀!!!!!”   白秋叶:“……”   她真是眼睁睁看着柳鹤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柳鹤被暴打一顿后,扶着墙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冷玉龙跟看傻逼一样看着他:“动动你的小脑袋瓜。”   柳鹤顿时福至心灵:“卧槽,怪不得司徒獠要过来,我怎么没想到。”   冷玉龙说:“我半路遇到突发情况,所以跟他改约了时间。”   柳鹤问:“什么突发情况?”   冷玉龙没回答,看了白秋叶和李孤戍一眼。   白秋叶说:“我们先去旁边。”   冷玉龙说:“让你们知道也无妨。”   李孤戍反应过来:“和异种有关系?”   冷玉龙点了点头:“异查局的人遇到了异种,被杀了。”   李孤戍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哪里遇见的?”   冷玉龙说:“赤水区。”   李孤戍闻言,下意识地用余光看了白秋叶一眼。   白秋叶和司徒獠要去的副本,就在赤水区旁边。   白秋叶脑海中浮现出陈文彬的样子,问道:“知道细节是怎么回事吗?”   冷玉龙摇头:“我们只收到了简讯,时间、地点,以及凶手的属性。”   看来遇到异种的异查局成员,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将起因经过告诉自己的同事。   柳鹤说:“更关键的是,异种还逃了。”   冷玉龙点了点头:“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他们两个去赤水区已经有十几天,并且昨天中午的时候,还正常汇报了动向。”   李孤戍猜测说:“异种是突然出现,并且攻击他们的。”   冷玉龙看了她一眼:“异种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他们。”   柳鹤问:“难道昨天中午之后,他们两个发现了可疑目标,但是对方隐藏得很好,所以他们掉以轻心了。”   白秋叶说:“不如说是异种发现了他们,并且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他们杀害。”   柳鹤倒吸一口凉气:“异种有智力?”   冷玉龙的目光转向白秋叶:“你对异种有什么了解?”   “我只是推测。”白秋叶说,“或者你们承认,异查局的人工作态度不行,疑似异种这种事情都不提前汇报。”   “你说得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冷玉龙说,“只是有些可惜,刚才看你的态度,还以为你见过真的异种。”   白秋叶的喉咙动了动,没多说什么。   陈文彬的事情,等到她进了那个副本再说。   等她得到答案,可以一五一十地告诉异查局。   在此之前,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异种的特点。   冷玉龙又笑眯眯地说:“白小姐,我听说司徒獠那个家伙缠上你了?”   白秋叶闻言说:“他说可以带我过一个副本。”   这是她之前和司徒獠商量好的说辞。   果然冷玉龙相信了。   冷玉龙叹了口气:“你要小心啊,他是个绝对恶趣味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善心要带人了。每一次,被他带过的人都挺惨的。”   冷玉龙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不至于死,ptsd肯定会有的。”   白秋叶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吐槽劣迹斑斑的司徒獠。   如果不是司徒獠过往的行事太古怪,冷玉龙绝对会怀疑他们此行有其他目的。   也难怪司徒獠敢将这件事告诉冷玉龙。   原来他是抱着绝对的自信,知道冷玉龙不会起疑。   冷玉龙又笑了笑:“不过我相信白小姐,司徒獠不一定玩得过你。”   白秋叶摆了摆手:“谬赞了。”   因为要等司徒獠过来,冷玉龙非常热情地让两人在E2区住下。   白秋叶答应了,住在这里,正好可以看看莉莉状态。   李孤戍也没有任何异议,她对E2区也充满了好奇。   柳鹤自然全程陪同两人。   E2区并不算太大,大多数建筑都具有功能性的。   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则是像蜂巢一样的小房间。   只有稀少的情侣、夫妻,可以住在比较宽敞的房间里。   柳鹤给两人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和医院的距离大约一公里。   “这里大多都是医院的医生护士居住,还有就是出院后但是需要经常跑医院的人,也会住在这里。”柳鹤说,“这是你们的钥匙,用上面的牌子可以去领被子枕头。”   柳鹤把钥匙发给两人之后,又带着她们去员工居住区旁边的一间像仓库一般的房子。   那里门关着,柳鹤发出一条讯息之后,才有人踩着平衡车过来。   “我真的超级无敌忙。”从平衡车上下来的是个头发自然卷的小伙,他手上还抱着一个本子,不时在上面勾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白秋叶和李孤戍身上:“新加入的……等等,我见过你们两个。”   柳鹤说:“快去找两床四件套。”   自然卷还在看白秋叶两人:“李孤戍?你也加入异查局了?”   李孤戍说:“没有,我只是借住两天。”   自然卷有些失望地吐了吐舌头,又看向白秋叶:“我看了你上一个直播,你真的只有1级?”   柳鹤竖起眉毛:“说着自己很忙,结果上班划水。”   “我那是休息时间看的!”自然卷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自证清白上,“我又要守仓库,又要做案件统计,我容易吗我。”   柳鹤说:“那你多多抗议,最好把冷玉龙抗议下台。”   自然卷进了仓库,将被子枕头拿出来,顺便还给两人拿了两只盆。   “都是消过毒的,就是潮气重。”自然卷说,“你们忍忍吧,毕竟在地下。”   接下来的两天,白秋叶和李孤戍没事就在E2区到处乱晃。   真正保密的区域,有密码门保护,两人进不去。   其余的地方,E2区并没有遮遮掩掩,她们想进就进。   E2区里的工作人员,很多都身兼数职。   他们一般会等到扣取生存券数量提升的最后期限,再进入副本。   平时,他们则会根据自己的职务,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   李孤戍感叹了一声:“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高秩序,职能清晰的环境了。就算是每个安置区的管理部门,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白秋叶深有体会,无起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我还是不会加入这里。”李孤戍说,“我虽然喜欢给自己做计划,但是不喜欢受限的感觉。”   白秋叶说:“莉莉应该已经检查结束了。”   两人走向医院,打算去看看莉莉。   前天晚上,莉莉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烧,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先给莉莉输水,缓解高热状态。   然而莉莉的病情不断地反复,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但医生告诉了她们一件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   莉莉在发烧的过程中,有好几次迷迷糊糊说出一段意义不明的话。   比如,某人进入了病房,将床头柜的水换掉,并且给她重新放了一根温度计。   医生说自己在听见莉莉说这句话之后不久,就看见护士进了房间,将床头柜上的水换掉,还给莉莉放了一根温度计。   这种巧合出现了好多次。   但是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   在莉莉病情稍为稳定的时候,医生将莉莉送去做了全方面的检测。   白秋叶和李孤戍走到医生办公室,看见医生正拿着钢笔,对一份病历束手无策。   “你们来啦。”医生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病历本。   “莉莉的检查结果如何?”白秋叶问。   “她——很奇怪。”医生说,“我认为她有某种奇特的能力,或许是预知,但又不完全是。”   “App上线后,出现了很多拥有各种能力的人。”李孤戍说,“莉莉并不是个例。”   “但是在这么小的小孩中,她算是个例。”医生说,“小孩很难在副本中得到什么机缘,然后改变自身。”   “这种能力,会对她有其他影响吗?”白秋叶问。   “暂时看不出来,还需要继续观察。”医生说,“等她适应了这里,我会尝试让她学着掌控这种能力。”   白秋叶心中一动。   前天晚上莉莉发烧之前,她找莉莉询问过白天说的那些话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莉莉表现得并不太清楚。   莉莉感知到的一切都不是清晰。   如果像医生说的那样,等莉莉掌握了这种能力,她是否能得到更清晰的回答呢。   白秋叶说:“那就拜托你了医生。”   医生笑了笑:“莉莉现在已经是异查局的人了,而且她拥有这种能力,未来不可限量,我肯定会花百分之两百的心思去关照她。”   到晚上的时候,司徒獠来了。   白秋叶只和他隔着玻璃窗短短地对视了一眼,就看见司徒獠和冷玉龙走进了房间。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司徒獠再来找她的时候,整个人头顶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   司徒獠问:“我说的那些道具你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白秋叶说:“当然,一样准备了二十份。”   司徒獠:“……你带进副本里批发吗?”   白秋叶说:“万一有人要撕我的面具。”   司徒獠无语凝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一旁的李孤戍对白秋叶说:“真的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白秋叶说:“呱呱真的不用了。”   那个里副本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和司徒獠都不清楚。   她不希望李孤戍被卷进去。   李孤戍从白秋叶眼里,看出了诚恳的拒绝。   “可惜了。”司徒獠露出笑容,“你要是愿意来,我举双手赞成。”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说:“要不你加点酬劳试试?”   司徒獠顿时想起凭空蒸发的两万生存券。   简直元气大伤。   还好白秋叶送了他赠品。   但是给李孤戍两万生存券,这钱多半只能打水漂。   司徒獠耸了耸肩说:“算了,最近资金周转不过来。”   李孤戍闻言,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秋叶是找司徒獠要了报酬?’   ‘她究竟要了多少,司徒獠居然已经出现周转困难的情况了?’   李孤戍最终还是放弃了坚持。   她将白秋叶拉到一旁说:“你小心点,那个副本虽然不太难,但是司徒獠愿意花费生存券都要让你和他一起进去,说明副本一定有问题。”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呱呱。”   当天晚上,白秋叶和司徒獠一起离开了E2区。   他们一路朝着北上,中途在一个安置区补给后,于第三天到达了赤水区。   赤水区的布局和毕方区差不多,并没有修建在城市中,而是在城市边缘的乡镇。   司徒獠将车靠在路边:“我们休息一下,到晚上再进副本。”   白秋叶同意了。她就算再心急,也知道一路舟车劳顿后,必须补充精力,否则在副本中多半会翻车。   司徒獠说:“我们不用太过担心表副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里副本就好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两人来到了那个晋级副本的门口。   这个副本的光门和其他副本不同。   现在呈现出的颜色是黑色的。   旁边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向四周扫视。   看见白秋叶和司徒獠朝他们走来后,几人精神一振。   其中一个人说:“终于有人来了,我还以为得等到明天才能进副本。”   另一个人说:“还得再等等,这个副本的人数通常都在16-22之间。”   第一个说话的人问:“嘿,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啊?”   白秋叶和司徒獠都带上了“伪装面具”,使用了“伪装等级”,没人认出来他们究竟是谁。   白秋叶回答说:“我是李小草。”   司徒獠听见这个名字之后,眼皮抽了抽。   他对其他人说:“我是屠一。”   和他们搭话的人笑了笑:“两位的名字都很简单啊。”   其他人也都做了自我介绍。   在场的一共有十六人,在副本中已经算是人多的情况了。   而且他们面前的这扇光门还没有变成蓝色,他们还得继续等待,直到人齐了,才能进入副本。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来了三个人。   直到第四个人来的时候,这扇光门终于变成了蓝色。   “太好了。”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气,“咱们进去吧。”   大家如鱼贯而入,白秋叶跟在司徒獠的身后,背着自己的道具,也进入了光门。   她眼前一花,片刻后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大巴车上。   这辆车正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前行,车头的位置站着一个手上拿着话筒的女人。   她正用慷慨激昂的语气,对众人介绍着这片山的来历。   白秋叶的目光在车内扫视了一遍,他们20个人分布在这辆车的不同位置。   她坐在这辆车前半部分的最后一排,她的身后就是后车门。   司徒獠没有跟她坐在一起,而是坐在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   坐在白秋叶旁边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这人也并不在进副本的20分钟,说明对方只是一个NPC。   白秋叶转头看向窗外。   阴冷的雨丝透过没有关严实的车窗,拍打在她的脸上。   盘山公路上的冷风,吹得她身体发寒。   坐在白秋叶身旁的NPC说:“妹子,你也穿太少了吧,现在已经11月份了,山上会很冷的。”   白秋叶对她说:“出来太急,忘记带衣服了。”   NPC闻言说:“那只好看看你下车的地方有没有卖这些东西的。”   她八卦地问:“对了妹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白秋叶心想她这NPC问的太刁钻了,要是来这副本的人没有看过攻略,哪里回答得上她的问题。   白秋叶说:“我是去山腰村。”   那NPC脸色一变:“哦哦……这样啊…………”   她似乎没了继续和白秋叶交流的想法,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车头拿话筒说话的女人。   白秋叶从攻略中,看到过关于这个副本的详细情况。   他们20个进入副本的玩家,在此次副本中,都是来自同一个民俗文化研究机构的员工。   他们这次不远千里来到此处,是为了去一个名叫山腰村的村子里考察民俗文化。   站在最前面说话的那人,是他们机构请来的导游。   这个导游并不清楚他们都是考察员,只是把他们当做了单纯的游客。   此时公交车缓缓爬上了一段陡峭的山路,而后又急转直下。   站在最前面的导游说:“咱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叫做云棚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座山的海拔相对较低。云没有弥漫在山腰,而是盖在山巅。看上去就像在山上搭了一只遮阳棚,所以慢慢的就被叫做了云棚山。”   “咱们此次的目的地,并不在云棚山上。而是这座山旁边的黑儿山。”导游指了指车窗外,“大家现在就能看见,黑儿山的冰山一角。黑儿山的海拔极高,这个季节去山顶上全是厚厚的积雪。”   “咱们这辆车会路过几个寨子,大家不要跟着当地人下车,不然会迷路的。”导游笑笑说。   “你们要去的地方叫做山腰村。顾名思义,这村子就修在山腰上。”导游说,“这山腰是指的黑儿山的山腰,从云棚山往那边望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角。”   她说完之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还有一件事情大家一定要记住。”导游说,“当地有自己的文化和历史,请大家尊重当地人,将入乡随俗牢记于心。”   她说完后便不再开口,车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车又开了一会儿,白秋叶注意到对面的那座山腰上,的确有一栋悬在悬崖边上的房屋,应该就是导游所说的山腰村的其中一栋建筑。   白秋叶转过身往窗外望去,只是她的视线会时不时的被路边的灌木丛遮蔽。   每经过茂密的灌木丛时,窗外就会变得乌泱泱一片,光线也会暗淡下来。   当白秋叶面前的这个窗口再次路经灌木时,她通过暗下来的玻璃看见与自己邻座的乘客,也盯着窗外。   奇怪的是对方的倒影竟然和她的倒影相距很近。   仿佛她身后的女人紧紧贴在他背上一般。   原本健谈热心的NPC,目光变得阴冷,像是一把冰冷的石锥,插进了她的骨头缝隙之间。   白秋叶猛地回过头,却发现刚才明明透过窗户盯着自己的NPC,居然靠在椅子上望着走道的另外一边窗户。   仿佛注意到了白秋叶的视线,她转过头来。   “怎么了?”   她看上去太过自然,就仿佛白秋叶刚才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根本没有转过头。   也根本没有和白秋叶对视过。   白秋叶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也看看那边。”   NPC似乎不想和她多谈,闭上眼睛养神。   过了一会儿,这辆公交车停了下来。   白秋叶身旁的NPC起身,带着脚边的一只蛇皮口袋,离开了这辆车。   与此同时车上还有几个人下了车。   公交车缓缓启动,白秋叶回过头去,看见包括坐在她旁边的NPC在内,刚才下车的所有NPC此刻都站在刚才下车的位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辆公交车的远离。   白秋叶心道要来了。   大约在5分钟之后,他们的这辆车突然刹车。   司机狠狠的拍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tmd,怎么突然窜出一条狗来?”   他将车停下来,自己推开门走了下去。   白秋叶探出头去看司机,然而被公交车的拐角挡住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看见了司机。   只是司机手上拖着一具被撞得鲜血淋淋的尸体。   司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边拖一边骂:“tmd,这条狗怎么这么重?”   他将尸体拖到了公路边上,往下就是长满了杂草的悬崖。   司机抬手将尸体扔了下去,拍了拍手,又将掌心上的血迹擦在自己的裤腿两旁。   “总算没有挡路的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又回到了驾驶位。   车继续往前开,但车上的大多数玩家,心情都不轻松。   即使他们已经提前看过了攻略,但看攻略和身临其境完全是两回事。   司机继续开起车来,这一次的平静维持了10分钟。   10分钟之后,公交车又再一次经受了撞击。   司机大骂一声,从驾驶座上往车下跳。   白秋叶继续探头去看,只见司机又拖了一具尸体,准备往悬崖下扔。   白秋叶发现,这具尸体的脸异常熟悉。   居然是之前坐在她身旁的那个女性NPC。   司机骂骂咧咧地回到了驾驶位上,车辆平稳行驶了15分钟。   第十五分钟后,他再一次撞到了东西。   “tmd,tmd,老子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他下了车,将被自己撞倒的尸体拖到崖边。   白秋叶一看,果然还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司机异常暴躁,不停的在尸体上猛踹。   他的怒气似乎在堆叠,到了最后,终于压抑不住般的爆发。   他猛地一脚将这具尸体踹下山崖。   只是他的动作幅度太大,再加上他暴怒之下重心不稳,踹完尸体后前脚一空,竟然和尸体一起滚下了山崖。   白秋叶:“……”   车上的其他玩家:“……”   这个司机玩完之后,他们的副本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车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尖叫,都是来自于还没有下车的NPC们。   “司机掉下山了!”   “刚才那是尸体吧?!”   “快点找人来带我们离开呀!”   在他们喧闹之时,导游重新拿起了话筒。   “大家请注意,咱们这边山中瘴气重,瘴气会影响到大家的五感,容易产生幻觉。”导游笑眯眯的说,“咱们的司机师傅之所以掉下山了,正是因为受到了瘴气的影响。”   “所以大家不要太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导游说完之后,让他们拿上行李集体下车。   “大家下车吧,接下来的路,需要大家自己用脚走了。”   导游拿着一把白色的旗子,走在他们的前方。   接下来的路是往山上走,坡度不算太陡。   众人纷纷感觉到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萦绕在体表。   好在能见度不低,他们能轻易看清楚前方的路。   白秋叶突然看见路边的杂草中,有一大块石头。   石头上面,竟然用黑色的碳笔画了一副画。   崎岖山路,面色惊恐的行人们,以及远远跟在行人身后,模样诡异的鬼。 第71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1w4营养液加更)   这块石头上的图案,太有即视感。   白秋叶马上联想到了正在山路上行走的他们。   他们是走在山路上惊恐的人,那石头上画的那些跟在人身后的厉鬼,又是谁。   白秋叶想到了之前坐在自己身旁的女性npc。   她明明在之前的位置下的车,但后来又为什么会成为被司机撞死的其中一个人。   那个女性NPC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频频显露出异样,下车之后的行为更是无比古怪。   或许之前下车的那群人根本不是什么乘客,而是困在这条山路上的地缚灵。   而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屡次三番撞到人,也正是地缚灵作为恶鬼缠上了这辆公交车的表现。   在司机第三次被鬼缠身之后,这块石头便出现了。   它出现了时机太过巧合,有可能是一种提醒。   提醒还活着的人,他们的身后有危险。   白秋叶将目光放回队伍最前方的导游身上。   除了白秋叶之外,其他人暂时没有看见这块石头。   她装作没有看见,将目光放回队伍最前方的导游身上。   这时候,队伍里的NPC说:“山路还要走这么久,我们中难道没人会开车?”   另一个NPC说:“驾驶客车需要专门的驾驶证啊。”   第一个说话的NPC说:“都死人了,还管什么驾驶证不驾驶证啊,赶紧去联系警察来。”   其他人都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导游脸上堆起冷笑:“等走到有电话的地方,我就联系警方。”   那个NPC点了点头:“好吧。”   几个玩家自觉的聚集在一起,在场的人一共32个,其中有12个都是NPC。   和白秋叶一起的玩家这时也发现了路旁边的大石块。   上面画着的内容让他们,背后一凉。   其中有一个人看见石头上的内容之后,下意识回头。   身后的盘山公路冷清寂寥,茂密树叶投下的阴影挡住了阳光,让整个山路呈现出一种令人反胃的冰绿色。   在山道拐角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着红色裙子的人,她的皮肤也像是这些没有温度的树叶,如同一个不能呼吸的人偶。   那个玩家猛地回过头,拉住身旁的人说:“后面真有人在跟着我们。”   被他拉住的那个人,用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地方不能随便回头吗?”   直播间内,观看这场副本的观众不算多,只有一千多人。   因为这个民俗考察员的晋级副本的模式都是一个样,分成三天时间,每一天体会一种当地的民俗。   唯一不确定的是,大家不知道进入副本后,自己遇到的是哪一种。   但是有这么多先前的成功案例作为支撑,后续的人员总结出了一套关于这个副本的攻略。   其中就概括了他们会遇到的几种情况。   经过半年的时间,这个副本中,出现的民俗类型也逐渐固定,所以很多人并不会再花时间来围观这个副本。   毕竟民俗考察员这个职业只存在于当前副本中,看副本学到再多的知识,最终也只能用上一次。   此时在白秋叶他们副本直播间的这一千人,大多都是一些即将面临晋级的玩家。   早就已经摸清楚规则的他们,看直播的原因,只是为了在临行之前再次巩固。   当他们看见那块石头之后,便开始用弹幕指指点点。   〔不是吧,都是35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不能回头这个道理?〕   〔那块石头多半是当地人放在山路上的预警,无语了看到提示还自己作死。〕   〔大家看出来第一天的民俗究竟是什么了吗?〕   〔暂时还看不出,现在只是一个预热吧。〕   〔不会预热阶段都要死人吧……这简直是我看过的最差的一批。〕   副本内,刚才回头了的那人面色难看至极,周围的人都若有若无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让他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他们跟随着导游走了大约20分钟,终于看见稀稀落落的房屋。   司徒獠放慢脚步,等到白秋叶走到自己身旁,他开口说:“你刚才回头了吗?”   白秋叶说:“没有。”   司徒獠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回头的人,说:“他估计活不过今晚。”   白秋叶也看向那人。   只见对方不知何时眉心聚集了一股黑气,整张脸如同黄蜡,一副即将横死的模样。   倘若那人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恐怕会吓得魂飞魄散。   导游带着他们接近了一个小卖部。   这小卖部是用土墙砌成的,侧面用白色的油漆写着“小卖部”三个大字。   肮脏的玻璃柜台里放着一些看上去就充满了色素和香精的三无零食。   老板背后的柜子上也摆满了假烟假酒。   一只老旧的电话放在玻璃柜上,旁边竖着一块硬纸壳做的提示板,上面写着“5毛一分钟”。   司徒獠压低声音说:“这个时期的移动通讯不发达,联络都需要用这种老式电话。这样偏僻的村庄里,基本上只有一台,需要支付一定费用使用。”   只见导游走到了小卖部面前,伸手拿起电话。   那个小卖部的老板一脸阴沉的看着她,直到导游放下电话之后才说:“我们的线路坏了,已经报修,但是修理的工人要三天后才来。”   白秋叶闻言,心想这不就是常见的恐怖片第一要素无法与外界联系吗。   导游放下电话,转身对他们说:“看来没办法叫警察过来了,等我们到了目的地,再看看有没有对外联系的方式。”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在云棚山上。   这只是位于云棚山的一个非常迷你的路边村。   小卖部老板听到她说的话后,说:“你们准备去哪里?”   导游说:“我们大多数人都要去黑儿山的山腰村,其他人我不太清楚。”   剩下的11个NPC纷纷说了自己的目的地,其中竟然有9个都要去山腰村。另外的两个则会在中途离开。   小卖部老板问:“你们要去那地方啊……那可不是什么旅游的好去处……”   导游说:“瞧您这话说的,那村子正好开辟在山腰处,又能看见东边的海,风景绝佳民风淳朴,就是应该多开发开发旅游资源,带动这个地区富裕起来呀。”   她说完又指着白秋叶等玩家说:“他们可是从市里来的领导,来咱们黑儿山考察民风民俗。等他们回去后,一定会出版成书,到时候这条路就会出现络绎不绝的游客,老板你也好赚的盆满钵满。”   小卖部老板沉着脸:“就这样挺好的,不要再来人了。”   “对了,昨天晚上有一辆上山的车,经过咱们这的时候,给了我一封信。”他低头拉开抽屉,拿出一张被雨水润湿的信封,“听你说着,应该是给这群领导的。”   导游将信封接过来,看向了白秋叶他们:“各位领导,你们谁来拆封?”   大家把目光自己到了司徒獠身上。   司徒獠虽然已经用过“伪装等级”,遮掩了他已经达到65级的事实。   但是最高只能减少25级的限制,让他暴露在众人眼中的等级还是有40级。   其他人的等级都在36级以下,特别是白秋叶,只有26级。   大家之前看见她和司徒獠是一起来的,还以为司徒獠是专门来带她过这个晋级副本的。   不管司徒獠的目的如何,众人非常欢迎团队中有一个已经通过副本的人作为他们的向导。   所以现在他们已经默认了司徒獠的主导地位,用默认拆信封的权力作为了他们无声的投票。   司徒獠接过信封,打开后看见了被雨水侵蚀了一些的信纸。   “当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山腰村等候你们。沿途的路上,多采集一些民俗文化故事,作为你们来这里的第一项工作。包伟才,留。”   司徒獠将信纸上的内容读出来后,众位玩家们的终端也更新了新的提示。   【你已成为民俗考察员。   在工作期间:   1、请不要攻击雇主。   2、请不要试图离职。   3、请竭力为雇主提供优质的服务。   4、请不要触犯当地的民风民俗。   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工作结束后,雇主会为你打分。   请努力成为行业标杆。】   【第一项工作   工作时间:进入山腰村之前。   工作事项:采集民风民俗。   工作进度:0/3。   工作联络人:包伟才。包教授正在山腰村等待你们。   工作奖励:10生存券。   旷工惩罚:后续的民俗采集过程将会更加困难。】   【本次工作以团体为单位,计算团体完成情况。】   “这次居然没有见到雇主就开始了……”其中一个玩家自语道。   白秋叶注意到本次工作事项的旷工惩罚,和之前副本中的有所不同。   她在心中询问系统09。   “旷工惩罚里,后续的采集困难是指什么?”   〔主人,您的第1项工作中,采集完成数量为3。〕   〔当您的采集变为困难之后,工作事项中的数量会在原定的基础上提升。〕   〔并且在采集的过程中,判定采集成功和采集失败的标准将发生改变。〕   〔以上回答源自于副本详细提示功能。〕   白秋叶又问道:“现阶段要怎么才算采集成功?”   〔将您遇到的民俗记录在媒介上,比如纸、摄影机、照相机等等。〕   白秋叶问:“要是我们没有完成第1项工作,使后续的采集变得困难,又怎么才算成功呢?”   系统09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亲身体验一次民俗,才算做成功。〕   〔以上回答源自于副本详细提示功能。〕   白秋叶闻言,对小卖部的老板说:“老板可以卖我一只本子和一支笔吗?”   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他们这次工作开始的时候没有和雇主见上面,以至于他们缺乏了采集民俗的工具。   一时间大家都向小卖部老板购买纸币。   小卖部老板将一摞没有开过封的软壳笔记本放在他们面前。   “一块钱一本。笔5毛。”   众人摸了摸身上,他们哪里有钱买这些道具。   一时间大家都直勾勾的看向了导游。   导游:“……我只是个导游?”   然而对于丧心病狂的玩家们而言,只要不是雇主,NPC便没有人权。   他们花光了导游身上的零钱,拿到各自的本子。   导游一脸黑线,举着白色的旗子继续带他们往山上走。   “穿过这座山,就是黑儿山了。”导游说,“只不过黑儿山的路会更差一些。”   走着走着,头顶下起了一阵雨。   其实刚才他们也遇到了几次,在山上难免会见到这种情况,众人也不奇怪。   但这一阵雨,下得比刚才的每一次都要大很多。   他们身上很快淋湿了,衣服贴着皮肤,有种黏黏腻腻的不适感。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了身后传来走路的脚步声。   脚步声非常整齐,但是下脚的声音很重,像是有三四十人合在一起的体积一般。   按照导游的说法,这个地方又穷又偏僻,从外面进来的人很少。   他们徒步走在这条山道上,还是因为司机跳崖的缘故。   那他们身后的脚步声又是因为什么?   司徒獠压低声音说:“别回头。”   白秋叶点了点头。   导游举着旗子,背对着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都靠边,不要说话,也不要大惊小怪,假装没看见。等它们走了我们再走。”   众人闻言都停下脚步,靠在山路边,给身后的不知名事物留下足够宽敞的道路。   正在这时,大家听见原本在远处的脚步声已经逐渐接近了他们。   这声音让多数人都紧张起来,白秋叶也不例外。   她感觉后背的温度越来越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取她本身的体温。   ‘是之前下车的那些人?’   ‘感觉又不太像。’   白秋叶心中想着,余光突然瞥见自己的身旁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手脚都被铁链拴着,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虚空。   当他快要路过白秋叶的时候,他的脑袋突然直转90度,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白秋叶。   白秋叶顿时认出来,这个人之前也坐在那辆巴士上。当时他们之间就隔了一扇后门。   不过这人早就在上山的过程要求下车。   他下车之后,这辆车又开了半个小时。   即便白秋叶等人,因为司机跳崖的缘故徒步了许久,但提前下车的人,按理来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追上他们。   但他却追上来了。   事出有异必有妖。   白秋叶假装无事发生,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一棵老树,任凭身旁的人盯着自己。   在她的消极应对下,那人果然没有再纠缠她,脑袋重新转向了正面,身体超过了白秋叶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白秋叶看见了他身后的第二个人。   又是之前下车的乘客之一。   接下来,有十个人从她的身旁路过。   其中竟然还包括了之前坐在她身边的女性乘客,以及那辆公交车的司机。   只不过这两人看上去像是失去了意识的游魂,身上沾满了血迹,却没有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   当女性乘客以及司机从白秋叶身旁路过之后,白秋叶看见了一件不像是现代服装的长袍。   这件长袍像是一个竖起来的漏斗,尖朝上底朝下,密不透风地将穿着它的人罩的严严实实。   白秋叶看见一颗脑袋竖在上面,对方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帽檐很宽,几乎遮住了这人的脸,帽子顶端上插着几根长长的毛穗。   更加诡异的是,他走路的时候,他的衣摆几乎一动不动。   白秋叶用余光朝下一看,这个人竟然没有脚,路过她身旁的时候,是飘着过去的。   在这个人离开之后,又路过了几个同样如此的怪人。   他们明明没有和地面接触,却发出了如同走路一般的脚步声。仔细一听更像是某种撞击的声音。   就当白秋叶以为这行人已经全部走到他们前面的时候,白秋叶看见最后一个漏斗的身后,还牵着一根铁绳。   玩家的队伍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救命!!!救救我!!!”   “我要被抓走了!!!!”   “快帮我把铁链拿掉!!”   很快,白秋叶看见之前那个回过头的玩家,趴在地上,一条腿被铁链拴住,脑袋朝着他们身后的方向,双手在地面上画出了十根血色的指印。   然而他的身体却在不断的被拉向前方。   司徒獠对白秋叶摇了摇头。   他们之前说好,如果要进入里副本,他们便不能暴力通关。   那玩家被拖拽了一路,拖着他的人,便是那些穿得古怪的家伙。   那个玩家在众人的注视下,被越拖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这条山路的转弯处。   至始至终,大家都没有看清楚把那个玩家带走的人长什么样子。   这只奇怪的队伍终于不见了,周围只剩下他们自己的脚步声。   导游松了口气,但仍然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们说:“刚才我们遇到的是阴兵借道,要是回了头,或者搭理了它们,就会被阴兵当做是要勾走的魂魄。”   “当地人走山路的时候,都会相当注意这个问题。”导游摇了摇旗帜,“大家跟上,千万不要掉队了。”   白秋叶闻言,拿出了从小卖部买来的软壳笔记本,将导游说的话记在了上面。   当前工作进度瞬间变成了1/3。   其他人的工作进度也因此改变,纷纷对白秋叶露出友善的目光。   等他们走到阴兵们身影消失的转角,发现前面的山路上已经没有了阴兵们和被它们勾走的魂魄们的身影。   而那个最先和他们一起的玩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已经死了,或许还活着。   他只是因为违反了一个小小的众人都知道的禁忌,就受到了惩罚。   这就是这个晋升副本中,极致考验的难关之一,   细节。   经过了这个转角之后,导游带着他们下了一条缓坡。   有两个NPC在这里离开了队伍,队伍此刻只剩下了29人。   9个NPC乘客,1个导游。   以及19个玩家。   剩下的人目的地都是黑儿山的山腰村。   导游突然说:“各位,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黑儿山的范围。”   众人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阴森感,就好像黑儿山比起云棚山而言更加阴暗。   来到这里之后,原本还能通车的山路变成了泥泞的小路,因为才下过雨的原因,他们每一脚都会溅起泥水。   爬山的过程非常乏味,没有人说话,导游也只是挥动旗子,闷头往前走。   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有人突然咦了一声,指向道路左边的密林中。   “那里怎么有一座庙?”   问话的是其中一个玩家。   白秋叶看向了路的左旁,果然在树枝树叶的掩映下,有一座荒凉的庙宇立在其间。   庙墙斑驳,门庭冷清,门上一把大锁将其封闭,不见丝毫香火之气。   导游说:“那是姑娘庙,等庙门开了,大家可以去参观参观。”   姑娘庙?   一般的庙修建好后都是为了拜神祭佛,庙的名字也一般用的是“某某神庙”、“某某佛寺”。   姑娘一般是指未出嫁的年轻妇女。   这只是一个统称而已,无法单独指向某个神。   姑娘庙这个名字,听不出究竟拜的是何许人物。   不仅如此,更是给人一种邪异的感觉。   有人问道:“这庙里的神,难道是个姑娘?”   导游说:“是啊。你们要是之后不想进这座庙,就不要盯着庙看太久。同时也不要在这座庙面前乱说话。要是得罪了庙里的姑娘,或者让姑娘觉得你对这里很感兴趣,那便是犯了大忌。”   导游的话让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不早说。”刚才问话的那个玩家说。   他是第一个发现那座庙的人,也一直盯着那座庙看,还开口询问了这座庙的事情。   怎么看他都完美的符合了导游所说的大忌。   导游说:“我只是提醒你们而已,你要是担心,等姑娘庙开门之后,来拜拜就行了。”   那个人这才放心了一点。   他的等级有35级,年纪大约在二十七八岁。这一路上一直走在白秋叶的前面,白秋叶对他的印象停留在这人的观察力很强上。   之前也是这个人,第二个发现石板上刻着的画。   不过他发现之后,没有像另外那个人那样回头,而是和白秋叶一样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拿出笔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下关于姑娘庙的信息。   然而他们的工作完成进度却没有增加。   “奇怪了,我明明按照导游说的写的呀?”那人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没有完成。”   白秋叶忍不住提醒他:“我们还没走远,要不你等会儿再写。”   那人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   导游明明说了让他不要在姑娘庙的旁边乱说话,也不要表现出对这座庙的兴趣。   然而他像是脑子不清楚的楞头青,偏要在这座庙面前又说又写。   虽说记录民俗是在完成工作,但是记录下来的这个过程,已经符合对这座庙感兴趣的行为。   他心中打鼓,背对着白秋叶说了一句谢谢。   白秋叶见他收起了本子,便不再多说。   他们继续跟着导游往山上走,这时面前的路消失了,前方的树木也像是被砍伐掉了般,露出了一片空地。   然而因为是在山脚的缘故,这里的阳光并不明媚,反而比之前走在树林中时更加阴森。   导游突然说:“这一片是乱葬岗,要穿过这里,势必会踩到别人的坟头。”   就算导游不讲解,他们也知道在别人坟头蹦迪是大忌。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换一条路绕着这片乱葬岗走。要么就用木板搭在坟头,作为一条临时搭建的桥。   导游显然不准备带着他们绕路,让他们横穿坟堆而上。   恰巧路边有被扔在一旁的木板,上面还有一些脚印。   这些木板大约是之前通过乱葬岗的人用过的。   上面的泥土非常新鲜,起码在两天之内。   “这恐怕是你们领导踩过的木板。”导游说,“我们正好捡了便宜。”   她说着搬了一块木板放在面前,木板压过坟堆,搭在了另外一块鼓起来的土包上。   其余的NPC也学着导游的动作,抱起木板,像是在水中搭桥一般,一块一块的铺到了乱葬岗的另外一头。   反而是白秋叶等玩家,当起了甩手掌柜。   等NPC们将临时的木桥搭建好之后,他们便踩在木头上通过。   白秋叶感觉脚下的木头又脆又薄。走路的时候但凡下脚重了一些,就有可能踏穿一块木板。   以她的身高体重,放轻脚步后,木板基本能承受得住。   她刚从一块木板上跳到了另外一块木板上,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道咔嚓的声音。   只见刚才在姑娘庙面前询问的玩家,竟然踏穿了木板,他的右脚穿过了木头,竟然踩进别人的坟包中。   他这不算坟头蹦迪,他这完全已经把人家的家门给踩穿了。   那玩家脸色发白,想把腿提上来。   然而陷进了土中的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一般。   他折腾了半天,那条腿也没露出来一丁半点。   旁人见状,朝着导游吼了一声:“导游,有人踩到坟包了。”   导游脸上露出了忌讳的神色:“赶紧把他拉出来。”   白秋叶见状,和司徒獠一起将他往上提。   奇怪的是,这人自己刚才挣扎这么久,一点作用都没有。   白秋叶和司徒獠一上手,就跟拎鸡仔一样,将他的腿从木板中抽了出来。   白秋叶看见他的脚踝上,竟然多了五根黑色的指印。   这人自己也看到了,脸色比起刚才还要惨白。   他们匆匆的离开了这片坟堆,在这人之后没有其他人遇到意外。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他更加愁云满面。   司徒獠放慢脚步,专门落后了几步,对白秋叶说:“刚才那个姑娘庙里,怕是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   白秋叶也看出来了。   她点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终端界面的右下角,生存券的进账数字,跳动得越来越缓慢。   她最先看到这串数字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什么。   向系统09询问之后,才了解到这原来是她的个人镜头带来的收益。   光看她个人镜头的的观众越多,她的收益便会越高。   从副本开始到现在她一共只赚了0.2生存券。   进账的跳动从每一次0.01变成了0。   说明观看她个人镜头的观众在逐渐减少。   她的表现太过平淡,没有任何爆点,所以之前还在看她个人镜头的观众都跑完了。   白秋叶大概也猜出来,这些人跑到了哪里——   她前面的那个玩家,现在是这个副本中最容易出事的一个。   离开乱葬岗之后,导游对他们说:“大家看一下附近有没有艾草,或者是仙草。”   “找到了之后,用它们在自己身上拍一拍,然后直接烧掉。”导游说,“这样可以把路过乱葬岗时,不小心缠上你们的晦气赶走。”   其中一个玩家问:“仙草是什么?”   导游说:“就是小槐花,也叫做抹草。”   她大概形容了这两种植被的特征,众人便一边走一边在路边找了起来。   很快有人便找到了艾草。   附近的空气中顿时传来了艾叶燃烧的烟味,这烟味驱散了他们身上的阴冷。   白秋叶采集到的是小槐花,点燃之后味道没有艾草那么大,但仍然有一股植物的清香,让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这时她发现前面的那个玩家,手上的艾草竟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点燃。   明明副本中的气温很低,众人都穿着厚厚的外套。   但那个玩家的后颈处,有许多汗水正从发丝间往下流。   那玩家连忙扔掉了手上的艾草,跑到路边去找新的。   他又扯了一束小槐花回来,擦干净叶子上的水珠,划亮一根火柴对准叶子尖。   然而那火柴都灭了两根,小槐花的叶子还是没有燃烧起来。   “你们谁有干燥的艾草或者仙草,我可以给你们报酬。”他面色惨白地对其他玩家说。   那玩家旁边一人见状,将一束艾草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试图用火柴点燃,但又一次无疾而终。   他仍然交易给了那人5生存券。   其他人见状,顿时心动了,手上没有余草的人,开始纷纷找了起来。   那个玩家又拿到了第二束。   这一次的结果仍然和之前相同。   当他尝试了别人给他的第三束时,已然心如死灰。   正在这时,白秋叶把刚才多采的一束小槐花从后面递给了他。   “有用再给我费用。”白秋叶对他说。   这个玩家完全不抱希望,但是听见白秋叶的说法之后,还是划亮一根火柴试了试。   没想到他手上的小槐花竟然真的燃烧起来了。   他差点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转过头来。   “谢谢!”   白秋叶伸出拳头示意他和自己交易。   那个玩家心中思绪翻涌,也伸出拳。   只是他在交易的时候,把5生存券换成了15。   白秋叶看见终端上的数额之后,诧异地说:“你是不是给错了?”   那人连忙说:“就是这么多,一点错都没有。”   白秋叶心想这些野草都是在路边采的,完全零成本,就算是一株5生存券,都是冤大头才会支付的价格。   结果这人居然还多给了她10生存券。   冤大头plus版啊。   她殊不知那个玩家现在心中的想法。   前面点了这么多艾草和仙草都毫无作用,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是因为被邪物缠上了才会这样。   然而在他束手无策之际,都是从路边采的仙草,从白秋叶手中过了一道之后,竟然毫无障碍的在他手里燃烧了起来。   在仙草燃烧起来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突然减轻的重量,并且手脚恢复了温度没有之前那般冰凉。   他没办法回头,不知道白秋叶究竟做了什么,但这个结果一定值得15生存券。   正在这时,他们的终端提示上,工作事项进度已经完成了2/3。   有人将这个民俗记录在了本子上。   继续往山腰村走,鼻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咸味。   刮来的山风也变得像在盐水中泡过一般。   远远的,他们看见了山腰村的冰山一角。   快要到村子里,但他们还没有完成第一项工作,众人开始病急乱投医,在本子上写下之前看攻略时,其他人总结出来的民俗。   “我们这样不行。被承认的,只能是我们来的路上见过的。”司徒獠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座姑娘庙记录下来之后也不算完成。但我们剩下的最后一个民俗,一定和这座庙有关系。”   “要不再问一下导游?”白秋叶说,“现在离姑娘庙已经很远了,问问她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看向了队伍最前方的导游。   掉在后面的玩家们追了上去,向导游问道:“导游,现在能说说姑娘庙的来历吗?”   导游背对着他们说:“姑娘庙当然就是安置姑娘们的地方。”   “这附近死的早的姑娘们,家人们都会带着她们的牌位进去。”导游说,“供奉她们的牌位以求心安。”   白秋叶闻言,将导游刚才说的话记录在笔记本中。   可是他们的任务进度还是没有提升。   一名玩家见状问道:“导游你的介绍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导游莫名其妙的说:“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了。”   众人听她的语气不像是在撒谎,但越是这样,他们越没办法找出最后一个民俗无法记录在案的真实原因。   马上就要走到山腰村门口,这样下去他们的第一项工作,便会集体旷工。   旷工之后会导致第二项工作完成的困难程度提升。   正在这时,走在白秋叶前面的那个玩家突然蹲了下来,将一块石头挪开。   只见石头下面放着一只红包。   他将那红包拿起来,村子门口突然多了几个人,远远的看向了他们。 第72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8000评论加更)   白秋叶前面的玩家刚刚才拿到手上的红包啪地掉到了地上。   红包里面包得鼓鼓囊囊的,掉地上之后,红包的豁口便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露了一截出来。   只见红包里面放着一些纸币,这些纸币有真有假,叠放在一起。   还有一张白纸,只露出一个角,他们只能看见上面有大写数字。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一缕头发从红包中露出来,看上去格外瘆人。   这个玩家倒也没有吓破胆,但是一张脸已经变得土青,他说:“我刚才没有想要捡的……我一回神,不知怎么的就捡起来了。   他暗暗骂道:“MD该不是被什么魇住了吧。”   白秋叶觉得奇怪,小声问司徒獠:“刚才他不是已经点了仙草了吗?”   他们用艾草、小槐花在身上拍打后点燃烧干净,都是为了祛除晦气。   这个玩家之前一直没办法点燃,说明他身上阴晦气太重,驱邪类植物效果远没有符咒厉害,没办法起作用。   后来,这人还是点燃了小槐花,按理来说他身上的阴晦应该已经祛除了。   然而以他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居然莫名其妙的捡了路边的红包,应该还是受到了邪祟的影响。   “他一脚踩破别人的坟头,那个时候已经被缠上了。”司徒獠说,“所以祛除掉的,只是乱葬岗时沾上的。”   两人虽然谈论的很小声,但声音是往前走的,那玩家还是听到了。   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树洞,连忙道:“说实话吧,刚才路过乱葬岗的时候,我也有些精神恍惚,结果一回神就把木板踩穿了。”   “你出的两次纰漏,都是在受到影响的状态下。”司徒獠说,“恐怕,原因是那座姑娘庙。”   “我也大概猜到了,那东西不会直接现身搞我,但是会让我作死啊。”玩家说,“真他妈倒霉。”   他后悔莫及为什么要在姑娘庙旁边谈论,然而到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   这时,山腰村门口的村民已经走到了导游面前。   他们和导游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导游突然说:“刚才是谁捡了红包?”   那个玩家没办法,只能站出来说:“是我。”   几个村民走过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显得又假又僵硬:“恭喜你啊,新婚快乐。”   那个玩家僵住了,过了半晌问:“你们说什么?”   村民继续笑着说:“你是我们家的新女婿啊,你刚才不是捡了我女儿的红包吗?”   他说着,将红包里的那张纸划拉出来。   众人一看,原来那张纸上,竟然写着一串生辰八字。   这时,另外一个村民说:“别急呀,我妹说不定还看不上他,一切都要等掷茭之后,才知道我妹的意思。”   什么样的婚事需要诱骗路人捡红包。   而且那红包里,装的不只是纸币,还有冥币,甚至有一缕女子的秀发,怎么看都阴森诡异。   那个玩家脸色由黄到青,由青到白,最后说:“我是来这里考察民俗的,你们不能随便决定——”   几个村民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只见他们将手上的农具举起来,面色不善地看着那名玩家。   导游出面解围说:“领导,反正还没最后决定,你用不着那么那么紧张啦。”   司徒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躲不掉的,只有先进村,找雇主试试能不能解决。”   那个玩家也只好点了点头。   队伍中有人见状,将捡红包的民俗记录在了本子上。   众人的终端出现了第一项工作完成了3/3的消息。   【工作进度:3/3。】   【将记录交给包伟才后,第一项工作完成。】   大家看见进度已经填满,心中松了口气。   至少他们的下一个工作难度不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   山腰村门口有一个石头修葺的牌坊,边边角角都因为被风化的缘故,磨得异常圆润。   牌坊最上面写着——山腰海崖四个字。   众人从牌坊下经过,感觉像是穿过了什么结界般,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湿润了起来。   走进山腰村之后,导游终于回过头来,对他们说:“我给大家安排住宿,大家跟我来吧。”   和他们一起来的九个NPC中,有四个在当地有住处。   剩下的五个中,有三个是过来旅游的大学生。   其余两个是来谈海鲜生意的商人。   于是,那四个当地人离开了队伍,剩下的五个人,则继续跟着导游一起走。   白秋叶心中奇怪,既然那四个人是当地人,为什么之前在山路上,非得跟着导游。   难道他们因为什么缘故,不能单独上山,必须和导游一起。   她遂即又想到一件更古怪的事。   他们坐的是一辆公交车,公交车上配备导游,本身就很奇怪。   “当地人为什么需要导游……”   “与其说是导游,不如说是向导。”司徒獠说,“你还记得她之前说过,山中瘴气中,眼见不一定为实。”   司徒獠补充道:“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带着离开,容易迷路,最后困在山林中。”   白秋叶点头:“莫非导游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可以让她不受瘴气干扰。”   司徒獠的目光落在导游的后脑勺上:“可以避开的不一定是瘴气。”   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名倒霉的玩家闻言,转过头来说:“这位大哥,你之前来晋级的那次,有遇到这种情况吗?”   司徒獠说:“这个副本的相同之处,在于都是那些民俗,知道了就可以趋利避害。但是套用这个民俗的背景和故事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说话很小声,因为这种超出副本之外的对话被NPC听到之后,会发生不好的事。   那个玩家说:“我知道这点,来之前看了好几个直播了。”   司徒獠说:“那你应该知道你现在遇到的是哪种民俗。”   玩家叹了口气说:“大概是……配阴婚。”   在App上线之前,很多副本里的内容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这些奇怪的风土人情,仿佛来自于另一个平行空间。   更别提这个以民俗为主题的副本,更是一不小心就会踩雷。   所以,前几批进入这个副本的人,因为触犯了大小禁忌,死得很惨。   之后大家总结出规律,死伤率下降了许多。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副本中开始出现了许多陷阱。   比如像他这样,为了完成工作,谈论了两句,结果让邪祟缠上之后,被迫作死的。   不管他们总结了多少类型,还是会遇到一些在细节方面不同的民俗。   他现在虽然知道自己被配了阴婚,但具体要怎么配,结婚仪式要怎么进行,还得后面继续观察。   司徒獠说:“阴婚的方式有很多种,等安顿好后,先找导游或者当地人打听一下。”   那玩家闻言,点了点头:“多谢了,对了我叫王雍简,大哥怎么称呼啊?”   他是后来的三个玩家之一,所以没有听见大家的自我介绍。   司徒獠说:“我叫屠一。”   王雍简说:“这名字好啊,都说屠夫身上有煞气,鬼怪不敢近身。”   司徒獠眯起眼睛:“我很像屠夫?”   王雍简不好意思地说:“不知怎么,总觉得屠哥你身上有股煞气。”   白秋叶闻言,再一次觉得,这王雍简的观察力着实优秀。   司徒獠虽然用“伪装面具”遮住了脸,但他那股从0到65级,在副本中不断打磨出的大佬气场,却怎么都盖不住。   旁人看了,最多往他脸上多看一眼。见那张脸平平无奇查无此人,就怎么也不会往大佬的方向去想。   王雍简和其他人,却完全不同,似乎看出了端倪不说,还保持着应该有的距离。   即没有病急乱投医抱着司徒獠不撒手,也没有清高到置之不理。   司徒獠似乎也挺喜欢这人,对他的态度很好,几乎有问必答。   白秋叶想起司徒獠的劣迹,不经替王雍简捏了一把汗——谁知道司徒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王雍简又转头问她:“不知道这位姐姐的名字是?”   白秋叶说:“李小草。”   王雍简:“真是好名——额,李小草?”   白秋叶说:“你嫌不好听?”   王雍简摇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名字具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   白秋叶心想,王雍简还挺会拍马屁。   虽然她不知道王雍简为什么要拍她的马屁,毕竟她现在表现出来的等级只有26级。   她殊不知,王雍简早在接下她手中的小槐花后,就已经把她当作这次的大腿。   王雍简倒不是觉得白秋叶的等级一定高、一定被伪装过,他只是觉得白秋叶一定有某种和解咒相似的能力。   在导游带着他们前往旅馆的路上,那几个在村门口放了红包想招上门女婿的村民,一直跟在他们旁边,面无表情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王雍简逃了。   王雍简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假装看不见,和白秋叶两人聊起天来。   很快他们听见了海浪拍打山壁的声音。   这座村子,正面是山,而背后则靠着海。   它坐落在海边的山崖上,因为这座山阻断了海风的缘故,总有乌云淤积在头顶,隔三差五就会下起雨。   所以风吹不干空气中的湿意,在这里走上一会儿,就会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喉嗓的咸味熏陶,活像行走的咸鱼。   浪卷潮过的声音像是洗脑的乐曲,不断同化着耳膜。   这种死气沉沉的环境同时也带来了阴郁的情绪。   众人走了一会儿,都明显感觉到说话的欲望低于之前。   交流成了没有必要的行为,孤僻才是最终的归宿。   白秋叶一直在观察着这座村子。   这座村虽然位于交通如此不发达的地方,但是它的面积竟然很大。   与其说是个村子,不如说这是个小镇。   而且各种生活设施齐全,他们刚才就路过了医院、学校、图书馆、小超市,也无怪导游说这里适合旅游。   唯一不好的,可能就只有这里的气候,还有地上古怪的红包。   导游回过头对他们说:“山腰村的人口很多的,大多数人都自给自足,不需要依靠与外界贸易。情伤失恋,或者生活失忆的朋友,很适合来这里散散心。”   她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又能呼吸山野间的新鲜空气,又能眺望辽阔的大海,领导们回去以后,一定要在书里多多介绍啊。”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栋孤零零的小楼面前。   这栋楼修建在悬崖边上,下面就是陡峭的崖壁,以及不断拍打着石头的黑水白浪。   阴云笼罩在上空,远远看去,这栋楼就像是一个站得笔直,脑袋朝下望着崖底的人。   它又像是开阔海平面上的一道竖梁,压抑了众人的视线。   这栋楼有三层高,是那种老式的宿舍楼样式。   每一层有五个房间,外面有一条走廊,楼梯则在这栋楼的左侧。   “这是山腰村里唯一的旅馆,老板叫蔷姐,是个很不错的人。”导游说,“你们看,这里还能直接看见海景,多漂亮啊。”   众人对导游的话不置可否。   但凡有眼睛,都能看见这栋楼的情况。   因为被海水侵蚀,墙上卷起了一层一层如同蛇蜕皮般的墙皮。   又因为无法阻拦的大风长年累月吹拂,这些起酥的墙皮凋零了一大片,和患有白癜风的患者皮肤相似。   这种陈旧的房子,明显不是什么理想的住处。   却被导游一顿夸赞,吹得天上仅此地下无双。   他们来到一楼,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楼下,脚边放着一只簸箕,里面装着咸鱼。   她大约是想将咸鱼晒干,然而阴雨连绵,那些死鱼瞪大眼睛躺在簸箕中,体表湿润,发出即咸湿又不新鲜的味道。   众人看着那些咸鱼,不知怎么,想到了他们自己。   这个女人,就是导游所说的蔷姐。   她大约四十来岁,手上夹着一只烟,站起来的时候,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蔷姐对导游说:“哎哟,来了这么多人啊,我的房间还不够分哩。”   导游说:“他们随便分分,几人一间,怎么不够住呀。”   蔷姐说:“也是,不过我这里只有十五间屋子,其中两间已经有人住了,剩下十三间,你们自己分吧。”   那三个NPC大学生自然占据了一间屋子。   剩下两个商人也占了一间屋子。   余下的房间变成了十一间。   目前,还在的玩家一共有十九人。如果每人一间,势必会多出八个人。   这八个人需要分到其他人的房间里。   其中一个人提议:“其实我们不用住这么多房间,最好不要落单,大家互相照顾一下。”   他说完后,有很多人举手同意。   另一个人说:“一个房间最好不要超过三个人,之前我看见有人犯了忌讳,把同一个屋子的人连累了。”   一个男人说:“我和我女朋友一起。”   其他人没有意见,目视着他走到蔷姐面前,拿了一把钥匙。   他女朋友说:“我们住在103。”   这时,队伍里一个女生走过来,向白秋叶问道:“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住啊。”   白秋叶闻言一怔:“我们?”   那女生指了指司徒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王雍简见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之前就看出白秋叶和司徒獠两人不是情侣关系,知道这两人多半不会住一起,于是想问问司徒獠能不能和他一起住,这样他今天晚上也能睡得安心点。   他虽然也想问白秋叶,但想到这么一问,多半会被当成流氓,于是就只把目标放在了司徒獠身上。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而且那女生似乎不好意思直接要求和司徒獠呆在一个房间,还非得拉上白秋叶。   这样一来,房间里就已经有三个人了。   王雍简连忙说:“屠哥,我也想和你一个房间。”   一旁的其他玩家见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先下手为强。   虽然他们已经是一群超过了平均等级的玩家,但是等级越往上,每高一级的含金量就越重。   司徒獠头顶上的标志有四十级,还完成过一次晋级副本,作为第一天夜晚室友的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他们到了这个阶段,也都有了自保的能力。   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像王雍简那样惹上事,并不是非得找一条大腿抱着才行。   所以这股后悔劲只短暂地存在了一会儿。   等纷纷找好合眼的室友之后,便不那么在意了。   白秋叶对女生说:“那我们两人一间?”   女生闻言,瞪了王雍简一眼,大概是觉得王雍简坏了自己的事。   王雍简假装没看见她的表情。   女生笑了笑说:“可是我们两一起,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在暗示白秋叶的等级只有26级,万一出事了,到时候还得她来照顾白秋叶。   白秋叶说:“但是我们和他俩一起,岂不是更会出问题?”   女生闻言一怔,她想起王雍简捡了村门口的红包,是要去配阴婚的。   这么看来,今天晚上如果不出意外,王雍简的房间一定会出事。   除非王雍简在夜晚来临之前就已经死了。   女生说:“那还是我们一起吧。”   他们进光门前,这女生就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她叫屈忆寒,App上线之前,还是个高中生。   司徒獠有十足的把握,在进入里副本前不会出事,所以同意了王雍简和自己住在一起。   直播间围观的观众看见这一幕后,有些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牛逼,40级都能捧成这样啊。]   [笑死,你们没看那个男的,为了抱这个屠一的大腿,连26级的人都要跪舔。]   [兴许人家等会儿就爱屋及乌了呢。]   [不过屠一和李小草,看上去像是雇佣关系吧。雇个等级高的,稳过晋级副本。]   [才40级就敢出来接活?]   [可能价格便宜吧。李小草才26级,要在这个副本一次性升到36级,起码得准备1525生存券。]   [她真是能忍,竟然一直擦着平均线不升级。]   [很多人都这样啊,因为高等级的人越多,平均线就要不断上移,恐怕是为了不内卷吧。]   弹幕上之前眼红司徒獠的人,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一个配了阴婚,一个只有26级,我不信这个40级的能顾得上。]   [恐怕他自己都自顾不暇。]   [那我就浅浅关注一下好了,看看这组人的结局。]   [隔壁女生房间没什么看头,直接看屠一和王雍简房间吧。]   直播间看的人很少,说话的人更少,这些弹幕一直活跃在屏幕上,相当地刺眼。   正是因为看直播的人,和进副本的人等级相差不大,所以这些人才会产生这种心理。   如果在副本中的人,是实力足以碾压他们的大神,弹幕可能又会呈现出另一种风向。   白秋叶四人商量好,走到蔷姐面前找她拿钥匙。   蔷姐把两把钥匙递给了他们,然后说:“你们的房间是304和305。”   白秋叶拿了304的钥匙,另外一把给了王雍简。   “对了,你们这两间房,中间有道门。”蔷姐说,“不过这门平时是锁着的,你们要钥匙吗,可以把房间连通哦。”   王雍简一听,顿时说:“好啊好啊。”   他还惦记着白秋叶给他的小槐花,觉得要是白秋叶在,恐怕自己又要安全一些。   屈忆寒连忙说:“那把钥匙给我们吧。”   蔷姐说:“也行。”   她把钥匙递给了屈忆寒,说:“你们退房的时候,和门钥匙一起还给我。”   导游在一旁说:“所有人的房间都分配好了吗?”   蔷姐说:“还剩三间房。”   导游说:“我还没地方住,给我来一间。”   蔷姐把钥匙递给了她,白秋叶注意到,钥匙上的房间号是303。   司徒獠说:“先上楼检查一下房间。”   白秋叶三人点点头,一起往楼上去。   他们上楼的时候,不时听见先进屋的玩家们发出的抱怨声。   太潮了。   房间角落有虫。   被子有咸味。   房间阴暗。   四人分别进了304和305,果然两个房间中间隔了一道门。   白秋叶听见王雍简问司徒獠他身上背着的那一大袋东西是什么。   司徒獠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的一些道具,不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王雍简说:“屠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   304里,屈忆寒对白秋叶说:“这房子,一点都不隔音,我怀疑墙壁是不是海绵做的。”   白秋叶嗯了一声,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她的道具全部藏在身上,除此之外,背上只背了一个单肩包。   不像司徒獠那样,有行李要放。   司徒獠手上的行李,在两人离开E2区的时候,她就已经见到了。   一只黑色的行李口袋,撑得满满当当的,长度起码有一米五。   司徒獠全程没有解释过行李袋里有什么东西。   白秋叶也没有问,司徒獠如果愿意讲的话,肯定早就告诉她了。   白秋叶打开窗户,窗户外正对着大海。   阴沉的天被窗檐压得很低,能看见远处延伸出来的崖壁。底下被拍得浑浊的浪花冲刷过崖底之后,露出了漆黑的礁石。   “这间屋子,房梁太低了,床还摆在梁下,晚上恐怕有鬼压床。”屈忆寒抬起头说,“我把床移个位置,没事吧?”   白秋叶欣然同意,准备过去帮忙。   屈忆寒低头一抬,那一角纹丝不动。   她好歹也有34级了,不可能连张床都抬不动。   屈忆寒仔细一看,原来那床脚竟然是钉死在地板上的。   “看来蔷姐不喜欢别人移她的东西。”屈忆寒说,“算了,要不用张床单把房梁包起来。”   白秋叶已经走过来,抓着床的另一角。   屈忆寒还没告诉她这床被钉死了,只见白秋叶低头弯腰起身一气呵成。   这张床抬起来了,只是其中两条床腿被她生生掰断了。   白秋叶惊慌失措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屈忆寒:“……姐姐,你以前是不是练举重的?”   屈忆寒在震惊的同时,对白秋叶的印象转变了一些。   这屋子虽然破旧,但是床的材料是实打实的实木。   白秋叶看着没用多大力气,居然给掰断了。   有这个力气,至少晚上遇到事情的时候,不会拖太多后腿了。   床腿断掉的声音顿时传到了隔壁,司徒獠和王雍简还以为她们出了什么事,伸手敲响隔墙上的门。   司徒獠问:“你们那边怎么了?”   白秋叶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屈忆寒说:“小草姐把床给掰断了。”   对面屋子寂静了几秒钟,才传来司徒獠的声音:“那你们怎么睡?”   屈忆寒说:“不时还有一张床吗,我和小草姐挤一挤吧。”   白秋叶很尴尬,本来想着自己挺牛逼了,想装个逼来着,结果把自己装进去了。   这时,她看见终端上出现了一条新信息。   【请前往一楼,雇主包伟才正在楼下等待你。】   屈忆寒问:“姐姐你接到提示了吗?”   白秋叶说:“对,我们下楼吧。”   两人走出去,司徒獠和王雍简也离开了房间。   隔壁301和302没有住人,导游也没有上楼,他们走到二楼的时候,才看见其他正在下楼的玩家。   对这个到现在才出场的雇主,大家都很好奇。   走到一楼后,楼下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身旁还有一个男青年,以及一个戴着眼镜的女青年。   三人的穿着,看上去都很简朴,款式也很有历史感,一看就是过去一心搞学究的人。   “你们来得太慢了,是不是路上遇到事情耽误了?”这个中年人便是包伟才。   之前的任务提示中,有说到他的职称是教授。   旁边两个年轻人大约是他的学生。   先靠近包伟才的玩家是那对住在103的情侣。   其中那个男人说:“我们在云棚山的时候,公交车司机撞了人,然后发疯滚下山了。”   包伟才闻言说:“这附近规矩太多,他恐怕是犯了忌讳,才变成这样的。”   包伟才旁边的男学生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犯了忌讳。”   另一个女学生说:“你们还不是咱们研究院里的正式员工,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样包教授才好给你们写转正推荐书啊。”   一干玩家闻言,心中顿时吐槽起来。   进了副本出生入死,还要面临转正的烦恼。   这个App还真是懂得怎么戳他们的心窝子。   包伟才问:“来的路上采集了多少民俗了?”   包括白秋叶在内,记录了民俗的人将笔记本交给了包伟才。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采集民风民俗。   工作进度:已完成3/3。   工作奖励:10生存券。】   包伟才一边看着本子,一边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对众人说:“不错,你们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包伟才体贴地说:“今天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等午饭之后,你们再开始工作吧。”   白秋叶心中吐槽,他既然如此体贴,还不如把他们的工作全部免了。   包伟才说:“十二点之后,到晚上的八点之前,你们去走访一家当地的住户,并且与他们合影。”   他的目光在众人间游移,接着说:“每个人都要去,拿了工资就不能偷懒。”   他说完,新的工作事项出现在终端上。   【第二项工作   工作时间:20:00之前。   工作事项:拜访山腰村的居民,并且与他们合影。   工作进度:0/1。   工作联络人:包伟才。包教授暂时住在蔷姐的旅馆一楼。   工作奖励:25生存券。   旷工惩罚:后续的民俗采集过程将会更加困难。】   【请注意,本次工作非团队类型,需要单独完成。】   包伟才说完,让男学生进房间拿出了一只大口袋。   打开后,里面全部装着相机,以及一盒盒胶卷。   这种相机是老式相机,需要配合胶卷才能使用。   玩家们经受了副本的洗礼,大多都会用这种相机,拿了相机就把胶卷放了进去。   相机只有十台,看来包教授一开始就打着让他们分组行动的想法。   包教授提示道:“记得每个人都要入镜。”   众人纷纷应了。   王雍简见状,上前一步问道:“包教授,我摊上了个事,不知道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换做其他雇主,他万万不敢这么问。   也就是包伟才,不仅给他们安排的工作简单,而且还会主动提醒他们。   其他副本的雇主和包伟才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像包伟才这样善解人意的雇主,好比凤毛麟角,比特殊道具还稀有。   果然,包伟才没有表现出反感,仿佛王雍简真的是他的下属,开口问道:“你说说看。”   王雍简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在旅馆一百米外,那几个放了红包的村民还站在那里,跟监视般盯着他们。   王雍简说:“之前我在村子门口捡到一个红包。”   他话还没说完,包教授和两个学生的脸色都变了。   王雍简看见他们的表情之后,顿时压力山大,但已经说到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他们好像要让我去做他们的上门女婿。”   包教授叹了口气:“跟你们说了别犯忌讳,这事没得解,你捡了红包只能按照当地的民俗去做。”   王雍简说:“真没有其他办法吗?”   包教授说:“好在你犯的只是这一件事,还有喘息的余地。”   王雍简瞬间燃起希望。   包教授说:“你就跟着女方的人回去,你虽然捡了红包,但是那死去的女子不一定喜欢你。她如果看不上你,你也就不用配阴婚了。”   王雍简心中一咯噔:“万一她看我长得帅,非要和我在一起呢?”   包教授说:“那你就只有留在这里,做他们的上门女婿了。”   一旁的女学生闻言,说:“留在这里后,你只怕以后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副本中,他们是从市里来的考察员,女学生指的回去,自然是指回市里。   但他们本身,都是从副本外来,如果没办法回去,是否代表着,他没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副本外。   王雍简顿时心都凉了。   他刚才和包教授他们的对话,其他玩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对他的悲惨遭遇报以了同情。   “我说什么都不能让那女鬼看上我。”王雍简悲哀地说,“可是以我帅气的容颜,真的好难。”   正想安慰安慰他的屈忆寒:“……”   白秋叶说:“你不如找块泥把自己的脸糊住。”   王雍简说:“你说得对。”   他当真在悬崖边的野草下面,挖了一团薄土。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落在山崖下面。   白秋叶见他一直盯着看,觉得有些奇怪,走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王雍简说:“这里怎么有条路。”   白秋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真的有条路沿着崖壁延伸到远处,相当地陡峭,最终通向海边。   之前从楼上的窗户往外看的时候,另外一边被房子挡住了,她没有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个没有沙子的海滩。   王雍简说:“可能是当地人去捕鱼的路。”   白秋叶觉得可能性很大,遂即点了点头。   两人从崖边退回来,看见一楼的院子里,大多数人都走了。   王雍简的未来亲家,见人少了,便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过来。   王雍简大叫不妙,连忙在脸上抹了两把。   村民见他这副模样,说:“你就算在脸上抹再多东西,我们也认得出来。”   王雍简没有解释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不希望他们家女儿看上自己。   村民说:“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什么时候跟我们走?”   王雍简说:“咱就说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不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凶神恶煞,手上还拿了各种农具或者棍棒。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冲着王雍简来的。   白秋叶见状感叹了一句:“这里还真是冥风淳朴啊。”   王雍简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等会儿的仪式。   屈忆寒小声道:“所以说我觉得他根本活不过今晚。”   她刚说完,就看见那几个村人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村人们交头接耳起来。   但他们说的都是当地的方言,白秋叶几人一句都听不懂。   刚才和王雍简说话的那个男人,对白秋叶他们说:“你们几个也跟我们一起去。”   屈忆寒大吃一惊:“为什么要我们去,捡红包的又不是我们。”   那个村人说:“掷茭仪式需要双方的人见证。”   司徒獠这时开口说:“正好,我们也要走访居民,不如趁机把工作完成了。”   白秋叶说:“可以。”   屈忆寒大为震惊,这两个人未免胆子太大了些,居然自己往火坑里跳。   她虽然不知道掷茭仪式是什么,但听村人说,完成仪式之后,就可以知道死去的女人究竟愿不愿意和王雍简结为夫妻。   能向死人询问的仪式,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们俩去吧,我就不去了。”屈忆寒说,“我拿一个相机走,可以吗?”   白秋叶刚说可以。   他们旁边的村民便开口说:“不行,你们刚好三个人,正好。”   屈忆寒脸都白了。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这些村民像人墙一样围在了他们面前,想突围就会发生肢体冲突。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和当地的NPC打起来,绝对不在屈忆寒的计划内。   她顿了顿说:“好吧,我跟你们一起走。”   在村民的包围中,他们离开了悬崖边上,往这家人的住处走去。   路上,村民把王雍简扔掉的红包,重新塞到了他手中。   村民说:“妹夫,你刚才怎么把红包扔了,好好收起来啊。”   王雍简的目光垂下,看见已经开了封口的红包里面,露出来的那节头发。   他僵硬地拿着红包,收也不是,扔也不是。   红包里那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上,也写了这个死去女人的名字。   对方叫吴若男。   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   白秋叶状似随意地问:“令妹如今多少岁了?”   那村民说:“虚岁已经有20了,所以家里希望她早日成婚。”   一行人走到了一栋二层小楼门口,旁边还有一栋只有一层的单间屋子。   这是从那个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人,杵着拐棍,虚着眼睛看他们。   那哥哥见状走上前:“奶奶,我把妹夫带回来了。”   老人露出笑容,沟后纵横的脸上,皱纹又加深了几分。   “太好了,若男有个伴,我们就能安心了。”   白秋叶闻言,只觉得老人的话中有深意。   要是这家人因为吴若男没结婚不安心,为什么偏偏在吴若男死后第二年,才给她配阴婚。   那哥哥说:“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掷茭啊?”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等午时三刻的时候。”   白秋叶闻言,心中一动。   古代人行刑的时间专挑午时三刻,因为这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用刑,阳气能压制住阴气。   但是物极必反,阳极生阴。   能在阳气最盛时出现的阴气,一定至凶至厉。   更何况,山腰村既在半山腰又靠着海,常年阴云笼罩,阳气不能发挥到极致,但阴气绝对更胜一筹。   这老人专门挑这个时间进行掷茭仪式,招鬼问话,恐怕不安好心。   到时候别说王雍简,就算是他们,恐怕都会被牵连。   白秋叶透过厚重的乌云,看了一眼日头。   现在大约是在十一半点。   离午时三刻还差大约一个小时。 第73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1w5营养液加更)   因为时间还没到,吴若男的哥哥说:“那就等着吧。”   老太婆握着拐杖走近王雍简,似乎在打量他的样子。   王雍简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强装淡定没有后退,反而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   那老太婆见状,似乎对他不满意,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了司徒獠。   她看着司徒獠,越看皱纹越舒展,似乎司徒獠深合她意。   老太婆说:“可惜了可惜了。”   王雍简闻言,心中松了口气。   ‘连这个近百的老人都看不上我,更别提年芳十九的姑娘了。’   ‘掷筊多半会失败……嗯。’   正在这时,吴若男的爸爸说:“把他先带进房间,让若男和他熟悉一下吧。”   王雍简差点没吐出血来,瞪大眼睛看着那村民。   那老太婆说:“外人进去……恐怕……”   对方无视了王雍简的眼神,对老太婆露出笑容:“现在不是说要自由恋爱吗,年轻人之间总得接触接触。”   王雍简想跳起来问他,他究竟是拥有怎么样的脑回路,才说出了自由恋爱四个字。   从他今天在村门口捡到红包开始,就是一场赤果I果的包办婚姻!   “有外人进了屋,里面的人就必须等到正午时才能出来。”老太婆对王雍简并不太满意,于是说,“我担心若男不高兴。”   吴若男的爸爸说:“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不是给她找老公吗,她高兴还来不及。”   老太婆还想说什么,男人又说:“妈,你真想让若男一直孤身一人?”   老太婆见状,便点了点头。   王雍简立刻被三十多个村民们围了起来,不止吴若男家的人,还包括了隔壁来帮忙的。   他连忙说:“行,我进去,你们不要动手。”   吴若男的爸爸将他带到了老太婆刚才出来的那座单独的平房前。   王雍简心想那老人之前在里面呆过,也活着出来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硬着头皮从那道门走了进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王雍简身上了,白秋叶三人被晾在了一旁。   白秋叶看着王雍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突然说:“这房子很奇怪。”   屈忆寒问:“姐姐为什么啊?”   白秋叶指了指另外一栋说:“你看这栋两房子的区别。”   屈忆寒探着头,避过挡在面前的人看了看平房,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小楼。   她没看出问题,说:“就……比另外一栋看上去稍微阴森一点,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白秋叶说:“我指的是门槛,你再仔细看看。”   屈忆寒定眼一看,旁边那栋小楼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很高的门槛。   然而面前这座平房,门槛处却是被推平的。   司徒獠说:“我们来的路上,几乎所有的房子面前都装了门槛。”   “好像是这样的。”屈忆寒疑惑地问,“但是这中间有什么门道吗?“   “装门槛有四个作用,前两个是聚气和聚财。”白秋叶将以前和神婆闲聊时,得到的知识讲出来,“门槛和地面不能有缝隙,否则整个屋子的气场会涣散。财运也一样,不挡住或者有缝隙,财运便会流走。”   屈忆寒说:“好像对我们的影响不大。”   “前两个是聚,后两个则是挡。”白秋叶摇了摇头,“挡的第一个,是阴风。”   她话音未落,屈忆寒就觉得胳膊有些发冷,似乎真的有阴风吹过。   “挡的第二个,便是鬼邪。”白秋叶说,“据说鬼邪是蹦着走的,如果家门口设有门槛,鬼邪蹦起来的时候,脚背就会被门槛挡住。”   “妈呀。”屈忆寒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吓到,“那他们这房子,岂不是任由孤魂野鬼进出的?”   “与其说是孤魂野鬼,不如说是那位吴小姐死后两年都没有离开的鬼魂。”司徒獠说,“这家人一定做了什么事情,让吴若男意外横死,所以才冤魂不散。他们觉得配了阴婚,吴若男有了自己的家庭,就不会再缠着他们,所以才想出这个损招来。”   “当地人肯定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绝对不会捡红包。”司徒獠说,“但是在山道上就已经着了道的外来者呢?”   屈忆寒说:“说得也是,那导游之前就说来这里的人少,恐怕这红包在门口放了很久,到现在才被捡走。”   正在这时,老人转过头对旁边的村民嘀咕了几句。   他们便朝着白秋叶三人走过来:“你们三个也先进去等着吧。”   白秋叶问:“进去不是熟络感情吗,我们三个有什么必要进去?”   吴若男的哥哥说:“我奶奶说了,我妹喜欢热闹。你们是和妹夫一起来的,就一起进去陪陪我妹。”   白秋叶皱眉刚要反驳,就被司徒獠拉了一把。   司徒獠说:“好,我们进去。”   老太婆刚才盯着司徒獠打量了很久,似乎非常喜欢他。见司徒獠没有拒绝,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屈忆寒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阵脚:“不是吧,要不我就不用去了?”   吴若男哥哥没说话,只是三十个村民纷纷围了过来。   屈忆寒:“行吧……”   王雍简进入这栋房子之后,一直站在门口,没敢跨出来,也不敢深入。   看见白秋叶三人也被村民们带过来,他心中顿时比一个人进来还忐忑。   被锁住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有什么事,其他人还可以在外面营救。   但是现在大家都被锁住,要是出事,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白秋叶三人已经被吴家人推着来到门口的时候,王雍简压着嗓子说:“你们怎么也进来了,快找个理由走啊。”   司徒獠从容自若地说:“让我们先把工作完成了。”   白秋叶闻言,有预感般下意识看向正在关门的吴若男哥哥。   司徒獠突然抓住吴若男哥哥的手,将他拖进了房间里。   吴若男哥哥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越过了门框的界线。   司徒獠这时才松了手,一脸祥和地看着他:“我们几个陌生人和一个姑娘家呆在黑屋子里,挺奇怪的,做哥哥的还是要顾及一下妹妹的面子吧。”   吴若男的奶奶在门外大吼:“耀祖快出来!”   吴耀祖这才回过神,脸色大变,刚要从屋里跑出来,突然被他爸喝止。   “不行,不能出来!”他爸满脸惧色地说,“耀祖,你先在里面等着,等到掷筊再说。”   老人看向自己儿子说:“那是你儿子啊!”   中年男人面色铁青说:“这屋子已经进了生人气,他要是这个时候出来,若男会把耀祖当成他们中的一个的……”   司徒獠冷笑一声:“这下热闹了,多好啊。”   王雍简没想到他会突然整这一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白秋叶见状心道这些NPC真是倒霉,非要去招惹丧心病狂的司徒獠。   ‘还好他没忘了之前的约定,要是刚才在门口就和村民大打出手,只怕进不了里副本。’   ‘只霍霍吴耀祖一个人,应该不会让任务跑偏吧……’   白秋叶完全忘了,她在上一个副本的时候,是怎么把王导演拖下水,那个副本又是怎么大变模样。   比起王导演的悲惨遭遇,发生在吴耀祖身上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吴耀祖站在门框处,脸色跟白纸一样,身体抖得像筛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才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奶奶,我要出去……”   他爸大喊一声,让来帮忙的人上前,把门堵住。   好几个人都不敢接近这扇门,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上前,但没人敢把脚尖伸到门框的界线里。   老太婆急得破口大骂,手上的拐杖差点没拿稳。   他爸虽然主动堵着门,但是看向司徒獠的眼神,跟看灭门仇人般,恨不得将其抽筋剥皮。   “这位大哥,不过是让你儿子陪着妹妹招待客人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司徒獠说,“看你这样子,就跟我害得你家断子绝孙一样。”   一旁的屈忆寒见那大叔头上都快冒出火来,顿时心惊肉跳。   他们明明都受制于人了,他还什么都敢说。   正在这时,她听见白秋叶轻言细语地安慰。   “叔叔,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们家怎么可能断子绝孙。”   屈忆寒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必须有个人站出来唱红脸。   如果不是白秋叶先开口,她刚才都准备圆圆场子。   紧接着,她听见白秋叶继续说:“大叔,你看着身强体壮的,和你老婆再努力努力,还能再建个小号。”   下一秒,吴若男爸爸就抄起了锄头。   屈忆寒:“……”   不会说话就别说!   这么大人了,难道要她一个高中生来给他们上情商课吗。   正在这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扯着嗓子说:“够了!把门关上,这门不能开太久。”   老太看见他之后,颤巍巍地说了声:“老头子。”   吴耀祖抓着门框,哭爹喊娘地说:“爸!奶奶!爷爷!救我出去!”   老头凶道:“哭什么哭,给老子滚进去!”   他爸别无他法,只能说:“耀祖,若男是你妹,她怎么都不会难为你,你这样子是做给谁看呀。”   眼见着大门被关上,房间里最后的日光消失,吴耀祖瘫倒在地上,紧紧靠着门,完全没有之前强行要带走王雍简时的凶悍模样。   黑暗中,先一步进屋的王雍简说:“我刚才看见里面有张桌子,上面有蜡烛。”   白秋叶对这种布局很熟悉,对他说:“恐怕不止有蜡烛,多半还有吴若男的牌位。”   王雍简说:“没有牌位,我可以肯定。”   白秋叶诧异地说:“居然没有牌位?”   是不能立,还是不给立?   白秋叶心中奇怪。   司徒獠走到门口,踢了踢坐在地上的吴耀祖说:“小兄弟,这屋子黑漆漆的,麻烦你给我们点根蜡烛吧。”   他的语气和他的行为完全是两回事,吴耀祖被他踢了一脚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可惜这里黑漆漆一片,只能从门缝的光看到每个人模糊不清的轮廓。   吴耀祖凶神恶煞的表情完全没有传递到司徒獠的眼里。   见吴耀祖一直不合作,白秋叶说:“王雍简,你刚才看到的蜡烛在哪个方向?”   王雍简抬手指了指正对着门的左手边:“往里走,左边。”   “既然他不愿意,要不把他扔过去吧?”白秋叶提议道,“看他怕成这样,肯定会配合我们的。”   屈忆寒倒抽一口气:“你们俩要不要这么夸张?等会儿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她本来想说,大家的等级都和这个副本差不多,就算司徒獠高了5级,但是这点优势又被白秋叶落后的9级填平了。   即使吴耀祖身为普通的npc,没有达到35级,但是吴家死掉的女儿多半已经变成了厉鬼,说不定还是一个副本小boss。   小boss的等级,再怎么都比35级高。   白秋叶和司徒獠从哪里来的自信,在这儿胡作非为。   屈忆寒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完全是被司徒獠的等级麻痹了双眼。   跟着他们在副本中横冲直撞,有九条命都不够她死。   不止屈忆寒这么想,直播间观众更这样认为。   [我服了,要不是我知道自己在看晋级副本,还以为这人等级已经超过60级了。]   [至少屠一有40级,那个离小草更怪了。她只有26级,这个副本的普通npc都能吊打她吧,还敢威胁npc?]   [可能以为自己有保镖,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不看等级,我还以为这是大神炸鱼专场。]   [结果是马上要变成鱼干的咸鱼(*^.^*)]   [没时间看人作死,隔壁也有一个35级晋升副本的直播,我去隔壁看了。]   [隔壁也有?]   [隔壁直播间的副本内容是一样的啊,而且他们比李小草这一组进副本的时间还要晚一个小时,到村子门口的时间却一样。]   [高下之分一目了然。]   [听上去是一对潜力股啊。]   [哇塞AB测试?]   [突然又觉得精彩了,我准备开两个直播间一起看。]   AB测试是从上一次App迭代之后,出现的新的副本模式。   这个词的原意是,为网页界面或者流程制作两个及两个以上的版本。   在同样的时间下,让相似的人群去测试这些版本孰优孰劣。   在上次App迭代之后,他们开始将这个词引申到副本中。   也就是指,差不多的时间里,两组人出现在同样故事背景下的副本中——   如同App做的一个对比测试般。   据大家观察,这种副本有一个特点。   当进行到一定阶段的时候,AB两组人将会合并到同一个副本中。   接下来便是阵营对抗的开始。   在进入副本之前,玩家没办法得知自己的副本会成为AB副本。   这完全是随机的。   直到副本合并的消息出现那一刻,他们才会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情况。   这样一来,可以确保公平性,两组人得到的信息、掌握的资源是多是少,全凭他们自己的实力。   因为App迭代不久,晋级副本的开启频率没有普通副本的高,所以这还是人们第一次见到晋级副本的AB测试。   这样很多人觉得非常新奇。   由于两组人在同时进行同一个副本,观众不由得会产生比较。   [隔壁有人也拿到红包了!还是逃不过吗!]   [红包直接放在房梁上,风一吹就掉到了身上,鬼才躲得过呀。]   [隔壁接了红包的,直接和村民和平谈判了?牛逼!]   [再看这边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又不敢直接干,又要在被困住的时候搞事情。]   [我感觉都等不到副本合并,这边的人就会少一半。]   在直播间的弹幕议论纷纷时,司徒獠已经听从了白秋叶的话,抓住吴耀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提拎起来。   吴耀祖嘴里大吼:“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身体突然腾空飞出去,砰的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座独栋因为没有门槛的原因,门和地面之间有缝隙。   站在门边还能被隐隐约约的光线照到,但是当深入屋内之后,就会伸手不见五指。   吴耀祖被扔出去之后,他们便看不见他的身影。   白秋叶听见了一股细微的水流声,她诧异地说:“他该不会尿了吧。”   过了片刻,一道火柴的光照亮了屋子左边。   吴耀祖哆哆嗦嗦的将被他碰倒在地上的蜡烛捡起来,用火柴点亮。   白秋叶他们终于看清楚了这间屋子的全貌。   面积大约在四十平米左右,屋内没有任何的装潢。   唯一的家具是一张搭着红布的木桌。   桌上摆着三只除了金漆的铜钵,其中一只刚才被吴耀祖碰倒,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桌。   是一些黑色的灰烬,但不像是香灰。   两只蜡烛是红色的,就是通常用来供奉神佛的蜡烛。   吴耀祖点燃其中一支后,哆哆嗦嗦地将其放在桌子上其中一只倒扣着的碗上。   他插好蜡烛后,原本想把第二支蜡烛也点燃。   谁知道烛芯刚被点燃,火就像被掐灭一般,瞬间只剩下焦黑蜡线。   吴耀祖点了几次都不见成效,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白秋叶见状说:“别白费力气了,你妹好像不想接受你的香火。”   蜡烛点不燃,吴耀祖似乎特别惊恐,他拽着剩下的那根蜡烛,凑到了另一根蜡烛上。   脸上歇斯底里,五官也因此扭曲,眼珠似乎快要蹦出眼眶。   白秋叶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烛光笼罩了她的轮廓。   她阴沉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快过来。”   王雍简和屈忆寒以为她有什么新发现,胸口砰砰直跳,走到白秋叶旁边。   他们看见白秋叶手上拿着相机,表情非常严肃。   王雍简:“难道……通过相机能看见什么……?”   白秋叶抬头:“不是,我不知道怎么用。”   王雍简:“……”   屈忆寒:“……”   这个副本还是白秋叶从新手副本出来后的第三个副本,别人会用这种老式相机,但她没用过自然不懂。   她将相机递给王雍简,王雍简咔嚓闪了几张废片,把胶卷开头的几张给用掉。   他说:“可以了。”   独屋红桌,铜钵黑灰,点不燃的蜡烛,吴耀祖还在前面尿裤子。   王雍简突然觉得,他们四个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研究相机,是不是有点破坏气氛。   直播间的观众看见这一幕,开启了嘲讽模式。   [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这是在干什么?]   [26级想要挑战35级副本,还是超前了一点。]   [这群35级、40级的人,居然能被一个26级的带偏,也不怪他们过不了晋级副本。]   [隔壁直播间捡到红包的,根本没有被关进屋子,就等着掷筊了。]   [明显隔壁应对得更好啊。]   他们说完,就看见白秋叶反拿相机,用镜头对准自己和其他人,咔嚓照了几张。   她又变幻角度照了几张,甚至把惊吓中的吴耀祖都照了进去。   [?]   [她不会是在自拍吧?]   [是完成照相的任务?]   [草,在村民家和村民合照,这么一看还真的都满足了。]   [……什么地方啊,这都敢照。]   [隔壁直播间的还没拿到合照,村民看见他们拿相机,就要去抢。]   [隔壁的相机已经被砸坏一个了。]   [没想到居然让他们组抢了先。]   看见白秋叶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把工作完成了,之前嫌东嫌西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想说点什么,又怕白秋叶干出出格的事情,再次打了他们的脸。   白秋叶用之前来的路上扯的棉絮和布,仔仔细细把相机包了起来。   屈忆寒见她包得仔细,问:“姐姐,你包这么多层做什么?”   白秋叶解释道:“万一等会儿打起来,好不容易拍的照片很可能会因为磕磕碰碰报废。”   这件工作需要上交底片,她不希望等到包教授验收的时候,发现自己做了无用功。   白秋叶补充了一句:“很多电影都这么演的。”   屈忆寒顿时感觉白秋叶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谁在这种环境下,会去考虑这些啊。   但白秋叶说得又好像有些道理……   屈忆寒问:“那要不,再用我的相机拍一次?”   白秋叶越看她越顺眼:“可以可以。”   屈忆寒见状,也自拍了几张。   如果不知道她们是在副本中,还以为是两个在鬼屋npc面前疯狂合影的大胆年轻人。   王雍简:“……”   妹妹,你是不是有哪里被带歪了?   吴耀祖本来就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听见这群罪魁祸首还在自己身后若无其事地聊天,于是转过身目露凶光。   “我跟你们拼了!”他操起其中一个涂了金漆的铜钵,想要在最近的人头上来上一下。   没想到里面的黑灰撒了他一身,吴耀祖顿时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咳嗽起来。   他咳了一会儿,突然开始用指甲抓起自己的手背,很快就抓出了一道一道红色的指甲印。   像是有小虫子从他皮肤下方钻来钻去般,吴耀祖抓挠的范围扩大到了全身。   惨淡烛光之下,吴耀祖的脸,像是一张用红墨画线的凌乱棋盘。   司徒獠后退一步说:“千万别沾上那灰。”   屈忆寒闻言,连忙将自己的双手缩进了袖子里。   吴耀祖此刻顾不上他们,连滚带爬地爬向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对白秋叶四人放话。   “给我等着,我们村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他话音未落,脖子像被卡住一般,声音被吞进了肚子里。   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拖,头朝门的方向,腿凭空抬起,以这种诡异的姿势被拖进了桌子底下。   吴耀祖重新爆发出一阵惨叫,被他撞开的红布重新落了下来。   红布不断的抖动,桌子被撞的,哐哐作响,吴耀祖被拖走时发出的惨叫戛然而止。   房间里重新回到一片寂静,只剩下那只蜡烛燃烧时,火星发出的噼啪声。   屈忆寒捂住自己的嘴:“该不会是死了吧?”   自家人都逃不过,更别提他们这些外来客。   司徒獠突然说:“墙上有印记。”   他说的是那张桌子后面的墙。   几人走到正面,看见墙上有一块黑色的印记,看不出是什么形状。   从这面墙的情况看,印记旁边有不少擦痕和刮伤,应该有人曾经试图清理过这块印子。   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擦掉,只留下了这些痕迹。   白秋叶说:“像是血印。”   王雍简看了周围的痕迹,苦恼的说:“擦不掉的血印,只怕是怨气冲天。”   他们说话的时候,桌底下完全没有动静,仿佛吴耀祖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般。   屈忆寒看着桌角,觉得那块深红色的绒布,像是从墙上渗透下来的鲜血,从桌面流下来,形成了血帘盖住桌脚。   “我们要打开看看吗?”她问,“还是在这里等到掷筊?”   司徒獠说:“不用管他,我们等着。”   四人回到了门口的位置席地而坐。   屈忆寒仍然不放心地说:“真不用管?”   司徒獠说:“已经给她送了这么大份见面礼,她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害我们的。”   在屈忆寒稍微放松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暂时不会。”   屈忆寒:“那就是你也说不准呗。”   司徒獠嘴角扯了扯。   “送礼……”王雍简将这个词在嘴里叨念了几次,“她该不会觉得我素质高,还知道带礼物上门,就看上我了吧。”   白秋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说:“确实,说不定本来瞧不上眼,但看你礼数周到,觉得挺不错。”   王雍简:“……”   他冷静了片刻,抬手挖起了鼻子,过了片刻,他又在身上抓来抓去。   白秋叶以为他和吴耀祖被拖走之前一样浑身泛痒,于是问:“你怎么了!”   王雍简压低声音说:“做点低素质的事情,免得太优秀被看上。”   白秋叶怀疑地挪远了一点,主要原因是,不想让沾上王雍简的鼻涕。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突然听见那张桌子下面有声音响起。   像是有人在挖被桌角遮住的墙根一般。   屈忆寒说:“吴耀祖该不会被拖进墙里了吧?”   她话音刚落,桌子上的蜡烛就被一阵阴风吹灭了。   这栋房子没有窗户只有门,四面不通风,阴风都是从门缝下面吹进来的。   他们的脚踝顿时凉飕飕的,身体也跟着发冷。   王雍简说:“要不我去点个蜡。”   白秋叶声音变得很严肃说:“劝你最好别去。”   王雍简说:“你该不会又要合影吧?”   白秋叶看着他身后没说话,司徒獠和屈忆寒也看着他,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王雍简感觉脖子那块特别冷,肩膀上像是突然扛了几十斤大米,又沉又酸。   他没敢转头,用余光去看,看见自己肩头搭了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线,跟横在手腕上的伤口一般。   王雍简僵着脖子,手一点一点向包里挪动,想把自己的防御物拿出来。   这时,他肩膀上的手撤走了,重量也随之消失。   王雍简舒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就看见白秋叶在对他轻轻摇头。   他连忙闭上嘴,过了片刻,余光瞥见有几率头发从头顶垂下来。   王雍简的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白秋叶三人,则看见王雍简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无袖裙子的女人。她腰折成奇怪的直角,正低头去看王雍简,似乎想看看他的正脸。   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她的腰只能下弯到这个角度,上身也挺得笔直。   否则,她已经头顶朝下的将脑袋探到王雍简面前了。   他们刚才都没看见这女人是从哪里出来的。   她第一次现身的时候,就已经将那只手搭在了王雍简肩膀上。   白秋叶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   或许这个女人,是从王雍简身上长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终于直起身体,头发搭在脸前面,他们压根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脸。   她慢慢蹲了下来,身体躲进了王雍简身后的黑影中,消失不见了。   他们沉默了很久,一直没说话。   突然,旁边的门被猛地打开,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即使天上的太阳都被乌云遮住,但房间仍然亮堂了不少。   吴耀祖的奶奶扑进来,环顾四周问:“耀祖!耀祖!你在哪儿?”   她看见房间里没有吴耀祖的身影,整个人顿时像垮掉了一般。   “去看,去看桌子!”   吴耀祖的爸爸带着几个人走上前,看见撒了一桌的黑灰后,瞬间脸色大变。   “妈,灰撒了……”   吴耀祖奶奶顿时看向了白秋叶几人。   她撕心裂肺地问:“你们究竟对我孙子做了什么!”   司徒獠说:“那个穿红色无袖长裙的女人应该是你的孙女吧?”   吴耀祖奶奶像按了暂停键般,满脸恐惧的说:“你们,你们看见了?”   司徒獠说:“她看到她哥之后,好像很高兴。”   吴耀祖的奶奶身体退后两步,再也无法支撑住般,顿时往后倒去。   “快把我妈扶住!”吴耀祖的爸爸吼道。   几个村民连忙上前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老太婆。   那个后到的老头见状,说:“光宗,把桌布掀起来。”   吴耀祖他爸闻言,犹豫了片刻,这才伸手握住了那张桌布。   他将这块布掀开的瞬间,将脑袋转向一旁。   只见吴耀祖正蜷缩在桌腿下,晃眼看去,他的身体似乎抱成一团。   实际上,他的身体被扭曲的折叠在一起,手臂、腿和腰都朝着超越身体极限的角度弯折。   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团塑形失败后被扔到一旁的废弃陶人。   吴耀祖似乎还留着一口气,在桌布拉开之后,他急促的呼吸了一下。   他爸连忙蹲下来:“耀祖!”   吴耀祖的视线慢慢聚焦到他身上,紧接着喷了他一脸血。   他爸眼前一花,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瞬间变成了红色。   他看见吴耀祖在血雾中,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停止了呼吸。   他爸双腿顿时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老太婆顿时哭丧起来,来帮忙的邻居们也吓得连连后退。   唯独那个老头还保持着镇定:“时间要到了,快把他拉出来,准备掷筊。”   他的声音唤回了吴耀祖他爸的理智,吴家的亲戚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伸手去拖动吴耀祖的尸体。   比起吴耀祖的死,他们似乎更加在乎吴若男嫁不出去。   吴耀祖被拉拽出了屋子,他奶奶看见孙子死得如此凄惨,扑上来要将吴耀祖的胳膊和腿摆直。   这时,一张老旧的照片从吴耀祖的手中落到地上。   那照片被拽得皱巴巴的,但能看清楚是一张单人照。   老照片本身没有彩色,整体都是黄褐色的色调。   但是照片上那人的眼睛嘴巴都用颜料重新描摹了一遍。   看上去明眸皓齿容貌靓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   老太婆看见这张照片后,捧着胸口吁吁喘气。   “快把它拿走!快点!!”   白秋叶注意到照片上的人和之前在房间里看到过的女鬼有些相似。   吴耀祖他爸连忙将这张照片捡起,放到了屋内桌子的正中央。   他的动作极快,仿佛扔掉的是一只烫手的山芋。   这时一个大婶端着一个盘子走到门口,盘子上面放着一对红色的杯筊,以及一只香炉。   这杯筊是用木头削成的,新月形状,一共有两半。   远远看上去又像两瓣鲜红的大蒜。   突出来的是阴面,平坦的为阳面。   那老头说:“耀祖他爸,你来掷。”   老太婆坐在门口,仿佛苍老了十岁:“原本该是吴耀祖来的……造孽啊……”   吴耀祖他爸点了点头,拿起杯筊的双手微颤,透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静。   他让王雍简跟他上前。   王雍简知道自己就算反抗过了这些NPC,也反抗不过女鬼。   不如随他们问问女鬼的意思,要是女鬼看不上他,就直接免了一事。   两人走到桌前后,吴耀祖他爸脱掉布鞋,光着脚将香炉放在桌上,插上一炷香后,他握着杯筊在香炉上绕了三圈。   “女儿吴若男,爸给你找了个好丈夫,你要是觉得合眼缘,就跟咱们讲一声。”他说,“要是不合眼缘,也跟爸讲。”   他虽然用词亲切,但是语气中却透着恐惧。   白秋叶明显的感觉出,他在惧怕这个女儿。   只见他将杯筊扔了出去,杯筊落在了桌子上,两个凸面位于上方。   “这是……阴杯!”吴耀祖他爸说,“若男你难道不满意吗?”   一旁的王雍简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女方不满意,这鬼妻他就不用娶。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看着吴若男姣好的容貌,心中有些可惜。   ‘这么年轻就死了,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啊,可怜的娃。’王雍简脸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心中想道。   这时,坐在门口的老太婆蹭起来:“光宗,你再掷一次,若男说不定只是生气了,她发脾气的时候说的话不算数。”   原以为尘埃落定的王雍简闻言傻眼了。   这家人没完没了了。   吴光宗真就将一对杯筊拿起来。   “那我再投一次。”   他将手上的杯筊重新抛了出去,两半新月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雍简瞪大眼睛看着桌子。   这一次,吴光宗掷出去的杯筊一平一凸。   “太好了!!!”吴光宗脸上绽出喜色,“一阴一阳,是圣杯!”   他转过头对王雍简说:“女婿,今天之后就是一家人了。”   正在这时,白秋叶开口道:“既然已经投了第二次,为什么不连三圣杯?”   吴光宗转过头,眼中很是震惊。   白秋叶继续说:“连三圣筊才是你女儿的真心话吧。”   连三圣筊,指的是连续投掷三次。三次都是一阴一阳,才是准确的答案。   吴光宗面色一沉:“这是我女儿,不是神仙佛祖,不需要多此一举。”   白秋叶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第一次的结果。”   这时,那老头拍了拍门框说:“光宗,再掷一次,以这一次为准!”   他说完又看向白秋叶:“姑娘,你可满意了?”   白秋叶说:“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只是担心吴若男的意思被你们曲解。”   从她的表情看,这事似乎无关轻重,那老头便收回了视线,让吴光宗掷第三次。   白秋叶心中却在打鼓。   三连圣筊问的是神,神业务繁忙,信徒广众,回答错话在所难免。   但是吴若男是鬼,而且还专盯着这一家人。   掷筊问她,只需要问一次就够了。   她不知道吴若男为什么第二次会改变选择。   但第三次的结果,恐怕不会理想。 第74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1w6营养液加更)   众人的目光都聚到吴光宗手上的筊杯上。   吴光宗深吸一口气,把两块筊杯扔了出去。   砰砰!   筊杯落到桌上。   吴光宗眼中欣喜:“一阴一阳。”   王雍简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盯着桌上的筊杯看。   的确是一凸一平,吴家人没有作假。   老头吐了一口气,说:“第三次,若男还是选了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吴光宗拍了拍王雍简的肩膀:“女婿就留在这里准备准备,今晚咱们就把喜事办了。”   王雍简原本以为还有一线喘息,没想到吴家人如此急不可耐,比投胎还着急要把吴若男嫁出去。   白秋叶说:“他是我们考察院的人,家人还在市里,就这样结婚,是不是太草率了。”   屈忆寒见状也说:“是啊,你们一大家子人参加婚礼,他孤家寡人的,就算是上门女婿,也太惨了点吧。”   王雍简听见白秋叶和屈忆寒在帮自己说话,心中感动不已。   如果能拖延时间,等回去了,就找个机会将这些NPC逐个击破。   不然现在就算能从这三十多个人中突围,他也会因为伤害了太多山腰村村民的缘故,被赶出这个村子。   那他将会直接game over。   没想到吴光忠听到白秋叶的话后,脸上一点为难的神色都没有。   “这事好解决啊。”吴光宗说,“你们三个,来做夫家人不就得了?”   “是啊!你们今天可一定要来吃喜酒啊。”老太婆突然支棱起来,嗓子发着颤说道,“少了夫家人,这怎么行!”   她眼中带着仇恨,似乎想把他们碎尸万段般。   “来,给他们把花戴上!”   村民们蜂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围住,给王雍简的胸前带了一朵红色的假花。   而白秋叶三人,也被别上了白色的假花。   在拥挤的过程中,屈忆寒身上的相机落到地上,被村民们三下两下踩得稀巴烂。   白秋叶的相机因为放得很仔细,外面又裹了一层布,增加了摩擦性,还好好的待在她的包里。   村民们给他们带上花后,终于散开。   屈忆寒心疼的将相机捡起来:“还真摔了……”   王雍简松了口气,在十级倒霉中,至少白秋叶的相机没有掉出来。   这时,四人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工作事项。   白秋叶看向自己终端上的提示。   【兼职工作   工作时间:18:00开始。   工作事项:陪同新郎完成婚礼。吴家人希望你代表夫家人,参加今晚小两口的婚礼。   工作联络人:吴光宗。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旷工惩罚:你将因为得罪了当地人,被赶出山腰村。】   白秋叶知道,除了王雍简之外,其他人的兼职工作都和自己一样。   王雍简的兼职肯定是成为新郎。   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兼职任务,他们也没了选择的余地。   如果不是为了顺其自然在副本中待到第三天,她何必在这些NPC面前装孙子。   特别是才听司徒獠说她很强之后,白秋叶一直想找个不长眼的鬼物试试。   正好司徒獠和她一起,就算他说的假话,天塌下来对方也得顶着。   ‘只要过了这三天就好。’   白秋叶心想。   这时王雍简问道:“现在才十二点,我们可以先回去吗?”   吴光宗说:“你们是跑不掉的。”   “我已经认命了,我只是回去做做准备,再跟组织交代交代。”王雍简说,“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吴光宗还想再说什么,那老头说:“让他们走。”   吴光宗啐了一口,对他们说:“你们现在要走可以,下午六点的时候如果没到,就小心我们不客气。”   说完他便关上了平房的门,走到吴耀祖面前,将其尸体背起来。   四人在一干村民阴冷的注视下离开了吴家。   午时三刻刚过,然而天上的太阳依然藏在乌云中,海风带着腥味,吹得众人发丝凌乱。   王雍简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阴沉。   “这事,我是躲不过了。”他说,“不过,也不一定会死。”   白秋叶问他:“你兼职工作的生存券奖励是多少?”   王雍简缓缓地开口说:“150……”   他说完,就看见其他三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三个都应该是100生存券,你有150生存券,比我们还多了50。”屈忆寒说,“这个兼职工作很难啊。”   “看你们仨的奖励数额,也不简单啊。”王雍简感觉更无奈。   他们完成主要工作,最先才只有15生存券。   这个兼职,就直接财大气粗的给了他们100、150。   怎么想都是S级难度。   “你打算怎么办?”白秋叶问。   “总之先回去把防御物带好吧,这个婚礼少不了折腾。”王雍简说。   “对了。”司徒獠开口道,“掷第二次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结果会变?”   “应该不是我的原因吧。”王雍简说,“筊杯是吴家给的,也是他们扔的,恐怕他们动了什么我发现不了的手脚——”   白秋叶说:“他们不敢。”   王雍简闻言,想了想吴家人对那平房的态度,觉得很有道理。   “难道真是吴若男改了主意?”王雍简说,“她怎么就突然看上我了……莫非透过我泥泞的外表,看出了我本质的帅气?”   屈忆寒吐槽道:“其实我怀疑,就算你没有泥泞的外表,她第一次也会选不同意。”   王雍简噎住了:“你这话,我不太想听,但是又很想听,好怪。”   他随即想了想,说:“我可能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投第二次筊杯之前,我看到吴若男的照片。”   王雍简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我当时觉得,她这么年轻就死于非命,也太可惜了。”   白秋叶说:“你同情了她,所以她就看上了你。”   王雍简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就不该这么圣母。”   “善良不应该是一个人的缺点。”白秋叶说,“你又不清楚她会知道你的想法呢。”   王雍简说:“还是我活该,我当时肯定表现出来了。”   司徒獠看了一眼周围路过的村民,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你不如抓紧时间,去打听一下,吴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雍简点了点头说:“我这就问问。”   他说完,就逮着一个过路的村民:“请问你知道吴家的事吗?”   那个村民白了他一眼:“我们村里,一半姓吴,一半姓徐,你问的是哪个吴家?”   王雍简说:“吴光宗他们家。”   村民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胸前带着的红花上:“你该不会是吴家的女婿吧?”   王雍简:“我脸上是已经写上了已婚两个字了吗?”   村民听见他承认了,连忙后退三步:“我先走了。”   王雍简连忙拦住他:“诶,你还没说完啊。”   那村民朝旁边一喊:“这人要抢劫了!”   周围的村民闻声,纷纷朝他们聚拢过来,每个人都神色不善。   “算了,你走吧。”王雍简败下阵来,那村民一溜烟跑走。   其他人见当事人已经走了,于是也调了头,各干各的去了。   白秋叶对王雍简说:“吴若男的死有问题,你这样问肯定问不出答案。”   王雍简眼睛一亮说:“我们回去问蔷姐,她既然收了我们住宿费,多少也得给点面子。”   四人重新回到悬崖旁边的旅馆前,他们没在一楼碰到蔷姐,但遇到了包伟才。   包教授看见他们回来,很关心地问道:“你们有拜访当地居民吗?”   白秋叶说:“不但拜访了,还合了影,今晚还要去吃喜酒。”   包教授闻言看向王雍简:“女方同意了?”   王雍简悲伤地点了点头。   白秋叶问:“包教授,要不你今晚也来吃点喜酒?”   包教授连忙说:“我年纪大了,高血脂高血压,喝不得酒。”   白秋叶心道这个包教授之前装的很关心他们,果然还是个假仁假义的家伙。   她又看向了包教授的两个学生:“那你们两位代替包教授来?”   那两个学生顿时摇手说:“教授年纪大了,我们要留在他身边照顾。”   白秋叶奇怪地说:“包教授看起来,也不是走不动道的样子啊。”   包教授干笑两声:“总之喜酒我就不喝了,你们晚上玩的开心。”   屈忆寒纳闷地瞥了白秋叶一眼,奇怪对方为什么非要对包教授说这些话。   只听白秋叶说:“王雍简来工作还把自己的人生大事都搭上了,包教授是不是应该意思一下啊。”   包教授假装听不懂她的话:“意思?什么意思?”   “拿不出来也没关系,和我们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也能表示心意嘛。”白秋叶和善地说,“要是包教授走不动路,我们可以抬着你走啊。”   包教授对两个学生使了个眼色,男学生回了101号房。   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个皮夹出来。   包教授接过,打开给白秋叶四人看。   里面全部都是钞票,看上去起码有一万块。   包教授把皮夹递给王雍简:“就当我随礼了。”   白秋叶在一旁夸道:“包教授,你真是个体贴下属的好领导啊。”   包教授的眼皮跳了跳,对白秋叶的话不置可否。   白秋叶又将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相机拿出来。   “包教授,这是我们刚才完成的工作,你要不查阅一下?”   包教授接过相机:“不用了,相片我会去暗房洗出来,你们自便吧。”   他说完,终端提示四人的第二项工作完成。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拜访山腰村居民并与他们合影。   工作进度:1/1已完成。   工作奖励:25生存券。】   包教授说完之后,便托词自己长途跋涉后身体虚弱,要回房间休息,让白秋叶他们不要再打扰他。   等包教授和两个学生回房间后,王雍简拿着那只鼓鼓胀胀的皮夹问:“我天,你居然找雇主要东西。”   “他之前就一直在强调,让我们不要触犯这里的忌讳。说明他自己很害怕犯了忌。”白秋叶说,“娶鬼妻这种事情,他肯定会避之不及的。”   “用这个来威胁威胁他,他这不就给我们好处了吗。”白秋叶说,“我也没猜到他会给钱。”   “挺好。”司徒獠说,“没有钱撬不开的嘴。”   白秋叶在王雍简心中的地位顿时又拔高了一层。   之前他只是觉得白秋叶有特殊能力,但现在他感觉对方的思维,和普通的玩家不一样。   她专门挑别人战战兢兢的事另辟蹊径。   而她担心的事情,又是普通玩家不会在乎的小事,偏偏派上了用场。   只是换了一个角度,却让副本的难度下降了不少。   他们正准备拿着钱去翘开村民的嘴,就看见住在103的那对情侣从远处走来。   两人似乎吵了架,那个男人走在前面,女人则跟在身后,一副想拉住那个男人,但又万分犹豫的模样。   那个男的步伐急迫,完全没有等女朋友的意思,很快就走到一楼的院子前,和白秋叶四人擦肩而过。   他走近后,白秋叶注意到他一脸阴沉,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心累,眼神有些麻木。   他走得急匆匆的,一不小心将白秋叶的肩膀撞了一下。   白秋叶回过头,这个男人仍然闷头往前走,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屈忆寒见状,有些八卦的说:“我记得他们很恩爱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白秋叶也有些好奇。   这对情侣在光门旁等待的时候,就一直卿卿我我。   女朋友似乎有些紧张,男朋友便抱着她,一会儿顺顺头发,一会儿拍拍背,非常体贴的安慰她。   而且那个男的脾气看上去很好,不像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的人。   正在这时,那个女人走了过来,满脸歉意地对白秋叶说:“我刚才看见他撞到你了,对不起啊。”   她一脸愧疚的替自己的男朋友道歉。   白秋叶说:“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   屈忆寒好奇地问:“姐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女人表情变了变,有些迟疑的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顺了顺头发:“就不聊了,我得去看看他。”   她说完往103的方向走,白秋叶突然注意到,她的脚踝上有一道黑色的印子。   这个女人穿着卡其色的长裤,这道印记非常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是四条指印。   白秋叶叫住她:“等一等。”   女人回头,脸上带着疑问:“怎么了?”   白秋叶问:“你们已经完成第二项工作了吗?”   女人点了点头:“我们去拜访了一家人,还照了相。相机在我男朋友那里,我正想去把它拿给包教授。”   司徒獠问:“你们去那家拜访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女人问:“你怎么……怎么这么问?”   白秋叶给她指了指腿上的痕迹:“你的脚踝上有一个手印。”   “天呐!”那女人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脚后跟,在看到那个手印的时候,她顿时脸色大变。   “我们去拜访那家人的时候,我的小腿突然抽筋,我还以为只是抽筋而已。”女人捂着嘴说,“没想到,居然……”   屈忆寒说:“你男朋友性格突然变化,可能和你们遇到的事情有关系吧。”   女人心神不宁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王雍简听到这里,问道:“所以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拜访的那家人是渔民。去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的房子里面,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供奉着一座我没有见过的神像。”女人回忆道,“长着鱼头人眼,身体却和马羊一般,那个渔民告诉我们,这是保佑他们丰收的鱼神。”   其余四人闻言,顿时觉得这个鱼神恐怕又是一尊邪神。   “我当时为了拍照,一不小心将神像碰倒在地上,神像便碎成了两半。”女人说,“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就被缠上了。”   白秋叶问:“你当时腿抽筋了吗?”   女人说:“没有,我的腿是后面抽筋的。”   “我们一直在给渔民道歉,他们也接受了我们的道歉,但是必须帮他们把新鲜的鱼串在一起,晒到架子上面。”女人继续说,“我正要去拿绳子把鱼串在一起,脚就开始抽筋了。”   “而且我抽了很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男朋友做完的。”女人说,“从这家人家里离开之后,我的腿才好起来。”   白秋叶听完,隐隐觉得有些违和,当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于是对这个女人说:“你身上有防御物吗?”   女人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提前准备好吧,顺便可以去找点艾草或者小槐花在腿上拍一拍,然后烧掉。”   他们来的路上,导游就教过他们这么做,女人知道这是驱邪的办法,点了点头。   她微微低头说:“谢谢了。”   王雍简觉得这对情侣的遭遇不过尔尔,于是感叹一声:“我觉得这个副本中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倒霉的人了。”   这对情侣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去找村民问清楚吴若男的情况。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多,村民家中要么没人,要么还在午睡。   等到两点后,才有人从自己家中出来。   他们找了三个人,接连碰了三次壁。   每问到吴若男之后,这些人顿时便会退避三舍。   但白秋叶仍然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来对那一夹子钞票的渴望。   白秋叶问:“他们有顾虑,是不是在街上的缘故?”   屈忆寒提议到:“要不我们随便找一家,假装去采访。”   他们锁定了一户人家,这家人离吴若男家很远。一个在村北,一个在村南。   他们进门之前先将自己身上的假花摘掉。   村南不像村北,基本都知道吴若男家中的新女婿是谁。   白秋叶几人说自己是民俗考察院的,村民便不冷不热的接待了他们。   房子里目前只有一个女主人在守家,她拿出瓜子放在四人面前。   “你们可以叫我徐大姐。”她说,“我还有很多家务活要干,你们搞快点采访吧。”   王雍简直接将那只皮夹放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从他们进屋到现在,徐大姐第一次提起了兴致,连腰都坐直了。   她问:“这是?”   王雍简说:“是这样的,我们想收集一下当地的轶闻趣事。”   徐大姐抬起头说:“就这么简单?”   王雍简肯定地说:“是的,就是把山腰村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告诉我们就行了。”   “不管是好笑的还是恐怖的。”王雍简补充了一句。   徐大姐又问:“那这钱全部都给我?”   司徒獠说:“一个故事换三张。”   徐大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只有三张啊。”   司徒獠又笑了笑:“如果你的故事我们很喜欢,花全部的钱买这个故事也值得。”   徐大姐说:“可我咋知道你们到底喜不喜欢我说的故事,万一你们装作不喜欢呢!”   司徒獠说:“我们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们想听的范围。”   徐大姐说:“那敢情好,快说吧。”   司徒獠说:“村北那边的吴光宗家,你认识吗?”   徐大姐一愣:“吴光宗啊……认识啊……这村子又没多大,怎么可能不认识。”   司徒獠说:“他女儿吴若男,两年前死了,你知道吗?”   徐大姐脸色一变:“原来你们想问的是这个事啊。”   司徒獠听她口气,并不像之前在村北遇到的那些村民那样生硬,于是乘胜追问:“我们对这事非常感兴趣,要是你能跟我们说几句,这钱就——”   他把皮夹子推到了徐大姐的面前:“全给你了。”   徐大姐咽下一口唾沫:“这件事情,咱们都避讳得很。”   司徒獠问:“怎么说?”   “吴光宗对村里宣称他姑娘是病死的,但是谁都知道吴若男是一头撞死在他家那栋楼前。”徐大姐说,“就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听说当时撞得全是血。”   白秋叶:“他在门口有歪脖子树?”   “两年前是有的,不过他家姑娘死后,就直接将那棵树砍了。后来又修了一间平房起来。”徐大姐压低嗓音说,“我听隔壁娟姐说,那房子是修来给鬼住的。”   徐大姐的说法和白秋叶之前告诉他们的对上了。   那间没有修门槛的房子,还真是给鬼住的。   王雍简说:“那吴家人对吴若男挺好的啊,她死了还专门给他修间房子住。”   “哎呀,你们懂都不懂,人死了不都去投胎了吗,不投胎还留在世上的,都成了鬼。”徐大姐说,“只有横死的,心中怀有怨气的人死后才会变成鬼。所以说呀,那姑娘死后,没少折腾吴家。他们是没办法才修的那座房子。”   司徒獠问:“有什么依据吗?”   “我是听说,吴若男走后,他们将她背到山上安葬。”徐大姐小声的说,“结果头天才安葬好,第二天就看见吴若男浑身是土的躺在她以前住的房间里。”   阴雨绵绵的海边村,渔家小院里,众人仿佛围在一起讲鬼故事寻求刺激般气氛诡谲。   听到吴若男诈尸回家后,屈忆寒不禁朝着白秋叶靠拢了一点,试图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安全感。   “吴家人见到这情况,当然都乱的阵脚,连忙将她重新背到山上,重新埋回去。”徐大姐说,“可知怎的,吴若男又回来了。”   “后来他家实在没办法,就准备给吴若男火葬。”徐大姐说,“火葬的地方,最先安排在蔷姐旅馆下面的海滩。”   “结果每次点燃火堆,刚把尸体放上去,海上就会起妖风,把火给吹熄。”徐大姐说,“但如果他们不放尸体,那火堆可以燃一天一夜。”   “海边不行,他们又把尸体拉到山上。但是每次烧一会儿,就会因为尸体的水分太多,燃不起来。”徐大姐说,“他家人觉得是山中露多雾重,便把那姑娘的尸体带回村子里。”   “我那天刚好看见了,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场景。”徐大姐说,“一个死了十天半月的人,看着还活灵活现,浑身上下一点腐烂的地方都没有。”   “当时把我吓得,赶紧回了村南,那段时间我都不敢去村北。”   “后来我听说,他们把那姑娘的尸体放在院子里烧,没想到把房子给烧着了。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也烧了一半,最后给砍掉了。”徐大姐说,“他们没办法,下山去问的人,回来之后给那姑娘修了一座小屋子。”   徐大姐看了他们一眼:“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白秋叶问:“那你知道吴若男家里要给她配阴婚的事情吗?”   徐大姐露出习以为常的神色:“他们大概是想把吴若男嫁出去,让夫家去供奉,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缠着他们了。”   “还有,咱们这里的女人啊,要是没嫁人,家里是不给立牌位的。那些没嫁出去的,都只有把牌位送到姑娘庙。”徐大姐说,“给吴若男找个丈夫也好,免得真就成了孤魂野鬼。”   王雍简忍不住说:“好什么好,都是些歪门邪道。”   他突如其来的义愤填膺把徐大姐吓了一跳。   四人顿时清楚了村子里的人为什么对吴光宗家里的事情如此避讳。   白秋叶想到了什么,问徐大姐:“徐大姐,你刚才说的姑娘庙,是哪个姑娘?”   屈忆寒听她这么问,有点懵逼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所有姑娘的牌位都会送到那里吗?”   “我说的是孤娘,孤身一人的孤。”徐大姐说,“所以我才说,让她嫁人也好,那座庙里供的全部都是孤魂野鬼啊。”   原来他们今早路过的那座庙,不叫姑娘庙,而是孤娘庙。   王雍简喃喃道:“怪不得我会中招,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就——”   徐大姐纳闷的看着他:“什么?”   王雍简不敢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吴若男的便宜老公,顾左而言他的将此事敷衍过去。   在他们从徐大姐这里得到信息的时候,直播间观众正在激烈讨论。   [隔壁红包组的,已经死了一个。]   [我刚全程围观了,他们掷了三次阴杯,吴家只好放过他们。]   [都放过了,怎么还死了(??д??)?]   [放过他们的是吴家,又不是女鬼。]   [卧槽,该不会必须有人当新郎,他们才会逃过一劫吧……这也太坑了,谁想得到。]   [接连三次阴杯,听上去就很不妙的样子。]   [李小草这组,都已经快把吴家的底裤扒干净了。]   [别人是被鬼搞死,他们是把NPC搞死。]   [神奇……]   [我承认我之前说话有点大声。]   [误打误撞吧……]   [你去给我误打误撞一个?从雇主手里骗道具,这点都没办法满足吧。]   [什么骗道具,说得真难听。人家那是在争取工作津贴。]   [牛。]   [但李小草他们今晚还是要参加婚礼,逃得过和尚逃不了庙啊。]   副本内,他们把那一皮夹子钱留给了徐大姐。   离开徐大姐家之后,已经到了四点钟。   离下午六点还差两个小时。   婚礼不是六点准时进行,但吴家人说新郎必须早点去做准备,所以连带着他们这些“夫家人”也得一起去。   王雍简说:“我已经把防御物带好了。”   司徒獠说:“你只要熬过婚礼,把兼职完成。婚礼结束后,就算吴若男一直跟着你,到时候再动手不迟。”   有了“40级大佬屠一”的话,王雍简心情不再那么沉重。   “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说,“副本里的所有工作,不管再难都有一线生机。”   屈忆寒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这才第一天啊。”   白秋叶:“万事开头难?”   到了下午六点,他们重新回到了吴光宗家门口。   中午还一片素然的院子,现在居然已经挂满了红色的婚庆装饰。   那栋单独的平房门上,还贴着一张大红色的囍字。   王雍简诧异地说:“他们准备得也太快了吧?”   白秋叶说:“不是准备得太快了,是你来得太晚了,他们已经等你等了两年。”   王雍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事情就不要带入了,我只是来走副本的。”   他们说话间,吴光宗从另外一栋小楼里走出来。   “你们来了啊,算你们识相。”吴光宗看向了王雍简,“女婿去穿喜服吧。”   他叫来一个亲戚,让他带着王雍简上楼换衣服。   王雍简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看了白秋叶三人一眼,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凄惨。   吴光宗又对他们说:“晚上8点的时候,婚礼正式开始。你们是夫家人,也要对这场婚事尽责。”   “两个人先去后院杀鱼吧。”吴光宗说,“没问题吧?”   三人一怔,没想到他们居然沦落到了杀鱼的境地。   屈忆寒颓然说:“没问题,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我的心已经和刀一样冷。”   吴光宗听不懂她在讲什么,面无表情的继续说:“剩下的一个人,去楼上布置一下房间。”   白秋叶问司徒獠:“你选哪个?”   司徒獠说:“我都随意,你先选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我去布置房间吧。”   她不太喜欢鱼腥味。   吴光宗什么都没说,让白秋叶跟他一起进屋。   其余两人则绕过那栋平房,去了后院。   吴家的这栋小楼,比起蔷姐修的别墅小了太多。   但是仅供一家人居住的时候,又显得非常宽敞。   此时因为即将进行婚礼的缘故,吴光宗家里多了很多人。   他把白秋叶带到二楼:“这是他们俩的新房。”   白秋叶看见柜子上放着一只漆了花的木盒,不太像是男人房间里会有的东西。   她猜测道,这个房间有可能是吴若男生前住的屋子。   吴光宗说:“这房间还没有贴囍字,被褥下面也放些花生桂圆,再放一盘喜糖。”   白秋叶说:“不可能让我凭空变出来吧,这些东西在哪儿?”   吴光宗说:“都在一楼进门的右手边,有个堆杂物的房间,你进去找找就有了。”   见白秋叶答应下来,他便黑着脸离开了房间。   白秋叶去了一楼,看见桌子上面摆了一盘喜糖,于是端到了楼梯口。   在上楼的时候,她又退了回来,走到进门右手边的杂物间。   进去后就看见里面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剩下的全部都是婚礼装饰。   看得出来吴光宗家真的很希望吴若男赶紧离开。   正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了杂物间的角落靠着一个被布罩起来的东西。   那东西顶上还放着几张囍字剪的窗花。   白秋叶从杂物之间挪过去,伸手去拿这几张窗花。   随着她的动作,那块布缓缓滑落。   只见吴耀祖的尸体穿了一身喜气洋洋的喜服,胸前还戴着一朵王雍简身上也有的红色假花。   杂物间的门突然被关上了,白秋叶的鼻腔中突然充斥了一股令人胸闷的香味。   她回过头,看见吴耀祖的奶奶站在她身后。   “我的孙子没了,我也不找你们偿命了。”老太婆红着眼睛说,“但是他还没娶妻生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今天不如好事成双,让耀祖也娶个媳妇。”   白秋叶顿了顿:“你说的那个媳妇,该不会指的是我吧?”   吴耀祖奶奶拿出了一只贝壳状的香台,底座有三个细小的孔洞,刚好可以插进三根立香。   插在上面的三根立香非常细,而且是绿色的,只有一公分的长度,和其他的很不一样。   吴耀祖的奶奶说:“等耀祖还魂,咱们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她的话音刚落,白秋叶身后,原本是尸体的吴耀祖发出了一点响动。   她回过头去,看见吴耀祖的脑袋往旁边歪了歪,正用浑浊的目光看着她。   老太婆高声说:“耀祖啊!你看这媳妇你喜欢吗?要是喜欢,你就把她抱住,奶奶就知道了。”   吴耀祖的尸体慢慢站起身,朝着白秋叶走了一步。   白秋叶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抹着一层油。   这是她在新手副本的时候,从尸油灯中取出来的尸油。   尸油灯点燃之后,可以遮盖活人气息。   取其中的尸油单独点燃,再加上符纸上的隐匿符,也有同样的效果。   因为司徒獠说过,这个副本的前两天要克制,白秋叶才随身携带了这种符。   她不需要动手,等着就行。   白秋叶看着从她面前路过,对她视而不见,直接冲向自己奶奶的吴耀祖,缓缓地说。   “老人家,你孙子喜欢的人好像不是我。” 第75章 民俗考察员(营养液1w7的加更)   吴耀祖已经死了六个小时,正在不断僵化的过程中。   并且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暗紫色的尸斑。   再加上他是因为身体过度折叠而死,皮下出血严重。   皮下凝血和尸斑混合在一起,让吴耀祖的这张脸显得更加恐怖。   他生前虽然是奶奶的好孙子,但死后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模样变得越来越惊悚,老太婆就算再心疼这个孙子,也仍然被吓得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门板上。   特别是这个孙子还不听她的话,无视白秋叶直接扑向了她。   老太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转身去开门。   然而她之前进门的时候,为了困住白秋叶,刻意将门给锁了。   现在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将门打开,就被吴耀祖从身后抱住。   吴耀祖张着嘴在老太婆的脖子上啃了半天。   然而他刚死,就算变成鬼也没多大用处,啃了一会儿连层皮都没啃下来。   但是老太婆已经被惊吓得半死,叫都叫不出来,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她手上拿着的香台顿时掉在地上,上面的三根细小绿香被地板折断。   房间里那股浓郁的异香逐渐消失,吴耀祖的身体变得比刚才还僵硬,也完全不能动了。   两只胳膊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箍住老太婆的身体。   白秋叶走过去,低头研究了一下那只贝壳大小的香台,捡起来后,发现这居然是两个特殊道具。   【引尸香台:用河床中石头雕刻而成,其上刻有控鬼符。为某赶尸流派所制,需配合引尸香使用,发挥引尸香最大功效。】   【引尸香:以□□干粉、蛇胆粉、榆皮粉、百年老尸的指甲粉制成,用槐树枝作芯。为某赶尸流派所制,点燃后可引动尸体行走,需配合引尸香台使用,否则尸体只有小幅度反应。   若配合引尸香台使用,可控制范围内一具尸体。使用时间越长,尸体越可能诈尸,并且反噬持有者。】   白秋叶想起徐大姐说过,吴若男没法安葬后,吴家人去山下找高人看过。   吴若男的尸体三番两次出现在他们家中,这奇怪的引尸香,恐怕原本是高人让他们引吴若男的尸体迁移用的。   谁知道老太婆心疼孙子死得惨,要给他娶个媳妇不说,还非得让孙子自己“选择”。   用了这东西,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秋叶将引尸香和香台都包好,当作战利品收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还在门口抱作一团的祖孙俩。   “死者为大,既然耀祖都已经作出决定了,我就帮他实现心愿吧。”白秋叶说,“谁叫我这么善良呢。”   她说着将吴耀祖的手臂掰开,结果吴耀祖抱得太紧,白秋叶强扭之下,把他的小臂折断了。   白秋叶瞳孔地震:“耀祖,就这么爱吗?”   她终于把吴耀祖奶奶从吴耀祖的胳膊中拯救出来。   对方已经昏倒了,全程没有一丝反抗。   白秋叶便让她暂时靠在门旁,转身去搬动吴耀祖。   她把吴耀祖重新拖到之前角落的位置,将那支断掉的胳膊插在他的衣领里,还给他把身上的大红花整理好。   白秋叶又在吴耀祖旁边的杂物堆里找了找,看见一包黑色口袋,上面没有灰尘,应该是新放上去的。   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件红色的嫁服。   “她儿子正值壮年,不来帮忙,她一个老人家自己来找我……恐怕想给孙子找媳妇这事,是她自己的主意。”   白秋叶把这件衣服拿到一旁,又把吴耀祖附近收拾了一小片可以下脚的空间。   吴耀祖被她摆得端端正正,身上的喜服也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就是胸前的衣领里有一截手指伸出来,看上去很瘆人。   白秋叶转身去将吴耀祖奶奶背过来,看了看那套喜服。   虽然套在老太婆身上大了一点,但看起来很喜庆。   她帮老太婆把喜服穿上,又仔细整理了一番,这才在杂物间着了一条绳子,把其的手脚绑起来。   正在这时,老太婆突然惊醒。   她先是惊慌失措地喘着粗气,紧接着看见白秋叶正蹲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刚想动,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肩头也像放着秤砣,沉甸甸的。   港一转头,就发现近在咫尺有一张起了尸斑的脸。   竟然是她孙子吴耀祖的脸!   与此同时,背后触感冰冰凉凉,又僵又硬,也令她头皮发麻。   老太婆深吸一口气大喊:“救命——”   白秋叶把戴在吴耀祖胸前的假花塞进了她嘴里。   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白秋叶在杂物间里忙上忙下,还给她背后墙上贴了个囍字。   白秋叶用红绸将一人一尸连起来后,站在面前拍了拍手,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虽然这个房间有些寒碜,但是她已经力所能及布置得喜气洋洋了。   吴耀祖奶奶眼睁睁看着白秋叶拿起那张红色的盖头靠近了自己。   她疯狂摇头,眼前还是被一片红色覆盖。   白秋叶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下一秒,之前罩在吴耀祖身上的罩子将他们两个都套了进去。   吴耀祖奶奶此刻,真变成了两眼一抹黑。   她又惊又惧,昏过去了。   直播间的弹幕上,被密密麻麻的省略号刷屏了。   期间还有新进入白秋叶个人镜头的,也加入了省略号大军。   [……]   […………]   [………………]   [牛逼…………]   [草,你太草了……]   [咱就是说,这个走向做梦都没想到。]   [这算是七形的虐恋吗?]   [怎么不算呢。]   [话说回来,吴耀祖他奶奶是怎么被坑的啊。]   [李小草当时烧了张符啊。]   [什么抗御物,这么牛逼?]   [估计是遮掩生人气的,这么一来,房间里就只有老太一个活人,吴耀祖肯定就去抱老太了。]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李小草会将计就计……太草了……]   [让罪犯亲身感受自己的罪恶,不挺好的吗。]   [所以那个香和香台是道具吧?]   [她居然一口气捡了两个道具。]   [为什么眼泪从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速报!后院杀鱼的两个人,把吴家老爷子气得心肌梗塞了。]   [……我有种预感,李小草他们今晚要把这一家人霍霍干净。]   [那女鬼岂不是会把他们当成恩人?]   [隔壁红包组已经被女鬼害死俩了,这么比起来,这边居然赢麻了。]   白秋叶端着喜糖走出杂物间,发现自己终端右下角的生存券进账居然上涨了很多。   似乎是从吴耀祖被引尸香唤起之后,她的收益就开始涨了起来。   从之前十分钟都赚不了0.01生存券,变成了2分钟新增0.1生存券。   虽然数额看上去很小,但是一场直播从开始到结束,如果一直保持着这种频率,那么在副本中一天,也能赚到72生存券。   像他们这样,要在副本中待3天的,就能得到除了工作奖励以外的216生存券。   ‘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很难受啊。’白秋叶心想,‘但是得到的利益也很诱人。’   这时吴家的亲戚大婶从她身边路过。   对方看见被白秋叶布置得张灯结彩的杂物间之后,问道:“你怎么把里面搞成这样了?”   白秋叶说:“家里哪里都布置了,就剩这里冷冷清清,寓意不好,多不吉利啊。”   对方瞬间被白秋叶说服了,对她说话时的脸色都好了不少:“没想到你还挺勤快的。”   白秋叶热心地问:“还有哪里没布置,等我收拾完新房,就来帮忙。”   大婶说:“哎哟,还是你这个小姑娘上道,不像后院杀鱼那两个,刚才把我叔都气昏过去了。”   白秋叶连忙问:“咋回事啊大婶儿。”   大婶说:“让他们杀鱼,结果他们两个把杀好的鱼全部都翻了面。咱们渔家人,看见鱼翻面就等于翻船啊。”   白秋叶顿时义愤填膺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那现在怎么办呢?”   大婶说:“只有把这些鱼扔回海里,重新捞新鲜的上来。”   白秋叶闻言,又问:“原来亲家是渔民啊。我怎么看他家没供奉鱼神呢?”   从103号房那对情侣处听见鱼神的事情之后,白秋叶就留了个心眼。   刚才趁着布置吴家的机会,看了好几个房间,都没看见他家中有供奉神位的地方。   大婶脸色一变:“那东西怎么能叫神,那是封建迷信!”   白秋叶:“……”   就问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可是我在其他人家里看见过。”白秋叶说,“你知道我们本来就是来采风的,对这些事情很好奇。”   大婶似乎和白秋叶聊得投缘,于是说:“哎呀,其实咱们村子信那东西的少,只有几户家里会摆。”   “对了,吴冬家里就供了一尊。”大婶说,“结果呢,吴冬前不久上吊死了。”   白秋叶不知道她说的吴冬是谁,但村子里姓吴的多住在村北,于是问道:“他家怎么走啊,有时间我去拜访拜访。”   大婶说:“你进咱们村的时候,看见那牌坊了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村门口有一块石牌坊,上面写着“山腰海崖”。   大婶说:“就在牌坊附近,是一栋平房,你要是想去拜访,在附近问问就知道了。”   白秋叶说:“谢谢啊,婶。”   大婶左右看了看说:“不过听婶一句劝,那个鱼神,邪门得很,最好别去招惹。”   能有吴光宗家逼着人家娶鬼妻邪门吗!   白秋叶顿时满头黑线。   她和大婶道了别,回到二楼布置新房。   到了晚上七点半的时候,一楼已经摆满了桌子,坐了密密麻麻的人。   一共来了一百多人,十几桌,不停有人从后厨走出来,将大盘大盘的鸡鸭鱼肉摆到桌上。   白秋叶作为夫家人,被安排到离门口最进的桌子。   旁边另一张桌子,是吴光宗的近亲们。   白秋叶先入座,过了一会儿,司徒獠和屈忆寒姗姗来迟。   两人身上带着一股鱼腥味,屈忆寒的鼻尖上还粘着一片鱼鳞。   白秋叶说:“我听说你们在后院惹了事?”   司徒獠毫不在意地说:“一点小事罢了。”   屈忆寒撇了撇嘴:“不过就是翻了几条鱼,那老头看我们的眼神,跟撅了他们家祖坟一下。”   司徒獠问:“你看到王雍简了吗?”   白秋叶摇头:“一直被锁在楼上,说是成亲之前,不能和女方接触。”   司徒獠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玩什么把戏。”   正在这时,白秋叶看见吴光宗从旁边走过来,和坐在隔壁桌的几个近亲说话。   吴光宗问其中一个亲戚:“我妈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来?”   吴光宗亲戚:“不知道啊,找遍了都没看见她人在哪里。”   吴光宗面色一沉:“耀祖死了,她就有些神智不清了,可能跑到村里其他地方去了吧。”   他说完,恶狠狠地看向白秋叶这一桌:“都是这群人的错!”   司徒獠拿着桌上的酒杯,对他举了举以示尊敬。   说话的亲戚拉住吴光宗:“光宗,今天是若男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坏事啊。”   另一个亲戚说:“是啊,叔公也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你家里就你一个管事的。”   吴光宗回过头说:“我再去找找我妈,大家帮我多盯着点吧。”   亲戚们连连允诺了,吴光宗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院子。   屈忆寒奇怪地说:“那老婆婆失踪了吗?”   白秋叶眼观鼻鼻观心,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菜。   “呸——”   她转头将菜吐到了地上。   屈忆寒见状,连忙问:“姐姐,菜里有毒?”   白秋叶拿起桌上的水漱口:“没毒,就是太难吃了。”   这些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是吃进嘴里,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鲜嫩爽滑的鱼肉,入嘴后和嚼蜡没有区别。   屈忆寒见状,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呸呸呸地吐到地上:“真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味道……”   她看向其他桌,每桌人都在大快朵颐,吃得热火朝天。   光是看着他们吃,就觉得这顿酒席的味道很香。   屈忆寒皱着眉说:“吴光宗他们是不是故意报复我们,给我们吃这种猪食。”   “和饭菜的味道没有关系。”司徒獠放下筷子,“即便是一点佐料都不放的原材料,吃起来都会有肉类本身的香气。”   “所以很明显,我们吃的这些东西,口感完全变质了。”他夹起一块鱼肉,“但是,这条鱼是才捕捞上来的,不可能变质。这些蔬菜也是新鲜的,没有任何问题。”   屈忆寒一听,问:“有问题的不会是我们本身吧?”   司徒獠说:“如果其他人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肯定是我们了。”   屈忆寒心中一紧:“那可怎么办,要不要用防御物——”   司徒獠说:“不用担心,身上阴气太重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他让两人看坐了吴家近亲的那一桌。   今天进了一层独栋的人,基本上都坐在那一桌。   他们也没有向其他桌的人一样动筷子,而是不停的往嘴里灌酒水。   司徒獠说:“他们也受到了影响,再加上现在马上就要进行婚礼,所以阴气在这一刻爆发了。”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我们也不需要继续担心。”司徒獠说,“这种影响会随着时间消失。”   “我们吃活人菜,吃起来却像是死人菜。”白秋叶说,“可能吃死人菜的时候,口感就像是活人菜了。”   屈忆寒松了口气:“今天晚上就只有饿肚子了,还好下午在徐大姐家里,吃过零食。”   司徒獠用一只筷子搭在碗沿上:“你今晚恐怕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   说话之间,时间慢慢流逝。   宾客们全部都落座了,吴光宗家张灯结彩,请了村子里会乐器的村民来当结婚仪式上的乐队。   唢呐吹响了半个村子,宾客们觥筹交错,碗筷撞击发出热闹的响声。   给吴若男修建的房子大敞着门,门口悬挂着大红的灯笼,烛光透过红色的灯笼照出来,将房子的大门染成了血色。   房间的天花板上挂着红色的灯罩,里面立着的是一人高的烛台。   这让整个房间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坐在门口的白秋叶几人,也沐浴在这种不祥的光线之下。   他们朝门内看进去,只见之前放在左边长桌被移到了正对门的方向。   ?桌子上的布被换成了有鸳鸯刺绣的正红色喜布。   两只红色的喜蜡明明晃晃的亮着,分别置于长桌的两端。   桌上放着三个盘子,盘子里的糕点堆叠成小山。   盘子前还放了三个酒杯,里面已经装满了酒水。   在供品的后面,没有接受供奉的天地神排位。   桌子正中央靠墙的位置,放了一个相框,相框中正是吴若男的照片。   这张照片他们今天中午在吴耀祖的尸体旁见过。   照片上吴若男嫣然含笑,红润的嘴唇如同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   烛光照在照片上,让吴若男的眼睛看上去眼波流转,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坐在门口的吴家人不约而同转过头,都有意无意地避讳着这个房间,又或者是在避讳房间里的这张照片。   “都是三份,为了请鬼食。”白秋叶说,“吴若男没有牌位,不知道用什么代替她成婚。”   她看见照片后面的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两旁挂着两副对联,上面写着类似百年好合、龙凤呈祥之类的吉祥话。   红色的绸布从墙角拉到上方墙檐的正中央,又系到了横梁上。   往头顶一看,天花板上血波泛滥,将所有的墙面地面都反射成了暗红色。   原本应该代表着热情喜庆的红,这让人有种隐隐约约的反胃感。   这时吴光宗走了回来,面色阴沉,眉宇间透着焦虑不安。   白秋叶知道他多半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老妈才急成这副模样。   下午和白秋叶说话的大婶,喊了一声:“拜堂之始,燃烛,焚香,奏乐。”   唢呐声再次激昂的吹奏起来。   原本应该放的鞭炮,因为害怕吓到了鬼新娘,所以便从流程中删减掉了。   王雍简身穿着一身新郎官的喜服,从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   或者说他是被押送出来的,身后跟着吴家请来的帮手,每一秒都在害怕他逃走似的,将他看得死死的。   王雍简手上牵着一条红色的绢花,先一步走出门。   这条绢花的另外一头,还连着一个人。   白秋叶三人定眼一看,只见王雍简身后竟然跟了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盖着盖头的人。   穿新娘喜服的人是被抬着出门的,她的身体在轿撵上摇摇晃晃,那根红色的绢花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摆。   王雍简这人本来不白,但现在看上去,脸色白得像漆墙的腻子。   屈忆寒压低声音说:“那是吴若男的尸体?我还以为他只是和吴若男的照片拜堂。”   白秋叶也低声说:“不是,你看轿子上面那人的手。”   屈忆寒定眼一看,从红色的嫁衣中伸出来的手掌和手腕,竟然形状怪异。   手指一根一根和被刀随意削过的萝卜条一般。   手腕和隐约露出来的手臂一样粗,没有人该有的肌肉弧度。   “不是尸体,是个纸人。”司徒獠说,“吴家对吴若男的尸体避而不及,怎么可能把它背回来。”   屈忆寒松了口气,目送着王雍简牵着绢花,和纸人一起向一层平房走来。   王雍简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僵硬的对他们点了点头,便在担任媒人的大婶催促下踏入了房间。   屈忆寒猜测道:“他之前做了准备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秋叶也是这么觉得。   王雍简现在的状态和下午他们分开的时候相比,差了许多。   仿佛被女鬼吸了精气。   吴光宗在王雍简和纸新娘进房间之前,就早一步进去了。   他坐在那张长桌的左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红光下,看起来像是一个恶鬼罗刹。   两个抬轿撵的人进了屋子后,连忙将“新娘”往对着桌子的其中一张椅子上一放。   他们便向逃命般,迅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白秋叶注意到他们的袖子上面,都贴了一张符,大约是为了驱邪保平安用的。   房间内,“新娘”身体倾斜地靠在椅背上,王雍简就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他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夹在袖子里的防御物。似乎想给自己找一点安全感。   大婶不敢进屋,就在门口喊道:“灯火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堂。”   她嘴里喊着喜庆的说辞,但是房间里的王雍简和吴光宗无一例外都神情肃然。   大婶高声说:“拜高堂。”   屈忆寒闻言,说:“姐姐,一拜不是拜天地吗,为什么王雍简要拜高堂?”   白秋叶说:“天地是指的天地神,但你看桌子上面没有放天地神的牌位。”   司徒獠说:“供了天地神的牌位,他家的女儿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屈忆寒点了点头:“也是,神佛都是克鬼的。”   白秋叶又想到了鱼神,说:“那也要看是什么神,有些本身就是邪物。”   王雍简站着不动,大婶便又催促了一声:“拜高堂,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王雍简没办法,只能潦草地朝长桌另外一边空着的椅子拜了拜。   他拿着绢花弯腰,牵动了一旁的新娘。   那纸新娘身体一歪,眼看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了,王雍简连忙伸手将其扶住。   顿时一股恶寒从指间窜向全身,王雍简闪电般将手放开,心脏跳得咚咚直响。   大婶又喊道:“夫妻对拜!”   王雍简僵硬地转过身,看着坐在椅子上面一身暗红色嫁衣的纸新娘。   他深吸一口气,九十度弯下了腰。   大婶见状,喊了一声:“礼成!”   王雍简听见声音,正要抬起头时,听见长桌处有酒杯被碰倒。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吴光宗,对方面无血色地瘫倒在椅子上,一脸骇然地看着他。   不,吴光宗不是在看他。   吴光宗看的是他面前的纸新娘。   王雍简回过头,就看见原本正面朝向长桌的纸人,不知何时竟然转向了他这一面。   它的身体佝偻着,朝前微倾。   被悬在一人一物之间的绢花,没有任何外力地疯狂摇晃起来。   与此同时,纸新娘头上的红盖头斜斜地滑向了一旁,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一双被黑色颜料勾勒出的眼眶里,毫无神采的眼珠正直勾勾的盯着王雍简。   它脸上还抹了两块界限分明的圆形腮红。   一只樱桃小嘴微微抿起,和巨大的眼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王雍简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他扔掉了绢花,后退两步,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防御物。   纸新娘被他一带,彻底从凳子上摔下来,倒在地上。   门外的一干宾客们终于看到了纸新娘的脸,顿时惊慌失措。   大婶连忙喊了一声:“姑爷,你在做什么,快把新娘子抱起来啊!”   王雍简看了一眼防御物,那是一块玉佩,然而玉佩并没有裂开或者发黑,说明刚才没有鬼物袭击他。   王雍简稍微安心了些,心想这场婚礼不得不完成,纸新娘再古怪,他也必须上。   王雍简伸手将纸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纸新娘轻飘飘的,只有身上衣服的重量,本身就是个用竹条和纸扎成的中空物。   刚才打翻了酒杯的吴光宗,看见纸新娘不再动弹,终于缓过劲来。   他说:“快,把人带走。”   大婶擦了擦鬓角的冷汗说:“对拜完毕,新郎官,可以把新娘背上,进洞房了。”   王雍简硬着头皮将纸新娘背在自己身上,从屋子里走出来。   外边因为喝酒喧哗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除了唢呐响亮的演奏以外,吴家门口一百多号人,此刻竟然鸦雀无声。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大婶对着白秋叶这桌说,“夫家的朋友,赶紧陪着新郎官进洞房啊,越热闹才越吉利。”   她说完又看向了娘家那一桌。   白秋叶他们隔壁桌的人早就已经被知会过,齐齐站起来,走到王雍简到身后。   白秋叶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袖子上面都贴了一张辟邪的符。   司徒獠放下酒杯说:“走吧。”   他们也站起来,跟这些人一起,簇拥着王雍简和纸新娘,一起进了旁边那栋楼里。   上到二楼之后,王雍简将纸新娘背进了新房。   新房是白秋叶布置的,一眼看过去红色床套、红色被褥、红枕头、红色门帘,一片血红。   吴家的亲戚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敢踏进房间。   “姑爷刚才在礼堂上就忙不跌的揭了若男的盖头,实在有些冒失了。”大婶开□□跃气氛,“你要是想揭盖头,现在可以正式揭了。”   然而不管是王雍简也好,还是吴家的,其他人也好,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王雍简拿起放在一旁的挑杆,犹豫了片刻,将其伸到了红盖头下。   纸新娘的盖头当然也是纸做的,轻飘飘的随着王雍简走路的动作摇晃。   王雍简一抬手,把纸新娘头上的盖头揭开。   光线下他们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纸新娘的脸。   纸人灰白色的脸上,里面有些深灰色的暗纹。   最重的地方在左眼,看起来像是被水浸泡过后才出现的颜色。   大婶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反应比谁都显得夸张。   纸新娘是她从扎纸铺买回来的。   带回来的时候,纸人脸上除了绘制上去的五官和腮红之外干干净净。   现在怎么就突然多了一块湿濡的痕迹。   她脑子里顿时想到了鬼魂上纸人身的传言,一时间连手都在发抖。   大婶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刚才摔倒的时候,把脸弄脏了吧。”   王雍简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透露了所有的想法。   那个房间的地板,绝对干净干爽。   而且他把纸新娘扶起来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污渍。   现在变成这个模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把纸新娘背上楼的时候,对方起了变化。   大家都知道大婶说的话,只是递出来台阶。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们就算知道其中有鬼,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一旁的其他亲戚说:“洞房也入了,咱们就走了吧,别影响小两口休息。”   大婶连忙说:“是啊,是啊,我们先走了。”   王雍简连忙拉住她:“等一下。”   大婶回过头问:“姑爷还有其他事?”   王雍简脸上露出一个生硬地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下去陪大家喝喝酒吧。”   吴家的亲戚说:“这恐怕不好吧。”   司徒獠开口道:“没有哪项规矩,不能让新郎官出来喝酒吧?”   大婶面露难色:“这……”   “你们还怕什么,反正都已经礼成了。”白秋叶也说,“这事已经尘埃落定,房间里的两位都已经是已婚夫妻。”   王雍简听见白秋叶的话,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但吴家人的确被白秋叶哄住了。   大婶说:“姑爷确实需要和咱们熟悉熟悉,就只有委屈若男在房间里多等一会儿。”   王雍简如释重负,跟着一群人走出新房。   吴家人跑得很快,似乎不想在楼上多呆一秒。   王雍简落后一步对白秋叶三人说:“我的兼职工作还没完成,你们呢?”   白秋叶摇头说:“我的也是。”   王雍简不解地说:“奇了怪,明明婚礼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工作还没有做完。”   “你怎么知道你已经结成了。”司徒獠说,“放心吧,后面还有事等着你。”   王雍简脸上露出苦笑:“我真是倒了大霉。”   他们走下楼后,就看见外面的宾客重新吃喝起来。   看见王雍简下楼,都跟看见了脏东西一般,目光顿时转移到其他地方,不在他身上停留。   白秋叶四处望了望,看见吴光宗和几个年轻人拿着电筒,正往远处走。   屈忆寒说:“他们家老婆婆还没找到?”   白秋叶不禁汗颜。   虽然她不想让这些人太早知道老太婆被她和尸体捆在一起了。   但是照这样下去,吴耀祖他奶奶恐怕都要和他一起在杂物间发烂发臭了。   至于吴家人为什么不去掀开吴耀祖尸体上的罩子。   白秋叶觉得,他们恐怕是因为忌讳。   吴若男是第一例,不代表吴家不会有第二例。   这时,王雍简走到白秋叶他们那张桌子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顿时吐了出来。   他震惊地说:“卧槽,这水是用香灰勾兑的吧,什么怪味?”   白秋叶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抿了一口,发现水的味道还是正常的。   白秋叶说:“可能是因为你已经娶了鬼妻,所以现在比我们更阴间。”   屈忆寒宽慰道:“没事的,我们吃饭也是这个味道,过段时间就好了。”   “怪不得我浑身发冷,感觉体温都在流逝。”王雍简用手扶了扶额头,“等这事结束了,我一辈子都不想结婚。”   屈忆寒笑笑说:“大哥,你这是ptsd了吧。”   王雍简没回她的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身后。   屈忆寒坐在正对独栋平房的位置,身后是其他被宴请的宾客们。   她注意到王雍简的目光,纳闷地转头看了一眼。   她顿时尖叫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只见在最外面几张桌子处,站着一个红色衣服的纸人,正是之前和王雍简拜堂的纸新娘。   它没有戴红盖头,脑袋上顶着纸糊的凤冠霞帔,歪着头看着前方。   它一双被勾勒得诡异的眼睛处,不停地有红色的液体往下流。   液体浓稠,微微泛黑,看上去像是在外放了一段时间的血液。 第76章 民俗考察员   “啊啊啊!”   “快逃啊!”   “有鬼!”   接连不断地尖叫从吴家门□□发出来,宾客们作鸟兽散,短短一会儿,一百多号人竟然跑了个精光。   吴家门口,只剩下形单影只的纸新娘,以及摆满了美味佳肴但空无一人的餐桌。   王雍简连声音都在抖:“tmd,怎么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该不会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白秋叶压低声音对王雍简说:“她看上去对你情根深种,一刻都离不开啊。”   王雍简也压低声音说:“别说风凉话了姐姐,想想怎么办吧。”   纸新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红色的嫁衣嵌在墨蓝色的夜空中,像是一副拉高了饱和度的写实派画作。   没人知道它究竟在看谁,但任何人看见它的脸时,都会被那双用黑墨勾勒出来的眼睛渗出一身冷汗。   王雍简把玉佩举在面前,一副随时都要冲上去拼命的模样。   司徒獠一把按住他:“别急,小心把新娘子赶跑了,没办法完成任务。”   王雍简闻言只得作罢,但想到身边还有三个人陪着自己,心情不像刚才那般压抑。   “姑爷,你还是把新娘子背回房间吧。”   声音从一张桌子下传来。   四人望去,看见大婶抓着桌子腿,抖得比王雍简还厉害。   王雍简本来就火大,语气很冲的说:“你既然这么喜欢出头,要不你来吧?”   和大婶躲在同一个桌子下的,还有吴家的其他近亲。   他们听见王雍简的话,小声地骂骂咧咧。   “老婆都管不好,没用的男人。”   “还不是个倒插门。”   “女人都背不动,还算不算男人。”   王雍简不假思索的说:“我不是。”   他一句话让吴家的亲戚都闭了嘴。   正在这时,纸新娘动了。   它的衣摆被风吹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靠近众人的动作,像是一只突然跳跃到面前的青蛙。   桌子下面的吴家人顿时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因为纸人第一个靠近了他们。   它的动作很诡异,脖子九十度歪斜,一边脸抵着地面,支撑起了整个身体。   它就以这种倒立的姿势,停在桌子面前,仿佛在注视着桌下躲着的人。   有尿骚味从桌子下方弥散开,吴家的近亲都吓得六神无主。   这时纸人又瞬间离开,身影消失在楼里。   大婶惨叫一声:“老公,老公你醒醒。”   一旁的其他亲戚说:“他只是吓晕了。”   在吴家亲戚们抱在一起回忆刚才经历的恐怖事件时,白秋叶看着纸人消失的地方说:“它在找人。”   司徒獠也看出来了:“这些近亲不是它要找的对象,恐怕是吴光宗,或者吴光宗父母。”   大婶闻言,脸色一变:“糟了,叔叔还在屋子里!”   其他亲戚说:“要不我去把光宗找回来,你们进去看看。”   另一个亲戚说:“我也和你一起去找光宗。”   大婶转头看向王雍简,说:“姑爷啊,一起去看看吧。”   王雍简见他们吓成这样,心中反而有些爽快,觉得吴若男替自己出了口气。   听见大婶这么说,他压根不想理会。   白秋叶开口问:“吴大爷现在哪里?”   王雍简说:“何必管他,我看这件事就是他搞出来的。”   “他们想把吴若男嫁出去的目的,是为了消除她的怨气,或者转移她的怨气。”白秋叶说,“这个做法是坏的,目的却是好的。”   “但今天白天,吴若男已经沾了一次血。”白秋叶看着他说,“再沾一次,就算你跟她洞房,估计也没用了。”   王雍简闻言,突然有些站立不稳:“卧槽……有没有可能我没完成婚礼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洞房……”   他的话音一落,其余三人顿时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屈忆寒伸出双手握住他的:“祝你幸福。”   王雍简:“……先不提这个,既然不能让吴若男见血,我们就赶紧上去阻止纸人吧。”   几人跑到门口,大婶和其他几个亲戚跟上来。   大婶问:“姑爷,你们要进去了?”   王雍简点点头。   大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白秋叶奇道:“你们不是害怕吗,怎么又要进去了。”   大婶摸了摸胳膊,说:“在这里更恐怖啊,万一它突然从窗户跳出来怎么办。”   另一个亲戚说:“而且姑爷在,它多少会克制一点。”   白秋叶看出这些近亲,和吴若男的直系不同,对他们四个的敌意没这么大。   她心中一动,问大婶:“大婶,吴若男她到底为什么要撞死?”   大婶连忙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前,对她嘘声:“千万别在这里说,万一听到了怎么办?”   其他亲戚也一脸惊恐,责怪地看着白秋叶。   司徒獠摇了摇头:“算了,现在问他们没用。”   一行人鱼贯进入房子里,吴老头被人安放在一楼的房间里。   他们走到房间门口时,就看见一抹血红立在吴老头的床头。   只见纸新娘的腰九十度弯折,探着脑袋正盯着吴老头的睡脸。   从侧面看去,能看见纸新娘腰部有硬纸板折叠后的那种棱角。   除了模样诡异之外,它完全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纸人,被恰好摆在了这里。   吴老头像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般,居然在这时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张青白色的脸,用黑线勾勒的眼睛,突兀的腮红,以及艳红小巧的嘴唇。   吴老头第一时间没搞清楚情况。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随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白秋叶拿出平安符,正要往吴老头身上扔,就看见一道虚影从纸人上迅速闪开,纸人倒在了地上。   而吴老头的惨叫已经停止,他张着嘴,两只眼珠快要瞪出眼眶,恐惧凝结在他的脸上。   大婶倒吸一口凉气:“叔!叔!你没事吧?”   吴老头依然一动不动,对她的询问毫无反应。   司徒獠说:“已经死了,可能是被吓死的。”   王雍简头皮发麻:“所以,这算沾了血还是没沾血?”   白秋叶说:“这条命是死在吴若男手上的,所以算沾了血。”   王雍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纸人:“我刚看见有东西从纸人身上分离了。”   “我也看见了。”白秋叶说,“这个纸人其实只是个载体,真正的吴若男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把纸人背回去吧。”司徒獠说,“你的洞房必须要继续。”   王雍简知道自己逃不掉,低头去拉纸人。   纸人被他一只手举在手上,完全看不出它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吴老头。   那几个亲戚听说吴若男已经离开纸人后,更加惊恐,本来想回家的,现在也不敢回了。   他们待在一楼,等着另外两个人将吴光宗叫回来。   王雍简带着纸人上了二楼新房,便关上门,独自和纸人共处一室。   他将纸人放在床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无可奈何地说:“这位美女,这位仙女,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都得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敢占你便宜,今天晚上你睡你的,我就坐在门口。明天一大早,我一定给你立个牌位。”   王雍简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见纸人没有反应,不易觉察的松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回过神来,看见房间的门开了。   白秋叶三人站在门边,对他招手。   王雍简下意识看向床的方向,原本被他靠坐在墙上的纸人,竟然平躺在床上。   王雍简问白秋叶他们:“你们怎么进来了,之前不是说好了,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一晚吗?”   白秋叶说:“你没发现我们的兼职已经完成了吗?”   王雍简看了一眼终端,果真发现一条未读的消息。   他的兼职任务也完成了,150生存券到账。   王雍简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看来我之前对她说的话起作用了。”   白秋叶问:“你之前对她说什么了?”   王雍简一边重复着之前对纸人说过的话,一边继续看这条兼职工作的完成提示。   正在这时,他发现终端上的文字有些扭曲,隐隐约约有红色的血迹,从文字的笔画上溢出。   王雍简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   他听见白秋叶问他怎么了。   王雍简抬头回答:“我终端好像出问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在门口和他说话的,并不是白秋叶。   而是一个穿着红色无袖长裙,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女人还在问他:“什么出问题了?”   王雍简用余光看向一旁的床,纸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床上空无一物,只剩下红色的被褥。   王雍简收回视线的瞬间,发现消失的纸人,竟然贴在自己面前。   他和纸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纸人身上像是有磁极,王雍简发觉自己的腿没办法后退。   “孤娘庙。”   他听见一道难以言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刹那之后,王雍简睁开眼,发觉自己居然睡到了床上,而那个纸人此刻便贴在他的背上。   王雍简浑身发冷,左手摸右手,发觉自己的指尖像是放进了冷藏的鸡爪。   门再次被推开,还是白秋叶三人。   王雍简头皮发麻:“我不会还是在做梦吧?”   “什么梦?”白秋叶看到他竟然和纸人一起躺在床上,不由得感叹,“你也太牛逼了吧。”   王雍简逐渐从恍惚中找回了神智。   他连忙跳下床,远离了那个纸人。   屈忆寒说:“我们刚才听见你的房间里有声音,敲了半天门你都没开。”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王雍简简短的将梦到的事说了一遍,“她最后说的孤娘庙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让你去孤娘庙一趟。”白秋叶说,“徐大姐之前说,这里的未婚女人死后没有办法进宗祠,家中也不会给她立牌位。那座孤娘庙,就是用来给这些女人们放牌位的。”   王雍简看了一眼床上的纸人:“也好,不管去哪儿,至少给了个准话。”   屈忆寒苦着一张脸:“我们还得陪你一起去。”   他们需要陪同新郎完成婚礼,这婚礼得去孤娘庙,他们也不得不去。   王雍简又问道:“吴光宗他们回来了吗?”   白秋叶说:“回来了,正在张罗着他爸的丧事。”   说起来吴光宗也是真的惨。   一天之内,死了儿子和老爸。   ‘他要是发现自己的老妈被绑了一宿,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白秋叶心想。   “我们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霉头了。”王雍简说,“孤娘庙我准备明天去,今天晚上我们先回旅馆吧。”   屈忆寒连忙说:“好啊好啊,明天天一亮我们再出发,肯定不会发生什么事。”   司徒獠又露出了那种阴阳怪气的表情:“但愿如此吧。”   他们走到门口,听见吴老头房间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吴家人完全没有心思搭理他们,所以没有注意到白秋叶几人已经走出了大门。   门外灯笼里的蜡烛已经熄灭,图留下暗红色的薄布印在黑色的夜幕中。   他们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接近那悬崖后,就看见旅馆南边的山壁之下,拿条延伸到海滩的路上有灯光闪烁。   白秋叶说:“是吴光宗他们?”   司徒獠看了看四周:“婚礼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敢在外面晃悠的,除了提前离开的吴光宗几人,还能有其他人?”   白秋叶点点头:“有道理。”   司徒獠侧头对她说:“你把老太太藏在哪里了?”   白秋叶震惊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把她藏起来了?”   屈忆寒更震惊说:“什么,你把她藏起来了?”   王雍简有种不在状况内的迷茫,说:“啊,你们在说什么?”   司徒獠说:“我去后院之前,透过窗户看到过她。她当时就在房子里,你进去后她就不见了。”   白秋叶摸了摸脖子,没细说:“我把她和她孙子绑在一起了。”   屈忆寒大受震撼:“姐姐,你也太生猛了……她现在在哪,不会还在吴家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心想还好没说自己给吴耀祖奶奶布置了一个婚礼现场,不然屈忆寒的反应会更加夸张。   屈忆寒顿了顿:“吴家人的视力是不是有问题……”   白秋叶说:“他们只是没想到她会在那里而已。”   屈忆寒说:“我也想不到啊……我家要是有个尸体,我也会避之不及的。”   她更震惊的是白秋叶的行为。   当时是白秋叶一个人在房子里,她和司徒獠都在外面。   白秋叶无所依仗的情况下,居然轻描淡写地绑了一个人,还是吴家非常重要的老太。   这样比起来,她之前觉得和司徒獠一起把吴老头气晕,似乎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旅馆前。   三层旅馆中,不少房间还点着灯光。   同伴的存在,像是副本中的锚点,清楚地告诉他们,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让自己深陷在这个设定的角色中。   走到一楼的时候,101的房间突然开了,出来的是跟在包伟才身边的男学生。   他看见白秋叶三人后,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张成了一个圆O型,似乎很惊讶他们居然还活着。   男学生问:“婚礼已经结束了?”   白秋叶说:“你很奇怪我们为什么没死吧。”   男学生推了推眼镜说:“怎么会呢,我还以为你们会通宵达旦。”   白秋叶说:“可惜亲朋好友太少了,要是你们去了就好了。”   眼见着谈论的内容又绕回了今天下午的原点,男学生当即岔开话题。   “对了,你们下午拿给包教授的相片已经洗好了。”男学生问,“来看看吧。”   那照片是在吴家给吴若男修建的房子里拍的,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四人跟着男学生走到了102的门口。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询问。   “谁呀?”   男学生说:“是我,我带304和305的人来取照片。”   门从里面打开,女学生穿着整齐,头发没有一丝凌乱,站在门口说:“下午已经冲好了,我还没看呢。”   她放开门把,往房间里走。   只见这个房间的一半,居然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暗房。   女学生睡觉的地方,则在房间的另一半。   她揭开了暗房的厚重帘子,让几人跟她一起进去。   打开红色的灯,房间顿时沐浴在一片血色中,墙上挂着各种照片,水池中也放着许多张倒了显影液的药水。   上面有一条细绳,绳子上有固定夹,夹着很多张在晾干过程中的照片。   女学生的手指在这些照片中穿梭,选好目标之后,开始将照片一张张从固定夹上取下来。   “你们真是的,居然照了二十多张……而且我冲洗时,大概看了看,除了换了角度之外,有什么区别吗?”女学生一边取照片,一边无语地说,“等我们回去,刊登在期刊上的,只能选一张,照这么多真是浪费。”   白秋叶四人走出暗房,女学生把帘子拉上,将取下来的照片递给他们。   白秋叶低头一看,照片的颜色是黑白的,距离镜头最近的她,脸是最黑的。因为当时她离光源蜡烛最远,以至于照片呈现出来后,脸上有些模糊不清的颗粒。   其余三人的脸则要明亮一些,只是他们的五官也糊成了一团,看起来像三个长得像人的畸形怪物。   最清楚的是当时惊慌失措,站在长桌旁边的吴耀祖。   吴耀祖的整个身体都在灯光下,脸上的表情都在相机的拍摄下一清二楚。   吴耀祖身前的长桌,红色的桌布在黑白影像中,深而发腻。   而在烛光没有照耀的地方,便是一片黑暗。   以至于这张照片看上去就像是话剧演员在台上拍摄的剧照,只有他们周围有舞台光。   除了整体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之外,照片上并没有十分奇怪的地方。   白秋叶将这张照片拿开,第二张照片同样如此。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是她当时连续拍下来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有略微的差别,有的也因为蜡烛突然一明一暗的关系有所不同。   但总的而言,照片里的内容都差不多。   白秋叶继续翻看其他照片,照片上她改变了拍摄的位置,来到了离长桌更近的位置。   除了方向的变化以外,照片上没有其他增彩的地方。   这时白秋叶翻到了倒数第三张照片,她的手臂突然一顿。   这张照片里,她就站在其他三人的旁边,他们几乎是斜着排成一排。   在他们身后,吴耀祖正抬着头看着头顶上方。   即便像素模糊不清,但仍然能看见吴耀祖的脸上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似乎在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所以才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但是以白秋叶的镜头,没办法拍摄到头顶的范围。   王雍简看到这张照片时,说:“他当时难道看到吴若男了?”   白秋叶想了想,在这之后吴耀祖的确表现得歇斯底里。   她将这张照片拿开,倒数第二张照片露出来的瞬间,房间里顿时戛然无声。   照片上面,他们四个人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队形,吴耀祖却已经不再看着天花板。   他的目光落到了四人身上。   更准确的说,吴耀祖此刻正看着王雍简身旁。   照片上的王雍简,身体后方出现了一只手臂。   在黑白照片下,这只手臂异常的白皙。   王雍简当时是叉着腿站着的,没有被他的腿挡住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双腿。   在如此模糊的像素下,依然能看清楚这双小腿的细长。   在往上就是深色的裙摆,它和吴耀祖身旁的桌布颜色相差无几。   桌布是红色的,这条裙子也多半是红色。   王雍简忍不住骂了一声:“草……”   屈忆寒深吸一口气,说:“最后一张了。”   白秋叶将最后一张从底下抽出来。   这下,王雍简再也绷不住了。   因为照片上,他身旁居然站着一个穿着无袖红裙的长发女人。   女人的脸被头发挡住了大半,只露出中间一条缝隙。   苍白的皮肤,在黑白照片上,显得格外突兀。   身旁四人的肤色和女人比起,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   他们竟然一无所查的与女鬼合了影。   屈忆寒直接叫了出声:“妈呀,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想到当时她还在和白秋叶若无其事的讨论怎么照相,一股寒气就从她的脚尖传到了头顶。   一旁的女学生也看见了他们手上的照片。   女学生吓得不行:“你们快走,我要休息了!”   她万分急迫的将白秋叶他们从房间里赶走,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仿佛在避讳着女鬼从照片上爬出来,藏进她的房间。   王雍简已经麻木了:“这就是你们之前在我身后看到的──”   白秋叶同情地对他点了点头。   王雍简深吸一口气:“算了,再多的我已经承受过了,一张照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司徒獠说:“也对,都是一家人了。”   王雍简:“……”   他们回到了三楼,三楼只有三个房间住了人。   303的导游,304的白秋叶和屈忆寒,以及305的王雍简、司徒獠。   路过303的时候,四人发觉导游的房间的门缝下面没有灯光。   屈忆寒小声地说:“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白秋叶的目光从那扇门上收回来:“房间里可能没人。”   王雍简压低声音:“姐姐妹妹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假装没发现吧。”   他们分别进了房间之后,屈忆寒去洗漱了,白秋叶站在窗户往海滩的方向望去。   黑礁石构成的海滩上,没有任何光线。   夜晚的大海上,也是乌云密布,星光月光透过这些云,瞬间阴暗了几倍。   楼上看不见崖壁上那条去往海滩的小路,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看见的灯光,有没有回到吴家。   屈忆寒从卫生间出来,对白秋叶说:“姐姐你去洗吧。”   白秋叶点点头,走到卫生间里低头开始洗脸。   这里的水,是蔷姐提前打好的,需要从桶里取出来后再使用。   只是白秋叶不知道,当她低头洗脸的时候,有一道红色身影从她身后走过。   白秋叶抬起头看向镜子里,她的脸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突然,她注意到正面镜子和墙的夹缝中,有一个红红的东西。   白秋叶探身去看,发觉那像是一个红色纱布包起来的三角。   她想了想,拿出一张平安符放在手指前端,去把那个红色三角夹出来。   平安符没有起反应,白秋叶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用平安符做隔离,将这个红色三角拆开。   原来这个红色的三角是用一张长方形的红纱布包成的。   最中间的位置,包着一枚薄薄的鹅卵石。   白秋叶将鹅卵石翻过来,背面有一些痕迹。   她越看越觉得熟悉,倒过来之后才发现,居然是那鱼头人眼羊身的鱼神。   很明显,这东西是藏在镜子后面的。   能进房间的,除了有钥匙的她们以外,还有旅馆的老板蔷姐。   ‘她也信鱼神?’   ‘但是把鱼神藏在镜子后面又有什么作用呢?’   镜子在神鬼一说里,连接着神秘的空间,也是连通阴阳的物体。   将包有鱼神神像的红三角放在镜子后面,只怕蔷姐另有深意。   ‘这东西本身没有邪气,可以暂时留着。’   白秋叶重新将它包起来,塞回了镜子后。   她打算等一晚,试探对方的意图。   她走出了卫生间,发现屈忆寒已经倒在床的另外一边呼呼大睡。   白秋叶也缩进被子里,将柴刀拿出来握在手上,闭眼休息。   半夜,她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白秋叶瞬间睁开眼,发现声音的来源是304和305之间的那道门。 第77章 民俗考察员(1w8营养液的加更)   敲门的声音在短短的时间里越来越响,她身旁睡得很死的屈忆寒也被惊醒。   屈忆寒裹紧被子问:“姐姐怎么了?”   白秋叶盯着那扇门:“隔壁在敲门。”   屈忆寒说:“是不是王雍简出事了?”   钥匙在她身上,她正要下床往门边走,白秋叶一把把她拉住。   白秋叶说:“等等,先问问他怎么回事。”   她觉得奇怪,因为司徒獠和王雍简睡在一个屋子里。   王雍简虽然不知道屠一就是司徒獠,但是只要司徒獠在,王雍简就已经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而且他们现在的兼职还没有完成,如果王雍简出了什么事,司徒獠绝对会出手阻止。   有什么理由让王雍简这样疯狂的拍门,想从对面过来。   如果此刻在门后的不是王雍简,那更不可能是司徒獠。   屈忆寒嗯了一声,向对面问道:“王雍简,是你吗?”   王雍简的声音急切而紧迫:“对,是我,你们快给我开门。”   屈忆寒转过头问白秋叶:“姐姐……”   白秋叶开口道:“王雍简,屠一和你在一起吗?”   门的那边传来了司徒獠的声音:“是我,你们快把门打开,我们的房门被堵死了。”   白秋叶闻言,对屈忆寒说:“对面不是他们,别理。”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门口也传来了敲门声。   门外的人说:“屋里有人吗?我是蔷姐。你们快下楼,二楼走水了。”   屈忆寒缩在被子里:“姐姐,这个也不是真的蔷姐吧。”   白秋叶抬头看了一眼屋里挂着的钟,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她说:“二楼住的,除了那三个大学生以外,都是和我们一样的玩家,怎么可能没事在屋里放火。”   屈忆寒闻言,突然一顿:“姐姐,三个大学生……现在门外也是三个鬼……”   她回忆道:“今天白天分房间的时候,我记得蔷姐还没给他们钥匙,他们就上楼了。”   屈忆寒这么一说,白秋叶也想起来了。   那两个来山腰村谈海产生意的商人,是拿了钥匙才进的门。但这三个学生不一样,他们当时直接拿了行李上二楼。   她当时没有太在意,因为谁能想到大白天会见鬼。   隔断门和房门的敲门声顿时停止了。   只听见门口有人在窃窃私语:“怎么办,没人开门!”   又有一个人说:“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第三个人说:“不行,那个人要上来了!”   第一个说话的人说:“等等,再等我一下!”   只听门锁咔嚓一声,白秋叶的房间门竟然露出了一条缝隙。   门外站着白天他们遇见的那三个大学生,正面无表情地看向房梁下面。   然而白秋叶和屈忆寒现在睡的这张床,已经被她们搬到了墙边。   厚重的房梁下,只剩下一张被掰断了床腿的木床。   那三个“人”似乎没有看到一旁的白秋叶和屈忆寒,径直走到了那张已经损坏的木床前。   三“人”还在说话。   其中一个说:“太好了,快把门锁上,免得他进来了。”   第二个人说话的时候听上去相当焦虑:“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在这里躲一晚上?”   第三个开口的人声音在颤抖:“要不我们从窗户翻出去?”   第一个人提醒道:“外面是悬崖,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正在这时,第三个说话的人语气中充满了惊恐:“糟了,304和305之间怎么还有一扇门!”   他继续说:“我刚才听见那个人去隔壁了!天啊,会不会没有上锁???”   他们突然发出了惊叫声,齐刷刷地看向了隔断的门。   下一秒,一个人冲进了厕所,一个人跑到窗户旁,一个人不断倒退坐到了床上。   只见冲进厕所的那个,两个眼珠突然不见了,鲜血流了一脸。   地上多了两颗血淋淋的珠子,还在不停的滚动,一直滚到了厕所门口。   跑到窗户旁边的那个人,后背靠着窗栏,上半身不断地朝后仰。   突兀的,他像一块失去了重心的平板,翻到了窗外掉了下去。   最后那个倒在床上的,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两只脚在半空中踢来踢去。   突然间,他的身体停止了动弹。   屈忆寒吞咽了一下口水说:“这是幻觉还是真的?”   下一秒,躺在床上的人身上的每个洞都朝外流着鲜血。   他一边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变以臀桥的姿势,爬下了床。   卫生间的人流着血泪,朝着双手伸长,朝着她们走来。   窗户处有声音在刮着墙,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窗栏,一个摔得只剩半只脑袋的人正试图爬进来。   他们同时发出了“呵——呵——”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老式录像带中,被损坏的部分。   屈忆寒:“我们快走,姐姐——?”   屈忆寒的声音顿住,她鼻尖萦绕了一股令人恶心的异香。   只见白秋叶拿出了一只贝壳大小的香台,上面插着三根只有半根指头大小的绿色立香。   顷刻间,白秋叶已经将引尸香点燃。   这三只鬼原本同仇敌忾,向两人逼近,但白秋叶一点香,从厕所走出来的那只鬼突然倒戈。   它身子突兀一扭,上半身转向了另一边。   就像是肌肉不受思想控制般,它先是抱住床上的同伴,又张口咬住了从窗户处爬进来的鬼。   三只血淋淋的鬼纠缠在一起,还不停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气氛突然变得古怪。   原本极度惊恐的屈忆寒:“……”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观众都心疼起来。   [原来这道具有这种作用?]   [草,可以让鬼内斗,太牛逼了吧。就是份量太少,用不了两次。]   [就用在这里,真浪费啊。]   [我倒觉得她用得很是时机,毕竟她只有26级,谨慎点没错,总比死了没命用好。]   [但一般防御物,把鬼支开就很不容易了,这个道具能精准控鬼啊。]   [真的不划算,明显是一个更高级副本都不嫌多的道具。]   直播间的观众并不知道,白秋叶在点燃引尸香之前,在引尸香台下方,贴了一张控鬼符。   她在上一次灵异片演员的副本中,使用过控鬼符。   但当时她用了那张符之后,只是将地缚灵引了出来。   这次,在杂物间捡到这个道具后,白秋叶就一直在考虑,将控鬼符和引尸香结合,这样可以在引尸香台的基础上,再次加强引尸香的效果。   至于这三根即将烧完的香,她没觉得可惜。   道具提示上,有引尸香的材料,她完全可以再做几根。   现实中没有这些材料,她就有副本中去找。   当引尸香燃尽的时候,那三个鬼大学生已经在内斗中分崩瓦解。   屈忆寒惊魂未定地说:“姐姐,幸好你有这个道具,不然我们俩真搞不定三个。”   白秋叶将香台重新收起来,心想不是幸好她有这个道具,是她只能用这个道具。   但凡她用了其他的,都很容易被直播间的观众认出来。   她走到那张床前,将被子和棉絮掀开。   只见床的木板上,有一道深褐色的印子,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人形。   屈忆寒跳下床,看到这个人形后说:“他们其中一个人,是不是死在这里的?”   她转头看向窗户:“我去那边看看。”   白秋叶点点头,自己去了卫生间,看见刚才那个掉眼珠子的大学生站的位置,铺着一张垫子。   她把垫子揭开,就看见地板上也有深色的印迹。   屈忆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姐姐,窗户外面有一个颜色很淡的手印。”   两人的发现证实了她们的推想。   也不知道是她们刚好住到了这里,凑巧碰上了。   还是因为厕所那面镜子后面放着的那个诡异的红三角招了邪。   正在这时,隔断上的门再次被敲响。   屈忆寒说:“不是吧,又来?”   门后面传来王雍简的声音:“什么又来,我听见你们在叫,没什么事吧?”   “这次是真的他。”白秋叶说,“和刚才感觉不一样。”   屈忆寒这才放下心来,打开了隔断的门。   王雍简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啊,噼里啪啦的。”   白秋叶看见司徒獠也醒了,坐在另外一张床上。   她说:“我们刚才遇到鬼了,是白天那三个大学生。”   王雍简震惊道:“原来那三个npc居然是鬼,我就说怎么他们的气氛看起来怪怪的。”   白秋叶说:“你们被吵醒了?我还以为它们只会影响到304。”   王雍简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不是被你们吵醒的,我也见鬼了。”   他告诉白秋叶和屈忆寒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其实怎么都睡不着,一直等着天亮。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意识有些模糊。等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我的床边坐了一个女人。”   王雍简顿了顿:“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你们应该都见过。”   屈忆寒点点头:“可不是嫂子嘛。”   王雍简已经懒得争辩,继续说:“它就坐那儿看着我,嘴里一直说着‘孤娘庙’。”   “这是在催你快去孤娘庙吧。”白秋叶说,“果然还是得今天晚上去啊。”   面面相觑之下,他们只能离开旅馆,往村口的方向去。   白秋叶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动放在镜子后面的红色三角。   蔷姐没有住在旅馆,她算现在把它带上,也没有办法找到把它放在镜子后的人问个清楚。   因为吴家这场婚礼出了事的缘故,整个山腰村此刻都悄无声息。   每家每户将门窗关得死死的,生怕厉鬼离了吴家,跑到他们这些邻居家中胡作非为。   当他们从每家每户门前路过的时候,白秋叶总觉得有目光从门窗的缝隙中探出来,正注视着他们离开。   走了几百米后,王雍简想了今早和白秋叶还有司徒獠聊天的内容。   “我们就这么直接去吗?”王雍简说,“你们不是说,导游身上肯定带了什么东西才能避开山路上的危险。”   屈忆寒竖起耳朵:“嗯?那导游还有这么多门道吗!我们要不要回去找她借那个东西。”   司徒獠自信一笑:“不需要。”   屈忆寒说:“……大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确定不需要吗?”   白秋叶也觉得他太托大了,提醒道:“大象也会被蚂蚁咬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司徒獠说:“因为我已经拿到了。”   白秋叶和其余二人:“……”   草,被你装到了。   司徒獠从兜里拿出了一块用红色的绳子串着的玉玦,上面刻了一只咬尾鱼。   白秋叶问:“你什么时候找她拿的?”   司徒獠说:“在我们说完这件事之后。”   王雍简说:“不愧是屠哥,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当时就已经知道我们需要用到这块佛牌了啊。”   屈忆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沾花惹草。”   王雍简白着脸说:“……你别乱说话,我现在正身负重担。”   说话间,他们已经越过了那块石牌坊。   今天早上他们从孤娘庙来村子的路上,除去在乱葬岗耽误的一段时间之外,路途大约花费了一个小时。   下山恐怕会轻松些,只是晚上的山路,恐怕不那么太平。   这还是在不算上乱葬岗的情况下。   出了石牌坊之后,海水的腥咸气息骤然减少,更多的是泥土和植被的味道。   随着山路下转,他们再无法看见被风吹得光秃秃的山壁,取而代之的是枝繁叶茂的阴面。   乌云被茂密的植被阻挡了去路,败下阵来后,便入乡随俗地化为了山间水雾。   白秋叶四人穿梭在草木之间,衣服的边边角角因为水汽变得湿润。   王雍简觉得肩膀有点酸,拿手去揉,结果摸到了一个凸起来的东西。   他身体一震,缓缓低头,看见有两条交叉的手臂搭在自己胸前。   红色的袖口,苍白而畸形的手指,那两条手臂他异常熟悉,正是今天和他拜堂的纸新娘。   王雍简的汗毛瞬间立起,对其他人说:“你们能看到我身上,有什么吗?”   其余三人转头看去,只见那个纸新娘就趴在王雍简的背上,脑袋歪向右侧,没有神采的眼珠仿佛正看着王雍简的侧脸。   没人知道纸新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跳到了王雍简的背上。   白秋叶说:“小王,我看若男对你情真意切,要不你就从了吧。”   王雍简仿佛打翻了调色盘,顿时赤橙红绿青蓝紫在他的脸上依次循环了一遍。   屈忆寒说:“这个姐姐可能是想让你带她去,所以才一直缠着你。”   王雍简低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胸前的两条手臂。   的确像屈忆寒说的那样,吴若男没有对他做什么,最多把他当成了去孤娘庙的顺风车。   王雍简认命的说:“那就继续走吧,希望我不会死在路上。”   被女鬼缠上还偏偏因为任务不能反抗,王雍简顿时觉得自己命运多舛。   一行人走得很快,特别是王雍简,巴不得赶紧进了孤娘庙,了却吴若男的一桩心事。   走在王雍简身边的其他人,此刻也并不轻松。   毕竟他们一转头就能看见,趴在王雍简背后的纸新娘。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就算是司徒獠,心中都隐隐有些不快。   或许因为导游的那块玉玦开路,即便是背着纸人的王雍简,都没有半路出事。   很快,他们走到了乱葬岗前。   因为吴光宗家的手电都被吴家人带走,用来找吴耀祖的奶奶。   蔷姐的旅馆里,也找不到手电这类的工具。   白秋叶他们离开的时候,只拿了三盏能提在手上的油灯。   油灯的光照不远,依稀能看见那些被随意掩埋的土包。   王雍简突然说:“我怎么觉得,被背上的,越来越重了。”   白秋叶转头去看被他背在身上的纸新娘。   之前纸新娘的脑袋歪向右边,脸朝着左,似乎在盯着王雍简打量。   但白秋叶现在看去的时候,纸新娘的头不知何时,已经靠在王雍简的脖子上,脸的方向则是朝着她这面。   仿佛纸新娘是在注意到白秋叶的视线后,才将头转过来的。   白秋叶说:“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就是它动了。”   “这听上去比有变化更恐怖吧。”王雍简哭丧着脸说,“这世界上,没有比现在更惨的新婚之夜了吧。”   白秋叶安慰他说:“你别哭,待会儿说不定更惨。”   王雍简:“……”   他们走进乱葬岗中,早上放在坟包上搭成桥的木板还在。   这时白秋叶看见,其中一个土堆旁边,露出来了一截衣服和背包。   上面沾着湿润的泥土,一看就是因为埋得浅,再加上下雨的缘故,被冲刷出来的。   白秋叶觉得背包的样式和衣服的颜色有些眼熟。   王雍简见她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看,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   白秋叶说:“那个背包……”   王雍简转头看去:“这不是今天那三个大学生中的一个背的吗。”   白秋叶闻言明白过来,那三个大学生死后,可能被村民们扔到了乱葬岗里。   又或许被扔在这里的只有他们的衣物。   屈忆寒说:“这个村子一方面非常避讳这些鬼物,但又将乱葬岗设在村子门口,真是太奇怪了。”   司徒獠说:“没什么奇怪的,在乱葬岗的下面还有一座孤娘庙。这个村里的人说不定是想以煞挡煞。”   王雍简突然抖了一下,低头一看,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竟然收紧了许多。   他连忙说:“快走吧,她已经等不及了。”   经过小小的插曲,四人通过了乱葬岗。   到了这里,树木变得越发茂盛,组成了一座深绿色的牢笼,让白秋叶他们彻底看不见来自月亮的光线。   王雍简已经走一步喘一次气,脸上全是大颗大颗的黄豆汗。   他的动作看上去,仿佛全身脱力,两条腿在地上拖着行走。   而他身上的纸新娘,那双眼睛却越发的逼真,看得众人毛骨悚然。   他们终于来到了孤娘庙旁边。   王雍简看着孤娘庙紧闭的大门,心中一阵感慨。   今天早上正是在这里,写下了他倒霉的新篇章。   要是他当时不多那句嘴,他们现在就可以和其他玩家一样,在旅馆里安然无恙的度过第一晚。   跨过半人高的灌木丛,拨开挡路的荆棘,他们离开了还能看出是条路的山道,朝着孤娘庙的方向深入。   白天他们只是远远地打量了这座庙,走进之后才发现,原来庙门的下方,竟然贴着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纸。   白秋叶低头一看,除去门上的黄色符纸以外,大门外还插着一些被砍断的竹节。   竹节大约有两尺高,最顶端用红色的布条包裹着。   这些竹节上面,竟然绘制着许多符箓。   这是一种在竹子上面画经咒的符。   叫做青竹符,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辟邪。   几个青竹符,连在一起形成的界限,可以镇守路口,以防鬼邪外窜。   屈忆寒顿时头皮发麻:“这么多符纸,难道都是为了挡住里面的东西?”   他们如果要进入孤娘庙,势必会破坏贴在门上的符纸。   旁边的王雍简用虚脱的声音说:“别纠结了,快点把门打开,我要被它掐死了。”   只见纸人的两只手臂,像是两条蛇一样,缠住了王雍简的脖子。   而他控制不住的伸着舌头,用动作催促着他们。   他身上的纸人,眼睛处那片像是浸泡过水的位置,竟然如同花朵枯萎般,一点点的变成一个黑色的空洞。   恶心的尸臭味从这个空洞中溢出来。   白秋叶连忙说:“不好,一起把门打开!”   屈忆寒见到纸人变成这样,也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和白秋叶一起推开孤娘庙的大门。   在他们推门的瞬间,一股阴风从庙里吹出来,将被扯断的符纸,吹到了旁边的树上。   孤娘庙彻底展露在他们面前。   大殿内,明明一个人也没有,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令人发闷的油脂味道。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两米高的神像盘腿而坐。   这神像下面还乘坐着祥云和莲花,身旁立了几尊没有雕刻五官的女子石雕。   这神像看上去也是一位女性神,头发高高束在头顶,身着一件淡金色的长袍。手上握着一面面朝自身的镜子,背面刻着一朵花。   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站在殿堂门口的众人,半阖的双眼,有种怜悯众生的意味。   而在这座庙的三面墙上,摆着许多木质的牌位。   这些牌位的新旧程度各不相同,样式也不大一样。   牌子上的名字,从没有姓氏,到有了姓氏的,都是些女人的名字。   白秋叶说:“徐大姐告诉过我们,这里的未婚妇女死后,牌位不能入宗祠,家中也不能供牌位。因为担心她们无人供奉,怨气深重,于是便将她们供奉在阴庙中。”   “如果只是单纯的供奉牌位,按照当地民俗并不奇怪。”司徒獠说,“奇怪的是,阴庙中还有一尊神像。”   王雍简突然说:“难道有人在用这些死去女人的怨气,滋养这尊神像?”   白秋叶顿时如湖灌顶:“怪不得吴若男非要你今晚进这座庙,恐怕她是想取走自己的牌位。”   司徒獠抬起头,看着孤娘庙的房梁说:“吴若男要取走的,不只是她的牌位,还有她的尸体。”   其余三人抬头一看。   屋顶的木质结构上,竟然吊着许多女人尸体。   她们的衣服已经发霉,甚至长出了野生菌。   但她们的外貌,却依然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第78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   更加瘆人的是,这些尸体的脚上,全部都穿着红色的绣花鞋。   当它们随着庙内的阴风一摇一摆的时候,脚上的鞋子就像是随时都要滴下来的血液。   屈忆寒说:“该不会是要在它们中,找出吴若男的尸体吧?”   王雍简:“恐怕是的……”   这些尸体都掉在房梁上,每一个都披头散发,还闭着眼睛,露出来的小部分脸看上去,也全跟刷了白漆一般。   他们如果除非把尸体们从房梁上取下来,一个一个去找。   否则没办法从中间认出吴若男来。   这时候,白秋叶突然提议:“要不然,你踩在屠一的肩膀上,去找找你媳妇?”   王雍简认真地看着她说:“你难道不怕我当场晕倒?”   白秋叶说:“那你就踩在屠一肩膀上,把它们都取下来,我们再帮你一起找。”   王雍简:“有什么区别吗!!!”   他此刻已然心如死灰:“这个任务,就是要弄死我啊。”   屈忆寒似乎担心王雍简不够害怕,说:“你找吴若男的时候,这些尸体肯定会贴着你的脸睁开眼。”   王雍简说:“你为什么要不惜一切地诅咒我……”   屈忆寒说:“我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司徒獠这时插话:“你们说这些,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和屈忆寒的身高不够,王雍简踩我俩肩膀上,还得跳起来才够得着。”白秋叶认真分析,“他要是跳起来,再站稳的成功率不高。”   屈忆寒也说:“是啊屠一哥哥,都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所以王雍简哥哥才会踩你。”   王雍简气若游丝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你们快别说了,我感觉它生气了。”   四人乱七八糟讨论完,看见房梁上挂着尸体的恐惧也差不多消失了。   最后,司徒獠为了集体利益献身,让王雍简踩在自己的肩膀上。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黑得跟锅底一般,如果不是需要在这个副本中隐姓埋名,恐怕他早就已经把王雍简扔到房梁上,和那些女尸挂在一起了。   王雍简小心翼翼地平衡着身体,等司徒獠站起来后,他的视线就已经和这些女尸的腹部齐平。   这些女尸都是被绳子绑在房梁上,绳子穿过她们的脖子,深深陷入皮肉中。   王雍简拿着油灯微微抬头,就看见女尸胸前的黑色长发。   目光顺着头发往上移,就看见女尸被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   近看才察觉,女尸的下巴上,挂着几滴不容易察觉的水滴。   从质感来看,这应该是女尸皮表分泌出来的油脂类液体。   并且这油脂几乎凝结在了女尸的皮肤表面,并不是具有流动性的液体。   所以他们几个在下面抬头的时候,才没有出现这些液体不幸掉进嘴里的情况。   王雍简下意识屏住呼吸,因为他靠近尸体后,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油脂味。   其实他们进孤娘庙的时候,就已经闻到过。   当时他还以为是庙里供奉的长明灯,那种灯的灯盘上,会装有供灯芯燃烧的油脂。   现在看来,他们闻到的味道,都来自于这具尸体。   是尸油。   这一发现让王雍简心中更加发毛,硬着头皮探头去看那张被头发遮住的脸。   “不是,换一个位置。”   司徒獠朝旁边挪动了两步,王雍简大着胆子看向面前这具新尸体的脸。   “还不是不是她。”   他每看一具,心中的恐惧就会增加一分。   即便再他举着油灯查看的时候,这些尸体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危险的举动。   但是每一次抬头的瞬间,王雍简的脑子里,就会出现女尸睁开眼的画面。   恐惧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王雍简开始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他很想从司徒獠肩膀上跳下去,或者摔下去也行,总好过和这些诡异的女尸面面相觑。   突然他听见白秋叶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王雍简,你怎么回事?”   紧接着他的脚踝就被两只手扶住。   王雍简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歪斜了一半。   如果不是司徒獠和白秋叶将他的脚踝固定住,他恐怕已经从司徒獠的肩膀上摔了下来。   白秋叶这一叫,他不但恢复了理智,心中的恐惧也减少了很多。   王雍简连忙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对白秋叶说:“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突然发蒙。”   司徒獠说:“这些尸体上的味道,会影响你的判断。赶紧看找完下来,不要过久接触。”   王雍简嗯了一声。   怪不得他刚才怕成那样,都有些不合常理。   毕竟他已经是35级的人了,恐怖的副本没少进,来孤娘庙还背了一路的纸新娘,按理说已经对恐惧麻木了。   他尽量屏住呼吸,继续查看天花板上挂着的尸体。   又看了五具尸体,依然没有找到吴若男。   但是他明显感觉,越接近房梁,纸新娘掐他脖子的力道就越小。   纸新娘似乎也在期待。   正在下面的白秋叶指着一对尸体对他说:“你看看这个呢?”   那具尸体就在他的左边,司徒獠朝那边挪动了几步,让王雍简刚好位于尸体的面前。   王雍简举起油灯去看对方的脸。   只是这具尸体的头比其他的垂的更低,他必须要将对方的头发挑开,才看得清楚被头发遮盖住的脸。   这是一张清秀的鹅蛋脸,眼眸紧闭,鼻梁挺翘,嘴唇没有血色,但能看出唇珠小巧圆润。   王雍简在心中将这张脸和吴若男的照片进行对比。   这时他发现,这是尸体和他刚才看过的其他女尸不同。   其他尸体都是被套住脖子挂在房梁上,这具女尸却是被拴住了双臂,绳子从腋下穿过,在胸前打了一个他没见过的结。   突然间,面前的尸体睁开眼,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雍简。   王雍简被尸体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吓。   白秋叶的声音传来:“是吴若男?”   王雍简发觉吴若男只是睁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于是心有余悸地说:“没错。”   他拿出一根孤娘庙外面捡的树枝,伸进油灯里点燃。   树枝的一头燃起来后,王雍简便举着树枝去烧缠在吴若男腋下的绳子。   那绳子上面大约是凝结了尸油的缘故,王雍简很容易的就将其点燃。   很快绳子被烧出了一个缺口,藕断丝连之下,吴若男的尸体没有从房梁上掉下来。   王雍简大约是经历了太多,再加上一直被吴若男缠着,对吴若男已经麻木了。于是也不避讳,直接伸手去抱这具尸体的腿。   微微一用力,缠在吴若男身体上的绳子就被他拽断。   屈忆寒见状连忙说:“屠一哥哥,他把吴若男取下来了。”   司徒獠闻言,缓缓蹲下来,让王雍简从他身上跳下去。   王雍简将吴若男放到地上后,将她身上的火拍熄,   这时他突然发觉自己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   转头一看,纸人站在庙里的一个角落,仿佛是一个普通的装饰。   王雍简终于松了口气:“这下应该解决了吧……”   屈忆寒眨了眨眼:“但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说明还有事情没做。”   “这是什么东西?”白秋叶蹲下来,将吴若男的衣服一角挑开,只见里面那层衣服上,被穿了一根线。   这根线上吊着一块木头片,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了一串字。   “送女吴若男,潜心侍奉大阴飞天圣母,佑吴耀祖顽疾治愈。”   白秋叶将木片翻了个面,上方写着吴若男的生辰八字,下方则是吴若男弟弟吴耀祖的。   “吴家人这是把吴若男卖给了这个大阴飞天圣母?”王雍简看向最中间的女神像,只觉得对方原本慈祥的面容,在灯火中有了一些变化。   “挂在上面的应该都是被卖过来的。”白秋叶说。   “既然他们都把吴若男卖给了大阴飞天圣母,又为什么要给吴若男配阴婚?”屈忆寒不解的问。   “恐怕大阴飞天圣母原本不收吴若男,是吴家人下山找了那个高人后,才把吴若男的尸体困在了这座阴庙中。”司徒獠说,“但吴若男怨气太重,困得住尸身,却不能完全困住她的魂。所以吴家急不可耐地想要给自己找个替死鬼。”   屈忆寒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大阴飞天圣母不收的?”   王雍简思考了一瞬,说:“难道……是因为其他尸体是被套住脖子后挂在房梁上的,但是吴若男不是。”   司徒獠问王雍简:“我在下面看不太清楚,其他尸体的脖子上面,有深色的痕迹吗?”   王雍简点了点头说:“对。”   “她们的尸体上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痕迹,是因为她们是死在这座庙中的。”司徒獠说,“而吴若男没有死在这里,受到这座庙的限制更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胸前的那个结,看起来像是祭祀时用的。”白秋叶说,“吴家人用这个办法把她的尸体掩饰成了活人,蒙骗了这位大阴飞天圣母。”   王雍简讥讽说:“不仅如此,还要压榨干身上最后一滴价值。果然和被献祭的畜生一样。”   屈忆寒震惊地说:“他们胆子还真大,这种神也敢骗,怪不得始终困不住吴若男,最后还得想办法把她嫁出去。”   白秋叶说:“他们想借吴若男给吴耀祖求平安,所以反噬也正从吴耀祖身上开始。”   王雍简叹了口气说:“吴若男应该不想待在这里,所以让我们过来把她的尸体带出去。”   屈忆寒忍不住吐槽:“这地方谁想呆,既然已经找到吴若男了,我们就赶紧走吧。”   白秋叶提醒道:“她的牌位还在这座庙里。”   王雍简的动作一顿,指着大阴飞天圣母身后说:“你们看。”   三人转过头,就看见那个纸人站在了大阴飞天圣母雕像后面。   王雍简说:“我感觉它在提示我们。”   他们走过去,果然从那面墙的架子上找到了吴若男的牌位。   司徒獠刚把牌位拿下来,就听见后方传来了一声石头破碎的声音。   白秋叶转过头,看见大阴黑天圣母的身上,出现了一条裂痕。   “我们强行把吴若男带走,恐怕把大阴飞天圣母激怒了。”白秋叶说,“赶紧走!”   她的话音刚落,放在架子上面的牌位震动起来,房梁上掉下了三具尸体。   这些尸体刚一落地,就以扭曲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   王雍简急忙说:“我去背吴若男的尸体,你们赶紧跑。”   他说着朝吴若男的方向冲过去。   然而房梁上掉下的三具尸体也刚好在那附近,王雍简过去后,它们便以夹击的方式,将王雍简包围起来。   眼看其中一具尸体快要碰到王雍简,纸新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帮他挡了一巴掌。   王雍简趁此机会,把吴若男的尸体背在背上。   他的注意力都在大阴飞天圣母上,完全忘记了害怕吴若男的尸体,紧紧抓着尸体的手臂,往庙的出口跑去。   白秋叶已经跑到庙门口,催促王雍简快点出来。   王雍简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在他冲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们看见大阴飞天圣母的雕像,竟然从底座上爬了下来。   那模样令人胆战心惊。   白秋叶和司徒獠将沉重的庙门关上,下一秒门板的背后已经传来了一阵听不太清楚的轰鸣。   屈忆寒深吸一口气:“这门好像关不上吧。”   白秋叶看了一眼散落在脚底的碎符。   之前恐怕都是这些符的缘故,才封住了庙里的邪物。   但是他们进门的时候,已经将这些符撕掉了。   白秋叶吩咐道:“你们把插在路口的青竹符□□,插到门的两边。”   屈忆寒连忙答应,弯腰拔了两块青竹符。   果然,她把青竹符一插上,庙门后面的声音便消停了。   屈忆寒脸上一喜:“姐姐搞定了。”   白秋叶说:“青竹符本来是他们设置的第二道防线,如果不及时把贴在门上的那些符恢复,里面的东西恐怕还是要出来。”   王雍简问:“撑得了多久?”   白秋叶说:“明天中午,阳极反阴之前。”   屈忆寒松了口气:“幸好还有时间,等我们回村子,找村里的人问问那种黄色的符怎么搞到手。”   司徒獠问:“王雍简,你的兼职任务完成了吗?”   王雍简一怔:“没有。”   他明明已经按照吴若男的心愿,将尸体和牌位都从孤娘庙里带了出来。   司徒獠说:“还有事情没做完。”   王雍简用袖子擦了擦额角:“这150生存券给我,真的不亏,我承受了太多。”   四人重新往山腰村的方向走,虽然大阴飞天圣母还没解决,但至少对发生在吴若男身上的事情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不再处于洞中窥豹的状态。   快要接近山腰村那块牌坊的时候,他们远远就看见村子门口站了许多人。   火把熊熊燃烧,映照出每个人的脸。   这些人之前都在吴家的婚宴上出现过,是吴家请来的宾客。   消失了很久的吴光宗站在最前面,目光落到他们身上,表情有些复杂。   等他们走近,吴光宗看着司徒獠手上拿的牌位,开口道:“你们刚才去了孤娘庙了?”   王雍简在孤娘庙里见识了一切,对吴光宗更加看不顺眼。   他冷笑一声:“可不是吗,你女儿你都认不出来了吗?”   他将吴若男的尸体放下来,突然一顿。   他背上的尸体竟然变成了纸新娘。   吴光宗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王雍简瞪着纸新娘,用力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吴光宗说:“没想到你居然主动去了,也好,本来第二天也该你去庙里,把若男的牌位请回来。”   白秋叶开口说:“既然是好事,你们怎么像捉贼一样,在村门口守着我们?”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主动去孤娘庙。”吴光宗说,“但是你们得知道,把牌位抱回来之后,还得进行一个仪式。”   白秋叶几人顿时知道了为什么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吴光宗见他们没有反抗,便带着一行人往自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吴家的亲戚朋友都不敢靠近白秋叶四人。   更是对抱着牌位的司徒獠和背着纸新娘的王雍简避而远之。   回到吴家之后,就看见独栋平层前面铺着一些黑色碎石一样的东西。   从门口铺到了房间里,大约有十米长五米宽。   王雍简问:“那个仪式是什么?”   吴光宗脸上冰冷的说:“当然是结婚的最后一个步骤,抱着若男从上面走过,预示着未来红红火火。”   王雍简看着黑色的石头,反问一句:“红红火火?”   一旁一个年轻人用芭蕉扇对着石头煽了煽。   只见石头和石头之间,有点点火星突然亮起。   “放心吧,姑爷烫不死人的。”大婶说,“我结婚的时候,我老公还背着我从上面走过哩,你只举个牌位,比他轻松多了。”   王雍简走到石头面前用手试探了一下,温度正常,别说烫死人,连烫伤都不容易。   王雍简点了点头,从司徒獠手中接过牌位。   他正要走上去,吴光宗拦住他说:“先把你身上的放下来。”   他指的是王雍简还背在背上的纸人。   对吴光宗而言,已经拿回了吴若男的牌位,纸人的作用便不再那么重要。   王雍简将纸人放下,靠在房间的角落。   吴家的亲戚们见状,连忙往另外一边躲去。   他们和吴光宗不一样,都亲眼见过纸人阴森恐怖的模样。   王雍简踏上第一步,脚下的温度稍微有些烫,但是是能忍受的范围。   他便加快步伐走向对面。   走到最中间的时候,白秋叶突然问:“你在做什么?”   只见吴光宗不知何时拿出一只罐子,将里面的不明液体泼向了王雍简。   他脚下的鹅卵石间,火星突然迸发,熊熊火焰覆盖了石头的表面,开始剧烈燃烧。   王雍简往前跑了两步,当然火势迅速蔓延,将他包围在这条石头道上。   忽然间阴风大作,外面的风一股脑地往房子里钻。   这房子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原本不应该通风,但此刻整个屋子却被吹得呜呜作响。   石头道上的火明显往另一边倒去,并且逐渐被压下来,越来越小,最后被吹熄。   王雍简也趁此机会,捧着吴若男的牌位,迅速地穿过石头道,走到了那张长桌面前。   他把吴若男的牌位放到了长桌上的贡品后。   吴光宗震惊地看着王雍简,似乎在惊讶他竟然能够脱离火的包围。   而王雍简此刻正看着自己的终端。   他的兼职任务完成了。   白秋叶三人,也收到了他们的系统提示。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陪同新郎完成婚礼。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联络人:吴光宗。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屈忆寒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他们终于搞定了这项工作。   白秋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工作完成了,代表着他们不会因为旷工的缘故,被村民赶出山腰村。   吴光宗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不行,刚才仪式上受到外界的干扰,对吴家不吉利。女婿,你得重新抱着若男的牌位再走一次。”   王雍简转过身:“到底是你女儿和我结婚,还是你和我结婚?怎么提要求的都是你老人家?”   王雍简突然硬气起来,吴光宗顿时火冒三丈。   “一个倒插门,还敢跟我顶嘴?”   白秋叶弱弱的举起手来:“咳咳,打断一下。”   吴光宗转过头去看她:“你们是一伙的,我不会听你的花言巧语。”   白秋叶极其无辜的说:“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反正都是婚礼,不如双喜临门。”   吴光宗一怔,周围的亲朋好友也一怔。   吴光宗问:“什么双喜临门,你在说什么?”   大婶也插嘴道:“妹子你在说啥啊,今天光宗家里,没有其他人结婚啊?”   白秋叶佯装震惊地说:“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吴光宗心中瞬间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你给我说清楚。”   白秋叶说:“哎你这好大儿真是不孝,你妈的喜事你都不知道。”   吴光宗愣了,周围的亲朋好友也愣了。   吴家老太,今年七十出头,怎么突然传出来有喜事。   那些提前离场的远亲和朋友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老婆子年纪这么大了,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我听说吴老头死了,难道是被她气死了?”   “啊还真有可能。”   “啧啧,自从若男死了,吴光宗家里就有一天不如一天。”   “报应啊,这是报应。”   这些声音传进吴光宗到耳朵里,他顿时双眼赤红,看向白秋叶:“我妈在哪里!”   白秋叶说:“说起来,老人家一点都不挑,非要把杂物间当新房。” 第79章 民俗考察员(1w9营养液加更)   吴光宗听到之后,猛地跑出了平房,冲进旁边的二层小楼中。   亲戚朋友们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   真正担心的没有多少,全都是为了八卦。   吴光宗打开杂物间门的一瞬间,就看见里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他之前也来看过一次,但压根没想到,这房间布置起来竟然是给他妈用的。   大婶在一旁说:“光宗啊,没有看见你妈呀。”   吴光宗的目光落在了房间一角罩着套子的圆柱形物体。   他知道这是吴耀祖的尸体,他妈不应该在这儿。   但是这个房间里除了这一处以外,也没有其他地方能藏下一个人。   吴光宗眉头越皱越紧,他发现比起之前,那个圆柱体好像高了一截。   他心中打鼓,走到吴耀祖尸体跟前的时候,做了几秒心理建设,这才伸手将那罩子打开。   只见一个盖了红色盖头的人坐在那里,身上穿的喜服因为不合身,看上去就像是从别人家偷来的一样。   吴光宗的手都在发抖,揭开盖头的一瞬间,吴光宗愣住了,亲戚朋友也愣住了。   穿着喜服的人,竟然是吴家老太。   她闭着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含着一朵结婚用来装饰的假花。   对于众人的目光,她毫不知情,明显还在昏睡之中。   大婶等目光落到她的衣服上,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以前若男还在的时候准备的嫁衣吗,怎么给婶婶穿上了?”   吴光宗连忙上前晃她的身体:“妈!你没事吧!”   老太婆的身子一歪,刚才被她挡住的吴耀祖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吴耀祖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新郎官礼服。   只是这衣服只有外面那层袍子,没办法遮住吴耀祖已经完全僵硬的皮肤。   这一次,大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他们听白秋叶说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脑子里无法具象出画面。   没想到吴光宗他妈是真的要结婚,没想到还真有一个新郎官。   关键这新郎官还是吴光宗的儿子吴耀祖。   众人脸色大变,看向吴光宗的眼神充满了古怪之色。   大婶看见之后,又忍不住说:“哎呀,这衣服不是给姑爷准备的吗,怪不得我给姑爷穿喜服的时候,发现外袍不见了……原来穿到了耀祖身上。”   和大婶一起的一个女人,也说:“知道这衣服放在哪儿的,就只有我们和婶婶。”   她口中说的婶婶便是吴家老太。   “这……老太太是不是因为孙子死了,伤心欲绝之下精神出了问题?”   “我估计他是看曜祖死得太惨,想让她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再怎么,也不能和孙子成亲吧,这让老爷子的脸往哪里放啊!”   “是啊,七老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饥渴。”   “吴老头一定是被气死的。”   “一家人的脸都被丢光嘞。”   这些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钢针一样扎进了吴光宗的脑袋。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老妈丢光了,于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妈,你快醒醒!!!”   老太婆在摇晃之下,缓缓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儿子站在面前,一脸韫色地盯着她。   老太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起,在她晕倒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她注意到了自己被绑起来的胳膊和腿。   “呜呜!”她的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呜呜!!!”   吴光宗气急败坏的将她嘴里的那朵假花还有一些不知从哪儿来的布片抽出来。   吴家老太一得空,就高声痛哭起来:“儿子啊!你妈被害的好惨呀!”   她哭了几声,见吴光宗对她没有一丝同情,反而一脸愤怒。   再转头一看,发现房间里竟然全是吴家的亲朋好友。   这些人都一清二楚的看见她身上穿着的嫁衣。   她现在还坐在自家孙子的腿上。   更要命的是她这个孙子还是一个死人。   吴家老太太对,这个村子再清楚不过,不管多小的传闻,到了最后也会被夸张夸大几十上百倍。   这些茶余饭后没有其他娱乐的村民们,一天中的乐趣无疑就是说说村里家家户户的闲话。   她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所以很清楚,就算她再怎么解释,最终也没人会听她的。   “怪不得吴若男当初大晚上的跟一个从村外来的大学生跑到海边去幽会。”   “她当时还说什么,是陪着去做海洋课题?还好光宗和耀祖是两个清醒的,直接把她关起来。”   “是啊,害得她家给她定的亲事也黄了。”   “算了算了,说若男干什么呢,她到底也死了。”   “闹了这种丑事,是我也活不下去了。”   “不过她奶奶比她更不检点。”   “真是老的带坏了小的。”   “她奶奶当时还是第一个要把她赶出村子的人。”   “她奶奶当时还说自己也要一死了之,免得因为她被咱们笑呢。”   “啧啧啧,没想到哦,现在倒是正襟危坐~”   这些话传进吴家老太的耳朵里,每一句都让她如坐针毡。   她只能看向自己儿子:“光宗,快让他们走啊!”   吴光宗压根没有理会她此刻的慌乱,黑着脸说:“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你要我的脸往哪里搁!”   吴光宗说的话,她无比熟悉。   当初吴若男死之前,也是日日夜夜受到这种言语的洗脑。   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她却无法接受。   吴家老太顿时觉得她仿佛被世界抛弃了般,连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都不相信她的话。   或许吴光宗相信她,但是为了面子,还是表现出一种她做了最大恶极的事情的模样。   这让她非常绝望。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身体一歪,脑袋撞向了墙角。   杂物间中瞬间血溅三尺,完美地衬托了窗上贴着的囍字。   吴光宗看见自己的老妈一头抢墙,这才慌了神。   他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妈,妈,你回我的话啊!”   旁边的亲朋好友也发出了一阵惊呼。   吴光宗眼球充血,咬牙切齿地说:“今天婚宴前,是谁进了杂物间?”   大婶突然想起来说:“姑爷家的那个姑娘不是帮忙布置了婚房吗,我看见她在杂物间待了很久。她还说想把杂物间布置喜庆点,这样更吉利。”   吴光宗猛地转过身:“是她把我妈害成这样的,我要她付出代价!”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压垮老太婆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是他的冷漠无情。   吴家老太失去了支撑,从墙边滑到地板上。   然而吴光宗一心想的,只有自己的面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头破血流的老妈已经摔倒了。   他冲出了门,在门口扫了一圈,抓着一个之前站在门外的亲戚问:“那四个人呢?”   那个亲戚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指向了独栋平房。   吴光宗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把鱼叉,冲到了平房里。   他看见白秋叶四人还在供桌旁,于是想都没想就径直冲了过去。   只是他跑到一半,突然感觉脚下滚烫。   吴光宗回过神,面前大火挡路,他的衣服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火势迅速地蔓延到他的身上。   吴光宗连忙转身,想从一旁冲出石头道。   只是旁边的火仿佛专门为了坑他似的,一下子燃烧得更剧烈,挡住了他的去路。   吴光宗看向另一边,依旧大火封路。   明明只是用来讨个彩头的石头路,燃起了不该出现的大火。   他之前想要将王雍简杀死在这条路上时,引出来的也是这样的火。   可是,王雍简有阴风帮助,化险为夷。   他却如同被诅咒了一般,身体往哪里转,风就将火往哪里吹。   隔着火光,他看见白秋叶四人站在长桌前,他们正在看他,目光中充斥着冷漠。   火焰仿佛抽干了他周围的空气,吴光宗逐渐迷失,呼吸道内只剩下滚烫的灼热。   他在模糊间,看见长桌上的那张照片。   他的女儿吴若男微笑着注视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看他。   下一秒,吴光宗才发现,他脚下多了一具尸体,浑身都是被烧焦的痕迹,脸已经毁容看不出容貌。   别人认不出,但他认得出。   那就是他自己。   他居然被烧死了,死在自己准备的陷阱上。   “走水了!”   “快点灭火啊!”   “不灭火,就要烧到旁边了。”   吴光宗家的亲朋好友们叫起来,纷纷提桶来灭火,然而房间里放着吴光宗准备的油脂和酒精,火势根本无法控制,还是烧红了山腰村的一大片天。   这场火,一共烧了两个小时,此刻天已经快要亮了。   如果不是因为被乌云和浓烟遮住,太阳早已经露出了真容。   吴光宗家的两栋房子,以及他们的院子,还有附近的树,全部在火海中葬送。   惊慌失措的众人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看着火越来越大。   直到一场雨下下来,扑灭了这场火。   吴光宗家只剩下了几截快要垮塌的焦黑木结构,以及满地的黑色碎砖头。   大婶将吴家老太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吴家老太突然惊醒,她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尖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嫁人!”   她一边叫还一边拍打大婶,大婶被她抓得脸上多了两条红色的指甲印。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吴家老太拉住。   大婶连忙安抚她:“婶婶,你冷静一下,你家房子被烧了。”   老太婆闻言,真的闭嘴了。   她怔怔看着房子的方向,眼中有泪光溢出。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再发狂的时候,她突然再次大叫起来。   “若男,不是奶奶不疼你,这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不要杀奶奶!”   “不要杀我啊!”   她扯着嗓子叫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已经烧成框架的房子处。   大家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彻底摧毁的房屋间,站着一个女人——   是纸新娘!   这惊悚的一幕让众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当他们再看过去的时候,纸新娘不见了,仿佛刚才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吴家老太也趁机挣脱了抓住他的人,疯了般朝村口的方向跑去。   大婶突然反应过来,目光越过人群到处寻找,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正在躲雨的白秋叶四人。   大婶一路小跑过去,喘着气对王雍简说:“姑爷,姑爷,这可怎么办?”   王雍简说:“吴家已经死的死疯的疯,就不要叫我姑爷了。”   大婶的目光落到他手上拿着的牌位上:“那,那若男那边……?”   “不是说她嫁出去后,牌位就由夫家供奉吗。”白秋叶说,“大婶你安心吧,她绝对不会回来缠着你们了。”   大婶不放心地问:“你们怎么知道?”   白秋叶看向吴家的残垣断壁:“她要杀的人,都杀完了。”   白秋叶又看了她一眼:“或者,大婶认为她要杀的人里,还有你?”   大婶脸上立马露出僵硬的笑容:“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当然没有我。”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再过一会儿,吴若男就会缠上她一般。   过来一会儿,吴光宗家门口,亲朋好友作鸟兽散,很快就门可罗雀。   和昨天夜里,高朋满座的热闹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秋叶突然心有感应,回过头后,发现那个纸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   其他人也转过头,但就算是屈忆寒,此刻对这个纸人没有了任何惧意。   王雍简开口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吗?”   纸人抬起手,指向了吴家的房子。   吴家连房子都烧光了,人也死的死疯的疯。   吴若男想要的,不可能是让他们进房子掘地三尺,找个玩意儿给她泄愤。   白秋叶猜测道:“你想葬在那里?”   落叶归根,大约是在孤娘庙中困了许久的吴若男的愿望。   纸人果然点了点头。   王雍简皱眉说:“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的,你难道不恨那里吗?”   白秋叶吃惊地看了王雍简一眼。   纸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片刻,脑袋点了点。   “要不,去海里?你可以跟随海水去任何地方,可以去你以前没有见过地方。”王雍简顿了顿,“你应该喜欢海吧?”   过了好半晌,就在白秋叶等人以为吴若男已经离开的时候,纸人又点了点头。   王雍简站起来说:“我背你过去吧,趁着现在天还是黑的。”   他转过身,主动把后背暴露在纸新娘面前。   片刻后,他肩膀一沉。   两条手臂搭载他身前,它们因为被雨水淋湿的缘故,看上去随时都会变成纸浆化开。   王雍简背着纸人往旅馆的方向走。   旅馆里的其他人都因为这场大火醒了过来。   他们诧异地看着王雍简背着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纸人从崖边的小道走向海边。   白秋叶和其余二人停在了悬崖边上,没有再陪着王雍简下去。   天晴了,上空的云层第一次散开。   一道彩虹从山顶落到山腰,后方是悬挂着朝霞的海平面。   温暖的橙黄色圆盘,在原本近乎于黑色的海水上洒了一层碎钻。   纸人被雨淋湿的部位一点点化开,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在海面折射的日光下,那张失去了生机的美丽面庞正挂着浅浅的微笑,像是透明的水晶。   只是王雍简没有看见,他还在埋头往海边走,不知道自己背上的纸人,此刻已经变成了吴若男的尸体。   当他终于来到那片不停被海浪冲刷的黑礁海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肩膀轻了。   他转过头的瞬间,吴若男原本不腐不朽的尸体,变成了一具白骨,被海风一吹,就散在了他的脚边。   王雍简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将它们捡起来,扔向翻涌起伏的海水之中。   将吴若男的所有骨头都送入海中后,王雍简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他将白秋叶之前在平层中拍的照片拿出来:“大家缘分一场……去旅行的时候带着这个留个纪念吧。”   王雍简自言自语后,低头朝那张灵异照片看了一眼。   他突然顿住了。   照片上,那个原本站在他身边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此刻却巧笑嫣兮。   吴若男耳畔的两缕头发被扎到后面,露出光洁白皙的面庞。在烛光下,她眼中闪烁着烨烨光辉。   红色的裙子衬得她青春洋溢,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和他们四人站在一起。   就仿佛,她只是一个和朋友们在旅行过程中,去到鬼屋玩耍的文静少女。   她看着他们疯闹,只是微笑。   没有死亡,没有怨念。   这只是一次短暂的旅途。   仅此而已。 第80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2w营养液加更)   [所以说,吴家是没了吗……]   [房子都烧没了,能不没?]   [我知道李小草他们会搞事,没想到能把人家房子搞没了。]   [全家都没了,谢谢。]   [隔壁副本,红包组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我就有几个小时没看,怎么就覆没了?]   [我记得今天中午,大家更看好B组啊。]   [没办法,A组正大光明上分了。]   [那是因为,他们的新郎把女鬼激怒了,剩下的几个走到孤娘庙门口,就直接被大阴飞天圣母和女鬼联合解决了。]   [还有一个被吴家老太和吴耀祖一起害死了。]   [啊——]   [震惊,A组这边已经人鬼情未了了。]   [这是打出了真实结局吧。]   [世界的参差。]   副本中,几个玩家围在白秋叶三人身边,一脸震惊的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屈忆寒带着些小骄傲,把吴光宗家没了的事情告诉他们。   这些玩家之前听说他们接到兼职任务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表示过他们可能会在这次兼职中遇挫。   现在这几人不但带着大笔生存券回来了,而且还把雇主搞得家破人亡。   一个玩家问:“不是不能杀雇主吗,你们是怎么干掉他的啊?”   屈忆寒说:“嘿,女鬼帮我们杀的,我们连胳膊都没抬一下。”   众玩家闻言,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远远看向海边的王雍简,眼神中有些复杂。   那个玩家说:“这兄弟,是个狠人啊,对鬼都敢用美男计。”   白秋叶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美男?”   那玩家说:“确实有些夸张了,只能说平平无奇吧。”   屈忆寒忍不住说:“你知不知道,平平无奇是个褒义词。”   过了一会儿,王雍简从海边回来了。   见众人看他的表情不大对劲,他问道:“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白秋叶说:“没什么,你无需在意。”   王雍简摸了摸鼻子说:“总感觉你们在背后骂我。”   司徒獠问他:“刚才没出什么事吧?”   “就是那张照片有些变化。”王雍简说,“吴若男的模样变了。”   司徒獠说:“那张照片上,有她的怨气。但是怨气散掉后,呈现出的画面就将不一样。”   王雍简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她留恋人世呢。”   白秋叶想想说:“我觉得那样的归宿,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除非我们可以在这个副本中复活她。。”   她说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玩家,问:“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遇到奇怪的事情。”   “事情倒没遇到,但是声音听到了。”玩家说,“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哪几个老六,在楼上搞得噼里啪啦。”   白秋叶几个老六:“……”   正在这时,他们看见103号房住的情侣中,那个女人一脸紧张地跑了出来。   她跑到白秋叶他们旁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有没有看见,看见我,我——”   屈忆寒说:“姐姐,你别急,慢慢说啊。”   女人脸色白得像刷了墙漆:“看见我男朋友了吗?他不在房间里。”   一旁的玩家觉得莫名其妙:“你男朋友又不是婴儿,不见一会儿也很正常吧。”   女人说:“可是他昨天有些不对劲,晚上一直在说有人在房间里看着他。”   白秋叶闻言,问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女人说:“十二点左右吧,我还以为他做噩梦了。”   白秋叶他们昨天晚上回旅馆的时候,也在十二点左右。   当时他们还去了102的女学生房间拿洗好的照片。   一楼看上去没有问题,至少她当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后来看见那三个死去的大学生,也是凌晨一点的时候,和女人男朋友说房间有人的时间对不上。   司徒獠问:“他后来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女人想了想说:“没有了,我把防御物拿出来塞在他旁边之后,他就没那么大反应了。”   司徒獠说:“你不用慌,他很可能是早上去了村里什么地方,现在还没回来。”   他虽然这么说,但没人相信这个说辞。   毕竟他们这些人,不是真的民俗考察员,来这个村子,也不是真的去考察民俗。   没有任务的驱使下,主动探索就是没事找事。   女人的男朋友也是35级的人了,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女人当然也不信,但是她现在心情过于烦乱,所以司徒獠的说法,确实对她产生了安慰的作用。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看见远处有些村民在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白秋叶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去的是吴光宗家的废墟。   紧接着她发现,这些人去的地方,是村子门口。   其他玩家也看见了村民们的动向,王雍简指着那边说:“是不是村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屈忆寒说:“我们去看看?”   一个玩家说:“还是算了吧,别没事找事。”   他正说着,就看见NPC女学生从102走出来。   她好像听见了村民的吵闹,出门后就搭着凉棚往那边看。   片刻后,包教授和男学生也出来了。   他们走过来说:“这些村民是怎么了?”   玩家们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只能对着他们三个摇头。   包教授说:“既然我们是来考察的,那就拿出探索精神,现在就出发吧,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他说完,白秋叶他们的终端出现了新信息。   【第三项工作   工作事项:考察山腰村的突发事件。   工作时间:不限   工作联络人:包教授。包教授将和你们一起出发。   工作进度:0/1   工作奖励:60生存券。   旷工惩罚:包教授会对你的职业素养极不满意,把你从考察队开除。】   包教授说完,也不等他们表态,转头就领着两个学生往村民去的方向走。   玩家们只能跟在包教授后面,不紧不慢地往村子门口的方向走去。   路上,屈忆寒小声问白秋叶:“小草姐姐,会不会是孤娘庙里的大阴飞天圣母出来了。”   白秋叶说:“不可能,门口的符能管到中午。而且现在刚天亮,这种时辰鬼物会主动避开。”   屈忆寒努了努嘴:“可是那东西否管好坏,是个神啊。”   王雍简闻言说:“你也别贷款担心,总之去了村子门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村子门口。   只见那块牌坊面前,站着许多人。   村子里的人来了一大半,里面有很多昨天还在吴光宗家吃过喜酒的人。   这些人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往天上看。   白秋叶也抬起头,发现他们看的不是天,而是牌坊。   情侣中的那个女人看突然发出一声悲鸣。   众玩家也大吃一惊。   因为牌坊上,竟然悬挂着一个人,正是女人刚才找了许久的男朋友。   他面部肿胀,嘴巴微微张开,肥厚的舌头吐在外面,一副上吊自杀者的明显特征。   那女人身体晃动了几下,几乎要晕倒了,被身后的人接住。   “怎么会这样!”她歇斯底里地说,“天啊,为什么是你啊!”   旁边的玩家看她模样可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美女,你别太伤心了,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啊。”   “我不能接受啊。”她哭着说,“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围在附近的村民听见他们的对话,走过来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的朋友?”   包教授点了点头:“他是我们考察队的同事,请问大家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在这里的?”   其中一个村民站出来说:“二十分钟之前吧。”   二十分钟之前,那就是停雨之前不久。   村们又说:“既然是你们的人,就由你们把他接下来吧。”   他们看上去很忌讳吊死的人,刚才也只是看着,没人爬上去将人取下来。   女人说:“我去。”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步履轻浮,看上去随时都会摔倒的模样。   王雍简拦住她说:“算了,我帮你去吧,你这样子爬不爬得上去都是个问题。”   屈忆寒闻言,对王雍简说:“小王哥哥,你忘记了你之前是怎么惹上事的吗?”   王雍简说:“我觉得我不会更倒霉了吧。”   屈忆寒看着他:“你对自己的运气太有自信了。”   王雍简:“……”   那女人推开王雍简的手说:“谢谢你,但是我要亲自去,我可以的。”   她说完深吸一口气,通过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牌坊旁边。   只见她很轻松地爬了上去。   王雍简见状,自嘲地说:“刚看她那副样子,我都忘记,她也是这个等级的人了。爬个牌坊而已,对她来说很简单嘛。”   他刚说完,就看见那女人突然失神,身体往下滑了一米,惹得底下围观的居民们发出了惊叫声。   白秋叶对王雍简说:“我觉得,你的霉运已经开始传染别人了。”   屈忆寒不禁点头:“太恐怖了,从现在开始,我要离你三米远。”   在他们说话间,女人已经重新爬了上去,将她男朋友的尸体抱住,另外一只手去割系在他脖子上的绳子。   过了一会儿,她扛着尸体从牌坊上爬下来,将男朋友平放在地上,把他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   白秋叶和村民们一起围过去,又仔细看了一眼尸体,发现吊死男人的绳子,看起来像是在水里泡过的。   她心中有些疑惑。   昨天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还好好的,倒是这个女人脚踝上有鬼手印。   她一直以为,女人多半会出点什么事情,还提醒了她,让她避避邪。   没想到死的居然是她的男朋友。   她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绳子,那是普通的麻绳,将男人的脖子勒出了红色的痕迹。   但是麻绳有在水中浸泡过的痕迹,表面是湿润的。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雨?‘白秋叶心想。   这时,司徒獠问:“对了,你今早有听见他出去的动静吗?从他的勒痕看,他的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屈忆寒问:“为什么?”   司徒獠说:“因为还是红色的勒痕。而人死后,因为血液不流通的缘故,那处会慢慢变成深紫色。”   王雍简闻言,想起昨天晚上在孤娘庙见到的那些挂在房梁上的女尸。   他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女人抽泣了几声说:“我,没听见他出去的动静,一醒过来就发现他不见了,然后我就马上出来找你们了。”   “这么说来,从你醒来到出门找我们,也没过几分钟啊。”一旁的其他玩家奇怪地问,“不对啊,难道你睡到刚才才醒过来?”   白秋叶也觉得有问题,毕竟他们今天凌晨,把吴光宗家都烧了,那些NPC的喧闹和尖叫声,都能吵醒隔壁村的人了。   女人迷茫地说:“可是我确实是刚才才醒过来啊,难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司徒獠说:“昨天晚上山腰村出了大事,你如果没有醒过来,要么是吃了安眠药,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   女人摇头说:“我没有吃安眠药。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带安眠药。”   她这么一说,大家顿时觉得更古怪了。   白秋叶突然想到了一点,问她:“那你昨天下午有没有烧过艾草,或者是小槐花?”   “有的。”女人说,“你提醒我之后,我就在村子门口找了一些。”   女人补充道:“对了,我还给我男朋友拍了拍,但是他当时反应很大,直接把我手上的艾草扔到悬崖下面去了。”   白秋叶压低声音,不想让村民们听见。   她说:“会不会是你昨天说的那个鱼神……”   她想到了大婶说的事情——村里供奉了鱼神的吴冬,前不久上吊死了。   女人愣了愣说:“可是如果是触怒了祂的缘故,脚踝上有印子的只有我一个啊。”   白秋叶也想不明白这一点,只能说:“可能你驱了邪,但是你男朋友没有。对方本是想对你下手的,结果因为这个原因,就针对你男朋友去了。”   女人闻言,顿时伤心欲绝:“看来是我害死了他,我不该那么做的。”   屈忆寒说:“姐姐,你别这么武断嘛,你男朋友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说不定他身上也有印子,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昨天说要去那村民家的,也是我。”她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说那种话,我们就不会招惹上了——”   白秋叶突然说:“等等。”   那女人抬头:“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记得,那个村民当时要你们用绳子串鱼,然而串鱼的人只有你男朋友一个。”   女人点点头:“没错,我当时脚抽筋了。”   白秋叶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女人一怔:“难道不是因为我点了艾草的缘故?”   白秋叶小声问:“你看看周围的人,有你们拜访的那个村民吗?”   女人打起精神,看向四周围观的村民:“大概没有,不排除他被挡住了。”   这时一直在和其中一个村民说话的包教授走过来。   “有个事要跟你们说说。”包教授说,“这里的人认为,被吊死的人是怨气最大的,所以你们得把他送走。”   女人提高音量说:“送走?送哪里去?”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包教授说,“这只是一个形式,也是当地的民俗,叫做送肉粽。”   玩家们对这个奇怪的名字感到疑惑。   “送肉粽?”   一旁的村民解释道:“因为他们,被绳子缠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粽子。”   包教授说:“是这样的,大家觉得不吉利,不好直接将吊死两个字讲出来,所以用了这么一个代指。”   屈忆寒小声吐槽说:“这个说法不比吊死鬼更邪门吗?”   白秋叶问:“这个肉粽,怎么送?”   包教授说:“主要是先把他送到附近的庙宇做法之后,然后开始将他送到海边,这期间要携带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到海边之后就和他一起都烧掉,具体的方法村里人会告诉你们的。”   女人说:“要烧掉他?不行,我不同意!”   包教授说:“这正好是个考察民俗的绝佳机会啊,反正他死都死了,你不要任性了。”   女人双目赤红,看着他说:“你说什么?”   “你还要不要工作了?”包教授的语气变得生硬,“不想干可以滚。”   众玩家之前还觉得包教授是他们见过最好的雇主,但看到这一幕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判断得太早。   白秋叶早就看出包教授的假仁假义,倒是对他的话并不意外。   只是她对包教授口中说的庙宇,十分在意。   白秋叶问:“从哪个庙开始?”   村民说:“这附近有两个庙,一个是孤娘庙,但是它不合适。”   村民也没有细说,到底哪里不合适,就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座庙上。   “还有一座庙是在黑儿山山上,不过那庙现在已经荒废了,前段时间还因为山体滑坡,把去那座庙的路给封了。”村民补充道,“所以我们村里有缚棕的,现在都是在他死的地方把法事给办了,然后再送到海边去。”   白秋叶听到他的话后,第一反应是村民说的另外一座庙。   黑儿山顶上居然还有一座庙。   并且听村民的口气,那应该是一座正庙。   里面供奉的什么她不知道,但至少比孤娘庙正。   白秋叶想起了陈文彬死之前告诉她的事情。   陈文彬说,如果她想要进入里副本,就得在晚上一点的时候,进入这个副本中的一座庙里。   而且全程还要蒙着眼睛,并且一直走,不能停下来。   到听见水声之后,才能摘掉蒙眼的布。   白秋叶昨天见过孤娘庙之后,还以为去往里副本的通路就是孤娘庙。   但现在,另外一座庙的可能性会更大。   因为孤娘庙的面积只有这么一点,她昨天也没有在里面找到后门,也没有听见那附近有水声。   按照村民的说法,上山顶那座庙的路现在被堵了,或许和司徒獠说的必须等到第三天,他们才能得到一个进入里副本的时机有关系。   这时,村民又提醒道:“送肉粽是今天晚上八点,但是你们六点的时候,需要提前过来布置。”   包教授说:“放心吧,我会督促他们来的。”   众人看着包教授那张乐呵呵的脸,大牙互相摩擦,隐隐作响。   但雇主的工作已经下达,他们也不得不参加这次的送肉棕。   在拍板决定之后,村民们也逐渐离开了现场。   包教授对他们说:“你们好好准备准备,回去把他的东西都收到这里,千万不要有遗落。”   白秋叶问:“遗落了会怎么样?”   包教授的脸色一沉:“遗漏了东西,就没办法把他送走。难道你们想让他这段时间一直缠着我们?”   女人抬起头:“他一定是被村里的人害死的,我要找出凶手!”   包教授冷哼一声:“随便你找不找,但是这个肉粽必须送。”   他说完便带着两个学生离开了。   “你们昨天到底去了哪里?”一个玩家问,“这事情,不会转移到我们身上吧?”   女人指了指牌坊附近的一栋房子:“我们昨天去的那里。”   白秋叶看过去,想起从徐大姐和大婶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这个村子里,信鱼神的,就只有那么几家。   其次,前不久住在村口的吴冬吊死在家中。这个吴冬生前就供奉着鱼神。   最后这对情侣昨天拜访的居民,也在牌坊附近。   很有可能,他们俩昨天去的就是吴冬家。   这么看来,小情侣中这个男人的结局和山腰村人吴冬,有相似之处。   他们先将男人的尸体抬回了旅馆。   在法事开始之前,这尸体不能暴露在露天中。   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那条绳子。村里人不允许他们将吊死人的绳子放在外面。   他们的说法是,绳子上面有死者的怨气和煞气,碰到的人容易被影响然后成为替死鬼。   一回到旅馆就看见,蔷姐站在那里。   蔷姐的目光落在男人脖子上紫色的勒痕处,震惊地说:“天啊,他难道是吊死的?”   不需要其他人回答她的话,她已经看见了那条绳子。   “你们把它放在我这儿,让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蔷姐说,“你们说你们要是知道自己住的房间,以前放过尸体。还敢住吗。”   蔷姐说的话一听就是借口。毕竟山腰村人口流动性非常小,并且来这里的游客也凤毛麟角。   等过个十天半月来了一批新人后,又有谁会知道旅馆的房间里面,曾经放置过死人。   蔷姐说这样的话,无非是忌讳吊死的人,不想冒这个风险而已。   最后还是包教授出马,和蔷姐商量之后,决定先在旅馆后面给男人搭一个简陋的停尸棚。   其他玩家都搭棚去了,白秋叶则走到了蔷姐身旁。   白秋叶说:“蔷姐,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   蔷姐似乎因为旅馆粘上了晦气的缘故,对所有的玩家没什么好气,其中也包括白秋叶。   蔷姐说:“有什么事?”   白秋叶摊开手,掌心中躺着一个红色的三角。   蔷姐看见三角的瞬间脸色大变:“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白秋叶说:“你把它放在我们住的房间里,被我发现很奇怪吗?”   蔷姐一把将红色三角抓过来说:“我劝你早点把它放回去。”   白秋叶说:“放回去干什么,等今天晚上再出现三个大学生,把我们害死吗?”   蔷姐说:“大学生……”   她的声音一顿:“你看见那三个大学生了?”   白秋叶说:“昨天早上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跟在队伍里。”   蔷姐声音微微颤抖:“他们,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白秋叶说:“当然死了,毕竟一个掉下了窗户,一个被掐死在床上,另外一个挖了眼珠断了脑袋。”   “他们三个的确死的很惨。”蔷姐说,“警察来调查之后,说他们是被谋杀的。但是那天,我真的没有看见杀他们的凶手。”   白秋叶说:“我还以为杀他们的是你。”   蔷姐震惊的说:“怎么可能是我,我又不是疯了,做这种事情。”   白秋叶从她的神情看出来,她似乎没有说谎。   但蔷姐的做法前后矛盾,这让她很不理解。   白秋叶问:“那你为什么要在我们的房间里放这种东西,招了这三个大学生的鬼魂来杀我们?”   蔷姐说:“怎么可能!我把它放在房间里,是因为那里本就是凶案现场,后来住进去的人都说不太平,所以我才放了鱼神进去镇压。”   白秋叶一怔:“你是为了镇压,不是为了害人?”   蔷姐反问:“你们是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子出了问题是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你们之所以醒过来,正是因为鱼神的提醒。”蔷姐说,“如果不是因为它,你们恐怕在梦里就被那三个厉鬼杀了。”   蔷姐的说法和白秋叶之前的猜想完全相背。   白秋叶顿了顿:“鱼神是个正神?”   蔷姐说:“是不是正神我不知道,但是祂从来没有做过恶事,并且还能保佑我们平安。”   “那为什么这村子里面的人,没几个信的。”白秋叶说,“我问过其他人,他们不但不信鱼神,还非常抵触祂。”   蔷姐说:“那是因为他们信的是其他的东西。”   白秋叶问:“孤娘庙里的?”   蔷姐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山顶上的。”   白秋叶对这个村子的信仰布局,清晰了不少。   村子里分了三类人。   一类信的是孤娘庙里的大阴飞天圣母。   但他们一边信一边害怕,所以才在庙门口布置了这么多符纸。   二类信的是鱼神。   这一类在村里的占比很小,并且受到了信仰大阴飞天圣母的人的排斥。   三类信的是黑儿山顶上那座庙里的神。   有什么作用,白秋叶暂时不清楚,但她猜徐大姐恐怕便是其中之一。   大阴飞天圣母的属性一定是邪恶的。   至于鱼神,目前听到的说法不一致。白秋叶没有亲眼见过也无法作出判断。   黑儿山顶上那座庙里的神,她更是完全不了解。   蔷姐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可以保证鱼神绝对没有问题。”   白秋叶说:“我也没有完全不相信。”   她听了蔷姐的说法之后,其实想到了小情侣中那个女人的遭遇。   那女人昨天在村民的家中打翻了鱼神的雕像,之后脚踝上便多了一道手印。   但是她在对方家中的时候,正是那只脚抽筋,所以没有按照居民的要求去拿绳子串鱼。   刚才在村门口的时候,包教授强调过,送肉粽一定要将所有的生前遗物,都一起送到海边烧掉。   如果有遗留,那么送肉粽的作用就等于零。   煞气和怨气仍然会留在死者遗留的物品上。   情侣两人拜访的那家居民,如果真是吴冬。   那么村里人为上吊而死的吴冬举行送肉粽的仪式时,他们是否将吴冬的所有东西都送走了。   会不会恰巧有东西留了下来。   并且那东西……是一条绳子。   所以,女人的男朋友用绳子穿了鱼之后,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现在看来,那或许是被吊死鬼标记的样子。   而因为打翻了鱼神雕像,最后腿抽筋的女人,却幸运的避开了这件事情。   她没有碰到绳子,所以不是吊死鬼的目标。   这么一来,鱼神还真的保护了她。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解释,换一个方向看,也行得通。’白秋叶心想。   从蔷姐这里,她找不出鱼神的马脚,于是只好作罢。   她问:“蔷姐,既然你信的是鱼神,那你对大阴飞天圣母有什么看法?”   蔷姐听见这个名字,脸色变得不自然。   “那是个邪门的东西。”蔷姐说,“最好不要招惹。”   白秋叶心想这句话,昨天从吴家大婶嘴里也听过,不过对方说的是鱼神。   白秋叶说:“实际上,我们已经招惹了。”   “什么!”蔷姐震惊的说,“你们干了什么?”   白秋叶说:“去庙里面取了一块牌位出来,还带了一具尸体离开。”   蔷姐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你们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那座庙里的尸体也好,牌位也好,都是大阴飞天圣母的所有物。”   白秋叶苦笑。   他们能不知道吗。   这不必须得做任务吗。   白秋叶说:“我们不但拿了东西走,门上那些符纸还坏了。”   蔷姐差点没站住脚:“你们这是在作死啊。里面那东西一出来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你们,然后便是我们这些没有供奉祂的家伙。”   白秋叶笑了笑说:“所以,我这不是想问问吗,封住门的那种符,村里还有吗?”   “最后一次开那扇门已经是两年前了。”蔷姐说,“你们得去找秀梅阿姨。”   白秋叶问蔷姐口中所说的秀梅阿姨是谁,又住在哪里。   蔷姐说:“她是村子里面为数不多什么都不信的人。所以这东西保管在她那里,大家都比较放心。”   “她住在村南,你要找她就尽快去。”蔷姐说,“不管你有什么急事,不管你是谁,到了下午她就会闭门不见。”   白秋叶闻言,便不再和蔷姐多言。   她走到旅馆后面,见其他玩家已经搭好了停尸棚。   男人的尸体正躺在一张桌子上,嘴唇乌青,看上去有些阴森。   那个女人则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哭泣。   白秋叶走到司徒獠旁边问:“除了他女朋友之外,没有其他人碰过绳子吧?”   “没有。”司徒獠挑眉,“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白秋叶说:“我怀疑他就是碰了绳子,才变成替死鬼的。”   司徒獠说:“蔷姐说了什么?”   白秋叶把蔷姐说的话,简短的复述了一遍,还说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司徒獠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吴冬家得等我们从孤娘庙回来再说。”   “如果按照蔷姐的说法,那东西一出来,第一个找的就是我们。”司徒獠说,“我倒也不担心它能对我们干什么,但它在这个副本中,是个很明显的主线,直接死了可能导致后面的线索中断。”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顿时一阵吐槽。   [说得好像大阴飞天圣母冲出来后,可以直接被秒杀一样。他是认真的吗?]   [他仿佛不但可以秒杀大阴飞天圣母,而且还点满的防御力。]   [我上一次听到这种话,还是从司徒獠嘴里。]   [司徒獠感觉受到了侮辱。]   [明显是解决了吴光宗,然后整个人就飘了。]   [毕竟把吴家灰飞烟灭,这种战绩可以吹一辈子吧。]   [也就只能吹这个了,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吹的。]   “你说得对。”白秋叶说,“现在离中午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先去找秀梅,然后把孤娘庙封住再说。”   王雍简和屈忆寒听说两人要去找NPC问符纸的事情,也要求跟着一起去。   白秋叶没反对,毕竟凌晨去孤娘庙里的,也是他们四个。   走到村南后,他们找了一个村民问秀梅阿姨住在哪里。   那村民闻言,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   村民问:“你们找她干嘛?”   白秋叶说:“我们想要采访一下当地民俗。”   村民诧异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她,不过你们应该采访不了了。”   白秋叶奇怪道:“为什么?”   村民回答道:“因为她前段时间疯了。”   四人很诧异。   唯一保留了孤娘庙符纸的人,居然疯了。   这难道是巧合? 第81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2w1加更)   那个村民还是把他们带到了秀梅阿姨的家中。   “反正她也没有其他近亲,家里能用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没什么贵重物了,你们自便吧。”村民说着要走。   他走到门口,回头提醒了他们一句:“但是你们要注意,有些东西最好不要碰。”   白秋叶问:“什么?”   村民说:“梅姨她什么都不信,但是家里又放着那些……就是供奉神的东西,比如香烛火蜡。”   屈忆寒觉得奇怪,问:“她都不信了,为什么家里有这些。”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她是我们村子里做香火生意的。”村民说,“她前段时间疯了嘛,我们住在附近的怀疑,她是不是又要赚这个钱又不相信,所以把神给得罪了。”   村民补充道:“她一疯,这些东西其他人也不敢要了。”   白秋叶问:“梅姨人在哪里?”   村民说:“疯了的人谁知道她在哪里啊。”   他说完突然嘶了一声。   “说来也怪,之前她每天都呆在家里,如果不是我上门找她有事,都不知道她疯了。”村民说,“怎么今天突然不见了。”   他本身也不甚关心,只是嘴上一说,打了个招呼便往门外走。   屋里顿时只剩下了白秋叶四人。   现在是上午,但是整个山腰村除了早上下雨后出了一道太阳之外,又很快变得阴沉沉的。   秀梅阿姨的屋子里没人,所以也没有点灯,房间昏暗得像是已经到了晚上的七八点。   司徒獠走到窗户旁边,想要把窗推开,突然咦了一声。   “她家的窗户,被封死了。”   其余几人闻言,立刻去到其他窗户面前。   只见她家其他的窗户也被封得死死的。   “有点奇怪啊。”王雍简说,“其他村民家里,也没有封成这样的。”   白秋叶说:“她是在躲着什么,才把房子弄成这样了。”   她说完,从卧室的床头捡起来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背面有贴过的痕迹。”白秋叶看向床头上方的那扇窗户,“窗户边上也有点黄色的印子。”   “她之前把这个符纸,贴到窗户上了?”屈忆寒说,“可是她贴来干什么。”   王雍简想了想了一下,说:“会不会,晚上有鬼跑到她床头的窗户前往里看,她把窗户关上之后,鬼就跑到其他窗户那里偷窥。没有办法之下,她才把所有的窗户钉死。”   屈忆寒顺着他的话说:“结果还是不管用,鬼从门的缝隙下面,像一块融化的芝士片般流了进来。”   王雍简说:“我饿了。”   屈忆寒说:“谁不是?”   司徒獠:“……”   他们昨天晚上根本没吃上饭,婚宴上的食物,对他们而言都像白蜡做的。   王雍简更惨,连口水都没喝上,就直接吐了出来。   晚上去了孤娘庙,回来后又搞出吴家的大火。   好不容易吴若男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又遇到小情侣中的男人吊死在了牌坊上。   所以他们直到现在,都一直肚中空空。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接连不断的咕嘟声,是他们的胃在进行抗议。   就连司徒獠,也绷着脸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这时,他们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面前的墙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转头一看,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站在门口。   她大约有五十出头,面如菜色,两个眼睛下都是黑眼圈,一副精神憔悴的模样。   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衣服,一看就已经几天没洗过,而且在外面蹭了很多灰,看上去有些狼狈。   她看见白秋叶他们在盯着自己,开口问:“你们是谁啊?”   白秋叶起初以为她是蔷姐口中的秀梅阿姨,但当她开口的时候,又有些不确定了。   秀梅阿姨不是已经疯了吗,现在这个人,看上去理智十分正常,除了造型以外,不像个疯子。   白秋叶问:“请问你是秀梅阿姨的朋友?”   那个女人说:“朋友?什么朋友?我就是吴秀梅。”   白秋叶说:“我们听村里的人说你疯了。”   吴秀梅说:“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白秋叶几人没有想到,吴秀梅看上去不但没疯,并且说话还一针见血。   看来这个秀梅阿姨,成为村子里面的异端,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不信神佛。   司徒獠问:“可是他们并没有阻止我们来见你。”   “你们见不见我和,你们相不相信我的话是两回事。”吴秀梅说,“就算你们来见了我,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不也是白搭吗。”   “他们这么对你应该有原因吧?”司徒獠问,“你和他们有什么矛盾?”   吴秀梅说:“我不过是提醒他们,这个村子的末日就快来了。”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如果大阴飞天圣母没有办法阻止,这个村子的末日在今天中午后便会开始。   从这个方向看来,吴秀梅并没有说错什么。   “他们不喜欢这种话题,认为我在诅咒这个村子。”吴秀梅说,“但是,我如果会诅咒,又何必像现在一样,坚持自己的想法,什么都不相信呢。”   她说完之后,问白秋叶他们:“你们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白秋叶说:“你没有疯。”   吴秀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我去给你们做个早饭吧,瞧你们肚子饿的,说话的时候一直在伴奏。”   一旁的王雍简顿时闹了个大脸红。   吴秀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出了房间,往旁边的厨房走去。   屈忆寒说:“姐姐,要不咱们现在去问她那个符纸怎么解决?”   司徒獠看了她一眼说:“你真的以为,吴秀梅没有疯掉吗?”   屈忆寒一怔:“她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正常,而且你们也——”   她话音一顿:“难道你们是在骗她?”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她说话自相矛盾,既然不信,又何必在家里面贴上符纸。”   “如果四个你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在不经你允许的情况下,进了你家。”司徒獠说,“你会有什么反应?”   屈忆寒想了想说:“我会很吃惊,而且会害怕,然后把咱们赶出去?”   司徒獠说:“然而吴秀梅看见我们的时候,表现得很平静,也正是因为她表现的太过于平静,所以她身上疑点重重。”   王雍简也点了点头:“而且她把门窗钉得这么严实,如果只是为了防盗,看见我们的时候又为什么这么淡定。如果不是为了防盗,就和她之前说的话不一样了。”   一时间大家都觉得吴秀梅这个人似乎还藏着什么事情。   白秋叶说:“刚才还没有看完整个屋子,趁她做饭的时候再看看。”   四人重新在屋里找了起来,他们看到了村民告诉他们的那些东西。   吴秀梅出售的那些香火纸钱都被放在一个房间里,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纸人纸车纸马。   屈忆寒说:“我怀疑大婶准备的纸新娘都是从她这里买的。”   王雍简是和纸新娘接触最多的人,他点了点头说:“看这个画工和制作手法,应该没错。”   白秋叶手底下按着一张平安符,走进这个屋子里。   屋子的四面墙旁边都竖立着一个一个纸人,它们用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睛盯着房间门口的他们,看上去很是诡异古怪。   但除了视觉效果以外,白秋叶没有感觉到这屋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甚至没有吴光宗家的杂物间来的可怕。   毕竟吴光宗家的杂物间里还放了一具意外横死的尸体。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司徒獠说,“村民们有些以讹传讹了。”   白秋叶说:“有问题的我们可能还没看到。”   正在这时,白秋叶从一堆纸钱的下面看见了一角符纸。   上面绘制的图案和她之前在庙门上面看到的类似。   但是庙门上的那些,据蔷姐所言,已经是两年前贴上去的了。   经过了风吹雨打,上面的图案早已不再清晰。   之所以没有出事,是因为在贴的过程中就已经将这道符的力量封在了符纸与门之间。   但这样就导致了白秋叶没有办法根据上面的图案复刻。   再加上她没有看明白,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依葫芦画瓢,画出来后也是一张没有效果的废纸。   此刻看到一张完整的参照物,白秋叶便伸手去拿。   突然间吴秀梅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吴秀梅说,“不能进这道房间,再待在里面就请离开我的家。”   她对白秋叶几人进入这间房间,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即便是她才回家时,看到家里站了几个陌生人都没有这种反应。   白秋叶他们闻言,只能从房间里走出来。   吴秀梅走进房间,仔细的环顾了一眼,还专门往白秋叶刚才伸出手的方向看了看。   见那张符还放在纸钱之下后,她便松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吴秀梅将房子的门关上,小心翼翼的用钥匙锁住。   她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说:“你们到客厅等着吧,饭菜我马上弄好了,都是些粗茶淡饭,就将就着吃吧。”   她对白秋叶等人的态度,像是刚才的不愉快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四人来到客厅,坐到位子上后,王雍简说:“那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她怎么这么在乎?”   屈忆寒拳头攥着自己的四根手指揉了揉:“我怎么感觉,找她要符,她根本不会理会我们。”   王雍简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只有用强了。”   白秋叶说:“不需要。”   王雍简说::“她这个样子看上去真的精神有些问题,单单靠感化她,恐怕没什么作用吧。”   他劝说道:“虽然这样做的确有些失德,但是这事关整个村子的安危以及我们的性命。”   “可以不用找她要符纸。”白秋叶说,“因为我已经拿到了。”   屈忆寒和王雍简同时压低声音说:“卧槽。”   同样的话,他们怎么今天凌晨的时候才听过。   王雍简说:“这次换人装逼了是吧。”   屈忆寒挠了挠脑袋:“她刚才进去的时候,明明检查过那张桌子。你拿了东西,她怎么会没看见。”   白秋叶说:“我塞了一张其他符进去。”   王雍简忍不住感叹:“直接用抗御物换道具,你这是土豪啊。”   “不过我不能确认,我拿到的就是庙门上贴着的那种。”白秋叶说,“虽然看上去有百分之八十相似,但这种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屈忆寒纳闷地说:“你说的那些符纸,我看哪一张都长得一模一样,姐姐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的问题问倒了白秋叶。   白秋叶不可能直接告诉她,她已经画了十三年符,在这方面还能算个老师傅。   白秋叶昧着良心回答:“其实我的艺术细胞让我对这种图案过目不忘。”   屈忆寒顿时高兴起来:“啊!姐姐以前难道是美院的?”   白秋叶抽了抽嘴角:“是……是的。”   屈忆寒更高兴了:“我是美术生!不知道姐姐读的是哪个大学,万一是我心目中的学校,那你就是我的学姐了。”   白秋叶满脑门汗水:“这个这个……算是个人隐私,咱们还开了镜头,就不在这里说了吧。”   屈忆寒嘟了嘟嘴:“啊……那好吧,等我们出了副本再说。”   王雍简连连称赞道:“牛啊,牛啊,我这人最崇拜的艺术家了。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是。”   白秋叶用手背擦了擦鬓角:“不至于不至于……”   如果让王雍简看见她那些堪比脚画的符后,一定会大为震撼。   一向对自己的画工十分满意的白秋叶,在两人连番的吹捧中,逐渐找回了对自己的定位。   过了一会儿,吴秀梅端着饭菜出来了,还在说话的人立马收了声。   她做的是非常普通的农家菜,包子花卷,还有一盆鱼粥。   菜放上桌后,白秋叶四人谁都没有动手去拿。   吴秀梅也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的反应。   她伸手拿起一个花卷,就着粥吃了下去。   很快,她吃完了一个花卷,鱼粥也喝了半碗。   王雍简的喉咙滚了滚。   其他人虽然没吃饭,但他们至少喝了水。   他连水都没喝进去一口,是四个人中最惨的一个。   吴秀梅吃得很香甜,吃完之后也没有其他反应,更没有中毒。这让他们被空荡荡的胃绑架的神经,更加疯狂的叫嚣起来。   王雍简最先忍不住动手去拿。   他将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眼眶甚至有些红润。   在尝试过昨天如同给死人供奉的口感之后,面前的铺茶淡饭仿佛成了珍馐美味。   白秋叶没有动手去拿,她观察了王雍简半晌,发觉对方依然好好的,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她还是不敢肯定,撞了撞王雍简的胳膊。   王雍简正在埋头猛干,被白秋叶一碰,转过头来,嘴里一边咀嚼东西,一边疑惑地看着她。   白秋叶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头晕脑胀,四肢发软,手脚无力,伴随心绞痛肠胃剧烈蠕动等症状。”   王雍简一听愣住了,连嘴里的东西都忘记咀嚼。   王雍简说:“你说的这些症状如果都在我身上出现,我可能不在这里,已经去海里了。”   白秋叶见他对答如流,又放心了一些:“你是我们中最倒霉的一个,连你都没事,那应该是没事了。”   王雍简:“……”   好气啊,但事实如此,他竟无法反驳。   等其他三个人都吃了,白秋叶这才开动。   吴秀梅煮的饭菜看上去平平无奇,竟然真的十分可口。   白秋叶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只吃过一点瓜子、花生,顿时觉得自己幸福了许多。   很快桌上菜就被吃了干净,吴秀梅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吴秀梅问:“还吃得习惯吧?”   四人看着自己面前的碗,一时间有些尴尬。   吴秀梅终于开口:“你们来找我是为了做什么?”   白秋叶说:“我们来的路上,看到上山的路旁有一座孤娘庙。”   吴秀梅的表情一怔:“确实有这么一座庙,怎么了?”   白秋叶说:“庙门上贴了很多符纸,不知道它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吴秀梅说:“那东西都是假的,没必要知道。”   屈忆寒撒了个娇说:“阿姨,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考察当地民俗的。你就当给我们提供素材,说说好吧!”   吴秀梅的眼神在看向屈忆寒的时候,变得和善了一些。   “我听说那种符纸,不是一般那种用来辟邪保平安的。”吴秀梅说,“它主要是用来镇压。”   吴秀梅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东西都是骗人的,我也只是听听。”   她又问道:“不过那座庙离山路有一点距离,你们难道走到了庙门口?”   屈忆寒点了点头。   白秋叶见吴秀梅对屈忆寒的态度很好,于是在桌底踢了踢屈忆寒的脚尖。   屈忆寒立马领悟到了白秋叶的意思。   她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对吴秀梅说:“阿姨,你家有保留那种符纸吗?”   吴秀梅的表情瞬间冷淡下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情绪的变化让屈忆寒有些措手不及。   屈忆寒说:“我们,只是想问问,拍个照,然后放在书上。”   吴秀梅摇头:“这东西在两年前已经用完了,我家里没有。”   在座的四人都知道她在说瞎话。   毕竟他们刚刚才在那间堆了纸钱和纸人的房间里,看见过这张符纸的边边角角。   吴秀梅肯定有很多,只是她不想给出来而已。   屈忆寒又厚着脸撒了几次娇。   然而吴秀梅对她无动于衷,并且再次强调,她没有他们索要的东西。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告诉吴秀梅实话。   白秋叶说:“孤娘庙外面的符纸,已经被破坏了。”   吴秀梅的声音颤抖起来:“你们说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秋叶说:“今早凌晨。”   吴秀梅像被闪电劈中一般,先是愣在原地,紧接着她突然伸手抓自己的脑袋。   她的头发在自己撕扯的过程中掉了两把。   白秋叶甚至能看见她头上隐隐渗出的鲜血。   但吴秀梅对此并不在乎。   她看上去有些歇斯底里,和村民说的疯狂没有什么两样。   “怪不得,怪不得!”她说,“我就说了,这里早晚会出事!”   屈忆寒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手。   她低声咆哮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从恐惧和混乱变得冷漠。   吴秀梅问他们:“你们想要符纸?”   白秋叶点了点头:“是的。”   吴秀梅说:“我不会把符纸给你们的,这村子就应该在这次厄难中摧毁。”   她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表现。   在短短的瞬间,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和他们对话。   ‘双重人格?’白秋叶心中怀疑。   如果是双重人格,那吴秀梅之前那些自相矛盾的话,以及村里人以为她疯了,但她实际没疯,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吴秀梅说:“我不会帮助你们的,你们可以走了。”   白秋叶说:“但当初,村里的人把符纸给你,不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你能公正的作出决定吗?”   吴秀梅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你是听谁说的?他们把符纸给我,也只是因为这东西放在他们那儿,就是大逆不道。”   白秋叶明白她在说什么。   村里相信大阴飞天圣母的人,同时也惧怕着祂。   他们继续要大阴飞天圣母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又不想承担大阴飞天圣母存在的风险。   所以他们才将那座庙的大门封住。   但是封印大门的人一定不能是信仰大阴飞天圣母的人。   即使他们心中,只希望那座门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打开。   但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更不能亲手做出限制大阴飞天圣母进出的事情。   所以,这些人才需要挑选一个不信仰大阴飞天圣母的外人,来替他们做这件事情。   相信另外两个神的,是他们的对手,肯定不能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对方。   这么看来吴秀梅还真是第一选择。   白秋叶隐约感觉到,吴秀梅说不定就是因为保管了这些东西,才变得这样奇怪。   吴秀梅再次吵闹起来:“你们快点走。不要和我说话了!”   吴秀梅说完之后,从墙角拿了一只扫把,像赶鸭子一样往他们身上挥来。   白秋叶几人被赶出了吴秀梅家时,王雍简的屁股还挨了一扫把。   王雍简气急败坏地说:“不是,这阿姨怎么老是打我!”   白秋叶理性分析:“可能是吃了她家太多大米。”   屈忆寒说:“现在怎么办,我们只拿到了一张符纸。但是一张符纸也没用吧,我记得那扇门上贴着的,肯定超过了三十张。”   王雍简说:“她不给我们符纸,难道要我们自己画吗?”   司徒獠说:“我有一些防御物,说不定可以替代那些符纸派上用场。”   白秋叶看了一眼司徒獠,心想司徒獠真拿出从50 60级副本里带出来的防御物,恐怕隔着门就能把大阴飞天圣母给杀掉。   但他们不能这样做,否则主线断掉,会导致他们进不了第三天的里副本。   白秋叶说:“可以画。”   见三人朝自己看来,白秋叶说:“你们忘记了我的天赋吗?”   王雍简十分捧场的说:“天才小画家?”   白秋叶:“……总之我们自己来画吧,我可以教你们。”   她并不指望其他人画的符能起到作用。   因为这东西是要看日积月累的功力积累。   功力并不是指一个人的实力有多强。   就算是司徒獠,如果没有常年对符纸的感应,就算画的再工整,出来的也只是废纸一张。   所以最终能派上用场的多半都是她自己画的。   之所以要让他们一起来,只是为了麻痹直播间里的观众。   司徒獠闻言没有意见:“那就先用这些符纸贴门,我在路口放一件抗御物保险。”   王雍简说:“我看不懂这些线是往哪里拐的,你要是教不会,可别急。”   商量好对策,他们还得去找工具。   白秋叶又拿出一包朱砂粉:“我从吴秀梅家里带出来的,本来还想拿点纸钱,用那个可以作为符纸的底,但是体积太大,容易被吴秀梅发现,所以我才没有带出来。”   王雍简说:“昨天我们在吴家分开的那段时间,他们把我带到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让我穿了衣服之后还让我烧了一些纸钱。”   屈忆寒说:“可是吴家现在已经烧的精光,到哪里去找那些纸钱。”   白秋叶说:“去找那个大婶,指新娘也是她准备的,纸钱多半也是。”   他们一打听就找到了大婶的住处,她家住在村北,比吴光宗家里的条件差了一些,修的是普通的平房。   农村的门一般不会关,他们过去的时候,大婶家的门也敞开着。   大婶在院子里喂鸡,看见他们来了,吓得连忙冲进屋里,要把门关上。   王雍简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拉住门边。   大婶一脸惊慌失措的说:“你们来干什么呀!”   王雍简说:“大婶,今早还姑爷姑爷叫的这么亲热,现在怎么这样无情无义。”   大婶掰不过他,只能放弃,松开了门把,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把若男的牌位送到我家里。”   王雍简说:“我把吴若男送走了,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怨气。”   大婶闻言有些尴尬地说:“啊……是这样啊……姑爷你人真好。”   她松了口气,说:“既然没什么事了,姑爷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白秋叶说:“我们想借点纸钱。”   “纸钱?”大婶立刻警觉起来,“你们借纸钱干什么?”   白秋叶说:“给若男烧点路费。”   大婶干巴巴笑了两声:“哈哈哈哈,看我这记性,侄女儿上路,竟然忘了给路费。”   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说:“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拿出来。”   白秋叶说:“不用了,我们自己来拿吧。”   她说着走进了大婶的家,其他人见状也跟了进去。   大婶连忙叫住他们:“诶,你们这是干啥呢,怎么突然就闯进来了。”   白秋叶说:“实不相瞒,我们还想再借你家的桌子一用。”   大婶疯狂摆手:“不行不行,你们还是回旅馆吧。”   正是因为从这里回旅馆又要花十几分钟,再从旅馆去到村门口,又要花十几分钟。   这一来一去,时间都快到中午了。   白秋叶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其实吧,你家姑爷刚才撒了谎。”   大婶的表情一怔:“什么?”   白秋叶说:“他虽然送了吴若男走,但是若男她不想走啊,她说必须给她供奉了吴光宗家八个亲戚的心脏,她才肯离开。”   大婶闻言,瞬间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变得煞白。   “若男啊,我以前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你出事之前我可没说过你半句坏话呀!”   “你这样对婶子,婶子真的太伤心了。”   白秋叶打断了大婶的干嚎。   “在流言蜚语中视而不见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再说了,她已经变成厉鬼,听不进去话的。”白秋叶将脑袋伸向大婶耳旁,“她要的只是沾了吴家血液的心脏而已。”   大婶吓得一下倒在了座位上。   她认命的说:“你们说怎么办?我都答应!”   白秋叶说:“借一个房间给我们,我们绝对让若男不来挖你的心脏。”   大婶连连点头,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纸钱也在里面,随便你们做什么。”   白秋叶说:“我们搞定之前,你可千万不能进来呀。万一进来的时候,刚好撞到若男的鬼魂怎么办。”   大婶闻言,一溜烟跑了。   白秋叶从地上的蛇皮口袋里拿出了一叠纸钱。这些之前都是没有开过口的,颜色也黄澄澄,像是一张放大了的符纸。   她把之前平均分给了其他三人。   房间里居然还放着蘸水笔,白秋叶还以为这次的符又得用筷子之类的东西画。   她拿着那只笔,沾了朱砂,对照着从吴秀梅家中带出来的符箓,尝试着画了一张。   其他三人见白秋叶画的轻松,也跃跃欲试地下了笔。   只是他们画到一半,就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就连司徒獠,也隐隐约约有些不适。   白秋叶抬头对他们说:“跟我画,一笔一笔的来。”   直播间的观众对这一幕场景充满了疑惑。   [请问我是在看什么书法课堂吗?]   [除了笔仙以外,我没有想到会在副本中看到其他画画的场景。]   [李小草好像很熟练啊。]   [这手法──不愧是美院的啊。]   [不是……她画的东西看上去跟用脚画的一样丑,确定真是美院的?]   [说实话,屠一画得更赏心悦目,就是没有李小草的有冲击感。]   [可能是丑得有冲击感吧。]   [不不不,你们没有领会到这丑东西中蕴含的力量。]   [不是很想领会。]   白秋叶他们画了一个小时,一共收获了50张符。   其中有12张是王雍简和屈忆寒画的。   这些都是无法派上用场的废符。   剩下的38张里,她画了25张。司徒獠画了13张。   令她惊喜的是,司徒獠画的13张里面,竟然有3张可以用。   屈忆寒担心的问:“时间快到了,这些够吗?”   白秋叶说:“够了够了。”   她画的符,对付一个35级的副本boss,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算有问题,她还有planB和C。   收好东西后,他们便离开了大婶家。   远远的回过头,看见大婶跟送瘟神一样将他们送走。   经过牌坊离开村口时,白秋叶抬头看了一眼牌坊上方。   那个男人吊死的地方,闪过一道黑影。   但当她认真看过去的时候,刚才的影子就跟幻觉一样无影无踪。   司徒獠问:“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看见有一个影子。”   司徒獠说:“应该是他。这个村子太诡异,他死在这个村里,多半不得安宁。”   白秋叶点了点头:“希望今天晚上送肉粽的时候不会出问题。”   然而谁都知道,这个60生存券的工作哪有这么轻松就完成。   或许是身上带着符纸的缘故,路过乱葬岗的时候,连一丝阴气都没有感觉到。   走了许久,他们终于赶在正午之前来到了孤娘庙。   白秋叶探头往庙的方向看,只见庙门紧闭,似乎还保持着他们昨天离开时的模样。   “太好了,里面的东西没出来。”屈忆寒拍了拍胸口说,“说实话,我有点害怕那东西。”   王雍简也点了点头:“比起吊在庙顶的尸体,大阴飞天圣母才是最恐怖的。”   一时间他们都回忆起了昨天离开这座庙时,最后看到的那一幕场景。   原本一动不动的神像,居然像活过来了一般,从神坛上爬下来,如同一只变异的大型蜘蛛。   当他们从山路上走到庙旁边的时候,便停止了讨论。   虽然还没有到正午,但大家还是担心,大阴飞天圣母会在他们贴符纸的时候突然冲出来。   所以都屏息凝神,尽快将符纸贴在门上。   一共二十三张符纸,每人分了五六张,七手八脚的贴起来。   很快他们就把所有的符纸都贴好了。   有了这层保障之后,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底气了许多。   王雍简说:“既然搞定了就回去吧。”   屈忆寒也长吁一口气:“之前来的路上,右眼皮一直在跳,我还以为会闹出什么岔子。”   王雍简说:“不用担心,这不是搞定了——”   他的话说到半截突然顿住了。   只见孤娘庙的屋顶上,突然探出了一只手指长到诡异的大手。   那只大手就扒着屋顶的最高处,似乎想要从屋顶的另外一边爬过来。? 第82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2w3营养液加更)   接着他们看到了半个脑袋出现在寺庙的顶上。   盘在头上的发髻已经散开,头发下是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   正是他们之前在庙里看见过的大阴飞天圣母。   大阴飞天圣母的模样仍然像是一座活动的雕像,身体的颜色和石灰一样。   祂在爬出来的时候,动作非常僵硬。祂的一只手伸展开来竟然有两米长,不等几秒就已经完全趴在了寺庙顶端。   “草,祂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寺庙周围没有被撞碎的瓦片和木块,说明屋顶并没有被破坏。   大阴飞天圣母是从寺庙大门走出来的,并且一直趴在寺庙顶上等待来人。   四人被眼前的画面震得说不出话来。   王雍简和屈忆寒是因为直面boss的恐惧。   白秋叶和司徒獠则是因为大阴飞天圣母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之所以要把庙门封住,就是为了让大阴飞天圣母能够继续,霍霍到第三天。   特别是司徒獠,一直以来都是大神心态,跑到鱼塘炸鱼,还不能直接把鱼给解决了。   他本来就憋得难受,结果大阴飞天圣母,竟然主动撞到了他脸上。   现在的难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解决掉大阴飞天圣母,他们第三天就很可能进不了里副本。   不解决大阴飞天圣母,对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上去不像会放过他们。   就算暂时将大阴飞天圣母打跑,也有可能会影响到后续副本的发展。   现所以现在只能在大阴飞天圣母面前演一出拼尽全力勉强一战,碰巧把祂引进寺庙中,然后再关掉庙门的动作戏。   就在他们以为大阴飞天圣母会向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对方突然生生停在他们面前,竟然不能再往前半点。   司徒獠说:“青竹符起作用了?”   白秋叶说:“不应该呀,青竹符如果没失效,祂不应该会从庙中闯出来。”   白秋叶看向了插在土里的青竹符:“没裂开,说明它没有强行闯出来。”   她突然注意到,五根竹子拴在一起制成的青竹符旁边,多了一些新鲜的泥土。   而且地上还有一个凹陷的小洞,虽然上面盖着一些树叶,但是仔细一看仍然能看出来。   白秋叶说:“青竹符被□□过。”   司徒獠闻言一怔:“有人来动过?”   白秋叶说:“右边这个的位置变了,而且痕迹被草草掩埋过。可能是因为走的时候太匆忙,所以没有做好完成的伪装。”   王雍简说:“卧槽,是哪个神经病吃饱了没事干!”   白秋叶说:“恐怕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而是想拖着这村子的人一起同归于尽吧。”   “有些奇怪,如果这个人想拖着村子同归于尽,他又为什么在拔出青竹符后把符纸放回去。”司徒獠说,“难道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恐怕是因为大阴飞天圣母出来之后,第一个要杀的目标就是那个人。”白秋叶说,“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把青竹符放回去。”   因为有了青竹符的限制,大阴飞天圣母,现在就像一只被拴在绳子上的野兽,竭尽全力地向面前的他们咆哮,但是却始终无法离开方寸之间。   “没办法,困祂太久。”白秋叶说,“还是得将它引进去。”   大阴飞天圣母在挣扎了片刻,始终无法从青竹符形成的结界中离开,于是重新安静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趴在地上的缘故,看上去就和他们之前在庙里看到的一样肃静。   只是形象极为怪异,别说是神,比普通的怪物像还多了一份惊悚。   也不知道这里的村民吃了多大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信仰这么一个邪神。   王雍简说:“你说的引进去该不会是指我们去引?”   白秋叶说:“难道你还想抓只兔子帮我们把这件事情做了。”   王雍简想起大阴飞天圣母之前,虽然移动的速度不快,但是它的四肢极长,根本不需要速度就可以瞬间到达几米之外的地方。   如果他们要作为诱饵进入寺庙中,首先得从大阴飞天圣母的面前经过。   王雍简说:“只怕我们一进入祂的攻击范围就会遭难。”   “再不把祂引进去,我们就真的要遭难了。”屈忆寒说,“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个邪神居然只会物理攻击。”   “很正常,我们带走了吴若男,等于削弱了祂的力量。”司徒獠说,“祂要的不是香火而是人命,而距离上一次打开庙门已经过了两年,等于这期间祂一直没有接受供奉。”   王雍简:“我知道了,就跟一把没有饮血的生锈妖刀一样。如果让祂喝了血,就相当于给祂开了刃。”   司徒獠揉了揉手腕说,“我把祂引开,你们马上开门。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们再关门。”   王雍简有些感动地说:“谢了啊,兄弟,让你冒这么大的险。”   司徒獠露出一个假笑:“……不用在意。”   就在司徒獠靠近大阴飞天圣母,往青竹符围成的结界里走了一步,山顶上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布天盖地的泥土和岩石从山上滑下。   白秋叶说:“你快出来!”   她话音刚落司徒獠已经离开了刚才站着的地方。   成吨的泥土岩石落下,暴雨梨花般的小石子四处飞舞,四人心惊胆战的跑远,就看见那座庙已经被泥石流盖住,就连大阴飞天圣母的身体也被盖在了一座泥土堆积的小山之下。   小山颤巍巍,大阴飞天圣母正试图从禁锢中逃离出来。   屈忆寒拍开脸上的泥土:“我的妈呀!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滑坡了。”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见白秋叶一个箭步冲上前。   “姐姐你干什么去,那边很危险!”   白秋叶头也不回地说:“青竹符被压住了,祂可能冲出来。”   白秋叶正准备把寺庙旁边剩下的几个青竹符拔I出I来围在大阴飞天圣母的周围。   她突然看见,掉在大阴飞天圣母身上那堆泥土上的,还有一个青铜色的钟。   这口钟高二十厘米,宽十厘米,体积不大,所以刚才被土埋住后,白秋叶没有看出来。   她这才发现,这口钟非常巧合地压在了大阴飞天圣母的正上方。   而且钟上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看上去像是某种文字。   它似乎有某种镇压的作用,在大阴飞天圣母的一只手伸出来的时候,像是感觉到了电流一般,又很快缩了回去。   “这口钟难道能限制大阴飞天圣母的行动?”   白秋叶有些奇怪的往刚才塌方的地方望去。   之前上面都被岩石和树木遮住,不见天日,但因为刚才的塌方,视线竟然开阔了。   白秋叶隐隐约约看见了屋檐的一角。   但因为距离很远,再加上山上有雾的缘故,她并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其他三个人跑到了土堆旁边。   司徒獠也看出门道,问:“暂时应该没问题了,但旁边还是要再防一防。”   王雍简看着被埋了半截的寺庙说:“但是我们的符纸已经用完了。”   白秋叶说:“刚才祂出现的时候,我抓了一把符才跑远的。”   白秋叶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黄色符纸。   王雍简虽然很相信白秋叶,但是看到他手上符纸的时候,还是产生了疑虑。   王雍简问:“看上去已经毁掉了,还能起到作用吗?”   白秋叶说:“再加上青竹符应该够了。”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符纸能不能起到作用。”司徒獠说,“如果我们走后又有人把我们布置的东西毁掉,一切都白搭。”   “关键那个人是谁呢?”屈忆寒说,“找不到那个人,就防不胜防啊。”   “牌坊那里出了事之后,周围一直有人。”司徒獠说,“如果有人村外往村里走,会有很多双眼睛看见。”   “除非那个人从孤娘庙回到村里的时间,在牌坊有人吊死之前。”司徒獠说,“那个时候吴光宗家里,失火,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村北。”   白秋叶说:“时间应该在大火之后。”   司徒獠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能确认?”   白秋叶说:“因为青竹符。”   见众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白秋叶解释道:“那个被□□的青竹符上,没有水珠。但其他没有被动过的青竹符上,甚至有雨水的淤积。”   屈忆寒双眼一亮:“原来是这样,吴光宗家失火之后下了一场雨,如果青竹符是在下雨之前重新插进地里的,上面也一定会积水。”   白秋叶点了点头:“所以时间一定是在大家发现有人在牌坊吊死之前或者之后。”   “如果是之前,很难有目击者。”王雍简皱了皱眉毛说,“这样我们就没办法做排除了。”   白秋叶说:“虽然没办法找人询问,但是我有一个猜测。”   司徒獠说:“你想说是吴秀梅?”   白秋叶震惊地说:“你怎么知道。”   司徒獠说:“我们看到吴秀梅的时候,她身上有很多泥土,特别是袖口和裤腿上。”   “哦对啊!”屈忆寒说,“下了雨之后在山路上走,肯定会沾上很多泥。”   白秋叶说:“我们之前都先入为主,认为她是个疯子,所以她身上有泥,我们谁都没在意。”   王雍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提到孤娘庙符纸的时候,她激动成这样,而且死活都不愿意把符纸给我们。”   “那赶紧回去找她吧。”屈忆寒蹲下来,“姐姐你要我帮忙吗?”   白秋叶将最后一张符纸贴到土堆上:“已经搞定了,我们走吧。”   他们一起离开孤娘庙的小路,白秋叶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那只青铜色的钟,为什么会从山上掉下来。   那口钟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像屋顶的角下挂着的装饰物。   这山上唯一的建筑,恐怕就只有村民们口中所说的那座庙。   ‘难道是那座庙里面的东西和大阴飞天圣母不对盘?’   他们一路回到了村门口,就看见其他玩家正在牌坊附近,他们有些在抬桌子,有些手上抱着乱七八糟的水果点心。   看见四人从山道上灰头土脸的走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好奇地看向他们。   一个玩家问:“你们这是出去干什么了?”   王雍简说:“阻止了这个村子的末日算不算?”   玩家说:“别告诉我,刚才那个动静是你们搞出来的。”   王雍简说:“也不算吧……那是自然现象……”   玩家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你说这话的时候这么没底气?”   王雍简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对几个玩家说:“等会儿人少点再说。”   大家顿时懂了他的意思。   跟他说话的那人直接揽住他的肩膀:“够朋友,我喜欢。”   司徒獠啧了一声,似乎嫌弃王雍简多事。   这种信息,不分享出去,就是多了一张底牌。   遇到危险的时候,因为信息差,别人落后一步,自己就能多一分生存机会。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成为炮灰,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如果这个副本的等级超过了55级,他肯定会阻止王雍简去分享这些信息。   白秋叶看出来司徒獠有些不爽,也猜到对方究竟因为什么事情才这样。   她心中倒没有觉得王雍简有什么错。   反正到了最后,大家都会知道这些事情。   王雍简这样做,有利有弊。   他可以靠这个消息换取到其他人手上的消息。   与此同时,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一根救命稻草。   可能在司徒獠这种等级凌驾于大多数玩家之上的人而言,合作不是一件必要的事。   但普通玩家之间,每一次副本就是对人性的考量。   究竟是成为一匹孤狼,还是用合作让副本变得更简单或者更危险。   村门口除了玩家们,还有一些村民,他们也和玩家一起搬着桌子和贡品。   一个村民走过来,看见白秋叶他们后,便让他们也加入这项工作。   白秋叶疑惑的说:“你们不是已经把东西摆好了吗?”   现场铺了几张大桌,桌子上面摆放了五花八门的贡品,还有各种蜡烛香火纸钱。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暂时还没有点燃,只是被整整齐齐的罗列在一旁,等待仪式开始的时候再使用   “哪里只有这点事情。”村民说,“你们得去通知各家各户紧闭房屋,在房梁上贴净符。”   “还有,每一个路口都要铺设青竹符。”村民说,“以免我们在送肉粽的时候,煞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再说了,就算是祭坛,也不算完全布置好了。”村民指着祭坛说,“你们跟我一起去抱猪头吧。”   几人傻眼:“抱什么猪头?”   村民说:“你们难道以为这点贡品就能请得动王爷?”   王雍简说:“抱猪头也不需要四个人吧?”   村民略微思索了一下:“行吧,那你们两个人跟我走。”   王雍简转过头对其他三人说:“我跟他去,再来一个人,其他两个就去找那谁。”   屈忆寒说:“我去找她,她对我的态度会好一点。”   司徒獠说:“李小草,你和屈忆寒一起去吧。”   白秋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司徒獠在对自己说话,愣了一秒才说:“好,我们两个去。”   四人在牌坊附近分道扬镳,白秋叶和屈忆寒一起往吴秀梅家的方向走去。   过了十分钟,他们来到村南吴秀梅家门口。   和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不同,吴秀梅家的大门紧闭,就连旁边的厨房也关着门。   屈忆寒说:“姐姐,她是不是又出门了?”   白秋叶说:“有可能,先进去看看吧。”   山腰村的房子没什么安全性,随随便便就能从窗户翻进去。   虽然吴秀梅家中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但卧室的窗户还好好的,可以随便打开。   两人来到门前,推了一把门,果然是关上的。   她们又去到旁边的窗户前。   这窗户的开口比较高,白秋叶脚上踩了一个放在门口的瓦罐,推开窗正准备往里面翻。   她的动作突然愣住了,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不动。   屈忆寒在她身后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快进去呀!”   白秋叶回过头,脸上尽是疑惑:“吴秀梅死了。”   屈忆寒:“……?!!”   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之后,两人从窗户翻进去。   她们一进屋,就透过卧室的房门看见大厅里的吴秀梅。   但吴秀梅此刻,脚尖悬空十厘米,双手垂在大腿旁,垂着脑袋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一条绳子从她的脖子后面延展出来,挂在了身后的窗户框上。   窗户是被吴秀梅定死的,所以外面的人没办法看见室内的场景也无法得知,吴秀梅已经吊死在家中。   屈忆寒失声说:“她怎么也掉死了!”   白秋叶盯着吴秀梅的尸体说:“恐怕这次我们得一口气送两个肉粽了。”   屈忆寒:“……这,我还是没弄懂她为什么会突然死掉,之前还好好的。”   白秋叶说:“有可能被灭口了。”   屈忆寒说:“不会是被大阴飞天圣母灭口的吧。”   吴秀梅的死,让她的嫌疑程度从百分之五十提高到了百分之八十。   屈忆寒有些无措地说:“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秋叶说:“我要先去那个房间看看,然后我们去找村民过来。”   屈忆寒点了点头:“我也想知道她房间里面究竟有什么,让她这么警惕。”   两人走到了之前被吴秀梅关上的房间。   白秋叶伸手一推,房间门被吴秀梅锁死了。   屈忆寒说:“我差点忘了她之前锁过门。钥匙应该在她身上吧?”   两人回头看向窗户前挂着的尸体。   屈忆寒说:“我去找找看。”   她小跑到吴秀梅的身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了吴秀梅的口袋里。   “没有。”屈忆寒有些失望地说,“我再找找看。”   她又把吴秀梅身上挤压的口袋摸了一遍,还专门掀开她的衣服,看了看裤腰带上有没有拴着钥匙。   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秋叶突然咦了一声,她看见吴秀梅的嘴里,露出来了一截红色的东西。   看上去并不是血迹,而是细条状的绳索。   屈忆寒转过头,注意到白秋叶的目光以之后,便跟随她的视线看向了吴秀梅的脸。   原本因为吴秀梅的脑袋低垂着,她一直没有仔细观察。   现在一看,竟然发现吴秀梅的嘴里,除了因为吊死之后自然吐出来的舌头以外,竟然还挂着一条绳子。   屈忆寒震惊地说:“我之前看到她用来系锁门钥匙的,就是这条绳子。”   白秋叶闻言有点犯恶心:“她该不会死之前把钥匙吞进去了吧。”   屈忆寒问:“那我把钥匙……拉出来了?”   露在吴秀梅嘴唇外的绳子只有一两厘米,屈忆寒如果要将绳子拉出来,势必会碰到尸体的嘴。   她抬手,两根手指靠近了吴秀梅的嘴唇。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指伸进了两片唇瓣之间。   捏到那根绳子之后,屈忆寒脸上的表情一松,手肘向外将绳子抽出来。   然而在这瞬间,她的神色再次变得古怪。   白秋叶问她:“抽不出来吗?”   屈忆寒不知道该怎么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能抽出来,但是绳子另外一边挂着的东西不像是钥匙。”屈忆寒说,“有点重。”   她话音刚落,吴秀梅的喉咙处高高隆起。   紧接着她的脸颊也鼓了起来,口腔里包了什么东西。   屈忆寒一鼓作气将绳子抽出来,吴秀梅的尸体突然发出了类似于呕吐的声音。   但和活人不同的是,在她喉咙处响起来的声音,不像是人类的。   屈忆尖叫:“啊啊啊!”   她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细绳,绳子绑了东西的另一头瞬间被摔到了地上。   吴秀梅尸体刚才发出来的呕吐声的声音来源,也变换了位置。   只见那条绳子上面绑着的是一只模样奇丑无比的蟾蜍。   那蟾蜍表皮上长了各种脓包,浑身都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蟾蜍自己分泌的液体还是吴秀梅的胃液。   令人震惊的是,蟾蜍竟然还活着,在被屈忆寒抽出来的瞬间,那种听上去像是呕吐的声音,就是从蟾蜍发出来的。   那根绳子居然在蟾蜍的嘴里,看来吃掉钥匙的是蟾蜍。   屈忆寒有些反胃,盯着这只蟾蜍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声音有些发颤:“姐姐,该不会我们要把这只蟾蜍的肚皮剖开,才能拿到钥匙吧。”   白秋叶有些后悔,本来是为了不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才让屈忆寒去拿钥匙。   谁知道小姑娘鬼都不怕,就怕五毒。   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也不知道旁边的邻居有没有听到屈忆寒的尖叫声。   早知道就直接将那扇门劈开。   白秋叶走到了那只蟾蜍的面前。   屈忆寒可怜巴巴的抓着她的衣摆说:“姐姐我怕。”   白秋叶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担心,我来我来。”   那只蟾蜍蹲在地上,不时的吐出舌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们。   白秋叶抄起旁边的一张板凳,心里有些发紧。   说实话,她也挺害怕这蟾蜍的。   主要是这蟾蜍长得有点太丑,丑的有些惨不忍睹。   见白秋叶抬起凳子,那蟾蜍突然跳了起来。   然而它不是往其他地方跳,偏偏冲着两人飞来。   屈忆寒避之不及,蟾蜍落到了她头上。   她尖叫一声,不敢伸手去抓,只能疯狂摆头把蟾蜍从头上摇下来。   蟾蜍掉到地上之后,白秋叶眼急手快的将凳子砸向它。   只听哐当一声,凳子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那只蟾蜍也光荣牺牲,变成了一团浆糊。   屈忆寒看着那团浆糊,忍不住干呕一声。   然而她看见凳子刚才砸过的地方,居然出现了裂痕。   吴秀梅家里没有铺地板,脚踩的地方就是坚固的水泥。   屈忆寒揉了揉眼睛。   地上的水泥居然被白秋叶砸出一道裂痕。   关键是,白秋叶的工具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木质板凳。   屈忆寒隐约觉得,如果白秋叶手上拿的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说不定能把水泥地砸穿。   她震惊地说:“姐姐你究竟用了多大力气啊……”   白秋叶拍了拍胸口:“就算对手只是一只蟾蜍,也要全力以赴。”   可是问题不是全力以赴啊!   屈忆寒心中吐槽。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对白秋叶也有了一些认识。   屈忆寒隐隐猜到白秋叶恐怕不是26级的人。   所以她除了最开始才分配房间的时候,有些不信任白秋叶之外。到了后来,做什么都非常的配合。   但她对白秋叶的猜测仅限于一个吃饱了没事干,生存券多的发慌才修改了自己等级玩玩的35级玩家。   ‘35级能有这力量吗?’   白秋叶低头将那根绳子从黏糊糊的血肉中提起来。   绳子的另外一头果然系着一把钥匙。   她用吴秀梅家的窗帘把钥匙擦干净。   两人一起来到了那个上锁的房间。   白秋叶将门打开后,两人顿时震在原地。   这个房间里竟然全是血。   这些血被喷在墙上、桌上、作为商品的纸钱上、靠在墙边的纸人以及纸牛纸马上。   看上去触目惊心,令人心中发颤。   屈忆寒说:“不对啊,吴秀梅的身上没有伤口,她是被吊死的。”   白秋叶说:“这些血不是她的,你看──”   顺着白秋叶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地上被扔了几只歪着脖子的鸡。   这些鸡的颈子都被干净利落的切了一刀,房间里的血应该是从它们身上喷射来的。   并且在房间的最中央,放着一个铁盆,盆里还有一些鸡血,盆子前面有两根燃烧殆尽的烛泪,还有一碗白米饭,饭上插着三根香。   白秋叶说:“吴秀梅在死之前进行了一个仪式……或者说她正是因为这个仪式才死的。”   屈忆寒朝屋里走了两步,说:“姐姐盆上面好像压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将盆拿开,只见铁盆下面压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大阴飞天圣母。   再上面就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文字。   “吴秀梅真的和大阴飞天圣母有关。”屈忆寒说,“只是这下面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白秋叶说:“先把它带着,我们回去之后去找蔷姐看。”   屈忆寒点了点头,把纸条递给了她。   她们又重新将这间屋子搜了一遍,找出了很多张可以封住孤娘庙庙门的符纸。   “姐姐,我怎么感觉吴秀梅家里,好像不止她一个人。”屈忆寒说,“她加吃饭的碗是两个,筷子两双,还有她的衣服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白秋叶说:“她如果有精神分裂,出现这种状况也很正常。”   屈忆寒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既然她已经死了,我们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去动孤娘庙门口的符。”   屈忆寒松了一口气:“说得也是。”   两人离开了吴秀梅的家,去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   来开门的刚好是今天早上遇到过的村民。   村民看见两人之后说:“怎么又是你们?”   白秋叶说:“吴秀梅死在自己家里了,快点找人来看看。”   村民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相信地反问了一句:“她是怎么死的?”   “上吊。”白秋叶的声音变得阴森森的,“她把自己吊死在窗户上。”   村民连忙说:“快,你们跟我一起去找人。”   两人便跟着村民挨个走访了几家人。   村民们来到吴秀梅家,看到她上吊自杀的模样之后,顿时变得焦头烂额。   “还以为是村口的事情,没想到我们这边也出事了。”   “怎么又多了一个肉粽,哎。”   “得抓紧时间把她的东西整理出来,晚上送肉粽的时候,一起给送到海边烧掉啊。”   “吴秀梅不像那个外地人,她在这里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完之后,有的去把吴秀梅的尸体从窗户上方的钩子上取下来。   有的开始收拾她卧室里的贴身物件。   在看到那个被上锁房间里的鲜血时,村民们的脸色变得更差。   白秋叶趁机问道:“大哥,我听说吴秀梅是个无神论者,她怎么突然做出了这种出格的事?”   那个村民说:“谁知道呢,从她姐姐死后,吴秀梅就变得怪怪的。”   白秋叶提炼出了村民这句话里的关键词。   姐姐。   白秋叶问:“吴秀梅曾经有一个姐姐吗?”   村民说:“是啊,她们爹妈在他们俩小的时候就走了,姐妹俩相依为命。但是她姐身体不好,几年前就走了。”   “在这之后,吴秀梅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村子的角落发呆,嘴里振振有词,像在和谁说话一样,看得人渗得慌。”村民继续说,“如果有谁去找她说话,她又会表现的很正常。”   “不过隔了一段时间,她这个状况就好多了。”村民说,“我们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姐姐死了的缘故,当时心情不好才变成那样。”   早上回答过白秋叶他们问题的那个村民,插了一嘴:“但是这几天她又变得不正常了,而且比以前变得更加不正常。”   白秋叶又问:“她姐姐以前,有没有拜哪个神?还是说她姐跟她一样,也什么都不相信。”   两个村民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对这个话题相当的忌讳。   屈忆寒又使出她的大招,撒娇道:“哥哥们就告诉我们吧。”   早上那个村民说:“我见过她姐去孤娘庙附近晃悠过。”   又是孤娘庙!   白秋叶和屈忆寒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借口还要赶着去牌坊那边,打理自己同伴的事情。   村民们也没有留人,只是让他们通知牌坊旁边的人,告诉他们村南也有人自缢而亡。   白秋叶走在路上,对屈忆寒说:“终于知道她的两个人格分别是谁了。”   屈忆寒说:“不过还是不知道今天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哪个状态下的她们,对应了哪个角色。”   白秋叶说:“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张纸条上面写的内容。”   屈忆寒问:“为什么不让那些村民看看?”   白秋叶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中究竟哪些相信大阴飞天圣母。所以去找相信鱼神的蔷姐更好。”   屈忆寒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牌坊附近,远远就看见司徒獠和王雍简正在将一只猪脑袋放在桌子上。   猪脑袋的耳朵里还塞了绿色的果子。王雍简将一朵一朵花摆在猪脑袋旁边,围成了一个花环。   司徒獠注意到两人回来了,走过来问:“找到吴秀梅了吗,她说了什么?”   白秋叶:“找是找到了,但是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司徒獠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就预感到了吴秀梅的结局。   司徒獠问:“她是怎么死的?”   “吊死的。”白秋叶说,“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得送两个肉粽了。”   司徒獠皱了皱眉头说:“肯定会出事。”   屈忆寒问:“不就是把尸体送到海边去烧吗?这么多人在一起,又会出什么事呢?”   “刚才你们走之后,我跟村民们打听了送肉粽的注意事项。”司徒獠说,“送肉粽的过程中不能回头。”   “不能叫任何人的名字。听到任何人叫你的名字,也不能回答。”   “一旦开始,不到最后的目的地不能停下来。”   “在送的过程中很可能会遇到死者怨气过大的事,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   “一旦搞不定突发情况,肉粽送不出去,它就会在一两天之内找到自己的替死鬼。”   司徒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只是其中的一些规矩,在送肉粽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完成。”   “不过那个村民并没有告诉我还有哪些事。”司徒獠说,“等到我们的工作时间开始后,他们就会给我们安排任务。”   白秋叶说:“吴秀梅的死和大阴飞天圣母有关系。”   “本来我想直接拿去给蔷姐看看。”白秋叶将那张纸条递给了司徒獠。   司徒獠接过纸条之后,正反两面看了一遍,然后将纸条举起来对着阴暗的光线翻看起来。   原本看不懂的文字变了。   吴秀梅竟然用了镜像的写法。   ——以我血肉,献祭圣母。   司徒獠将这八个字告诉了他们。   白秋叶听到这八个字之后,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这是在献祭──”白秋叶说,“大阴飞天圣母原本已经非常虚弱,这个时候最缺少的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看来吴秀梅真的很希望这个村子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去死。”司徒獠说,“之前拔庙门口青竹符的时候,恐怕还想给自己留条命,等着看村里的人一个个被杀掉。”   “现在用献祭自己来完成这个目的,恐怕是担心这件事情受阻。”司徒獠说,“她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我们去了她家。”   白秋叶忍不住说:“说得好像你在现场看到了一样。”   司徒獠说:“随便推测一下就知道了。”   白秋叶说:“那你应该还不知道,吴秀梅还有一个姐姐。”   司徒獠问:“她姐信大阴飞天圣母?”   屈忆寒:“屠一哥哥你这人好可怕,要是跟你在一起了,我都不敢出轨。”   司徒獠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我对未成年少女不感兴趣。”   白秋叶之前还不敢确定,但是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之后,可以区分之前哪种状态下的人是妹妹,哪种状态是姐姐了。   疯疯癫癫的人是属于妹妹的人格。   从姐姐死后,她便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很有可能吴秀梅的姐姐,就是因为大阴飞天圣母才死掉。   所以当他们在饭桌上提到了孤娘庙门上的符纸被破坏之后,歇斯底里的妹妹人格出现了。   实际上一直能够和人正常沟通的是姐姐的人格。   姐姐相信大阴飞天圣母,所以不愿意将符纸拿给他们。   并且把门锁上的人也是姐姐。   在房间里布置仪式,献祭自己的人也是姐姐。   到孤娘庙扒出青竹符的还是姐姐。   吴秀梅之所以会告诉村民,山腰村的末日即将到来,是因为她知道姐姐人格的计划。   然而妹妹人格在的时候没办法,正常与村民交流,所以村民听到她的警告,只是把他的话当做了疯言疯语。   “今天送肉粽的时候,打断仪式的多半会是大阴飞天圣母。”   司徒獠用宣布结果一般的语气说道。   白秋叶想起今天凌晨在孤娘庙里看到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会受到大阴飞天圣母的控制。   如果大阴飞天圣母出现在送肉粽的过程中,他们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这个邪神,以及两具自缢而亡的尸体。   白秋叶说:“如果大阴飞天圣母追到送肉粽的仪式上,算是进入主线了吧?”   司徒獠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怎么不算呢?” 第83章 民俗考察员(日更+2w5营养液加更)   白秋叶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之后,对他说:“你别用这个表情说话,我有点害怕。”   司徒獠说:“我什么表情?我一直是这种表情啊。”   屈忆寒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屠一哥哥的脸长得有点奇怪。”   司徒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和白秋叶两人都用的是“伪装面具”,看上去有些奇怪是正常的。   见司徒獠的目光看过了,屈忆寒吐了吐舌头说:“我去通知这里的村民,今天晚上要送两颗肉粽。”   她走到其中一个村民面前,白秋叶他们看见那村民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那村民向旁边招呼了几声,其余几个村民朝他走来,看上去像在商量什么事,不停的朝着白秋叶他们打量。   屈忆寒就站在他们旁边,不时的插一句嘴。   过了一会儿村民和屈忆寒一起走了过来。   屈忆寒说:“他们说如果要送两颗肉粽,就要做更多的准备。”   村民说:“没错,两颗肉粽的煞气太大,必须要通知到村里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提前在家门口放一把扫帚。”   村民继续说:“扫帚要倒立,并且扫帚上面需要贴上压煞符。”   另一个村民头疼得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以前买压煞服符,都是从吴秀梅那里买的。”   之前说话的那个村民说:“刚才这个小妹妹跟我们说了,吴秀梅放纸钱的那个屋子,全部都被鸡血溅过一次。她这是故意的,她是想让我们死啊。”   王雍简问:“不是有种说法,说是鬼害怕鸡吗?”   村民说:“你这就不懂了,杀鸡有几种作用。第一个是为了驱邪,第二个是为了引魂。”   “但是,鬼害怕的是公鸡。”他指了指屈忆寒,“这姑娘说梅姨家里的死鸡全是母鸡。”   屈忆寒点了点头。   “既然是母鸡就没有驱邪的作用,但是他它还能引魂。”村民顿了顿说,“只不过引来的这个魂,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另外一个村民说:“梅姨家里面,以前也死过人,就是她姐。而且她姐也是突然莫名其妙自杀了。”   “你看她家,又死了第二个。”那村民继续说,“邪性啊,邪性。”   两个村民连连摇头。   “所以她家里面,被鸡血碰过的东西都不能用。”村民说,“包括在她家里面放着的这些符纸、纸钱、金银纸。”   白秋叶问:“有什么可以替代的吗?”   村民说:“其实每家每户都积攒了一些,收集一下就能攒够今天晚上要用的。”   另一个村民说:“顺便通知一下做好准备吧。”   王雍简说:“怎么有种这事已经成了我们的感觉?”   村民说:“哎呀,送煞的队伍一般都是亲临者和做法的人参与。那些没有看见肉粽的人,硬插一脚反而不吉利。”   另一个村民说:“是啊,是啊。你们这样做是为自己嘛。”   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四人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兼职任务。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   1、走访山腰村的所有人。告诉他们,今天晚上要送两颗肉粽,一定要紧闭门窗,不能直视送肉粽的队伍。   2、去找这些人索要家中库存的纸钱、金银纸、压煞符,还有香火蜡烛之类法事需要用到的东西。   3、在拿到这些东西之后,将压煞符分给村里没有符的家庭,做到一家一张。   4、把其他的东西带到开始法事的地方。   工作时间:从现在开始到送肉粽开始之前。   工作进度:0/4   工作奖励:20生存券,部分村民的好感。   旷工惩罚:全体村民的恶意。】   白秋叶说:“这样一来我们的时间够吗?”   以山腰村的面积和人口,他们挨家挨户的拜访,收集完东西之后还要再重复上门,怎么也得花上几个小时。   而他们的兼职工作需要在送肉粽之前完成。   “差点忘了让你们通知这件事情,还好你提醒我了。”村民摇了摇头,“送肉粽的时间改到子时,因为两颗肉粽太凶了,必须得挑灵气最重。”   子时便是晚上的十一点钟,一直到凌晨一点钟。   白秋叶闻言,忍不住吐槽说:“你怎么不说那个时候阴气最重?”   村民说:“反正我们这边的习俗都是这样的,听我们的就对了。”   白秋叶闻言,顿时觉得这村民一股便当相。   “你们搞定之后,就在九点钟之前到我们做法事的地方来。”村民说,“如果遇到意外,时间被推迟了,也一定要赶在我们送肉粽之前来。”   白秋叶问:“两颗肉粽从哪里开始送?”   村民说:“等把牌坊处的煞接走之后,就去吴秀梅家。”   被安排去收集符纸、纸钱的,除了白秋叶他们这一组以外,还有其他三个玩家。   这三个玩家之前就在牌坊下面帮忙,接到任务之后,和白秋叶他们划分的各自负责的区域。   这三个玩家人少,负责人口更少的村南。   白秋叶他们四人,则负责人口更多的村北。   白秋叶对其他三人说:“我们先去供奉了鱼神的那一家。”   司徒獠点了点头:“我也想去看看。”   那对情侣中的男人正是因为拜访了这一家人,才会吊死在牌坊处。   他们今早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想去看看。然而因为大阴飞天圣母的关系,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   四人朝那座房子走去,来到门口后,司徒獠说:“不需要我们提醒已经门窗紧闭,这家人很有经验。”   白秋叶说:“毕竟之前,他家就已经有人上吊自杀过。送肉粽这种仪式,应该再熟悉不过了。”   司徒獠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司徒獠说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只不过他所说的来意,只跟送肉粽的仪式有关。   至于他们四人想了解的东西,司徒獠只字未提。   那女人把门打开,拂了拂耳畔的头发:“我们家里的纸钱没剩多少了,倒是蜡烛和香有一些。”   她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薄棉袄,洗得很干净,头发有些微微发白,用两颗钢夹卡在耳后。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能看出她曾经模样一定很标致。   只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像是有很多天都没有睡过觉一样,两个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   “我去拿给你们吧。”女人说完转身进屋。   “奇怪。”司徒獠说,“她家中既然供奉了鱼神但是没有一丝香火味。”   王雍简说:“鱼神被我们的人打碎了,她没办法供奉吧。”   司徒獠说:“如果我全心全意的信仰某个神,那个雕像打碎了,我的第一件事情一定会把雕像修好。”   白秋叶想到了吴秀梅家中的情况:“可能她家里信仰鱼神的不是她。”   当女人拿着一大捆香烛出来的时候,白秋叶问道:“姨,今天我们要送的肉粽,其中有一个昨天下午来到你家里。”   女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是想说他的死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好奇问问,大姐你不用这么紧张。”   女人的手拽紧了衣服的一角:“我哪里紧张了?!”   她明显不会撒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白秋叶说:“其实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他从你家回去之后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那女人说:“他死还是不死关我什么事,他变得再奇怪也和我没有关系。”   白秋叶说:“但我听说,他的女朋友在你家失手打翻了一座神像。”   那女人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一般,连忙说:“对,就是因为她打翻了神像,所以才会被神怪罪。”   白秋叶问:“但为什么在村门口吊死的不是打翻神像的人而是他呢?”   女人说:“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不是她,恐怕那个男人回去之后说了很多亵渎鱼神的话吧。”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她递给他们的那一大捆香烛上:“我觉得,鱼神要是知道你把祂的香火全部都给了出来。恐怕会更加的生气吧。”   女人像是被戳穿的心事一般,顿时恼羞成怒:“关你们什么事,信鱼神的是我老公,又不是我,我凭什么要把香火留着。”   白秋叶见她自己说到了她老公身上,于是趁热打铁的问:“当初,吴冬死的时候,那根被他用来上吊的绳子,是不是还在你家中?”   女人闻言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捂住嘴巴。   白秋叶原本只是有所怀疑,没抱希望的诈她一下。   没想到才问一句,这个女人就已经不打自招。   看来对方非常恐惧那根绳子,以至于提到的时候,顿时失了分寸。   她顿了顿说:“就算那根绳子在,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王雍简插嘴道:“我们已经听村民说过,送肉粽的时候,死者生前的贴身遗物一定要一起送出去。”   “想必最重要的是,死者用来上吊的那根绳子。”王雍简说,“死者就是因为它而死,在他死后,那根绳子一定也是煞气最重的。”   女人闻言,依然死鸭子嘴硬。   “是又如何?”她说,“我把那根绳子留下来只是为了纪念我的老公。”   “既然你这么宝贵这根绳子,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用它去穿鱼。”白秋叶说,“你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想将这根没有送走的绳子,转嫁给其他人对吧?”   女人脸色煞白,随后低声笑了两声:“居然被你们完全猜中了。”   “然后呢,你们想找我索命吗?”那女人说,“你们要是杀了我,今天晚上要送的,可不止两颗肉粽了。”   屈忆寒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完全可以当初就把那根绳子送走,何必转嫁给别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女人说:“我当初何尝没有把它送走……可是,我送不走啊!!”   “你们知道我这几个月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女人显得有些歇斯底里,“那个晚上我明明把吴冬所有的东西,都送去做了法事,但是……”   她像是陷入了恐惧的回忆中:“结果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之间,突然看见一个人挂在我的床头。”   “我当时真的吓坏了,但身体完全不能动,挣扎了很久才恢复了知觉。”女人说,“我点了灯一看,原来卧室的横梁上面竟然挂了一条绳子。”   “那条绳子挂的位置,就是吴冬掉死的地方。”女人的声音微颤,这个故事让周围的风变得阴森,“而那条绳子,就是吴冬用来上吊的绳子。”   司徒獠问:“送煞的时候没有送走吗?”   女人摇了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是知道了我就不会这么走投无路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把绳子拿到海边烧掉,但是当天晚上,我又一次看到了我老公挂在那根绳子上。”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房梁上挂着的又是那条绳子,那条明明已经被我烧掉的绳子。”   “总之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这样的事情重复发生着。”女人的眼中浮现出血丝,“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所以昨天那两个人到我家里来的时候,我才让他们去拿那条绳子。”   “昨天晚上,我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她笑了笑说,“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女人开始变得无所谓,似乎笃定了白秋叶他们拿她没办法。   白秋叶说:“既然连你老公都送不走,你又有什么自信认为,你送得走被你害死的人?”   女人的身体一顿,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白秋叶的话让她陷入了困扰之中。   她沉默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对她的威胁性。   她像是在寻求一个说法:“他吊死在牌坊上,不是在我家里。他不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女人表现得很慌乱,然而白秋叶几人并没有因为她此刻的反应,显得得意。   女人所交代的话,正说明了肉粽想要送的成功,并非这么容易。   就算所有的东西都按照要求全部烧掉,肉粽们也很有可能在那天晚上,出现在他们面前。   司徒獠趁着女人心智薄弱的时候,问她:“你家中的鱼神究竟是谁在供奉?”   女人说:“是我老公。”   司徒獠:“他一直供奉着鱼神吗?”   女人说:“不,是有一天他突然抱了一尊神像回来。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信仰鱼神了。”   白秋叶说:“两个月之前?”   女人摇了摇头说:“应该是三年前。”   屈忆寒说:“这么说来,你老公在家上吊不是因为鱼神的缘故。”   女人看上去很迷茫:“我不知道,反正他把鱼神带回来之后,就显得有些神叨叨的。”   白秋叶闻言,想起来之前村民告诉他们,吴秀梅的姐姐就是三年前死的。   白秋叶问:“你老公和吴秀梅他姐姐的关系如何?”   女人说:“吴秀梅他姐——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还能再听人说起她。”   女人的表现告诉他们,她似乎并不太喜欢吴秀梅的姐姐。   果然女人拒绝回答他们:“这件事情我不想说。”   白秋叶说:“你老公的死很可能跟她有关,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女人的表情一滞:“什么……竟然是因为她?”   白秋叶说:“你自己也应该有所察觉吧。三年前吴秀梅的姐姐死了,你老公突然抱回了鱼神像,开始在家供奉。”   女人叹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的吗……他这样做的理由也只有一个,他心中有鬼。”   白秋叶几人对视了一眼。   “其实,在几十年前,我和我老公结婚之前,和我老公在一起的是吴秀梅她姐吴秀桃。”   “但是因为吴秀桃和他妹是村里的孤儿,我老公他父母不同意。”女人说,“在这之后,他们便找了村里的媒婆到我家来提亲,想把我和我老公的婚事早点定下来,死了他们俩的那颗心。”   女人说:“我当时想着反正要嫁人,嫁谁不是嫁。我对吴冬也没有什么感情,更不会吃他的醋。所以便听从家里和他结了婚。”   屈忆寒忍不住问:“他和你结婚之后,是不是对你不好?”   女人说:“他对我其实挺好的,但是我发现,他经常会背着我偷偷去见吴秀桃。”   屈忆寒说:“这你也能忍?”   “起初我确实觉得没什么,因为我本来和他不是自由恋爱。”女人说,“但是两人过日子,凑合着过了几年,我发现吴冬这人越来越好,这个时候我就开始难受了。”   “我不准他们见面,我甚至不允许他去照顾吴秀桃家里的生意。”女人说,“我在路上碰到吴秀桃之后,还会对她破口大骂。”   “我总觉得她依然放不下我老公,这么多年了,一直单身到现在。”女人说,“直到三年前我听说她自杀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白秋叶猜测到吴秀桃的死,多半和吴冬有关系。   四人了解到情况之后,正准备从吴冬家中离开。   女人突然在身后叫住他们:“今天晚上送肉粽的时候我会去……既然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我的这场婚姻……”   白秋叶回头看了看。   她很想告诉这个女人,如果对方今晚来了,多半凶多吉少。   司徒獠摇了摇头说:“不用阻止她,即使她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从这个女人家离开之后,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通知他们今天晚上送肉粽的时间变动,以及找这些村民们索要纸钱一类的东西。   许多村民听说了今天的肉粽从一颗变成两颗,都显得非常慌张。   向他们索要道具的过程变得非常简单。   肉粽送不好会危及整个村子,没人敢在这时候耍小聪明。   白秋叶他们一路来到了旅馆。   蔷姐见他们回来了,对他们说:“我刚才已经听别人说了,东西我也给你们准备好了。”   她将凳子下面放着的口袋递给了白秋叶他们。   口袋里放着二十几张压煞符,还有一些纸钱。   白秋叶他们之前去其他村民家中,村民们最多给出两张压煞符。   蔷姐居然在旅馆每个房间都要贴上压煞符的前提下,一口气给了这么多。   白秋叶有些诧异地问:“蔷姐,你留了旅馆的份吗?”   蔷姐说:“你们尽管带走,这东西我这儿多的是。”   “那三个大学生死到这里之后,我就攒了不少这种东西。”蔷姐说,“你们要平安符吗,要是想要我可以送给你们几张。”   王雍简和屈忆寒连连答应,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司徒獠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中级副本里面的道具并不感兴趣。   白秋叶则是因为自己带的最多的符纸,就是平安符。蔷姐给的平安符对她吸引力不大。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们送完肉粽之后,蔷姐能再给她几张压煞符,供她拿回去研究研究。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103的门开着,那对情侣中的女人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屈忆寒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姐姐,好像没什么求生意志了。”   王雍简说:“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吧。”   毕竟他们和这个女人不太熟悉,没有立场进去安慰她。   谁也没有看见,当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转过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看不出任何的悲痛,和今天早上歇斯底里的她判若两人。   时间到了下午七点。   白秋叶他们将村北的所有居民都拜访了个遍。   包括村子里的学校、医务室,都拿到了他们分配出来的压煞符,贴在门窗上。   街道两旁的房屋门前,全部倒立着扫帚,上面也贴了压煞符。   整个村子的氛围变得相当诡异,即便现在太阳还没有落下山,街道看上去也阴森森的。   除了之前已经撞了煞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每一条村道的路口,都被钉上了青竹符。   青竹符是为了防止送肉粽的途中,吊煞路过路口的时候,脱离了送煞的路线。   它们组成了一个安全的结界,但它们保护的不是送煞的人。   走到石牌坊下时,白秋叶他们发现这里的样子,和他们离开的时候又有了一些不同。   之前桌上还有一些空荡荡,但现在摆了三尊神像。   第一尊是一个挽着发髻,模样慈爱的女神。   白秋叶四人看见这尊神像的时候,眼皮同时跳了跳。   让大阴飞天圣母这种东西来驱邪,简直是邪上加邪。   怪不得吴冬的那根绳子没有送出去,一直缠着他老婆这么久。   第二尊神像,是鱼头人眼羊身的鱼神。   鱼神的形象原本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但是在大阴飞天圣母旁边,瞬间变得阳间的许多。   第三尊神,像是放反了,只露出一个背影。   从背影看是个人形,但分不清是男是女。   白秋叶对第三尊神像更为好奇。   她走上前,绕到了桌子的后面,想去看神像的样子。   然而她发现,这尊神像不管前面后面,竟然都长得一样。   从哪里看,它都是背身对着旁人。   其他三人也走过来,发现这尊神像的奇怪之处时,都有些诧异。   王雍简说:“这尊神像怎么正反都背对着人啊。”   屈忆寒说:“有点社恐的感觉。”   王雍简压低声音说:“你说得对,这一看就是不想接受别人的祭拜,也不想帮别人实现心愿的样子。”   白秋叶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不禁哑然。   正在这时,给他们安排兼职工作的村民走了过来。   村民问道:“村北所有人都已经通知到位了吗?”   白秋叶说:“全部搞定了,负责村南的人还没回来吗?”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三个玩家姗姗来迟。   与此同时他们的兼职任务也在此刻完成。   几人每人都得到了四十生存券的奖励。   村民看他们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村民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跑了这么远的路。”   王雍简说:“这不是响应组织号召吗?”   村民听完,脸上的笑意更甚。   白秋叶趁机问道:“老哥能问问桌上那尊神像的名字吗?”   村民看向了白秋叶手指的方向。   在看到那尊神像的时候,他的表情一变。   “这神像的名字不能给不信祂的人知道。”村民说,“而且你们最好不要一直盯着祂看。”   王雍简问:“为什么?”   “一直盯着就是失了礼数,祂会生气的。”村民说,“一旦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王雍简压低声音吐槽了一句:“我能说这个村子里面信的神,一个比一个怪胎吗?”   屈忆寒歪了歪嘴角:“谁说不是呢。”   村民说完,顿了顿说:“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放在桌子上面的神像不要随便乱看乱动。”   这是村民好感度提高之后的提示。   白秋叶心中忍不住想,把三尊神像放在这里,难道不会忍不住打架吗。   她随即问了出来。   村民连忙把他们赶到一旁:“不想活了?居然在神像面前说这些东西。”   “我们这里做法事,请的神一定要请三尊。”村民说,“祂们之间能互相克制,免得到时候只请一尊出大问题。”   王雍简忍不住又说:“咱们这儿的神,是不是有些心智不健全。”   村民瞪了王雍简一眼没理会他打趣的说法。   村民说:“该交代的都告诉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今天帮了忙的缘故,我才懒得管你们。”   村民说完之后便继续搬着东西往旁边走。   只见他的目的地是一个新搭好的临时棚屋。   这个棚屋,和他们今天在旅馆后面搭的差不多。   几人走到棚屋旁边一看。   果然里面放着那个男人的尸体。   棚屋的另外一端被单独隔了出来,里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腿拴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连接在一只鸭子的脚上。   这样的大白鸭,棚屋里面还有三只。   那些鸭子看见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顿时嘎嘎嘎的大叫起来。   整个房间瞬间变得相当吵闹,他们说话的声音完全被鸭子的喧哗声掩盖住。   村民抬腿虚晃两下,把围在他旁边的鸭子们全部赶走:“去去去!”   村民将白秋叶他们带回来的纸钱、符纸全部放进了这个隔间中。   屈忆寒见状问道:“大哥,为什么要在这里养鸭子呀?”   村民说:“鸭子用来压煞。”   几人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谐音。   王雍简:“谐音梗滚出副本……”   村民又从桌子上面抱了一捆长长的东西下来。   这东西是用草编织而成的,像是被捆成了一卷的草席。   村民对他们说:“你们要是闲着没事,就来帮忙扎一下草龙。”   他们走进去,鸭子们仿佛找到了新的攻击对象,一窝蜂的围到了他们脚边。   “嘎嘎嘎!嘎嘎!”   屈忆寒连连惊呼:“救命!!!它们在啄我的腿!!!”   王雍简也在惊呼:“你别过来,就站在那边!我怕毛茸茸的东西,你别把它们带过来。”   屈忆寒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一般,故意带着鸭子们往王雍简面前凑。   王雍简顿时打翻了两个铁盆三张凳子。   村民满头黑线:“要不你们还是走吧。”   四人离开了棚屋,屈忆寒和王雍简瞬间恢复了正常。   屈忆寒说:“我们的劳动力不是让他这么压榨的。”   王雍简说:“这个村的民风一点都不淳朴。”   白秋叶:“……”   给他俩聪明坏了。   事实证明屈忆寒和王雍简做得对。   因为后续的时间里,不断有玩家被村民使唤过去使唤过来。   每当那些玩家从他们面前路过的时候,都会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到了晚上十点,牌坊附近点燃的火把,将此处照得非常明亮。   白秋叶已经在身上贴好了平安符,听到村民在做最后的交代。   “最后提醒一次,送肉粽的过程中,不能回头,不能叫别人的名字,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不能回答。这都是为了以防你们被煞气跟上。”   “开始之前,脖子上面不能戴项链,不能围围巾或者毛巾。因为这意味着上吊,容易被当做替死鬼。”   “开始送肉粽之后,中途不能离队,否则后果自负。”   “还有,到了海边不要乱捡东西。有些,很可能是之前咱们送肉粽的时候留下来的灰烬。”   一条又一条的禁忌,让玩家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白秋叶在等待的村民中看见了吴冬的老婆。   对方的表情和其他村民相比,紧张了许多。   屈忆寒说:“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我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   白秋叶左右看了看:“她都来了,怎么江碧萱还没有来?”   江碧萱就是吊死的玩家女朋友的名字。   旁边另外一个玩家说:“你们之前没有听到,村民说死者的家属不能跟随。”   屈忆寒眨了眨眼说:“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吗?”   那玩家表情一滞:“总之这种关系亲密的人,就不能参加。”   屈忆寒问:“参加了会怎么样?”   玩家顿时莫名其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司徒獠说:“他的亲人来了,大概被送走的人就会对人世有留恋。”   那个玩家一副司徒獠帮他解了大围的模样:“应该就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之前在棚屋里面扎草席的村民出来了。   他将捆起来的草席至于两个臂弯上,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其举起来。   只见草席的两头,都贴满了符纸,在村民走动的过程中,符纸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白秋叶对此很感兴趣:“准备开始了吗?”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村民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他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他们身上。   片刻后,他向旁边的一个村民招招手。   另一个村民听完,便朝着白秋叶他们走过来。   而抱着草席的村民,则高声说道:“我们差了一个大师,所以必须在所有的人中,找一个八字硬的。”   他说完之后,众玩家们心中顿时暗道大事不妙。   但当他们注意到,这村民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他们身上时,大家皆是松了口气。   包括和白秋叶他们站在一起的玩家,也松弛了下来。   他们之前都看见过白秋叶四人和他一起进了小棚。   这个NPC明显对白秋叶几人另眼相看。   王雍简压低声音说:“不是吧,非要把我们压榨到底吗?”   王雍简已经躺平。   以他在这个副本中的倒霉情况,这次被选为大师的人,多半又是他。   和白秋叶他们说话的那个玩家,同情的看了四人一眼:“认命吧兄弟。”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村民停在了他面前。   玩家:“……”   村民说:“小哥跟我们进棚屋准备准备吧。”   玩家连忙说:“不行啊我八字很轻的。”   他还准备和村民争论争论,目光突然落到了虚空中的一处。   片刻后,他似乎接受了命运的悲剧,跟着村民们一起进了棚屋。   王雍简发现这次的倒霉蛋不是自己,顿时喜滋滋的看着他的背影说:“不愧是你啊哥们,认命也太快了吧。”   进屋的这个玩家叫曹奇水,等级三十五级。   过了一会儿,众人看见曹奇水从屋里出来了。   只见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交领长袍,背上贴了许多黄色的符纸。   出来之后,便从村民的手中接过了草龙。   村民把草龙递到他手上后,点燃了草龙两旁的符纸。   曹奇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在一旁村民的催促中,拿起草龙在地上拍打。   草龙两头的火焰从地上划过,顿时溅起了许多火星。   旁边的村民像在叫口号一般:“打草龙破煞!”   这个过程中,曹奇水的动作越来越缓慢,险些被火烫到。   按理来说草席的重量很轻,已经三十五级的曹奇水不该出现这种反应。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他已经惊动了江碧萱男朋友的煞气。   好不容易打完草龙,曹奇水已经汗流满面。   正在这时,一个村民从从屋里走出来。   他的手上竟然签了两条傀儡线,只见一个穿得黄澄澄的傀儡,在他身前一步一步的迈出脚步。   屈忆寒喃喃自语道:“这是在跳傀儡戏?”   旁边村民说:“这只是借用傀儡驱鬼送煞。”   另一个村民说:“是啊,今天要送两颗肉粽,煞气实在太重了,如果不用傀儡,恐怕送煞的人会出事。”   白秋叶看见那傀儡的脸上画的五花八门,做工很粗糙,五官夸张的挤在脸上,显得很诡异。   再加上操作傀儡的人学艺不精,傀儡的动作看上去很僵硬,走起路来像是僵尸跳跃。   白秋叶感觉自己顿时知道了为什么吴冬没有被送走的原因。   这样不专业的团队,再加上三尊杀神,送出去的肉粽没在中途突然变成厉鬼,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那个村民牵着傀儡在空地跳了一阵,旁边拿着唢呐的人给对方伴奏,吹得相当热闹。   铜锣打得哐哐作响,鼓点的声音像是密集的心跳,让这无序的音乐变得有了节奏。   一阵风从海边刮向了他们,长桌上的蜡烛摇晃,插在周围的火把一明一灭。   越是热闹就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悚。   正在这时,玩家曹奇水顺着石牌坊的支柱往上爬。   他的背上背了一只鸭子。   只不过那鸭子已经被杀掉了,鲜血顺着曹奇水的肩膀往下流。   曹奇水已经爬到了最顶端,一伸手就能够到江碧萱男朋友吊死的地方。   他一只手抱着柱子,另外一只手去拿捆在身上的死鸭子。   他提着鸭脚,让鸭脖子上面的血顺着脑袋流到鸭嘴上。   然后,他便用这些鲜血在江碧萱男朋友吊死的横栏上抹了抹。   白秋叶说:“这是在压煞?”   旁边的村民点了点头:“除了用鸭血以外,还需要把那横栏敲下来一点。”   “本来,应该把整个横栏都取下来,但是牌坊是石头做的,砍不下来。”村民说,“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掉一些,带到海边烧掉。”   白秋叶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吴秀梅家的房子几乎要拆个干净。”   村民说:“她家房子早该拆了,她姐就死在那里,现在她也死了,果然是间凶宅。”   突然之间,他们听见了一阵尖叫。   白秋叶转过头去,看见石牌坊上方,有一道黑影像石头一般砸在地上。   “啊啊啊!!”   村民们的叫声压过了唢呐和锣鼓。   只见玩家曹奇水,躺在血泊中,很显然已经摔死了。 第84章 民俗考察员   那只死掉的鸭子躺在他的手旁边,血从鸭喙上流下来和他的血混在一起。   众人顿时围了过去,检查了曹奇水的情况。   “不行了,已经没办法救了。”   “唉这小伙子是手滑了吧。”   “看他上去的时候挺稳的,怎么会这样啊。”   想到曹奇水和他们一起进来,共同相处了两天,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人,看见曹奇水突然死了,而且还死得莫名其妙,一时间都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   而且曹奇水已经是第二个了, 第一个更是死的时候都没人看见。   大家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顿时心乱如麻。   村民们则显得非常凝重。   送肉粽的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死了一个人。   这是非常不吉利的表现。   恐惧的情绪迅速感染了人群,从村民到玩家,都对这场送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担忧。   玩家们上前去给曹奇水收拾尸体,   白秋叶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咦了一声。   王雍简问她怎么了。   白秋叶说:“总觉得哪里不对。”   王雍简说:“他肯定不是失足掉下来的,我估计他被什么东西迷了眼。”   白秋叶说:“把他的身体翻一翻。”   正在给曹奇水收尸的,是和他一起完成兼职工作的玩家。   因为白秋叶和王雍简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听到两人的对话,于是主动将曹奇水翻了一面。   曹奇水调查的时候原本正面朝上,背朝地,大家都没看到他背后有什么东西。   直到那个玩家把曹奇水翻过去之后,大家才看到他的背上,衣服居然像被烧掉了一般,中间空了一块,像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形。   只见他露出来的背上,居然长了一块肉瘤。   这块肉瘤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长在他身上的,像极缓的脉搏一般,缓慢的跳动。   和曹奇水一起完成兼职的玩家,顿时震惊的说:“这什么鬼东西?”   旁边的村民顿时大惊失色:“原来他得罪了山上那位!”   “怪不得他从牌坊上掉下来了……”   “这可不得了啊,还好死了,不然你们这些和他一起的都要受到波及。”   山上那位,便是不信仰就不能知道名字的那尊背面佛。   白秋叶问和曹奇水一起的玩家:“你们之前完成工作的时候,做了什么?”   那玩家说:“没做什么呀,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了!”   玩家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白秋叶说:“我们路过村卫生所附近的时候,他在一块石头后面撒了尿。”   “那石头长得有点奇怪,看上去是赤红色的,但是没什么形状。”玩家说,“当时我们也没有想太多,他憋急了就让他撒去了。”   “结果他回来之后,一直跟我们说他的背心发痒,还不停挠挠。”玩家脸色一变,“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村民闻言,震惊地说:“他这是不想活了呀!居然在那块石头后面撒尿!”   司徒獠问:“那石头是什么来历?”   村民看了他一眼:“我们村有个传说。住在山上那位和村子离得太远,所以祂将村里的一块石头作为祂的化身。”   另一个村民说:“再加上咱们今天要请三神送肉粽,他白天才得罪了那位,晚上又撞到了枪口上。”   玩家们闻言顿时哑然。   又有谁能知道,这个村子居然有这种传说。   曹奇水没有任何问题,只输在运气不好。   和曹奇水一起完成兼职的玩家问:“他尸体上的这块肉瘤是什么?”   村民说:“可以把它当做一种记号,有了这个记号的人。”   玩家说:“但是它现在还在动……”   “过一会儿就会慢慢消失,放心吧。”村民说,“幸好你们这个朋友死得早,否则绝对会出事。”   几个村民商量了一下说。   “今天送肉粽干脆直接将他也送走。”   “没错,他死得太突然,心中一定怨气很深,这种尸体可不能留在村里啊。”   因为曹奇水死了的缘故,他们需要再找一个完成仪式的人。   村民们的目光在玩家中扫过,最后落到了王雍简脸上。   村民走过来:“小伙子,你的八字很硬。”   王雍简:“敢情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是吧?”   他之前还在庆幸这次倒霉的不是他,结果曹奇水直接在他面前死于非命,然后这项兼职工作又到了他头上。   王雍简看着自己的终端提示,顿时欲哭无泪。   司徒獠突然说:“要不我来代替他?”   王雍简看过去,简直像在看亲人一样。   村民闻言一愣,随后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你八字太轻,一看就是容易被鬼欺的命。”   白秋叶:“……”   她很想劝这个村民看仔细点再说话。   王雍简彻底绝望了,对司徒獠说:“屠哥多谢了,我没事的,我可以。”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和他所说的话完全搭不上边。   村民安慰他道:“你不用紧张,你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做完了,等会儿只需要帮忙推这辆车就行。”   顺着村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辆手推车正停在牌坊旁边。   手推车的车箱是四四方方的长方体,大约一个人稍微折叠双腿,就能躺进去。   车箱的上方,放着一些金色的色纸,四个面都贴了压煞符。   推车的前后各有四条伸出来的把手,可供一个人在后面推,一个人在前面拉。   这时,跳傀儡戏的那个村民说:“已经准备好了,把肉粽请上轿。”   几个男丁走到了棚屋旁,把搭建起棚屋的材料依次拆开,全部都放进了手推车的车箱中。   很快棚屋就被拆完,只剩下一对尸体躺在木板上。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尸体已经变得僵硬。   被人抬下来的时候,腿脚都无法弯曲。   玩家们看见村民们把它放在了一个木头制成的轿子上。   这轿子非常简陋,如果坐上去的是活人,一定会感觉很难受。   但是尸体不会说话,尸体也没有感觉。   它被强行折弯腿和手放上去,歪着脖子靠在轿椅上。   “傀儡在前,轿子在中,推车在后。其他人跟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撒盐米。”提傀儡的村民说,“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王雍简被安排在最后面推车,其余抬轿子的,都由山腰村的村民担任。   白秋叶看见其他没有任务的村民到供桌上抓了一把大米。   米缸里面,除了米以外,还混着盐。   这些盐很粗,看起来像是海水晒干之后形成的,有些结块。   其余玩家们,也学着村民的样子,纷纷抓了几把米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屈忆寒问:“这东西抓在手上,出了汗就黏糊糊的,究竟有什么作用啊?”   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盐米俗称盐子弹,作用是打鬼。”   几人转过头,看见包教授站在他们身后,身旁还带着两个学生。   白秋叶说:“一天没看见包教授,我还以为你晚上不来了。”   包教授说:“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不来?”   和到这时候一起的两个学生都点了点头,他们的脖子上面挂着相机,手上还带了笔和笔记本。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其他人已经将之前放了尸体的那张木板劈成一块一块。   等所有的东西都装车以后,跳傀儡的人操纵着傀儡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条粗麻绳。   他把傀儡提起来,将麻绳放进了车箱中,随后盖上箱顶,再用金色的纸盖在箱顶上。   从他把绳子捡起来开始,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包教授又在一旁解释:“跳傀儡的那人,用傀儡装作某个神,以方便过路小鬼听话,不上前撞煞。”   “正式开始送肉粽之后,他便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不管是他送的肉粽还是过路的小鬼,便会识破他的伪装。”包教授推了推眼镜,一副满意的模样,“能亲眼所见,果然不虚此行。”   送肉粽的队伍在敲锣打鼓声中,离开了牌坊附近,往村南的方向走。   一路上,所有居民家中的门窗都紧闭着,上面贴着黄色的压煞符,沿路一片鬼气森然的模样。   那具吊死的尸体坐在轿子上,随着抬轿人的动作摇摇晃晃。   它惨白发蓝的脸脱离了橙黄色的火光后,看上去更加恐怖。   并且从他们开始出发后,这具尸体的脑袋便越垂越低,偏头歪在肩膀上。   在轿子后面的推车里,还放着曹奇水的尸体。   因为曹奇水死的时候触碰到了牌坊的横梁,所以他的待遇就和肉粽的贴身物一样,需要一起烧掉。   那车箱虽然大,但起初不是为了装尸体才制成的。   所以曹奇水的尸体躺在里面时,两只腿高高翘起,手也搭在箱子边缘,有血珠顺着手指流下来,沿途洒了一路。   队伍行进了五分钟,来到了一片没有住宅的区域。   周围没有房子,只有茂密的树木和横生的杂草,就像是被特意圈出来的一个特殊地。   朝前望去,就能隐隐看见吴秀梅的房子。   就在这时,白秋叶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人低声问:“怎么回事,堵在这里干嘛?”   还有人催促道:“快走啊。”   虽然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遵守规定,没有跑到最前面去打扰跳傀儡的人。   白秋叶探出脑袋往那具尸体前看。   停住不动的人是跳傀儡的村民,村民正低着脑袋,胳膊不断起起伏伏,像是在牵动引线。   “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   “阿贵,你没事吧?”   “你傻啊,不知道他现在不能说话?”   叫阿贵的村民继续牵动着傀儡,只是他的动作也逐渐变得像是一只傀儡。   村民们以及玩家被迫停在后面,等着他继续行动。   然而阿贵一直没动,大家又逼逼叨叨起来。   “他究竟怎么回事?”   “不对劲吧。”   “卧槽!!!”   “卧槽!”   “阿贵!!”   玩家和村民同时发出了惊呼,只见阿贵的脑袋突然转了一圈,脸上维持着惊恐的表情,两片嘴皮居然像融化了一般,黏在了一起,彼此无法分开。   但是他的脑袋仍然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脖子上,像被什么东西套牢了一般,没有掉下来。   在他脑袋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同时,他的双手和腿竟然抬了起来,继续提着傀儡,带着它跳起舞来。   他身后抬轿子的村民,看见这幕后已经吓傻了,大声尖叫起来。   村民连连后退,带着轿子以及轿子上的尸体,撞到了推车上。   尸体顿时猛烈摇晃,往旁边一歪,已经变得僵硬的四肢重新伸直,朝着抬着自己的村民砸去。   那村民感觉脖子被什么抱住了,与此同时一张他看见一张苍白的脸正靠着自己。   他顿时大惊失色,手松开了轿子的两个杆。   轿子哐当一声落到地上,那具尸体彻底地倒了下去,摔进了土里。   只是他们从牌坊出发之前,在尸体上系了许多绳子,但不知为何,这些绳子全部动松开了。   “不能让尸体掉下来啊!”   “快把尸体抬起来!”   村民们赶紧上前,想要将尸体重新塞到轿子上。   然而当他们看见了站在最前面,脸转到了背后的阿贵时,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住了。   阴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玩家们明显能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氛围,正在他们附近形成。   走到这一步的玩家,其实对危险来临前的预兆有了一定的判断。   除非像曹奇水那样,之前就找了道,自己没注意,死得突如其来的。   其他危险来临时,会有一些预警。   比如他们昨天来山腰村的时候,在山道上遇到了阴兵借道。   阴兵来时,周围的环境变化实际上非常明显。   现在也是。   有危险要来了。   如果他们不快点把落到地上的尸体抬上去,就会出大问题!   但是NPC们现在像是突然宕机的机器人,已经不能指望靠他们把尸体抬上轿子。   几个玩家上前,将傻在原地的NPC拨开,抬起地上的尸体就往轿子上塞。   只是在他们在抬起尸体的时候,一旁的村民发出了痛苦的呼声。   那个刚才被尸体扑倒的村民,身上居然缠了许多绳索,特别是脖子上,居然有两根。   绳索的另外一半,正连接着他们正在抬的这具尸体。   强行把尸体塞到轿子里,肯定会再出一条人命,而且还是在他们的催生下,出现的人命。   但不把尸体放到轿子上,也会有不小的危险。   这时,白秋叶走上前说:“你们把村民和尸体一起放到轿子上。”   正抬着尸体,不敢让尸体落地的玩家说:“轿子只有这么小,塞不下吧。”   白秋叶说:“让他抱着尸体,或者让尸体抱着他。”   那个村民除了痛呼以外,就像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一般,即使白秋叶说了如此惨无人道的话,他还是毫无反应,只是抓着自己的脖子哼哼。   其他几个玩家闻言,都已经忍不住汗颜。   但白秋叶的提议,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于是其中一个玩家把那个村民也抱起来,和旁边抬尸体的人齐头并进,将其放到了轿子上。   那个村民被塞到了尸体的怀中,嘴里的哼哼也终于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的直播间中,观众们已经对这一幕产生了免疫。   [说实话,我已经麻了。不是现在麻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麻了。]   [我已经有一个白天没看直播了,没想到一打开,这操作直逼昨晚。]   [NPC:我应该没杀你全家。]   [太惨了,何罪之有何至于此。]   [你们发现了吗,其他玩家居然觉得这件事很正常。]   [他们的画风已经逐渐偏离了。]   [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什么事,但是我觉得,会出事的应该不会是玩家阵营。]   [放过这些无辜的村民~!~!]   在玩家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暂时没有人搭理提着傀儡跳舞的阿贵。   阿贵也仅仅是在前方兀自跳舞,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没有观众。   果然,当玩家们重新抬起轿子的时候,那种阴森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NPC也像重新启动了似的。   被迫和尸体搂搂抱抱的村民顿时发出一阵惨叫。   其他村民看见他这副模样,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让玩家们把他放下来。   他们对两个抬轿子的玩家说:“两位已经将轿子抬起来了,不到目的地前不能换人,也不能放下。”   两个玩家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你们说什么?”   村民说:“主要是刚才已经落了一次地,再来一次,我们必死无疑了。”   两个抬轿子的玩家还想反驳,刚一张嘴,两人的表情同时变了。   他们看着虚空中某一处,脸色越来越沉。   他们同时接到了新的兼职工作,必须要抬着轿子到海边。   因为任务的关系,玩家只能认命继续抬着这具尸体,放弃了和村民争论。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具尸体曾经是他们同伴的,心中稍微好受一点。   虽然他们在和村民争辩究竟由谁抬轿子,但脚下也没有停着。   抬着轿子往旁边去,尽可能的远离还在跳舞的阿贵。   王雍简也拉着推车往后退,尽可能远离此时诡异的傀儡师。   阿贵低着脑袋牵着傀儡绕圈。   在他绕圈的时候,支撑了许久的脑袋终于落到了地上。   村民们再一次惨叫起来。   紧接着掉下来的,是阿贵的一只手。   然后,他的上半身竟然和下半身一分为二。   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等身大小的傀儡被重新拆卸组装。   只是这个过程中,他当然和一个正常的人被肢解一样,鲜血四处喷射。   很快,阿贵的身体已然四分五裂,每一个肢节,都躺在地上。   只剩下他操控的那只傀儡还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以为傀儡会动,但是脱离了阿贵之后的傀儡,相当的正常。   它就站在所有人面前,一动不动。   “阿贵死了……”   “他为什么会死?”   “他究竟招惹了什么?”   村民们议论纷纷。   “我们还要继续送肉粽吗?”   “必须送出去,不然会死更多人的。”   “但是阿贵死了,还有谁能操纵傀儡?”   王雍简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这些村民都望向了玩家们。   或者说他们望向的,是站在玩家身后的包伟才包教授。   包伟才连忙说:“我的员工们都多才多艺,可以试试。”   玩家闻言顿时怒气冲天。   但他们也敢怒不敢言。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被包教授送出去,变成随时可能被肢解的傀儡师。   其实他们根本不用担心。   因为包伟才已经选好了这个接替阿贵当傀儡师的倒霉蛋。   包教授的目光看向了白秋叶:“就你了,李小草。”   屈忆寒闻言,猛地转过头去看白秋叶的表情。   白秋叶仿佛未卜先知了一般,完全没有因为包教授的选择而诧异。   她十分平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行。”   包教授正要继续打压她几句,没想到白秋叶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准备好的话只能生生吞回肚子里。   白秋叶走到了傀儡旁,这才看到终端上出现了新的兼职工作。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担任送肉粽过程中的傀儡师,继续主持送煞仪式。   工作时间:一直到成功完成工作。   工作进度:0/1   工作奖励:150生存券。   旷工惩罚:包教授要把你从考察队里开除。】   白秋叶看着那150生存券的工作奖励,清楚了这项工作的危险程度。   这工作不比王雍简和女鬼结婚更轻松。   二者之间的难度应该持平。   但考虑到王雍简完成任务的时候,身旁还有他们三个在辅助。   所以,两个工作对比之下,王雍简接到的应该更难。   王雍简的更难,那她的就简单了。   在众人的注目中,白秋叶低头将傀儡的绳子捡起来。   正在这时,那傀儡突然从中间裂开,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人也裂开了。   特别是山腰村的村民,一个二个都露出了五雷轰顶的表情。   “傀儡碎了,要怎么送煞啊!”   “包伟才,我看先就应该把你这个煞笔送走!要不是他让这个女人来打头阵,哪里会出这种问题!”   “是不是神仙老爷看不下去了!”   “这个女人不洁啊不洁!”   村民们一个二个看着白秋叶的眼神如畏之如虎。并且纷纷的远离了她,如避蛇蝎。   白秋叶说:“你们担心什么,这傀儡连我都镇不住,还想要镇鬼?”   白秋叶一脚把傀儡踢到一旁:“我看不要也罢。” 第85章 民俗考察员   白秋叶语惊四座,村民们无一不被她的话吓得魂飞魄散。   之所以要用傀儡,是为了借傀儡之身,行神仙之势。   傀儡开道,路上的魑魅魍魉便会以为那是神仙路过,于是主动避让。   送行的死者,也会给神仙一个面子,在神仙的震慑之下,乖乖地跟着他们去往海边。   但是,跳傀儡的人需要承受很大的风险,不但身上要贴许多净符、压煞符,开始之后还不能说话,以免破功。   即使顺利地完成了送煞的仪式,把肉粽送到海边之后顺利烧掉,也不能就此松懈。   在回程的路上,傀儡师必须把傀儡背在背上,让傀儡的脸代替自己盯着身后,以防出了意外。   所以,这作神仙扮相的傀儡,其实比送煞的师傅还重要。   现在傀儡师死了,好不容易选了个新的,傀儡居然在她手上裂开了。   不管白秋叶说了什么,村民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都以为她在说大话。   “你怎么能把傀儡踢飞?”   “你快点把傀儡捡回来!”   “现在磕头认个错,还能让三神原谅。”   “大家不要慌,现在也没出什么事,大家不都好好的吗?”包伟才出来笑呵呵的打圆场说,“刚才傀儡在的时候,也没见得保住阿贵的性命。”   村民们似乎被包伟才说动了,慢慢地抗议声变小。   包伟才继续说:“反正我们只需要一个人打头阵开道,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是不是神仙傀儡又有什么关系呢?”   村民们听出了他话中有话。   连神仙傀儡都镇不住的场子,他们更需要的就不再是傀儡,而是一个打头阵的炮灰。   包伟才把白秋叶推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当这个炮灰。   其中一个村民说:“包教授说得也是,我们继续走吧,一直停在这里也不好。”   然而还是有不少村民没有想明白这点,害怕的在原地磨磨蹭蹭。   如果不是因为送肉粽的过程中,不能中途离开,离开后会被吊煞缠上,他们肯定早就跑了。   白秋叶见状,走到了最前面,说:“起轿吧,继续走。”   两个被迫抬轿子的玩家,立马抬起了轿子。   两人一边抬还一边阴阳怪气地嘲讽:“又不是让你们打头阵,怕什么啊。”   “不如让你们来抬粽子试试?”   原本他们被迫接受了兼职工作,这些村民还一副他们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他们很不爽。   白秋叶成了傀儡师后,搞得这些村民心惊胆战,他们顿时感觉白秋叶替他们出了一口气。   队伍重新动了起来。   他们先把地上的血迹就地用土埋了,然后众人在那块地上撒上盐米,还堆了几张净符放在那处点燃。   凡是经过的时候,大家便从火堆上跨过,相当于驱邪和安抚阿贵的亡灵。   王雍简推着的小车中,又多了一具尸体。   因为里面放的东西太多,阿贵的尸体放进去之后,就露了一截在外面。   王雍简一抬起头,就能看见阿贵的脑袋搁在箱子的边缘,随着他推动推车时的动作,一摇一晃。   他身后还有村民在小声议论:“还好阿贵四分五裂了,不然还没办法把他放进去。”   另一个村民说:“哎呀,这次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第一个村民说:“死也死不到我们头上,你看前面还有这么多个人等着呢。”   他指的是队伍最前面开道的白秋叶,两个抬肉粽的玩家,还有推车的王雍简。   王雍简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听得想回头瞪他们,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那尊被踢开的傀儡歪坐在路旁,当众人从它面前经过的时候,顿时产生了一种傀儡在盯着他们的感觉。   屈忆寒瞥了一眼旁边的司徒獠,问:“屠一哥哥,小草姐去开道,会不会出事啊?”   “她不会有事。”司徒獠说,“等会儿接了第二颗肉粽的后,你就不要叫名字了。”   屈忆寒顿时反应过来,她刚才叫了司徒獠的名字。   屈忆寒震惊地说:“我居然忘记这件事了,我真是个傻逼。你知道怎么还回答我,这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出事啊!”   司徒獠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等了这么久,万一无事发生,多无聊啊。”   一路上都死了两个人,这还叫无事发生。   到底出什么事才叫有事。   三个邪神夹道欢迎吗?   屈忆寒被他的表情渗得一抖:“多,无,聊?”   “把肉粽送到海边,也该过了十二点了。”司徒獠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喜悦,“第三天到了。”   屈忆寒顿时感觉自己可能和司徒獠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糟了,我突然想起,包教授之前让小草姐当傀儡师的时候,也叫过她的名字。”   司徒獠说:“你担心李小草,不如担心包教授吧。”   屈忆寒不解地问:“为什么?”   司徒獠说:“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走到了吴秀梅家门口,下午守在这里的村民早就到了牌坊,所以现在吴秀梅家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邻居此时也是门窗紧闭,家家户户门口都放了贴着压煞符的扫帚,窗户上也贴了一张同样的压煞符。   敲锣打鼓的声音让冷清的街道变得十分热闹。   吴秀梅家孤零零的房子敞开着大门,露出黑色的“口腔”。   队伍中的大部分人被要求留在外面等待,白秋叶和两个抱着盐米抓着鸭子的村民,则进入房间内,去搬运吴秀梅的尸体。   白秋叶没有跳傀儡,就等于这个屋子的鬼邪没有被镇压。   那两个村民已然脸色煞白,但只能硬着头皮,抱着米袋走进去。   进了房间之后,那两只之前还活蹦乱跳的鸭子都不叫了。   胸腔好像灌满了铅水,形成了沉重的负担,在体内不断挤压着。   整个屋子带来了一种沉重的负能量,邪性几乎化为实质,快把他们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两个村民惊恐地注视着被火把照亮的地方。   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直直的站在那里。姿势像是垫着脚尖站着,然而仔细一看,能看见悬空的脚尖。   其中一个村民说:“我们走之前明明把吴秀梅的尸体取下来了……”   另一个人说:“究竟是谁干的,是谁的恶作剧?”   虽然这么说,但两个村民都明白,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干,跑过来动一具今天晚上就要烧掉的吊尸。   就算是村里的地痞流氓,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但他们现在宁可相信,这样可以让他们心中找到一丝慰藉。   两个村民看向白秋叶。   “如果有傀儡,可以让它跳上一段,用来辟邪。”其中一个村民说,“现在我们只有直接把她取下来。”   白秋叶问:“听你的话,是在怪我吗?”   “要不是你不守规矩,我们用得着这么胆战心惊吗?”村民说,“就算是现在,你还在不断地打破规矩。”   另一个村民说:“算了算了,已经这样了就继续吧。”   他把对白秋叶表现出敌意的村民拉到一旁。   “你是不是傻,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人,万一人家不愿意打头阵了怎么办?”村民说,“你来给我们打头阵?”   那个村民一顿:“但是她把傀儡踢走了,说不定会被记恨……”   劝解的村民说:“记恨也记恨不到你头上,你难道忘了去年的事情了吗?”   村民说:“去年好像也是这个时候……”   劝解的村民说:“反正现在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你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要是临时换人,谁来当这个靶子?”   “我之前是有些冲动。”村民说,“好了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两人在房间角落叽叽咕咕的说完,重新回到白秋叶面前的时候,虽然态度算不上友好,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几倍。   白秋叶对那个村民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变化有些好奇。   白秋叶问道:“怎么突然之间对我态度这么好了?”   一直在打圆场的村民说:“哈哈哈,他的脾气就是这样的,不要太在意了。”   那个村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开始工作吧?”打圆场的村民说。   白秋叶说:“你们不是说要把尸体取下来吗?”   两个村民正准备走到吴秀梅的尸体旁边把她取下来,可突然间看见吴秀梅居然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两个村民顿时吓得大汗淋漓,其中一个甚至腿软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上,把上面的一只陶罐推倒在地上。   啪嗒一声。   那陶罐摔下来之后,顿时四分五裂。   只见地上多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其中还夹杂着黑色的短竹枝。   两个村民见状,都愣在了原地。   “吴秀梅不是不拜神吗,怎么香灰都积了一大罐?”   “对呀,里面还有立香烧尽后的香芯。她以前骗人的吧?”   白秋叶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灰白色粉末,说:“你们确定那是香灰?”   两个村民奇怪地问:“不然呢?”   白秋叶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骨灰。”   刚才把陶罐撞倒的那个村民,完全傻眼了。   他说:“你不要乱说!什么骨灰,她家里怎么可能有骨灰?”   白秋叶说:“吴秀梅她姐吴秀桃,难道不是两年前死了吗?”   “我听说他姐也是自杀。”白秋叶说,“按照你们村子的忌讳,应该不会把她直接埋在地里吧?”   之前打圆场的那个村民说:“确实不会直接埋在地里,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吴光宗他们家的闺女,不管是埋还是烧都没有用。”   白秋叶问道:“吴秀梅她姐也这样?”   那村民说:“是啊,她姐姐本来就信大阴飞天圣母,死之后去侍奉大阴飞天圣母,不就是了却了她的一桩生前事吗?”   白秋叶问:“那这真不是骨灰?”   村民说:“肯定不是啊,吴秀梅和吴秋桃两个都是孤儿,还终身未婚,哪里来的亲人,烧成灰之后还保存他们的骨灰。”   白秋叶说:“既然不是骨灰,那你把它包起来?”   村民的动作一僵:“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捡了吧。”   白秋叶见村民不动手,知道他们心中害怕。   她也没有继续逼着他们捡地上的粉末。   而是拿了一张纸,将这些粉末赶到了纸上。   村民不解地说:“这东西不管是不是骨灰,还是不拿为好。毕竟这屋子,已经死过两个人,不吉利啊。”   白秋叶将那张纸包好,站起来说:“正是因为不吉利,才应该把这东西带到海边烧掉。”   两个村民一时觉得白秋叶言之有理。   “也好,不过是一点香灰而已。”打圆场的村民说,“带着也没事。”   主要是带着这种奇怪的灰的,是白秋叶,而不是他们。   即便遇到什么问题,他们也不用承担风险。   另外一个村民,指着吴秀梅的尸体说:“这个也需要你帮忙取下来。”   白秋叶问:“什么都我做了那你们做什么?”   村民说:“我们去卸掉吴秀梅死时碰过的窗户。”   “而且那间房间里的东西,也要全部拿出来。”   白秋叶点了点头:“那行,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好。”   两个村民原本以为白秋叶不会配合,没想到白秋叶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他们都有些受宠若惊。   白秋叶走到了吴秀梅的尸体旁边,抬手去解吴秀梅脖子上的绳子。   两个村民不敢掉以轻心,站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的动作。   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把准备好的盐米撒出去。   白秋叶将神套从吴秀梅的脑袋上取出来。   吴秀梅的身体一垮,直直地往白秋叶的身上倒。   打圆场的村民说:“幸好没出什么事,之前有一次,取尸体的时候时候,有人从椅子上摔下来断了腿。”   这时,旁边的另外一个村民脸上表情惊恐。   他一把拉住了旁边那个村民的手。   打圆场的村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他胆战心惊地说:“我刚才听见了有婴儿在哭。”   打圆场的村民问:“你确定?我没有听见声音啊。”   白秋叶也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听到。”   那村民得知了听到声音的只有自己之后,变得更加恐惧。   “不我真的听到了,我绝对没有骗你们。”他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声音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白秋叶转过头,见村民指的地方是吴秀梅的卧室。   白秋叶说:“难道她卧室里面藏了小孩?”   她话音一转:“吴秀梅不是单身吗,家里怎么会有孩子?”   “我们也想问啊。”村民说,“而且她这个年纪,都五十多了,怎么可能有个才出生的孩子?”   “也不是没有五十多能怀孕的女人。”白秋叶说,“只是,这种生产对女人的伤害太大了。”   听见声音的村民在两人的议论之下,稍微平静了一点。   “有可能是村里的小孩,偷偷跑到她家里来了。”   只是他话音未落,像是又听见了什么,表情一凝。   “我又听见了!!!”村民说,“不对不是小孩,一岁之后的小孩绝对不会发出这种声音,肯定是婴儿!”   他再也无法骗自己,对两人说:“不行他一直在哭,我要去看看。”   说完就冲向了卧室。   打圆场的村民没能拉住他,对于白秋叶说:“我感觉会出事,我们去看看吧。”   白秋叶把吴秀梅放在木桌上,和村民一起走到了卧室的门口。   卧室门已经被另外一个村民打开,他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卧室里,背影一动不动。   吴秀梅的卧室在她死后,已经被村里人翻过一次。   她的贴身衣物都被整理出来,放在门口等待晚上送肉粽的时候一起送到海边。   所以这个房间,所有的柜子都大敞着,看上去空空荡荡。   他们甚至不需要开柜子去找婴儿,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东西。   白秋叶问道:“你听见什么了?”   那村民说:“声音没了……我进来之后,声音就没有了。”   打圆场的村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应该是你听错了,我们先回去吧?”   白秋叶突然感觉头顶上有什么东西经过。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两个村民注意到她的视线,下意识的抬起头。   天花板上除了房梁以外,空空如也。   那村民松了口气:“回去吧,可能我真的听错了。”   白秋叶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那黑影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溜走了,想要去找,得花不少功夫。   就算告诉这个村民刚才有一道黑影从他的头顶上掠过,也只能徒增他的恐惧。   三人重新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顿时愣在原地。   刚才明明被白秋叶取下来的尸体,居然再一次挂到了窗户上面的横栏上。   从他们去卧室,再从卧室出来的短短时间里,吴秀梅的尸体竟然变了一个位置。   两个村民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刚才进来,看见吴秀梅的尸体重新被吊起来,还能找理由,说这是村里地痞流氓的恶作剧。   现在,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有谁绕过了外面送煞的大队,跑进来继续搞这个无聊的恶作剧。   除非……这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就是吴秀梅本人。   白秋叶说:“等会儿取了尸体,赶紧把窗户砍掉。”   打圆场的村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似乎在震惊白秋叶居然敢在这种情况下,马上动手取尸体。   白秋叶站到刚才的那根凳子上,伸手去拉吴秀梅脖子下面的麻绳。   两个村民突然尖叫。   只见刚才还闭着眼睛的吴秀梅,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并且她斜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白秋叶。   “你快下来——”   打圆场的村民话音未落,就看见白秋叶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啪的一声按在了吴秀梅的脑门上。   吴秀梅才张开的眼睛瞬间闭上。   安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两个村民:!!!   站在凳子上的白秋叶,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   白秋叶指着窗户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砍呀!”   两个村民这下非常听话,连忙杀了一只鸭子,抹了一些鸭子在窗户上。   白秋叶则把吴秀梅的尸体抱下来,放到之前的木板上。   趁着两个村民在看窗户的间隙,她试着把平安符从吴秀梅的脑门上拿下来。   只见吴秀梅的头上,和平安符接触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印子。   吴秀梅没有再次诈尸的反应,安安静静地在木板上躺尸。   白秋叶背过身,拿出她今天早上画的符。   她当时多留了一张在身上,一直想试试看除了镇压大阴飞天圣母,还有什么作用。   白秋叶刚把这张符摁在吴秀梅的身上,这具尸体突然从腰腹部折叠,腿和上半身翘起来,并且发出了一声惨叫。   正在砍门窗的两个村民,包括在房间外等待的送煞大队,都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   被吓了一跳的还有白秋叶本人。   她距离吴秀梅最近,吴秀梅突然蹦起来,嘴都差点亲到她脸上。   “怎么回事!”   “怎么了!”   白秋叶连忙将这张符收起来,转过身说:“刚才闲着没事,吊了吊嗓子。”   两个村民差点裂开了。   一个说:“你在这里吊嗓?”   另一个说:“你吊嗓怎么跟杀猪一样凄惨?我觉得你还是放弃这个梦想吧。这声音,就算去唱丧事,也没人喜欢呀。”   “是啊,五音不全都比这个好,太吓人了……”   外面有人高喊:“里面的人怎么了?”   房间里的村民说:“没事没事,领队在吊嗓子,声音难听了点。”   外面的人震惊了。   这不是难听吧,这是要人命啊。   白秋叶顿时有嘴说不清,只能含恨戴上这个没有音乐细胞的帽子。   这张符贴上去之后,吴秀梅身上的阴气都散了。   比起意外横死的曹奇水,或者是阿贵,她真的就是一具人畜无害的尸体。   白秋叶说要放着吴秀梅,和两个村民去溅了鸡血的房间。   两个村民原本担心吴秀梅又掉到了窗户上,但想到窗户已经被砍掉,又察觉吴秀梅身上没了之前的那种阴森诡异,便由着白秋叶和他们一起进去。   本来还以为接下来会出点什么事。   谁知泼鸭血的时候,他们甚至感觉到了一种从今天仪式开始就没有体会过的安全感。   等他们在吴秀梅家做完法事,顺顺利利把尸体抬出去的时候,已经对白秋叶言听计从。   他们虽不知道白秋叶做了什么,但都觉得一定是白秋叶把屋子里的鬼镇住了。   众人看见他们平平安安地带着尸体出来,都松了口气。   除了包教授以外。   包教授的脸色难看,他没想到白秋叶居然能活着离开这栋房子。   不仅如此,那两个村民对白秋叶的态度跟狗腿子一样。   就仿佛白秋叶真的是村里人请来的某个大师。   他们的态度影响了村里其他人的态度。   村民立马抬着第二只空轿子来到房屋前。   他们把吴秀梅放上去后,用绳子系住,以免她在轿子上东倒西歪。   白秋叶站在门口,看他们将吴秀梅的贴身物品,以及她死时碰过的东西装车。   正在这时,她一抬头,就看见队伍最后面的包教授,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她。   然而白秋叶的注意力并不在包教授的身上。   她看见包教授身后站了两个人。   看衣服,是跟着包教授的两个学生。   但当他们的脸从包教授的肩膀旁边露出来时,白秋叶确定,包教授的两个学生不知何时居然换人了。   换成了两个三十多岁,浑身湿漉漉的男人。 第86章 民俗考察员   包教授对此毫无察觉,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回头的缘故,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白秋叶身上。   等所有的东西都装好后,白秋叶问之前和自己一起进屋的村民。   “你以前见过包教授吗?”   “当然见过,他去年就来过这里。”村民说,“我们这里外来人口很少,一年也没几个,我很记得很清楚。”   白秋叶又问:“你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说你们去年也送过一次肉粽?”   村民点点头:“说起来,送的也是个外地人。而且那个人就是跟包教授一起来的。”   白秋叶又看了一眼包教授身后两个湿漉漉的男人。   “和他一起来的只有一个?”   村民说:“不当时来了两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   “吊死的那个,好像是因为女朋友跟人跑了,来这里之后一直都丧着个脸。”村民摇了摇头说,“另外一个好一点,但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   白秋叶问:“另外一个后来怎么了?”   村民说:“去海边照相的时候,被白浪冲走了。”   他摇了摇头说:“我记得那天天气很不好,他们去海边之前,村里人就告诉他们今天别去。结果没人听劝,非去不可。这不就出事了吗…”   村民说的事情,和包教授身后两个男人的情况对上了。   她之前就在奇怪,为什么包伟才对于这个村子里的一些习俗很清楚。   特别是江碧萱男朋友掉死之后,包伟才立马就可以说出送肉粽的忌讳。   她最先还以为,包教授来之前对这里做过一些调查。   但现在看来,包教授之所以对这里这么熟悉,完全是因为去年他就参加过一次送肉粽的仪式。   “包教授今年又回来了,咱们还觉得挺奇怪。”村民说,“他们去年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该拍的难道不应该拍了?”   刚才一起进屋的另外一个村民说:“别人过来关你什么事,赶紧的吧。”   白秋叶再看过去的时候,包教授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不见了。   ‘去年三个人来,但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人……包教授应该对这个地方产生的阴影,但他居然又回来了。’   ‘他回来的理由是什么呢……’   ‘包教授知道这两个背后灵吗?’   白秋叶没有直接告诉其他人包教授身后的异状。   她心中思索着怎么利用这个情况,把包教授置于死地。   她不能直接动手,但是可以借力打力。   就像她之前把王导演拉进了拍摄现场一样。   如果找到机会,她也可以对包教授下手。   一行人继续往海边走,他们从村南回到了村子最中间的那条道上。   两旁的青竹符结界了各个路口,上面的符文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   想要去到海滩,势必会路过蔷姐的旅馆。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像一块黑色的墓碑伫立在悬崖边上。   海风吹得旅馆门窗上的压煞符沙沙作响,除了二楼那两个商人居住的房间以外,整个旅馆都没有灯光。   白秋叶看向了三楼,发现导游住的303仍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导游今天一直没有出现过,应该说从昨天下午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连司徒獠潜进导游房间里拿到那块摇尾鱼玉佩时,导游也不在房间。   当他们从旅馆门口路过时,突然有声音从一楼响起。   只见103的门猛地被推开,江碧萱从房间里跑出来,冲到了他们面前。   白秋叶身后立马有人说:“你不能出来呀,你是他家属,他看到你之后就不想走了!”   江碧萱正在白秋叶面前,说:“我必须得来送他最后一程,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身后有玩家骂到:“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你难道没看到我们这么多人都在送他?”   “对啊!随随便便跑出来这不是惹祸吗!”   “快点回去吧,求你了大姐。”   在玩家们劝说的时候,抬着吴秀梅的村民说:“不行,不能让她回去。她竟然冲了煞,就要跟我们一起送完全程。”   玩家们冷静下来也想起了送肉粽的规则。   “那你进队吧。”   “算了算了,我们真tm倒霉。”   “你等会儿千万别惹事啊。”   虽然让江碧萱进了队伍,但大家都对她留了一个心眼。   江碧萱现在这个状态,和精神失常没什么两样。   只是,江碧萱这么一拦,大家顿时都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破了某种屏障,用一种阴冷的视线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甚至那东西就在他们的正后方,正大光明的跟随着队伍。   村民继续吹奏唢呐,鼓点和铜锣再次敲响,海浪拍打石壁的声音和音乐的演奏声混在一起。   逐渐的,音乐被滚动的潮汐吞没,一行人从旅馆的旁边,进入了那条沿着山壁自上而下的小道。   这小道非常的狭窄,只能供一个人经过。   所以,原本两个轿子并行的队伍,调整成了一个轿子在前,一个轿子在后。   两辆装着死者遗物的推车,也变成了前后顺序。   因为夜间的缘故,越往下走,光线就被岩壁遮了许多,面前的道路越发不清晰。   突然间,队伍里响起了尖叫声。   不少人下意识的回过头,看见其中一个村民脚下一滑,一脚踩空。   他的身体划出了小路之外,半挂在空中,只剩两只手抓住悬崖峭壁。   其他村民想要伸手去拉他,但手刚伸过去,他就像下方有什么东西在拖拽一样,伴随着小石子,朝着悬崖底下跌落。   只听咚的一声,一阵四溅的血肉之花在下方的岩石上绽开。   很快就被滚来的海浪洗涤干净,延时再次变得干净光滑。   大家从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刚才事发突然,很多人回头了。   这些回头的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山腰村的村民。   但其中还有两个玩家。   两个玩家并不知道,回了头的后果具体是什么。   但山腰村的村民们,非常的清楚。   “完了完了…”   “今天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刚才为什么要回头啊!”   “妈妈啊我不想死啊!”   他们强烈的情绪,顿时感染了两个玩家。   即使他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此刻已经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在一片哀嚎声中,没有回头的村民说。   “哭个屁啊!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去到海滩后,就不会这么危险了!”   “你们还不如走快点。”   “快看领队已经走到哪里了,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一抬头,发觉白秋叶已经距离他们一百多米。   在他们哭嚎的时候,白秋叶早就走到前面去了。   特别是那两个之前跟白秋叶进了吴秀梅家里的村民,连忙催促其他人跟上去。   他们知道,跟着白秋叶,可以躲过不少危险。   然而前面有人堵着,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众人加快脚步,试图去追白秋叶。   突然之间,他们听见后面有哭声响起。   在有人回头之前,刚才提醒他们快走的村民连忙说:“这次谁都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   “对对,当做听不见。”   “可是我妈在叫我的名字……”   “我也听见我女儿的声音了……”   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刚才回过一次头的人。   走在他们前后的,听到他们的话后,强行把人拉着拽着,继续往前走。   然而,只靠他们努力还是不行。   又有三个人在迷茫之中掉下了悬崖。 第87章 民俗考察员   剩下的人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提醒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在海浪的拍打声中他们终于通过了悬崖,来到了海滩上。   经此一遭,又死了几个人,众人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   此刻到了海滩,就跟到了安全区一样。   两辆推车并放在一起,两台轿子则分别放在推车的车箱顶上。   吴秀梅和那名玩家的尸体,背对着大海面向他们。   两人的脑袋都微垂,整张脸覆盖在阴影中。   “赶紧烧掉吧!”   “对对对!”   “不能再拖了!”   他们催促着白秋叶,让她点燃两辆推车的车厢。   白秋叶接过村民点燃的火把,凑到其中一个车箱上。   先点燃纸钱,用纸钱引燃里面的木头还有衣物。   很快整个箱子就燃了起来,火苗窜上了两具尸体,顺着他们的腿逐渐往上蔓延。   然而正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吹来,两具尸体上的火焰顿时被吹灭。   这是个不祥的征兆,但大家之前经历过这么多次突发事件,对此已经麻木。   白秋叶见状说:“你们去挡挡风,不要让风吹到尸体身上。”   之前和她经过吴秀梅家的两个村民率先行动起来,很快其他人也拿着板子,围到了尸体后方。   村民对白秋叶说:“领队再点一次火吧。”   白秋叶重新用火把凑近车箱里面的纸钱,火焰再次燃起。   大家屏息凝神的看着火苗越冲越高,已经完全把尸体包围。   两具尸体的头发都开始着火,众人见状不禁松了口气。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推车后面。   她突然神色一变,对站在尸体后方挡风的村民说:“你们快点过来!”   那两个对她很信任的村民甚至没思考,下意识地跑向了白秋叶。   然而还有四个村民仍然站在那里,眼中只来得及流露出一丝迷茫。   下一刻,他们被身后那片大海扑来的浪花拍倒。   几人进了水里,被浊浪卷得离岸边更远。   他们在水中拼尽全力,但无法对抗海的力量,最终被冲了出去。   而这一波海浪,同时也打湿了两辆推车。   至于放在推车车箱上方的两具尸体,围绕着焚烧它们的火焰,最终也偃旗息鼓。   两次点燃尸体后的效果都不尽人意,并且这一次甚至进了水。   在晒干之前,想要再次将它们点燃,就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   “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到第二天?”   “我们还能不能活过今天,都是个问题。”   “我就说,不该让外地人进来?从他们一来,我们村子就三天两头的出问题。”   玩家们本来都在想办法,听到村民们在抱怨之中把锅扔到了他们头上。   “难道不是你们这个村子自己的毛病?”   “其他地方不出事,就你们这儿有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王雍简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声:“行了,谁都别说了。现在是要找解决办法,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玩家们闻言,感觉自己确实有些激动。   这些村民都是NPC,他们何必跟NPC计较。   在玩家冷静下来之后,村民们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   突然之间,一个村民发出惊呼:“怎么有两尊没了?”   众玩家听得莫名其妙,但其他村民皆是大惊失色。   “刚才是谁抱着的?”   “有两个滚下山崖了吧!”   “怪不得点不燃,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玩家们看过去,发现之前说话的那个村民,手上抱着一个被红布盖住的圆柱体物品。   红布已经揭开了一部分,他们看见红布下面的是一张宁静圣洁的脸。   送肉粽仪式开始之前,他们都在牌坊附近看见过放在长桌上的三个神像。   这村民抱着的便是其中之一,大阴飞天圣母。   “只有一个了……没有制约,祂便不会管我们的!!”   “哪里只是不管,我感觉我们会被祂杀掉啊!”   “鱼神保佑!”   正在这时,司徒獠站出来说:“我可以试试看。”   众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在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极端中的时候,他究竟在说什么。   只见司徒獠说着,拿出了一个白色外壳的打火机。   众玩家看见打火机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司徒獠的特殊道具。   村民们不屑一顾的说:“打火机有什么用,不就比火柴贵一点吗?”   但众玩家知道,普通的火柴点不燃湿透的木柴,但特殊道具未必不能做到。   特殊类道具少见,司徒獠手上那个似乎还完全针对现在的情况。   众玩家都期待的看着司徒獠,希望从他身上看到转机。   在大家的注视中,他走到了两辆推车前。   他推开打火机的盖子之后,清亮的声音中,有火苗跳跃而出。   原本不可能再次燃烧的沾水木头,居然冒起了黑烟。   片刻之后明火亮起,推车车箱重新燃烧起来。   村民们都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明显被大阴飞天圣母诅咒过的海滩,竟然能够重新让他们完成送肉粽的仪式。   他们爆发出一阵狂喜的声音。   “太好了!”   “有救了有救了!”   “这是什么打火机。能卖给俺不?”   在村民们的呼声之中,尸体的外表终于被烧焦。   车箱中也燃起了熊熊大火,里面的木头布料纸钱都成了助燃物。   火焰照亮了整个海滩,今天晚上开始从来没有如此明亮过,连黑色礁石之间爬行的小螃蟹都能看见。   司徒獠说:“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村民们看向他的眼神,跟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渐渐的,两辆车以及车上的轿子都被大火吞没。   在火焰的炙烤之下,大家的心情都舒展了许多。   正在这时,一个巨浪再次打来。   它在离海滩十米的距离竖起了一道高墙,这高墙阵不断的朝着他们碾压而来。   如果这巨浪打到了两辆推车上,不仅火焰会被熄灭,这两辆车以及车上的东西还有尸体全部都会被冲进海中。   这样一来他们今天完成不了送煞仪式,死的所有人都白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送肉粽被中断,村子里将会有更多人被卷进死亡中。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突然看见司徒獠往海里扔了个什么东西。   像是一颗石子,又小又黑,如子弹一般穿破了那一道高高竖起的浪墙。   刹那间,从中心的一点开始,海水被分崩离析,像是有一个高速飞行的炸I弹在中间爆炸。   而这面水墙也因为爆炸的缘故,顿时化作了漫天水雾,轻柔的落在他们头上。   知道他底细的白秋叶:“!!”   司徒獠是不是有点过于夸张了?   众人:“……???”   大家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这是什么操作居然可以把海浪震没?   他们虽然知道这个屠一有四十级,但这四十级未免有点太过逆天。   和他们一样震惊的,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并且,直播间的观众视角会比玩家更远更大。   他们像是看了一部非常狗血的个人英雄爆米花片。   [卧槽……我真的在三十五级的副本吗?]   [我也有这个怀疑……]   [这也太大场面了吧?]   [徒手劈海浪,简直不是人。]   [我已经去排行榜找了很久,可惜四十级的人太多了,没有找到这个屠一。]   [我刚才还去论坛问了,目前还没找到看过屠一直播的人。]   [我只能说太牛逼了…]   [他刚才是不是用了什么道具。]   [对我也看见了。]   [可能效果和微缩炸I弹差不多吧,不然怎么可能把海浪炸开呢?]   [但是有这么一个道具也很牛逼了。]   [对啊这可是纯纯的物理攻击。]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个屠一不会是哪个大佬冒充的吧?]   [不至于不至于,大佬怎么会闲得没事,跑到这个副本秀操作?]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副本中的村民们被司徒獠的这一手吓得魂飞魄散。   其中有一个胆子最大的,突然问:“难道是……统治海洋的鱼神降临?”   司徒獠:“。”   其他玩家:“……”   见司徒獠没有直接否认,有几个村民已经跪在地上,对着司徒獠三叩五拜。   他们嘴里念念有词,高呼鱼神降临。   不管是副本内的玩家,还是副本外的观众,都沉默了。   司徒獠说:“你们不要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考察员。”   玩家们:谁信啊!!   然而这些村民,已经将他的这句话理解为鱼神在谦虚。   一个小时之后,两辆车里的东西都被烧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还会烧得更久,但是司徒獠的道具燃烧起来的火焰,比起其他的温度更高。   整个仪式进行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村民们拿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净符,将其贴在身上。   送肉粽的仪式已经结束,所有的规则不再局限他们。   等到回去之后,将这张净符燃掉,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一个村民对白秋叶说:“回去的时候领队要走在最后。如果带了傀儡,就把傀儡背在背上往回走就行。”   村民的话音一顿:“但这次傀儡已经坏掉了……不过也不用紧张,我们把肉粽烧得很彻底。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应该……”   白秋叶可算是明白了,领队就是一个开场打头阵,结束断后的大冤种。   这些村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件事的结局就这么定下来了。   抱着鱼神雕像和背面佛雕像的人,都坠进了海中。   这肯定是大阴飞天圣母在中间搞的鬼。   白秋叶有理由怀疑,正是因为孤娘庙的封印被解除,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所以今天晚上送肉粽的过程中,才出了这么多乱子。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往来时的山崖小道上走去,白秋叶按照要求等到了最后。   她刚踏上那条小路,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的后脑勺。   她转过头,发觉居然还有一个人脱离了队伍,落在她后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其中一颗肉粽的女朋友江碧萱。   江碧萱的目光与白秋叶相撞,显得有些迟钝。   白秋叶感觉到她身上有些不对劲。   还没细想,江碧萱的身体像是一道闪电,突然出现在了峭壁上。   她所在的那片区域,完全没有落脚之处,笔直且光滑的石壁不足以支撑江碧萱。   然而江碧萱此刻,两只手和两只脚仿佛有吸盘一般,以蜘蛛一样的姿势爬在山壁上。   白秋叶大吃一惊,江碧萱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中邪了。   顷刻之间,江碧萱已经迅速地爬向了大队伍。   在爬行过程中,她的眉心处逐渐裂开,几根手指从里面探出来。   白秋叶亲眼看见,江碧萱就趴在上方的山壁上,从中间被撕裂。   大阴飞天圣母从她体内蜕壳而出。 第88章 民俗考察员(补3号的)   江碧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大阴飞天圣母取代。   白秋叶回想起下午回旅馆的时候看到了江碧萱。   现在看来,江碧萱当时的状态已经很古怪。   但考虑到江碧萱男朋友死了的缘故,她当时没有多想。   或许在那个时候,江碧萱就有了异样。   如果大阴飞天圣母需要一只人肉躯壳,因为特殊原因意志薄弱,并且唯一落单的江碧萱,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大阴飞天圣母露出真容之后,竟然越过了白秋叶,从山崖上爬到了队伍的中间。   送肉粽的人很多,所以队伍拉得很长,一开始还有人没有看见大阴飞天圣母。   只是因为山崖上的石头不断下落,砸到他们头顶和面前的路上,这才有人抬头往上看。   大阴飞天圣母黑发包裹着全身,手臂和四肢长长伸展,脑袋朝下看着他们,一个笑容在它脸上裂开。   “啊啊啊!”   “救命!”   大阴飞天圣母已经从崖壁上跳到了小路上,它的力量踩踏了一段路,像是一个障碍物挡在了那里。   它很快选定了一个猎物,抬起一只长到离谱的手臂,尖锐的指甲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肚皮。   同伴在面前被开膛破肚,刚才还因为仪式结束的村民们再次被恐惧主导。   绝大多数玩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大阴飞天圣母,对方的力量让他们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在悬崖上的缘故,稍微走错一步就会跌入崖底。大阴飞天圣母的围追堵截,让本身就不好行走的道路变得更加地危险。   “该死,它看上去只会物理攻击,换一个地方,我们还可以群起而攻之。”   “先往上面走,不要被它追上了。”   “没错,去了悬崖就好解决了。”   玩家们趁着大阴飞天圣母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村民身上的时候,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和白秋叶一样落在后面的王雍简见状,对她说:“我们也赶紧过去,等它吃完这个村民,就会重新找下一个目标。”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大阴飞天圣母的脖子一仰,将被他开膛破肚的村民直接吞了进去。   大阴飞天圣母吃完之后,竟然打了个嗝。   紧接着,它像是反胃一般,露出了呕吐的模样。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大阴飞天圣母吐在地上,大小只有三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像一块黑米做成的米糕,在地上蠕动了两下。   王雍简震惊地说:“这是,一个婴儿?”   白秋叶看见那黑乎乎的婴儿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长命锁,随着婴儿的动作摇摇晃晃。   大阴飞天圣母的嘴里发出一阵尖啸,婴儿闻声而动,窜到正在跑路的玩家腿上。   那玩家痛呼一声,立马拿出了防御物,婴儿吃痛松开了四肢,玩家正想趁机离开,回头却看见,刚才明明斜趴在山壁上的大阴飞天圣母,居然爬在了他的身后。   他一回头,就看见对方那张笑得越发猖狂的嘴。   一口,胳膊断裂。   鲜血喷洒而出,两个鬼物在刺激中变得越发嗜血。   那玩家及时用手臂代替自己的脑袋,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们这种等级,在高于副本等级的boss面前,并没有什么优势。   他能在险象环生中活下来,已经是可以回去烧高香的地步。   大阴飞天圣母咀嚼掉那条手臂后,这个玩家已经从它旁边滚到了另一边,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剩下被堵在后面的人,再一次接受了大阴飞天圣母的审视。   “原来是这样。”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因为太过镇定,在慌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白秋叶越过人头看向说话的人,对方是那个住在村子附近,家中有鱼神的女人。   她的老公,以前和吴秀梅姐姐吴秀桃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白秋叶挤到她旁边问她怎么回事。   女人说:“吴秀桃死后,吴秀梅来找过一次吴冬。他回家之后便魂不守舍,过了几天好了,但是我发现家里被人翻过。”   “当时丢了几样东西,其中就是一只长命锁。”女人说,“那本来是我嫁给他的时候带过来的,想给我们的孩子用。但是我们一直没有小孩,所以那长命锁就压箱底了。”   白秋叶看向婴儿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难道吴冬和吴秀桃有一个孩子,吴冬知道之后,非让吴秀桃把孩子打掉?”   女人说:“孩子还活着的时候,吴冬肯定不知道,否则他一定会让吴秀桃把小孩生下来。”   白秋叶想起吴秀梅家中那只倒下的陶罐,里面装着一些粉末。   当时她还打趣说这些粉末是骨灰。   恐怕事实确实如此。   他们在吴秀梅家中听见的小孩哭声,看见的骨灰,都来自于这个孩子。   大家顿时明白过来,吴秀桃多半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怀了孕,受不了这个屈辱,于是以自杀的方式,将自己献给大阴飞天圣母。   然而她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多半还在,所以吴秀梅才会来找吴冬。   也不知道两人当时商量了什么,吴冬拿走了家中的长命锁给了死婴。   或许是想减少孩子的怨气。   或许是吴秀梅精神不正常,以为自己是姐姐的情况下,找吴冬履行父亲的责任。   但现在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就如同一道无法解开的谜题,埋葬在海崖旁边。   那女人说:“这是我欠下的债,我当初如果不和吴冬结婚,吴秀桃也不会死,这个小孩也不会死。”   她说着上前一步。   其他人村民闻言,连忙说:“大婶子,这可使不得啊。”   “吴冬他干的脏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那怎么办?难道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女人说,“索性我活不了几年也入土了,在场的除了我以外,都和那孩子没关系。为了让吴冬不再缠着我,我还害死了一个人。怎么想,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都应该是我。”   大阴飞天圣母仿佛听见了她的话,越过其他人,爬到了女人面前。   前面的村民都吓到了一片,还有几个躺在大阴飞天圣母的身下,一动也不敢动。   狂风刮起,巨浪咆哮。   女人略显佝偻的身影在巨大的大阴飞天圣母面前,就像是一只蚂蚁。   大阴飞天圣母的一只手,缓缓朝她伸过来,鬼婴蜷缩在肩头,怨毒的小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那女人说,“你们赶紧趁这个机会跑。”   她的话令村民们哽咽,沉默的他们做好了准备,在女人牺牲的那一刻,从这里离开。   王雍简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喉结滚动。   然后,他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有没有可能,她才是真正的圣母。”   白秋叶:“……已经佛光普照了。”   昨天才害死了玩家,现在突然立地成佛。   白秋叶震惊于她的转变。   关键是,她的牺牲对大家起不到任何作用,大阴飞天圣母追上前面的人,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   他们就算能跑,又能跑多远?   想要真正的安全,只有彻底解决大阴飞天圣母。   王雍简看见白秋叶弯下腰,手在鞋底上拍了一下。   王雍简问:“你肚子疼吗?”   白秋叶说:“我做一个准备。”   王雍简奇怪,想要拉着白秋叶往后退:“小心被波及?”   白秋叶顺势将他推到了身后。   下一刻,大阴飞天圣母从九十度的崖壁上一跃而下。   微笑的嘴唇裂开,露出沾染了血迹的锐利牙齿。   女人闭上了眼睛,一阵风自上而下朝着她袭来。   村民们猫着腰,准备等大阴飞天圣母蚕食女人的时候,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他们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女人,准确来说是女人的身旁。   在大阴飞天圣母落下来的时候,白秋叶两步上前。   然后,她抬起腿来,在大阴飞天圣母的头上踢了一脚。   一股劲风,差点让所有人跌倒。   大阴飞天圣母像是一颗皮球,从悬崖边上飞了出去。   眼力好的,甚至看见它那颗诡异的脑袋从头顶裂开。   早就逃离攻击范围,偶然回头的玩家看见这一幕,也发出了惊呼声。   这声音越传越远,走在最前面的人也听见了,回过头来看见大阴飞天圣母在空中形成的抛物线,顿时觉得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他们随后反应过来。   白秋叶之前,也是这么踢那尊傀儡的。   “……”   “……”   “……”   他们无法理解。   白秋叶也张大了嘴。   她原以为她最多让大阴飞天圣母的身体多一个洞,没想到她居然一脚把它踢飞了。   虽说她为了围杀大阴飞天圣母,做了很多准备。   比如在鞋底贴了五张符平安符,五张压煞符,还有一张镇庙符。   她的脚踝上,都戴着克了符的珠串,袜颈里还塞了一块装着鱼神像的红三角。   但她也没想到这个大阴飞天圣母之前看起来神乎其神,居然这么不抗揍。   ‘难道这就是35级和65级之间的差距吗?’   白秋叶心中一阵狂喜,到了现在她亲眼所见,这才对自己的实力有了量化的认识。   ‘也不知道我的极限是几个大阴飞天圣母。’   ‘什么时候去试试……但前提是要做好防范。’   短短两个小时内,直播间的人再次裂开。   他们之前看见司徒獠徒手震海的反应,都没有现在夸张。   毕竟大阴飞天圣母,是一个boss,它的传说出没于山腰村每个隐秘角落。   然而它作为一个boss,出场不到五分钟,就光荣领盒饭。   尊严在哪里?底线在哪里?道德在哪里? 第89章 民俗考察员(一更)   [确定真的是boss吗?]   [真是boss……]   [我从隔壁直播间回来,很确定这就是boss。]   [隔壁村都屠了一半了。]   [甚至没走到海边,就屠了一半。]   [其实B组他们运气不错的,还能召唤鱼神援助一分钟。]   [但明显鱼神比大阴飞天圣母差很多吧。]   [主要是山腰村的人,信大阴飞天圣母的人比较多。]   [那为什么,A组这边直接把它秒了???]   [你的boss,我的boss好像不一样。]   [这是boss的问题吗!这明明是人的问题OTZ]   观众们顿时发现了盲点,纷纷议论起来。   [李小草绝对不可能只有26级,我发现这两个人把我们骗了!]   [李小草肯定用了“伪装等级”,屠一也用了。其实屠一只有35级,李小草50多级。]   [没想到我们一直以为是屠一带李小草,没想到是李小草带屠一。]   [屠一只有35级也不对劲啊,35级怎么可能徒手震海啊。]   [那是道具啊傻!但李小草可是货真价实只用了一条腿啊。]   [腿神,什么时候再开单带这个副本啊!]   [腿神是什么鬼?]   一时间,弹幕上对李小草的敬佩之情如同滚滚江水滔滔不绝。   不过有些之前嘲讽时放过狠话的,在白秋叶一次一次打脸中,彻底不敢出声了。   副本中,大阴飞天圣母落入海中,海平面水花四溅。   大家看着白色的水花重新回归大海,空气终于流通了起来。   众人缓缓回过头,目光集中在白秋叶身上。   王雍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你你——”   白秋叶收回腿,淡淡装逼说:“小场面,继续走吧。”   虽然她脸上云淡风轻,心脏却差点跳出来了。   刚才用力太猛没收住劲,心中还在想其他事情,差点一个跟头摔倒悬崖下面去了。   还好她以高超的平衡能力,这才没有装逼失败。   白秋叶这一脚,踢出了自强,踢出了自信,山腰村的村民这下,完全把白秋叶当场了大师,鞍前马后好不体贴。   这个村子里信仰大阴飞天圣母的人虽然多,但从他们对孤娘庙的做法来看,绝大多数人都是利用大阴飞天圣母,对其有所需。   这些人并不会真正地去信仰大阴飞天圣母。   除了这些村民以外,还有一些大阴飞天圣母的狂信徒。看着自己的信仰被击落到海里,白秋叶已然荣升为最大的敌人。   大阴飞天圣母被打倒后,众人轻而易举地爬上了山崖。   队伍前方的玩家们全部朝着白秋叶簇拥而来。   “小草姐,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啊,居然不知道咱们队伍里,有这么一个高手。”   “小草姐,有你在我们这次副本肯定稳了。”   “小草姐,待会儿你准备怎么安排呢?”   包教授挤开了围在一起的玩家们,走到了包围圈中,和白秋叶并肩站在一起。   他说:“大家今天送肉粽的工作,完成得很圆满。”   话音刚落,每个人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提示。   白秋叶看向自己的。   【第三项工作   工作事项:考察山腰村的突发事件。   工作进度:1/1已完成。   工作奖励:60生存券。】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担任送肉粽过程中的傀儡师,继续主持送煞仪式。   工作进度:1/1已完成。   工作奖励:150生存券。由于你在工作过程中,提供了异常优异的服务,山腰村部分村民对你的好感度提升。】   【你的工作对此地影响巨大,部分势力会提高对你的评价。】   白秋叶看见提示上的最后一句话时,顿时有些疑惑。   部分势力和部分村民应该不属于同一批人,否则这个提示不会画蛇添足。   除了村民以外,村子里的其他势力,恐怕只剩下了npc中的外来者,或者是那两个突然躺赢的神。   她正在思考提示中指的“部分势力”属于哪一些的时候,包教授又说话了。   包教授说:“大家的工作都完成得很好,作为你们的领导,我非常的高兴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下属。”   玩家们已经没人会相信包教授,对这些冠冕堂话的话无动于衷。   包教授大约觉得自己的面子过不去,于是咳嗽了一声:“咱们还有一天,就可以结束考察离开这里了。大家要保持这样积极的工作态度,继续努力啊。”   玩家们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他们中,已经有三个死了,还有一个受了重伤,这都是拜包教授所赐,他们怎么能不恨。   包教授说:“大家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的任务会更重,早上我再告诉你们工作内容。”   众人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将包教授抛在了脑后。   包教授气得鼻子都快敲起来了,正准备离开这里,就发现白秋叶在看着自己。   周围的人都走了,和白秋叶独处,让他心中有些发颤。   白秋叶刚才一脚踢飞了大阴飞天圣母,完全把他吓傻了,好在周围的其他人都跟他一个反应,所以这种狼狈的模样才没被别人看见。   他记得白秋叶和他有仇。   他今天坑了白秋叶很多次。   然而他不但没有把人置于死地,反而将自己陷入了被动中。   还好他是白秋叶的雇主,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包教授很清晰地知道,雇员是不能对他这个雇主出手的。   白秋叶对他说:“包教授,你那两个学生呢?”   包教授听到白秋叶的这句话,顿时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了看,发现101和102的灯亮了。   包教授说:“他们两个已经回去了,你就问这个啊?”   白秋叶又问:“我听村民说,你去年就来过这里了。”   包教授的声音一顿,说:“看来他们对我印象挺深刻的。”   白秋叶听见他避重就轻地回答,知道他不想提起去年来这里的事情。   ‘去年那两个人,死的真这么简单?’   ‘之后再找当地的村民打听吧,我在他们面前的好感度提升,他们应该会告诉我一些之前不能说的事情了。’   见包教授头也不回地跑进了101,白秋叶没追,就跟在包教授的身后,往楼上走。   正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悬崖处往上爬,很快就爬到了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白秋叶定眼,只见原本只有五颗头的鬼婴,居然又多了一颗头。   那颗头正是从大阴飞天圣母肚子里吐出来的那个鬼婴。   大阴飞天圣母被打败后,鬼婴趁机溜了。   白秋叶当时感觉到了融合体又一次脱离了金童子雕像,顺着鬼婴去的方向追去了,所以她没有再管这件事。   她本来以为五颗头已经是融合体的极限,吃掉鬼婴后,融合体的只会身体变大一点。   没想到融合体居然又长出了一颗头。   白秋叶连忙把个人镜头关了,向融合体招了招手。   融合体蹭蹭蹭地爬过来,六颗脑袋挤在一起,表情各不相同的画面,有些不忍直视。   白秋叶:“……你要是再多一颗脑袋,我真要把你扔出去了。”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突然离开雕像出来遛弯的融合体吓到。   不管看多少次,这朵人头太阳花,还是非常高能。   融合体在她脚边绕了一圈,除了刚吸收还在沉睡的第六颗脑袋,其他五颗都在对她卖萌。   它试图萌混过关,岂知越这样看上去越惊悚。   白秋叶忍着把融合体一脚踢飞的冲动,让它赶紧回到金童子雕像中。   融合体的五张脸顿时皱巴巴的,非常委屈。   垂着脑袋在白秋叶旁边爬来爬去。   白秋叶催促道:“快点,你在这里的每一分钟,我的生存券都在浪费。”   关掉直播,就会损失这场副本个人镜头收益的部分生存券。   白秋叶直播了这么久,一直看着右下角的生存券蹭蹭蹭往上涨,已经被利益迷晕。   金童子回去之后,她才重新打开直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关直播的这段时间,她个人镜头的观众们,差点急得去论坛发帖子。   [草,腿神终于开直播了。]   [二十秒没看见腿神的直播,我要死了。]   [我还以为大佬暴露之后,就要关直播了,幸好呜呜呜。]   [虽然这场直播有腿神在,已经失去了参考性,但是观赏性起来了。]   [确实,我还是愿意花生存券继续看的。]   [不知不觉,居然同步观看的人这么多了。]   [腿神值得!]   [不是……你们在这里左一句腿神,右一句腿神,腿神她知道吗?]   [突然不是很想和弹幕上的这些傻子混……]   白秋叶回到了旅馆,刚走到三楼,就看见屈忆寒在楼梯口站着。   白秋叶问:“小屈,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屈忆寒说:“姐姐,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白秋叶不解地说:“什么?”   屈忆寒说:“我刚刚上楼的时候,发现导游房间里有人。”   白秋叶说:“总是导游回来了吧。”   “不是导游,我正好看见那个人是一个男的。”屈忆寒连连摇头,“我看见他从走廊的另外一头,走到了这边,然后站在导游房间门外。”   “我感觉有些奇怪,于是躲在一旁暗中观察。”屈忆寒继续说,“那人在门口站了许久后,突然开门走了进去。”   他们在这个副本中的导游是个女人,屈忆寒看见的男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导游。   白秋叶奇怪地说:“那个男的有钥匙?”   屈忆寒说:“对啊,我觉得挺奇怪,之前也没看见他。而且看他的打扮,绝对不是村子里的人。”   白秋叶问:“你把这件事给其他人说了吗?”   “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上来。”屈忆寒说,“有你在,还要啥自行车。”   见识过了白秋叶脚踢大阴飞天圣母,屈忆寒就已经完全成了她的迷妹。   反正说给白秋叶听,必定能解决的问题,就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了。   两人走到了303门口,白秋叶停下脚步,去看门把手上的锁眼。   她发现另一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白秋叶对屈忆寒摇了摇头,两人离开303门口,开了304的房门。   进去后,白秋叶对屈忆寒说:“导游的事情,暂时不用管。”   屈忆寒说:“但是住在她旁边,心里有点怂怂的。”   白秋叶将包教授的疑点告诉屈忆寒。   “那两个鬼魂一直跟着他。”白秋叶说,“他在送肉粽的时候,目的没达成,他肯定等不了这么久,今晚一定会对我们中的其中一个或者是几个下手。”   白秋叶说:“这个时候,再牵扯出导游的事情,就等于麻烦堆到了一起。”   屈忆寒诧异地说:“可是姐姐,你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吗?”   白秋叶诚恳地说:“全力以赴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两人正说着,她们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声,像是两栋房子挤压摩擦的声音。   她们离开跑到窗户边,往外面望去。   只见前往海滩的那条小路上,居然有二十多道往上走的人影。   屈忆寒吃惊地说:“我们走掉之后,海滩已经没人了啊。”   白秋叶也很疑惑:“难道之前有村民躲在海滩上面,等到现在才离开?”   屈忆寒说:“可是他们这样做图啥啊。”   白秋叶说:“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屈忆寒用手搭了一个凉棚,眯着眼睛试图去辨认正在往岸上爬的人。   白秋叶突然发现,山壁和之前比起,有了很大的变化。   山壁仿佛多出去了一块,并且突出得很突兀,仿佛由谁凭空堆了一大堆石头在上面般。 第90章 民俗考察员(二更)   很快那些人离旅馆的位置更近了,他们手中举着火把,隐隐约约能看出每个人都很狼狈。   屈忆寒说:“我发现下面的有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村民。”   “的确有些人不认识。”白秋叶说,“但有些人,是刚才和我们一起送肉粽的村民。”   屈忆寒闻言,奇怪地说:“他们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又下去了。”   白秋叶也摇了摇头。   这件事任她们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隔断的门被敲响,司徒獠在那边问道:“你们听见声音没有?”   白秋叶走过去打开门:“听见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越过司徒獠的肩膀,看见王雍简站在窗户旁边,和她们刚才的动作一样,探头往下看。   王雍简说:“这些村民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奇怪啊,怎么这么脏,像在什么地方滚过一样。”   司徒獠左右打量了一下隔断附近的墙面,然后伸手拍了拍。   隔断发出了敦实的响声。   司徒獠说:“声音变厚了。”   其他人也发觉了。   这个隔断虽然不完全是中空的,但厚度比起其他墙面,薄了不少。   但司徒獠拍打的时候,隔断传来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一面承重墙。   白秋叶倒吸一口凉气,说:“我们该不会被瞬间转移到另一栋一模一样的房子里去了吧。”   屈忆寒吐槽说:“而且这栋房子的质量比我们之前住的那一栋更好。”   司徒獠说:“你们提醒我了,刚才那个声音,有点像盖房子的声音。”   屈忆寒一脸懵逼:“啥?”   司徒獠说:“你玩过盖房子的游戏吗?”   屈忆寒说:“啥玩意儿,我不玩这种老年人的游戏。”   司徒獠:“……”   白秋叶举手说:“我有印象,我小学的时候玩过。你该不会想说,这声音是两栋楼合并在一起发出来的?”   司徒獠说:“我只是猜测。”   这时,王雍简在窗口旁边说:“卧槽,你们快来看看。”   大家闻声走过去,探出脑袋往外看。   只见那群人已经快要走到悬崖边上,模样变得清晰。   除了那些村民以外,另外还有几个人。   这几人的脸,看上去竟然不太清晰,并且皮肤颜色苍白,像是褪色的模具,和旁边的村民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屈忆寒震惊地说:“刚才我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个人……也是这样的。”   但就在短短几秒钟,那些人的脸上仿佛有一块厚厚的蜡融化掉,逐渐露出里面清晰的眉眼。   肤色也变得正常了许多,看上去是个大活人了。   在看清楚他们的瞬间,四人都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非常熟悉,看着他们就仿佛在看着自己。   王雍简:“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他们该不会是玩家吧。”   他的话音刚落,终端就强制弹出了一长串消息。   【副本已升级。】   【奖励升级x1】   【奖励升级x2】   【副本区域扩展,黑儿山山顶地图解锁。】   【AB两组玩家已合并同一副本。】   【正在模拟阵营。】   此消息一出,大家都愣了一下。   虽然之前听说过AB副本的案例,但是他们这次是晋级副本,晋级副本的AB测试闻所未闻。   司徒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说:“黑儿山山顶的地图解锁,明天的工作肯定会让我们上山。”   屈忆寒担忧地说:“我们的阵营居然已经分好了,会不会马上和对面打起来啊。”   司徒獠说:“可能性不大,这次提示里没有强制规定对战,只是划分了阵营。”   王雍简琢磨道:“这么说来,还有可合作的空间?”   司徒獠说:“这个得看之后每一方分到的工作了。”   白秋叶看见自己的终端上面,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山峰缩略图。   和之前那次副本中,出现小丑图标一样,都是阵营的代表。   白秋叶问:“你们都是蓝方阵营?”   其他人点了点头。   屈忆寒突然说:“这么说来,我之前在走廊碰见的男人,就是红方的人咯?”   司徒獠说:“多半是的,只是当时副本还在融合中,你看见的他模样有些奇怪。”   在他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爬上悬崖的红方阵营玩家,也看到了终端上的文字。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旅馆,目光与白秋叶等人相接。   白秋叶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合并之后,房间应该怎么分配?”   两个同样的副本合并,先决条件是双方已经达到了某个关卡。   在合并之后,副本中原本的场景不变。   如果因为某方玩家的原因,导致场景变化,就按照变化后的重现。   如果双方都改变了副本的地形和建筑,则会根据哪一方的剩余人数最多,就按照哪一方的成果分配。   司徒獠说:“可以和他们协商,不需要一上来就咄咄逼人。”   白秋叶有些诧异,司徒獠居然这么友善,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她怀疑司徒獠意图的时候,王雍简说:“我刚才数了一下,我们剩下的人更多。”   屈忆寒松了口气:“幸好,这些NPC好不容易和我们关系变好了,如果一下子没了一半,就太可惜了。”   在AB两个副本合并后,副本中的NPC也会按照剩余人数最多的那一方的情况,保持剩余的NPC数量。   也就是说,即使A组的NPC全死完了,B组的一个都没死。   但是红方的玩家人数比蓝方多一个,那么两组合并之后,副本中的NPC将会全部消失。   正说着,就有人来敲门。   白秋叶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35级的玩家。   那玩家说:“你们是蓝方的人吧,我在我们副本中,也是住这间屋子。”   白秋叶说:“你想让我们给你让位置?”   那玩家说:“我们在一楼讨论一下可以吗?”   白秋叶四人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准备下楼。   路过303的时候,303的房门被推开。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邀请白秋叶他们讨论的那个人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带白秋叶他们的那人转过头,假装没有看见他。   白秋叶心想,红方的内部矛盾似乎很大。   他们来到一楼,两边的所有玩家都来了。   红方阵营在场的只剩下了7人,还有一个人正是303那个男人。   不过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趴在三楼的栏杆上,俯瞰着他们。   蓝方阵营的人还有16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包围圈,让红方玩家心中有些不安。   “你们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红方一个玩家说,“也太厉害了吧。”   蓝方的人笑而不语,并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之所以还有这么多活着,完全是因为白秋叶一脚把只出场了两分钟的boss踢飞了。   这是他们的机密。   是核心战斗力。   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留实力。 第91章 民俗考察员   红方的一个玩家说:“你们的房间是怎么安排的?我们重新分配一下吧。”   蓝方的人都没有意见。   经过分配之后,一楼除了NPC以外的房间全部分配给红方的六个人。   蓝方的人去二三楼。   一个玩家抬头看向三楼,红方的一个玩家正趴在栏杆处往下望。   “那个人呢?”   红方一玩家说:“他之前住在303,应该不会换位置。”   蓝方的人疑惑了。   303难道不是导游住的房间吗,怎么会变成玩家的房间。   “你们的导游呢?”   红方说:“她和我们其中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但是那两个人和她都死了。”   红方的人说完反应过来:“难道你们的导游还活着?”   蓝方的点了点头。   白秋叶问:“住在303那个,没有去送肉粽?”   红方的人摇了摇头。   王雍简说:“但送肉粽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到场的工作吗?”   红方的人愣了愣:“我们是团体任务,不需要每个人都在场。只是在路上碰到后,必须加入送肉粽的队伍。”   另外一个人说:“其实我们参加的人都是在路上突然碰到送肉粽的队伍,被迫加入的。”   “是的,303那个当时一直没有出来,所以躲过去了。”   红方的话让白秋叶他们对两个副本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两个副本虽然背景一样,但进入副本的玩家所做的一切,都会产生蝴蝶效应。   所以,他们的副本和红方的副本出现了偏差。   但最终都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双方没有做过多的交流,现在情况不明,谁都不知道明天包教授会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   白秋叶他们也回到了三楼。   路过303的时候,那个没有下楼和大家一起讨论的人,已经进了房间。   王雍简打了个哈欠说:“不行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补眠,不然真的撑不住。”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有两天时间没休息了。”   之前有工作在身,还有各种突发情况,大家都神经紧绷。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困意就瞬间涌了上来。   屈忆寒已经懒得梳洗,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   白秋叶比她清醒不少,抽空去了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漱口。   突然她发现,镜子里面的她,样子逐渐变得奇怪。   整张脸脱离了人形,越来越像一条咸鱼。   白秋叶嘴里含着泡沫还没吐出来,就听见镜子里面的那条咸鱼说话了。   “吾乃鱼神,福泽这片海域。然而当地人信奉恶灵,吾的力量日渐消退。”   “今日你消除恶灵,吾可以作为你的助力,在你需要的时候降临,助你一臂之力。”   白秋叶呸呸呸的将口中的泡沫涂掉。   她想到自己终端上的提示。   原来山腰村的部分势力,还真的是这里的神。   然而鱼神比大阴飞天圣母的实力更差,否则也不会一直被压在大阴飞天圣母下。   祂的许诺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白秋叶心中有些嫌弃,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好啊。”白秋叶对鱼神说,“我要怎么才能召唤你呢?”   “镜子后面的那块护身符。”鱼神说,“只要用大米覆盖在上面,吾就会听见你的声音。”   白秋叶点了点头:“谢谢。”   鱼神顿时有些卡壳。   祂好歹是个神,白秋叶居然用一句谢谢就打发了。   就仿佛祂是求着白秋叶用祂一般。   鱼神的身影快速的在镜子上散去,白秋叶重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离开卫生间,坐到床上时,屈忆寒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姐姐,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呀?”   白秋叶说:“鱼神。”   屈忆寒嗯嗯两声,翻了个面继续睡,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一夜无梦,也没有遇到其他突发情况。   醒过来时已经是早上的六点。   楼下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是蔷姐的。   白秋叶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屈忆寒还在睡,伸手推了推她。   屈忆寒打了个哈欠,说:“姐姐早。”   白秋叶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睡得这么香?”   其实她还想补充一句,屈忆寒睡得跟猪一样,雷打不动。   她昨天晚上,几乎十分钟就会醒一次,醒过来后神经质般的打量整个房间,发现房间里没人又继续睡。   屈忆寒伸了个懒腰说:“还不是因为睡在姐姐旁边,很有安全感。”   白秋叶心想,屈忆寒要是知道,房子里面有一个随时出没的咸鱼神,恐怕安全感会荡然无存。   两人梳洗好后刚走出去,就听见305传来司徒獠的声音。   司徒獠的语气听上去非常激动,甚至有些失控。   白秋叶有些诧异。   她虽然接触司徒獠不久,但司徒獠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情绪。   屈忆寒也听出来气氛不对,问白秋叶说:“屠一哥哥好像在问王哥是不是动了他的东西。”   屈忆寒话音刚落,305登门就被撞了一下。   外面的两人跑去敲门,门一下子就开了。   王雍简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白秋叶问:“你们怎么了?”   王雍简整张脸都是黑的:“这个神经病说我拿了他的东西,我哪里有力气搞这些。”   司徒獠站在屋子里,表情也非常难看。   白秋叶问:“你说他拿你什么东西了?”   司徒獠摆了摆手:“刚才是我冲动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王雍简火冒三丈:“好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我的是你,现在说没关系的也是你。敢情好事都让你这个家伙占了是吧。”   他因为心中愤怒,再加上白秋叶露了一手后,他开始以为司徒獠是狐假虎威,于是毫不顾自己的回嘴。   司徒獠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间:“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   白秋叶下巴都落下来了。   司徒獠居然在道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也不知道司徒獠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表现出这么多异样。   白秋叶问:“要不我们帮你一起找找?”   司徒獠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白秋叶听出来,司徒獠似乎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带了什么。   白秋叶顿时想到了司徒獠带过来的那个行李包。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蔷姐扯着嗓子在楼下吼。   “你们快点下来,包教授说有事找你们。”   众人到了楼下,发现包教授不在一楼的空地里。   “包教授人呢?”   蔷姐指着101说:“他在房间里,看上去状态有点奇怪。”   没人知道蔷姐说的奇怪是怎么一个奇怪法。   大家好奇的走到101门口,就看见包教授裹着被子虚弱的躺在床上。   他们来后,包教授脸上露出了一个仿佛临终患者般的神情。   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有员工关心他。   包教授顿时非常失望,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们了。”   不管是蓝方还是红方,听见这句话之后,大家顿时产生了一种想一拳捶死包教授的想法。   连什么事情都还没告诉他们,就已经把锅扔到他们头上了。   包教授继续用虚弱的语气说:“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我的毕生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   “所以,我的确忽略了很多东西。”包教授说,“比如说,同事与同事之间的感情。”   “因为我太认真,所以有很多下属对我不满。”包教授说完之后发现没人捧场,尴尬的继续说,“但是我毫无怨言,我对待你们仍然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   白秋叶忍不住说:“包教授,有什么事咱就直说好吧?”   包教授咳嗽了两声终于进入正题。   “我听说,之前挡住上山路的滑坡已经滑到了山脚。我们可以继续上山,去研究山顶上那座古刹。”   他又咳了两声,虚弱的说:“可是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可能已经病入膏肓。”   “山顶上的那座庙,我没办法自己去探索。”包教授说,“所以我想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   大家闻言,都有些奇怪。   他们得知山顶上还有一座庙的时候,早就猜到了第三天包教授给他们的工作,就是进入这座庙宇。   然而,包教授根本不需要跟他们说这么多,直接用考察局工作的要求让他们上山就行了。   除非他之前说的这些,都是为还未说出口的话做铺垫。   果然,包教授又开口了。   “我之前有两个下属,在一次考察中意外身亡。我为了怀念他们,一直带着他们的遗物。”包教授说,“但是我希望他们能够入土为安,早点投胎。”   包教授说着将两口袋从床头柜上拿起来,把它摊开给玩家们看。   “这些都是我这两个同事的遗物。”包教授说,“我希望你们带着他们的遗物上山,然后在那座庙中为他们祈福。”   大家的目光落到了两个口袋上。   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领带,有袜子,有记事本,有手表还有相机。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看上去都很有着一定程度的磨损。   包教授说:“因为他们死得太突然,我担心他们不愿意离开人世,只让一两个人去的成功率很低,所以我把它们能带的遗物都带了。”   “现在这些东西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完成我的心愿。”包教授虚弱一笑,“在我行将就木的时候,这样我就不会留有遗憾了。”   他话音刚落,每个人都得到了新的工作任务。   【第四项工作   工作事项:携带包教授同事的遗物进入黑儿山山顶的寺庙。   工作时间:在考察队离开山腰村之前完成。(考察队将在明天早上六点钟离开山腰村。)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旷工惩罚:心胸狭隘的包教授会给你穿小鞋,将你的编制取消。】   【该任务由两个阵营同时完成。】   【因为红蓝阵营双方人数差距过大,本次工作内容只记录个人完成情况,不计入团体分数。】   红方阵营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的人太少,蓝方的人足足是他们的一倍。   如果真的PK起来,蓝方每人给他们一脚,他们都没办法对抗。   包教授安排完工作后说:“你们可以挑选自己的遗物,然后出发吧。”   王雍简啧了一声,说:“包教授你说的这句话怎么有些怪怪的?”   包教授咳嗽了两下:“咳咳咳,口误只是口误而已。”   他越是这么说,大家就越不相信。   众人走到那两个口袋面前,犹豫要从里面拿什么出来。   包教授说:“什么都是一样的,随便拿吧。”   白秋叶一眼就看中了里面的相机。   昨天晚上送肉粽时,看见的那两个湿漉漉的男人身上,就挂着这种相机。   见白秋叶伸手去拿相机,包教授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暗光。   司徒獠拿了一只录音笔,王雍简拿的是笔记本,屈忆寒则选了一支笔。   离开包教授的房间之后,白秋叶说:“今天没看见那两个学生。”   王雍简说:“要不等会儿问问蔷姐?”   白秋叶说:“可以。”   他们找到了在一旁围观的蔷姐,向她询问那两个学生的去向。   蔷姐一愣说:“你们来的第一天晚上,那两个学生就跟我说他们还有事,收拾东西回城里去了。”   蔷姐不解的说:“你们不是同事吗,怎么问起我来了?”   听到蔷姐的话,大家一脸懵逼。   那两个学生居然在第一天晚上就走了,那他们第二天看到的学生,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蔷姐处离开之后,白秋叶说:“昨天送肉粽的时候,我看见那两个学生变成了两个浸了水的男人。”   白秋叶把之前看见的事,以及她打听到的消息,跟他们仔细说了一次。   王雍简说:“我去,包伟才说的这两个同事,该不会就是你看到的两个水鬼吧。”   白秋叶说:“多半都是。”   屈忆寒顿时想把手上那笔扔出去。   “包伟才特地回来,为了采风。”她说,“你看他居然准备了两大包遗物,说明他早就打好了主意。”   王雍简说:“他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当他的替死鬼吧?”   白秋叶说:“多半是这样的没错。”   王雍简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个老不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雇主,我就一巴掌把他拍死。”   屈忆寒见他怒气冲冲的模样,连忙劝道:“王哥冷静,冷静。”   白秋叶说:“虽然没办法把它一掌拍死,但带他上山一起祭奠他的前同事,应该没问题吧。”   王雍简一愣:“你难道是想……”   “他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白秋叶说,“大不了我背着他上山。”   屈忆寒感叹道:“那包教授一定会非常感动吧。” 第92章 民俗考察员   王雍简说:“会不会带上他之后反而遇到危险了?”   白秋叶说:“遇到危险的时候把他扔掉就行了。”   屈忆寒哈哈两声:“包教授还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没意见了,包教授肯定跑不过我们。”王雍简四处看了看,“对了,屠一呢?”   他们从包教授的房间里出来后,司徒獠就不在他们身边。   白秋叶说:“我刚才看到他上楼去了。”   屈忆寒说:“他找自己的行李去了吧。”   王雍简说:“不过有些奇怪,我们房间就我和他两个人,东西怎么可能没了。”   屈忆寒说:“说不定我们昨天回来之前,就被偷走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姐姐,我昨天看到303那个人时,他是从305的方向走过来的。”   白秋叶说:“你想说偷东西的是303的玩家?”   屈忆寒点了点头。   “不可能,我和屠一住在一个房间,我今天亲眼看见他的行李空了。但明明那个口袋里装的东西体积不小。”王雍简摆了摆手说,“如果那个人偷了东西,肯定会被你发现。”   屈忆寒想了想说:“嗯……我当时看见他的时候,他空着手,什么都没拿。”   “那就不是303做的——”王雍简顿了顿说,“不过这个人有些奇怪,蓝方阵营的人好像对他颇有微词。”   “要不要向他们打听打听?”王雍简问。   屈忆寒摸了摸耳朵说:“既然他没有嫌疑,咱们就别管了吧?这人大概只是脾气有些古怪。”   王雍简点了点头说:“也对,毕竟我们是两个阵营,他们肯定会对我们有所保留。”   白秋叶对两人说:“屠一自己的东西自己会找到,不用担心啦。”   王雍简说:“这就好,那么大一个东西,应该是什么重要的道具吧,要是真丢了,还不心疼死。”   白秋叶没接话,她没觉得司徒獠的行李袋里面放的是道具。   过了一会儿,同个阵营的玩家找到他们。   对方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上山?”   白秋叶说:“等其他人先去了,我再看情况。”   同阵营的玩家还有屈忆寒、王雍简都沉默了。   都脚踢Boss了,还需要等别人探路吗?!   同阵营的玩家顿了顿说:“我们到时候,能和你们一起吗?”   白秋叶看到他身后的五个人,他们都满怀期待地盯着她。   白秋叶想了想说:“我要问问我同伴。”   众人一副“我们都懂”的模样。   他们也和观众一样,以为白秋叶和司徒獠的角色颠倒了,从被带飞的变成了带飞的。   白秋叶说:“最迟下午四点,不,下午六点,在一楼集合,我会给你们答复。”   同阵营的玩家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但白秋叶已经开口了,他们便没有反驳。   这一批玩家走之后,同阵营剩下的玩家也来了。   他们的想法和之前的玩家一样,希望跟着白秋叶一起上山。   白秋叶也答应了,跟他们约好了集合时间。   等人都走了,屈忆寒问白秋叶:“姐姐,大家都一起上山,会不会人有点多?”   白秋叶说:“人多好啊,人多热闹。”   她和司徒獠需要在第四项工作结束之后,进入里副本。   如果不甩掉屈忆寒和王雍简,不但会将这个秘密泄漏出去,说不定还会害了两人。   所以她答应同阵营的玩家一起上山,人多混乱下,屈忆寒和王雍简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   到时候,她和司徒獠人间蒸发,大家只会以为他们走散了。   王雍简说:“既然要等到下午,我们先看看包教授给的遗物里,有没有线索吧。”   白秋叶将相机拿出来:“我刚才看过,里面没有用过的胶卷,电池都生锈了,也拍不了照。”   王雍简把他拿到的笔记本拿出来:“这个看上去像被浸过水的样子,但里面没记东西。”   屈忆寒把那只钢笔拿出来:“我只拿了一支笔,更不可能有线索了。”   白秋叶说说:“不知道屠一的录音笔里有没有录音?”   王雍简说:“有的可能性不大吧,你看我们两个的都没有。”   屈忆寒说:“我去找同阵营的人问问。”   她说完就蹭蹭地跑到二楼去敲门。   “我也去问问红方阵营。”王雍简说,“就算他们不愿意说,也可以先试试。”   白秋叶:“好啊。”   “其实还可以找村里的人问问。”王雍简提议道,“我问完红方的人,就去村子里探查探查,下午两点之前回来,到时候交换一下收集到的信息。”   白秋叶点了点头。   王雍简说完,便转身去敲红方阵营的门了。   白秋叶上三楼去找了找司徒獠,见他人没在,于是留了一张纸条,从305的门缝下塞了进去。   她走下旅馆,海风吹得她的头发朝着同一个方向张牙舞爪。几只海鸥从悬崖下方掠过,依次发出了悲鸣。   旅馆依然像一个孤独伫立的巨人,在阴暗的苍穹之下,俯视着整片海域。   大约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送煞仪式,外出的村民很少,更没有劳作的人。   白秋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院子里种菜的村民,隔着篱笆,向她打听昨天和自己一起进了吴秀梅家的人住在哪儿。   村民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对白秋叶的态度极好:“有两个,一个是大风,一个是阿海,你要找哪个啊?”   白秋叶说:“您都跟我说说吧。”   “大风就住在这附近,阿海在村南。”那村民说,“今天我们都不出去干活,他们两个应该还在家。”   那村民给她指了路,白秋叶先找到徐大风的家。   徐大风恰好在家里,听见敲门声后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是白秋叶,顿时双目一亮。   徐大风说:“□□你怎么来了?”   白秋叶听见他的称呼后,脚下一滑差点摔在门槛上。   白秋叶说:“仪式都过了,别这么喊。”   “不不不,这是大师应该受到的尊重。”徐大风说,“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高人竟在身边。”   白秋叶见他还要拍马屁,连忙打住了他:“你先别夸我,我就想问问,你之前跟我说的包教授的事情,还知道多少。”   徐大风说:“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我看到过他们三个人吵架。”   白秋叶竖起耳朵:“他们吵了什么?”   “什么你抄我我抄你。”徐大风傻傻一笑,“不过我这个乡下人,哪里懂这些教授讨论的事情。”   白秋叶心中一动,说:“他们之前在村里采风的时候,有没有采访过你?”   徐大风点了点头:“我是和吴二娃一起接受采访的,那个相机一直对着我们闪,给我俩难受得。”   白秋叶说:“他们采访你的时候,有说这个内容会刊登到哪里吗?”   徐大风说:“什么期刊上,好像他们要做一个叫论文的东西。”   白秋叶顿时想明白,当时包教授和那两个男人究竟因为什么争吵。   他们吵的恐怕和论文有关系,所以才会谈到抄这个话题。   但是他们来山腰村考察,只是在获取资料的阶段,就算涉及到抄,也要等他们回去之后,写出来才会产生矛盾。   很有可能他们当时争吵的事情根本和山腰村毫无关系。   这说不定是积怨已久的矛盾,在山腰村考察的过程中爆发。   白秋叶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那两个男人,或许根本都不是死于自杀或者意外。   这两个人都是被谋杀的,杀手就是包教授。   所以包教授才会那么惧怕两个同事的鬼魂。   ‘如果那两个男的都是被包教授杀掉的,今天我们带着遗物上山,肯定会被他们当成包教授。’   ‘包教授在旅馆里,隔山观虎斗,利用我们避过这一劫。’   这件事情,更加坚定了白秋叶要带上包教授一起上山的想法。   想到这里,白秋叶问徐大风:“大风啊,昨天用来抬肉粽的那种轿子,你们村子里还有现成的吗?”   “没有,不过可以现在给你做,那个不麻烦。”徐大风不解地问,“不过你拿那轿子干什么,那轿子是肉粽坐的,活人坐在上面,会很难受。”   “咱们包教授生了一场重病,想让我们去山顶那座庙,祈愿他的朋友早日投胎。”白秋叶深深叹了口气,“但包教授太逞强了,他不忍心让两个朋友孤零零离开,非要陪着他们一起上路。”   白秋叶说到这里,徐大风打断了一下:“□□,这个地方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你别管。”白秋叶说,“包教授生这么重的病,自己怎么走得动。”   徐大风立马说:“我明白了,我这就叫人给包教授做轿子。”   白秋叶感动地说:“谢谢你们了。”   “我们这里,一向民风淳朴,这种事情你只要说一声,马上给你办到。”徐大风说,“而且□□为我们村子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们一定要感谢。”   徐大风说干就干,领着白秋叶走出门,走到村南找了阿海。   徐大风说:“阿海,这轿子是□□要的,包教授是□□的上司,这个面子我们一定要给。”   阿海说:“我明白了,轿子下面垫屁股的横杠,我会多加一根。”   “怎么能多加!多铺张浪费啊。”白秋叶连忙阻止,“包教授要是知道你们这样子,一定会很伤心,然后一命呜呼的。”   阿海说:“我知道了,要不本来的那一根,我也撤掉?”   白秋叶:“……轿子是用来抬包教授的,不是用来烤野猪的。”   过了一个小时,白秋叶扛着轿子回到了旅馆。   她的出现,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她横抱着的轿子。   一看到轿子,就马上能联想到昨天晚上,送肉粽的仪式给大家带来的心里阴影。   白秋叶将轿子抬到一楼的走廊上放好,其他人来问,她都一笑了之。   这时,司徒獠出现了。他是从楼上下来的,看上去之前就已经回到了旅馆。   白秋叶问他:“你找到你的行李了吗?”   司徒獠说:“找到了。”   白秋叶左右看了看,没有在司徒獠身上看到任何超过一米五以上的外物。   白秋叶问:“你已经拿回来了?”   司徒獠说:“还没有。”   白秋叶闻言,刻意看了一眼他的表情。   司徒獠说:“只是找到拿走我东西的人了。”   “你去找那个人要回来啊。”白秋叶疑惑地说,“难道你还要我帮你出头?”   司徒獠眯起眼睛说:“我现在可是在抱你的大腿,只有靠你了。”   白秋叶一听,就知道司徒獠戏瘾又犯了。   她转念一想,昨天晚上她直接把大阴飞天圣母踢到海里。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管是玩家还是直播间观众,肯定都会在心中重新定位他们两个的关系。   因为通过晋级副本的人,再进一次副本就得不到任何奖励,所以其他人不会往他们两个都超过35级的方向去想。   所以大家能想到的,就只会和之前一样。   只是现在是她带司徒獠,而不是司徒獠带她。   这个时候,司徒獠再表现出强悍的实力,就会引起观众的怀疑。   除非司徒獠再掏出一个微缩炸I弹,把拿了他道具的人炸了。   白秋叶看了一眼司徒獠,见他的眼神中不带一点戏谑,明白他肯定没办法用微缩炸I弹,所以才会对她说这种话。   白秋叶说:“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司徒獠说:“就在楼上,我带你去。”   白秋叶反问了一句:“在楼上?”   司徒獠说:“303。”   白秋叶惊了,没想到真的在303,看来屈忆寒的感觉没错。   两人走上楼,白秋叶发现303的门居然开着,像是在等待他们一般。   走到门口时,就看见住在303的那个红方玩家,正坐在床上,身体面向窗户,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欣赏着窗外的乌云。   两人走进去后,红方玩家转过头。   他的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和屈忆寒看上去差不多稚嫩。   但他的表情中带着一股桀骜不驯。   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那个坐在后排,总是上课铃响后才慢悠悠去开后门的男同学。   “你们好。”红方玩家说,“请问到我的房间有什么事吗?”   白秋叶一踏进这间屋子,就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从卫生间传来。   白秋叶问:“你房间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血味?”   “啊,那个啊。”红方玩家说,“是因为之前已经死过的人重新出现了,我有点害怕,所以把她杀了。”   白秋叶:“……”   该不会是中二病吧。   红方玩家说完,很大度地说:“你想看看吗?请随意。”   白秋叶走到卫生间门口,一推开门,就看见导游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导游心口插着一把刀,但身上不止一个伤口。   她的身体像一个被捅烂的西瓜,一直在往外面渗出红色的液体。   “可能看上去有些恶心,但是我杀她之前,没想到会这样。”红方玩家说,“谁叫她看见我之后,一直质问我,是不是偷了她的项链,而且还想和我动手。”   红方玩家看向白秋叶两人:“她的项链被偷了,上面的吊坠在这场直播中是个不错的道具。我当时就是为了那块吊坠,之前杀了她一次。”   “但是两个副本合并之后,我发现我拿到的道具不见了。”红方玩家说,“你们知道,你们阵营里,是谁拿到了这块玉吗?”   白秋叶闻言,瞬间想到他们去孤娘庙之前,司徒獠在导游房间偷到的那块玉佩。   这个红方玩家,也拿了玉佩。   不过两个组获取玉佩的方式大不相同。   司徒獠说:“那些事情我不感兴趣,我来找你,只是让你把从我这里带走的东西还回来。”   红方玩家笑出声:“原来那东西是你的啊,你还真有意思,居然带那种东西进来。”   他感叹了一声:“真是不简单啊。”   司徒獠的目光一沉,眼底泛出了一丝杀意,但在其他人没有察觉到之前,马上掩盖住。   司徒獠说:“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是我的东西,现在就该把东西还给我了吧。”   “首先你要的,现在不在我这里。”红方阵营玩家说,“其次,我对它很感兴趣,我不想还给你。”   白秋叶震惊了,她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   白秋叶咳嗽了一声:“他的东西,现在在这栋楼里?”   红方玩家说:“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把它寄存在这里。”   白秋叶说:“那是哪里?”   红方玩家笑着说:“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白秋叶终于知道司徒獠不能动手的原因了。   被303玩家带走的东西,现在下落不明。   就算可以用道具把这个玩家炸死,他们也得不到答案。   但司徒獠如果拷问这个玩家,又会引起怀疑。   白秋叶思忖片刻,说:“听你这话,莫非你还能控制它不成?”   红方玩家点了点头:“当然。”   白秋叶满脸不相信:“吹牛吧,道具的主人都不行,你怎么可能会这招。”   红方玩家的语气中带了一些怒意:“你知道什么,我甚至能操控它去你们现在去不了的地方。”   白秋叶哈哈笑了两声:“你难道忘了,你是失败的红方,要比通行困难,你们才是最困难的那一方。”   红方玩家说:“别把我和那些垃圾混作一谈。”   你来我往之间,白秋叶彻底看出,这个玩家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并且喜欢寻求刺激,还有着严重中二病的人。   这种人其实很好对付,几句话就能激得他们自漏马脚。   白秋叶变本加厉的说:“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带着他们一起起飞。你现在说的话不过是,失败者为自己找的理由而已。”   红方玩家猛地站起来:“那条山路现在活人不通,你们没人能上去,除了我。”   红方玩家说完,白秋叶就感觉到司徒獠的情绪变得激动。   她下意识的用余光去看司徒獠,发生对方已经握起拳头。   白秋叶顿时知道司徒獠想要做什么,她瞬间抬手,抓住了红方玩家的头发,把人往后一推。   红方玩家的身体居然重心失控,向后仰出了窗外。   司徒獠诧异地看了白秋叶一眼,似乎在惊讶白秋叶居然比他先动手。   身体悬在窗外的红方玩家顿时慌了,他想抬手抓住窗栏,结果被白秋叶的另外一只手生生掰开。   “你难道想要杀了我?”红方玩家说,“你知道在副本中无缘无故杀死一个玩家的后果吗?”   白秋叶垂眸看着他说:“但是我们两个的阵营不同。”   白秋叶的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在红方玩家的心中炸响。   红蓝双方阵营,不管任务是否需要他们斗争,但是位于不同阵营的人,杀死对方的人后,不会受到对方冤魂的纠缠。   他明白有了这个保证,面前这个女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死他。   他知道对方有这个能力。   因为他被推出去的时候,完全无法抵抗。   他连忙说:“让我进去,我会告诉你们的!”   白秋叶说:“好。”   说完遍拽着他的头发将人提进来。   红方玩家松了口气:“我现在就找给你们。”   他说着走到了门口,伸手去开门边的衣柜。   突然,被他身体挡住的另外一只手拉开了门。   他像一道闪电,往门外冲去。   没想到他刚跑了两步,脖子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抬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手上竟然全是血。   脖子上面有一条很深的伤口,而他面前居然有一条两头镶嵌在柱子上的铁丝。   白秋叶走出来,对他说:“我之前担心你跑了,所以设了一个小小的陷阱。”   红方玩家根本没有想到,白秋叶居然会为了堵他,临时在这层楼设置陷阱。   而他居然自己跳进了陷阱中。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反应快,现在这根金属线恐怕已经将他的脖子切断。   红方玩家回过头说:“我这次绝对不会跑了。我会带你们去找那个东西,留我一条命。”   他的不屑一顾,桀骜不驯,以及中二病仿佛在这瞬间被治好。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不会跑了。”   听到白秋叶的话之后,红方玩家松了口气。   下一秒,白秋叶拽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人拖回了303的卫生间里。   白秋叶拿起了插在导游胸口的那把刀,几乎没有犹豫地捅到了红方玩家的胸口。   这个人不能留,不是斩草除根,而是必须灭口。   因为她已经猜到司徒獠的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了。 第93章 民俗考察员   司徒獠的弟弟不知为何缘故死了,司徒獠一直在想办法。   这次进入副本,多半也是为了这个弟弟。   如果换成她,要复活什么人,一定会把对方的尸体带上。   但是把尸体带进来,首先要考虑如何保存。   如果不冷藏就会腐坏,会散发出味道。   因为这几天她并没有闻到这种味道,所以一开始排除了尸体这个选项。   但303偷走了司徒獠的东西后,司徒獠反常的表现又让白秋叶不得不想到这个理由。   至于尸体的储存,司徒獠应该用了某种道具保存。   说不定尸体被带走之后,司徒獠的布置无法起到作用,会加速尸体的腐坏。   所以司徒獠才如此生气和急迫。   303玩家知道那是一具尸体,随时就有说出来的风险,说不定下一秒就暴露。   只有让他永远闭嘴,才能一劳永逸。   白秋叶的决定做得太迅速,甚至连司徒獠都没有回过神来。   司徒獠隔了两秒反应过来白秋叶的意图。   因为还开着直播,他没说什么,蹲下来去搜303玩家身上的东西。   303号玩家想要带走一具尸体,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除非尸体是自己走出去的,并且还伪装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303号的玩家要做到这一点,肯定有一件控制尸体的道具。   他和白秋叶交流,但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白秋叶才会在套到大致位置后果断出手。   他也没有因为303号玩家还没彻底交代就死了,去误会白秋叶的做法。   等司徒獠站起来,已经塞了一个东西在衣服里。   司徒獠说:“你和其他人约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对吧?”   白秋叶说:“嗯,你没有意见吧?”   司徒獠说:“没有,人多力量大。”   白秋叶:“……”   下午五点,蓝方阵营的玩家已经在旅馆门口一楼等待。   红方的人想跟着蓝方捡便宜,也一个都没上山。   他们的举动让蓝方的玩家有些介意。   和白秋叶同阵营的玩家说:“我们要带他们一起?”   白秋叶说:“这片山又不是我们的,他们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去,我们管不着。”   同阵营的玩家有些担忧的说:“万一等会儿,突然有了对抗任务,恐怕……”   即使红方的人比他们少,但只要副本任务上平衡势力,他们就占不了任何的上风,甚至还会陷入劣势。   屈忆寒说:“但就算他们和我们不在一起,副本想要看到对战的时候,对战仍然会来。”   同阵营的玩家被说服了,点点头说:“是这个理。”   白秋叶说:“与其操心这个,还是来干正事吧。”   同阵营的玩家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   王雍简和屈忆寒倒没有好奇,因为白秋叶之前就说过,要带着包教授一起上山。   眼看时间就到点了,现在要干的正事,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的。   白秋叶说:“你们先把老教授的房门堵住。”   同阵营的玩家更疑惑了,但还是乖乖的去堵了门。   白秋叶则带着王雍简和屈忆寒,走到了一楼的旁边,去拿之前放在那里的轿子。   众玩家看着他们抬着轿子走道101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包教授的声音:“谁啊?”   白秋叶说:“教授是我们呀!”   包教授问:“你们怎么还没有出发?”   白秋叶说:“马上就走了,包教授你别急。”   包教授说:“要走就快点走,别耽误时间。”   白秋叶说:“包教授你开开门,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包教授非常敏锐的感知到了危险,并没有答应开门,而是说:“该告诉你们的都说了,我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要来打扰我休息。”   白秋叶微笑了一下,对王雍简使了个颜色。   王雍简心领神会,一脚把门踹开。   房间里的包教授瞬间从床上坐起来,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包教授惊慌失措的说:“你们要干什么?!”   白秋叶说:“你一直不开门,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包教授愤怒的说:“恐怕我开了门才会出事吧!你们是不是想动手?”   白秋叶说:“包教授你先别激动,我这不是看你这么挂念前同事,不忍心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带你一起上山吗?”   包教授听到白秋叶的话后,连忙摇头说:“不不我不去,我根本走不动路。”   白秋叶转了个方,将轿子放到地上。   包教授看见轿子后,整张脸又黑了一度。   “我怎么可能让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自己走上山。”白秋叶说,“我们抬着你走啊包教授。”   白秋叶话音刚落,屈忆寒和王雍简就已经走上前,把包教授从床上抬下来。   包教授一边疯狂蹬腿一边说:“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   屈忆寒说:“包教授你别乱动,我快抬不住你了。”   包教授脸上青筋绽开:“你们这是绑架!!!”   说话间,屈忆寒和王雍简已经把包教授放到了那台轿子上。   包教授的屁股刚落地,就挣扎着要爬起来。   白秋叶一把将他拽回来,说:“包教授,你跑什么。我们只是带你一起去送送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杀了你。”   屈忆寒趁机把他的身体用绳子固定住,甜甜的说:“包教授你别乱说话,我们怎么会是绑架呢?”   包教授怒道:“都用绳子捆我了,还不叫绑架?”   白秋叶说:“要是不用绳子帮你固定住身体,上山的路陡峭,万一你被颠下来了怎么办?”   包教授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上山,是你们强迫我——”   白秋叶露出震惊的表情:“难道包教授并不牵挂你的前同事吗?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帮你把遗物带上去吧。”   屈忆寒在一旁帮腔:“对啊,对啊,既然包教授都不在乎,我们何必拿着工资做这种无用的事情。”   包教授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要祭奠他们。”   白秋叶深深叹了口气:“包教授果然情深意重,你真是一个好领导。就算你走不动,我们也要把你抬上去,一定要让你亲眼看着我们帮你实现心愿。”   白秋叶说完,她和王雍简一前一后挑起了轿子的两头。   二人用手将两条竹棒往中间一挤,包教授的身体被夹住,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白秋叶连忙转过头说:“包教授你没事吧?”   包教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没事?”   白秋叶说:“我们真不是故意要把你弄疼的,主要是这个轿子不往中间挤一挤,你就会从轿子上掉下来。”   白秋叶说要,王雍简也非常诚恳的向包教授道歉,还保证等会儿就算包教授掉下来,也一定会注意轻重。   红方阵营的玩家都看呆了。   他们没想到,白秋叶居然要带着他们的雇主一起上山。   这就好比砸自己的饭碗一样。   等这一个工作完成,雇主绝对会施加报复,给他们布置更加困难的工作。   甚至在上山的过程中,就给他们颁发兼职工作。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原本想跟着大部队一起上山的红方玩家,决定单独行动。   他们不想因为白秋叶的举动,被卷入更加危险的境况中。   看着红方玩家提前离开,和白秋叶同阵营的人,顿时露出了意会的表情。   “原来你们是想把他们支开,所以才带上包教授的?”   “之前说的话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呀。”   白秋叶一愣,她什么时候掩人耳目。   “没有这回事。”白秋叶说,“我真的是因为包教授的情深意重感动,所以才发誓一定要让他亲手把自己的好哥们送走。”   包教授:“……”   我信你个鬼。   包教授被绑得死死的,不断的叫嚣着白秋叶他们会付出代价。   但白秋叶的目的,只是带他上山,而不是杀了他,所以没有违背员工守则。   包教授见自己挣扎无用,最终只有放弃,像一只被捉住的猢狲,呆愣的躺在轿子上。   白秋叶说:“那些人现在肯定会急着上山,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同阵营的玩家说:“等他们的结果?但是守在这里,又能看出什么来。”   白秋叶说:“如果他们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肯定会下山求助我们。”   大家有些不太相信,毕竟红方和他们属于两个阵营。   去求助另外一个阵营的人,无疑是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别人。   接下来一个小时中,他们按兵不动,等到六点时,有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已经到了之前定好的时间,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同阵营的玩家说,“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说明没遇到什么问题。”   “对啊再等下去,天都快黑了。我们上山会变得更加危险。”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们先出发。”   一行人抬着包教授,一路上引发了村民的强势围观。   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司徒獠正站在牌坊下等着他们。   昨天之后,白秋叶把司徒獠的风头都抢光了。   同队的人看见了司徒獠,这才想起他们的队伍中还有屠一这号人物。   见他站在村子门口,都以为是白秋叶派他来打探消息的。   于是有人问道:“屠一,你有看到红方阵营的人吗?”   司徒獠说:“没看到,不过山上好像有些不太平。”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往黑儿山的山顶上望去。   只见乌云压顶之下,林间惊起了一片黑鸦。山顶的那座寺庙,没有任何神圣感,反而有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邪气。   大家出了村子继续往山上走。   从黑儿山山脚到山腰村,那条山路虽然泥泞,但至少能看出来是一条路。   出了山腰村后,往山顶方向走的路,已经不算是路,而是被村民采出来的浅浅痕迹。   山腰村信仰山顶那个神的人,并没有信仰大阴飞天圣母的人多。   所以,这条山道或许已经很久没有人踩过,几乎快被周围的树木杂草淹没。   这时,有人发现地上的脚印。   “这是红方的脚印吧?”   “应该是的,一共有好多种鞋印,肯定是他们踩出来的。”   玩家小声交流着,猜测红方阵营的人现在正在哪里。   白秋叶也在看鞋印,她发现这些鞋印中,有一部分和其他的相反。   大概有两个人,从山上往下跑,并且还是在非常慌乱的情况下,才会踩出这样的印子。   白秋叶往四周看了看,除了树就是树,没有树木遮盖的地方也不见红方阵营玩家的踪影。   白秋叶问司徒獠:“你刚才真的没有看见红方的人?”   司徒獠说:“确实没有,我在门口等着你们半个小时,如果他们回来了,我肯定不会漏掉。”   白秋叶说:“奇怪了,他们要逃肯定会逃到村里,为什么你没有看到他们。”   司徒獠说:“与其关心他们去哪里了,不如想一想,他们为什么会落荒而逃。”   白秋叶往身后看了一眼,说:“因为包伟才给我们的遗物,让那两个死掉的男人出现了。”   司徒獠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是。”   白秋叶说:“如果不是那两个鬼,就只有山顶那座庙里的神。”   司徒獠说:“小心点吧,那座庙里的神。”   司徒獠有65级,按理来说他不该畏惧35级副本里的boss。   白秋叶想了想,猜到司徒獠这么说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这座庙连通了里副本。   里副本里面的Npc,究竟是什么等级现在还是未知数。   但他们一定非常危险,所以才会让这么多人失踪。   所以这个庙里的神,即使不是里副本的NPC,但它作为里副本大门的守门员责任重大。   因此它有比这个副本中其他Boss更强大的力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如果要让红方阵营的人团灭,似乎罪魁祸首是它会更符合逻辑。   两人低声讨论,一行人离山顶又进了一些。   回头看去,已经很难再找到山腰村的影子。   此刻的山间,光线非常晦暗,再加上雾大树多,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迷失在其中的感觉。   白秋叶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肩膀上承受的压力,增加了许多。   她将两个竹竿往肩膀上推了推,但发现短短几秒钟内,轿子变得更重了。   白秋叶回过头去,看见被捆在轿子上的包教授像一滩烂泥一般,躺在两根竹竿上。   随着她和王雍简上山的起伏,包教授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痛哼。   而轿子末端的王雍简,也在调整肩膀上的竹竿。   白秋叶看见他已经满脸通红,气喘如牛地往前走。   王雍简看上去比她更累,额头甚至开始冒汗。   正在这时,她身后的包教授发出了一阵不明所以的喊声。   听上去像是梦游的人突然抽筋后,发出来的声音。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包教授身上。   只见包教授仰着脸,嘴巴张成一个O型,双眼看着头顶的树叶,眼珠几乎快要翻到眼皮里,只剩下布满了血丝的眼白。   “操,他该不会鬼附身了吧……”   “要不要给他驱驱邪?”   大家对包教授的反应警惕起来。   一旦包教授被附身,开始肆无忌惮的攻击他们,他们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因为被鬼附身后的包教授也仍然是他们的雇主。   就算包教授突然变成了赛亚人,他们也不能对其大打出手。   能做的只有躲,但这样会变得非常被动。   好在过了片刻,包教授的神智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像抽筋一样双腿一蹬,两只眼睛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但他脸上依然还保留着恐惧,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似乎还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白秋叶问:“包教授你没事吧?”   包教授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没事吗!”   白秋叶说:“你刚才怎么了?”   包教授说:“你管我怎么了,快点把我放下去!!我要回去!!”   白秋叶将她拿到的遗物拿出来:“我们的工作还没完成,你的心愿也没有完成,现在还不能回去。”   包教授原本正气急败坏,看见白秋叶手中拿着的相机时,突然之间收敛了许多。   他似乎非常害怕白秋叶持有的相机。   白秋叶将镜头推开,对准了包教授,眼睛凑到取景器面前,突然看见包教授的肩膀上多了四条手臂。   原来他的身上,不知何时竟背了两个湿漉漉的男人。   这两人就挂在包教授肩膀上,双脚拖在地上,流了一地的水渍。   但他们之前,完全没人能看见这幅画面。   白秋叶只是觉得包教授突然之间重了一些。   现在看来,是这两只鬼压在包教授身上的同时,也压在了她和王雍简身上。   白秋叶将相机从眼前拿下来,包教授惊恐地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白秋叶说:“你的两个好下属,似乎对你恋恋不舍。”   包教授神经质的往四周看了看:“他们在哪?!”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了包教授的肩膀上。   那两只鬼现在似乎不想杀人,所以在没有遗物这样的道具嫁接的情况下,她看不见它们的样子。   白秋叶还记得她的任务,带这两只鬼进入山上的庙中。   现在并不是和它们起冲突的时候。   白秋叶没有告诉包教授真话,她担心自己说出来的瞬间。包教授直接一命呜呼。   她眼睛都没眨,开始胡说八道:“他们在远处看着你。”   大家听见白秋叶的话,都信以为真,想到有两个背后灵,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后有一丝冰凉。   包教授更是喘不过气来,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这不是我的错,是你们逼我的……”   王雍简隔着包教授问:“我们还走吗?”   白秋叶说:“继续上山吧,让包教授自己冷静冷静。”   在包教授哭爹喊娘的求救声中,众人继续往山顶的方向走。   突然间,一个玩家发出一声惊呼:“你们看,那边是什么东西?”   大家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鞋子。   其他地方都被树叶遮住了,众人都没看见鞋子的主人身体的其他部位。   直到他们朝那边走了数米,这才看清楚了那双鞋子和鞋子主人的模样。   居然是一个脑袋镶嵌在树上的人。   他的脑袋刚好卡在一个狭窄的树洞里,两个脚尖离地。   当白秋叶他们走近之后,也毫无反应。   白秋叶看到这人的穿着之后,想起来其中一个红方阵营的玩家,穿的也是同样一身衣服。   他们找到了红方阵营玩家死的第一个人。   突然之间,他们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唢呐声。   与此同时还有锣鼓敲击的声音。   大家疯狂的扫视周围,视野范围内突然起了一场大雾。   这雾来得过于蹊跷,像是被一阵风吹到他们面前的。   只见音乐响起的方向,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   这红色撕开了浓雾,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口被涂得鲜红的棺材。   看上去非常的厚重,并且比普通人的棺材更大。   所以抬棺的人有八个,四个在左,四个在右。   他们的肩膀上都扛着一根木棒,和另外一端的人一起,扛住了这口棺材。   这八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玩家们。   他们全都垂着脑袋,无声无息地往众人所在的方向前进。   大家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住了。   密林间遇到抬棺不说,那口棺材居然是红色的。   红色本就会滋生戾气,人死后尸体如果被装进了红棺材,便极有可能诈尸。   “我们赶紧走吧。”一人压低声音说,“这东西和包教授那两个同事不一样。”   大家几乎都察觉到了危险,这人一提议,顿时一呼百应。   白秋叶说:“最好不要走,他们根本都不是活人,这可能跟阴兵借道是一个道理。”   躲过阴兵借道,需要保持安静,装作没有看见。   但不是所有人都敢赌这八个人以及那口红棺材里面的东西,会不会遵守阴兵借道的规矩。   “万一不是呢?”一个玩家说,“如果不抵抗,我们肯定会被杀掉。就算你很厉害,但你没办法同时保护十六个人。”   一时间有五个人离开了队伍,快步的朝山上跑去。   白秋叶看着他们背影,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抬着红色棺材的八个人,居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只听嘎吱一声,红色的棺材盖从里面被推开。   缝隙处的黑暗中,露出了一条布满了黑红色纹理的手臂。   没有离开的人,顿时屏住了呼吸,暗中紧紧握住自己的防御物。   刚才离开的那五人回头,见到此情,顿时松了口气。   红棺材似乎盯上了没有离开的白秋叶他们。   他们五人安全了。 第94章 民俗考察员。   另一边,眼看着棺材里的那只手快要碰到他们。但它只是在虚空中挥舞了几下,很快又收了回去。   棺材盖就这样半遮半掩着,那只手不见踪影。   抬棺材的人仿佛没有看见旁边的他们,很快地从旁边掠过。   大家看着红棺材逐渐远离,仍然提心吊胆。   包教授的情况最凄惨,被吓晕后又惊醒,随后又被自己吓晕。   那五个先一步离开的玩家,发现红棺材里面的人居然没有对白秋叶等人动手,反而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顿时胆战心惊。   其中一人说:“不好,它们是不是注意到我们了。”   另一人说:“快点跑。”   几人趁着棺材离自己还远,加快了脚步,拨开碍事的树枝和灌木,往山上跑去。   当他们再次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抬棺的人不见了。   其中一人问:“它们跟丢了吗?”   另一个回答:“不知道。”   第三个人提醒道:“小心点啊,不要掉以轻心。”   他们放轻脚步继续往前走,天色也在这期间越来越晚。   他们拿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电筒和油灯。   其中一人说:“要不我们回去找大部队?”   “都已经跑这么远了,而且红棺材它们放弃追我们了,肯定会回去找大部队。”另一人说,“这个时候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其他人觉得他说得言之有理,都劝第一个提议的人放弃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正说着,前方不远处竟然躺着一口红色的棺材,棺材旁边站着八个怪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之前劝那人放弃提议的人,瞬间改口:“我们换个方向吧……”   其他人:“好!!!”   他们拔腿就往反方向跑,没跑几步,突然发现他们撤退的路前方,居然又出现了一口红色的棺材。   “怎么又来了!”   “再,再换个方向!”   事实并不如人愿,当他们转过身时,引入眼帘的是一排垂着脑袋的人。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发现,这些人的手臂长得离谱。   这时,八个抬棺人同时抬起了头,一张如同蜡像融化般的面容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树林的另一头,白秋叶突然看向了一个方向。   她说:“我怎么听见尖叫了。”   王雍简说:“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   白秋叶说:“是不是之前走掉的那些人啊。”   此时离遇到红棺材,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中,他们一直在往山上走。   由于之前下过雨,再加上山体滑坡的缘故,上山的道路变得越发艰难。   他们走了许久,依然觉得和山顶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屈忆寒说:“万一之前走的人都遇害了,红棺材的目标就是我们了。”   其中一个玩家说:“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大佬在,根本不用担心。”   屈忆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白秋叶一眼,总觉得那个玩家的模样,看上去比白秋叶还要自信。   白秋叶的表情反而有些凝重,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屈忆寒问:“小草姐姐,怎么了?”   白秋叶指着一棵树说:“刚才我看见过这棵树。树干上面,有个疙瘩。”   屈忆寒看过去,观察了半天。   旁边的王雍简比她先反应过来,说:“确实,我之前也看见过这棵树上的疙瘩,因为它长得像一坨鼻涕。”   屈忆寒:“……最后那句话可以不用说出来。”   王雍简说:“我们现在肯定遇到鬼打墙了。”   司徒獠说:“何止现在,从那口红棺材出现,我们就已经遭遇鬼打墙了。”   遇到鬼打墙是最麻烦的事情。   虽然危险性不如直接和鬼物硬刚,但如果鬼物躲着,没办法杀死,也找不到破解的关键时,就会一直在鬼打墙的影响之下浪费时间。   他们的任务有时间限制,必须在明早六点之前完成。   鬼打墙把人困十几个小时,是很正常的事情。   “即然那边刚才有声音传过来,说明他们遭遇到了什么。”白秋叶说,“我们过去看看,不管是好是坏,总要找办法出去。”   其他人听见她这么说,居然比她还自信,没有半句反对,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们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按照常理早就走到传出声音的地方。   但现在他们还没有走到,说明鬼打墙的影响范围比他们之前想的还要广。   包教授从轿子上惊醒,发出一声惨叫:“刚才那个——!”   他左右看了看,发觉自己害怕的鬼物已经不见了。   包教授说:“天怎么这么黑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白秋叶对他说:“鬼打墙了。”   包教授惊呼一声:“鬼打墙!!快放我下来,我要回山下!”   白秋叶拍了拍肩膀上的竹竿,淡淡地说:“你再吵一句,我就用你开路。”   包教授不知道白秋叶要怎么拿他开路,但他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残酷血腥的献祭。   包教授瞬间说:“我不吵了,你爱怎么怎么。”   白秋叶还在思考措辞,想吓吓包教授。   但她的话还没出口,包教授就已经自行发起抖来。   白秋叶回过头,对其他人说:“继续往前走吧,总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他们继续往前走了许久,抬头看山顶,那座庙的一角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   鬼打墙正在不断消耗他们的体力和意志,并且让他们的神经随时处于紧绷之中。   突然,其中一个玩家发出一阵惊呼:“你们看前面。”   只见他手指着的方向,居然停着一口红色的棺材。   屈忆寒问:“什么时候出现的?”   玩家说:“刚才,一瞬间就在那里了。”   白秋叶说:“走,我们去看看。”   亲眼目睹红色棺材,和他们的想象不同。   之前一度很自信的人,突然之间都变得小心翼翼。   红棺材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五十多米。   棺材表面的颜色在电筒的光线下,反射着瘆人的红。   一群人朝着红棺材走去,然而还没有靠近,红棺材突然消失了。   白秋叶:“这些鬼在玩我们吗?”   也有可能是在躲着你。   王雍简咳嗽了一声,在心中默默吐槽。   好在,近在咫尺的棺材消失之后,没多久他们又在另外一个方向,看见了这口棺材。   这一次,除了棺材以外,刚才八个抬棺的怪人,也赫然在列。   白秋叶压低声音说:“我们走快点,不要让它们跑了。”   众玩家有些疑惑。   到底谁才是鬼?   不过大家都想赶紧出去,白秋叶一鼓动,所有人都跟着她朝红棺材极速狂奔。   被绑在轿子上的包教授,被颠得一摇一晃,仿佛坐在一只在巨浪中上下起伏的孤舟上。   包教授抓紧了两边的竹竿,脸胀成了猪肝色:“你们慢点啊!”   在他眼中,玩家们的行为无疑是在送死。   然而这一次,红棺材又一次在他们的眼前凭空消失,那八个人影也是如此。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敢往上追?!”包教授劈头盖脸地骂道,“红棺材不完全是用油漆涂红的,在做棺材的时候,还要浇血在上面,传言用来拘魂,是大煞!”   包教授的话,让其中几个玩家有些后怕。   他们顿时反省起来,是不是因为在白秋叶旁边,觉得一切都万无一失,所以表现得太冲动。   白秋叶看出来他们的想法,说:“下次你们不用和我一起追上去。”   玩家们有些尴尬,但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白秋叶将抬轿子的工作交给了其中一个玩家,自己走在队伍的前方。   忽然,一阵阴风从远处吹来,白秋叶看见大约一百米外的位置,出现了一抹红色。   她这次停住了脚步,玩家们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屈忆寒小声问:“小草姐姐,你不追上去吗?”   白秋叶深吸一口气说:“快跑!”   她的话像一声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大家本来还以为,白秋叶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三下五除二解决鬼打墙。   但她现在说要跑。   这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难道那口红棺材比大阴飞天圣母还要可怕?   玩家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在他们后退的同时,本来距离他们还有一百米的红棺材居然靠近了许多。   白秋叶又喊了一声:“再跑快点!”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撒丫子跑了起来。轿子上的包教授在这个过程中撞了几次树干,又一次晕了过去。   白秋叶在慌乱之间回头,发现红棺材这一次停靠的位置,居然离他们只有十米。   她又说:“它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大家跑得更快了,树林间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努力,红棺材在下一秒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它像一头从天而降的拦路虎,停在了他们的身前,棺盖斜斜打开,一条有黑红纹路的手臂漏了出来。   其中几个玩家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正在这时,司徒獠居然笑了一声。   几个玩家下意识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司徒獠,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大家的眼底都充斥着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他们看见白秋叶居然一脚把半开未开的棺盖踢开。   那条手臂的主人似乎愣住了,几秒没有动弹。   白秋叶的手放在了棺材的一角上,对其他人说:“快点上来把棺材按住。”   大家一脸懵逼时,司徒獠伸了手,按住棺材的另外一头。   只见棺材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看上去像是猴子的怪物。   它猛地坐起来,然而下一秒就被白秋叶撒了一把念珠。   它顿时发出了一阵怪叫,这声音引来了八个抬棺人。   但它们的胸口突然被划开,一张和棺材中躺着的怪物同样的脸,出现在了抬棺人的胸口。   怪物从里面出来之后,抬棺人的身体就像一团烂泥,直直地倒了下去。   原来根本没有抬棺人,是这些长得像猴子一样的怪物,寄居在人的身体内,装作人的样子,在这条山道上抬棺材。   八只猴子破壳而出,呲牙咧嘴地想要扑上来。   其中一只看到了棺材中,那只猴子的惨状。   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它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居然朝着另外一边狂奔而去。   其他的猴子也发现了异常,立刻卖友求荣,上演了一出背叛的戏码。   棺材里的猴子哀嚎声逐渐变小,最终被白秋叶从里面提了出来。   王雍简问:“刚才你让我们跑,难道是为了勾引它们过来?”   白秋叶说:“这些猴子太狡猾了,不这么做它们会一直和我们兜圈子。”   王雍简:“……”   狡猾的到底是谁啊。   刚才被白秋叶此举吓得不轻的众人,此刻也逐渐冷静下来,但那种后怕仍然萦绕在心头。   他们这时发现,周围的景色出现的变化。   他们之前因为不断兜圈子,从而已经熟悉的树林,现在和之前有了不同之处。   除了那口红色的棺材还停在面前,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幻觉。   屈忆寒指了指棺材问:“这东西要烧掉吗?”   白秋叶说:“烧掉太可惜了。”   大家顿时一愣,这棺材难不成还能派上用场。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白秋叶说:“包教授的轿子坏掉了,这不刚好可以废物利用吗。”   抬着包教授轿子的两个人,这才发现包教授的整个身体已经垂在了两根竹竿之间。   刚才跑动的过程中,横在包教授屁股下面的那根木头断开了。   没有东西能够支撑包教授的身体,再过一会儿,这两根竹竿可能也会因为压力,同时一分为二。   王雍简震惊的问:“你该不是想用棺材来装包教授吧?”   白秋叶说:“我刚才试了一下,这棺材不重的,八只猴子都能抬起来。”   大家逐渐被白秋叶的说辞带跑偏,此时竟觉得用棺材装包教授,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把晕倒的包教授从竹竿上卸下来,将他放进了红棺材中。   白秋叶说:“棺盖也盖上吧。”   王雍简见状打了个寒颤。   白秋叶还真是睚呲必报,他们的雇主倒了大霉,被她盯上。   众人抬着刚才上山,因为没有鬼打墙的缘故,即使抬着厚重的棺材,接下来的一路,也变得非常轻松。   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到了山顶。   其中一个玩家看了看手上的表:“天哪,我们在上山的途中居然耽搁了5个小时。”   他们虽然知道通过鬼打墙花费了许多时间,但在那个过程中,时间概念非常模糊。   他们觉得只有一个小时的过程,实际上已经经过了几个小时。   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寺庙。   之前在山下往上看时,由于受到了视角的制约,大家都没有看到这座寺庙的背后竟然还有一座佛塔。   当他们走近寺庙,发现寺庙旁边的香炉旁,竟然还蹲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之前和大部队分散的玩家。   两人看见了白秋叶他们,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们,你们看见另外三个了吗?!”   屈忆寒说:“我们只听见了他们的惨叫,恐怕已经死了吧。”   那两人说:“刚才他们三个被棺材里的手抓住了,我们用了道具,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两人说完,目光在大部队中扫了一圈,震惊的说:“你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少?”   他们顿时很后悔,要是之前听了白秋叶的话,也不会落得这么狼狈。   “等等……后面的棺材是──”   这不是害得他们落荒而逃的红棺材吗,怎么被大部队抬着。   他的话音未落,棺材里就发出了一阵敲打的声音。   “快放我出去!!!这是哪里!!!”   那玩家听见这个说话声后,瞪大的眼睛。   棺材里的,居然是包教授。   白秋叶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强行把雇主带上山就算了,还把雇主关进棺材里。   白秋叶问:“你们俩在这里等了多久?”   其中一人说:“一个小时吧,我们两个的手表都丢了,具体时间不清楚。”   另外一个人说:“我们本来想先进庙看看,但是这座庙想要进去,必须遵守规矩。”   白秋叶好奇的说:“什么规矩?”   那人带着他们走到庙的大门前。   他指了指门口的柱子:“这上面写了,要进庙可以,但一次只能进一人。”   另外一个说:“我们俩看到这个规则后,就有些犹豫了。”   这时,被装在棺材里的包教授,又一次拼命地捶打着棺盖。   “你们已经到山顶了是吧!!!”包教授的声音嗡声嗡气的传出来,“如果我不想死就把我放出来,我会告诉你们,里面有什么危险。”   白秋叶说:“再把棺材盖放好一点,隔音效果不太行。”   包教授:“……!!”   包教授的声音被再次隔绝之后,众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现在需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这样才能打破僵局。   觉得大家都以为白秋叶会主动当第一个人的时候。   司徒獠说:“这个庙我先进。”   白秋叶闻言,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司徒獠绝对不是这种拥有集体意识的人。   更不要提司徒獠会为了集体开道,去牺牲自己。   司徒獠这么做,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屠一就是“影帝”司徒獠。   众人被他舍身取义的发言震惊,心中难免有些感动。   “屠一……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你真的,我哭了。”   “一定要小心呀。”   司徒獠脸上带笑,点了点头说:“那我先进去了。”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推开了寺庙的大门,从门槛上跨过。   司徒獠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打量着门框。   众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向他询问的时,司徒獠用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进去之后的门框上是不是和外面一样,都写了什么东西。”   “也是规则,你看他看得多仔细。”   “这庙里难道不能说话?”   “多半都是。”   玩家们小声的议论着,发现司徒獠居然将门关上了。   “卧槽,一个一个的进去,不能说话,还必须得关门……”   “这是不想让里面的人给外面传递消息呀。”   屈忆寒蹲坐在白秋叶身旁,说:“屠一哥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白秋叶心想这里的所有人都出事,司徒獠也绝对不会出事。   白秋叶随手拍了拍屈忆寒的脑袋:“你担心他干嘛,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屈忆寒伸手摸摸刚才被白秋叶拍过的地方,尖叫一声说:“姐姐,你的手之前摸过棺材!”   白秋叶没想到她还在乎这个,看着屈忆寒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她很好玩。   白秋叶说:“升官发财,这寓意不是挺好的吗。”   屈忆寒委屈巴巴的说:“你就骗我吧。”   过了一会儿庙门开了,司徒獠完好无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家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向他询问庙里的情况。   司徒獠说:“进去之后得注意,不能说话,马上关门,可以不用上香,但是祈愿之后需要抽一根签。”   “什么签?”   司徒獠将手一翻,只见一块薄薄的竹片躺在他的手心。   竹片上面用红色的墨写着大吉。   大家看到那两个鲜红的大字后,再看司徒獠的时候,只觉得他已经黄袍加身,头顶的皇冠上,用钻石镶嵌了“欧皇”两个字。   白秋叶说:“前面的两个条件,都很好达成,就是最后一个……”   王雍简说:“屠一抽到的是大吉,所以顺利出来了。如果运气差的,抽到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屈忆寒点了点头说:“非酋难过这一关呀。”   她说完之后,王雍简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哈,哈……”   他已经绝望了。   按照他的倒霉程度,等会儿进寺庙,不抽出个大凶,都对不起他在这一场副本中遭受的磨难。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心道自己的运气,可能和王雍简不分伯仲。   司徒獠说:“你们进去的顺序,排好了吗?”   大家点了点头。   因为司徒獠当了那个吃螃蟹的人,所以在他出来之前,大家对进寺庙没有那么抵触。   所以他们是按照抓阄的方式,排出了进寺庙的顺序。   但现在,从司徒獠口中得知,进寺庙之后还得抽签。   这种赌运气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拿到第一位的玩家,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走进了寺庙。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了推门的声音。   这人兴奋的从门内跑出来,把抽到的签给其他人看。   小吉。   抽签的等级从大到小排列,有大吉、中吉、小吉、小凶、中凶、大凶。   现在可以确定,抽到小吉,或者小吉以上,可以安全从庙中出来。 第95章 民俗考察员(完)   第二个人,是屈忆寒。   屈忆寒站起来,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了几秒,接着走进了寺庙中。   过了五分钟,她出来了。   原本扎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顿时披头散发。   脸上也有一道被划出来的伤口。   屈忆寒一跑出来,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看就在庙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屈忆寒侧身躺倒在地上,拽成拳头的手松开,竹片掉在地上。   大家看到她?蒊抽到的签上,写着“小凶”两字。   王雍简问:“你抽到小凶之后,发生什么了?”   屈忆寒喉咙动了动:“中间那座背面佛,突然转了一个方向。庙里的角落里,出来了一些怪物,一直追着我。”   “不过我还没用特殊道具。”屈忆寒说,“只要跑得快就行。”   “你体型小,又轻,追逐和躲藏对你有利。”一个玩家摇了摇头,“恐怕我们其他人遇到,至少也得用一次道具。”   “而且你只是小凶……”   小凶都如此,中凶和大凶,情况恐怕更糟糕。   安静了片刻,有人问:“第三个人是——”   第三个玩家说:“我。”   这个玩家是之前脱离大部队后,幸运活下来的两人之一。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了门口,放在门环上的手指有些颤抖。   “我进去了。”   众人在门外等了五分钟,门突然被推开,大家以为她要出来的时候,只见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影从庙内飞了出来。   庙门砰的一声关上,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了庙前的香炉上,这才停下来。   “卧槽!”   “这是……是她!”   “你没事吧?”   大家连忙围了过去,看见三号玩家的模样时,没人能说出话来。   三号玩家的皮肤完全找不出一块好的地方,全部都被刀子一样的东西割出一条条血痕。   王雍简收回探鼻息的手,说:“已经没气了。”   “她手上没有竹片,肯定是她被扔出来的时候,掉在地上了。”屈忆寒说,“大家快找一找。”   白秋叶率先发现了那块中途掉下来的竹片,她把竹片拿起来,“大凶”两个字在鲜红的血迹中格外刺目。   和三号一起躲过红棺材的玩家说:“她在之前就用过一次道具,恐怕刚才道具使用被限制了。”   三号的死,像一场虐杀。   但三号能躲过红棺材,并且从鬼打墙中活着出来,证明她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谁也不敢说自己能胜过三号玩家。   气氛变得非常严肃,如果抽到大凶,很难保证他们能活下来。   王雍简说:“第四个人……”   “能不能闭嘴不要催!”   王雍简顿时很无辜:“这和顺序没关系,进去的人都要抽签。”   白秋叶问司徒獠:“你进去抽签的时候,里面有几块签?”   司徒獠说:“十三块。”   白秋叶说:“和我们的人数一样。”   司徒獠后进去的那名玩家说:“我进去的时候,只有十二块。”   屈忆寒一愣:“我看到的是十一块,我还以为只有这么多。”衣华   “每进去一个人,都会少一个选择。”白秋叶说,“排在后面的人,选择更少。”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前面的人每做出一次选择,会帮后面的人排除一个答案。”白秋叶说,“但是谁也不知道,前面的人排除的是好的答案,还是坏的答案。”   “这是一次赌博。”一个玩家说,“不管排在前面,还是排在后面,其实几率都差不多。”   王雍简说:“这座庙里,一开始有十三根签,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吉,一个小吉,一个小凶和一个大凶。通常来说,不可能再出现一个大吉了。”   司徒獠笑了两声:“再出现两个大凶倒是有可能。”   排在第四的玩家说:“好吧,我现在去。”   不管去早去晚都是概率问题,与其数着好的签被一块一块抽走,不如把选择权放到自己手上。   他推开了庙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过了两分钟,门被打开,他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   其他人问他:“你抽到什么了?”   排在第四的玩家说:“中吉。”   已经有三个吉被抽走,这意味着剩下的签里,只留下了二或者三个吉。   如果像司徒獠所说的那样,大吉只有一个,剩下的签会用凶来代替,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吉。   在场还有八个人,其中六个人会面对寺庙中的危险。   白秋叶排在第十一位,十二位是王雍简。   王雍简已经喘不过气来,时不时的看一眼靠在香炉旁的那具尸体。   第六个人走进了寺庙,但他在第五分钟的时候才出来。   他的手臂上少了一块肉,白骨在其中若隐若现。   他惊魂未定的说:“我抽到的是小凶。”   剩下的玩家闻言,并没有觉得他倒霉,反而认为他很幸运,抽到了最简单的凶级。   留给其他人的,剩下两个中凶,一个中吉,一个小吉,一个大凶。还剩下的一个位置,大家都猜测可能是多出来的那个大凶。   接着连续进去了三个玩家,其中有两个抽到了中凶,死了一个人。   另外一个将剩下小吉抽走。   屈忆寒压低声音对王雍简说:“我怎么有种感觉,最后两个大凶都是我们的。”   王雍简恨不得拍她一巴掌,说:“你不要乌鸦嘴。”   屈忆寒说:“主要是你俩都挺倒霉的。”   白秋叶说:“我肯定是被王雍简的霉运传染了。”   王雍简:“……已经够倒霉了,别吐槽了……”   正在这时,他们放在一旁的红棺材里,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包教授刚才安静了很久,突然闹腾起来有些古怪,白秋叶便走到棺材旁边,将棺盖推开一条缝隙。   包教授大口大口丽嘉的喘气声,顿时从里面传来:“你们是不是想憋死我?”   白秋叶说:“这棺材又不是密封的。”   包教授说:“要不你来试试?”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白秋叶的手重新回到了棺盖上,看样子想把棺盖盖上。   包教授知道自己怎么求饶都没办法,于是冷笑一声说:“难道你们以为自己抽了好签,活着出了庙门,就能安然无恙了?”   “你说什么?!”   “你快点如实招来!”   包教授说:“让我出去一切都好商量。”   大家看着白秋叶,似乎在等她拿主意。   白秋叶继续刚才的动作,直接盖上了棺盖。   众人还以为白秋叶至少会询问包教授几句,没想到她竟然不假思索的把包教授重新关起来。   包教授的声音从缝隙边缘露出来:“把我放出去,你这是在拘禁我!”   白秋叶说:“包教授你要是想出来,可以自己把棺盖推开,我绝对不拦你。”   包教授气得咬牙切齿,他要是自己有力气,早就从棺材里出来了,何必低声下气的求人。   白秋叶说:“让你待在里面,是为你好。”   白秋叶说完招呼其他人跟她一起,把棺材抬起来。   王雍简上前帮忙,抬着棺材的一边,跟着白秋叶走到了庙门口。   大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奇怪的看着她。   司徒獠眯了眯眼睛说:“你想让他进去?”   白秋叶说:“包教授一片苦心,时隔一年重返山腰村,就是为了纪念那两位朋友,不能让他白来一趟。”   棺材里的包教授感觉到了什么,大家伙起来:“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做!”   白秋叶对王雍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用力,把棺材扔进了庙中。   白秋叶将庙门带上,走到了其他人旁边。   庙内不能喧哗,包教授哭喊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大家都不知道庙里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们终于听到了包教授的声音重新响起。   包教授似乎在哭,并且哭声中还混着惨叫和求饶。   他的示弱并没有起到作用,对方和白秋叶一样,对他冷漠无情。   过了片刻,一具尸体从门内飞了出来,和之前死掉的两个玩家一样,都被摔在了庙门口的那口铜炉前。   众人都认出来,这具尸体是包教授的。   和死的两个玩家不同,包教授看上去样貌完整,但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最惊恐的那个。   玩家们窃窃私语:“我们雇主死了?”   “雇主死了,任务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不行吧,我的任务提示现在还没有变。”   “等一下联络人变了!”   “由于包教授意外死亡,联络人更改为包教授的学生周琦。”   “周琦是那个女生吧?”   他们本来很兴奋,以为包教授的死可以带来任务的改变。   然而包教授的死没有影响到他们,他们还得继续进庙内抽签。   白秋叶也有些遗憾说:“我还以为把这个罪魁祸首献祭给那两个鬼之后,他们就会放过我们。”   司徒獠说:“关键是在遗物吧,这些遗物上面,都还残留着极深的怨念。”   王雍简说:“包教授是怎么死的?他抽过签吗?”   一个玩家说:“已经找过了,没有看到。”   白秋叶说:“他叫出声之后才被扔了出来,应该是违反了规则的原因。”   王雍简说:“我怎么觉得跟着他的那两个鬼物,已经被他激怒了。”   排在白秋叶前面的那个人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先进去了。”   他们只剩下三个人还没有进过庙。   如果包教授没有动过竹片,剩下的三块中,其中有一块是中吉,另外两块多半都是大凶。   白秋叶听见坐在自己旁边的王雍简,居然开始牙齿打架。   王雍简低着脑袋,双手握在一起抵着脑门,和之前屈忆寒祈祷的模样如出一辙。   白秋叶被他的反应感染,突然间也紧张起来。   就像彩票开奖之前的心情。   过了两分钟,庙门开了。   刚才进去的人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   他的两个眼睛都快笑没了,身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抽到中吉了!”   王雍简闻言,差点双眼翻白,一咕噜倒在地上。   白秋叶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我去了。”   王雍简一把拉住她:“我们能不能换一个位置。”   白秋叶不解地说:“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而且我们抽出来的多半都是同一个等级,你换位置干嘛?”   “我一个人,有些承受不住。”王雍简说,“不要把我放在最后,球球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那你随意吧,我无所谓的。”   王雍简站起来,走到庙门口。   他停顿了许久,终于迈出脚步,跨进了门槛。   庙门被缓缓关上,大家的目光从王雍简的身上收回来。   屈忆寒说:“他真是个傻逼,要是跟在你后面,说不定能坐享其成。”   司徒獠说:“他跟在李小草后面,完不成任务的可能性更大。”   屈忆寒问为什么。   司徒獠说:“你可以想想包教授的遭遇。”   白秋叶说:“怎么说得像个丧门星似的……”   一分钟之后,门突然开了。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从门内走出来的王雍简。   他身体完好无损,甚至连头发丝都维持着进入寺庙之前的模样。   屈忆寒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张着的嘴甚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王雍简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王雍简问:“我活着出来了?!”   屈忆寒说:“你难道还是个死人不成?!”   她连忙跑上去,让王雍简把抽到的竹片给他们看。   王雍简的竹片上,居然空无一物。   屈忆寒震惊的说:“怎么会没有字?”   王雍简不解的说:“我也不知道,竹片掉下来的时候,我明明看见有字的,但是我捡起来后,上面就没了。”   白秋叶走过来:“我瞧瞧?”   王雍简把竹片递给她,白秋叶一拿到手,就感觉到竹片上有种阴冷冰凉的感觉。   司徒獠站在一旁仔细端详这块竹片,说:“有人在帮你。”   王雍简一脸懵逼的左右看了看,问:“谁?谁在帮我?”   司徒獠说:“首先不是人。”   王雍简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随后突然想起之前送走的吴若男。   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那张照片。   他最后还是将这张照片留了下来,但现在再看,照片上已经没有了吴若男的身影,只剩下他和白秋叶三人。   白秋叶说:“看到你的手气,并不怎么好啊,还需要外援。”   王雍简从惊喜中慢慢回过神来,一阵后怕。   要是没有那张照片,要是之前没有帮助过吴若男,他现在就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白秋叶叹了口气说:“现在该我进去了。”   她已经猜到,自己抽出来的竹片,多半都跟凶有关。   不是大凶,已经是万幸。   她推开庙门走进去,一回头就看见了司徒獠之前说过的规矩。   刻在门旁的柱子上,只要回头关门就能看见。   白秋叶关上门后,打开电筒走到佛堂中央。   这个佛堂的面积不小,中间有一尊非常高大的佛像。   这佛像背面朝着门口的方向,盘腿坐在一个莲花宝座上。   佛像的周围都是祥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从神。   整个佛堂的空间很大,没有放其他东西,便显得空空荡荡。   白秋叶之前看过缩小版的佛像,这尊佛的正面背面都是一个样子。   她走到佛前的供桌旁,看见了那只抽签的竹筒,里面的竹片仅剩下一块。   供桌上堆着一些熟悉的物品。   比如屈忆寒拿到的笔,王雍简得到的笔记本,还有司徒獠的录音笔。   供桌前还放了三个蒲团,用来供人跪拜。   白秋叶将包教授之前分配给她的遗物拿出来,也放到供桌上和其他物品摆在一起。   做完这些后,白秋叶跪在蒲团上,对这尊背面佛倾诉,希望它能够帮助被包教授伤害的两个鬼物超度。   她祈祷完后,站起来去拿最后的那块竹片。   孤零零的竹片在竹筒中撞击,发出了同样孤独的声音。   清脆的落地声下,竹片落在地上,正面朝上将上面的大字展示在白秋叶面前——   大凶。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些竹片中有三块都是大凶。   她很不幸地拿到了其中之一。   在她看清楚竹片的瞬间,中间的那尊背面佛突然动了。   它身下的莲花,向被触发了某种机关,正缓慢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转动。   莲花的转动下,坐立在上面的背面佛也跟着转了个方向。   果然背面佛的背面,依然是背面。   就连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保持在同一个位置。   突然间那两条手臂动了,它们缓缓的从膝盖上挪开,像是孔雀开屏一般,滑到了身体两侧。   然而,这瞬间同时移动的并不只有两条手臂。   背面佛的另外一面,也有两条手臂同时展开。   白秋叶没等背面佛变身完全。   拿出了鱼神的石头,将之前就准备好的大米糊在了石头上雕刻的鱼神像上。   只见寺庙中漆黑的一角,突然空气凝固,仿佛一片纯黑色的沼泽一般。   只见一只动物的蹄子从那片凝固的黑色中踏出来,紧接着是羊类的身体。   黑色的短毛覆盖在身体上,到脖子的位置毛的颜色越来越浅。   再往上看就是一张令人感到诡异的人脸,这张脸上还嵌有一双鱼类的眼珠。   鱼神真的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降临在了这里。   那尊背面佛,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外来者,变化得更加猛烈。   鱼神比背面佛更早得到自由,四条腿同时往前,朝着背面佛的方向冲刺。   不需要白秋叶向鱼神提出要求,鱼神自己就冲向了背面佛,可以见得这两个神之间的矛盾多么不可调和。   当鱼神撞向了背面佛的时候,背面佛也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与此同时,从佛堂的墙上,一道道人影从中挣脱出来。   它们都没有脑袋,脖子上像是镶嵌的一把长刀一般,朝着白秋叶冲了过来。   鱼神和背面佛斗得不可开交。   白秋叶也同时和这些尖脑袋鬼物舍难难分。   突然见,白秋叶听见了一声羊啼。   她抬头一看,发现鱼神的眼睛被挖出了一只。   鱼神顿时在战斗中,落于下风位置。   背面佛仍然穷追不舍,似乎想趁机将鱼神赶尽杀绝。   这时,白秋叶的耳畔传来了一道声音,和她之前在旅馆时听见鱼神说话时的声音一样。   “吾并非本体在此,只能暂时避退。”   “它已经被吾重伤,比乃大好时机。”   “吾先避让。”   白秋叶一听,鱼神这是想开溜。   她本来都没有对鱼神抱多大希望,鱼神能让背面佛失利,已经大出所料。   背面佛顿时感知到了鱼神的离开,它的脑袋低下来,居高临下的用后脑勺望着白秋叶。   但那股怒火,却萦绕在白秋叶的周围。   与此同时,除了那些尖脑袋的鬼物以外,白秋叶还看见了一年前被包教授杀害的两个男人。   正在这时,背面佛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口。   这道裂口越来越大,原本是头发的部位逐渐移动到了两旁。   只见裂口中,出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而这张脸上的眼睛里,仿佛聚集着世间所有的阴冷和残忍。   白秋叶顿时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从她的眼睛鼻子口腔耳朵里灌进去。   仿佛水泥浇灌了身体一般,她的动作变得缓慢。   背面佛的身体突然像失去了重心一般,朝着白秋叶砸了过来。   白秋叶的手已经伸到自己身后,摸到柴刀的刀柄后,她突然收回了手。   她要试一试,背面佛等于几个大阴飞天圣母。   在背面佛接近她的那一瞬间,白秋叶抬腿给了背面佛一脚。   只是这一脚,并没有让对面佛像大阴飞天圣母一般,如流星一般划出天际。   背面佛居然一动不动,保持着倒下的姿势。   看上去白秋叶仿佛正用腿支撑着背面佛的身体。   白秋叶见一击无用,正想给背面佛第二下。   突然之间,背面佛的身体猛地炸开,各种石块漫天飞舞。   守在庙外的众人听见了这道声音,顿时瞳孔地震。   “她在里面干嘛!”   “不知道还以为里面在拍武打片……”   “居然打得有来有回吗……”   在众人议论的时候,白秋叶拍掉了脸上的灰尘。   失去了那一大尊背面佛后,整个佛堂变得空空荡荡。   白秋叶推开庙门正要走出去,她的终端出现了新的提示。   第四项工作已经完成。   正在这时,整个黑儿山突然地震山摇。   佛堂的房顶,出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少瓦块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佛堂外面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快点跑,山顶好像要垮掉了!”   “山体滑坡?!”   “操,这地怎么裂开了!”   白秋叶心中一惊,正准备从佛堂中跑出来,一块横梁突然从天而降。   在她躲开之前,面前出现了一道身影,硬生生的接住了这块横梁。   白秋叶定眼一看,她面前的似乎不是一个活人。 第96章 里副本   那人的眼球浑浊,目光呆滞,即使沉重的房梁压在肩膀上,也完全没有反应。   与此同时, 第二条消息出现在终端上。   【副本结算中,本次职业评级结算中。】   【您的职业评级如下:】   【民俗考察员:   1、工作完成度:100%   2、工作态度打分:100分。   (雇主遭遇意外死亡,评分为新雇主继承评价。)   3、沟通能力打分:50分刚好及格。   (新任雇主对你略有意见。)   职业平均分数:83分。   您已经超过80%同行,您在该职业排行榜上名次上升15391名。】   【报错:您的积分无法被职业排行榜登录。】   【副本直播间关闭。   直播间收入统计中……   您本次的个人镜头收入:383生存券。】   【您获得一次等级晋升机会,请在离开副本之前使用。   由于该副本特殊性,自动关闭时间将在二十分钟。   您可以在此期间,进行晋升。】   等这些文字消失,白秋叶的终端上,出现了二十分钟的倒计时。   她的身后传来了口哨声,白秋叶转头,看见司徒獠拿着一只哨子吹了一下。   白秋叶面前那个看着不像活人的家伙动了动手臂,断裂的房梁被他推到了地上。   司徒獠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司徒诸寒。”   白秋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说:“我早就知道了。”   她看着司徒獠手中的哨子,说:“你可以用哨子控制他?”   “这是那个中二病的道具,他误打误撞帮了我一个忙。”司徒獠说,“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隐蔽地带诸寒一起上山。”   “居然比引尸香还厉害。”白秋叶说,“那他现在,难道是僵尸?”   司徒獠说:“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不过这个道具不能用太久,否则他真的可能变成僵尸。”   他又吹了一声哨子,司徒诸寒走到了他的身旁。   司徒獠问:“你应该知道怎么进去?”   他们之前商量计划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把最终进入里副本的详细方法告诉对方。   现在时机已到,他们的合作不会因为其他原因拆毁,两人也到了坦诚相待的时候。   白秋叶说:“凌晨一点,蒙着眼睛进庙。”   司徒獠仿佛对暗号般说:“一直向前走,直到听见水声,才能把眼罩摘掉。”   白秋叶点了点头,两人进入里副本的方法是一致的。   两人将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条,司徒獠正要蒙上眼,白秋叶说:“等一下。”   司徒獠问:“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   白秋叶说:“你带你弟弟进去,难道是想复活他?”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正在不动声色地操作着终端,她要趁这个机会晋级,但不想让司徒獠知道。   司徒獠一听见弟弟的事情,注意力果然被分散,没有注意到白秋叶的小动作。   “他的死是因为我的原因。”司徒獠说,“他本来可以不死。”   “所以我一定要试完所有的办法去救他。”司徒獠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没有血色的司徒诸寒,“如果所有的办法都起不到作用,那个时候我才能放弃。”   白秋叶说:“你和你弟弟的关系真好。”   司徒獠说:“并不好,App上线之前,我们的关系很差,几乎有五六年没说过话。”   白秋叶一时语塞:“不管怎么说,你们后来能和好,是一件好事。”   司徒獠说:“如果需要用这种代价换取和好,我宁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两人说话间,白秋叶已经进行了一次升级。   她眼睁睁看着晋升的消息弹出来,随后又是一阵乱码。   09问她需不需要报错,白秋叶顿时有种想把它拍死的冲动。   当然前提是09的实体出现在她面前。   ‘我不能升级,只有指望管理员了。09的权限提升后,应该能找出原因。’   ’我现在算是个生存券富翁,如果找到我爸妈,他们需要生存券的情况下,我还能拿出一大笔。‘   白秋叶按耐住心中的失望,尽量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司徒獠发现她有些走神,于是说:“不要再说我的事情了,我们先进去。”   白秋叶点点头,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在此期间,山顶的震动已经少了许多。   两人走到了庙门口,司徒獠操作着司徒诸寒走在前面,白秋叶顺势跟在他后面。   蒙着眼睛进入寺庙的感觉和睁着眼大不相同,黑暗的范围一下子扩大了。   整个佛堂的面积虽然不小,但一分钟也能从门口走到另一头。   但蒙上眼后,他们在里面走了很久。   白秋叶数着自己的心跳,现在已经跳了600多下,时间在10分钟左右,但她还没有摸到前面的墙。   最可能的是,他们其实已经离开了这座佛堂,甚至离开了黑儿山。   如果现在摘掉眼罩,很可能看见不可思议的画面。   只有等到听到水声的时候,才是安全的。   现在她耳边只有司徒獠以及他弟弟尸体的脚步声。   司徒诸寒走路的时候,和活人不一样,听上去非常僵硬,时不时地只会发出一次响声,仿佛一个在地上跳跃的僵尸。   两个活人一直没说话,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白秋叶突然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身上。   一个东西贴着她离得很近,碰到了她的碎发,让她脸上有些酥痒。   这时,一声哨子声打破了平静,在耳蜗间回荡。   白秋叶感觉面前的东西慢慢退开,那种有什么压迫着她的感觉也消失了。   司徒獠说:“不要摘掉眼罩,也不要睁眼。”   白秋叶回答了一声:“没有。”   过了一阵,白秋叶耳畔终于出现了水声。   她问司徒獠:“你听见水声没有?”   司徒獠说有。   白秋叶正想摘眼罩,心中一动,又问司徒獠:“你弟弟的女朋友是不是仇莎莎?”   司徒獠愣了几秒说:“对。”   白秋叶闻言,没有再和司徒獠说话,继续往前走。   司徒獠说了几次让她摘眼罩,她都当耳边风。   片刻后,司徒獠安静下来,耳畔只剩下脚步声。   司徒獠突然说:“你回过神来了?”   白秋叶说:“我刚才干了什么吗?”   司徒獠说:“你一直让我摘眼罩。”   “好巧。”白秋叶说,“你也是。”   “果然想进里副本没这么简单。”司徒獠说,“等会儿再听见水声,用道具验证一下。”   白秋叶嗯了一声,伸手去摸自己放在身上的清心凝神符。   不久后,她再一次听见水声。   这水声和之前不同。   之前像是一条山间小溪流淌的声音,现在的水声更大,但更沉闷,周围还有回声,比较像地下河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次她用了符,水声仍然存在。   白秋叶抬手摘掉了眼罩,她正想提醒司徒獠,发现司徒獠也把眼罩取了下来。   两人一尸体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黑暗的洞穴。   岩壁潮湿而光滑,旁边果然是一条流淌的地下河。   河岸附近乱石嶙峋,看似粗犷,但此处却能明显看出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在河道两旁,有一尊尊石头雕刻的人像。   这些雕像分不清男女,但样貌如出一辙。   它们都站立在两旁,像守护者这条河的卫士。   姿势各不相同,脸却统一地朝向河道的方向。   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白秋叶能看清楚这些雕像脸上斑驳不均的痕迹。   青苔似从它们的眼睑处垂下,看上去像哭泣后形成的泪痕。   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一股悲伤的情绪,从这些石像上传来。   “里副本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白秋叶说,“我还以为,和表副本一样的构造,我们出来后就是佛堂。”   “不要把表里副本看做同一个副本。”司徒獠说,“这个里副本,只是隐藏在表副本内,表副本每一次都不一样,但总有一个入口可以通向里副本。”   白秋叶用手电筒的光指向了前方:“出口应该是那边吧?”   司徒獠说:“等一下。”   他说完走到其中一尊雕像旁边,低头去看雕像脚下的东西。   白秋叶见状,也凑过去看。   她发现雕像下面,有一块石板,上面有几句已经斑驳不清的文字。   司徒獠将青苔清除之后,他们才看清楚这几句话写的是什么。   “阴阳交替,黑莲坐卧,乘驾地龙,喜福绵延。”白秋叶将上面的话念出来。   白秋叶说:“阴阳交替,难道是指表副本和里副本的交换?”   司徒獠看了一眼身旁的司徒诸寒:“或许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白秋叶说:“地龙呢?”   司徒獠说:“地下河也被称为地龙,所以乘驾地龙是指,有什么东西修建在地龙上面。”   白秋叶说:“按照这个提示,如果我们要出去,需要往上走。”   司徒獠点了点头说:“没错。”   “喜福绵延很好解释,这是一句吉祥话。”白秋叶说,“但是黑莲坐卧又是什么意思呢。”   司徒獠说:“我不清楚。”   “嗯……”白秋叶总觉得自己对这句话中写的黑莲有写印象,但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   司徒獠见她若有所思,问她:“你看见过黑莲?”   这句话仿佛触发了开关,白秋叶突然想起,在新手副本中,她见过黑莲。   进入那间拿剔骨刀的房间时,墙上最中央,就挂着一副黑莲。   祠堂的地板上,也有黑莲形状的血槽。   她之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突然和这句话相关联,白秋叶顿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司徒獠说:“逆着这条河往上走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了一会儿,地势逐渐走高,他们看见了一个手电筒光线无法照到对面的水潭。   他们也无法得知这个水潭究竟有多大。   但在白秋叶手电的照射下,能看清水潭边上,泡着许多道人影。   白秋叶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发现这些人影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都是木头制成的。   有人把木头雕刻成人的形状,浸泡在水中。   比较像脑袋的那一头朝上,其他部分都泡在浑浊的潭水中。   这潭死水一动不动,所以泡在里面的木头人也毫无动静,仿佛一副静止的画面。   白秋叶说:“走快点吧,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司徒獠说:“不要去看,继续往上走。”   白秋叶点了点头,转回视线对潭水中泡着的木头视而不见。   过了一会儿,水流的声音变得湍急。   脚下的坡道更陡峭了,白秋叶意识到出口就在前方。   两人加快脚步,拨开面前密密麻麻的灌木,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眼前。   他们出来了。   地下河的入口处在一个山间岩洞中,出来之后,他们便出现在一座山上。   周围的树木和黑儿山上的并不一致,白秋叶看出来里副本果然和表副本完全不同。   司徒獠站到悬崖旁边,指着远处说:“那边有房子。”   白秋叶透过树枝和树叶望出去,看见远处是一片金色的田野,再远一点的地方有袅袅炊烟。   那里像是一个村庄,但和他们的距离太远,白秋叶看不清楚村子里的建筑物。   因为黑莲的关系,她心中有些紧张。   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或许这个里副本,恰巧就是她呆过的新手副本。   但这个想法随即从她脑海中抹去。   因为她记得,渡村的旁边没有这般广阔的田地。   两人朝着山下走去,阳光透过树木的间隙落在山路上,印下了一块又一块金箔。   这种令人愉悦的天气和光线,他们被困在山腰村中,已经有三天没有体会过。   过了一会儿,两人到了山脚,越过最后的障碍,终于走到了田野上。   白秋叶说:“里副本里面有一个叫松风的人,找到他之后,我们就可以去见那个回答问题的人。”   司徒獠说:“先去前面的村子问一问。”   虽然在山上能看见村子,但下山之后二者的距离便被拉远。   从下山到走到村子门口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白秋叶这下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里的确不是她之前度过的新手副本。   整个村子的建筑和布局都完全不同。   她本来以为村子里面不会有太多居民,没想到他们走进来后,这里非常热闹。   司徒獠皱了皱眉头说:“有点不像在副本里。”   白秋叶也有这种感觉。   自从进入了里副本后,他们便没有了任务的约束。   这种自由,不受限制的行动,只有在副本外才能拥有。但现在在副本内,她居然体会到了。   白秋叶说:“这些人都是NPC吗……”   白秋叶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说:“这里会不会有和我们一样从外面来的玩家。”   司徒獠说:“如果有人误打误撞进了里副本,发现这里不用做任务,还能自由的生活,不想离开的可能性很大。”   白秋叶突然感觉自己找到父母的希望变得更大了。   “但在这里生活,肯定还有其他条件。”司徒獠的话,像是一盆凉水泼在她头上,“我们先在村里问一问情况。”   白秋叶说:“这些村民在观察我们。”   自从他们进村之后,一直有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从他们旁边路过的村民,也会时不时的打量他们。   司徒獠说:“这些人能感觉到我们是外来者。”   “我背着他不方便。”司徒獠对白秋叶说,“麻烦你去试探一下这些村民。”   他从下山之后,就收起了控制司徒诸寒的道具。   所以现在,司徒诸寒的尸体被戴着帽子,趴在他的背上,如果不仔细观察露出来的皮肤上的尸斑,看上去像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白秋叶见状点了点头,走向一个看着他们的村民。   那村民看见她走来,连忙转过头去,仿佛突然有了急事一般,试图从这里离开。   白秋叶一下子拦在他面前,说:“大哥,我和我朋友迷了路,想向你打听一下,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位于哪里?”   那村民说:“我们这里叫做桃源村,我们这边地方叫做桃源。”   白秋叶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他说了等于没说。   白秋叶说:“这个村子里面,有叫松风的人吗?”   那村民说:“松风?我不知道,不知道。”   白秋叶明显看出来他听到松风名字的时候,表情变得古怪。   白秋叶说:“你肯定认识他吧,你刚才眼神都变了。”   这个村民死活不承认:“刚才有颗灰尘进了眼睛,我眼睛不舒服。”   村民说完就匆匆离开,完全不想再和白秋叶多说一句话。   白秋叶走回司徒獠身边,说:“他不愿意说。”   司徒獠听了白秋叶的复述,说:“这些村民肯定藏着什么事情,他们之所以不说,或许和这里的规矩有关系。”   “既然这样,我们自己看吧。”白秋叶说,“其他人可以找到松风,我们不可能找不到他。”   司徒獠点了点头:“没错。”   他们继续往村里走,发现除了过路的村民以外,甚至有人专门从其他地方赶来,躲在他们附近偷偷观察。   白秋叶眉头微皱,感觉她和司徒獠两人像猴子一样被这些村民参观。   白秋叶说:“我准备去找一找这个村里的人口档案。”   司徒獠说:“只怕没有这个东西。”   他们只是从村内经过,就能感觉到这个村子,几乎毫无管理可言。   房屋的建造就像喝醉酒之后随手在白纸上画出来的,一样乱七八糟。   但凡有一个牵头的组织或者领头人,这个村子也不会规划成这个样子。   白秋叶注意到路边竟然有抱着孩子的妇女。   怀里的小孩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小,被母亲带出来,在街边晒太阳。   那个女人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奶瓶,奶瓶上面有一个商标,白秋叶看着十分熟悉。   “这不是……那个有名的母婴品牌吗??”白秋叶惊讶的说,“居然在副本里出现了。”   司徒獠也看到了那个女人手上的奶瓶:“这肯定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白秋叶说:“所以这个女人是玩家?”   她和司徒獠进了里副本之后,头顶上的等级标志全都没了。   所以他们现在也没办法通过这个标志来区分NPC和玩家。   那个给小孩喂奶的女人,拿着的奶瓶居然是现实中的母婴用品。   说明这个女人是从副本外来的,或者把奶瓶给女人的人,是从外面来的。   白秋叶说:“不管怎么她肯定认识那个人!”   她说完之后便走向了那个带小孩的妈妈。   对方喂完孩子抬起头,就看见有个陌生人朝着自己直直走来。   那女人心中一慌,手上的奶瓶差点掉在地上,被白秋叶在半空中接住。   白秋叶将奶瓶递给她,她非常拘束的说:“谢谢你。”   白秋叶没和她打太极,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白秋叶问:“你是从外面来的人吗?”   她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肯定能认出来她和司徒獠是两个陌生人,所以没有隐藏的必要。   那女人听到她直白的问话,朝左右两旁看了看,一脸紧张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秋叶说:“这个奶瓶,总不可能是这个村子生产的吧。”   女人低头,看见了奶瓶上面的商标,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白秋叶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这里找一个人而已。”   那女人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转身走到了身后的路边的一座房子里。   白秋叶和司徒獠叶辰以后跟着她走进去。   那女人把门关上之后才说:“我居然忘了这件事,被你们发现了。”   司徒獠说:“所以你真的是从副本外面来的,不是这里的NPC?”   那女人说:“你说的没错。”   白秋叶和司徒獠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从外面进入里副本的玩家。   这速度似乎有些惊人。   这个女人的配合程度也令他们感到惊讶。   要知道白秋叶找的第一个村民,根本不愿意和他们多说。   “我怀孕的时候,发现了晋级副本的秘密。”女人说,“我可以放弃现实,在这里生活下去。这对我的孩子而言,是一件好事。”   “我的决定没有错,我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孩子,我的孩子也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到18岁。”女人说,“他不用像我们一样,经历这些副本。”   “你准备一辈子呆在这里不出去了?”白秋叶问。   “我又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个例。”女人笑了笑,将孩子抱进了里屋。   等她回来之后,白秋叶又问道:“但是留在这里需要代价吧。”   司徒獠也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那女人突然沉默了片刻,脑袋微垂,盯着自己的双手。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确要付出代价,但是这个代价,马上就可以解决了。” 第97章 问题赠品   白秋叶说:“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要对我做什么事情。”   女人的眼神收敛了一些,笑呵呵地说:“我能活到现在,还算有些眼色。你们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白秋叶说:“你刚才的表情,和你说的话完全不一致。”   “我就算是要动手,也不会对你们下手。”女人走到一旁,给两人倒了茶水,“他的“伪装面具”过期了。”   白秋叶闻言转头去看司徒獠的脸,司徒獠那一层塑胶般的质感不见了,恢复成了他本身的模样。   司徒獠说:“抱歉,让你没能动手。”   “不,我还要谢谢你救我一命。”女人说,“我可没想过在虎口拔牙。”   笑面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很聪明。”   白秋叶咳嗽了一声,假装没看到司徒獠装逼的场面。   司徒獠说:“你刚才提到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我不说,你们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女人说,“当然是以命换命,一条命可以抵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年。”   白秋叶说:“人命真不值钱。”   司徒獠说:“散布出去的消息,都来自你们?”   女人点了点头:“我们必须保证不断有人进来。”   “怪不得这种消息都带着一种阴谋的气息。”白秋叶说,“你就不怕我们离开这里后,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很少有人会选择离开。”女人说,“还有,这里不是一个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白秋叶说:“和那个叫松风的NPC,还有松风后面的那个NPC有关系?”   女人说:“松风,他不是——”   她的话音未落,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让女人开门。   女人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她之前看见司徒獠“变脸”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这种表情。   她看了白秋叶和司徒獠一眼,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有些自然卷的男人,长得很高,体型像一张纸片,一身深蓝色的普通棉质衬衫,看起来像一个行走的衣架子。   男人对这个女人说:“我听说你接待了两个新朋友。”   女人抿了抿唇说:“是的……”   男人的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开,落到了白秋叶和司徒獠身上。   “你们是来找松风的吧?”   两人点了点头。   男人走过来,朝他们伸出手:“我就是。”   他的手也非常瘦长,指头圆润,指甲干净,和漫画家画出来的差不多。   司徒獠伸手握了一下,很快放开。   白秋叶也抬手握了握。   松风说:“你们想要见的人,我可以带你们去见。”   司徒獠问:“就这么简单?”   他很显然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馅饼还主动走到他们面前。   松风说:“并不简单,我只是一个引路人,你们想要的答案并不出自我。”   那个女人说:“他说得没错。”   白秋叶想起陈文彬带着女儿进了里副本,本意是为了治疗女儿的病,最后他的女儿反而在副本中失踪。   这大概是其中一种代价,是松风说的“不简单”。   松风说:“我现在正好有时间,你们要跟着来吗?”   白秋叶最后也没有找到机会,和那个女人再继续之前被松风打断的话题。   离开之前,那个女人完全变了一种态度,对她三缄其口。   就算白秋叶问到,她也硬说自己没有说过。   白秋叶看着松风的后脑勺,应该是松风威胁了那个女人什么,她才会突然沉默是金。   松风带着他们往村子的边缘走去,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整洁,甚至能看见经过考究的园艺景观。   一座庭院坐落在村子边缘,白墙灰瓦,有桃树从院墙中探出枝头,几只鸟停在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副祥和的景象。   大门敞开着,走进去后,从外面看毫不起眼的庭院中,居然曲水流觞,大小水池将庭院分割成几个部分。   其中种植着古松,桃树等树木,有种沉寂古老的感觉。   松风带着他们穿过了几个水池,来到了修建在池面上的凉亭处。   凉亭上方挂着轻纱,被风轻轻吹起,柔软的拂过凉亭的靠椅。   只见里面有一张石桌,石桌上还放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围棋。   有一只只剩下茶底的茶杯,但主人却不见踪影。   松风对白秋叶和司徒獠说:“看到你们运气不太好,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他。”   松风说完之后便先行离开,留下司徒獠和白秋叶两人站在凉亭中。   白秋叶说:“没想到里副本里竟然有风景这么好的住处,这个NPC还真会享受。”   司徒獠说:“那个松风对我们的来历毫无兴趣,说明这个地方NPC在玩家面前占据了上风,他们对玩家的事情一清二楚。”   白秋叶说:“松风敲门之前,那个女人本来提到了他。可惜他来之后,那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说了。”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松风跟在一个人身后,朝着凉亭的方向走来。   那个人是个看上去有40多岁的女性,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亚麻长衫,看起来有种随性自然的感觉。   但松风对她的态度非常尊敬,从松风的表情看出,他甚至对这个女人有些畏惧。   两个NPC走进之后,松风向白秋叶和司徒獠介绍。   “这是无名女士。”   无名女士,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并不会透露自己的名字。   怪不得陈文彬说不出npc叫什么,只是让白秋叶来找松风。   无名说:“你们可以直接叫我无名,我对称呼并不在乎。”   白秋叶说:“如果你在乎,你就不会叫这个名字了。”   无名笑了笑,眼角有些细微的鱼尾纹:“你们俩来到这里,是想向我提出什么问题?”   司徒獠说:“我们可以直接提问?”   无名说:“你们想现在提问也可以,想等会儿提问也行。但是答案我会在你们作出决定之后才给你们。”   白秋叶问:“作出决定是什么意思?”   无名说:“我给你们答案,你们你要给我一份答案。我会根据你们的答案选择回答你们的问题。”   “你们是想现在提问还是等会儿问?”无名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白秋叶说:“可以先听听你的问题吗?”   “当然可以。”无名说,“我的问题很简单。在这里想要得到答案,必须用一条性命交换。你们刚好有两个人,可以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所以我要让你们做出的选择是,你们要选谁作为牺牲品,来换取唯一的那个答案。”   无名的话仿佛敲响的洪钟,让白秋叶和司徒獠沉默了半晌。   无名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们:“当然我并不需要你们现在就回答我,也不需要你们当着对方的面回答。”   “松风,把东西拿过来。”无名转头对松风说。   松风领命离开,过了半晌托着一个盘子回来。   盘子里面放着两张纸片,还有两支笔。   “你们可以去房子你商量一下。”无名温柔的说,“等你们有了答案之后,就把选择的那个人写在纸上。”   无名说完之后,坐到了椅子上,两只手指夹起了一枚白棋,落在了棋盘之中。   松风说:“让我带两位去房间吧。”   白秋叶问:“想要知道答案,没有第二种办法?”   无名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说:“我这里只有一个规矩,只要你们遵守就好。”   无名的这句话等同于回答白秋叶,想要得到答案,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白秋叶和司徒獠被松风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看上去像是用来冥想的禅房,布置得清新典雅。   松风给他们倒上茶水,便笑着说:“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会来取走你们写好的纸条。”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体贴的将门带上。   白秋叶和司徒獠分坐在桌子两端,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将两人的合作关系一刀两断。   司徒獠问:“你是怎么想的?”   白秋叶说:“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司徒獠耸了耸肩说:“你已经对我心存戒备,不管我是什么想法,你都不会相信。”   白秋叶说:“你说的没错,那个无名这一步棋,非常有效的挑拨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来到这里各有所需,我知道你同意跟我来,不只是为了我给你的那笔生存券而已。”司徒獠说,“你也想要一个答案对吧?”   白秋叶说:“我父母在失踪前来过这里,我是来找他们的。”   “这是一个你无法放弃的理由。”司徒獠转头看了看被他靠在墙角的尸体,“我也有一个无法放弃的理由。”   白秋叶说:“如果我们两个,在纸上写的是对方的名字,无名会让我们做什么呢?”   司徒獠说:“自相残杀,或者钻空子,不回答一个问题,却把我们都杀了。”   白秋叶说:“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司徒獠拿起茶杯说:“比起这个,她更想要的是我们在这一个小时内自相残杀。”   白秋叶说:“这还帮她省了一件事。”   司徒獠说:“所以,我们认真聊聊吧。”   “不管得到答案的是谁,另外一个人都会被献祭。”白秋叶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谁都不要答案,等到下一次再带两个人进来。”   “你想找死囚?或者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司徒獠说,“但你又要怎么保证,你能找到他们。或者说你找到的人并不是被冤枉的。”   “你现在说的这么简单,但当你真的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的良心一定会跳出来阻止你。”司徒獠说,“所以等到下一次,和这一次没有任何差别。”   司徒獠沉默了片刻说:“而且我也等不到下一次了。”   他看了一眼墙角的尸体:“我的那个道具已经没有耐久度,诸寒的身体,没办法支撑这么久。”   白秋叶说:“所以这一次你势在必得?”   司徒獠点了点头说:“我必须要得到答案。”   白秋叶皱起眉头,半晌后才问道:“你会写我的名字吗?”   司徒獠:“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话已至此,房间里只剩下茶杯抬起放下的声音,两人没有其他可以再商量的余地。   快接近一个小时的时候,白秋叶和司徒獠同时拿起了笔。   房门被敲响,松风走进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松风问:“你们已经做好选择了吗?”   白秋叶看着被自己倒扣在面前的那张纸说:“选好了。”   司徒獠也点了点头,伸手将自己的纸推到松风面前。   松风弯下腰将两张纸重新放进托盘中。   他说:“二位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它交给无名女士后,会回来找你们的。”   松风转身离开,室内重回一片寂静。   司徒獠站起来,将被松风关上的门打开,自己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看外面水之上的莲花。   白秋叶说:“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司徒獠说:“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可以解决了,我当然很高兴。”   白秋叶说:“你未免对那个无名太信任了。”   司徒獠说:“这已经是我最后一个办法,如果连她也给不出答案,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浮木。”   白秋叶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溺水之人拼命的想要抓住一线生机。   只是司徒獠并不是为他自己去抓,而是为了别人。   白秋叶不知道司徒獠和他弟弟之间发生过什么,让司徒獠亏欠至此。   过了片刻,松风重新回到了他们房间门口。   松风对白秋叶说:“请跟我去见无名女士。”   白秋叶一怔:“那他呢?”   松风笑着说:“无名要分开见你们两个,你先或者他先都可以。”   司徒獠说:“你先去吧,女士优先。”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转身和松风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白秋叶问松风:“你有看到我和他写的名字吗?”   松风说:“没有得到无名女士允许之前,我不会翻看你们的答案。”   “你对她还真死心塌地,你们是什么关系?”白秋叶问,“难道你是她儿子?”   松风瞥了她一眼说:“我是她的下属,她领导着我。”   白秋叶状似无意地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名女士是这里的山大王。”   松风说:“请注意你的措辞,否则就算你得到了提问的机会,她也不会告诉你答案。”   白秋叶并没有理会松风的说教,问:“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松风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白秋叶失望的说:“你怎么这么冷淡。”   松风催促道:“走快一点,无名女士等很久了。”   白秋叶重新回到凉亭,无名依然和之前一样靠坐在石椅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和自己下着棋。   她面前的石桌上,除了棋盘茶杯以外,还剩下那个被松风端过来的托盘。   托盘上面放着两张纸片,重叠着放在一起。   无名看见白秋叶来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坐我对面。”   白秋叶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两张纸上。   它们已经被翻了过来,白秋叶写的那张摆在最上面,下面的是司徒獠写的。   无名微笑着说:“你们两个做出的选择我已经知道了,还真是让人吃惊。”   白秋叶凝视着她写的那张纸下面的另外一张。   她伸出手去,将那张纸拖出来。   无名看见她的动作并没有出言阻止,反而会心一笑。   白秋叶看见司徒獠的那张纸上,写着三个字——   司徒獠。   他居然写了他自己的名字。   白秋叶震惊地看向无名,无名举起茶杯对她说:“写自己名字的人真是无趣,不过你更让我好奇。”   无名说:“你为什么给我一片空白?”   白秋叶说:“考试也有交白卷的时候。”   无名哈哈笑起来:“万一他写的是你的名字,你现在就已经被他献祭了。”   白秋叶说:“你看上去,觉得有些可惜?”   无名点了点头说:“毕竟每个费尽心思进到这里的人,都有迫切的问题想要问我,你还是第一个主动放弃的。”   白秋叶说:“我并不是放弃,下一次来这里之前,我一定会提前做好准备。”   她并不像司徒獠说的那样,有着无聊的同情心。   找死囚也好,找罪大恶极的人也好,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甚至不写司徒獠的名字,也是因为她知道无名最想见到的是,他们互相写了对方的名字。   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或许会走向最坏的结果。   但她没有想到,司徒獠居然没有写她的名字,写了自己的。   白秋叶问:“既然得到答案的是他,为什么你把我叫过来?”   “他已经选择了献祭自己。”无名说,“又怎么可能听得到答案呢?”   白秋叶猛地站起来:“你玩文字游戏?”   无名拍了拍手说:“这对你难道不是更好的事情吗,你可以白捡一个询问的机会。”   白秋叶说:“我要回去见他一下。”   无名说:“恐怕有些晚了。”   白秋叶没听她说的话,穿过小桥和拱门,往她和司徒獠之前商量的房间跑去。   等她跑到门口后,发现松风跪在屋内收拾地上的残局。   屋里一片狼藉,甚至连墙上都出现了一个大洞。   白秋叶说:“原来我和无名说话的时候,你离开就是为了来抓司徒獠啊。”   松风听见声音后转过头来说:“带走他的不是我,我没那个本事。”   白秋叶看见依然靠在墙角的司徒诸寒,叹了一口气。   溺水者还真的是溺水者。   只是他用了自己的身体当做那块浮木。   只可惜被算计了一通,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   白秋叶问松风:“他死了?”   松风说:“他不会再回到现实中了。”   白秋叶说:“无起区说不定会大乱。”   松风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继续埋头收拾屋子。   白秋叶说:“你帮我把那具尸体背上,我要去见无名。”   松风闻言,当真听话的将尸体背起来。   白秋叶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配合,是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去找无名。   无名看见松风背上的尸体,微笑着说:“难道你不想问自己的问题吗?”   白秋叶干脆利落的说:“我不想。”   无名:“……好吧,那你就帮他提问吧。”   白秋叶指着松风背上的尸体说:“要怎么复活他?”   无名的目光幽暗而深邃:“他已经死了很久,没有再复活的可能性。不过他可以换一种方式存在,只要你愿意。”   白秋叶说:“我没什么不愿意的,但我想先知道,你说的那种方式,是活死人吗?”   无名瞳孔微缩:“你居然知道这个,看来你还真的带了非常致命的问题啊。”   白秋叶说:“我的问题很简单,但现在我关心的是他。”   “我突然有些好奇你的问题了,这可怎么办呢。”无名摸着额头说,“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你说错了。我所说的存在方式,并不是活死人,而是他将会忘记一切,成为副本内的人。”   白秋叶顿了顿说:“副本是指的这个副本,还是其他的……”   无名说:“想要在这个副本生活,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在见到我之前,应该已经清楚了。”   白秋叶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灵异片演员副本的时候,她曾经问过王导演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   王导演当时的反应耐人寻味。   她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王导演和一般的NPC截然不同。   越和王导演接触,就越觉得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王导演最后没有给她的答案,似乎在这里得到了解释。   如果司徒诸寒忘记一切,成为一个NPC生活的副本中,不就正和王导演一样吗。   但是,司徒獠真的希望司徒诸寒变成这样吗?   又或者司徒诸寒本人,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活着吗?   无名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立马帮你实现这个心愿。”   白秋叶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中没有一丝动摇。   白秋叶问道:“代价呢?”   无名笑了笑说:“从此以后,副本中多了一个能用的人,这已经是支付的代价。”   “没想到你还挺人性化的。”白秋叶说,“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无名身体前倾,头发垂在胸前,说:“我还可以让你更刮目相看呢。”   白秋叶不解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无名说:“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想知道你想问的问题。”   白秋叶眨了眨眼说:“所以?”   “我可以附赠你一个回答。”无名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好奇心,以及你和你的朋友做出了有趣选择的赠品。” 第98章 妈妈   白秋叶说:“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向你确认,你如果没办法回答我,这个提问的机会,会作废吗?”   无名笑着说:“是的。”   白秋叶闻言,在心中考虑怎么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把问题集中在一个小细节上,无名很可能不能回答她。   向无名询问她父母现在的情况,首先得确认无名认识他们。   但无名认识他们,或者还记得他们名字的可能性很小。   这么问了,就等于浪费了一次机会。   无名看着她问:“你想好了吗?”   白秋叶问:“以前进了这里,但是没有出去的人,他们去哪里了?”   无名听见这个问题后,顿了顿,然后笑着说:“你真是贪心啊,竟然想知道这么多。”   “我没有违背你的要求,这不就是一个问题吗。”白秋叶说,“还是说,你想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她这么问,是想通过这个问题,得到父母的踪迹,还能知道司徒獠现在的情况。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反悔呢。”无名笑着说,“我可以回答你。”   白秋叶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没有出去的人,现在只有两种状态。”无名说,“第一种是死了。”   白秋叶感觉心脏一缩,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第二种,他们还活着,但是他们没有离开。”无名说,“当然他们有些不是主动留在这里的,有些是主动的。”   白秋叶说:“我已经听说过了。”   “第一种,我当然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无名说,“至于第二种在哪里——”   “你可以在这个村子里找找。”无名说,“或者,在其他副本里。”   “在其他副本里的,是被复活的那一批人吗?”白秋叶说,“就像司徒诸寒一样,如果选择了复活,就以NPC的身份活在副本里?”   无名笑着说:“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如果你愿意付出代价,我可以告诉你。”   “如你所见,和我一起进来的,只有司徒獠一个人。”白秋叶说,“这个代价,我没办法支付。”   “没关系,你可以出去后再回到这里,就像你之前决定的那样。”无名声音轻柔,仿佛真的是个知心大姐姐,“这里随时欢迎你。”   白秋叶说:“看来我和他讨论的内容,你没少偷听。”   “我不需要偷听。”无名说,“你可以理解为,我在某些方面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   白秋叶心中对无名的评价又上升了一级。   无名必然和App有着紧密联系,她知道很多隐秘的事情。   但陈文彬说过,无名不会回答有关App的问题,这让白秋叶打消了对无名刨根究底的想法。   白秋叶说:“我再问你任何问题,你都不会回答了,对吗?”   无名说:“在你没有支付代价之前,我不会回答。”   白秋叶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所以你想怎么处理那具尸体?”松风问,“它看上去撑不了多久了。”   白秋叶说:“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这是司徒獠的弟弟,她不能直接替人做决定。   虽然她现在也不知道司徒獠被无名的人弄到哪里去了,到底是死是活。   松风说:“考虑?你再考虑,它就烂掉了。”   白秋叶对他说:“无所不能的无名女士甚至能让死人复活,难道不能保存一具尸体?”   松风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当然可以。”   他说罢,非常欠扁地说:“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无名温和地说:“松风,不要这么对客人。”   松风说:“她算什么客人——”   “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让你考虑。”无名打断了松风的话,对白秋叶说,“当然这是看在,你只是代人提问的份上。”   “在此期间,尸体我会替你保存。”无名说,“但是明天的这个时间,你一定要来见我。”   松风震惊地看了无名一眼,看上去还想说什么,但是无名完全无视了他的眼神,松风见状只好收了声。   无名说:“松风,送客吧。”   松风沉默着点了点头,走到凉亭外,转头等着白秋叶跟上去。   两人走到庭院门口的时候,松风提醒道:“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留在这里。”   “除了这座庭院,其他地方你都可以随意走动。”松风说,“这是无名女士允许的。”   白秋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松风的这句话有些突兀,他仿佛在有意提醒似的。   松风本来可以不用说这句话,等着她潜进庭院里,或者因为小心翼翼浪费时间。   但松风说了。   不管是无意识还是有意识。   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友善。   白秋叶没有自讨没趣地追问这点异样,对松风说:“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松风冷着脸说:“你如果和这里的居民发生口角,无名女士不会出面干涉。”   白秋叶说:“我在这里是死是活,我自己负责。”   松风说:“你知道就好。”   临走之前,白秋叶回头问:“司徒獠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我劝你们小心点。”   松风说:“我当然知道怎么处理他——”   他话说到一半愣住了,白秋叶这是在套他的话。   白秋叶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他还没死对吧?”   松风立刻板着脸说:“这不关你的事了。”   松风似乎担心她大闹院子似的,催促着白秋叶干紧离开。   白秋叶和他说了再见,重新回到了村子中。   她径直往之前那个女人的家里去,然而走到门口后,发现女人的屋子开着门,但人不见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孩子的啼哭声,但没有人去哄这个孩子。   那个女人甚至可以为了这个小孩平静的生活,放弃现实的世界,来到这个里副本生活。   她肯定不会放任一个婴儿独自待在屋子里。   白秋叶走到床边,那个婴儿看见她之后,慢慢停止了抽泣,朝她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   白秋叶伸手和她握了握,婴儿顿时喜笑颜开。   门口传来声音:“你最好离这个孩子远点。”   白秋叶转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和屈忆寒差不多大小的女生。   对方梳着麻花辫,眼睛很大,像两颗温润的黑珍珠一般。   女生说:“她要是回来了,知道有谁动了她的孩子,会和人拼命的。”   白秋叶说:“她去哪里了?”   女生说:“有人把她带走了。”   白秋叶问:“难道是无名?”   女生深吸一口气:“你居然敢对她直呼其名。”   白秋叶说:“是她让我这么叫的。”   那个女生上下打量了白秋叶一番,说:“当然,如果你拥有特权,可以这么叫她。”   白秋叶说:“你们好像都很怕她?”   “你今天才来,什么都不知道。”女生说,“她统治着这里,她几乎无所不能。”   “对,她也这么告诉我的。”白秋叶说,“一点都不谦虚。”   “你找的人暂时回不来。”女生说,“她肯定在没有得到无名允许的情况下,把这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你了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   “她会受到管制。”女生说,“她这段时间太狂妄了。”   白秋叶说:“那你怎么敢跟我说话?”   “你从无名女士那里回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能放任你在村子里自由行动,说明你暂时得到了她的认可。”女生说,“有这一条就足够了。”   白秋叶说:“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女生说:“让她睡一会儿吧。”   那个婴儿和白秋叶牵过手后,本来就昏昏欲睡,白秋叶见状,便离开了这栋房子。   她问在门口等待的女生:“你也是玩家?”   女生说:“是的,你可以叫我温雪。”   白秋叶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温雪说:“两个月前来的。”   白秋叶一听,温雪比她爸妈进入里副本更早,说不定能从她这里知道爸妈的消息。   在这里生活一个月,就要骗一个人进来,用来献祭。   虽然不知道献祭的人,最终是死是活。   但是用这种办法引诱人进来的,总归不是正道。   她对温雪留了一个心眼,说:“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些问题吗?”   温雪爽快地说:“可以啊。”   白秋叶没有一开始就问自己爸妈的下落,而是问她:“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温雪沉默了两秒,说:“我必须留在这里。”   “我生病了,只要离开,身体就会不断地被病魔折磨。”温雪说,“但是在这里,所有在我身体中作恶的病变都停止了。”   白秋叶想起了陈文彬的女儿,她当时如果选择留在里副本,说不定她这次来这里,还能看见对方。   然而她真正看见陈文彬女儿,是在第一次副本升级中。   她没有认出对方,对方也没有认出她。   按照无名的说法,被投放到其他副本,成为了NPC的玩家,都会丢失自己作为玩家时的记忆。   并且这一步选择,往往伴随着死亡。   只有死亡,才会让人走到这一步,选择抹去自己曾经存在的一切。   白秋叶说:“你是怎么和无名做交换,让她留你在这里的?”   “每一次,都会有冤大头进来。但是松风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他们肯定会来找我们。”温雪说,“就对我们这些居民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不过我听说,松风是主动出现在你和你朋友面前的。”温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或许这是因为无名看重你的原因。”   “无名看重我?”   “她有时候会主动邀请一些人,留在里副本中。”温雪说,“这部分人甚至可以不用给出代价。”   “无名不像是这么好心肠的人。”白秋叶说,“只怕他们给的代价,你并不知道而已。”   “当然,这也有可能。”温雪说,“这些人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过几天又会重新出现在村子里。”   “我能感觉到他们和我们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温雪说,“信仰恶魔和与恶魔做交易也是不一样的。”   白秋叶说:“在你见过的人里,有没有遇到一对夫妻,两个人的年纪50出头。”   温雪看了看白秋叶的表情,说:“原来你是来找人的。”   白秋叶点点头。   温雪说:“你说的那对夫妻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能给具体的时间吗?”   “最多一个半月之前。”白秋叶说,“他们来这里的时间比你更短。”   “一个半月之前……我还真的见过。”温雪说,“那天一共有三个人进入这里,其中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你所说的那对夫妻,另外一个人和他们进里副本的时间不一致。”   白秋叶心中一动,温雪说的另外一个人,不就是陈文彬吗。   白秋叶连忙问:“你后来有看到过那对夫妻吗?”   温雪说:“他们从无名女士的院子里出来了,应该还在这个副本中。”   “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不多吧。”白秋叶连忙问,“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的住址吗?”   “不是所有人都住在这里。”温雪说,“里副本中,还包括了那些被无名排挤的人。”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离开副本,所以只能在村庄外面生活。”温雪说,“如果你要找,可以去瀑布那边看看。”   白秋叶闻言,心想温雪说的瀑布不就在她之前翻过的那片山上吗。   原来她进入里副本的时候,居然是和自己父母最近的时候。   白秋叶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要什么报酬吗,当然除了拿我顶一个月以外。”   “我不需要任何报酬,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无名对非常上心。”温雪笑了笑说,“所以我总觉得你可以改变这里。”   白秋叶听到她的话后,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按理来说你应该不希望这里被改变吧。”   “其实我现在很矛盾。”温雪说,“我真希望这里不会改变,我可以一直活下去。但我又希望这里能够翻天覆地,因为在这里活着实在是太乏味了。”   白秋叶离开村子的时候,耳畔仿佛还回响着温雪的话。   她往山的方向走去,那条瀑布就在她出来时的另外一边。   她当时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听见了瀑布的声音。   正是因为瀑布的水流下来,滋润了这么大一片田地。   白秋叶临走之前还问了温雪,那些被献祭了的人,后面的处境如何。   温雪唯独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但从温雪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些人之后的遭遇或许非常复杂。   根据松风无意间透露的说法,这些人虽然被“献祭”,但第一时间并不会死掉。   司徒獠便是如此。   白秋叶甚至觉得司徒獠之前做的决定如此草率,甚至在他们两个人交流的时候,司徒獠在不断的引诱她去写他的名字。   司徒獠真的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在这里充当一次大好人吗。   白秋叶觉得不是。   或者不完全是。   司徒獠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并且他早就知道了无名会偷听他们的谈话,所以没有对她说实话。   白秋叶走到山上,逐渐接近的那片   白秋叶很快重新回到了那座山上,逐渐接近的那条瀑布。   瀑布声从细小的水声,变成了从天而降的轰鸣。   白秋叶便沿着这条瀑布,一路往上走。   瀑布两旁的景色都被树木遮掩完毕,白秋叶只能先顾忌其中一个方向。   等她顺着这一边,全部找完之后,她就从瀑布顶端沿着另外一头继续找。   就在白秋叶快要接近瀑布顶端的时候,她抬头看见上方竟然有袅袅炊烟升起。   这说明有人在这里居住。   白秋叶心脏砰砰加快了数下,也不顾节省力气,一个劲儿的往上跑。   终于他看到几个棚屋搭建在瀑布上方的平台上,有几个人正站在边上,手上正播着一种可以用来作为主食的植物。   这些人看见白秋叶之后,同时愣了愣。   其中一个人,更是哐当一声将手上剥好的一大把豆子落到地上,   豆子顿时散落了满地,滚到了白秋叶的面前。   那个人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秋叶?”   白秋叶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顿时红了。   “妈妈!”   两人遥相对望,似乎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相见震惊。   “这是你女儿?”   “哎呀,怎么也进来了。”   白秋叶看着自己母亲的脸,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她的眼圈渐渐的红了,眼泪落下来砸在地上。   算上她在新手副本中流逝的时间,她已经有十三年没有见过自己母亲的脸。   终于相见的时候,她居然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然而她看见自己的母亲正朝着她招手。   “秋叶快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白秋叶走过去,一下子被他妈抱住。   “秋叶啊,妈妈就知道你还活着。”白秋叶妈妈也红了眼圈,“终于见到你了,我这颗心也放下了。”   白秋叶将脑袋放在妈妈的肩膀上:“对不起妈妈,我让你们等太久了。”   白秋叶妈妈摇了摇头说:“一切都不算太晚。”   她说完之后顿了顿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白秋叶说:“我在论坛上看到了你们发的寻人启事。”   白秋叶妈妈问道:“你能进来,难道已经见过了陈文彬?”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是的,但是他已经死了。”   白秋叶妈妈身旁的人说:“小姑娘说的就是那个把你们骗进来的人?”   白秋叶妈妈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他。”   她说完之后,问白秋叶:“他是怎么死的?有没有对你下狠手?”   白秋叶看到一眼旁边的人,并没有在这里直接把完全的真相告诉自己的母亲。   “他在对我动手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意外,之后他就死了。”白秋叶说。   “果然恶人有恶报。”白秋叶妈妈身旁的人说,“希望把我骗进来的那个人,也已经变成一把骨灰了。”   白秋叶妈妈叹了口气说:“早知道,我们一定不会在上面写这些东西。万一没有这个意外,你根本不是陈文彬的对手。”   白秋叶拍了拍妈妈的肩膀:“没事了,我这不还活着吗。”   白秋叶妈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是啊,还活着就好。不过──”   她话音一转,神色有些焦虑:“现在可怎么是好,让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进了这个里副本。”   白秋叶现状,趁机问道:“我之前就在奇怪了,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白秋叶妈妈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村子里打听过,其实我们几个,和那些人的情况不一样。”   白秋叶妈妈旁边的人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   白秋叶眉头一皱:“具体是什么情况。”   白秋叶妈妈说:“我们没有通过正常的方式进到这个里副本。”   白秋叶妈妈身旁的人说:“当时带我的人和我参加这个晋级副本。但其他所有人都死了,最后只剩下我和他两人。”   “那个时候,他想要逼迫我进入那座寺庙,但是我发现了他对我们图谋不轨,所以在他进入寺庙的时候,我冲了出来。”   “在这之后,那个表副本居然停止了崩溃,副本倒计时也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且所有的NPC都消失了,整个副本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人抓了抓脑袋说,“就像一个还没有进入测试的游戏,出现了bug。”   “我在那个副本里呆了十几天,没办法离开。终于有一天,我住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门。”   “和我们离开副本时的门一样,但是我走进去之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白秋叶妈妈说:“我和你爸的遭遇也差不多。”   白秋叶看了看周围的人,大约有五六个,各种年龄段的都有。   白秋叶问:“所以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因为这种遭遇吗?”   白秋叶妈妈点点头。   “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需要向无名支付代价。”白秋叶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秋叶妈妈说:“我们和其他人的不同,还包括这一点。”   “其实我们不受无名的管制。”白秋叶妈妈说,“她没有办法,像控制其他人一样控制我们。”   白秋叶震惊地问:“具体怎么回事?”   就连司徒獠都会落于下风,无名居然拿她父母没有办法。   白秋叶妈妈说:“无名之前想要动我们,但是她派出来的人居然没办法接触到我们。”   白秋叶脑海中顿时想到一个东西,新手保护机制。   但是新手保护机制,怎么会出现在她父母身上。   他们的等级已经完全脱离了新手保护机制触发的等级。   除非,是因为bug。   她自己都没想到,第二次听到副本中的bug,居然是在自己妈妈身上。   仿佛冥冥之中,有条线把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第99章 计划   “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白秋叶妈妈说,“只有得到无名同意,才可以从这里出去。”   白秋叶问:“难道我没有办法把你们弄出去?”   白秋叶妈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白秋叶说:“不可能,我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一旁的人劝道:“小姑娘,你来的时间太少,根本不明白无名的恐怖。”   他们说话间,有两个人从另外一边山道走上来,白秋叶看见自己的爸爸赫然在列。   他手上抱着粗糙的篮筐,里面装着一些还带着水的鱼。   注意到白秋叶的时候,他在原地愣了几秒。   手上的篮筐砰的落到地上,几条鱼翻出来,在地上疯狂挣扎。   一旁的人被他的反应惊到,问:“老白,你干嘛啊,鱼都跑出来了。”   那人蹲下来去捉滑溜溜的鱼,发现白秋叶爸爸原地不动,正准备抬头抱怨,这才发现棚屋旁边,多了一个以前没有见过的年轻女孩。   “老白,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白秋叶妈妈说,“快点把鱼捡起来啊,你想让我们今晚喝西北风?”   白秋叶爸爸脸上浮现出狂喜:“秋叶!”   白秋叶哽咽地喊了一声爸爸,她爸便跑过来,一把抱住女儿和老婆。   和白秋叶爸爸一起捉鱼的人傻了眼,说:“你怎么突然多了个女儿。”   另一人解释道:“老白他俩的女儿找进来了。”   一起捉鱼的说:“哎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另一个人说:“害,别提了。”   捉鱼识趣地没有去打扰白秋叶三人,自己将鱼全部捉起来,放进篮筐里:“你们一家三口慢慢聊吧。”   他又招呼其他人:“你们和我一起把鱼清理了。”   其他人都善解人意地走开了,只剩下了白秋叶和她爸妈三人。   白秋叶爸爸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只是红着眼圈关切地看着白秋叶。   “秋叶,你之前到底去哪里了?”白秋叶妈妈见其他人都走了,于是问道。   白秋叶没有马上回答,说:“妈妈,你在冰箱上贴的那张纸条写的是什么?”   白秋叶妈妈一愣,说:“贴在冰箱上的,应该都是买菜提醒吧。你问这个干嘛?”   白秋叶说:“我怕你们是我的幻觉。”   白秋叶妈妈闻言,顿时哭了出来:“秋叶,你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你以前总是粗心大意的,哪里会注意这些。”   白秋叶拍了拍她妈的背:“我要是还粗心,哪里能活着来见你们。”   白秋叶妈妈擦了一把眼泪说:“说得也是,是妈妈考虑得不仔细。”   白秋叶看着她妈的脸,心中有些犹豫,到底是跟他们说真话,还是藏着这件事。   这个里副本中,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无名。   如果把真相告诉了她的爸妈,无名也很可能会知道。   白秋叶想了想说:“半年前,我从副本出来后就失忆了,我前段时间才想起来。”   白爸爸和白妈妈闻言,完全没有怀疑白秋叶的话,只是担忧地问她现在还有没有后遗症。   白秋叶心中有些愧疚,原地蹦了蹦说:“完全没有后遗症,你们看我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吗?”   夫妻俩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失忆肯定是撞到脑袋了,没留后遗症就好。”   白爸爸想到了什么,问:“陈文彬没把你怎么吧?”   已经听白秋叶说过一些情况的白妈妈说:“陈文彬已经死了。”   白爸爸瞳孔中闪过震惊,同时又带着对这个曾经的好朋友的惋惜:“他……也算是自作孽。”   白秋叶说:“刚才旁边有人,我没有说实话。”   白秋叶爸妈同时一愣,目光落在她脸上,等着她继续说。   白秋叶说:“陈文彬他死的时候,不是活人的状态。”   夫妻俩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陈文彬曾经是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人,是他们亲密无间的朋友。   虽然遭受过背叛,虽然对陈文彬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听到对方死的时候不是活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两人都愣了神。   陈文彬过去的形象还在他们的脑海中,他们无法想象对方当时的状态。   过了片刻,白爸爸问:“不是活人的状态,是指他是鬼吗?”   “不能完全称为鬼,他有实体,平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白秋叶说,“但是晚上的时候,他会变得很奇怪,就像一个活死人。”   白妈妈说:“其实我们虽然和陈文彬在里副本里分散了,但是他在明,我们在暗,所以我们一直在监视他。”   白爸爸点了点头:“他去了无名的庭院,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赶出来了。”   白秋叶问:“后来呢?”   白爸爸说:“第二天他重新回去了,后来一直没出来过。”   白妈妈补充道:“我们之后去打听,听说无名特别不喜欢他。”   “我和你妈,还以为他被赶回现实中了。”白爸爸说,“没想到他居然变成了活死人。”   白秋叶说:“他是被无名杀掉的吗……”   看来当时陈文彬的确在含糊其辞。   如果陈文彬是被无名杀掉的,那么可以确定,在这个里副本中死掉的人,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种是变成普通副本的NPC,失去自我和意识。   第二种是像陈文彬一样,回到现实中,但变成活死人,如果没有足够的生存券支撑,就会变成完全失去理智的异种。   白妈妈问:“秋叶,无名给你留了多少时间?”   白秋叶回过神,说:“明天这个时候,我就必须走了。”   白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今天就别乱跑了,让爸爸妈妈多陪陪你。”   “我要把你们带出去。”白秋叶握住白妈妈的手说,“你们在这里太危险了,无名她想杀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有bug保护,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bug?”白妈妈反应过来,“说起来,我们的情况的确很像个bug。”   “万一哪一天bug失效了。”白秋叶说,“你们该怎么办?”   白爸爸说:“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白妈妈说:“其实我们之前想仗着这层保护出去,但是我们没办法接近庭院里的那个地方。”   白秋叶问:“哪个地方?”   “无名的庭院里,有一个房间,要回现实的人都得进那个房间。”白爸爸说,“但是没有无名的允许,我们不能进入房间里。”   “她可以控制其他人,不能控制我们。”白秋叶爸爸继续说,“在这件事上,也一样。”   白秋叶想了想说:“如果你们在bug消失的瞬间,进入那个房间中,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白妈妈说:“按理说是这样的,不过bug不是我们想消失就消失的。”   白秋叶说:“你们没有问过管理员,能不能修复bug吗?”   白妈妈一愣说:“我们没问过,因为之前没有谁想到这会是一个bug”   白秋叶说:“你们现在问问。”   白妈妈迟疑地点点头,当场打开终端,手指在半空中虚点了几下。   “我的管理员问我,需不需要把现在的情况上传。”她说,“上传之后,会进行修复。”   “现在先不要。”白秋叶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句话。   “我们要抓住那个机会去修复。”   希望就摆在眼前,白秋叶爸妈顿时精神抖擞。   白秋叶继续写。   “我们今天晚上去。”   她爸妈两人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这件事,要告诉他们吗?”   白爸爸说:“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两个现在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白秋叶说:“那就由你们去说。”   无名能影响到她,所以她说话需要格外注意。   但在bug中的她的父母,不需要担心这种事情。   如果她父母和他们的朋友单独交流,就不用害怕无名会知道。   三人刚商量完,远处传来了淡淡的烤鱼香味。   和白爸爸一起捉鱼那个说:“你们说话说好了吗,鱼就要熟了,快点来吃点。”   白爸爸招了招手:“好,我们马上来。”   夫妻俩正要往那边走,白秋叶叫住他们。   她摸出两颗糖给他们:“你们把这个拿着。”   白妈妈笑眯眯地接过糖:“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随身装着糖。”   白秋叶说:“这个糖,可能会帮到你们。”   白妈妈不解地问:“一颗糖怎么会帮到我们?”   白秋叶说:“你们收着就是了。”   白秋叶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进里副本的过程中,她看见了黑莲。   这和她以前待过的新手副本,有着同样的元素。   这两个副本间,一定有着什么关系。   那个不简单的小女孩,能容忍她在自家住了十三年,至少对她是友好的。   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把这几颗糖扔出来说不定能够起到作用。   白秋叶又把身上的道具一咕噜地塞给她爸妈。   白妈妈看到这么多道具,吓了一跳:“秋叶,你这是从哪里抢来的?”   白秋叶无奈地说:“妈,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白妈妈把道具推回去:“不行,这些你都自己拿着。”   白爸爸也点点头,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模样。   白秋叶说:“道具我还有,但你们不接,我就会担心的。”   那边催促他们吃鱼的声音再次响起,眼看着有人要走过来,白妈妈只好把道具收下。   “你们不是说完了吗,还在这里嘀咕什么呢。”那人说,“过来边吃边聊呗。”   白秋叶的手搭在父母肩膀上:“好。”   无名庭院。   被树遮掩的假山后面,一座隐蔽的牢房里,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松风隔着铁栅栏,看着坐在牢房里负伤的司徒獠。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司徒獠抬起头,笑了笑说:“居然有两个,我还以为我只有死路一条。”   “这只是其中一条而已。”松风说,“另外一条,是成为特殊的工作人员。”   司徒獠说:“合着你们把我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出卖劳动力啊。”   松风说:“这是最好的选择,我建议你不要有其他心思。”   司徒獠推了推不知何时架在脸上的眼镜,看着松风说:“你也是这样子,成了特殊工作人员的吗?”   松风脸上露出一丝惊慌,随后又平静下来:“是的。”   司徒獠说:“看来你还能记得以前的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啊。”   “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无名女士会给你这个机会。”松风努了努嘴说,“你对她没有一点尊重。”   司徒獠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太会当舔狗。”   松风双眉一竖,对司徒獠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说我是舔狗?”   司徒獠咳嗽一声:“我没说啊,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   松风皱着眉头说:“你不要跟我插科打回,快点选吧。”   “如果我要所谓的特殊工作人员。”司徒獠说,“无名准备什么时候把我送到其他副本?”   松风说:“她今天晚上就会送你走。”   司徒獠点点头说:“看来,离我上岗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休息休息。”   松风垂着眼看他:“这么说来,你已经决定好了?”   司徒獠耸了耸肩膀说:“不然呢,既然有条活路给我,我总不可能选择去死吧。”   松风冷哼一声说:“算你识相。”   司徒獠说:“不过我有些好奇,其他副本的NPC,都是我这样的?”   “当然不是。”松风说,“你是很特殊的一种。”   司徒獠长叹一口气:“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轮到我来当Npc了。这个APP还真会循环利用资源,挺环保的嘛。”   松风:“无聊。”他说完正要走,司徒獠叫住他。   司徒獠问:“无名和APP到底是什么关系?”   松风转头说:“这不是你能知道的。”   司徒獠敲了敲靠在手上的铁链:“你知道吗,以这种方式向副本输送NPC,真的很像偷渡。”   “无名女士,为什么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呢?”司徒獠继续说,“如果这件事是App幕后boss授意,App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挑选想当NPC的玩家。”   “我相信这种人绝对不会少。”司徒獠说,“毕竟,成为Npc比成为玩家轻松多了。”   松风脚步一顿。   “所以,她偷偷干这件事,难道这完全出于她自己的意志?”司徒獠摸了摸下巴,“无名在下一盘大棋,敌人实际上是App?又或者她想要利用APP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松风转过头说:“你的话实在太多了。”   “只是真话太多了而已。”司徒獠说,“怎么,被戳到痛处,不想听了吗。”   松风将门彻底带上:“你好好呆着吧。”   司徒獠看着地板上那一条逐渐消失的光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他绝对不能成为一个NPC。   来这个副本除了想要复活弟弟之外,他还带着另外一个目的。   在几天前的E2区,他和冷玉龙进行过一次隐秘的交流。   冷玉龙向他提出了一个优渥的条件。   冷玉龙要的则是他和白秋叶此行的收获。   司徒獠很确定白秋叶绝对没有告诉过冷玉龙,他们这一次究竟要去干嘛。   但从他们的行踪猜到他们的目的,对冷玉龙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   司徒獠当时答应了,并且马上就拿到了冷玉龙提前预支的报酬。   也正是因为冷玉龙给的这件东西,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在里副本中走钢丝。   他的后槽牙处,贴着一块胶囊。   里面装着一种物质,是异查局从死城的鬼物身上提取的。   这种东西一旦吞食,就会和那些死城的鬼物一样,暂时拥有无视副本和现实屏障的能力。   司徒獠一直在打听更多的消息,确保这一次能够收获满满的离开。   他能通过那个探查实力的道具看出来,松风和这个村子里的Npc有着很大的差别。   松风身上的光线更贴近那些滞留在这里的玩家。   但和他们又有一些不同。   这或许是因为他更接近无名的缘故。   在无名面前的时候,他没敢把道具拿出来,所以他现在也并不知道无名的实力究竟如何。   ‘从这个里副本里出去的NPC有三种。’   ‘一种是像我这样,活着被分配到副本里,并且保留了自己的意识和记忆。’   ‘一种是死后才可以成为的NPC,记忆和过去都会在这个过程中丢失。诸寒很可能会变成这样。’   ‘最后一种……就是无名。’   ‘不过我实在是摸不清楚她的底细。或许异查局那边知道一些情况,但得等我把消息带出去之后才可以揭晓。’   司徒獠顿时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正在这时,遮住了光线的窗户,突然被打开。   刚才明明已经离开了的松风又回到了牢房门口。   司徒獠抬起头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松风说:“和你一起进来的人让我问你,你要怎么处理你弟弟。”   司徒獠说:“什么叫做处理,别说得这么难听。”   松风不耐烦的说:“你快点做决定。”   “你告诉白秋叶,今天的事是我失算了,晚点可以让无名用她说的方法复活我弟。”司徒獠说,“信得过我出去之后就去找一个人,号码是56836,当然这是APP的ID号。”   松风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这么啰嗦。”   司徒獠说:“你要是记不住,我可以写一张纸条。”   松风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能记住。”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庭院外走,走出大门后看见白秋叶站在那里等待。   “他让我给你带话。”松风说完就把司徒獠那一堆啰里八嗦的话告诉了白秋叶。   白秋叶闻言,笑着说:“多谢你啊松风小哥。”   松风说:“不要对我说谢谢,这是无名女士给的机会。”   白秋叶见招拆招的说:“那替我谢谢无名女士。”   “……我知道了。”松风说,“所以要现在转变那具尸体吗?”   白秋叶说:“转变之后,我还能在这里待到明天吗?”   松风说:“无名女士是一个大度的人。她之前已经给过你承诺,所以你不用担心。”   白秋叶闻言说:“那就像司徒獠说的那样做吧。”   松风闻言,说:“如果你们已经下定决心。”   白秋叶说:“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不是吗。”   松风点了点头,正要往回走。   白秋叶看着他的背影说:“松风,你真的像你表现的那样,对无名无条件的认同吗?”   松风转过头说:“当然是这样的。”   白秋叶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目送着松风离开。   司徒獠对她说的话,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还暗藏着一个消息。   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合起来,便是——今晚信号。   司徒獠今天晚上会给她一个信号,或许司徒獠会用这个机会,离开里副本。   她的爸妈和司徒獠遇到的境况虽然不同,但都是因为无法得到无名的允许,没有办法离开副本。   司徒獠既然有办法把他自己带出去,再带一些人也不成问题。   再加上她和她父母本来就商量着今天晚上行动。   现在只是多了司徒獠的那一步,但更加的稳妥。   到了晚上,滞留在山上的人都跟着白秋叶离开了瀑布。   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村子里。   此时月明星稀,看着凌乱不堪的房屋,众人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们本来已经对回到现实不抱任何希望,然而白秋叶的到来,重新点燃了他们的斗志。   村庄的生活非常无聊,没有任何娱乐,也没有任何危险,村子里的其他人早已经睡了。   他们偷偷接近了无名的庭院。   白天冷清寂寥的庭院中,多了几个巡逻的人。   白秋叶他们躲在不远处的遮挡物后。   白爸爸说:“秋叶,你在等什么呀?”   白秋叶说:“等机会。”   白爸爸说:“就这么干等着,能有机会送上门?”   白秋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爸,你别着急。”   白秋叶妈妈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本来你没有惹无名生气,等时间到了就能出去的,万一因为我们,被一直困在这里了怎么办。”   白秋叶说:“我不可能抛弃你们自己走的。”   见白秋叶说得坚决,父母两人也不好再劝。   正在这时,无名的庭院中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囚犯逃跑了,快点去找!”   “他好像跑出去了!!”   “我们快点追!!”   紧接着一行人从庭院里面冲出来,径直从白秋叶他们身边的掩体旁跑过。   白秋叶说:“机会来了,我们进去吧。” 第100章 重复   白秋叶一行人趁着庭院里的护卫们追出去的空隙,偷偷的溜了进去。   庭院里反而比外面更加安静,白爸爸压低声音说:“跟我们来,我们之前接近过那间屋子。”   白秋叶点点头,猫着腰和他们从假山后穿过。   还没接近那个房间,就看见有灯光透过窗户传出来。   正在这时,白秋叶猛的回头,发现一旁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朝着他们跑来。   白秋叶正想提醒其他人,就看见那个人的脸。   居然是司徒獠。   司徒獠接近他们之后,除了白秋叶之外的人都像被惊吓的猫一样,差点就呲牙咧嘴的看着他。   白秋叶说:“大家别慌,这是我朋友。”   白秋叶妈妈怀疑地说:“真是你朋友?”   司徒獠说:“阿姨,我脸上也没有写着坏人两个字吧。”   白秋叶说:“原来你跟我说的信号就是把他们引开啊。”   司徒獠点了点头说:“无名追‘我’去了,我们不就安全了吗。”   他们正说着,不远处的那个房间里,有道黑色的人影浮现在窗户上。   白爸爸说:“怎么那里面还有人?”   司徒獠说:“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那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正是他们都见过的松风。   松风走出来之后,左右看了看。然后整理了衣服,从另外一边离开。   白秋叶几人等他走后,慢慢接近那间屋子。   等离屋子还剩下两三米的时候,白秋叶爸妈,以及和他们生活在瀑布上的那些人,都同时停下了脚步。   “还是不行。”白秋叶妈妈说,“面前有什么东西挡住我们了。”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现在让管理员修复吧。”   众人躲在一旁,开始操作自己的终端。   司徒獠还不知道白秋叶爸妈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他多少也猜到了这些人和村里其他滞留的玩家不同。   白秋叶手指不自觉的捏住了衣服袖口,抿着唇等他们宣布结果。   白秋叶爸爸说:“管理员已经提交了修复,还需要等一会儿。”   过了片刻,几人脸上都先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白妈妈说:“Bug修复了!”   白秋叶顿时松了口气:“现在去试试能不能进屋子。”   白妈妈点点头,尝试着伸出手。   她突然身体一滞,脸上顿时如释重负。   之前挡住她的那堵透明的墙,终于消失了。   “我们可以进去了!”白妈妈压低声音说,“你们修复好了就快来。”   其余几人也跟着上前,发现自己能触碰到那栋房子的墙面时,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白秋叶推开门,他们鱼贯而入。   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最中间画了一个方形,像是影视剧中召唤恶魔时画出来的法阵。   地上还被扔着一个小巧的香袋,深蓝色的,挂着一截流苏。   司徒獠走过去将香袋捡起来,用手指磨蹭了一下。   司徒獠说:“这是我弟弟的。”   白秋叶见状说:“他刚才被送走了吧。”   司徒獠点了点头说:“至少他还能活着,我总可以找到他。”   白秋叶正在想怎么安慰司徒獠的措辞,见他心态如此坚强,白秋叶便要说出来的话收了回去。   “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们带出去吗?”白秋叶说,“要是没有,就只有把松风捉回来了。”   “你之前就已经想着怎么利用我了吧。”司徒獠也没生气,“我确实有个办法。”   白秋叶松了口气说:“太好了,我还以为真要去把松风捉回来。捉了他,无名也会跟着来。”   司徒獠说:“你别急着高兴,无名现在肯定已经发现她追的那个人不是我了。”   白秋叶说:“那你快点吧。”   只见司徒獠的嘴唇动了动,白秋叶突然感觉他的样子慢慢变得有些不同。   白妈妈凑到白秋叶身旁,压低声音问:“秋叶,你朋友没事吧?”   白秋叶看着司徒獠的脸色,很难说司徒獠没事。   因为他现在白得像一个死人,而且面容狰狞,额头的青筋暴起,仿佛正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紧接着,白秋叶感觉到这有间屋子中间,有一种莫名的吸力,正不断的拉扯着她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和我们以前出副本的时候有点像啊。”   “小哥你没事吧?”   司徒獠抬起头,几滴汗水从额头滑下来。   他说:“还好这个房间本身就有这种作用,不然还没办法把你们都弄出去。”   白秋叶见他支撑得有些难受,对其他人说:“大家快点走吧,他撑不了多久。”   司徒獠哂笑一下,什么都没说。   白秋叶看在眼里,觉得司徒獠现在根本都说不出来话。   白秋叶妈妈见状说:“大家一个个来,我怕一次性出去的人多了,这小哥承受不住。”   司徒獠勉强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瞳孔已经开始有些涣散。   白秋叶爸妈想要和白秋叶一起出去,于是让其他几个人先走。   那居然也知道事态重要,没有在礼让上浪费时间,排好队后一个个朝着吸力的中心走去。   白秋叶看着他们的身影走到中间后扭曲了几下,突然就凭空消失。   很快轮到了白秋叶爸妈。   白秋叶对两个明显不想离开她的人说:“你们先走,我和司徒一起出去。”   白妈妈还想说什么,白爸爸拉了她一把。   “老婆,我们先走,不要耽误时间。”   白秋叶妈妈只好点点头,就这么看着白秋叶,一步一回头地往中心走去。   白秋叶爸爸先一步离开,她正要踏入中心的时候,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   只见无名冷着脸出现在门口,目光阴冷地盯着他们。   白秋叶在无名出现的一瞬间,朝白妈妈身上扑去。   她指尖一推,白妈妈后退一步正好踩到中心。   白妈妈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秋叶!”   下一秒她的身体扭曲,整个人消失在了房间里。   无名的目光从白妈妈消失的那个地方收回来:“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把这么多人送出去。”   白秋叶没有搭理她,紧随着白妈妈消失的身影,去踩那块吸力的中心。   然而她的脚正要碰到的时候,突然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在空中。   后背被砸到了的墙上,白秋叶感觉身体都已经嵌进了被破坏的墙砖中。   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视野朦胧的抬起头,看见无名正朝着她走来。   无名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温柔的模样,然而她的语气却无比冰冷。   “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惜你居然欺骗了我。”无名说,“我很失望。”   白秋叶从她的语气中,似乎真的听出来了失望。   下一秒,她的身体又被高高举起,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她只能用蹬腿来宣泄自己的疼痛。   然而挣扎无用,在无名压倒性的力量下,她又被抛到了另外一边。   眼看着就要撞到另外一面墙,司徒獠的身影突然掠到她后面。   接住白秋叶后,司徒獠被那股惯性带着一起,和她一起撞到后面的墙上。   有了这次缓冲,那堵原本会被这次冲击撞垮的墙,还能保持着摇摇欲坠的姿态。   白秋叶虽然知道无名很强,但她无法想象无名居然会这么强。   如果大阴飞天圣母是一只会挠人的猫,无名就是能一口咬死人的老虎。   她能一脚把一只猫踢出去,但是她无法撼动一只老虎。   司徒獠将身上的碎砖扒开,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赶紧,我还有10秒钟。”   无名冷笑着看着司徒獠:“如果我是你,我会自己离开,那样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因为我不需要10秒,就可以杀了你们。”无名说,“你如果选择一个人离开,那么我还真的没办法把你怎样。”   “你别急着下定论。”白秋叶爬起来说,“我也有10秒钟。”   无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白秋叶对系统09说:“我要开启新手保护机制。”   在她开启新手保护机制的瞬间,无名的身体突然飞到了天上,将天花板击穿。   随后她又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玩偶,啪的一下落到了地上。   无名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而是挣扎了一下。   白秋叶心中后怕,无名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她刚才开启了新手保护机制后,借力打力才造成的。   无名把自己都伤成这样,更别提这种力量如果施加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里副本NPC的实力吗……’   白秋叶心中毛骨悚然,要是无名这种NPC进了正常副本,那所有玩家只会有无人生还这一个结局。   司徒獠说:“趁现在!”   白秋叶猫着腰往中间冲去,只是她刚跨进了那道被画出来的方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熊熊火墙。   不只是她身前,她的前后左右都被火焰包围。   白秋叶瞥了一眼无名,说:“这样没办法拦住我的。”   无名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她并没有说话,而是面带震惊的看着白秋叶。   白秋叶走进火中,突然感觉皮肤被猛烈的炙烤。   她脸上表情一变。   她的新手保护机制还没有到时,怎么会受到伤害?   她转过头去看无名,发现无名比她更加惊恐。   白秋叶还没说话,无名就说:“这不是我做的。”   白秋叶心中一震,突然听见系统在她脑海中说话。   [检测到您的精神阈值不正常波动。]   [检测到您的情绪不正常波动。]   白秋叶迅速地问:“怎么可能,我现在明明没什么感觉!”   [这是经过检测出来的结果,我只能提供这样的检测报告。]   白秋叶用手摸了摸脑袋。   上一次精神崩溃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出现问题。   但这一次,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就仿佛有人把她抓进了精神病医院,强行告诉她她有精神病。   无名说完那句话之后,竟然退到了门口,仿佛在白秋叶身上看到了某种恐怖的存在。   下一秒,白秋叶听到了系统09的话。   [主人,我感觉到了主神在找你。]   “什么?!”   [是刚才其他人申报修复的时候,主神注意到了这里。]   白秋叶问:“它已经找到我了吗?”   [它正在来的路上,但距离找到您还有一会儿。]   [它已经将所有值得怀疑的地方都做了标志。]   白秋叶说:“就是这些火吗?”   [是的,主人。]   主神还没有完全发现她,但就像在排查问题的时候,注意到了几个板块,主神现在正在重点关照那几个板块。   ‘怪不得连无名都想跑了,原来是主神来找我了……’   白秋叶感觉自己的脑子恍惚了一下,她听见系统09依然在脑海中说话,但她无法识别那些声音所表达的意思。   她也看见司徒獠跑到火墙外面,对她说着什么。   但她根本无法理解,只是摇了摇头。   司徒獠的身影逐渐起了变化,面前的火焰消失,房间重新变得整洁。   白秋叶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床上,旁边还放着一只棕色的玩具熊。   门突然被打开,她妈妈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   白妈妈看见她后劈头盖脸的说:“秋叶,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坐起来了!连被子都不盖,万一烧的更重了怎么办!”   白秋叶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妈,我怎么在这里?”   白妈妈说:“天哪,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你生病了一个星期,连开学都延迟了。”   白秋叶说:“开学延迟?”   白秋叶妈妈摸了摸她的脸:“快点躺回去,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   白秋叶看着妈妈帮自己掖好被角,脸埋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她感觉身体好沉好累,脑袋也昏昏沉沉,有种体力耗尽的疲劳感。   不知睡了多久,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爸妈抱在怀里。   她妈妈一脸惊恐的对她说:“秋叶,你现在还好吧?”   白秋叶懵懵的说:“妈,怎么了?”   白秋叶爸爸说:“我们终端上被强制下载了一个App,然后就突然进了这个鬼地方。”   白秋叶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现在在一个看上去非常陈旧的楼道中。   白秋叶疑惑的说:“这是在做节目吗?”   白妈妈摇了摇头,肯定的说:“绝对不是节目,我们是突然来到这里的。”   白爸爸说:“秋叶我来背你,我们到楼下看看。”   白秋叶点了点头,昏昏沉沉的趴在她爸爸的肩膀上。   等他们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突然清醒过来,看见自己终端上有一条信息。   白秋叶说:“爸,终端上有一个提示,让我们去二楼。”   白爸爸说:“别管它,我们先出去看看。”   白秋叶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总觉得这样不妥。   白秋叶劝道:“爸,我们按照终端上说的做吧。”   白妈妈见状,也帮腔道:“没错,就按照秋叶说的做吧。”   白爸爸勉强点点头,背着她往楼上走。   他们走到二楼之后,看见了几个和他们一样彷徨的人。   白秋叶发现这些人都是她的邻居,要么是他们被拖进这个奇怪地方之前,从他们小区旁边路过的人。   大家互相对了信息之后,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一个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地方。   这时有一个穿着保洁服的人走过来,给他们安排了一大堆工作。   白秋叶看见自己的终端上出现的新的内容。   一条条规则和惩罚摆在他们眼前。   这群人中有人不信邪,很快就以极其残酷的方式死在他们面前。   因为一个人的死,大家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多么危险。   白秋叶很想打起精神来,但是疾病让她全程昏昏欲睡。   有好几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地方。   白秋叶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正从窗户往下落。   而把她扔出去的,是她的爸爸。   但这不是一场蓄意的谋杀,因为她爸爸的身后,竟然全部都是正在撕咬着他血肉的丧尸。   白秋叶看见她爸爸最后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快只剩下血液铺满了整个窗户。   白秋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狠狠的摔在地上,疼痛让她瞬间惊醒。   她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床上,旁边是棕色的小熊玩偶。   这时候门被砰砰砰的敲响,白秋叶听见自己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过两天就开学了,你怎么还在赖床!”   白秋叶感觉自己无法喘气,她深呼吸了几口,让狂跳不止的心脏稍微平静了一点。   白妈妈没有听见白秋叶的回答,于是把门打开,正准备劈头盖脸骂一顿,一抬头就看见白秋叶满脸泪水。   白妈妈惊慌失措的说:“秋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白秋叶摇了摇头,跑下床一把把她妈抱住。   白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撒娇。”   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抱怨,但又带着宠溺。   白秋叶将脑袋搁在她妈妈的肩膀上,说:“妈妈,我做了个噩梦。”   白妈妈问:“做了什么噩梦呀,噩梦要说出来,这样就可以把不好的东西说破。”   白秋叶说:“我梦到我生了一场病,因为这场病我没有按时去学校。”   白妈妈温柔的说:“然后呢?”   白秋叶说:“过了几天之后,我们的终端上面突然出现了一个──”   白秋叶正说着,脑袋忽地疼了起来。   白秋叶妈妈关心的问:“秋叶,你头疼吗?”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睡得有点昏。”   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梦中的事说出口。   这个发现让她开始怀疑,她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接下来的几天中,她非常注意保暖,根本不敢让自己生病。   并且推掉了朋友约她泡温泉的聚会,老老实实待在家中。   几天之后,她突然发现终端上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标。   这个正在下载中的程序,名字非常奇怪。   “致命扮演?”白秋叶疑惑的说,“我没下载这个游戏啊。”   门外响起了父母对话的声音。   “老公,你给我的终端下载了一个APP?”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给你下载APP干嘛,我又不能用你的终端。”   “那怎么突然多了一个──”   白秋叶想起梦中的一切,身体开始哆嗦。   她猛的冲出门外,正要不过一切对父母说出梦里的事情。   她眼前温馨的小家,突然像融化的蜡像一样,慢慢的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森陈旧的楼道。   熟悉的景象让白秋叶不寒而栗,她此刻可以确认,她之前看到的并不是梦。   但她无法判断,那些究竟是她经历过的过去,还是对未来的预示。   这一次,凭借着之前模模糊糊的记忆,她带着父母避过了几次险情。   走到梦中她被扔下去的那个窗户时,白秋叶立马提醒她的父母快跑。   这一次,在这里被咬死的人换成了她的邻居。   白秋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庆幸。   她或许真的能凭借她的梦,让父母活下去。   经历了几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完成了雇主给他们的所有工作。   白秋叶的妈妈还意外收获了一个特殊道具。   一扇奇怪的光门立在他们面前,白秋叶正想带着父母离开。   白妈妈的胸前突然被一个队友捅了一刀。   白秋叶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目睹着那个人将她妈妈拿到的道具抢走,并且还快速的朝着她冲过来。   白秋叶感觉自己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其他人。   她眼里只有无力的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妈妈。   她的后背突然一疼,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刀尖从她的心口处穿了出来。   她昏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重新回到了那张床上,一切都和之前一样,温馨平静。   但这一次,白秋叶知道,这只是即将被打碎的假象。   第三次,她提前动手杀了那个队友,在父母震惊的目光中,他们离开了副本。   然而出去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分食了一颗路边街的苹果。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白秋叶重新失去意识。   第四次,他们出来了,这次她阻止了父母随便吃路边的水果。   他们找到了一些和他们同样幸存的人。   大家临时组成了一个团体,并且找到了城市附近的安置区。   他们通过新出现在终端上的APP,了解到了这是一场无法停止的致命游戏。   这一次,白秋叶和她的父母进入了第二个副本。   时间过得有些太快,每一次死亡之后,她都会重新回到那张床上。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一切又从头开始了。   白秋叶感觉自己好像拥有了一个永远可以读取的存档。   她第N次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   “下一次会改变的……我们中必须有一个人……我已经……”   白秋叶看向四周。   只有被熊熊烈火照亮的黑暗。 第101章 啊!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骤然变奏。   与此同时,旁边的脑电监护仪上,也出现了不常规的波动。   “医生!容妄有反应了!”   医生外套都没有穿,从办公室跑出来,冲进了容妄的病房中。   护士站在容妄的病床旁,看见医生来后顿时松了口气。   医生问:“你刚才没有刺激到他吧?”   护士说:“绝对没有,我只是过来给他换药。”   医生走到容妄面前,一只手拿着一只检查用的小电筒,另一只手正准备去翻容妄的眼皮,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容妄脸上竟然挂着泪水,划过眼角,浸入了枕头中。   护士见医生愣在原地,小声开口提醒道:“医生?”   医生回过神来,将容妄的眼皮翻开,用电筒照着检查了一会儿。   他站直身体说:“马上准备一个全面的检查。”   护士闻言,连忙出去叫人。   医生站在容妄床头,眉头皱起来。   容妄这幅样子,明显是受到了刺激。   这个刺激,可能是外界的物理刺激,或者只是他做梦的时候,单纯地梦到了什么。   “离你醒来的时间不远了吧。”医生叹了口气,“快点醒过来吧,这里没有你,真的不行。”   火焰如同一层无法跨越的屏障。   炙烤着皮肤表面的同时,模糊了里面的那道身影。   司徒獠看见白秋叶扬起头,双手伸向上方,仿佛一个陷入沼泽中的人在寻求希望。   强烈的光线快要盖住火焰,如同太阳爆炸的瞬间,绽放出令他泪流满面的光线。   白秋叶在虚空中什么都没有抓到,心口如同中了一枪,所有的力量卸去,跌落在地上。   遂即,他看见那道光消失了。   一片枯萎的秋叶落地。   司徒獠的脑海中突然窜出这句话。   他拉起外套遮住头,身体一滚,翻过了火墙,单膝跪在白秋叶身旁。   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司徒獠突然一愣。   他从沾着一些黑灰的手腕上,没办法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死了?   司徒獠瞳孔收缩。   他不敢相信,但熄灭的强光是只有他通过道具才能看得见的提示。   不管生前再强,但死后只是一具皮囊。   所以,光也熄灭。   还有两秒钟,冷玉龙给他道具即将失效。   他会在最后的时间里,强行离开这个副本。   司徒獠拉住白秋叶的手,试图将她的尸体拖到中心。   一秒。   他的外套已经燃烧起来,炙热的火苗烧伤了部分皮肤,司徒獠忍着无名给予的伤痛,将白秋叶的手按在了吸力的中心。   结束。   面前的场景,比隔着火墙看更加虚幻。   从副本中抽离的熟悉感觉出现,司徒獠看见自己的手也变得扭曲。   他转头去看白秋叶,然而对方和他完全不同。   她躺在火场中,身体真真切切,完全不受吸力的影响。   司徒獠感觉自己的手捉了个空,手指从白秋叶的手腕处穿过。   他最终还是没有带走白秋叶的尸体。   里副本逐渐消失,现实出现在眼前。   他重新出现在进入副本的传送门不远处。   刚适应眼前的光线,就看见了白秋叶的父母关切地望着他。   白妈妈问:“司小哥,秋叶呢?”   司徒獠的喉结动了动,沉默了片刻说:“对不起。”   白妈妈闻言愣在原地,紧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在她脱力之前,白爸爸用手接住了她。   白妈妈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抓司徒獠的衣服:“明明就快出来了,只要碰到中间就出来了,她当时就在我后面啊!”   白爸爸握住她的手腕:“老婆,你别急,让司小哥好好说。”   虽然白爸爸的话听上去很理智,然而他的眼圈已经红了,死死盯着司徒獠。   司徒獠看着他握在白妈妈手腕上的手,想起自己没有抓住白秋叶的情景,心中生出一股郁郁。   他居然连一具尸体都没带出来。   说出去,恐怕会众人会被笑掉大牙。   然而这对夫妻,只是想知道女儿的实情。   司徒獠说:“她死了。”   白妈妈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直接晕了过去。   白爸爸声音有些哽咽:“她是怎么死的?是因为无名吗?”   司徒獠说:“是。”   白秋叶死得太突然,司徒獠只知道她死前和无名对峙,并不清楚系统09和白秋叶私下的对话。   所以他以为白秋叶的死,完全是无名的问题。   白爸爸发出了一声哭声,如同失去了幼崽的瘦狼,抱紧了妻子的身体。   和他们一起的几个人,看见夫妻俩的惨状,都叹了口气。   司徒獠打起精神,从地上站起来说:“你们接下来,跟我一起回去吧。”   其中一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司徒獠就是排名前50的大神,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司徒獠说:“里副本的事情,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不说大家应该能理解。”   其他人点了点头:“我们当然知道,我们都是受害者啊。”   司徒獠说:“你们很久没有回到现实中了,现在应该需要一个接纳你们的地方。”   一人问:“大神,你的意思是──”   司徒獠说:“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住处,你们要进副本,我可以让人带上你们。”   大家连连点头,他们脱离了现实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离开了,需要找个地方治愈一下自己疲惫的神经。   司徒獠的安排再适合他们当前的处境不过。   在大家的同意声中,唯独白秋叶父母没有出声。   司徒獠看了看晕倒的白妈妈,以及已经泣不成声的白爸爸,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连白秋叶都没办法打倒的NPC,如果成批地出现在了副本中,他们这些玩家,应该何去何从。   “那个副本会对人带来巨大的影响。”   “它会放大你的痛苦和欲望,让你逐渐被这种强烈的情绪吞噬……”   “我一开始,只想救彤彤的……”   白秋叶似乎又一次听见了陈文彬的声音。   那天晚上,陈文彬声泪俱下地交代了自己的罪孽。   一个曾经的好人,是怎么变成一个恶人的。   如果这个副本真的能放大人的情绪,那现在淹没她的一定是痛苦。   然而白秋叶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   她似乎死了一般。   所有的情绪都要从她的身上消失。   她试图动一动自己的手指,然而骨节仿佛钉上了铁钉。   胸口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般,她感觉自己呼吸的功能都因此停止了。   停止了……?   白秋叶睁开沉重的眼皮,引入眼帘的不是被火舌烧黑的天花板,而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App上线后,所有的工业都停止了。   天空如同被洗涤过一般,像一块蓝色的宝石,其中镶嵌着叫做白云的瑕疵。   白秋叶自从新手副本出来之后,除了下雨之外,看见的天空便是这样的。   她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片草地上,这里看上去是个废弃的公园,原本的草坪已经杂草丛生。   白秋叶正要站起来,突然头昏眼花,重新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的胃部隐隐抽搐。   一种强烈的饥饿感席卷了她的身体。   她好饿。   好想吃东西。   哪怕生肉都可以,只要有食物能填满她不断叫嚣的胃。   头脑被这种欲望支配着,白秋叶几乎本能地开始搜寻周围有没有活人。   过了半晌,白秋叶才从第一波饥饿中缓过来。   她此时才听见系统09的声音。   [主人,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白秋叶慢了半拍,对它说:“能。我现在在哪里?”   系统09说。   [主人,您现在已经离开上一个副本了。]   白秋叶试图回想她离开里副本之前发生的事情,然而脑海中出现了许多混乱的记忆。   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感,顿时涌遍身体,让她四肢冰凉。   白秋叶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我不知道是不是梦,可能不是吧,我觉得不是……”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情急之下,一拳砸到了地上。   [主人,您现在刚恢复意识,需要休息。]   白秋叶抱着脑袋,过了半晌说:“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我的精神快崩坏了,我当时没感觉,但现在可能就快崩了。”   [您不用着急,您的精神已经崩坏过一次。]   [近期您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再度发生。]   [因为您已经死了。]   系统09冰冷的机械声在白秋叶的脑海中响起。   白秋叶因为这句话愣住了。   她问:“我已经死了?”   [死亡原因为脑死亡。]   [我以为我要退休的时候,重新和您链接上了。]   系统09的话,像一道道锤子,把白秋叶的头打得晕乎乎的。   白秋叶说:“所以我现在是个死人?”   系统09礼貌地说。   [鉴于您目前的情况,请允许我用活死人称呼您。]   白秋叶此时头脑清醒了一点,听到09说的话之后,顿时联想到了陈文彬。   难道她和陈文彬一样,也成了一个需要大量生存券购买食物,才能保证自己不变成异种的活死人。   怪不得她刚才的肚子饿成了这样。   说到这里,她的胃部又一次抽痛起来。   白秋叶对系统09说:“帮我做一个身体检测。”   系统09过了半晌说。   [经过扫描,您的身体各项机能,处于停滞状态。]   [您现在身体的运作方式已经不同于正常人。]   [您的身体可以被破坏,但是无法自动愈合。]   白秋叶问:“您能看出来,我距离变成异种,还有多长时间吗?”   系统09斩钉截铁的说。   [不能。]   白秋叶:“……”   系统09似乎注意到白秋叶的情绪低沉,于是说。   [您不用过于消沉,因为您在被主神发现之前就死了,正好和我断开链接,因此避开了主神的排查。]   白秋叶闻言,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系统09有些时候,还算有些通情达理。   白秋叶正要开口表扬,就听见系统09补充了一句。   [您死得很好。]   白秋叶:“……”   系统09完全不知道白秋叶心中对它的怒斥,继续说。   [不过主人,接下来您需要格外注意。主神这次没有找到它要找的漏洞,一定会持续地观察。]   [您在里副本中露过面,所以接下来,您要进入其他副本前,一定要隐藏真容。]   [和您一起从里副本中出来的人,您在这段时间内,也不能随意联系。]   白秋叶闻言,顿时感觉头上被浇了一大桶凉水。   她本来想吃饱饭就去找她爸妈,现在这个计划也泡汤了。   不但不能联系父母,司徒獠、李孤戍也不能联系。   不然很容易被主神顺藤摸瓜找到。   白秋叶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存券,她首先要去超市大采购一番。   估量好自己一天需要花费的生存券数量,她才能给系统09升级。   她重新站起来,身体重新变得灵活起来,只是指尖冰凉,摸起来就像一个冰袋子。   白秋叶顺着这个废弃公园的大路往外走。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了第一个传送门。   有一个人正准备进门,发现有人从废弃公园里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   白秋叶连忙走过去:“朋友,你身上有带吃的吗?”   那人被白秋叶一副饿鬼般的模样吓了一跳,还没做好准备,就碰到了传送门。   白秋叶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胃又发出了饥肠辘辘的呼唤。   她继续往安置区的方向走,很快又找到了两个徒步而来的人。   这次白秋叶吸取了教训,没有等他们靠近光门,就立刻拦住了他们。   而且这一次,她没有表现出刚才那种急切,看上去只是一个有些狼狈和腼腆的柔弱女生。   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见白秋叶没什么威胁性,就停了下来。   男人问:“美女有什么事吗?”   白秋叶说:“你们身上有吃的吗?”   那两人对视一眼:“没有。”   白秋叶眼睛已经饿得冒绿光,硬生生忍住,继续温柔的说:“我可以支付你们生存券。”   那个男人这表情明显松懈了,女人却一把拉住他。   “我们真的没带,你看我们马上要进副本了,怎么可能带吃的。”   白秋叶看出来这两人肯定带了食物,但死活不愿意卖给她。   她喉咙里快伸出一只手来,感觉自己再过几秒,就要动手和他们抢了。   白秋叶又说了一次:“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不,三倍的价格向你们买。”   男人明显心动了:“好啊──”   那女人警觉的打断了男人的话:“不行,你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吗!”   那个男人一愣,然后说:“你说的是之前那个卖食物,结果被杀的事情?”   女人用一副大冤种的表情看着他,咬着后槽牙说:“你他妈怎么说出来了。”   白秋叶知道这个女人误会了自己,连忙说:“我真的不是坏人,你们把食物卖给我我就走。”   那女人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们不会卖给你。”   白秋叶:“……美女,你不要太疑神疑鬼啊。我对你们没有坏心思,你这不是和空气勾心斗角吗。”   那女人还想再说什么,白秋叶打断了她的话:“再说了,我如果想杀你们,何必等到交易之后。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为什么不现在动手?”   白秋叶大约是因为太饿了的缘故,再加上这个女人的倔强让她急躁起来,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那女人瞬间背后有些发凉,感觉自己再不把食物卖给白秋叶,她就要变成白秋叶的食物了。   “行吧,行卖给你。”女人说着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两个面包,以及一把火腿肠。   白秋叶差点没扑上去,直接把东西抢过来。   她伸出拳头,以三倍的价格和女人交易。   女人收到白秋叶的生存券之后,有些诧异的说:“原来你是真的想要这些食物啊。”   白秋叶已经在瞬息间拆开了一个面包的包装,她一大口咬在了面包上,含含糊糊的说:“我不是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吗。”   那个男人看到白秋叶吃得如此癫狂的模样,心中有点慎得慌。   “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他拉了一把那女人,那女人也回过神来,感觉白秋叶不对劲,连忙和男人一起落荒而逃。   白秋叶完全沉浸在吞咽食物的快乐之中,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等她一口气吃完两个面包以及五根火腿肠,嗓子已经干得咽不下去。   然而就算她吃了这么多,胃部仍然保持着那种无法满足的饥饿感。   白秋叶叹了口气,继续往安置区的方向走。   再吃了两个红豆面包和火腿肠的情况下,她应该不会突然尸变。   但是不快点买到其他食物,她又会和刚才一样,陷入无法控制的饥饿中。   白秋叶想起才醒过来的时候,她当时已经饿到可以吃人的地步。   如果有人经过,恐怕等她回过神来,那个人只剩下挂着半截肉的骨架。   白秋叶只是随意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顿时打了个哆嗦。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到了安置区门口。   一路上她又逮着一个人买了食物,同样花费了三倍的生存券。   白秋叶来不及为自己多花的生存却心疼,进入安置区后,便直奔最中央的超市。   她像一条鱼一般猛扎进超市门中,有选择性的跑到离门最远的自动售货机前。   大家一般买东西都会在超市大门附近,买完就走绝不多留。   所以白秋叶选的这个地方人流量比较少,更方便她蹲在这里胡吃海塞。   如果人多,难免有人会发现她如同浪费一般的吞咽。   白秋叶站在售货机面前,随意点的一些食物,又点了两瓶水。   她用身体半遮着出货口,也不急着将所有的东西都拿起来,打开其中一件的包装,直接塞进了嘴里。   她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肚子却不见饱。但之前那种要人命的饥饿感少了很多。   一口气吃完了100生存券的食物后,白秋叶终于感觉自己像个正常人了。   然而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正常。   没有哪个正常人吃了这么多东西之后,肚子还扁扁平平。   她甚至怀疑,这些东西在入口的瞬间,就已经被她的身体分解成了营养物质。   否则她的肚皮怎么装得下这么多食物。   白秋叶又扫荡了200生存券的食物。   她单独买了一只黑色的口袋,将这些食物全部塞在里面。   因为黑色隔绝了大家的视线,大家最多只是看一看她手上提着的袋子,但没人知道她买的全部都是大包大包的食品。   白秋叶走出超市之后,在终端上的论坛里查看这个安置区适合居住的地方。   她选好了一个位置,提着黑色的大口袋往那个方向走去。   突然她看见路边站着几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人。   白秋叶定睛一看,发现那几个人正是和她父母一起在里副本里生活的人。   他们面前停着一辆七座的保姆车,车子的窗户开着,白秋叶透过窗户看见她的爸妈正坐在椅子上。   白妈妈趴在白爸爸的身上,肩膀不断的起伏。   白爸爸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但他这个安慰别人的人却正在默默哭泣。   白秋叶顿时感觉脚步格外沉重,她很想扔掉手中的东西,冲上去告诉他们她还活着。   然而她不能这样做。   这会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她父母。   正在这时,白秋叶看见司徒獠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   司徒獠敲了敲白秋叶父母旁边的车窗,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转头往自己的车上走去。   突然间,司徒獠的脑袋转向了白秋叶的方向,和她隔着一条马路对视。   白秋叶心脏跳了一下,脸上却面无表情,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对这两辆车好奇的无辜路人。   司徒獠没有戴眼镜,白秋叶又用了伪装面具,以及白秋叶的演技蒙骗了他,于是回过头继续往自己的车上走。   白秋叶松了口气,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留。   她最后往自己父母身上看了一眼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亲密的血亲在此分道扬镳。   白秋叶来到自己选好的住处。   一个隐蔽又交通便利的楼房。   她进到一间空屋子后,便给门上贴了提示的纸条,示意其他人这里已经有了新的住户。   白秋叶将手上提着的食物放下来,开始清点她还剩下的道具。   在里副本中,她遗落了一些道具。   特别是被她放在外套里的,差不多都被火烧掉了。   她为了顺手好拿取的平安符也全部烧没了。   白秋叶在房间里找了一张纸,开始做起计划。   从现在起,她要开始刷副本。   用从灵异片演员那个副本中得到的赚生存券的方法,开始大量积攒生存券。   为她的复活做准备。 第102章 探灵女主播   首先是弄清楚她离开里副本之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白秋叶趴在桌子上仔细回想。   如果是梦境,多半会带着幻想的元素,不会那么真实。   每一次活过来又有死亡的细节,却无比清晰。   就像每一次她都亲身经历过一般。   白秋叶问系统09:“你第一次和我绑定的时候,是多久之前?”   [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在半年之前。]   白秋叶听见09的回答,皱着眉头说:“这半年间我是不是一直都在那个副本里,没有出来过?”   [您一直都在副本中。]   系统09肯定的答复,让白秋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看到的事情,莫非是在她进入新手副本之前。   并且不是通常情况下的之前,而是时间重置,回到最开始的时间节点。   她在每一次死亡之后,重来了很多次,并且每次都试图从死亡结局逃脱。   然而她看到的每一次开始,都是和父母一起进入副本的。   唯独这一次。   她去了学校,从学校里进入副本,并且被困在副本中十三年。   之前的每一次清醒后,她都还记得之前的记忆。   这一次却忘记了一切,以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式展开。   为什么这一次与众不同,一定有原因。   白秋叶想到清醒过来之前听到的那句话。   在她被困在副本中的十三年后,也在梦中听过一次。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他应该非常了解我的情况,并且这一次变得不同,和他有关系。”   白秋叶猜测自己在副本中的十三年,绝对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她在上一次死亡之前就已经做好的计划。   “可是我为什么会失忆呢……难道失忆是为了躲过主神的追查?”   白秋叶挠了挠头发,打开终端,看到柳鹤的名字,犹豫了片刻重新关上了。   容妄一定和她的过去有关。   她不知道的事情,容妄肯定能回答。   但现在不是联系容妄的时候。   主神还在寻找她。   根据系统09的说法,主神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小的漏洞。   然后,要是被主神知道她这个漏洞,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计划,主神对她的态度肯定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有系统09在,能够帮她屏蔽掉主神的追踪。   但如果她和其他人联系,就跟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就算是异查局的特殊通讯程序,白秋叶也不敢放心使用。   “为什么我会在新手副本呆十三年呢。现在想来那个副本的确有些奇怪。”   白秋叶喃喃自语道。   “我第一次进入那个副本的时候,它确实是一个新手副本。和我一起的其他人,在和鬼物对峙的时候,都一样狼狈。”   “等我出了bug,没办法离开之后,我也一直觉得这个副本的鬼物水平没有任何提升。”   “但实际上,按照我离开副本之后的表现看来,我没办法升级,但我的实力已经有65级的水准。”   “可是我在那个副本中的时候,却感觉不到这种差距。”   “难道是因为……那些鬼物和我同时在提升?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和才进入副本的时候一样,是个菜鸡。”   她决定,等她复活之后,就找机会回到那个副本中。   “但新手副本还会存在吗……新手副本和晋级副本不一样,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进入副本的光门。”   白秋叶思来想去,发现最后能给她答案的,还是只有容妄。   白秋叶在脑海中回忆容妄和她在一起时的反应。   她可以肯定容妄认识她,但是容妄和她并不熟悉。   仅仅是认识的程度。   假如容妄和她以前一样,每一次死亡后重新活过来,还记得上一次的事。   如果他还记得他们一起做的计划,那容妄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难道他也不记得了?或者他在演戏?”白秋叶用手抵着额头。   一个巨大的谜题就这样赤I裸I裸的摆在她面前,但她没办法马上拿到答案。   这种感觉让她一时间有些抓心挠肺。   “先抓紧时间刷副本吧。”   她没想到以前很少玩游戏的她,居然现在需要大量刷副本。   不过她的刷副本和玩游戏不同,需要冒着生命危险。   白秋叶拿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上了几个安置区的名字。   她又把这几个安置区旁边副本的平均等级写上。   “我需要把副本里的所有鬼物全部清理干净,所以不能找等级太高的,不然达不到刷副本的目的。”白秋叶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打了几把叉。   “最后结算生存券的时候,要根据副本的等级结算。”白秋叶又打了一把叉,“等级太低的,既浪费了时间,又赚不了几个生存券,性价比不高。”   “看起来30级到40级的,最适合用来刷生存券。”白秋叶看着还剩下的几个安置区。   她现在所处的赤水区,副本等级平均都在30级到45级之间。   正好满足她挑选出来的副本区间。   白秋叶已经决定好,就在赤水区刷第一个副本。   虽然已经挑选好了地方,但她进入副本后,要一直杀鬼。   这种行为无疑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搪塞同副本的队友和直播间的观众。   白秋叶想了半天,打开终端,进入APP的论坛中,开始搜索各种玩家的吐槽。   她主要看的都是吐槽奇葩队友的帖子。   还有一些,是吐槽总职业排行两百中,不少怪人的帖子。   白秋叶看了一个多小时,发觉自己起码看到了二十几篇吐槽司徒獠的。   除了司徒獠之外,其他的都怪得各有千秋。   比如有人一进副本,就开始狂笑不止。   比如有人虽然看着霸气,但会被副本里的动物吓得屁滚尿流。   还有各种自私自利,唯我独尊,以杀戮为乐趣的奇葩行为。   她将注意力放到了几楼吐槽队友嗜杀如命的帖子。   除了开贴的楼主以外,下面的回帖也同样精彩。   26L:别说了,我上次遇到个傻逼,非要追上去砍鬼。这不就跟送上门去的肉一样吗,最后还不是死了。   28L:楼上那个傻逼自己死了还好,那种牵累别人的,我真是要谢谢他祖宗十八代。   29L:我上次遇到一个更傻逼的,她砍不了鬼还想来砍我。   30L:这些人多少都有些精神失常吧。咱们这半年来总结的救命定律就有一条,能跑绝不动手。   31L:谁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等级越高这种疯子越多啊。   32L:谁敢相信我这个星期去了两次副本,每一次都有一个奇葩。   这栋楼逐渐歪了,但白秋叶也了解到,这种类型的人其实在高出平均等级的副本中,并不罕见。   “我也试试?”   她想了想,发现自己可以复刻灵异片演员中,打手的那个人设。   这种在恐怖片中一看就会死在前15分钟的人,强行砍几个鬼,别人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种性格还可以让其他人离她远点。   免得他们接触到她的身体后,发现她的体温异于常人。   她现在这具身体,摸起来跟尸体没什么两样。   单纯碰一下,她还能用体寒来解释。   要是有人和她待久了,很难不发现异常。   白秋叶把剩下的那个装道具的包拿出来,金童子和香女尸雕都在,引尸香台也在。   旁边的隔层里放了三串佛珠,包得很严实。   她伸手把佛珠取下来,突然有股钻心的痛从指尖传来。   她抬手一看,发现右手的中指竟然黑了一小块。   刚才她就是用这根手指勾住佛珠的。   “不是吧……我现在和那些鬼物没有区别了吗?”   白秋叶再一次用指尖碰了碰佛珠,感觉到疼痛的第一瞬间,马上将手撤离。   她已经确定,她确实没办法用这种防御类的道具。   白秋叶又伸手去拿金童子和香女。   这两个道具握在手上的时候,她没有一丝不适感,反而觉得冰冰凉凉非常舒服。   这种感觉她以前从来没有过。   以前就算她并不害怕这两个道具,但是她每次拿起这两个道具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丝令人不适的阴气。   现在反其道而行之,这两个道具让她感觉很舒适。   白秋叶正握着金童子,就看见融合体从雕像上分离出来,居然顺着她的手臂,爬到她身上。   融合体的六个脑袋挨个在她膝盖上蹭了蹭,然后趴在她腿上,跟一只求人撸的猫一样。   其实融合体不怎么喜欢趴在她身上。   每一次出来之后,大多都在她跟前的地上撒欢。   融合体变得这样黏糊,白秋叶猜测这和她现在的状态密不可分。   “看来这次不能用阳间的道具。”白秋叶瞥了一眼包里的几件道具。   金童子不能当做正常的道具使用。   香女在她手中露过面,一旦出现,很容易被锁定。   更别提她从上个副本带回来的引尸香台。   这些东西都只有在解除警报之后,才可以重新利用起来。   白秋叶又拿起一把柴刀。   其他的柴刀都在里副本中全军覆没,她现在只剩下这一把单独放在一边备用的。   但柴刀已经屡次在她手中出现过,指示性不比香女弱。   她如果要用,也有风险。   白秋叶身体一顿:“该不会让我用手撕吧……”   放在之前她还敢这么做,但现在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能承受什么样的强度。   按照系统09的说法,她的身体目前没有愈合的能力。一旦被破坏了,就会一直留着伤势。   而且作为异种的前身,她或许也会和异种一样,害怕火焰和爆头。   白秋叶看着最后一把柴刀,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她立马付诸于行动,在这栋楼里翻出一个工具箱,拿着这把柴刀去了赤水区的火葬场。   进了火葬场,她用一罐燃料点燃其中一个焚化炉,   她旁边有个人正在烧尸体,看见她拿出一把柴刀,放在火中烤了半天,又拿出一个锤子敲敲打打。   那人没想到会在火葬场看见有人打铁,顿时愣住了。   白秋叶把改造好的柴刀取出来,放进准备好的冷水桶中。   冷水顿时被红铁烫得沸腾起来。   等白秋叶把它拎起来,柴刀已经被改造成了两把腰刀。   但说是腰刀,又有些夸张。   以白秋叶的艺术造诣,这两把刀看上去最多能称得上西瓜刀。   白秋叶拿在手上掂了一下,觉得大小长度都合适,于是收拾了东西准备走人。   她一转眼就看见旁边的人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白秋叶将刀一收,顿时带入了打手的角色,双眉一竖:“看什么看?!”   那人看她手上拿着刀,有一种马上要朝自己劈过来的错觉,连忙说:“没没没,我不是有意的。”   白秋叶没想到已经杀青这么久,她对这个角色的扮演仍然炉火纯青,忍不住暗中夸赞了自己一番。   打好工具之后,她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食物,回到了住处。   饥饿感再次袭来,白秋叶胡吃海塞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又是100生存券的食物被消耗干净。   白秋叶看到被她扔掉的食物口袋,就像看到有人在抢劫她的生存券一般,心都在滴血。   休息了一个晚上,白秋叶又去采购了一次食物。   这一次她买的大多数都是压缩饼干。   因为她马上就要进入副本,需要尽量保持轻便。   如果带太多其他食品,占据的体积就太大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白秋叶再次饱食一顿之后,便带着她准备的所有东西往安置区外走。   她检查了自己的脸和等级都做好伪装之后,随便挑了一个光门走了进去。   面前的画面一转,她坐在一个化妆间里。眼前是一面镶了灯泡的镜子,镜子前的桌子上摆着许多化妆品。   白秋叶通过镜子看到旁边的座位上,也坐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是才来的,眼神有些发直。   白秋叶注意到这个女人头顶上的等级是30级。   她看到一眼终端,她这次进入的副本,等级不算高,是这个区间里最低的30级。   白秋叶的理想等级在35级。   但鉴于这是她变成活死人之后第一次进副本,有个30级的副本在前面试试水,也挺好的。   旁边的女人此刻回过神来,也在打量白秋叶。   注意到她头顶上的图标之后,那个女人神色复杂。   正在这时有人推开了化妆间的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进来的是一个脸上挂着络腮胡的男人,等级有35级,年龄也30往上。   看见白秋叶和30级的女人后,向她们打了个招呼。   络腮胡说:“哟,美女们,都已经等着啦?”   白秋叶为了保持人设,用鼻腔发出了一个不屑的气音。   她旁边那个30级的女人则站起来向络腮胡问好。   经过两人的介绍,30级的女人名字叫做何依然,络腮胡叫做贺茂典。   贺茂典见白秋叶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不甘寂寞的走到她面前。   “美女,你这也太孤僻了吧,说个名字等会儿好称呼啊。”   白秋叶再一次用鼻腔发出不屑的声音。   贺茂典额头上顿时有两根青筋跳动。   何依然见状说:“贺哥,人家不愿意就别逼着人家讲了。”   贺茂典两次热脸贴冷屁股,已经火冒三丈,但想到这个副本还没正式开始,他便点了点头。   “我懒得跟她计较,什么人啊?真是的。”   白秋叶听着贺茂典的碎碎念,开始观察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化妆间,并且是一个多人用的化妆间。   除了他们面前的化妆桌以外,后面还有几个立着的衣柜。   白秋叶走到衣柜面前,打开门后看见衣柜里面挂着的都是一些颜色鲜亮的服装。   她拿出一件来,发现这件上衣只到她胸口下面。   要是穿着这件衣服上街,当天回来后一定会窜稀。   白秋叶又拿出另外一件,这是一件裙子,长度在大腿中间的位置。   是一条性感的短裙。   她又拿出几件衣服依次看过去,每一件都风格相似。   大多都是性感的,彰显身体曲线的。   其中还有一些稍微保守一点,但大多都是学生制服或者水手制服。   何依然走过来,看着这些衣服,奇怪的说:“这个化妆间里,好像只有女装吧。”   贺茂典说:“这是个女人的化妆间呗。”   正在这时他们的终端上更新的提示。   系统让他们三人离开这个房间,去旁边的会议室。   贺茂典说:“难道我们这次的职业是办公室白领?”   何依然说:“哪个办公室会放这么多化妆品啊。我们的职业可能和表演类的有关吧。”   白秋叶心中也觉得何依然说的没错,但她脸上不露丝毫情绪,用一副牛逼轰轰的表情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是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各有房间,上面标着编号,他们暂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会议室在走廊的尽头,门上贴着会议室三个字,他们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进到会议室之后,三人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是两个男人,看上去认识的样子,正在嘀嘀咕咕的咬耳朵。   发现房间有新人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   白秋叶第一眼就觉得这两人长得有点像。   何依然仿佛她的嘴替,直接问了出来:“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吧?”   其中一个男的说:“对,我俩是异卵双胞胎。”   在场的人中,除了白秋叶之外,仿佛都是社牛,顿时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白秋叶一个人坐在一旁,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贺茂典小声的向两个双胞胎数落了白秋叶之前无理的行为,   两个双胞胎中的哥哥讪笑,但并没有发表感想。   弟弟倒是跟着贺茂典说了几句小话。   不过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白秋叶耳朵里。   在他们说话时,又有三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他们刚刚进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门又一次被推开。   只是这次进来的人头上没有等级图标,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干瘦男子。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粗糙的西装,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走进来之后,便拿了一张凳子坐下。   眼镜男看见最后进来的三个人还站着,于是招呼着:“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点坐下呀。”   那三个人坐到了白秋叶他们身旁,在这张长桌的一边围了一个半圆。   眼镜男身旁的凳子却空无一人。   他完全没有在意,从公文包中掏出了八份A4纸订成的册子。   他将这些册子滑到了白秋叶他们面前。   白秋叶取了其中一份,定眼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劳动合同。   【你已成为探灵女主播。   在工作期间:   1、请不要攻击雇主。   2、请不要试图离职。   3、请竭力为雇主提供优质的服务。   4、请保持美貌。   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工作结束后,雇主会为你打分。   请努力成为行业标杆。】   白秋叶还没来得及惊讶,在场的四个男性玩家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骂声。   “老板,你跟我们的合同是不是有问题?”   “对啊,我们为什么是探灵女主播?”   “你是不是把她们的合同拿给我们?”   眼镜男说:“没有错呀,你们就是我招的女主播。”   四个男玩家还想和他理论,他目光突然一沉:“难道你们不是女主播?!”   何依然咳嗽了一声:“他们入职太激动了,有点恍惚。”   眼镜男闻言没有再追问,而是说:“你们现在的形象太糟糕了,去给我把衣服换好,再把妆化好。”   他话音刚落,白秋叶他们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工作内容。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打扮。   工作时间:半个小时内。   工作联络人:经纪人周老板。   工作奖励:5生存券。   旷工惩罚:直接开除。】   贺茂典之前和白秋叶还有何依然,都是从化妆间出来的。   也只有他们三个见过化妆间里的衣服。   贺茂典顿时心中恶寒,问:“周老板,你说的衣服难道是化妆间里的那些?”   周老板说:“不然还有什么衣服给你们穿?”   贺茂典脸刷的一下白了。   他可是亲眼看见的那些衣服,都是又小又短,他要是穿上,连屁股都盖不住。   布料多一点的,只有那三件学生制服,水手服。   想到这里,他连忙冲向了化妆间,准备抢在其他人之前换上制服。   没想到有一道身影早冲到了他前面。   白秋叶第一个跑回化妆间,拿到那件学生制服。   她之所以选这件衣服,不是因为衣服的长度合适,而是因为这件衣服有外套,可以遮挡她那两把西瓜刀。   其他人见两人跑得这么快,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等他们都进了化妆间后,看到那些五花八门的衣服,顿时傻了眼。 第103章 探灵女主播2   白秋叶没理会他们的震惊,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拿着选好的学生制服,进了更衣处,把帘子拉上。   “这是什么衣服啊!”   “我们要穿这个?”   双胞胎不约而同地说。   最后进来的男人,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贺茂典不等他们反应,立马伸手拿了那件布料稍多的水手服。   贺茂典说:“我就穿这套了。”   双胞胎的哥哥说:“兄弟,你真要穿?”   贺茂典说:“你们爱穿不穿。”   最后进的那个男人说:“你该不会是解放天性了吧。”   贺茂典敷衍地说:“是呀是呀。”   他说完,也跑到化妆间空着的那间更衣处。   在另外三个男人纠结的时候,除白秋叶以外的三个女生连忙选起了衣服。   其中一个运气好,抢到了女仆装,何依然和另外一个女人只能从剩下的衣服中挑。   其他的都是短衣热裤,或者是不方便活动的包臀裙。   何依然骂了一句:“是不是要感谢周老板给我们留了一条打底裤啊。”她说着,拿走了那套短裤体恤。   另外一个女生也拿了最后一套有裤子的。   双胞胎的哥哥说:“不是,你们把裤子拿完了,我们穿什么?”   “男的不能穿裙子吗?你这是刻板印象。”何依然说,“而且你们的腿也塞不进裤子里啊。”   最后一个进来的男人说:“我能穿。”   大家朝他看过去,见他身材纤细,侧面看去像一张薄纸,确实能把腿塞进短裤里。   在他们纠结的时候,白秋叶已经换好了学生制服出来。   其他几个人的目光落在白秋叶的衣服上,眼神凌厉得快要把她的衣服扒下来。   特别是那三个男人,给他们一个选择,有外套的学生制服,是最好的选择。   白秋叶看了一眼化妆间墙上挂着的时钟说:“你们看我干什么?时间要过了,还要化妆。”   那三个男人的视线在白秋叶头顶的等级和她身上的学生制服上来回扫视。   纸片男第一个收回目光,随便拿了一条黑色的针织包臀连衣裙进了更衣处。   双胞胎里的弟弟走到白秋叶面前说:“美女,和我换一件吧,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穿连衣裙。”   白秋叶说:“你不穿都没关系,我不介意。”   双胞胎弟弟见白秋叶不配合,于是说:“你如果跟我换了,这场直播我可以保护你。”   白秋叶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从司徒獠那里。   很显然以双胞胎弟弟33级的等级说这句话,对她毫无诱惑力。   白秋叶说:“你怎么保护我。”   双胞胎弟弟只是为了哄骗她换衣服,随口一说。   白秋叶一问,他愣了一下,才说:“我等级比你高……”   “也没有高多少吧,一点都不保险。”白秋叶说,“我要是受伤了,有没有赔偿?”   双胞胎哥哥拉了弟弟一把:“别和她说了,她不会跟你换的。”   白秋叶用鼻孔出气,说:“还好有个有眼力的。”   说完她走到了化妆台面前,开始打量桌上的那些化妆品。   双胞胎弟弟听出白秋叶指桑骂槐,气鼓鼓地正想上前找白秋叶算账。   他哥一把拉住他:“行了行了,时间不够了,等会儿还要化妆。”   说话间,贺茂典换衣服的那个隔间突然传出声音。   何依然说:“贺茂典,你还没弄好吗?我等你很久了。”   贺茂典的声音似乎在哽咽,过了一会儿,连外面的人都能听见他所在的隔间内传来的深呼吸声。   “贺茂典?”   帘子唰的一声被拉开,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走出来。   他的水手服上衣紧紧贴在肌肉上,肱二头肌快撑爆了袖口。   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百褶裙,裙子在膝盖上面,两条粗壮的小腿露出来,腿毛一览无余。   白秋叶:“噗!”   众人:“……”   贺茂典:“……别这么看着我。”   他说完,隔壁的更衣间帘子也拉开了。   纸片男穿着那件黑色的针织连衣裙信步走出来。他的身体很单薄,这件裙子穿在他身上,竟然不显得很违和。   贺茂典见他走得如此自信,忍不住说:“解放天性的恐怕是你吧。”   纸片男走到化妆台面前坐下:“我身材好我乐意。”   白秋叶感觉自己的脸都在抽筋了,如果不是戴了“伪装面具”的原因,她一定没办法掩饰脸上的笑意。   贺茂典也走了过来,坐到白秋叶的旁边。   双胞胎兄弟见状,完全认命了。   谁叫他们运气不好,选到了这个探灵女主播的副本。   何依然她们换好了衣服,板着脸走到化妆镜面前。   穿女仆装的女人拿起桌子上的粉底液,说:“这瓶子脏兮兮的,能用吗?”   何依然看了一眼白秋叶,白秋叶只是单纯地在脸上扑了腮红,又画了眉毛。   “就照着她这么化吧。”何依然说,“腮红打红点,周老板不可能说我们没有化妆。”   大家顿时觉得很有道理,都学着白秋叶,拿化妆刷蘸了腮红往脸上拍。   镜子中的众人,顿时像一排猴子屁股。   这时双胞胎兄弟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他们的形象和纸片男完全不同,身材很壮实,挤在连衣裙里看上去很奇怪。   好在他们的连衣裙布料都是能伸缩的那种,否则他们连脚都迈不开。   两人刚擦好了腮红,门突然被推开。   周老板仿佛来查房般,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说:“你们怎么还没搞好?”   贺茂典说:“我们已经化好妆了啊。”   “你们的头发,赶紧给我弄弄。”周老板嫌弃地说,“你们难道要顶着这种发型见观众?”   四个男人很确定,周老板说话的时候,目光是盯着他们的。   贺茂典问:“我们还要戴假发?”   周老板说:“不是你们戴,还有谁需要戴。”   众人:“……”   贺茂典又是第一反应过来的,冲到假发堆里,选了一个最短的齐刘海黑色波波头。   其他三个连忙去选,剩下的不是大波浪,就是双马尾,还有中分黑长直。   他们已经穿上裙子了,其实在意的并不是头发的造型,而是长度。   这么长的头发,始终不方便行动。更别提这还是假发,更是束手束脚。   最后纸片男抢了双马尾假发,哥哥拿到了黑长直,弟弟则是大波浪卷。   周老板见他们乖乖听话,这才放过他们。   “我在会议室等你们,你们戴好假发就过来。”   白秋叶快要憋不住了,从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堵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   四个男人看她居然悠闲地吃起了饼干,更是愤愤不平。   纸片男先带好了自己的双马尾,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男的,但并不觉得非常奇怪。   其他三个人就有些一言难尽。   特别是长着络腮胡的贺茂典,戴着一个波波头,看起来要有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双胞胎中的弟弟是最无法接受自己这种形象的人。   他等到其他三个人都戴好假发之后,这才将自己的大波浪戴到头上。   众人看见他垂着的头,两手翻开凌乱的发丝,放到头顶上后,像是没有勇气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般。   他维持这个动作十几秒,大家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是害羞,也不应该一直低着头。   他们第一个工作事项完成的时间,马上就要进入倒计时,作为一个30级的玩家,不可能这样不紧不慢的自我哀叹。   他的哥哥连忙去拉他的手,然而却发现他的手仿佛粘在了头上一般。   哥哥一拉,弟弟的脑袋就跟着动了。   哥哥没办法,试图把他的脑袋往上抬。   没想到弟弟的头抬起来之后,竟然满脸的头发。   而且这些头发像是活物一样,盘踞在弟弟的脸上,和虫子一般不断的蠕动。   哥哥伸出手,去扯弟弟脸上的头发。   他刚一用力拽下一缕,就听见弟弟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他拽下来的头发上,竟然连着一块带血的皮肉。   贺茂典说:“你不能强行把它取下来,会出事的。”   哥哥见状,拿出了一件道具。看上去是一块长得像蝴蝶一样的石头。   那道具现身之后,弟弟脸上的头发顿时如潮水一般褪去。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头上的假发扔到地上。   “妈的,老子差点死了!”双胞胎弟弟说,“你们几个头发怎么没问题。”   他脸上多了一条狰狞的新鲜的伤口,一眼就能看见被破坏的皮肤表层里,血红的肌肉组织。   “大概是你选的这个头发有问题吧。”贺茂典说,“这不是还有一顶吗,你换一个呗。”   双胞胎弟弟走过去,拿起另外一顶。   这一顶的长度已经快到屁股,所以他刚才才会选那个大波浪假发。   他犹豫了一下说:“不会……又出事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将这顶快到屁股的假发戴到头上。   好在这一次的头发没有出现意外,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等他带好假发之后,便一起重新回到会议室。   离开化妆间的时候,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留在地上的假发。   这假发一动不动,完全看不出刚才把双胞胎弟弟缠得这么紧的模样。   周老板等在会议室中,看着他们都按照他的要求化好妆,换好衣服,于是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对对对,这样就非常好。”周老板说,“作为一个主播,作为我们公司的颜值代表,你们应该维持好完美的形象。”   他的话音一落,白秋叶他们的终端更新了任务提示。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打扮。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5生存券。】   周老板说:“但是光做到这一点是不够的,你们现在还只是入职的新人,需要做一个上岗前的培训。”   白秋叶闻言,觉得周老板可能又要搞事了。   何依然举起手问:“这个岗位能培训什么?”   周老板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看看,这就是对自己没有明确职业规划的人说出来的话。”   “你们不是普通的女主播,你们是美貌智慧和胆量都兼具的探灵女主播。”周老板说,“所以我对你们的培训,当然也是从这几个方面出发。”   “培训等会就开始,我们争取今天能够上岗。”周老板说,“培训的资料我现在发给你们。”   他说着又打开了那个破旧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来一叠和之前的合同差不多的a4纸。   不过这一次发到每个人面前的只有薄薄的一张。   白秋叶低头一看,纸上写着培训过程中必须要注意的事项。   第1条,在培训过程中,他们需要全程保持微笑。如果笑不出来,就是违背了职业守则。   第2条,整个培训分为了两个部分。   第1个部分是磨练自己的胆量。   第2个部分是完成磨练之后,进入任职考试。   考试的得分,会交给观众评判。   第3条,周老板会根据他们的得分,将他们分为三种等级的主播。   最低的一种,是白钻女主播。   中间的一种,是粉钻女主播。   最高的一种,叫金钻女主播。   等级越高,在任职期间得到的待遇变越高。   第4条,在考核的过程中,如果能展示一些他们自身的特长,会得到更高的分数。   他们接到周老板发放的培训资料时,终端也出现了新的工作事项。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1、完成培训。2、通过培训考核。   工作进度:0/2   工作时间:在培训考核结束前完成所有的内容。   工作联络人:周老板。   工作奖励:20生存券。   工作惩罚:没有完成培训通过考核,将会被雇主辞退。】   周老板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视了一番:“都看完了吧?”   白秋叶问道:“三种等级的主播,待遇有什么不同,周老板能仔细讲一讲吗?”   周老板说:“当然可以。白钻的直播条件艰苦,房间也是最差的。粉钻房间会好上许多,设备也会更好。金钻女主播的房间画质网速还有设备都是最新的,而且在直播的过程中,会供应甜点和零食。”   白秋叶听到最后一句话后,非常关心的问题:“甜点和零食都是不限量的吗?”   周老板没想到她关注的重点居然在这上面,顺口说:“对啊,不限量。”   白秋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我知道了。”   周老板顿时产生了一种白秋叶很可能会胡吃海塞,把他的库存吃空的感觉。   但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白秋叶看上去身材苗条,不像是能吃垮他的样子。   周老板说:“你们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纸片男问:“我们要怎么磨练自己的胆量?”   周老板脸上露出一丝冰凉的笑容。   他走到会议室的玻璃墙面前,把卷上去的窗帘拉下来。会议室顿时暗了许多。   他又将桌子上面放着的那台投影仪打开,将镜头对准了桌子前面放置着的那块白色的影布。   “你们把这部鬼片看完之后,就算是培训结束。”周老板说着按下了开始键。   只见那块影布顿时被黑色晕染,画面变成了一片纯黑。   两秒钟之后,在影布的中间,突然多了一个白点。   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一只正在睁开的眼睛。   周老板看着眼睛上布满的血丝,对白秋叶他们说:“你们慢慢看,我出去等你们。”   他说完走出了房间,并且将门带上。   白秋叶听见周老板不仅仅只是关上门,而且他还用钥匙将门从外面锁住。   “只是看鬼片?”双胞胎弟弟说,“感觉不吓人啊。”   此时的会议室还开着顶灯,白晃晃的光线让影布上的画面有些泛白和模糊。   所以恐怖的氛围也因此减弱了许多。   然而双胞胎弟弟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头顶上原本散发着安全的白光的灯泡,没有任何预兆的熄灭。   正在这时,影布上的画面突然变成了一个似乎正在向外窥探的鬼脸。   那张鬼脸皮肤颜色苍白如纸,一只手搭着边缘,仿佛已经突破了影布,从另外一个空间进入了三次元中。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鬼脸吓了一跳,却必须按照培训规则上要求的,维持着微笑。   影片还在继续,何依然小声的说:“周老板为什么要把我们锁在里面?”   穿女仆装的女人说:“等会儿可能会有鬼从影布上爬出来……”   双胞胎中的哥哥说:“你不要说的这么斩钉截铁。”   这是画面上的鬼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狭窄的出租屋内,有个女人正在翻箱倒柜。   整个电影的画面都是灰色调,显得非常压抑。   再加上演员的表情和动作,都展现出了一种绝望的状态。   女演员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一包饼干。   镜头给到饼干上,映出了一串生产日期。   女演员发出了一声哀叹:“怎么过期了……但是也只有这个了……”   她说着将这包饼干的包装袋打开,抽出塑料盒子。   里面的饼干大多都已经碎成了渣渣,她便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块掉落出来的饼干渣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   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她似乎有些舍不得,停下来恋恋不舍的看着盒子里的饼干。   “这个女人难道是个饿死鬼?”   “电影才开始,谁知道。”   画面中的女人再次咀嚼起来,然而这一次大家听到的咀嚼声居然变成了两道。   何依然顿时色变:“她家里面还藏着一个人在模仿她?”   贺茂典攥住了水手服的衣角,说:“不会这么快就开始了吧。”   双胞胎中的弟弟说:“不,那个声音不是电影里面的,它在会议室里!”   双胞胎弟弟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惊。   那个不断咀嚼的鬼物,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边,隐藏在黑暗的会议室中。   他们借着影布上面传来的光线,三百六十度观察整个会议室。   然而那道声音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发现而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声。   何依然紧张的说:“那个声音──”她的话突然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她看见白秋叶正拿着一包压缩饼干,吭哧吭哧的啃着,像一只永远不会疲劳的仓鼠。   注意到了何依然的目光,白秋叶停下来,说:“我自己不够吃,没你的份。”   她一停嘴,那个恐怖的咀嚼声也停止了。   何依然:“……”   谁想吃饼干啊!   其他人也发现了那个声音居然是白秋叶制造的,想到刚才自己担心的模样,多少有些恼怒。   “你也太不分场合了吧!”   “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吃东西呢?”   “规则里没有说不能吃东西吧。”白秋叶面带笑容的说,“只要维持微笑不就可以了?”   大家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放任白秋叶继续吃下去。   电影在继续,故事大约讲的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贵妇,突然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她没有任何生存的技能,将最后一点财产坐吃山空之后,她的孩子生病住院。   她过得非常拮据,甚至吃不了一顿饱饭。   故事的开头是她在低血糖之后,急需摄入食物,翻遍家中后找到了一包过期几年的饼干。   她决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于是厚着脸皮联系了以前的酒肉朋友,希望通过对方给自己找一份工作。   没想到这份工作便是下一份磨难的开始。   她被骗走了唯一的房子,开始流落街头,并且遭受了许多磨难。   在这部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最后一根稻草飘到了即将瘦死的骆驼身上。   女主角到她的那个酒肉朋友家门口自杀了。   电影的后半部分,开始了女主角的复仇。   白秋叶看着女主角的脸,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她突然想起去化妆间的走廊上,挂着一些带着边框的海报。   这些海报上面都是长相漂亮的女性。   每一个看上去都挂着假笑。   海报的边缘已经脱胶翻起,说明张贴的时间很长。   白秋叶记得其中一张海报上的人,长得就跟这部电影里的女主角有些相似。   ‘海报上面的女人,应该是这家直播公司以前的员工。’   ‘电影里的女演员,就是海报上的那个人吧。’   ‘那张海报摆在走廊的最中间,一个相当明显的C位。她应该很受欢迎。’   白秋叶脑海中正想着这些事,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影布上的画面回到了这部电影最开始的阶段。   那只眼睛缓慢睁开,仿佛隔着银幕在窥视他们。   那只看上去快要冲出边框的手,也不断的朝着镜头的方向试探。   其中一根手指,出现在了影布之外。   女鬼从画面里爬了出来。 第104章 探灵女主播3   看电影的几人,笑容差点从脸上消失。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女鬼爬出来影布,半截身体爬到了会议长桌上。   会议室中顿时响起了椅子后退的声音,大家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但是每一块肌肉都已经绷紧了。   女鬼的双手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滩不明液体,撑着身体爬到了离它最近的那个人面前。   那里坐着穿水手服的贺茂典,女鬼几乎是瞬间贴到他的脸上,他差点没绷住表情。   白秋叶唰的一下站起来,女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瞬间被影布吸了回去。   从电影里离开的女鬼,若无其事地继续着故事。贺茂典露在水手服短袖外的肱二头肌顿时放松下来,瘫在座位上脸上保持着苦涩的微笑。   双胞胎弟弟瞥了白秋叶一眼,心想白秋叶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的,女鬼一出来就吓得直接站起来了,一点都沉不住气。   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坐下吧,刚刚是你运气好,女鬼直接回去了。”   白秋叶坐下来,把刀子重新塞回袖子里。心里有点可惜,刚才如果她出手再快一点,就能拿到一血。   她一直等着“贞子”第二次离开影布,然而对方突然特别敬业,孜孜不倦地在荧幕上努力杀着人,一点想出来和观众交流的心思都没有。   大家担心女鬼会重新出现,一直紧绷着看完了这场电影,脸已经僵得没办法做任何表情。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周老板出现在门口,发现众人居然连头发丝都没乱,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看了一眼投影,上面的画面确实已经停在电影的最后一幕。   周老板说:“你们的培训结束了,准备一下来考核吧。”   他走过去,把投影仪关掉,打开了会议室的灯。   刚才明明打不开的灯,现在却毫无障碍地重新亮了起来。   周老板让他们跟着自己到走廊上集合。   这条走廊上有许多房间,他们之前经过的时候,试图打开过这些门,但是每一间都被锁死,所以没人知道门里究竟是什么。   门上的标志,写着房间号。   从会议室到化妆间,这种规格的屋子一共有八间,刚好他们八个人一人一间。   每扇门到另一扇门中间的墙上,贴着有边框的海报。   白秋叶重新走到了那个和电影中女鬼长得相似的海报面前。   海报上的女人打扮得比电影中好看了数倍,脸上画着浓妆,头发烫成了形状漂亮的及腰大波浪卷。   她身上穿着一件将身材一览无余的米白色连衣裙,带着淡淡的笑容,但笑不到眼底,只看她的眼睛会感受到一种冷漠的妩媚。   人像旁边的小字写着她的名字——冯丽丽。   在名字旁,还有一小段介绍。   “来钱快直播公司2022年年度女主播。”   “来钱快直播公司2020——2022年最受欢迎女主播。”   “以完美的容貌,甜美的嗓音,敬业的精神征服了观众。”   何依然看见白秋叶一个人站在旁边盯着海报,于是走了过来。   “咦,她怎么长得这么眼熟?”何依然一愣,“对了,刚才看的电影里面那个女鬼死之前,跟她好像啊。”   何依然询问地看着白秋叶:“难道那部电影是她拍的?”   白秋叶转头,继续保持着自己的人设:“我知道个屁。”   何依然:“……”   气死了。   周老板回过头,看见两人站在那张海报面前:“你们在那边干什么,不准备考核了吗?”   白秋叶和何依然走回去,周老板像是警告一般说:“你们不要在公司里到处乱走。”   其他玩家听见周老板的话,反而对白秋叶他们刚才看的海报大感兴趣。   如果不是碍着周老板在的缘故,他们早就涌过去看那副海报上写的究竟是什么了。   周老板瞪了他们一眼:“你们随便选一间房间进去,半个小时后再出来。这半个小时就是对你们的考核。”   贺茂典问:“这个考核要我们做什么吗?”   “你们只需要记得保持微笑。”周老板说,“不要有侥幸的心理,因为你们的所有行为都被观众看在眼里。”   “观众?”   众玩家对观众一点都不陌生,他们不进副本的时候,就是观众。   进了副本,就跟动物园里供人围观的猴子一样。   不过周老板说的观众肯定和他们接触的观众不是同一批人。   “观众就是你们的金主,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周老板说,“你们的考核能不能通过,当然需要观众来评判。”   “这场考核的打分人就是观众,你们需要在观众面前保持笑容。”周老板说,“另外如果你们还有一些个人特长,观众会给你们打更高的分数。”   纸片男问:“个人特长是指哪个方向?”   周老板说:“只要是你们擅长的,唱歌、跳舞什么的都可以,我们公司直播只要服务好观众,其他没有这么条条框框。”   大家露出被坑爹的表情。   他们刚才集体看电影的时候,都遇到女鬼爬出影布。   让他们单独进房间,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现在他们不但要在观众面前保持微笑,还要思考怎么让分数变高,同时还要应付绝对会出现的危险,周老板简直是在强人所难。   周老板交代完了考核的注意事项后,对他们说:“你们各自选一间进去,但是拉开门后,就不能换考核的房间了。”   众人看着面前的几个房间,陷入了纠结中。   白秋叶问:“周老板,这几个房间有什么不同?”   周老板说:“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有些装饰不同而已。”   他的话说了当没说,这八个房间,肯定有区别。   大家只好自己观察房间附近的蛛丝马迹。   周老板见半天没人去开门,于是说:“你们都这么谦让吗,那行,我点到谁谁就选一间。”   周老板看向扆崋了正在和哥哥小声嘀咕的双胞胎弟弟:“你来。”   双胞胎弟弟:“……”   他硬着头皮拉开2号房的房门。   在他开门的瞬间,大家看见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昏暗,只点了两盏绿色的夜灯,让这个房间看上去像个劣质特效下的蜘蛛巢穴。   双胞胎弟弟探着脑袋看了看,里面最大的家具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电脑。   他回头看了一眼,便认命地走了进去。   第二个被点到的是双胞胎里的哥哥,他已经知道周老板下一个就会选他,非常平静地选了1号房。   紧接着除了白秋叶以外的三个女人都被抽到,各自选了自己的房间。   何依然在挑房间的时候,有意远离了那张海报旁的房间。   现在只能下了三个房间,分别是5、7、8。   纸片男倒数第三个被抽到,他走到第7号房和第8号房之间,用一只手抵住自己的下巴,似乎在犹豫。   冯丽丽的海报就在7、8号房间之间,纸片男看见海报之后,转头去了五号房间。   下一个是贺茂典,他也看见了那张海报,顿时骂了一句脏话。   但是剩下的房间只剩下这两间,他不管怎么也只能挑选其中之一。   贺茂典打开7号房的门走了进去。   留给白秋叶的只有8号房。   周老板对她说:“只剩这一间了,你直接进去吧。”   白秋叶朝8号房走过去,经过那张海报的时候,余光瞥见泛黄的海报纸上冯丽丽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那张海报确实出了问题,白秋叶看见冯丽丽的眼珠似乎跟着她移动了一瞬。   她仔细看过去的时候,海报上依然如初。   她打开8号的房门,这个房间居然布置得非常温馨。   看起来像是一个公主的房间,有一张粉嫩的化妆桌。   桌子是自带镜子的那种,那面镜子居然还是爱心形状,边缘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碎钻。   房间角落摆着落地灯,粉色的罩子,边缘有流苏垂下,上面挂着一闪一闪的金银色小星星。   她进来的时候,这盏灯就开着,将整个房间营造出了一种粉红色的朦胧氛围。   除了这些以外,在正对化妆桌的地方,摆着一个粉红色的浴缸。   浴缸边缘还摆了一些小黄鸭一类的沐浴玩具。   白秋叶:“……”   这真的是探灵女主播的直播现场吗。   隔壁7号房,贺茂典刚一进门,瞬间就有种离开的冲动。   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一顶白色的灯,光线并不外扩,而是像舞台灯一样,将房间中央放着的东西凸显出来。   中央居然摆着一口棺材,棺盖没有盖紧,有红色的布从里面漏出来,搭在边缘。   看上去像是从里面渗透出来的血。   在棺材正前方,放着一张简单的黑色木桌,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桌子前有一张椅子。   贺茂典看到房间里的棺材,顿时头皮发麻。   在他之前的人进各自的屋子时,他也偷瞄到了每间屋子大致的样子。   周老板可能想要打造主题直播间,所以每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完全不一样。   有的像动物巢穴,有的像汽车旅馆,有的像学校的教室。   怎么轮到他的时候,房间的主题变成了棺材。   他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绕过那口棺材走到桌子面前坐下,将电脑显示屏打开。   光线瞬间亮起,将贺茂典的脸,以及他身后的棺材都照得蓝莹莹的。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网页,贺茂典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另外一边显示着一个长得像温度计一样的统计图标。   上面有一个刻度,旁边标注着合格。这个刻度表目前还处于0分。   刻度表下面是显示弹幕内容的评论框,有许多评论在不断往上滚动。   [这个女主播怎么长了这么多胡子啊?]   [这个女主播也有点太寒碜了吧……]   [很想直接打一个0分。]   [再看看吧,万一灵魂很有趣呢?]   [总结:难以下咽。]   贺茂典看见观众的评价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但嘴角还是敬业地往上翘着。   旁边的刻度表往上长了一点,但是还没有达到合格的标准。   观众见他一动不动坐在电脑面前,弹幕开始试图和贺茂典互动。   [你叫什么名字啊?]   贺茂典没有蠢到在这个房间里回答自己的真名,僵硬的回答:“我是点点。”   [你这样的个子叫点点,我要向平台举报你,欺骗观众!]   贺茂典艰难地说:“我其实是养成新女主播,观众老爷们包容一下吧。”   弹幕依然不依不饶。   [你起来跳一支舞,我们就原谅你。]   [对,要性感的那种。]   [?前面的你不对劲。]   虽然跳舞能加分,但不是贺茂典想跳就能跳好的。   他本来就穿着一身不合适的水手服,弹幕还变本加厉的让他跳性感的舞,贺茂典差点都不敢去看屏幕上呓桦自己的形象。   但是旁边的刻度仍然维持在合格线以下,他要完成这场考核,就必须满足这些观众的要求。   贺茂典站起来将椅子挪到一旁,被拘禁在水手服中的壮硕身体扭了扭。   他的四肢仿佛新装上一样,充满了不协调的滑稽感。   [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不对,我本来都死了!]   [哈哈哈哈再扭几下!]   [太难看了,我要打0分!]   弹幕飞快地在屏幕上刷过,贺茂典离显示屏有一点距离,没有看清楚这些人说的究竟是什么。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后的棺材上。   他总觉得会突然有鬼从那口棺材里面爬出来,不知不觉爬到他的背上。   贺茂典一直盯着屏幕里身后的棺材,突然之间,电脑的音响里传来了叮叮叮的电话声。   贺茂典吓了一跳,笑容差点从脸上消失。   他凑过去看到,一个观众正在申请连麦。   贺茂典松了一口气,同意了连麦申请。   对面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点点啊,你长得太像我过世的女儿了。”   贺茂典直接不要脸的喊了一句:“妈,我想你了。”   对面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乖女儿哎!”   屏幕上闪过了几条评论。   [老人家,你确定你女儿长这样子?]   [别说,主播还挺敬业的。]   [好奇怪,为什么看久了居然觉得他挺顺眼。]   贺茂典发现自己的评分因为这个连麦申请,正不断的往上涨,眼看就能触及到合格线。   他心中一喜,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真挚起来。   他糊弄了这个老人几句后,对方挂断了通话。   很快又有第二个连麦申请出现。   贺茂典一回生二回熟,迅速的接通了连麦。   贺茂典说:“你好,我是点点。”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仿佛在一个信号不好的地方。   贺茂典又问了一声:“你好?”   对面那种信号不佳的杂音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瓮声瓮气的说话声。   “我需要……帮助……”   上一个连麦的观众给贺茂典留下了极佳的印象,他下意识的认为现在和他通话的人需要的帮助,也是情感类的。   贺茂典微笑着说:“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想……我想离开这里……”   弹幕上出现了许多猜测。   [这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好可怜哦。]   [他是不是被绑架了?]   [也有可能被家暴了,所以想走吧。]   贺茂典的目光从弹幕上收回,问道:“你要离开哪里,我要怎么帮助你呢?”   贺茂典敬业的态度,让他的分数在短短时间内上涨到了合格线。   贺茂典心情更佳,语气也越发温柔,仿佛一个真正的主播。   那个声音说:“棺材里……我要从棺材里……出去!”   话音刚落,贺茂典身后的棺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撞击声。   贺茂典顿时浑身冷汗,目光落在屏幕中自己身后的棺材上。   他之前明明这么在意那口棺材,结果被第一通连麦申请给蒙蔽了。   棺材边缘搭着的那块红布,不知何时竟然落到了地上。   只听嘎吱一声。   棺材盖被狠狠推开。   白秋叶听见隔壁传来了一声惨叫。   她还以为这个房佚?子挺隔音的,她进来之后一直没听见其他声音。   刚才那个叫声,她一听就听出来是贺茂典的声音。   白秋叶看见自己屏幕上的弹幕刷过几句话。   [主播那边怎么有惨叫?]   [是主播隔壁的人?主播要不过去搞个联合直播?]   [隔壁的女主播长得漂亮吗?]   白秋叶微笑着说:“长得漂亮极了,还穿了一套水手制服。”   [我喜欢水手制服!]   [比学生制服好看多了!]   白秋叶问:“难道你们要抛弃我转战别人的直播间了吗?”   [我们怎么可能抛弃你,只是临时去隔壁看看而已。]   [你要是再不表演才艺,我们就抛弃你了。]   白秋叶说:“我的才艺不能随意展示。”   弹幕问她为什么。   白秋叶说:“因为我的才艺触发需要特殊情况。”   观众的胃口被她吊了起来,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刷屏,白秋叶都无动于衷。   正在这时,她接到了第一个连麦申请。   “主播,你长得真好看,我可以向你表白吗?”   白秋叶乐滋滋的说:“好啊。”   对面说:“我爱你,我会把你的尸骨埋在河边,等到玫瑰盛开,我便会摘下玫瑰,送到你的墓碑前。”   那人用深情的语调说完恐怖的话后,发出了嬉笑的声音。   “亲爱的,你喜欢我的告白吗?”   白秋叶说:“谋杀还立墓碑,你这是想被警察抓走?”   弹幕顿时一片哈哈哈的笑声。   连麦的人自讨没趣,瞬间挂断了通话。   白秋叶说:“下一个连麦的不要这么无聊,我不喜欢和傻子说话。”   弹幕又是一阵哈哈哈,欢声笑语一片。   白秋叶看了一眼右上角的刻度表,她的分数已经超过了合格线,并且还在往上走。   这时第二通连麦拨了进来。   白秋叶接通后,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白秋叶:“喂喂喂?”   对面没有人回答,仍然是滋滋滋的电流声,以及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白秋叶鼠标一点,把连麦挂断。   [主播你怎么挂了?]   “什么叫我挂了,说话能不能不要说半截。”白秋叶说,“对面信号不好,我不挂断,还留着干什么。”   想看好戏的观众们一阵沉默。   白秋叶说完之后,连麦申请再一次出现。   她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刚才信号不好的那位。   她点了接受,对面传来了一点杂音,但在白秋叶挂断通话之前,说话的声音抢着出现了。   “帮帮我……帮帮我……”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空旷,还带着回音,像是通过某种管道发出来的。   白秋叶闻言说:“我不随便借钱的!”   对面:“…………”   弹幕开始被哈哈哈哈刷屏。   “我要离开……离开这里……”   “原来不是找我借钱啊。”白秋叶说,“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在……我在哪里……”   “你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还要我怎么救你?”白秋叶说,“你赶紧开个定位吧。”   对面沉寂了一秒钟,再次开口:“我在……我在你身边……”   话音刚落,通话被说话的人主动挂断。   白秋叶听见身后的浴缸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摩擦。   并且那个声音从小到大,似乎从深处逐渐浮向浅层。   一个金属物件从浴缸中弹起来落到了地上,并且滚到了白秋叶的脚边。   那是浴缸出水口的塞子,被整个掀了下来,上面还勾着不少头发。   白秋叶通过显示屏上的画面,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从浴缸中伸了出来。   指尖看上去湿润而滑腻,被水泡得没有指纹。   白秋叶进来的时候检查过浴缸,里面没有躺人。   所以这只手一定是从出水口伸出来的。   她刚才听见的声音?婲,正是这只手的主人在管道中爬行的声音。   弹幕顿时激动起来。   [在身边?难道是在这个房子里面?]   [房间里只有主播一个人啊,]   [主播是不是撞鬼了?]   [主播是不是怕了,怎么半天没说话呀。]   直播间的弹幕还没有被刷走,观众们就看见白秋叶从学生制服里拿出了一把西瓜刀。   [主播你拿西瓜刀干嘛呀???]   [清纯女主播怎么能带西瓜刀直播呢?!]   [老板,你这瓜保熟吗。]   白秋叶微笑着看向镜头:“你们刚才不是吵着要看我的才艺展示吗,我现在就给你们露一手。”   [主播的才艺是切瓜?]   “不,我的才艺是武术。”白秋叶说,“观众老爷们如果喜欢,继续点赞啊。”   她说完起身将凳子移开,拿着那把西瓜刀走向了浴缸。 第105章 探灵女主播4   白秋叶走到浴缸面前,那里只伸了一只手出来。   那条手臂还在不断地向外伸展,身体似乎没有骨头,皮肤一层叠着一层,从出水口挤了进来。   那只手在半空中晃悠了一下,猛地伸向了白秋叶。   它的身体找到了支撑,抓着白秋叶将自己从出水口往外扯。   一颗湿淋淋的脑袋探出来,它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秋叶,那只没有骨头的手握住了白秋叶手上的刀。   它的手指瞬间僵硬了,一点一点不着痕迹的试图和刀刃分开。   就在这条手臂准备往回缩的时候,白秋叶眼疾手快的将它的手腕握住。   接着她像拔萝卜一样,把快要钻回出水口的鬼拔了出来。   那只鬼调动了所有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像一个塞子般堵在出水口的位置。   哐当一声。   整个浴缸的底板都被掀了起来,碎掉的陶瓷散了一地,甚至有几块直直的飞向了电脑摄像头。   [操,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要被打中了。]   [卧槽还真的有灵异事件啊。]   [不是……这个女主播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   [这种行为在探灵直播里还为时尚早。]   那个被白秋叶硬生生拽出来的鬼还没有放弃,继续往出水管道的方向钻。   白秋叶说:“这都出来了,还躲什么。”   只见白秋叶拿起那把西瓜刀,用刀尖对准了出水口,试图把这只鬼从里面挑出来。   观众们都震惊了,她对待鬼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演员啊?]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这种做探灵直播的,一般都会请演员演鬼,还会布置场景。]   [请演员就没意思了呀。]   [不过这个特效做得真好,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   在弹幕说话间,白秋叶已经把那只鬼挑了出来。   她像拎着一只被剥了毛的鸡,一步一步走到了镜头面前。   白秋叶说:“下面我给各位老铁表演一个夺命飞镖,记得双击666啊。”   说完她把电脑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对准了刷成粉红色的墙面。   白秋叶把这只鬼摁在墙上,接着后退到了房间的另外一头。   那只鬼见白秋叶松开自己,下意识的想要逃走,结果一个陶瓷片从白秋叶的方向飞来,正好沿着它的脑袋边缘切下去。   它刚才要是多走一步,现在头上就多了一个眼。   紧接着白秋叶像天女撒花一样,把碎陶片纷纷插进它身旁的墙上,围成了一个人形。   [她刚才是不是扎到演员身体里了?]   [失误啊!]   [嘶──痛死我了──]   [它为什么不往前面走?]   那只鬼仿佛看到了观众们的评论,在白秋叶把手上所有的陶瓷都扔完之后,往前挪动了两步。   它还没离开白秋叶的视野范围,一把西瓜刀落到了它的脚下。   白秋叶对直播间的观众说:“观众朋友们,夺命飞镖已经演完了,下面是我的拿手绝活,快削西瓜皮。”   那只鬼听到白秋叶的话后,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身体直接灰了一度。   它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出水口的方向冲过去,头顶突然一凉,整个天灵盖都被西瓜刀削掉。   白秋叶把另外一把西瓜刀捡起来,正要走过去,突然看见自己的直播间居然出现了一条警告。   【你的直播内容涉嫌血腥暴力,封禁5分钟。】   白秋叶:“???”   她直播间右上角的刻度表已经封顶,说明观众们非常喜欢她的才艺展示。   没想到她居然被这个直播平台制裁了。   直播间的画面上暂时没办法看见白秋叶。   观众们开始抱怨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个有意思的,结果越喜欢的越要被封禁。]   [我要看削西瓜啊!!!!]   [还有5分钟,太难熬了。]   [我预言主播一定是直播行业的冉冉新星。]   [现在开始关注以后就是老粉了。]   五分钟过去之后,白秋叶的脸重新出现在直播间内。   [主播继续削西瓜啊。]   [我们还没看过瘾呢!]   白秋叶说:“西瓜已经削完了。”   那只鬼的脑袋刚才被砍了一刀之后,直接散成了灰。   连白秋叶都没有想到她改造过后的西瓜刀,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功效,甚至比她以前用柴刀的时候更厉害。   她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离考核结束只有几分钟。   她便坐在电脑面前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弹幕和观众们插科打浑。   她发现这些观众中,有些人的发言非常古怪。   他们说的话,不太像正常人能说出来的。   混杂在乱七八糟的弹幕中,如果不是仔细留意,她也没办法发现端倪。   白秋叶不知道这些人这么说话,究竟是自身的原因,还是这个直播平台的氛围决定。   她便将自己的直播间页面拉成一个小窗,开了新的窗口,趁机浏览了一下这个直播网站。   她发现这个网站里面,除了直播板块以外,还有几个非常热闹的板块。比如恐怖电影板块,灵异录像板块,都市怪谈板块。甚至还有出售各种灵异诅咒类物品的店铺。   这个网站,简直是一个灵异爱好者的大本营。   白秋叶在恐怖电影板块看了一圈,看起来都是些低成本的小作坊制作。   她一眼就找到了之前周老板在培训时给他们放的电影。   白秋叶又打开了其他人的直播间,排在前面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翻到后面她才看到这次跟她一起进入副本的玩家。   白秋叶在众多封面中,一眼就看见了贺茂典那一身标志性的水手服和肱二头肌。   她没想到粉粉嫩嫩的8号房间旁边的7号房里居然有一口棺材。   贺茂典正强行堆着满脸笑容的和一只鬼纠缠在一起。   他的水手服上衣被撕破了一截,露出了一片不怎么明显的腹肌。   再看贺茂典的表情,虽然他在笑,但已经和哭没有什么差别。   白秋叶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   贺茂典虽然狼狈,但活着通过考核应该没有问题。   白秋叶又切到其他直播间,想把这八个房间里的鬼都认识一遍,等会儿好上门将这些鬼变成她这次刷生存券的牺牲品。   突然看见排行榜上一个直播间,虽然没有开播,但是在线人数居然是其他直播间的几倍。   白秋叶发现主播头像有点眼熟,于是点了进去。   她打开大图一看,居然是冯丽丽的一张自拍。   再看这个直播间的简介上,写着“丽丽的窝”。   正在直播间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观众名字旁边,也跟着被称作“丽骑”的粉丝图标。   这些丽骑们,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这辈子是不是遇不到第二个像丽丽这样的女孩了。]   [丽丽是所有探灵女主播里最优秀的一个。]   [可惜啊,她已经金盆洗手了。]   [什么叫做金盆洗手,人家那是退休了。]   [我听小道消息说,丽丽其实是死了。]   [你哪里来的小道消息,来钱快公司已经说了,丽丽回老家结婚了,她现在已经是二孩妈,和男朋友很恩爱。]   白秋叶很想打字问问,只是房间里的这台电脑没有键盘。   她正准备把虚拟键盘调出来,门外突然传来了周老板的声音。   “三十分钟已经到了。”周老板说,“考核结束,大家下播吧。”   周老板说完,便从外面把白秋叶房间的门打开了。   “考核已经结束了,不要作弊。”周老板催促道,“快点出来,不然扣工资。”   他的话刚说完,目光落在白秋叶房间的地板上,跟着地上的碎片,移动到陶瓷浴缸上。   “你怎么把房间弄成这样了?”周老板双目圆睁,“你刚才干了什么!”   “不是我干的啊。”白秋叶说,“老板,公司里有鬼,那个鬼把浴缸砸了,还想来砸电脑,还好我把它阻止了。”   白秋叶说:“它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周老板顿时白了脸:“你不要胡说八道啊,赶紧下播出来。”   白秋叶应了一声,把页面切到自己的直播间,和观众们说了一声,暂停了直播。   她走出房间,与此同时其他几个房间里的人也出来了。   他们看上去头发凌乱衣着不整,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   互相对视一眼后,彼此都感觉到了一种心酸。   那个穿女仆装的女人甚至又哭又笑,出房间接近一分钟,才缓过劲来。   几个男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挂彩,本来布料就少的衣服更夸张了,看上去像某个格斗游戏中的战损造型。   大家发现等级最低的白秋叶,居然是他们中看上去最体面的一个,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白秋叶刚才待过的8号房,顿时被粉嫩嫩的装修晃花了眼。   这个房间,是所有房间中,看上去装修最正常、最阳间的一个。   一时间,大家都羡慕起白秋叶的运气起来。   “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评分。”周老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戴上一副眼镜滑动起鼠标,“不错,不错。”   “这次居然没有一个人被淘汰,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周老板说,“而且你们中,居然有人达到了满分。”   跟着周老板的目光,大家看向了白秋叶。   双胞胎弟弟不敢置信地说:“什么?她居然是满分?”   何依然也很震惊,按照白秋叶的性格,观众肯定恨不得把她拉黑才正常。   他们居然给了白秋叶满分。   这些观众是受虐狂吗?!   白秋叶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摆出一副实至名归的表情说:“是你们太垃圾了。”   众人:“……”   可不可以申请pvp模式。   周老板说:“南宫傲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可以享受金钻女主播的待遇。”   南宫傲是白秋叶填在来钱快公司劳动合同上的名字。   大家第一次听到白秋叶的假名字,顿时觉得人如其名,只听名字都有种想上前跟她打一架的冲动。   周老板继续分配其他几个名额。   何依然、双胞胎哥哥、纸片男还有另外一个女玩家,四个人分到了粉钻房。   双胞胎弟弟、贺茂典、穿女仆装的女人,他们三人成绩最差,去了白钻房。   周老板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的终端上第二项任务情况更新。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1、完成培训。2、通过培训考核。   工作进度:2/2已完成。   工作奖励:20生存券。   (你得到本项工作的第一名,根据该工作的特殊规定,你得到了金钻女主播待遇。)】   周老板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等他们看完提示。   等大家抬起头,他说:“下面我开始分配房间了。”   “2号、6号、7房,是白钻房。1号、3号、4号、5号是粉钻房。8号是金钻房。”周老板说,“你们以后直播的时候,就按照这个分配对号入座。”   双胞胎弟弟说:“太不公平了吧,南宫傲本来就进的金钻房,她最有优势。我们进白钻房的怎么翻身。”   然而他不敢直接跟雇主抬杠,只能瘪着嘴小声嘀咕。   周老板说:“观众看的又不是房间,是主播自身的实力,怎么能把这件事情赖在我头上呢?”   何依然站出来替周老板说话:“我去的6号房也是白钻房,但是我分数比你高。你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周老板立刻赞赏地看着她:“这才是优秀员工应该说的话。”   双胞胎弟弟被他哥撞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他不动声色地磨蹭到何依然旁边,压低声音说:“你可以讨好雇主,但是你如果想踩到我身上做这件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何依然回头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双胞胎弟弟说:“你最好是。”   正在两人一触即燃之际,白秋叶的话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暗流涌动。   “我可以和他们交换房间吗?”白秋叶问。   其他人顿时举手。   “什么,你要换房间?”   “我我我我,我跟你换。”   “是我先说的,选我选我。”   周老板没想到她居然要放弃金钻房,说:“换当然可以换,只要你愿意,和你交换的人愿意。”   白秋叶又问:“我换了房间,其他待遇不会变吧,比如你之前说好的,提供甜点零食。”   周老板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她:“不会变。”   他以为这些女主播们经历了考核之后,应该明白成为金钻女主播的最大优势,其实是房间更加安全。   白秋叶却犯蠢要和别人换房间,关注的重点是食物,而不是房间的安全性。   白秋叶看向其他人:“你们刚才谁想和我换?”   三个拿了白钻房的人都举手了。   白秋叶说:“跟你们换可以,但是不能白换。”   贺茂典问:“你什么意思?”   白秋叶搓了搓手指,大家顿时明白过来了。   白秋叶这是在索要生存券。   双胞胎弟弟问:“你要多少?”   白秋叶竖起一根手指。   没人会认为她指的是1生存券。   双胞胎弟弟说:“10?你抢钱吧,我们现在只赚了25。”   白秋叶说:“什么10,我要100。”   双胞胎弟弟:“???”   白秋叶说:“你爱买不买,反正我的房间绝对安全。”   她说的是真话。   先不提她的房间本来就是最安全的金钻房,她刚才还把房间里的鬼解决了。   看双胞胎弟弟的样子,他们应该没有解决掉自己房间里的鬼。   单从这一层看,最安全的,就一定是8号房。   如果有人花了生存券进去,接下来有什么要在房间里完成的工作,就可以直接躺赢。   她想要和其他人换房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8号房里已经没有鬼了,她必须要物色新目标。   留在8号房里完成一项工作,会浪费很多时间。   贺茂典和穿女仆装的女人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他们要换。   白秋叶说:“你们两个都要,我只有一个房间,给不了啊。”   穿女仆装的女人说:“你要加价?”   白秋叶点了点头:“价高者得。”   那女人用一副看奸商的表情看着她。   “我出130,如果你要出更高,我就不要了。”贺茂典直接说,“不过我提醒你,接下来的工作,我们赚的不一定能有这个数高。”   那个女人本来想开口加价,听到贺茂典的话后,嗓子眼一干,便闭嘴不提。   白秋叶见她放弃了,于是伸出拳头和贺茂典交易。   白秋叶本来也没想着靠这场交易赚多少,因为她的本意只是为了换房间。   赚生存券只是顺带的,要不是害怕这些人觉得价格高了不愿意和她换,她本来可以喊更高的价。   贺茂典果断地把生存券转给了她,白秋叶说:“8号房现在是你的了。”   周老板在一旁冷眼旁观,见他们商量好了,便让粉钻女主播先选房间。   等那四人选好,才轮到白钻女主播。   按照得分,第一个选的是穿女仆装的女人,她刚才小声问过何依然房间里有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选了6号。   第二个选的人是双胞胎弟弟。   他已经不想再呆在自己刚才呆过的房间里了,但考虑到贺茂典一身腱子肉,居然还得了最低分,说明7号房间比他的2号房间更糟糕。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我选2号。”   白秋叶说:“看来只剩7号了。”   周老板有些舍不得白秋叶直播时的人气,于是她说:“希望你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白秋叶说:“不就是换个房间吗,不要忘了我的吃的就行。”   周老板说:“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白秋叶心道现在说她是饿死鬼,也差不多了。   周老板见她心意已决,只好说:“你们已经通过了考核,接下来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周老板说:“咱们来钱快直播公司的主播,在工作的时候,有个基本的流程,下面我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   “室内直播时间持续两个小时,前面一个小时,你们需要和观众聊天。讲恐怖故事也好,连线也好,不能拒绝打赏第一位粉丝的要求。”   “第二个小时,你们需要和同公司的主播连麦。按照观众的要求,进行一些pk小游戏,当然输了的人会有惩罚。”周老板说,“除了自家公司的主播,还有其他公司的主播。和她们pk的时候,惩罚会比同公司的更严重。”   “你们一定不能输哦。”周老板强调了一句,“如果你们不幸输掉了,必须完成小游戏的惩罚。”   【第三项工作   工作事项:完成室内直播。   工作时间:00:00——02:00   工作进度:0/1   工作联络人:周老板。周老板在办公室里,除了金钻女主播可以在直播过程中联系他以外,他不会搭理任何人。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工作惩罚:扣除工作绩效500生存券。】   大家看见这项工作的奖励时,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一个副本的工作奖励,往往会从低往上慢慢提升。   作为第三项工作的奖励,没有过渡地升高到了100生存券,数额高得有些古怪。   说明这项工作的难度已经在绝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   此刻离第二天零点还有十分钟,周老板让他们利用这段时间调整好状态。   白秋叶走到周老板面前,问道:“周老板,我们公司还有拍电影的业务?”   周老板一听,顿时容光焕发地说:“那当然,你以为我培养你们只是为了小小的直播?我的目标是培养全能的艺人。”   “只要你听话,相当女明星绝对不是问题。”周老板说,“我有一个认识的王导演,他最近拍的电影得了大奖,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白秋叶闻言,嘴角一僵:“王导演?”   周老板说:“怎么,你也听说过他最近得奖的作品?”   白秋叶心想要是此王导演是彼王导演,那部才得了大奖的电影,男主角就是她。   周老板摆了摆手:“不过现在和你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你要拍王导演的戏,首先要坐到丽丽那样的位置。”   白秋叶说:“我听说丽丽姐离职回老家结婚了。”   周老板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说:“是的,她恋爱了嘛,男朋友家催得紧,就放弃事业回去结婚了。”   白秋叶说:“还真是太可惜了,她的粉丝都很想她,甚至有人怀疑她其实不是离职,是已经死了。”   “这些人就知道造谣,没事做就找个厂纳鞋底吧。”周老板黑着脸说,“你不要听他们乱说。”   周老板不想再和白秋叶讨论冯丽丽,岔开话题说:“虽然你直播的时候,可以联系我,但是只有两个小时只有4次机会。”   白秋叶闻言,为难地说:“万一我的东西吃完了怎么办?”   周老板:“……你这么瘦,能吃多少?”   “我的饭量很大的。”白秋叶认真的说,“要是你不多送点吃的进来,我可能会吃人。”   周老板被她黑幽幽的眼睛看着,顿时背脊发凉:“我知道了,我会多送一些进来。”   白秋叶听到周老板肯定的回答,便满意地走到了7号房间门口。   其他人也从公司的各个角落重新回来了。   凌晨一到,他们进了各自的房间。   白秋叶一进去,就看见一口棺材摆在房间正中央。   这个房间的灯光,比起8号房暗了不知多少倍。   背对着棺材坐着,真的有种背后发毛的感觉。   白秋叶打开了显示屏,直播居然已经自动开启了。   她的脸出现在直播间的瞬间,观众们就已经涌来了。   [傲傲来了。]   [主播这是换房间了吗?]   [这个房间没有刚才的可爱啊。]   [这布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刚才主播隔壁直播间,有个水手服的,房间背景就是棺材啊。]   [那个水手服的直播真没意思,表情管理稀烂。]   [不就是棺材里突然爬了个人出来嘛,笑得跟哭一样难看。]   [还是喜欢傲傲的直播风格。]   白秋叶看着镜头说:“谢谢各位观众们喜欢啊,你们的爱是我前进的动力。”   弹幕顿时刷过一阵“主播敬业”“主播上道”之类的话。   白秋叶说:“我是新人上岗,第一天直播不是很熟悉,大家有什么想和我聊的话题吗?”   弹幕上刷过一句。   [主播最近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白秋叶像是开玩笑般说:“最恐怖的事情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死了,这个算不算?”   [这个恐怖!]   [算算算]   [很有代入感,我已经死了。]   在大家夸赞摆秋叶的一句话鬼故事时,又有一个弹幕闪过。   [但是我遇到了一件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 第106章 探灵女主播5   白秋叶说:“什么恐怖的事情,说出来听听。”   [主播,我可以申请和你连麦吗?]   观众并没有等白秋叶回答,白秋叶就看见屏幕的右下角出现了一个连麦提示。   连麦的观众名字旁边还顶着贡献值,白秋叶注意到这个观众的贡献值,是她直播间中最高的一位。   ‘居然一开始就碰到大哥了?’   白秋叶心中暗道。   她接受了连麦申请,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主播你好,发弹幕的是我。”   白秋叶已经看透了这场直播的本质,这就是一个谈话类的节目。   只不过观众说的话,很可能会成为将主播引诱进去的大坑。   白秋叶问:“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幽幽。”那个女人说,“主播,我现在可以把我遇到的事情说出来吗?”   白秋叶说:“你说吧。”   白秋叶感觉幽幽似乎非常急迫的想要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   幽幽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难道她必须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我搬了新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幽幽说,“搬进去的时候,家里的所有电器都被卖家拿走了,但他唯独留下了一台电脑。”   “我以为卖家不小心把电脑忘在了这里,但是我接房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了。”   “因为我的公司需要自己带电脑,我的电脑很重。我就干脆把它放在了公司里,在家就用前房主不要的这一台。”   “这电脑运行起来不算流畅,但白捡的东西,我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在我搬进这里的第2周,我发现这台电脑上面有一个前房主留下的程序。”幽幽说,“打开程序之后,里面居然是一个一个的监控。”   “这个程序甚至可以按照街区划分,只要有网络、有电脑摄像头的地方,我就能看见。”   “我发誓我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对其他人的私生活好奇过。但是自从打开了这个软件后,我就像着了迷一样窥探着他们。”   白秋叶听到这里说:“没关系,你如果受不了自己这个状态,可以金盆洗手,把软件卸载掉。”   幽幽说:“不,我焦虑和恐惧的并不是这件事。”   白秋叶问:“前房主回来找你算账了?”   “跟他没有关系,我一直都没有联系上他。”幽幽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有一天晚上,我挑选了楼上一对夫妻作为观察对象。”   “那个女人是旁边学校的老师,男的是一个公司的中层管理。他们平时表现的很恩爱,但是背地里都各自有着其他的外遇对象。”   “那天那个女人的学校组织了旅行,她有一个晚上不会回家。那个男人便带着自己的外遇对象回到家中。”幽幽说,“然而他老婆的学校因为一些意外的事,暂停了这次旅行。”   “他老婆回到家之后,就看见了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幽幽说,“我特别好奇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看着他们的监控。”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家中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噪音,有点像音响因为信号干扰后,发出来的声音。”幽幽说,“然后我看见对面的镜头面前,突然多了一个背影。”   “那个多出来的东西,虽然长得跟人很像,但我知道它肯定不是人。”幽幽说,“它没有穿衣服,没有头发,没有指甲,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或者它原本就躲在我视野的死角处。”   白秋叶问:“之后呢?”   “那对本来在争吵的夫妻看见它之后,只剩下了惊恐。他们开始大声的尖叫,将身边所有能够到的东西举起来扔到它身上。”幽幽说,“他们还试图离开这里,从家里逃出去。”   “但是就在他们行动的时候,灯光熄灭了。”幽幽强调说,“屋子里的所有灯都熄灭了,但我仍然可以通过夜视观察他们。”   “它在夜视中变得更可怕,浑身苍白,四肢并用的爬向了那对夫妻。”幽幽深吸一口气说,“然后那对夫妻,死了。”   [天太可怕了。]   [难道是顺着网线爬过去?]   [楼上说的很有可能啊!]   [不会每一次幽幽偷看其他人的时候,它都在跟着一起看吧?]   [卧槽,越来越恐怖了。]   白秋叶在弹幕的一片骚动中,严肃的问:“你当时没有报警吗?”   观众们:“……”   这种鬼故事里,警察怎么可能会及时出现。   幽幽:“……就算是报警,警察也来不及过去呀。第二天才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当时这件事还上了社会新闻。”   “反正从这天起,我就知道这台我捡漏的电脑绝对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白秋叶说:“你终于选择收手了?”   “不,我已经没有办法收手了。有一天晚上我没有打开这台电脑,但是它自己却开了。”幽幽痛苦的说,“我发现屏幕里显示的不是别人的房间,是我自己的……”   “只要我停下来,那个东西就会来找我。”幽幽说,“所以我每天晚上必须打开那个软件,不然它来找的就是我了。”   幽幽声音颤抖的说:“我已经很多个晚上没有睡过觉了。”   白秋叶问:“你现在又在看着谁?”   幽幽说:“我现在在看着当然是你。”   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面前电脑的音箱里,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   房间的气温顿时下降了几度,直播间的弹幕也仿佛结了冰,被冻住了。   白秋叶低下头,看见幽幽刚才描述过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桌的下方。   它睁着漆黑的眼睛,和白秋叶对视的瞬间,双手撑着地面往前爬了出来。   和白秋叶连麦的人瞬间挂断了通话,音箱里除了杂音以外一片安静。   当白秋叶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桌子下方时,她身后的那口棺材突然掀开了一个细缝。   有一只浑浊的眼睛正透过缝隙看着她的背影。   棺材里的鬼物一点点顶开了棺盖,长了毛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   尖锐如弯钩的指甲插豆腐般陷进了棺材板里,它用手臂带动双腿,整个身体从不到两公分的缺口中爬出来。   正在这时,它突然看见白秋叶弯下了腰。   那只苍白的鬼双手攀住白秋叶的背。   见状棺材鬼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再慢上一点,它只怕没办法在白秋叶还活着的时候接近她。   只是它刚把长毛的左腿伸出棺材外面,就看见白鬼的两只手臂不断地晃动。   它突然意识到白鬼在挣扎。   它那双晃动的手臂,充满了拒绝的情绪。   白鬼的身体突然倒在了桌上,音响被掀翻在地上,发出了滋啦滋啦的杂音。   棺材鬼眼睁睁的看着白鬼被打了一拳后,瘫倒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棺材鬼:“……”   它悄咪咪的将伸出去的左脚缩回了棺材里。   陷进棺材板的指甲也收了回来,身体一点点往棺材里退,又小心翼翼地将棺盖重新盖好。   这个热闹不凑也罢。   就让它安安静静的在棺材里呆够两个小时。   白秋叶听到了一点细碎的动静,回过头去发现棺材纹丝不动。   只是棺身上好像多了几个不起眼的小洞。   白秋叶看了一眼倒在桌上的网线鬼,那只鬼注意到她的视线,拼命地摇着头。   白秋叶作为敬业的女主播,脸上保持着的甜美微笑,在网线鬼的眼里,已然是恐怖如斯的狞笑。   它看见白秋叶伸手过来,连忙闭上了眼睛等死。   没想到白秋叶提着它的身体走到了棺材旁边。   棺材里的棺材鬼正在默默祈祷,希望白秋叶已经遗忘了这间屋子里还有一口突兀醒目的棺材。   突然,棺材盖被推开了。   棺材鬼已经死去的心脏差点吓活了。   它还没有看清楚白秋叶的脸,一个白白的东西就被白秋叶推了进来,砸在它身上。   棺材盖被重新盖上了,白秋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棺材鬼平躺在棺材内,眼珠转向了一旁。   白白的网线鬼躺在它旁边,两鬼的视线交织在一起,自从死了之后再也没有过的尴尬感突如其来。   白秋叶重新坐回了电脑前,将倒在地上的音响扶起来。   她看见弹幕上一排排问号,开口说:“老铁们,刚才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我已经解决了,大家不要紧张。”   观众们:“……”   这只是一点意外吗……   为什么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把那只鬼关在棺材里。   而且他们可以确定刚才绝对看见那口棺材自己打开了,有个长毛鬼从里面爬了出来。   最恐怖的是,那只鬼竟然自己缩了回去。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那两只鬼会合之后,就没有想过反抗一下吗!   直播间的气氛骤然凝滞,白秋叶见没有新的连麦申请,观众们也没有提出其他的要求,于是将直播页面最小化。   她电脑的桌面上,有一个类似于呼叫网管的软件。   周老板说了,可以通过这个软件联系到他。   白秋叶点开软件,一个聊天窗口弹了出来。   [金钻女主播:周老板在吗?]   [周发财:有什么事?]   [金钻女主播:我肚子饿了。]   [周发财:……我马上来。]   [周发财:对了,你已经用掉了一次联系我的机会。]   [金钻女主播:ok,吃的多送点。]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锁被打开,白秋叶转过头看见周老板提着一个篮筐走进来。   篮筐里放着许多食物,多数都是面包蛋糕一类的甜点。   白秋叶说:“太小气了吧,只有这么一点?我的一次机会岂不是浪费了。”   “装太多才是浪费,这些东西够你吃两天了。”周老板说,“你要是能吃完,我马上给你再送一车进来。”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见白秋叶已经吃掉了两个面包,手上已经在拆第三个面包的包装袋。   周老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白秋叶几乎两口一个面包,吞咽的速度快得周老板只觉触目惊心。   白秋叶说:“我要吃完了。”   周老板突然想起她开始直播之前说的话。   他心中有些发毛,担心白秋叶真的会吃人。   周老板说:“我,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新的。”   白秋叶抹掉嘴角的面包渣:“有现做的熟食吗?”   周老板说:“你当我这里是饭店啊……行,我去给你点外卖。”   周老板说完就离开了房间,他在带上门之前,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周老板问:“你刚才没遇到什么事吗?”   白秋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饿了。”   周老板被她的眼神吓到,连忙拉上门,逃离了这个房间。   观众们看到白秋叶坐在电脑面前,一个接一个的吃着甜食,弹幕嗖嗖地往上冒。   [主播其实是个隐藏的吃播?]   [光吃不长肉是浪费粮食啊!!]   [刚才那个是主播的经纪人?]   [我好像之前见过他。]   [我想起来了,他之前不是冯丽丽的经纪人吗!!]   [对对对,我也记得冯丽丽有个经纪人长这样子。]   [不过冯丽丽的经纪人以前看上去很穷酸,现在好像发达了不少嘛。]   [他手上戴着的那只表都不便宜。]   [吸了冯丽丽的血,当然赚了很多,正常正常。]   [主播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走上冯丽丽的老路啊。]   白秋叶看见弹幕,问道:“周老板对冯丽丽不好?”   [他简直把冯丽丽当赚钱的工具,压榨丽丽的价值。]   [他就是一个无情的资本家。]   [我记得丽丽有一次发高烧,还坚持来直播,我们都劝她快去休息,她刚要离开座位,她经纪人就来了。]   [我也记得那次。]   [后来他还逼丽丽拍电影。]   [还逼丽丽和其他的男主播炒CP。]   [丽丽一直都没有休息过吧。]   [如果是我像她那么累,我也会在巅峰时期选择隐退。]   [跟你们说了,丽丽已经死了,怎么还有傻子觉得她是回去结婚了。]   白秋叶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已经死了,难道有什么证据?”   [我在她死后见过她啊。]   [前面的别搞笑了。]   在弹幕七嘴八舌之际,白秋叶看到屏幕右下角又出现了一个连麦的申请。   只不过这一次是视频连线。   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进入房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自由支配直播的时间结束,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她需要和这个直播平台里的主播随机匹配,完成小游戏。   白秋叶同意了申请,对面一开始没说话。   过了半晌,对面响起了喂喂喂的声音。   白秋叶直播间的画面,也由单人变成了双人分屏。   白秋叶看到和她连线的主播是何依然。   何依然看到她的时候,身体一顿。   “没想到第一个连的居然是你。”何依然说,“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申请连麦呢。”   白秋叶闻言,感觉何依然误会了什么。   “不是我申请的。”白秋叶说,“我还以为是你拨过来的。”   “这么说我们两个都没有主动连线?”何依然脸色一变,“直播间会自动连接吗……”   这样一来,所有的PK都是强制进行的。   完成一场PK连线之后,想要偷懒的打算,就完全行不通了。   而且,可能不只是连线申请,接受申请或许也是走个形式而已。   他们就算不接受,最后也会和其他主播连线成功。   就在这时,两人的直播间下方出现了一个游戏界面。   【pk游戏   规则:闭上眼睛,持续5分钟时间。   在时间内谁先睁开眼,出局。   如果都坚持到5分钟之后,平局。   出局的主播,将随机抽取一个惩罚。】   【游戏开始倒计时10秒。】   倒计时不断减少,白秋叶和何依然都选择坐在座位上闭眼。   10秒倒数结束,两人同时闭上眼睛。   在她们失去视线的时候,两边的房间里都出现了奇怪的现象。   白秋叶房间里,棺材盖一点一点的被推开,两只不一样的手臂战战兢兢的伸出来,扒在棺材的边缘。   棺材鬼和网线鬼不约而同的从棺材里坐起来,两鬼谨慎的盯着白秋叶的背影,准备从棺材里爬出来。   而何依然的房间,发生变化的是一幅画。   那幅画正挂在她身后的墙上,上面画着一个侧坐在高脚椅上微笑着的女人。   在何依然闭上眼的瞬间,画上的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角向下撇,嘴唇向上拱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何依然似乎感觉到了房间里的细微变化,她的双手紧紧拽成拳头,发丝微微颤抖。   她身后那幅画上的女人,先是转动了眼珠,然后活动脑袋,紧跟着脖子,肩膀,手臂一点一点的离开了画面。   画中的女人站在了房间里,她非常高,只需要随便跳起来,脑袋就能顶到三米高的天花板。   她身上穿着一身华丽且复古的长裙,一步一步朝着何依然走来。   何依然听见自己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她的眼皮在疯狂的颤抖。   如果不是她竭尽全力去克制自己的眼睛,她早就已经下意识的睁开眼了。   就在脚步声快要接近她的时候,何依然猛地站起来,往自己刚才看好的方向跑去,拉开了和身后那个东西的距离。   因为看不见,她只能用放风筝的方式,在这个房间里溜着身后的鬼物,一直持续5分钟。   突然她听见了白秋叶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   白秋叶问:“你睁眼没有?”   何依然闭着眼说:“当然没有。”   白秋叶说:“我怎么听着你在跑。”   何依然说:“有东西都要贴上来了,我不跑难道还要坐在那里等死吗。”   她话音一顿,突然感觉奇怪。   白秋叶怎么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还有精力来关心她。   她虽然看不见,但直播间的观众却看得一清二楚。   白秋叶闭眼之后,她身后的棺材就打开了。   那两只鬼物从里面爬出来,想要偷偷溜到门外去。   正要出去时,突然被白秋叶抓住了后颈。   身上长满了毛的棺材鬼被重新塞了回去。   苍白的网线鬼则被白秋叶提溜到了电脑旁。   白秋叶和何依然说话的时候,正闭着眼睛一手揽着网线鬼的脖子。   白秋叶听到何依然的回答,用手拍了拍网线鬼的脑门。   “你不是能顺着网线到别人家里去吗,快把对面那个鬼给我抓过来。”白秋叶对网线鬼说。   网线鬼闻言,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白秋叶给它这个机会,它就能逃出白秋叶的魔爪。   白秋叶虽然没有睁眼,但她居然对网线鬼的想法一清二楚。   她一巴掌拍在网线鬼的头上:“别想着能跑掉,她就在隔壁,小心老子踹门来找你。”   网线鬼敢怒不敢言,顿时瑟瑟发抖。   白秋叶打了棒子又给颗甜枣:“你帮我做事,办得好我就放你一马。”   “要是办的不好──”白秋叶转过身,手里的西瓜刀唰地一下扔出去,刚好戳到了第二次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棺材鬼身上。   白秋叶补充了一句:“它就是你的下场。”   网线鬼:“──”   呜呜呜~   它果真顺着网线消失了,过了片刻,它爬到了何依然的房间里。   何依然全程听到了白秋叶和网线鬼的对话。   她并不知道白秋叶在对谁说,但能顺着网线进入其他房间的,肯定不是活人。   她的房间里,现在居然又多了一只鬼。   何依然差点没哭出来。   但她立马听见身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紧接着音响发出了一阵奇怪的杂音。   有个女人的哭声从她耳边逐渐过渡到了音响处,慢慢的开始失真。   过了片刻,那声音已经不属于这个空间。   她的房间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电脑音响传出来的声音以外,再也没有令她胆战心惊的脚步声。   何依然心中大震,恨不得马上睁开眼睛去看白秋叶的直播。   她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眼,但那种抓耳挠腮的心情,完全无法阻止。   两个直播间的观众也惊呆了。   何依然房间里的鬼物,居然被抓到了白秋叶的房间。   [这是借刀杀人?不是,借刀杀鬼??]   [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个爬网线的要帮她。]   [这才是年度最佳魅力女主播啊,连鬼都无法抵挡她的撒娇。]   [……你管那个叫撒娇?]   [撒娇那个哥们,先去治治脑子。]   [啊啊啊,这个直播难道真的有鬼吗!]   [怎么可能有鬼,都是演员,都是演的戏。]   [是啊,鬼绝对不会这么听话的,真是丢了我们的脸。]   白秋叶的房间里,刚刚被抓过来的画像鬼,被一点点从摄像头中扯了出来。   它是谁,它在哪儿,它本来要做什么来着?   白秋叶闭着眼睛满脸笑容:“之前大家没看尽兴我的拿手绝活,现在我再给大家重演一遍。” 第107章 探灵女主播6   画像鬼被彻底拖到了房间里,它就听见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它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人站在它身后。   对方闭着眼睛,嘴角上翘,明明是一副恬静的样子,但一手一把西瓜刀,让她看上去莫名有种癫狂的感觉。   画像鬼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房间里居然有人。   第二反应还没有出现,   白秋叶就不打直接削断了它的头发。   那一刀快得就像爱情,突如其来避之不及。   她的刀是冷的,血是冷的,心是冷的。   画像鬼本来是想躲开的,但网线鬼像缠着竹竿的牵牛花,让它无路可退。   头发簌簌落,画像鬼的心也和头发一样,七零八落的破碎。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它一定要回去,阻止参加这场PK的自己。   它会将一句话传达给自己──   有内鬼,停止交易!!!   画像鬼顿时狂性大发,身体忽明忽暗,犹如被水打湿的油彩画一般,真实中带着虚幻的感觉。   它在这瞬间挣脱了网线鬼的禁锢,从电脑面前一跃到门口。   白秋叶耳朵动了动,听声辨位,一把西瓜刀在手中转了一个花,脱手而出飞向了已经跑到门口的画像鬼。   西瓜刀猛地扎到了画像鬼面前的门上,把薄薄的木门扎出一个眼。   周老板刚推着车走到门外,突然听见房间里的响动,眼前就冒出来一个尖锐的刀锋。   正准备开门的周老板默默的将手缩了回去。   里面好像很激烈的样子……   白秋叶一击失手,笑容有些尴尬。   她另一只手转起还在手上的西瓜刀,假装刚才只是一个娱兴节目。   “下面我要动真格的了!”   音响中不断传来观众打赏的音效,听上去大家都非常捧场。   [快扔快扔!]   [投出去秒了它!]   [加油加油!]   眼见场子已经躁动起来,众人对白秋叶的“动真格”报以强烈的呼声。   白秋叶此时反而像一只被架在弦上的箭,而且是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箭头会松掉的箭。   她闭着眼睛,要瞄准画像鬼,就跟买彩票一样。   她甚至不知道画像鬼现在到底在房间的哪个地方。   白秋叶对网线鬼说:“千里姻缘一线牵,现在该你上了。”   网线鬼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白秋叶居然又提了新的要求。   但它亲眼看见棺材鬼在自己面前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头”。   这个女人,杀鬼不眨眼的!   她甚至不睁眼!!!   网线鬼认命地冲向了画像鬼。   画像鬼原本已经悄咪咪的挪动到了房子天花板上,看见网线鬼冲来,差点气得骂它投不了胎。   画像鬼为了躲开网线鬼,只好往其他地方跑。   它刚把网线鬼扔到了一旁,一转头就看见白秋叶站在自己身后。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它此时心中受到的伤害。   就跟突然见鬼后的冲击。   只见白秋叶手臂一动,它的半个脑袋跟西瓜一样被削掉了。   [平头哥+2]   [疑似马戏团。]   [主播动作太快了,还没看够瘾。]   [主播下次可以搞点剧情,这样更好看。]   [你们发弹幕有什么用,主播闭着眼睛又看不见。]   白秋叶低头抱起画像鬼,将它扔进了那口棺材里。   网线鬼在一旁瑟瑟发抖,担心画像鬼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吃到送到门口了,我已经把锁打开了,你自己开门拿吧。”周老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听见房间里没有响动之后,才开口说话,但他完全没有亲自进房间的打算。   5分钟时间还没到,白秋叶闭着眼睛不好出门,于是对网线鬼说:“你帮我出去把东西拿回来。”   网线鬼:“?”   敢情它现在是白秋叶的仆人吗,又要帮她捉鬼,又要服侍她的起居。   做鬼做到这个份上,它都产生了马上投胎的想法。   网线鬼走到门口,那扇门在它的意念中缓缓打开。   门外停着一辆送餐推车,一共有两层,放满了各种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网线鬼在这一瞬间,有种想要夺门而出的想法。   但它想起棺材里的两个平头哥,这种想法又缩了回去。   在它的控制下,那辆餐车跟着它缓缓的滑进了7号房。   门哐的一声关上。   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周老板不敢置信的捂着嘴,眼睛死死盯着7号房的门。   他刚才看到了那团惨白的东西。   他甚至感觉到那个东西也注意到了他。   为什么7号房里多了一只鬼?   周老板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办公室坐到自己的电脑面前,给白秋叶发了一个消息。   [周老板:吃的拿到了吗?]   [金钻女主播:拿到了,味道很好,就是肉放得有点少。]   [周老板:你现在还在直播吗?]   [金钻女主播:老板,钓鱼执法也没你这样钓的呀。]   [金钻女主播:你是不是想找机会扣我的绩效。]   [周老板: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上班划水。]   [周老板:行了,继续直播吧。]   [金钻女主播:1。]   周老板双手离开键盘,盯着白秋叶最后打出来的那个敷衍的“1”。   “感觉没什么问题啊……但是她房间里的,不应该是那个鬼啊……”   “难道他们三个在和平共处???”   7号房间,人和鬼之间的确达成了共识。   但并不是周老板想象中的和平共处,而是在牺牲了两个鬼的情况下,得到了彻底支配和臣服的关系。   白秋叶和何依然的PK已经结束。   两个人都没有睁眼,所以不用接受惩罚。   在两人的连麦挂断之前,何依然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她盯着白秋叶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白秋叶说:“一只鬼。”   何依然虽然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从白秋叶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何依然问:“那只鬼为什么要帮你?它刚才是在帮你吧?”   白秋叶说:“不算吧,是我强迫它的。”   何依然的声音卡壳:“强迫?”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两个人的连麦被强行切断。   屏幕上面分隔开的两个画面,重新变回了一个。   白秋叶见何依然的脸从屏幕上消失了,于是拍了拍手。   网线鬼推着餐车走到她面前,将几个大菜摆在桌上,又给她盛了一碗饭。   白秋叶一阵狼吞虎咽,堆成小山的白米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她直播间的观众见状,开始打趣又到了吃播时间。   没等她休息5分钟,第二个主播连麦自动接通。   这一次的对象,是双胞胎哥哥。   白秋叶只好把碗放到旁边,去看直播间给他们自动生成的PK内容。   他们的PK内容比起刚才的更简单,至少对于白秋叶来说如此。   【PK游戏   规则:到房间里第1个闹过鬼的地方躺下,全程身体不能移动,在宁静中沉思5分钟。   谁先离开,出局。   如果都坚持到5分钟之后,平局。   出局的主播,将随机抽取一个惩罚。】   【游戏开始倒计时20秒。】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棺材上。   网线鬼是外来的,所以电脑可以排除。   第一个闹鬼的地方,非棺材莫属。   只是棺材现在已经被白秋叶肃清干净,里面剩下了两只已经被削成平头的鬼。   白秋叶走到棺材前,弯腰把里面躺着的两只鬼提起来扔到了棺材后面。   双胞胎哥哥只看见白秋叶居然眼睛都不眨,就走向了棺材,还砰的一声把棺材盖推开,弯腰从里面扔了两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出来。   紧接着他看到白秋叶翻进了棺材里,身体被棺材板挡住。   双胞胎哥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目不转睛盯着白秋叶看了这么久,倒计时都快结束了。   他连忙走到自己房间的中央,那里有一尊带着黑布的雕像,面前放着一个蒲团。   他走到了雕像面前,喉结动了动,然后侧身躺下。   他死死盯着雕像的脚,让自己的目光往上飘。   他不想看见雕像被黑布遮住的地方。   倒计时结束,PK正式开始。   双胞胎哥哥感觉自己的四肢逐渐僵硬,因为紧张而导致的发麻开始传染全身。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视野内雕像的脚突然动了动。   紧接着,他感觉到雕像正在一点点移动。   雕像的腿旁边多出了两只手,最先是指尖,一点一点的进入了他的视线,然后是手背,最后两只手都撑在了地上。   他离雕像太近,看不见它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但看见那两只手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朦胧的感觉。   或许那雕像正弯下腰,无神的眼睛盯着他,脑袋无限贴近地面,试图闯入他的视野范围内。   如果可以动,他完全不会这么恐惧。   但PK条件是身体不能挪动。   这让他已经紧张得间歇性耳鸣,居然听见音响里,白秋叶正在命令谁抓鬼。   他心中苦笑,觉得自己因为紧张出现的幻觉有些可笑。   白秋叶现在和他一样,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棺材里。   她也没法和其他人说话,除非那几句话是对鬼说的。   双胞胎哥哥正在心中取笑自己,以缓解对雕像的恐惧。   突然雕像动了。   而且这一次雕像竟然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他用力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没有眼花。   面前原本放着雕像的位置,的确空空如也。   雕像去哪里了?!   他听见电脑的方向传来了杂音,还有硬邦邦的敲击声。   他背后发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着雕像的方向躺下。   他现在陷入了被动中,完全看不见身后的东西。   他身体绷得像一根随时都快断裂的琴弦,身上汗如雨下,竟然在地上印出了一块湿润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电脑音响传来了PK结束的音效声。   他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身体也有种超负荷之后的后遗疲软。   他的视线扫过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雕像。   雕像居然不见了,在一片杂音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脸懵逼的回到电脑面前,看见白秋叶的那间屋子里一片狼藉。   地上有许多碎裂的石块,看上去像是炸I弹投射过的战场一样。   他将已经滚到上面的弹幕记录拖了回来,看见他没办法转身的那段时间里,直播间的观众刷屏了一堆“卧槽”。   他没觉得观众们激动的情绪是冲着他来的。   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也只有雕像突然离开这一件。   但这不足以让他们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唯一的原因,恐怕只有白秋叶。   在那个时候,白秋叶做了什么,所以才让他们刷了这么多弹幕。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他房间里的雕像之所以消失了,是因为它去了白秋叶的房间。   所以观众们才会在他的直播间刷屏,白秋叶房间的地上才会有这么多碎裂的石膏。   连麦断开,白秋叶回到了座位面前,将散落在桌上的石膏推开。   网线鬼这一次给她拽回来的,居然是一尊等身高的石膏像。   这石膏像的反抗精神比画像鬼更甚,所以最后整个雕像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   接下来她和贺茂典连麦了一次。   这次连麦是最平静的,7号房和8号房里的鬼,一个不敢造次,一个已经被解决掉了。   但他们两个并不是第1批完成公司内连麦的主播。   第一个完成的是双胞胎弟弟。   他接到的第三个连麦,来自于公司外部。   对面的人是个男的,穿着一件花衬衫,不断地咬着手指。   “你是来钱快公司的主播?”对面那个人问。   双胞胎弟弟点了点头。   对面那个人说:“我叫李四。”   他一听就知道这个名字是假的:“我是张三。”   李四终于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笑了笑说:“居然遇到当场怼我的人了。”   双胞胎弟弟有些紧张的看向了屏幕下方的PK任务窗口。   他们连麦到现在,还没有任务在上面出现。   李四看出来他的拘谨,说:“任务过两分钟就会出来,你难道是第一次和其他直播公司的人连麦?”   双胞胎弟弟说:“我是新人主播。”   李四嘿了一声:“美女,你不早说,我可以带你啊。以后我们两个多pkpk。”   双胞胎弟弟闻言,顿时想要顺着网线冲过去,抓着李四的领子痛揍一顿。   他这么大的块头,李四居然喊得出美女两个字。   看来这个副本真的改变了他们在NPC眼中的性别。   李四感受到了他激动的情绪,摆了摆手说:“哎,你别激动啊,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们公司还不让我带人呢。”   他正说着,PK任务出现在了屏幕下方。   【PK游戏   规则:请完成你画我猜,猜对方最后画出来的是“死”还是“活”。   猜测者一共有一分钟的时间说出答案。   绘画者可以选择随时翻转画面。   一共有三轮,每一轮的猜测者和绘画者由骰子决定。   三局两胜,失败者需要通关一部灵异小游戏。   如果平局──不会出现平局的情况,因为这个游戏的主动权,掌握在绘画者的手中。】   在游戏规则出现的瞬间,一个新的网页弹了出来。   看上去是普通的你画我猜游戏界面。   但有一点和其他的不同,最中间的不是一块白色的画布,而是一张卡片大小的黑色长方形,给人一种卡纸的质感。   他们现在还暂时无法操作这个界面。一个静止的骰子出现在画面中央。   下面显示着一行小字。   “1-3由我来执笔,4-6是他。”双胞胎弟弟不由得说,“这不完全是赌运气吗?”   他话音刚落,骰子便飞速转动起来。   两个身处不同空间的人都死死盯着页面上的骰子,直到它缓缓的停下来。   [5]   双胞胎弟弟看到这个数后,心都凉了。   第一次他就已经落于下风,除非后面两次机会他都抢到先机,否则这次PK他必输无疑。   李四拿到了绘画权,脸上笑容顿时绽放。   “美女,其实我也可以让你猜到,但是我不太放心你等会儿会不会让我。”李四说,“毕竟你的态度,让我有些伤心。”   双胞胎弟弟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妈快点画,老子早死早超生。”   李四没有再嘲讽,一手握着鼠标,让光标在屏幕上虚晃了几下。   双胞胎弟弟见状说:“你为什么不画?”   李四说:“我得等你先说了答案之后再画啊。”   双胞胎弟弟见他卑鄙无耻到这个地步,知道自己这一把没有必要抱着侥幸的心理。   “死。”   他毫无波澜的说出了答案。   李四的手动了,片刻之后页面上那张卡片翻转过来。   上面被李四鬼画桃符般写了一个“活”。   双胞胎弟弟看到后,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李四说:“不好意思啊,美女,让你输了。”   双胞胎弟弟说:“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第二轮,骰子滚动起来。   双胞胎弟弟在心中祈祷着,骰子慢慢地停下来。   他看见最上面的数字时,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座位上。   [6]   这一次,幸运女神眷顾的人居然还是李四。   三局两胜,他已经输了一次,这一次再输,他就可以直接接受惩罚了。   正当他心态崩溃的时候,电脑旁边的音响突然发出了滋滋滋的杂音,吵得他耳膜发疼。   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全身惨白的身影,正从他的摄像头里挤出来。   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所以在那道身影出现的时候,他近距离看见了对方的模样。   这一瞬间的惊吓让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后退推倒了椅子。   这时,那个惨白的东西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在房间里打量了一番。   它突然说:“走错房了,对不起。”   说完整个身体退回了镜头里。   李四看见对手的镜头突然黑了,过了半天才重新出现画面。   “只是一个绘画权而已,又不是直接决定了胜负,你这么激动干嘛。”李四还以为双胞胎弟弟表现出来的惊恐,完全是因为骰子最后给出来的数字。   双胞胎弟弟的心思已经不在竞猜上。   ‘刚才那东西是什么?!’   ‘它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它说它找错房间了,它本来是要找谁?’   另一边,网线鬼重新回到了07号房间。   它对自己刚才走错路的事绝口不提,把一个正在不断撕咬的脑袋递给了白秋叶。   白秋叶说:“你先等一会儿,我还在做游戏。”   白秋叶此时,已经结束了和贺茂典的连线。   她下一个接通的,是其他公司的主播。   第一个PK游戏,和双胞胎弟弟玩的一样,也是你画我猜。   白秋叶看着屏幕,一只手捏着下巴说:“和其他公司的一起连麦时,难度好像增加了。”   对面的人笑了笑:“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游戏了。”   白秋叶说:“对运气好的人来说,的确很简单。”   白秋叶看着屏幕上的骰子——   绘画权离她而去。   “我运气一向很差。”白秋叶说,“你画吧。”   那个人也和李四一样,没有先把答案写出来,非等着白秋叶说出答案之后,才根据她说的去写。   白秋叶随便回答了一个字,对面马上写下了和她相反的答案。   白秋叶早就知道结果如此,把精力集中在第二次骰子上。   骰子在屏幕上转出虚影,直到彻底静止。   白秋叶看到骰子的数字后,震惊的说:“我居然有运气好的时候?!”   对面那个人哀嚎了一声,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美女,不,不是,姐!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白秋叶说:“你刚才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忘记了?”   对面那个人说:“姐,我求你了,就按照正常的游戏模式来吧,你先画我再猜。咱们公平一点,下一把我一定也守规矩。”   白秋叶微笑着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挤出两滴眼泪,嚎道:“姐,你是我唯一的姐!你是我的亲姐!”   白秋叶毫不动摇地说:“你叫我亲妈都没用,开始猜吧。”   对面那人见她油盐不进,垂头丧气的说:“我选‘生’。”   白秋叶听到他的回答后,操作鼠标在那张黑色的卡片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死”字。   她点击提交绘画,卡片缓缓翻转一面。   现在他们两个都赢了一场,来到了至关紧要的赛点。   骰子重新开始转动,对面那人的呼吸声越发沉重。   骰子的速度在达到极点之后渐渐变缓,最后停了下来。   对面那人看到了骰子最上方的点数。   他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我一定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第108章 探灵女主播7   骰子最终选择的幸运儿不是白秋叶而是他。   对面那人心中狂喜,心跳如同擂鼓。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让嗓子眼的颤抖稳定下来,得意洋洋地说:“现在该你猜了。”   白秋叶说:“那我只能随便猜一个了。”   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轮比赛,那个人不再顾忌,轻飘飘地说:“随便你怎么猜,反正你都会输。”   白秋叶说:“那我猜一个‘生’吧。”   对面那人说:“可惜,你只有‘死’。”   他说完拿起鼠标,准备在卡面上画一个“死”字。   然而音响突然一阵爆音,他看见摄像头里,有个不断变大的白点。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就看见那个白点在不断变大,最后竟然从镜头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指。   他吓得带着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两眼冒金星。   刚缓过来,就看见原本他坐的位置,此时竟然蹲着一个身体惨白的人影。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那个人居然一百八十度回过头,一边看着他,一边拿起了他的鼠标。   那人突然福至心灵,对网线鬼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她,但是你肯定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网线鬼拿鼠标的手有一丝迟疑。   那人见状,心中燃起希望,继续说:“写‘死’字,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再帮她做任何事!”   网线鬼闻言更加心动了。   它被白秋叶奴役着,竟然都忘记了它现在已经顺着网线离开了来钱快公司。   它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用再听白秋叶的话,当白秋叶的仆人。   至于写不写“死”字,似乎对它没有影响。   反正白秋叶也不可能顺着网线把它找出来,它也不用斩草除根。   而且做鬼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个人见它在犹豫,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网线鬼。   但他担心网线鬼突然改变主意,再接再厉道:“她区区一个人,居然命令你跑腿。要换做是我,我一定把你供着。你心里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他继续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把直播间发生的事情写成怪谈,如果你以这种形象出现在怪谈中,以后就再也没办法摆脱了。”   网线鬼闻言,顿时忧郁起来。   白秋叶让它在整个鬼届颜面扫地,是它的鬼生耻辱。   就像这个人说的那样,如果它不报仇,它以后别说在鬼圈混,就算吓唬其他主播,可能那些人也会把它当个屁放了。   网线鬼心中的仇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挑拨起来。   白秋叶在对面听得一清二楚,透过镜头对网线鬼说:“你真要像他说的那样对我?”   网线鬼被白秋叶的声音吓了一跳,鼠标在它的控制下重新移动起来。   它身后的那个看见它用鼠标写下来的字后,脸色已经快赶上它的惨白。   在两个直播间观众期待的目光中,那张黑色的卡片翻了一面,揭晓了答案。   生。   在那个人的哀嚎声中,网线鬼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它刚才其实很想在那张卡片上写下“死”,但听见白秋叶的说话声之后,原本已经升起的反叛之心又一点一点偃旗息鼓。   白秋叶这是第一次在PK中淘汰了一个主播。   她看见对面那个人,在画面黑屏之前,脸上写满了绝望。   连麦断开,今天晚上的室内直播结束。   【第三项工作   工作事项:完成室内直播。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白秋叶看到终端新出现的提示之后,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最早出来的是她以及何依然、贺茂典还有双胞胎哥哥。   何依然和双胞胎哥哥看到了白秋叶之后,不约而同的朝她走来。   他们两个心中都抱着疑问,恨不得马上找白秋叶问个一清二楚。   “我们闭着眼睛的时候,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那尊石膏像是不是跑到你房间里去了?”   两人同时问出声,发现互相抢话之后,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白秋叶说:“你们也太菜了吧,连自己房间里的鬼都看不好。”   两人是来找原因的,没想到白秋叶明嘲暗讽,把两人数落一顿。   贺茂典的这场任务过得非常轻松,8号房仿佛有种奇妙的磁场,把脏东西都屏蔽在外。   他原本觉得自己那130生存券花得很值,当看见其他三人都平安无事的出来了,顿时又有些心疼自己这次不但没有拿到任务奖励的生存券,还倒贴了30生存券进去。   但他听到三人的对话之后,心中一愣。   他们四个最早出来,如果要说有什么共同点,就只有他们在直播的过程中,都和白秋叶连过麦。   贺茂典发觉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在和白秋叶连麦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令他们不解的事情。   他看向其他几扇紧闭的房门。   剩下的人到现在还没出来。   但第三项工作的时间已经结束,他们还待在房间里,很有可能是因为和其他公司的人连麦时出了问题。   这时周老板走了过来,看见走廊上只有他们四个,于是走了过去挨个敲响房门。   过了片刻,纸片男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身上的黑色针织衫,从胸口的地方被撕坏,能看见他精瘦的胸前若隐若现的划痕。   贺茂典问:“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纸片男说:“我和其他公司的人连麦时输了,多了一个兼职。”   说话间,剩下的两个女玩家也出来了,只有双胞胎弟弟的房间没有动静。   周老板走到他房间门口敲门,说:“还没搞定吗,接下来你们还有其他工作,快点出来。”   双胞胎弟弟并没有回答他,周老板便拿出了钥匙把门打开。   在开门的那一刻,他们看见双胞胎弟弟居然躺在房间的正中央。   看到他姿势的人,不约而同地被吓了一跳。   他的脑袋往后折了一百二十度,身体压在后脑勺上,脸着地支撑着平衡。   他的两只手大张,双腿也分得很开,看上去像是一种奇怪的祭祀。   身体折叠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活着的可能性了。   他哥哥冲进去,将他的身体放平。   刚把他的脑袋摆正,就被弟弟喉咙里郁结的一大口鲜血喷到脸上。   站在一旁的其他人见状都嘶了一声,双胞胎弟弟死得太惨了,让他们不寒而栗。   白秋叶走到双胞胎弟弟的电脑面前,看见他的屏幕上有一个窗口,上面有一个像素小人。   这个像素小人也躺在地上,姿势竟然和双胞胎弟弟一模一样。   白秋叶说:“他和其他公司的人PK输了,玩了这个惩罚游戏。”   纸片人奇怪道:“我也输了,但是我的惩罚不是玩这个游戏。”   穿女仆装的女人说:“我刚才也输了,我的惩罚就是这个游戏。”   另外一个女玩家说:“我不是。”   她说了自己的惩罚内容。   纸片男说:“我和你一样。”   何依然疑惑道:“PK的惩罚是随机分配的?”   “不是随机,他们两个都是粉钻房的。”白秋叶又指了指穿女仆装的人,“只有她是白钻房。”   白秋叶继续说:“我的PK惩罚也是这个游戏,只不过我赢了。”   何依然恍然大悟,双胞胎弟弟所在的2号房也是白钻房。   所有白钻房的主播,对外连麦的PK惩罚都是这个像素灵异小游戏。   贺茂典闻言,顿时觉得自己那130生存券花得太值得了。   不然他PK输了,也会强行玩这个游戏。   双胞胎弟弟的等级明明比他女仆装的玩家高,但是女服装玩家活了下来,双胞胎弟弟却死了。   说明这个小游戏除了看实力以外,很可能还需要赌上运气。   运气这种东西,完全是玄学。   还是在金钻房里,平稳通关最安全。   白秋叶拿起鼠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但整个游戏界面像被锁定了一样,一直停在像素小人死亡的画面。   不管白秋叶最小化还是关闭,都没有反应。   像素小人所在的场景,一片漆黑,只有小人头顶的聚光灯照下来的光。   隐隐约约能看见背景的轮廓,大概是一个不太大的房间。   白秋叶抬头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突然感觉和屏幕上显示的冰山一角有些相似。   周老板在旁边为难的说:“这个电脑暂时没办法用,我得明天找人来修。”   双胞胎哥哥闻言,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   周老板对他的视线视而不见,拍了拍手说:“已经有一个主播离职,今天晚上的收入会少1/8,大家不要耽误赚钱的时间,快点到楼下来。”   他说着推门走出去:“我在楼下等你们。”   他的话音一落,终端出现了提示。   【周老板在来钱快公司1楼大门口等待你。请在5分钟之内到达,否则会影响下一个工作事项的进行。】   贺茂典拍了拍双胞胎哥哥的肩膀:“哥们儿走吧,这个副本还没结束。”   双胞胎哥哥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和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   来钱快直播公司并没有拥有一栋办公楼的资产。   周老板只是在写字楼里租了一个楼层,作为公司的办公点。   玩家们走到楼下之后,看见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停在楼前。   周老板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搭在窗户边缘,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   白秋叶问:“我们要去哪儿?”   周老板说:“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七人上车之后,周老板一边发动面包车,一边对他们说:“等会儿你们要进行一场户外直播,有三个直播的地方供你们选择。”   “一个是准备拆迁的居民楼,大约6年前,政府准备拆迁这栋楼,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搁置到现在。”周老板说,“这栋楼已经废弃了6年,里面的居民全部都搬走了,是一个作为探灵直播的好去处。”   何依然问:“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周老板的声音显得阴森森的:“拆迁过程中,接二连三的出事,后来负责拆迁的公司找了一个大师来看看,那个大师发现楼里有很重的怨气。”   “根据那个大师的指引,他们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天花板夹层,找到了四五具尸体。”   “当时警方说这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干的,他们没有找到那个犯人,最后不了了之。”   周老板说完后,从后视镜看向他们:“怎么样,有人选这个地方吗?”   纸片男说:“其他两个地方呢,我想先听完之后再选。”   周老板说:“第二个地方是个被遗弃的隧道。这个隧道打通了城北和城东之间的山。但是修建好不到一年时间,隧道就被迫封禁。”   白秋叶问:“为什么?”   “因为开始通行之后隧道发生了几十起车祸。这个数量太不正常,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周老板解释道,“后来上面请了专家来检查,发现车祸的原因是因为隧道在修建过程中,有几个明显的行车视野盲区。”   “并且这几个盲区的位置没办法调整,就意味着隧道不能再继续投入使用。”周老板说,“不过这个理由你们可信可不信,因为我听人说出问题的其实不是工程质量。”   “出问题的是这个隧道破坏了当地的风水,并且形成了一个大煞。”周老板说,“这个大煞,容易导致人员死伤。并且意外死亡的人,又会成为大煞的一部分。”   “就像滚雪球,让这个隧道越来越阴邪。”周老板说,“从一开始一个月只出一次车祸,到最后一个月几起,这些事情都是不断叠加的。”   大家闻言都一声不吭,各自在心中打着小算盘。   周老板说的拆迁居民楼和废弃隧道,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居民楼有鬼,废弃隧道有煞,一听就危险重重。   白秋叶问:“还有一个去处呢?”   周老板说:“第三个地方是流动的。”   大家奇怪地看着他。   贺茂典问:“难道在河里?”   周老板说:“我让你们去河里干嘛,直播游泳比赛吗,真是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   贺茂典说:“不在河里又在哪儿?”   周老板说:“除了河,你们难道想不起其他能移动的地方?”   见大家一脸懵逼,他伸手拍了一下面包车的喇叭。   白秋叶神情古怪的说:“该不会是灵车吧?”   周老板夸奖道:“不愧是金钻女主播,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未来可期。”   贺茂典现在是坐在副驾驶上的,他转头打辆这辆车,说:“但是你这车看上去很新,不像灵车啊。”   周老板气得拍了一下喇叭:“我说了我这辆车是灵车吗,不要随便诅咒你们的老板。”   “如果你们选了灵车,我会把你们送到那个车站。”周老板说,“你们自然就会看见那辆202路公交车。”   “那辆车又出过什么事?”白秋叶问。   “那辆车是三年前出事的。当时司机上了一整天白班,他的同事老婆生孩子,让他临时顶替晚班。”周老板说,“他开到半夜的时候,突然睡着了,后来一车人都出了车祸。”   大家听完周老板讲的故事,自然而然地排除了灵车这个选项。   灵车的空间是这三个选项中最狭窄的一个,还处于移动中,车上全部都是鬼,想跑都跑不了。   “你们考虑好了吗?”周老板说,“我现在先带你们去拆迁居民楼,一个地方最多三个人,先回答的优先。”   他话音一落,贺茂典和穿女仆装的女人就举起了手。   “我去居民楼。”   “我也是!”   两个人飞快地作出决定后,居民楼只剩下一个名额。   除了白秋叶和纸片男,剩下的两人同时参与了竞争。   周老板说:“你们两个剪刀石头布。”   两人三局两胜,以双胞胎哥哥胜利结束。   去拆迁居民楼的三个玩家定了下来。   输掉的女玩家说:“那我去隧道。”   纸片男也说:“我也去隧道。”   何依然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白秋叶。   她有点想跟着白秋叶混,但想到白秋叶那副用鼻子看人的样子,她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到时候真有事儿,白秋叶不一定会帮忙,说不定还会添堵。   “我选隧道。”何依然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周老板从后视镜看向白秋叶:“南宫傲,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没选了。”   白秋叶说:“留给我的也只剩下灵车了,我还用得着选吗。”   周老板阴险一笑:“你们都做好准备吧,直播的设备在座位下面,现在都提前带好。”   玩家们闻言,发现座位上面塞了一个黑色的口袋,打开后里面是手持自拍杆,直播用的手机,还有收音的话筒,以及一些手电筒。   在大家佩戴好这些装备之后,他们的第四项工作提示出现在终端上。   【第四项工作   工作事项:完成室外直播。在室外直播时,观众更希望看到的是鲜活的你,所以不用保持表情管理。   工作时间:直播满1个小时。   工作联络人:周老板。但是你没办法在室外直播的时候找到他。   工作奖励:120生存券。   旷工惩罚:不上班的人都要被开除。】   面包车已经开到了城北,周围的房子逐渐变得崭新,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新修的商圈。   周老板开车驶离大路,进入了一条两旁都是平地的小路。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立在不远处,那栋孤单的居民楼。   周老板把车开到居民楼面前,停下来后对他们说:“刚才选了居民楼的三个,可以下车了。”   贺茂典三人打开面包车的车门,跳了下去。   周老板一脚油门,重新将车开回了大路,往城北和城东之间的那座山开去。   因为拆迁居民楼就在城北,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们就已经开到了那座废弃的隧道前。   隧道是从一座山脚打通的,圆弧形的洞口上方,挂着这座隧道的名字。   但因为报废的缘故,这座隧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入口的地方被铁皮封着,边边角角被撬开,可以通过那里进入隧道中。   洞口上方的红漆已经变得斑驳,看起来像是结了块的血一样。   何依然看到隧道的名字之后,被吓了一跳:“干尸隧道?”   “什么干尸隧道。”周老板说,“是千户隧道。上面的漆掉了而已。”   何依然拍了拍心口说:“吓死我了……这油漆掉的位置也太巧了吧……”   纸片男和另外一个女玩家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车上只剩下白秋叶和周老板两人。   周老板说:“不是我说你,你选拆迁居民楼或者废弃隧道,随便哪一个都好,没想到你最后居然选了灵车。”   白秋叶说:“又不是我选的,是他们把位置全都占满了,我只有去灵车了。”   周老板哼了两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点都没想去跟他们争。工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过了20分钟,他把车停在了一个站台旁边。   天上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灯在雨帘中变得昏暗,朦胧的光线撒在空空荡荡的马路上。   周老板说:“已经到了,必须直播满一个小时的时间,记得不能早退。”   白秋叶问:“如果我播了两个小时呢?”   周老板说:“那下次我约王导演吃饭的时候,一定把你带上。”   白秋叶拿着直播设备从面包车上跳到人行道。   周老板将面包车一溜烟开走,汽车引擎的声音逐渐远去,站台处只剩下了哗啦啦的雨声,变得无比安静。   站台广告幽暗的灯光将面前的人行道照亮。   广告上有一个呲着白牙,笑容灿烂又虚假的女人。   白秋叶打开了直播,举起自拍杆对准自己。   她看见直播间的屏幕上,逐渐开始有弹幕滚动。   [主播今天晚上还有直播?]   [主播好敬业。]   [大晚上的在外面,难道是探灵直播?]   [wow!我最喜欢的环节来了。]   [主播准备去哪个地方?]   [等等我看见她背后的站台了──几田站。]   [主播今天晚上难道要等那辆从几田站发出去的灵车?]   白秋叶说:“对,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周老板没给她灵车来的具体时间,她只有站在站台旁边干等着。   正在这时,一片平静的马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开动的声音。   一束灯光穿过雨帘远远的照到了白秋叶的身上。   白秋叶透过散射的光看过去,只见一辆挂着202路牌子的公交车,正朝着站台的方向驶来。   现在已经凌晨3点。   这辆公交车上却坐满了人。   当车停在她面前时,白秋叶透过车窗看见坐在最外侧的那一排人,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109章 探灵女主播8   这些乘客除了表情僵硬了一些,模样和活人无异。   如果没有事先知道这辆车是灵车,白秋叶也看不出来车上的人都是鬼。   202路的汽车前门打开,司机转过头看向白秋叶。   “要上车吗?”   司机的脸看上去非常疲惫,眼眶处有厚厚的黑眼圈。   他非常瘦,颧骨高高凸起,再加上睡眠不足的样子,一副随时都有出车祸的精神状态。   白秋叶点了点头,举着手持自拍杆,从前门走上车。   刚上车,白秋叶就感觉到灵车上和灵车下截然不同的氛围。   灵车上明显阴冷许多,头顶冷白色的灯光洒下来,给车内的金属扶手镀上了一层虚幻。   司机看见她继续往后走,拍了拍投币箱说:“你还没给钱。”   白秋叶转过头看见投币箱上写着“2元”的字样。   白秋叶说:“我忘记带钱了。”   她进副本之后,就没看见过现金。   周老板这个周扒皮也没有给她活动经费。   司机立刻凶神恶煞地说:“怎么坐车还不带钱?你这种混子我见多了,就是单纯不想给钱吧!”   白秋叶见状,顺着他的话说:“要不我还是走吧──”   她话音未落,司机的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说:“别别别,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一个人在外面走着多危险。”   “我帮你投两块,算我助人为乐,积德行善。”司机眼睛冒绿光,好不容易有个活人上来,他怎么可能让白秋叶走,“去找个位置坐吧,我要开车了。”   白秋叶说:“师傅,你真是个大好人。”   司机说:“嘿,被你发现了,我们公司发的好人奖,每个月都是我在领。”   白秋叶离开了车头,目光在车厢内环视了一圈。   几田站并不是202路车的始发站,车上现在已经坐了不少人。   但是白秋叶之前在车下往车内看时,车里可谓人满为患。   上车后发现,车上座位还有一半多空着。   而且她在车下看到的那几张靠着窗户看她的人,也并不在这辆车上。   ‘怎么回事?’白秋叶心中疑惑。   她随便选了一个靠门的空位,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车上的乘客似乎对她一点都不在意,但她刚坐下,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算不回头,白秋叶也知道,那些装作对她不感兴趣的乘客,正在偷偷看着她。   白秋叶转过头去的时候,那些人的目光便都不在她身上了。   202路公交车继续往前开,白秋叶上车的这点小插曲结束后,整个车厢的氛围重新变得安静。   白秋叶随着车身的摇晃身体左右摆动,一边看面前崭新的座椅套中嵌着广告宣传单。   上面仍然是站台上那个一口白牙的女模特。   白秋叶注意到这个牙医广告旁边写着的活动时间——   “2020年,7月15日-7月31日”   正好是距离副本中现在时间的三年之前。   白秋叶心道怪不得这辆车看上去这么崭新,因为她现在看到的状态,是灵车三年前还没有出事时的样子。   从她上车到目前为止,这辆灵车还没有露出它的真面目。   白秋叶用余光看向车上的乘客。   乘客的年纪有老有少,从他们的穿着可以看出每个人的身份。   上班族占了绝大多数,除此之外还有学生,老人最少。   白秋叶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两个穿校服的学生。   两人都把书包放在腿上,用书包垫着习题本,借着车厢内的昏暗的灯光,埋头认真地看著书。   白秋叶看见他们的脖子在灯下白得发腻,垂着脑袋纹丝不动,像两尊雕塑。   和白秋叶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上,有一个抱着一条狗的老人。   那只狗是一只泰迪,看上去就像个假的玩具一样,躺在老人怀里居然一声不吭。   注意到白秋叶看过去的目光,那个老人缓缓转过头,对白秋叶露出一个笑容。   老人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皱巴巴的橙子皮。   白秋叶转过头看向窗外,灵车正朝着下一个车站前进。   按照这辆车的速度,跑到终点站需要五十分钟。   她要在这辆车上直播一个小时,还差十分钟的空缺。   不过白秋叶也知道,这辆车不会像正常的公交车一样,到站就让她下车。   当她的头转向窗外的时候,她再一次感觉到许多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她从窗户的倒影上,看见刚才对她微笑的老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老人那张橘子皮一般的脸,不知道是倒影的原因,还是光线的原因,显得发黑发绿,眼窝凹陷,如同一个骷髅。   老人怀里的那只泰迪,仿佛突然患上了皮肤病。   毛发稀稀拉拉,身上一片斑驳的疤痕,獠牙没有皮肤包裹,赤I裸I裸地秃在外面,和之前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   白秋叶手上还举着自拍杆,镜头对准自己,正好将她身后的人揽括在内。   [主播,你身后的人不对劲啊。]   [这一车都不对劲,她一转过头,后面的车厢都变旧了。]   [现在千万不要突然回头啊,不然会出事的。]   [这辆车居然真的闹鬼啊。]   [草,那条狗怎么跑到主播旁边的座位上去了。]   白秋叶抬眼,通过直播间的画面看到自己旁边的空座位上,突然多了一条狗。   她身后那个老人怀里空了,老人站起来朝她走过来,下半身居然一片血肉模糊。   白秋叶回过头,公交车内的场景在不到一秒内出现了变化。   被撞得歪歪扭扭的栏杆瞬间修复,老人仍然表情和善,那只泰迪也毛发卷曲蓬松。   老人说:“我家汪汪不小心跑到你这里来了,没吓到你吧,小姑娘?”   白秋叶说:“我不回头还不知道它过来了,您赶紧抱回去吧,小心跳到车下去了。”   老人伸出手,颤巍巍地把小狗抱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白秋叶看出来这一车鬼没准备现在就对她下手,她心中松了口气。   其他鬼还没有现身,如果现在就和这些鬼对立,闹得鱼死网破,她就没办法把这一车鬼一网打尽了。   白秋叶猜测,这辆车快开到出车祸的地点时,车上鬼的数量应该会达到巅峰。   在那之前,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车内的鬼们和平共处就好。   灵车和拆迁居民楼以及废弃隧道比起来,面积小、地势封闭,鬼口密集,适合瓮中捉鳖,对她而言无疑是最轻松的。   白秋叶将手机拿到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观众聊天。   这时,公交车在一个站台前停了下来。   白秋叶看见站台边上站着一个男人,对着202路公交车的方向招了招手。   公交车停下来,那个男人走了上来,脱掉了头上的帽子。   他的脸完全暴露在车顶的冷白色灯光中,白秋叶发现她上车之前,透过玻璃看到的其中一个人,就是这个男的。   接下来几个车站,陆续有人上车。   车厢从空到满,白秋叶身旁也坐了一个乘客。   只是越往终点的方向开,车上的设施变得越陈旧。   又经过一个站台后,一个穿着红衣服,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的女人走上了车。   大晚上又在下雨,连路灯都昏暗阴沉,她戴着墨镜却走得四平八稳。   她一上车就径直往车厢后面走。   路过白秋叶旁边的时候,她脚步一顿。   白秋叶抬头看她,她也看着白秋叶。   她突然弯下腰,上半身越过了坐在白秋叶旁边的那个乘客。   “这辆车上除了你,没有一个活人。”   那个女人凑到白秋叶耳畔说,说完后不等白秋叶询问,便头也不回的往后座去了。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落座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位置。   ‘其实这个车上包括我,也没有一个活人。’   白秋叶默默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这时,她看见弹幕上观众们的留言。   [马上就要路过十土山了吧?]   [我听说三年前,这辆车就是在十土山出的事。]   [主播小心翻车哦。]   [翻车还算是小事,最可怕的是翻车之后,整车的鬼都会原形毕露。]   白秋叶看见窗外的路慢慢变得曲折,公交车开始往上攀爬,司机甩方向盘的动作变化大了许多。   公交车顶端的灯光似乎受到车内电压的影响,开始忽明忽暗。   每一次熄灭的瞬间,车里的乘客们的模样就会变化一次。   他们身上原本崭新的衣服,越来越陈旧,出现了发霉和腐化的情况。   他们的脸也逐渐肿胀,皮肤的颜色也越来越接近尸体腐败后的颜色。   坐在座位上的乘客逐渐站起来,像是抽帧动画一样,每一次刷新之后,都似乎离她更近了一些。   司机开车的速度变得比之前在城区的平路上更快,好几次转弯的时候,白秋叶都有种这辆车快要从悬崖边飞出去的感觉。   白秋叶说:“师傅,你要不慢点开?”   司机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一般,目光涣散地盯着前方弯弯绕绕的山路。   而整个车的乘客们,在白秋叶话音刚落时,不约而同的转过头。   这一次他们完全不加掩饰,用灼灼的目光盯着白秋叶,眼中含着歇斯底里的怨毒,想让白秋叶陪葬的欲望跃然而出。   原本坐满了乘客的车厢中,突然多出了许多人。   他们完全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挤着一个,身体紧紧粘在一起,把原本就狭窄的过道堵住。   他们的脸全部面向了白秋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朝白秋叶缩拢。   白秋叶坐在座位上,被他们逼到了车窗角落,看上去弱小、无助、可怜。   车身发出哐的一声,司机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车上有人怪异的强调问:“师傅你怎么了?”   司机说:“刚才不小心刮到石头了。”   车上的人说:“你怎么开得歪歪扭扭的。”   司机说:“你是司机还是我是司机,不要影响我开车。”   说话的人和回答的人的声音中都没有感情,仿佛在照本宣科一般。   [主播,还有一站就要翻车了!]   [再不阻止司机,这车就要被毁了。]   [但是这些鬼会放任主播过去吗?]   [主播好惨啊。]   [演员特效不错。]   [我看见里面有我朋友了。]   [群演一天工资多少?]   白秋叶的目光从直播间的弹幕上扫过。   这一车的乘客已经不满足于挤在她旁边,他们的身体开始朝着白秋叶贴近。   白秋叶数了数车上乘客的数量,大约有一百多个人,前胸贴后背,把车塞得满满当当。   如果有交警在,绝对已经因为超载拦下这辆车。   这些乘客,绝对不止是三年前出事的那一批。   多出来的极有可能是202路公交车成为灵车之后,不小心上车的倒霉蛋。   这些倒霉蛋被灵车害死之后,连死后都无法逃离这辆灵车。   在每天晚上灵车出现的时候,重复死亡时的痛苦。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辆灵车上的鬼物,应该全部出现了。   白秋叶站起来,准备去找司机。   她一起身,那些乘客顿时受到了刺激。   他们像捕食的珊瑚伸出触须般,朝白秋叶伸出手来,试图将她抓住。   坐在白秋叶身旁的乘客,反应的速度最快,整个身体都扑了上来,把白秋叶出去的路挡住。   唯独刚才上车的那个红衣女人没有动静,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脑袋转向了白秋叶的方向。   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像一个热衷于看热闹的人,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注视着车厢里的骚动。   突然,白秋叶面前的乘客被她踢了一脚,身体倒向了另外一边,他身后的一大群乘客被他撞开。   人群中仿佛炸开了一朵烟花,白秋叶便是那个引子。   挤在白秋叶面前的那一堆鬼都被砍了头,公交车车厢里顿时响起了砰砰砰的球体落地的响声,好像正在训练中的篮球场一样。   虽然已经有五六个鬼的身首分家,但其他乘客对此视而不见,继续朝着白秋叶一拥而上。   前赴后继的一个接一个盖在她身上,如同丧尸群终于抓到了一个活人,白秋叶逐渐被鬼乘客们的身体淹没。   突然,一只手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乘客缝隙间伸出来,抓住了公交车后门那一根用作支撑的铁杆。   铁杆顿时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拨倒了一大片乘客。   白秋叶从鬼乘客堆里冲出来,看到自己外套袖子上的不明物体,窒息地说:“别过来!”   坐在最后面的红衣女人看见她的表现,幽幽叹了口气,声音冷冷地响起:“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可惜了。你以后就要加入我们了。”   白秋叶看到自己随身带的包上,全是散落的眼珠、内脏,表情极为痛苦,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而且这些鬼乘客在推搡的过程中,把她的包挤到了地上,拉链也被他们蹭坏了,一半压缩饼干和面包散了出来,被鬼乘客们踩得稀烂。   她的□□食!!!   食物是她的命,这些乘客打她没关系,但是不能动她的包。   白秋叶完全放弃了克制,一只手拿着铁杆将离她最近的鬼乘客压住,另一只手用西瓜刀帮他把脑袋削了下来。   坐在最后面的那个红衣女人见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驾驶座的司机又一次将车开过一个拐弯,车里的所有鬼乘客都受到惯性的影响,倒向了一边。   白秋叶拿着西瓜刀杀尽杀出,外套上沾满了血迹和肠子。   车窗上出现了两道血红的掌印,紧接着一个身影狠狠撞到了上面。   车窗受到冲击应声而破,玻璃飞溅而出。   那道身影中心不稳,脑袋朝后,从窗栏处翻了出去,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白秋叶的身影出现在车窗处,她只往外面看了一眼,确认刚才摔出去的鬼乘客已经碎成了粉末后,又抄着刀向其他鬼乘客招呼过去。   被她扔到一旁的自拍杆正斜插在坐垫上,观众们只能看到固定的视角。   他们看见白秋叶时不时出现在镜头中,每一次伴随着她的,都是不同的鬼乘客。   [她出现了!]   [砍了两个,草!]   [她消失了。]   [她又出现了!]   [草,刚才飞过去的是什么?]   [确定是两颗人头。]   [她又消失了。]   [有一种消失的时候更恐怖的感觉。]   [草,连环飞镖吗?!]   [上次我看到扔一次就砍杀下一堆脑袋的,还是血滴子的升级版。]   没过多久,公交车变得空空荡荡,被白秋叶解决掉的鬼乘客们已经变成了尘埃。   红衣女人从后座站起来,缓缓走向了白秋叶。   “你居然可以活下来……”红衣女人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那天晚上我没有遇见你……”   她说完,和其他乘客一样,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散开,最终化为了粉尘,消失在车厢内。   白秋叶看见红衣女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多了一块怀表。   她低头将怀表捡起来,发现这并不是一件道具。   她把怀表打开,里面夹着一张椭圆形的照片。   照片上的主角是两个女生,看上去大约十几岁的年纪。   两个人的眼睛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中一个人的脸型,有些像那个红衣女人。   但白秋叶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过她的眼睛,所以不敢确认照片上的人一定就是她。   那个女人和这辆车里的其他乘客不一样。   她虽然是鬼,但拥有自我意识。   其他乘客和她比起来,少了一些灵动,动作也显得机械和僵硬,   就像人工智障和人工客服的区别。   ‘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白秋叶心想,‘难道她当初坐上灵车之后就发现了这辆车不对劲,所以想逃走吗……’   白秋叶将这个女人的怀表收好,回过头走到正在透明挡板里瑟瑟发抖的司机。   他虽然精神紧张,但是右脚还在猛踩油门。   白秋叶说:“快点停下来!”   司机不但不停,右脚的力道更重了。   白秋叶见他油盐不进,踩着他后面的座位,握住了透明挡板的上方。   只听咔擦一声,挡板瞬间阵亡。   她把西瓜刀架在司机脖子上:“你停不停?”   司机表情痛苦地将脚从油门上移开,踩到了刹车上。   公交车在急弯之前,发出了一阵难听的摩擦声,急停在路边。   刚停下来没过几秒钟,一辆大卡车从另外一条车道开过来。看到停在原地的公交车后,卡车一转方向盘,避开了它。   当初导致202公交车车祸的原因之一,就是这辆卡车。   疲倦的司机开着车,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卡车。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急正常地转弯,连带着一车人滚下了山坡,撞到了光秃秃的山壁上。   白秋叶的目光随着卡车移动,等卡车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后,她转过头看向了司机。   注意到她的目光,司机抱着脑袋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秋叶说:“你已经死了,我还要怎么杀你。”   看着司机语无伦次的样子,白秋叶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解决掉你不可,但是你得让我觉得你有让我把你留下来的价值。”   司机听懂了她的话外音,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白秋叶说:“继续做你的本职工作。”   司机疑惑地说:“你要我继续开车?”   白秋叶说:“但是你必须按照我指定的路线开。”   司机问道:“你想去哪里?”   白秋叶说:“金茂商圈旁边,那栋一直没有拆掉的废弃居民楼。”   司机一愣:“可是那个地方闹鬼啊。”   白秋叶静静的看着他装逼。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一只鬼了。   只能怪白秋叶的恐吓,让他重新找回了生命被威胁的紧张和恐惧。   他想了想说:“我不是有意要拒绝你,但是202路只能在规定的线路上行驶,我没办法把它开到其他地方去。”   白秋叶走到投币箱面前,伸手在车前的挡板处捞了一把。   她把放在那个地方写着“202”的牌子取了下来。   白秋叶用膝盖一顶,这张牌子顿时一分为二。   白秋叶说:“现在这辆车已经不是202路公交车了。”   司机:“……”   白秋叶拍了拍他背后的塑料挡板说:“快点开!”   司机担心自己和车上的其他鬼落到同样的下场,连忙发动了公交车。   他用送瘟神一样的速度开着车,比起周老板开的面包车,这辆灵车的速度快上了一倍。   在经过几个急弯的时候,白秋叶切身实地的感受了一番灵车漂移的速度与激情。   居民楼中,贺茂典和其他两人正在四楼。   直播间的弹幕上一片骂声。   三人对弹幕视而不见,这项工作的要求里,没有规定他们必须对直播间的观众言听计从,他们就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秉承着能划水就划水的想法,三人已经在四楼休息了七八分钟。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被鬼追了许久。   贺茂典和穿女仆装的人在险象环生中,互相配合干掉了一只鬼,即使休息了这么久还是累得气喘如牛。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先去一楼。”双胞胎哥哥说,“时间一到就出去。”   “你觉得时间到了,我们真的可以出去?”贺茂典摆了摆手,“我们还没看到周老板说的那个夹层,在这之前,就算翻窗户,都不一定能出去。”   女仆装说:“或者等到早上。但是以我的经验,我们绝对没办法平安等到早上。”   双胞胎哥哥皱着眉头说:“我去看看。”   他走进最近的一个房间,正准备打开窗户,突然看见有黑色的头发从上面垂下来。   他瞬间转身,背靠着墙,屏住了呼吸。   一颗头从上往下,滑到了窗户正中央,头发顺着玻璃窗的缝隙往里面伸。   双胞胎哥哥盯着沿着墙蔓延的头发,一直死死憋着气。   过了片刻,头发重新收了回去,窗外恢复了平静,远处商圈的灯火依然辉煌。   双胞胎哥哥绷紧的肌肉松懈下来,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的确出去不去。”他将门掩上,“但是在这里傻等着也没用。”   “按我说,去一楼没用,不如直接去二楼。”贺茂典说,“刚才消耗的体力太多了,你再等我们休息休息。”   双胞胎哥哥何尝不明白贺茂典的这句话,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要进行今天晚上最大的冒险。   又过了三分钟,贺茂典站了起来:“走吧。”   在三人从楼梯往二楼走的时候,一辆外表陈旧的公交车飞速驶入了金茂商圈。   它嘎吱一声一个漂移,从大道转向小路,朝着那栋拆迁居民楼冲去。   白秋叶坐在司机背后的座位上,正用他的毛巾擦着自己的西瓜刀。 第110章 探灵女主播9   贺茂典三人来到了第二层,贺茂典将直播用的手机拿到面前,凑近去看上面的时间。   “已经到时间了。”贺茂典说。   他话音刚落,他们的终端上都出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要不,我们去一楼看看。”双胞胎哥哥第二次提议说,“只需要多走一层而已,又不会吃亏。”   “你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逃上楼的了?”贺茂典说。   “对,要不是我和贺茂典联手杀了一只鬼,我们现在已经凉了。”女仆装说。   “万一能出去呢?”双胞胎哥哥说,“我们的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了,你们就不想试试?”   “如果可以出去,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多此一举?”他继续劝说道。   “你要想去,你自己去吧。”女仆装说,“我现在要保存精力,对付夹层里的脏东西。”   贺茂典也摇了摇头,说:“我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双胞胎哥哥沉默了片刻,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我自己去。”   贺茂典说:“你确定要和我们分开?”   女仆装说:“恐怖片里,第一个死的都是单独行动的人。”   “别拿那套理论来吓唬我,真要这样,那个南宫傲和我们分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双胞胎哥哥问,“你觉得她会死吗?”   女仆装对白秋叶不太了解,但从白秋叶手中买到金钻房的贺茂典不一样。   他说:“她应该不会死这么快。”   双胞胎哥哥说:“呵,所以。”   女仆装说:“随便你吧,你到时候别哭着跑上来求我们救你。”   双胞胎哥哥说:“你们也别指望我回来告诉你们可以直接离开这里。”   他说完,转身往楼下走去。   贺茂典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犹豫。   女仆装说:“你不会反悔了吧?”   “如果真被他说中了……”贺茂典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经验吧。”   两人朝209走去,这栋楼因为报废了许久,所有的房门都被人撬开,里面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人拿走。   他们从过道路过的时候,两旁的房门便大敞着,像是在欢迎他们。   走到209门前时,两人同时放慢了步伐,朝屋内看去。   这个房间是保存得最完整的一个,还有一架钢琴都没有被搬走。   走进房间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天花板上看。   据说那个变态杀人狂把人的尸体藏在二楼天花板和三楼地板之间。   而且在那个大师来调查的时候,已经被人挖了出来。   但他们两人现在看见的天花板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是不是弹幕说错了,其实不在209?”女仆装说。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不满地表示他们是本地人,很清楚这些都市怪谈究竟是怎么回事。   [绝对在这里!]   [当初我看过新闻报道,就是209。]   [我朋友也跟我说是209,她来窜过门。]   [前面的朋友也是探灵主播?]   [当然不是。]   [主播你们要不搭梯子上去看看?]   [快来点恐怖画面吧,受不了了!]   弹幕上观众们幸灾乐祸的语气,让两人想直接把直播关掉。   但想到观众的弹幕能帮他们避开一些危险,便还是忍辱负重地继续开着直播。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头顶传来声音。   两人抬头,发现声音正是从头顶天花板的位置发出来的。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女仆装问。   “嘘。”贺茂典伸手指了指天花板,用口型说“上面”。   突然,天花板上掉落了一块碎片,砸在他们面前碎成了渣。   两人齐齐后退,只见天花板的缺口处,像龟裂般出现了许多纹路。   天花板跟坏掉的豆腐渣一样,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他们看见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四具尸体互相交缠着盘卧在那,它们已经腐烂到了极限,身体肿胀器官发臭,有不少蛆虫在尸体之间爬来爬去。   “……”女仆装说,“就是它们了吧。”   贺茂典说:“快走,它们要动了。”   他仿佛预言家,其中一具尸体动起来,从那个漏洞中探出脑袋。   一只扭动的蛆虫从尸体腐烂的眼眶处坠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缓慢地伸出手。   接着这具尸体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这是另外一具尸体的,那具尸体也动了起来,和第一具尸体一样,试图从天花板上的那个破洞挤出来。   两人看到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加快步伐冲出了这个房间。   当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四具尸体已经从天花板爬了下来,身体黏在一起,朝着他们爬过去。   两人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女仆装把事先准备好的道具扔出去。   四具尸体一时进退不能,被困在了原地。   贺茂典一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骨头,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咒文。   这根骨头出现的瞬间,走廊瞬间阴冷了许多,连那四只鬼物挣扎的动作都明显停滞了。   女仆装拉着一条绳子,脸色惨白地说:“你快点,它们数量太多了,我撑不了多久。”   贺茂典将骨头放到面前的地上,双膝跪地朝着骨头拜倒。   他的身体仿佛承受了极强的压力,肩膀凸起,胸腔下沉,双手死死抵住地面。   短短几秒钟,他身上流下的汗水已经在地上聚集成了一小团,脸上青筋爆起,眉宇间的川字可以夹死蚊子。   那四只鬼物大张着嘴,似乎在无声的尖叫,它们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仿佛要化成一缕青烟。   贺茂典长吁了一口气,说:“好了。”   说完后他便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仆装的手同时也松开了,身体脱力般滑坐在地上。   这是他们两个使用特殊道具后的副作用,完全失去战斗力。   好在面前的四个鬼已经被他们杀了,这栋楼里最大的隐患没了。   [主播喘得好性感。]   [主播还挺猛的。]   [厉害啊,二打四。]   [他们家特效做得一直很不错。]   [主播是不是准备下播了?]   [等一下,你们看到那个箱子后面的东西了吗?]   [卧槽,那是什么。]   [???]   [草,我害怕了!]   [主播别喘了。]   [卧槽,有点害怕啊。]   [主播快点看过去啊!!!]   贺茂典抬起头,发现放在一旁的手机上,弹幕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屏幕。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注意到观众的话后,朝正对着自己的箱子方向望去。   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时,顿时头皮发麻。   箱子后面探出了一颗脑袋,正看着他。   但让他恐惧的并不是这颗头,而是箱子旁边的房间门框处,竟然有几双手正握在门框上。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几只鬼物从里面缓缓爬出来。   与此同时,他听见209房间里的天花板上,又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和之前四只鬼爬下来的时候一样,听上去有种刷子挠在耳窝的感觉。   女服装的脸色苍白:“怎么……有这么多……”   贺茂典说:“不要慌……我们先往楼下走……”   他说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用过道具之后的负面状态让他的身体像一盘散沙,跪起来的瞬间又倒在地上。   贺茂典的五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说:“不行,我没办法……用了那个道具之后,起码得两分钟才能恢复行动能力──”   女仆装摸着墙站起来,她对贺茂典说:“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支撑你了。”   她说着往楼梯的方向退。   贺茂典看着她步履蹒跚的背影,眼底浮现出绝望。   如果他没有使用那个道具,没有想着将四只鬼一网打尽,没有完全相信周老板的说法,给自己留条后路,他现在就不会被困在这个绝境中。   然而他没有立场去指责女仆装离他而去,也不能指责她坐享其成,因为他们本来就只是一只临时组建的小队。   用不用道具,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209房间的门口,涌出了七八道身影,再加上本来已经爬到走廊上的那些,居然有十二只鬼物。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腐坏的黄黑色,上面还生长着许多青绿色的霉菌,眼睛空洞而死寂,看上去毛骨悚然。   贺茂典死死咬着嘴唇,铁锈味的血液在唇舌间弥漫开,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   贺茂典伸出颤抖的手,往前爬了一步,身体顿时有种快要散架的感觉。   但这一小步让他重新找回了希望,他忍着剧痛继续往前,终于爬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他甚至没有力气回头看一眼后方的鬼物们,但从声音可以分辨出来,这些鬼物已经快要接近他了。   他只能庆幸,幸好这些鬼物的速度不快,不然哪里容得下他这样的龟速。   贺茂典的目光扫过陡峭的楼梯。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慢慢地往下爬,他必须用更快的方式离开。   贺茂典用牙齿咬掉了袖子上的一块布,将其紧紧含在嘴中。   与此同时,他用另外一条手臂包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侧过身体,让重心前倾,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皮肉在台阶和栏杆上撞击的声音听上去令人心惊肉跳,贺茂典嘴里发出了痛哼声,直到整个人摔到一楼之后,才停了下来。   先他一步离开的女仆装听到声音后回过头,看到贺茂典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从楼上逃下来,不禁在原地愣了一秒。   女仆装问:“你还好吧?”   贺茂典将嘴里保护牙齿和舌头的布吐出去:“还……没死……”   虽然还没死,但花了这么多力气逃下来,身上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如果这个时候被楼上的鬼物追上,哪怕只有一只,他也绝对没办法再次逃脱。   女仆装抬起头,往楼梯的拐角处看:“它们好像没有下来?”   贺茂典很想回头看看,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转动脖子。   贺茂典问:“你当真?”   女仆装说:“我骗你干什么,它们全部趴在栏杆那里看我们……”   其实这幅场景她看在眼里,并不好受。   这种老式楼梯的栏杆都是一根一根竖着排列的,中间的缝隙比较小,最多可以通过一条比较粗的大腿。   而此刻,那些鬼物跪在楼梯上,将脸凑到了两根栏杆的中间,两只手抓在上面,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如果只有一个鬼物这样做,只是有些渗人而已,她以副本为生活的经历,足以让她消化这种恐惧。   但现在趴在栏杆中间的,有十二只鬼物。   它们的胳膊贴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占据了一层楼梯。   一直到拐角处,它们才没有继续往下走。   “它们好像没办法下来,可能那个楼梯拐角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它们。”女仆装松了一口气,“我们去门口看看。”   贺茂典的神情并不轻松,但还是咬着牙往前爬了十几米,直到楼梯上的那些鬼物没办法直接看到他为止。   贺茂典说:“不行,我一定要恢复体力,不然等会儿出了什么事……我连爬都爬不动。”   “也好,你就在这等着吧,我自己去门口看看。”女仆装说,“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贺茂典之前还对一楼抱有希望,但经历了刚才的一切,他不再那么乐观。   二楼有这么多鬼物,一楼肯定也不会少。   除非双胞胎哥哥是一个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可以逃过副本的一般定律。   女仆装和贺茂典完全相反,她现在反而站到了“相信一楼有出路”的阵营上。   她快速跑过了走道,往一楼的大门方向冲去。   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的门里窜出来。   白色的手电光线打在那道身影上,竟然血淋淋一片,把她吓得叫了一声。   她仔细一看,居然是双胞胎哥哥。   双胞胎哥哥猛地推开了她,头也不回的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女仆装被他奇怪的反应搞懵了,连忙转身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你遇到什么了,为什么没出去呢?”   双胞胎哥哥将手臂一甩:“别来烦我!”   女仆装说:“你往前面跑也跑不掉,因为楼梯口有十二只鬼。”   双胞胎哥哥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说:“你们在楼上搞了些什么?!”   “我们去了209号房,也就是那个在夹层里发现尸体的房间。”女仆装说,“我们发现了四只鬼物,并且它们被我和贺茂典杀死了。”   双胞胎哥哥说:“那你说的堵在楼梯口的那些又是什么?”   “天花板上不止周老板说的四五只鬼。”女仆装说,“是他误导了我们!”   双胞胎哥哥问:“贺茂典呢?”   女仆装说:“用了道具,现在已经全身脱力了。”   双胞胎哥哥瞳孔震颤:“十二?十二只??你确定??”   女仆装说:“只是目前出现了十二只而已,有没有多的我还不清楚……”   “四只鬼就把你们搞成这样……”双胞胎哥哥咬着指甲说,“现在有十二只……还有那东西在中间……这可怎么办……”   女仆装没有听懂他胡言乱语般的嘀咕,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该你回答我了,你为什么没出去,还有你身上的血迹是哪来的?”   双胞胎哥哥回过神来,说:“门口有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应该说是个小鬼。”   “红衣服……这么说来是厉鬼了……”女仆装看着他身上的血迹说,“她把你打伤了?”   双胞胎哥哥说:“直接打伤我的不是她,但是是她指使的。”   何依然脸色一变:“难道她可以操控其他的鬼?”   双胞胎哥哥说:“是,一楼有四只。”   女仆装终于知道他听到楼上有十二只鬼的时候,为什么反应这么夸张。   一个厉害的鬼首,可以弥补鬼物的智商缺陷。他们作为玩家原本占据的优势,也会因为鬼首而丧失。   那十二只鬼,看起来并不聪明的样子。   就这样已经对他们构成的巨大的威胁。   如果再加上一个聪明的军师,他们抵抗成功的可能性为零。   除非擒贼先擒王,把双胞胎哥哥所说的红衣女孩拿下。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肯定会优先保护自己。   这样看来他们还真的一点优势都不占。   “为什么会这么多。”女仆装说,“难道我们触犯了什么禁忌吗?”   “对了,之前在楼上的时候,我们在一个房间里看到的一张照片,和我看到的红衣女孩很像。”双胞胎哥哥说。   女仆装闻言,想起了那张照片。   “当时没做什么啊……等一下……”女仆装说,“贺茂典他当时尿急,在那家厕所里,额。”   双胞胎哥哥:“……为什么要在副本里随便大小便???”   女仆装用手捂住额头:“就因为这个吗。”   双胞胎哥哥咬牙切齿的说:“他可真行,把普通等级玩成了地狱级。”   女仆装说:“等等,别说了……那边那个,是不是你说的红衣女孩?”   双胞胎哥哥转过头,顺着女仆装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走廊另一头。   手电筒扩散出去的余光下,看不清楚她的脸。   双胞胎哥哥面色大变,闷头往反方向跑。   女仆装也连忙跟了上去,两人一直跑到贺茂典休息的地方。   女仆装走到墙转角,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片刻后又缩了回来。   “她,好像没有追过来。”女仆装压低声音说。   贺茂典正坐靠在墙壁上休息,看见两人惊慌失措的跑回来了,吓得差点心肌梗塞。   贺茂典问:“怎么了?”   女仆装说:“快走,那边有鬼首过来了。”   “走哪里去啊,楼梯上堵了十二只鬼啊。”贺茂典说,“你们疯了吗?”   双胞胎哥哥说:“先找个房间躲起来。”   说完他连忙选了一个还带着门的屋子冲了进去。   女仆装紧随其后,赶紧从走廊撤离。   从贺茂典虚脱到现在,还没过两分钟,他仍然处于整个人散架的状态。   只能像刚才一样,硬着头皮爬进了房间里。   女仆装伸手把他从门槛处拖了进来,连忙将门关上。   她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双胞胎哥哥的目光看向了窗户。   贺茂典说:“既然有鬼首,肯定早就派了其他鬼在窗户外面守着。”   女仆装说:“只有等我们恢复好后,找个机会把鬼首杀了。”   双胞胎哥哥冷笑一声:“说杀就杀,你们当鬼首是其他的菜鸡吗?”   正在这时,他们同时听见楼下传来了刹车的声音。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车开到这个地方来。   从声音可以判断出,这辆车不是一辆小轿车。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发现一辆外表锈迹斑斑的公交车停在了这栋废弃居民楼前。   公交车?   这都已经凌晨3点过了,为什么还有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的后门啪的一声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公交车的阶梯上走下来。   居然是白秋叶。   女仆装不敢置信地说:“是南宫傲?她怎么会在这里?”   贺茂典因为趴在地上,只能看见外面停了一辆车,但由于视角的局限,他并没有看见白秋叶从车上走下来。   听到女仆装的话后,他说:“之前在周老板车上选直播地点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选了灵车吧。”   “她之前选的──”女仆装说,“不会就是这一辆吧。”   她比任何人都震惊,说:“灵车怎么会听她使唤?”   双胞胎哥哥想到和白秋叶连麦的时候,自己房间里的那尊离奇失踪的雕像。   有了之前的事情背书,白秋叶坐着灵车从一个直播点到另外一个直播的,似乎也在他能理解的范围内。   “你别看这个南宫傲等级不高,还脾气很大。但实际上,她真的有点东西。”贺茂典说,“她交易给我的金钻房,在上一件工作中,没有闹过一次鬼。”   双胞胎哥哥也点了点头:“之前我们连麦的时候,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我房间里的鬼物引了过去。”   女仆装说:“她居然这么厉害吗……我之前还以为她在虚张声势。”   贺茂典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但她来了对我们来说,就是个转机。”   “不行,不能让她进来。万一她也困在这里面,怎么办?”女仆装说,“让她接应我们就好。”   他们说话间,白秋叶已经走到了这栋居民楼的门口。   女仆装跑到窗户旁边,一下把玻璃窗推开:“南宫傲,你别进来!”   白秋叶的脚步停下来,侧身转头往窗户这边看过来。   “你听我说,你帮我们在外面找个出口——”   女仆装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只手握住胳膊拽了回去。   只见一个人突然从上空掉了下来,垂在刚才离她只有十厘米的窗户处。   头发像是一群长蛇,瞬间蔓延到了窗户内,朝着她涌去。   如果刚才双胞胎哥哥没有把她拽回来,现在这些头发恐怕已经在她的身上织起了毛衣。   “快把窗户关上!”   眼看着垂挂在外面的长发鬼就要爬进来了,双胞胎哥哥说。   她躲开头发,正要去推窗户,面层的长发鬼突然第二次迅速下坠。   她听到一声清晰的撞击声,是长发鬼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她回过神,发现白秋叶已经走到窗边,正隔着窗户看着她。   女仆装连忙说:“你你你的脚下!”   白秋叶说:“你说这个吗?”   女仆装见她站在外面依旧安然无恙,于是大着胆子探头去看。   她看到白秋叶指着的地方时,顿时瞳孔收缩。   刚才那个差点把她抓住的长发鬼,居然已经身首分家。   白秋叶还站在了它身上,任由断了头的身体在脚下不断挣扎。   女仆装:“!!!”   双胞胎哥哥:“你怎么弄的?!”   说话间,那颗被砍断的脑袋朝自己的身体滚了过去,头发伸出来,往白秋叶的裤腿上缠。   白秋叶握着一把西瓜刀,直接捅到了那颗脑袋上,还嫌不够似的,转了一下刀身。   窗户内的两人顿时听见了一声黏腻的声音,就像把筷子伸进糯米中搅和了一番。   白秋叶抬起头:“你们怎么还在里面?”   双胞胎哥哥说话磕绊了一下:“我们没办法出来。”   白秋叶说:“为什么不能出来?”   女仆装说:“因为……这只鬼,在外面挡着。”   虽然对方现在已经彻底躺平了。   把他们三个逼到这个地步,却被白秋叶轻描淡写地解决掉。   女仆装总觉得这件事说出来,有一种怪异的尴尬。   白秋叶说:“那你们现在快出来啊。”   女仆装这才反应过来,白秋叶已经把他们出去的障碍清理掉了,他们随时都可以从这栋房子离开。   她正要往外爬,趴在地上的贺茂典突然说:“快帮帮我……”   女仆装倒回去,把贺茂典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将他拖到了窗户边。   正准备把他往外推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   房间内的三人身体一震,同时转过头去。   房门又被敲响了第二次,但这一次,响起的声音并不只有一道。   密密麻麻的敲门声像鼓点一样,每一下都敲打在了三人的心头。   似乎门外有许多人正在不停的敲击着这间屋子的房门。   双胞胎哥哥脸色一变:“这栋房子的鬼首来了。”   女仆装伸手一推,把挂在窗栏上进退两难的贺茂典直接推了出去。   她和双胞胎哥哥一起往外爬。   两人刚翻上窗栏,反锁过的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红衣女孩站在门口,她的身后站着许多面目可憎的鬼物。   与此同时,白秋叶听到头顶有声音。   她抬起头,看到几个和刚才那个长发鬼一样的鬼物,正头朝下从楼上爬下来。 第111章 探灵女主播10   它们的速度很快,女仆装和双胞胎哥哥看到的时候,头发已经垂到他们面前。   一股腥臭味像炸I弹般爆发,缠上了两人的身体。   他们不假思索地用力蹬腿,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朝着远处推去。   头发在他们凌空时追了上去,其中一股分到了白秋叶面前。   白秋叶用刀把朝着自己而来的头发切断,手臂下滑的时候又顺手切断了纠缠在其他两个人身上的发丝。   两人一得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白秋叶旁边。   他们可算看出来,白秋叶手上那把西瓜刀,削鬼真的跟砍西瓜一样容易。   一开始就趴在地上的贺茂典,更是目睹了白秋叶切断发丝的全过程。   他想起自己为了解决掉四只鬼,差点就命丧黄泉,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体力,白秋叶直接抬抬胳膊肘,就给他们打开了一条通道。   这不仅是一条逃生的通道,还是一条看不清底的鸿沟。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那130生存券,花得太值了。   虽然白秋叶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帮他们,但她的出现给他们的处境带来了最大的转变。   特别是他,原本应该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却好运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   那130生存券,真正买到的或许是一个契机或者幸运。   红衣女孩突然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被削掉了头发的长发鬼们,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它们虽然神色痛苦,却组织有序地围成了一个逐渐收缩的半圆。   女仆装说:“我们快走吧,它们要上来了。”   白秋叶说:“你们先走。”   女仆装一愣:“你不走?”   白秋叶无语地说:“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专门来救你们的?”   女仆装哑口无言,放在之前,她会认为白秋叶是来送死的。   但现在,白秋叶说让她走,她完全没有质疑,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双胞胎哥哥说:“那个红衣女孩是鬼首,和这些杂鱼不一样。”   白秋叶说:“杂鱼?”   双胞胎哥哥有些尴尬,他说话的时候,不由地带入了白秋叶。   实际上,他对付一只他说的杂鱼都够呛。   “我的意思是,她可以控制其他鬼,让它们成为一个有智商的整体。”双胞胎哥哥说,“你一个人应对,估计够呛。”   白秋叶状似傲慢地说:“那个小鬼,还不够我塞牙缝。”   双胞胎哥哥:“……随便你吧,我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   白秋叶打断了他的话:“再不走,它们就要把路堵死了。”   在他们说话间,鬼物们的包围圈再一次缩小。   双胞胎哥哥见状,连忙跑出去,和女仆装一起带着贺茂典躲到远处。   长发鬼们已经有了新的眼中钉,所以他们离开的时候,居然没有一只追上去。   他们跑出了二十多米,来到了公路边。   女仆装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双胞胎哥哥说:“先离开这条路。”   贺茂典说:“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里等等。”   女仆装问:“你难道要等她出来?”   贺茂典说:“毕竟她对我有恩。”   女仆装说:“你在这里等,对她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说不定就起到作用了,这种事谁又能预料到呢。”贺茂典说,“再说了,我现在还没办法走太远。”   他们说话的时候,站在灵车的面前,抬眼就看见灵车司机正从车里看着他们。   司机此时,已经完全脱离了活人的范畴,顶着一张腐烂的脸,看他们的眼神说不出的瘆人。   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还以为白秋叶用了什么办法,把灵车弄到了手,是自己开着灵车过来的。   没想到白秋叶居然有鬼司机专车接送,这个副本的boss恐怕都没有她排场大。   双胞胎哥哥说:“你确定要在这里等着?”   贺茂典说:“它看见我们和南宫傲说话,应该知道我们和她是一起的吧。”   女仆装迟疑地说:“你确定?”   贺茂典吞了吞唾沫:“我……不是很确定。”   最后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离开。   一个是因为他们很好奇白秋叶究竟要做什么。   第二个原因是他们看见那一圈包围着白秋叶的长发鬼居然全部都倒下了。   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白秋叶就已经抓着窗户框,侧翻进了一楼。   三人不约而同地说:“草?”   女仆装说:“她用了什么道具吗?”   贺茂典说:“没有啊,她手上就一把西瓜刀。”   “那把西瓜刀就是道具,但要达到这个效果,仅靠道具明显远远不够。”双胞胎哥哥叹了口气。   他刚才居然还提醒白秋叶小心鬼首。   看白秋叶这幅样子,完全没有把鬼首放在眼里。   更夸张的是,白秋叶不仅让长发鬼们失去了战斗力,她还一直拿着自拍杆直播。   其他两个人都注意那些长发鬼去了,都没有发现白秋叶一边折损对面大将的同时,还一边游刃有余地直播。   白秋叶冲进了房间里,那个被双胞胎哥哥称为鬼首的红衣女孩已经从房间门口退开,刚才还挤满了鬼的房间顿时空空如也。   白秋叶拿出在灵车上捡的怀表,打开后看了看里面夹着的那张照片。   刚才那个红衣鬼首,和照片上的其中一个女孩长得一样。   ‘鬼首和车上那个红衣女人认识?’白秋叶心想,‘她们是母女关系?但是那个红衣女人看上去最多20出头,鬼首也有十五六岁的年纪。’   白秋叶走出房间,从走廊一直逛到门口,都没找到一只鬼。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杀鬼的,结果这些鬼全部藏起来了。   要是往常,长发鬼那一类的鬼物早就跟嗅到血的蚊子一样,早就往她身边涌了。   双胞胎哥哥说得没错,有鬼首的情况下,鬼物们变成了一个聪明的整体。   在怎么对付这栋居民楼里的鬼上,白秋叶和贺茂典三人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不过他们的目的不同。   一个是想解决鬼首逃出去,一个是想胁迫鬼首把所有的鬼招出来。   白秋叶走到楼梯口,目光越过掉漆的楼层数字,落到楼梯的栏杆处。   她看见最上面的两个铁杆中间,有一张惨白的脸卡在那处看着他。   白秋叶刚才一直没有听见动静,这只鬼说不定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了。   白秋叶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逮住那只鬼。   那鬼见她身体一动,连忙从栏杆处离开,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白秋叶跑过拐角时,只看到走廊处的墙角旁边探出了半颗脑袋,似乎在观察她的动向。   和白秋叶的视线对上之后,那半颗脑袋瞬间撤离,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范围内。   白秋叶发觉这只鬼似乎在引诱她,它如果单纯想逃,不可能停下来观察她的反应。   ‘是鬼首让它这么做的吗?’白秋叶心想。   鬼首似乎没有一味的逃避,而是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让白秋叶一步一步落入圈套中。   白秋叶没有让鬼首失望,追寻着那只鬼的踪影,走到了209号房间门口。   白秋叶最后看到那只鬼,是在209号房间的天花板上。   那只鬼倒挂在那个洞口,脑袋缓缓的收了上去。   白秋叶听见天花板里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什么东西在上面爬来爬去。   她走到洞口的正下方往上看,明明刚才还有声音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只剩下灰尘和破损的建材。   白秋叶在209号房里转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还有警方封锁时留下来的痕迹。   [是真实的209吗?]   [感谢主播带我们参观。]   [我听说当年那个杀人犯到现在还没找到。]   [不是说是209的主人吗?]   [是有这样的猜测,但是没有找到他犯罪的证据,就不能证实那些人都是他杀的。]   [听说那个犯人藏尸体的地方不止209,后来他们在这栋楼的其他地方,也陆续发现了藏起来的尸骨。]   [对对对,我有个朋友当年就是拆迁队的。他说他们拆天然气管道拆到四楼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一具非常鲜活的尸体。]   [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结果等他们把警方叫来,那具尸体不见了。]   [警方觉得他们是因为之前在209发现那些尸体之后,精神紧绷导致的幻觉。]   [新鲜的尸体?]   [难道这栋楼拆迁的那段时间,还有人在这里抛尸?]   [我朋友说不可能,因为那段时间工人们进进出出,人流量很大。如果选在这里抛尸,肯定会被发现。]   [你确定他当时看到的真的是尸体?]   [哈哈,不是尸体难道还是鬼吗?]   [你说呢。]   白秋叶看到直播间的弹幕后,升起了去四楼看看的想法。   把她引到这里来的鬼物,目的是为了让她进到天花板上这个洞口。   它,或者是在它背后命令它这么做的鬼首,之所以这么自信白秋叶一定会进入这个洞口,是因为它们已经见识过她的实力。   它们知道白秋叶有恃无恐,而且白秋叶还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它们便不愁白秋叶不会进去。   白秋叶本来也想进去的,但她进去之后,不一定能够找到数量充足的鬼物。   多半会遇到鬼打墙之类的障碍,既耽误时间又没办法达到她的目的。   今天晚上她要跑的不止这个拆迁居民楼,她还要去废弃隧道。   想要把里面的鬼一网打尽,就得赶在太阳升起来之前。   白秋叶没随鬼物的心意,转身走出了209。   天花板上的鬼物急了,立马探出脑袋,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想要勾引白秋叶留下来。   它的勾引似乎略见成效,白秋叶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它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担心白秋叶转头走人,于是继续探着脑袋,还伸出一条手臂,朝白秋叶招了招手。   在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秋叶就把手里的西瓜刀扔到了它的脑袋上。   西瓜刀哐当落地,这只鬼也随着清脆的声音,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白秋叶走过去把西瓜刀捡起来,对着空气说:“别急,我这就来找你。”   她说完便走出了209号房间,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这一次,她前进的路不再那么畅通无阻。   一堆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鬼物,拦在白秋叶的面前,阻止她继续往楼上走。   白秋叶心中暗喜,她之所以会说那句话,不是为了符合人设的装逼风格,而是想诈一诈鬼首。   鬼首如果真的害怕了,就会像现在一样,派出手下的小弟阻拦。   她来这个地方为的就是这些小弟,用它们来增加她击杀鬼物的百分比,从而拿到隐藏的生存券奖励。   鬼首如果并没有受到她那句话的影响。   对她而言,同样也没有影响。   她可以畅通无阻的走到楼上,去找那个和鬼首相似的尸体。   这些被派出来的鬼物如何能拦住她,都跟炮灰一样,成了白秋叶的刀下亡鬼。   白秋叶在小鬼们的再三拖延下,还是来到了第四层。   她上楼的时候向直播间的那个观众问了发现女尸的房间号。   她走到房间门口,发觉这个房门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   这种不同并非指门的样式,而是这扇门的维护程度。   能看得出它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但是很干净,像在一堆灰头土脸的男人中的,干净清新的女孩。   白秋叶推开房门,发现除了房门以外,这户人家的家中也和其他家不同。   她刚才一路走上来,路过的所有房间里,能用的东西基本都被搬走了。   但这个房间不一样,居然还有一架钢琴摆在客厅里,连一个零件都没有少。   白秋叶去看这户人家的其他几个房间,路过厕所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头。   “……”   这户人家一共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的面积比较大,另外一个稍微少一些。   大的那个卧室里,除了一张只剩下骨架的床、破破烂烂的衣柜之外,其他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小卧室却保存的很完好,卧室里面有一张双人床,被套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隐隐约约能透出里面印出的粉红色。   床头柜上摆着两只毛绒鸭子,正手牵手的靠在墙上。   同样也沾满了灰尘,明明是白色的绒毛,却显得黑乎乎脏兮兮。   白秋叶看到这两只鸭子的屁股下面压着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她把鸭子挪开,将相框翻过来。   正面的玻璃上也全是厚厚的灰尘,完全看不清楚里面夹着的照片上有什么。   白秋叶用鸭子屁股将上面的灰擦掉,模糊的玻璃下方,那张照片映入眼帘。   两个眼睛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靠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这张照片是她捡到的怀表里夹着的那张的放大版。   白秋叶突然发现相框的玻璃上,反射出了一抹红色。   这抹红色离她很近,就在她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   白秋叶转过头,站在她身后的不是红衣女孩,而是一个面部变形的人偶。   这个人偶和正常人等身比,身上穿着一件碎花长裙。   头上没有假发,光秃秃的脑袋上,一张脸似乎被高温融化过,塑料质感的五官全部畸变成了怪异的形状。   人偶的嘴大张着,没有舌头和牙齿,白秋叶看见它的“口腔”中,也有融化过的痕迹。   它这幅模样看上去像是困在火场中的遇难者临死前最后的尖叫。   白秋叶:“嗨。”   人偶:“……”   白秋叶说:“这种吓人的小伎俩就不要用来对付我了。”   白秋叶在看着那抹红色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人偶并没有吓到她。   她从人偶的旁边路过,用手拍了拍人偶的肩膀,像极了长辈关心小辈时的动作。   人偶原本一动不动,被白秋叶拍了一下,脚下开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慢慢移动。   白秋叶已经走到卧室门口,突然转过身来对人偶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放过你吧。”   手电筒的光线只照亮了她的下半张脸,眉弓处投下的阴影和她脸上的笑容,让她现在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人偶没有想到白秋叶还有一招回马枪,它此刻也不装了,两条腿仿佛生过锈的机械,以奇怪的姿势跑向了窗户。   白秋叶怎么可能让它离开,一把将人偶拉回来。   白秋叶轻飘飘的说:“让我来看看你的身体究竟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   说着她握住人偶后颈的手掌用力闭合,三根指头推着人偶的脑袋往前折。   只见人偶的脖子对折起来,皮肤和橡胶看上去无异。   但白秋叶按下去的瞬间,它的脖子发出了噼啪的声音,里面似乎有骨头一样的东西碎掉。   白秋叶见人偶暂时没办法逃走,便将自拍杆扔在床上,抽出一只手去拿挂在腰间的西瓜刀。   她用刀在人偶的胸前一划,直接划到了鼻腔处。   人偶的胸部以上被切开,白秋叶看见里面藏着的东西时愣了愣。   她本来以为,人偶里面会装着尸体。   或者人偶表皮的塑料是直接在活人身上浇灌的。   但她切开人偶之后,里面居然是一只猫的尸体。   她又将西瓜刀往下划,只见这个人偶中,竟然有五六只猫尸。   这些猫尸已经全部都变成了白骨,但是和它们接触的塑胶上,留有许多污秽。   大约都是在猫尸体腐烂的过程中,遗留下来的。   人偶被剖开之后,便像没了电的机器一样倒在地上。   猫的尸体散了一地,看骨头的形状有大有小。   白秋叶甚至看到其中有一只的肚皮处,居然还有几个小小的骨头。   大的猫骨头,应该是只母猫的。那些小的,是它即将临盆的小猫。   白秋叶猜测,这些猫大约是被心理变态的人塞到人偶里的。   也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和后来在这栋居民楼藏尸的人有什么关系。   白秋叶走到床旁边,去拿刚才扔在上面的自拍杆。   电筒照到床上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有一道白光晃过。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手电筒的灯光反射过来。   白秋叶晃了晃手电,再一次看见了反射的光线。   她把那床被子掀起来,灰尘顿时在整个房间里四处飞舞。   肮脏的被套下面,放着一块被黄铜包裹着的镜子。   镜子是圆形的,边缘的镜面上有一圈用红墨写的符咒。   白秋叶的脸倒映在镜子里,显得有些扭曲。   她将这块镜子重新放到床上,又在镜子旁边放了一个东西。   她用电筒照向镜子,偏了一个角度,光线反射到屋子的墙角。   白秋叶走过去,看到墙角前面有一只施工时留在这里的铁桶。   她把铁桶挪开,看到墙角的腻子被刮掉,露出里面裸露的水泥。   电筒照过去的时候,水泥上有一道淡淡的痕迹。   这痕迹呈方形,边缘有些切割过的印子。   白秋叶用西瓜刀插进去挑了挑,带出了半块砖头。   之所以只有半块,是因为这个砖头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砖头空出来的后半部分空间,也放着一枚黄铜色的圆镜。   白秋叶看了一眼镜面,上面也有同样的红色文字。   她用手电筒的光照向镜子,这一次反光的落点,在门的方向。   白秋叶走过去,抬头看见门框上面,贴着一张红色的横联。   “在卧室里贴对联?”白秋叶跳起来,将横联拉下来。   果然横联的下面,藏着一块镜子。   这一次镜面的反光,直接照到了窗户上。   窗户的玻璃上,出现了三圈和镜子上一样的纹路。   大圈套着小圈,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文字,快让人有种密集恐惧症的感觉。   白秋叶一边用手电筒照着那块镜子,一边研究窗户上的文字。   她隐约读懂了几个,这写文字想要表达的内容,大约和诅咒有关。   正在这时,白秋叶身后的门开了。   她回过头,看到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站在门前,两条苍白纤细的胳膊垂在身体两旁。   “让小鬼引诱我,又派了炮灰阻拦我,是为了让我以为你的计划在第一步。”白秋叶说,“结果,你的计划在第二步,在我以为你害怕我找到你的时候,让我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白秋叶说:“这是你的圈套吗?”   鬼首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然而白秋叶身后的那面玻璃窗上,在镜子折射光中才能显现出的文字,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像渗透皮肤的血液一般,带着怵目惊心的诡异美感。   它们似乎编织成了一道无形的诅咒。   【你已触发怨咒──】   【──】   【──】   【你触发的怨咒遭遇诅咒,现在起失效。】   鬼首的笑容突然消失,她转过头看向那张双人床。   床中央有一块镜子,镜面已经出现一道裂痕。   镜子旁边,躺着一个白色的圆脑袋小人。 第112章 探灵女主播11   鬼首设下的怨咒,被另外的怨咒抹杀。   那个不起眼的白色圆脑袋小人,就是那个能够瞬间抹杀其他怨咒的怨咒载体。   不,它不仅仅是一个载体。   它是怨咒的本身。   它就是由怨气和诅咒汇集而成的,所以才可以轻而易举地瓦解掉其他的怨咒载体。   而她之前并没有发现,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的怨咒。   说明这道怨咒,是被她设下的怨咒激起。   在她们站在这里对峙之前,她和白秋叶的心里,想着的都是同一件事——请君入瓮。   如果她没有安排这场计中计,她没有认为白秋叶已经被她欺骗,她就不会被白秋叶的行为迷惑,以为对方已经是瓮中之鳖。   到最后输的是她。   她的怨咒和白秋叶的,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如果没有打开这扇门,将自己暴露在白秋叶面前,她还能离开。   但她为了让自己的怨咒成功施加在白秋叶身上,不仅亲自来了这个房间,还将她能操控的所有鬼物都带来了。   现在想要走,很难,非常难。   鬼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四周,紧贴墙壁的位置,出现了许多若隐若现的鬼物。   随着她在怨咒影响下的力量衰退,这些之前被她遮掩起来的鬼物开始逐渐暴露出来。   受她控制的鬼物在圆脑袋小人怨咒的攻击之下,比她的情况更加糟糕。   怨咒在不断地侵蚀它们,渐渐的,它们开始出现崩坏的痕迹。   这些鬼物暴露时,白秋叶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显露出来。   她在看到床上那块镜子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所以她才会把圆脑袋小人扔在那里。   这个长得像晴天娃娃一样的小人,是她在新手副本中,跟神婆学习了各种偏门的知识之后亲手做的。   用的主要材料,都是从那间她借住了十三年的房子里获取的。   以她当时小心翼翼的状态,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做出的手工制品,能对副本里的鬼物起到作用。   制作小人只是在不断的副本循环中的一种消遣。   所以她从来没有在新手副本中用过圆脑袋小人。   从新手副本出来之后,因为根深蒂固的想法,她也没有主动尝试过。   直到她进这个副本之前,09告诉她,金童子融合前正准备诅咒她的时候差点被圆脑袋小人反诅咒了。   如果当时不是白秋叶的新手保护机制将金童子反伤到休眠,金童子恐怕已经被圆脑袋小人的怨咒瓦解了。   金童子是50级副本的产物,圆脑袋小人能这么轻松的克制金童子,用来对付一个35级副本里的boss,并不是难事。   所以这一次,白秋叶果断地用上了小人。   果然小人在感应到怨咒的时候,将加倍的怨咒回赠给了施咒者。   鬼首以及她的小弟们都无法承受圆脑袋小人的怨咒。   短短时间内,这间屋子里面,除了红衣鬼首以外,其他的鬼物都变成了灰烬。   白秋叶在这个副本中,清除鬼物的百分比再一次提升。   鬼首的身体软倒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抬头望着白秋叶。   她的那张脸不再阴森阴冷,反而有种楚楚可怜的破碎感。   “我只想在这栋楼里继续生活。”她说,“为什么要来打扰我?”   白秋叶说:“刚才这间屋子里的鬼,接近二十多个吧。”   鬼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了鬼物的数量,歪了歪脑袋看着她。   “我进这栋房子的时候,那些从楼上爬下来的长发鬼。”白秋叶说,“再加上我上楼的过程中,你派了更多的鬼来拦我。”   白秋叶问道:“死在这栋楼里的人,难道都是那个杀人狂干的?”   鬼首在她审视的目光下,逐渐收起可怜的神情。   白秋叶说:“你说的继续生活,就是把无辜的人杀掉,让他们成为鬼后,对你唯命是从吗?”   鬼首说:“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问那么清楚——”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暴起朝白秋叶扑过去。   她的头发竖起,仿佛张牙舞爪的黑蛇。   刚才还楚楚可怜的面容,此刻变得凶神恶煞。   她知道白秋叶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拼死一搏。   大不了赌上她的所有,填补上那块碎掉的镜子的作用。   就算她的意识消失了,也能形成一道最强烈的怨咒,将白秋叶拖下水。   然而她的身体还没有进入白秋叶五米之内,突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像断线的风筝般。   白秋叶居然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另外一个圆脑袋小人。   在鬼首诅咒白秋叶的时候,两个小人同时释放的怨咒。   她扛住一个圆脑袋小人已经竭尽全力。   同时面对两个,除了一败涂地以外,没有多余的选择。   “他们……闯进我的家……偷我的东西……鸠占鹊巢……”红衣女孩恨恨的说,“我为什么不能惩罚他们。”   “把他们吓走,不算什么难事吧。”白秋叶说,“但你选了最残忍的方式,这给了我清除你的理由。”   鬼首红着眼说:“你就是想杀了我吧!”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这栋楼的所有鬼,一个都不放过。”白秋叶坦然的说,“包括你在内。”   鬼首没想到她竟然做出了这么疯狂的决定,震惊地说:“你还是人吗……”   白秋叶被这个问题噎住了。   她也不知道活死人还属不属于人的范畴。   鬼首冷笑了一下:“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你是想看着我死,还是亲手解决我?”   白秋叶说:“都可以,或者你挑一个。”   “我只有十五岁……”鬼首放弃了装可怜,“你是那个杀了我的人以外,最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她垂下眼眸,身体突然一震,目光紧紧的锁定在白秋叶的脚边。   红衣女孩说:“你怎么……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白秋叶随着她的视线,看到那里躺着一块有些老旧的怀表。   大约是刚才拿出圆脑袋纸人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这是一个女人留下来的。”白秋叶将这块怀表捡起来,把盖子打开,夹在盖子背面的那张照片重见光明。   照片上的其中一个女孩和鬼首长得一模一样。   鬼首说:“她人呢?!为什么她会把这个东西给你?”   白秋叶说:“她消失之后,只留下了这块怀表。”   “消失?”鬼首不解地问,“她失踪了?”   “她之前就已经死了。”白秋叶说,“现在彻底消失了。”   “是你杀了她?”鬼首说,“不对,你应该不会杀人……她死在哪里了?”   “一辆三年前出事的公交车上。”白秋叶说,“但她不是在公交车出事的时候死的,她在那辆公交车成为灵车后,死在了灵车上。”   “我知道了……大约在一年前。”鬼首垂眸说,“她没来看我了。”   “她是我的姐姐,我还以为她想要彻底放下关于我的记忆,开始新的生活了。”鬼首说,“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已经死了。”   白秋叶看着红衣女孩越来越透明的身体,终于开口安慰了一句。   “你现在追上去,下辈子还能和她做兄弟姐妹。”   红衣女孩惨淡的笑了一下:“不可能了,我杀了太多人,怨气太重。”   “但是她的死绝对不是巧合!”鬼首说,“我死之后,她一直在找证据,找那个杀人犯的罪证。”   “她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自言自语说她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鬼首回忆道,“她当时很高兴,终于可以为我报仇雪恨。所以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她不知道我还在这里,我能看见她,听见她,能分享她的喜悦。”鬼首笑了笑说,“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更高兴。”   “她说等她从这里离开,就去报警。但是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鬼首说,“我以为她报警后,放下了这件事,所以再也不来了。”   “但我并没有得到救赎,我还在这里,我的怨念让我无法停下杀戮。”她说,“原来是因为那天,她死在了路上,那个杀人狂没有得到惩罚。”   “我姐姐肯定是被杀人狂杀掉的。”鬼首激动地说,“我姐姐一直在调查我的死因,对那个杀人狂是个威胁。”   “那个杀人狂肯定在跟踪她,知道了我姐姐掌握了他的把柄。”鬼首说,“但他害怕暴露,不敢轻易动手。所以把她骗上了灵车。”   白秋叶没想到灵车的事情居然还有后续,还牵扯着一个活人。   那个杀人狂居然敢利用灵车,借刀杀人,说明他至少对这类事情非常了解,而且对鬼神没有畏惧之心。   不过那个杀人狂竟然敢杀这么多人,他连自己杀害的人变成厉鬼报仇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其他的鬼呢。   “我姐姐那天拿到了证据,但是她没有放在家里,也没有放在身上。”鬼首说,“如果她死在报警的路上,那个杀人狂一定没有找到我姐姐藏匿证据的地方。”   “我知道在哪里,帮帮我,帮帮我──”   鬼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接到了一个新的兼职工作。   【兼职工作:   工作时间:无限。   工作事项:帮助居民楼的鬼首,将杀害她的凶手交给警察,绳之以法。   工作联络人:无。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旷工惩罚:鬼首将化为印记,潜伏进你的身体中,等工作完成后,她会主动离开。如果旷工,她将在未来趁虚而入。】   白秋叶看到这个兼职任务后叹了口气。   如果任务对象是鬼,她会更感兴趣。   现在只能希望那个杀人狂身边,围着许多需要超度的鬼。   [来钱快公司的策划可以啊,探灵直播还带剧情的。]   [还是连续剧hhhh]   [我怎么觉得是真的啊。]   [确实还没有找到把尸体放在这栋居民楼里的凶手,这就是一起悬案。]   [如果真能找到证据,大白天下就好了。]   [要是是真的,那个凶手岂不是能看到?]   [那主播就危险了呀。]   [一群傻子,真的假的都看不出来。]   白秋叶的目光在弹幕上扫过,开口道:“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大家再见。”   她说完顺手关掉了直播间。   鬼首接下来一定会告诉她,红衣女人生前藏证据的地方在哪里。   她还要趁着晚上去隧道,如果那个凶手恰巧看到了直播,肯定会先她一步把证据拿走。   到时候凶手人间蒸发,她有几百个心眼都没法找。   鬼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说:“她当时说,她把证据放在水库旁边的水电公司的档案室里。”   “那个档案室里,其中一个柜子下面,底板上有一个夹层。”鬼首补充道。   “你姐姐已经死了一年,万一她放在那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怎么办?”白秋叶说,“我没办法帮你凭空变出一份证据。”   “不会被拿走的,我姐姐说,档案室的柜子都是她负责采购的。定制柜子的时候,厂家做错了一个,我姐姐没有让他们返工。”鬼首说,“所以那个夹层只有她知道。”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办完自己的事情,再去找你说的东西。”   鬼首得到了白秋叶的承诺,顿时安静下来,仿佛一副逐渐降低了饱和度的人像画。   在她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白秋叶眼前闪过一道光。   ‘如果没有副本任务的干预,鬼首没这个机会变成印记,还跑到了我的身上。’白秋叶心想。   她看出来,任务让实力低于她且毫无反抗能力的鬼首,突然得到了能附身她的能力。   她产生的一种竞争对手在作弊的感觉。   不管她现在实力的等级有多高,副本任务都可以随时制裁她。   但任务对她的限制程度,始终有一个底线。   任务不会给出直接死亡的无解条件。   这不仅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所有的玩家。   如果主神针对她,在里副本的时候,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管如何,现在至少比她暴露在主神面前时更好。   白秋叶离开了居民楼,走到灵车旁边,鬼司机立马给她开了前门。   她还没上车,就听见车里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探头一看,发现原本应该已经走掉的三个人,居然在灵车上。   只是他们的双手都被绑在了吊环上,白秋叶肯定他们不是主动摆出这个姿势的。   白秋叶问:“你们怎么还没走?”   三人看到她后,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贺茂典解释说:“是我要在这里等你。”   白秋叶眼神奇怪说:“用这种姿势等我?”   她又没什么特殊癖好。   贺茂典说:“我们有些好奇这辆车,就站在旁边看看,结果那个鬼司机一下子把车门打开,把我们全部都困在了车内。”   鬼司机冷笑一声:“明明是你们不请自来,我没杀了你们都算好的了。”   它放完狠话后,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白秋叶一眼,似乎在观察她对这几人的态度。   白秋叶对鬼司机说:“把他们三个放开吧。”   鬼司机见白秋叶没怪它,松了口气,车顶上垂下来的吊环恢复了正常的尺寸,三人连忙将手从吊环上抽了出来。   白秋叶说:“我把你们送到大路上,你们自己想办法回直播公司吧。”   双胞胎哥哥摸着自己的手腕说:“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震惊地说:“你该不会想要去那个隧道吧?”   白秋叶说:“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想跟我一起去?”   其余三人此时反应过来,白秋叶从楼里出来了。   她才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不是被鬼追着出来的,也不是走投无路跳窗出来的,而是即一身轻松地从大门走出来。   “那个鬼首……难道已经──”他考虑了半天措辞,最后说,“难道已经伏诛了?”   “……”白秋叶感觉这句话说得她像个专门抓鬼的金刚罗汉。   灵车从废弃居民楼门口的小路开出去,经过了仍然亮着灯的商圈,开到了大路上。   现在已经很晚了,就连酒吧之类的夜间场所都已经歇业了一个小时。   路上偶尔有一两辆轿车开过去,轿车里的司机看到这辆看上去已经报废的灵车时,都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铁青地踩下油门,哪怕超速也要尽快和灵车拉开距离。   白秋叶他们安静坐在四个位置上,鬼司机在驾驶座面无表情地看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除了白秋叶以外的其他三人。   三人被它不友善的视线看得后背发冷。   他们都可以感觉出来,鬼司机的身上背着许多杀孽,绝对是厉鬼级别的。   凶残程度,甚至和废弃居民楼里的鬼首不相上下。   刚才他们之所以被困在车上,是因为鬼司机开了车门引诱他们。   他们原本只想站在门边看看,没准备上这辆车的,结果灵车跟活了似的,直接将他们拖了进去。   也就是灵车司机没准备要他们的命,否则等白秋叶出来,他们已经是车上的一滩血水了。   幸好鬼司机顾忌白秋叶,所以才会留他们一命。   想到这里,三人同时在心中感叹白秋叶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鬼司机对她言听计从。   这时,白秋叶敲了敲司机背后破破烂烂的透明挡板:“在这里停一下。”   鬼司机一脚踩住刹车,差点没把他们摔出去。   其他三人以为白秋叶要让他们在这里下车,就听见白秋叶对鬼司机说:“我下去买点东西,你身上有钱吗?”   鬼司机:“……我只有纸钱。”   三人:“……”   突然有点同情鬼司机了。   白秋叶转过头看向他们:“你们身上有吗?”   贺茂典说:“我们都是一起出来的。”   言下之意是白秋叶没有,他们也没有。   因为周老板是个铁公鸡,跟本没给他们准备活动经费。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了他们的自拍杆上:“你们谁把手机借给我。”   女仆装奇道:“你的手机不是在吗?”   白秋叶说:“我拿你们的手机当押金,又不是拿来用。”   女仆装:“押金?”   白秋叶指了指路边的一个24小时连锁店:“我要去消费。”   贺茂典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我给你吧。”   白秋叶接过手机说:“帮大忙了,谢谢。”   她要是打劫便利店,警察一定会来得很快。   她从鬼首给她的兼职工作中意识到,这个副本和一般恐怖片中警察都是废物的设定不同。   因为她的兼职工作中,对手只是一个人,但却有100生存券的奖励,说明那个杀人犯很危险。   她的任务要求她找到证据后,把犯人交给警察。   那么警察一定可以抗衡这个价值100生存券的杀人狂。   武力值为100生存券的警察们如果将她视为抓捕对象,她不但没办法完成兼职,在副本中清除鬼物的计划也会被干扰。   所以和正面势力接触的时候,她还是像个正常人那样遵纪守法比较好。   贺茂典这个手机来得很及时,能让她合法的饱餐一顿。   即使说“谢谢”这个词,和她南宫傲的人设不符,但白秋叶还是向贺茂典道了谢。   这还是白秋叶进副本以来,第一次讲礼貌,明明是件好事,包括贺茂典在内的其他人竟然有些不习惯。   顶着他们怪异的视线,白秋叶走下车,转头对他们三人说:“你们还在上面干什么?”   三人说:“你不是去便利店吗?”   “我去便利店,你们回公司,没问题啊。”白秋叶说,“难道你们真要跟我去隧道找乐子?”   找……乐……子……   三人对视一眼,也就白秋叶能把玩命的事情说得像游戏一般。   贺茂典说:“我就不去了,今天我的体力被榨干了两次。”   他当时留下来,是为了以防白秋叶需要救援。   很显然白秋叶并不需要,再加上他把手机给白秋叶,也算报恩了,他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松开,不用再惦记着。   女仆装也立马表示自己不去。   她今天破天慌杀了五只鬼,还能走能跑已经是极限了。   双胞胎哥哥说:“我能去吗?”   女仆装戳了戳双胞胎哥哥:“你疯了吗?”   双胞胎哥哥说:“我不想回去。”   女仆装一愣,顿时哑然。   他回去就会看到弟弟的尸体,所以选择了逃避吗。   白秋叶想了想,虽然她一个人可以搞定。   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要赶在天亮前把所有的鬼杀掉,她的确需要一个帮手。   白秋叶说:“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双胞胎哥哥说:“我知道。”   白秋叶说:“你先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贺茂典和女仆装则跟着白秋叶下了车。   和白秋叶分开后,他们开始商量怎么回公司。   翻了手机电话簿,看到了周老板的电话。   两人决定在路边打出租车回公司,到了楼下让周老板来给他们付车费。   他们站在绿化带的台阶上,探着脑袋往马路上望。   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出现在路口,看见路边的两人后,转过弯朝着他们开过来。   女仆装连忙招手,那辆车丝滑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女仆装说:“师傅,去来钱快公司──你找得到吗?”   司机点了点头:“找得到,你们上车吧,不过晚上要多加十块钱。”   贺茂典说:“可以可以,我们接受。”   他们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司机将门落锁后踩下油门开走了。   贺茂典很快就小憩了,女仆装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拿出来,下载了一个地图程序。   等她开起定位后,她发现司机正开着车和他们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女仆装猛地抬起头,看见司机也在看着后视镜。   两人的目光相接时,司机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白秋叶将手机抵押在了便利店,说自己明天就带现金来赎,店员便大方地让她在店里随便吃喝。   过了一会儿,店员的表情不对劲了。   “小姐,你是不是吃太多了?”店员问,“你……会不会有什么消化方面的病症,要不去医院看看……?”   白秋叶将手里的饭团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不用不用,我身体倍棒。”   店员松了口气,要是白秋叶继续吃下去,她那个手机就算卖了二手,也抵不了她的饭钱。   白秋叶擦掉嘴角的饭粒,转头向店员询问正事:“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音响卖?”   店员的第一反应不是告诉白秋叶店里有没有货,而是瞳孔地震般地倒吸一口凉气。   店员:“你要吃音响???”   白秋叶:“……” 第113章 探灵女主播12(3w营养液加更)   白秋叶说:“要不还是你先去医院吧。”   店员懵逼的问:“为什么?”   白秋叶说:“治一治脑子。”   店员:“……”   白秋叶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所以你们这里有音箱卖吗?”   店员说:“拜托,我们这只是个便利店。”   白秋叶说:“便利店也要放歌的吧。”   店员为难地说:“那个,是非卖品。而且固定在墙上,电线还是从墙里接出来的,取下来也没用啊。”   他又问:“你要音响有急用吗?不如等到明天白天再去买。”   白秋叶说:“是挺急的,而且等不到白天了。”   “要不这样吧,我可以卖你一个店里用来招呼客人的扩音喇叭。”店员说,“你把要播放的东西先下载在手机里,用扩音喇叭放出来就行了。”   白秋叶看着他从柜台下面拿出来的扩音喇叭,犹豫地说:“行吧。”   她接过来拿在手上试了试,又让电员给了她两块新电池换上,以防等会儿用到一半突然没电。   走之前她又拿走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还有一盒包括了钳子锤子螺丝刀等家中常备的工具盒。   双胞胎哥哥看到白秋叶手上拿着一只喇叭走了回来,顿时愣了愣。   “你去便利店买的就是这个喇叭?”   白秋叶说:“我还顺便吃了亿点点东西。”   双胞胎哥哥好奇地问:“你用喇叭来干嘛的?”   白秋叶说:“不是我用,是你用。”   双胞胎哥哥话音一顿:“我用???”   白秋叶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别打扰我。”   她说完将买到的本子摊开,垫在腿上笔杆刷刷刷写起来。   双胞胎哥哥坐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他本来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让自己忘记弟弟死掉的事情,所以才跟着白秋叶去隧道打个酱油。   但白秋叶真给他安排任务的时候,他突然紧张了。   他坐在白秋叶的斜后方,一直盯着白秋叶的背影。   看到白秋叶的笔杆停下来时,连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白秋叶转过头,将本子上的一页纸撕下来,递给他说:“你把这段话背一背。”   双胞胎哥哥接过那张纸,发现白秋叶写的不是字,而是一个一个的读音。   他奇怪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白秋叶说:“一个驱赶鬼的咒文读法。”   双胞胎哥哥双眼一亮,可以驱鬼的咒文在副本中属于最特殊的道具。   就跟有人从副本的书中学会了解咒、赶尸一样。   白秋叶居然把咒文直接告诉他,还仔细的写好了读音,简直像天上掉下来了一块又香又大的馅饼。   双胞胎哥哥正要读出声来,白秋叶嘘了一声。   “在心里默背就好,不要在这辆车上读出来。”白秋叶指了指坐在前面开车的鬼司机说,“你懂的。”   双胞胎哥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闭上嘴,开始在心中默念那些读音。   灵车带着他们狂飙了十分钟,停在了千户隧道旁的公路上。   往隧道方向的路已经被放上了拦路桩,灵车只能停在旁边,剩下的路要白秋叶二人自己走过去。   他们下了车后,白秋叶让双胞胎哥哥将那段话读给她听。   双胞胎哥哥一路上一直都在记忆着,白秋叶问他的时候,他直接将咒文背出来了。   白秋叶纠正了他几个读音后,把手上的喇叭递给他。   “你先拿着。”白秋叶说:“等会儿进去后,我让你开始,你就开始。”   双胞胎哥哥嗯了一声,将扩音喇叭拿在手上,熟悉着它的按键。   两人走到了千户隧道被封住的入口。   那里放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前方危险,注意安全”的字样。   还有禁止通行的图标,像热门元素一样贴满了整个隧道口。   正对隧道的右边有一个可以通过一人的洞口。   两人走到破洞前,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从隧道内传出来。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出有多宽多远。   两人走了进去,连手电筒的光线都被完全的黑暗给吞噬了许多。   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内回响,声音经过折射后,又出现了第二次第三次回音。   进隧道的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却造成了一种有很多很多人的错觉。   白秋叶回过头,用手电照了照门口的封皮。   封住隧道口的是波浪形折痕的铁皮。   他们刚才就是从铁皮上破的洞里钻进来的。   双胞胎哥哥见白秋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他虽然说话很小声,但隧道里还是想起了不断重复的回音。   他本来就憋着嗓子,压低声音的时候说话嗡声嗡气。   变成回音之后,听上去更加古怪。   像是不远处有人再故意学他说话一般,而且还是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重复。   双胞胎哥哥问声,不禁往回音最多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目光落到了白秋叶脸上。   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突然变快。   不是悸动的加速,而是因为突然受到了惊吓。   白秋叶的皮肤很白,特别是手电筒的余光打到她脸上的时候,显得更加苍白。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她的脸也这么没有血色吗……’   ‘我刚才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白秋叶见他举止诡异,问道:“怎么了?”   双胞胎哥哥说:“没,没什么。”   他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总不可能告诉白秋叶,刚才自己是被她吓到了。   因为她的脸色看上去像个女鬼。   白秋叶说:“没什么事,我们先把铁皮拆掉。”   双胞胎哥哥一怔,反应过来说:“也是,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两人从铁皮的破洞处开始,用白秋叶买来的钳子和锤子,一点一点的将边缘的铁皮翘下来。   双胞胎哥哥问:“我们还要翘多久?”   看着白秋叶专心致志的翘着铁皮,他有种白秋叶不是来杀鬼的,是专门来给隧道的建筑进行维护的施工队成员。   白秋叶说:“留出可以两人并肩进出的宽度就行。”   两人翘了一会儿,洞口在他们的努力下,直径变宽了两米。   白秋叶收回手说:“差不多了。”   双胞胎哥哥停下来说:“这个洞口,走三个人都没问题。”   洞口变宽之后,从外面公路上透进来的光线,让隧道都不再那么压抑。   白秋叶用手机打开了直播间,她没有开播,而是跳转到了何依然的直播间。   进去之后,就看见何依然直播间的屏幕上写着“主播正在摸鱼”。   白秋叶翻看了其他两个人的直播间,同样如此。   “他们可能已经下播离开这里了。”双胞胎哥哥说,“这个隧道不像居民楼那样复杂,可以探索的部分就是从a到B的两个点之间。他们应该很快就走出来了。”   白秋叶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在她看来,这个隧道比起居民楼更加危险。   居民楼中有鬼首,废弃隧道中的是大煞。   就像一个是实物,一个是虚无的概念。   打败实物很容易。   但是虚无既难找到,又难对付。   更别提之前周老板说过,这个隧道中的大煞,导致了一场又一场的车祸。   这些死于撞煞的人,本身对活着的留恋,以及他们的怨气,再加上大煞日积月累的熏陶,不全部变成厉鬼才奇怪。   不仅如此,大煞还会对活人产生影响。   何依然他们三人,进了隧道之后,想要脱困,恐怕只能熬到早上。   或者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将大煞源头的风水重新布局。   白秋叶转过头对双胞胎哥哥说:“现在可以开始了。”   双胞胎哥哥说:“就在这里?”   白秋叶指了指洞口:“你站到洞口,就不要换位置了。”   “等会儿念咒文的时候,千万不要停下来。”白秋叶说,“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停。”   双胞胎哥哥问:“停下来会怎样?”   白秋叶说:“咒文一停,就会失去对鬼物们的控制。失去控制之后,就看你的命了。”   双胞胎哥哥闻言,拿出白秋叶写给他的读音标注,又喃喃自语的念了一遍。   白秋叶说:“你要是突然反悔也没事,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没什么要反悔的。”双胞胎哥哥说,“只是我有个问题,现在没有鬼,我驱空气吗?”   白秋叶说:“等你开始念了,你就知道了。”   双胞胎哥哥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白秋叶的表情意外真挚,似乎没什么问题。   他在白秋叶的注视下,咳嗽了两声,打开扩音喇叭,尝试着念出了第一段咒文。   白秋叶在一旁鼓励:“继续。”   双胞胎哥哥念出第二句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心发寒。   他一边念第三句,一边转过头,看到他身后的墙上,居然趴着一个断手断脚的人。   他心中咯噔,第四句话停了一瞬。   那个断手断脚的鬼物,突然从墙上爬下来,离他更近了一些。   白秋叶说:“所以我说,咒文一旦开始,就不能停。”   双胞胎哥哥听到白秋叶的话,顿时感觉自己被坑了。   他理解的驱鬼,和白秋叶说的驱鬼,完全是两回事。   他以为这个咒文可以把鬼赶跑。   实际上,这个咒文驱使着这些鬼朝他围过来。   “只要你不停,他们就不会动你。”白秋叶说,“你可以把他们当成观众,你就是舞台中央的明星,大声唱出来!”   双胞胎哥哥在这瞬间的愿望,变成了多长一张嘴,问问白秋叶的良心在哪里。   怪不得白秋叶出人意料的同意了他同行的要求,原来有这个大坑等着他。   白秋叶见隧道里源源不断的鬼物朝着门口涌来,拍了拍双胞胎哥哥的肩膀,转身朝隧道里走去。   鬼物们完全被双胞胎哥哥吸引,熟视无睹从它们旁边经过的白秋叶。   这个咒文,是白秋叶在新手副本学到的一个非常鸡肋的知识。   一旦念出来,就会成为所有鬼物的目标。   但只要不停下,鬼物就无法近身。   白秋叶一直想不出,要怎么使用这个咒文。   直到她在周老板的车上,看到那条隧道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利用隧道的地理条件,以及这个咒文的特性,达到消灭隧道中大部分鬼物的目的。   所以在双胞胎哥哥自愿跟着她进隧道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虽然她自己也可以实现那个想法,但念咒文的时候,她没办法深入隧道,去干她要做的第二件事。   她要找到大煞的源头。   那里的鬼物,肯定像自助餐一样,五花八门数量极多。 第114章 探灵女主播13   白秋叶之前在灵车上查过千户隧道的资料。   这是条长隧道,总长度有二千二百米。   隧道废弃后,没有光源供应。如此长而深的空间,往里走的时候,总有种在一点一点步入深渊的错觉。   白秋叶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打开手机。   在隧道外的时候信号还是满格,但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信号。   尽管如此,白秋叶还是将直播用的软件打开。   没想到明明没有信号的情况下,手机居然能够顺利登录直播账号。   白秋叶还能十分流畅的进入自己的直播间。   虽然她刚才在居民楼的时候已经下播,但直播间里还留着许多人把这里当成了公共聊天室,正在闲聊。   白秋叶看见屏幕上的弹幕一个接一个的出现,相当丝滑,完全不像是在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观看时的模样。   她又点进了其他人的直播间,同样画面流畅语句清晰。   白秋叶回到自己的直播间,调整好镜头后,开启了直播模式。   还在聊天的观众们突然看到白秋叶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顿时吓了一跳。   因为白秋叶身处于完全黑暗的隧道中,唯二的照明就是她手上的手电筒,以及用来直播的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线。   电筒的光照向远处,投在白秋叶身上的只有一点余光。   但手机屏幕的光线,硬且直。白秋叶用镜头对准自己的时候,手机屏幕的光就集中在她的脸上。   从直播间里看,就像黑色屏幕上,突然多了一张白森森的脸一般恐怖。   [草!!!]   [吓死宝宝了!]   [主播你以后上播的时候能不能说一声!]   [妈呀,我还以为屏幕上就只有一张脸,下面没有身体。]   [也就还行吧,没我的造型吓人。]   [主播怎么突然开播了,我还以为你休息去了。]   [主播好勤奋啊,都快要天亮了,还在上播。]   弹幕乱七八糟的抱怨了一会儿,白秋叶终于找到一条正经的询问。   [主播现在在哪里,周围怎么这么黑?]   白秋叶说:“我现在千户隧道。”   她之所以会开直播,是想验证一下那个直播平台背后,有没有超自然因素。   在没有信号的隧道中直播,居然几乎没有延迟。   平台后面有鬼没鬼,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白秋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从观众那里套取信息。   她之前就发觉,这些观众里面,有些人说话的语气很古怪,不太像人。   直播间里的观众,或许有人,也或许有鬼。   这些鬼知道的东西往往会更多。   虽然说出来的有可能是陷阱,但也有可能是她还没有获取的信息。   她的第三个目的,是吸引那个杀人狂的注意。   这是副本内,绝对不可能让她轻轻松松的完成兼职任务。   在红衣鬼首请求她帮助的时候,那个杀人狂多半就已经知道,并且将她视作了攻击目标。   杀人狂为了销毁证据,多半会跟着她。   但是在她找到证据之前,杀人狂不会打草惊蛇引起她的注意。   所以杀人狂多半会躲在暗处观察她。   外面是一条高速公路,如果有车停在路边,多半就是那个杀人狂。   白秋叶不怕杀人狂跟着她,她更担心杀人狂按兵不动,不暴露自己。   她的兼职工作除了找到证据以外,还要将杀人狂送到警察手里。   杀人狂如果人间蒸发,她的任务就会失败。   所以时不时地开个直播,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毫无警惕心的猎物,可以吸引杀人狂的注意。   直播间的观众听到白秋叶的回答之后,开始讨论起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勤奋的主播,一个晚上居然探了三个点。]   [千户隧道啊,五年前我还经常从那里路过。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命大。]   [主播要小心啊,听说当年那些死在隧道里的人,一直都在隧道里找替死鬼。]   [其实这么多事故,就是因为前面死的一直都在拖人下水吧。]   [千户隧道最可怕的不是有鬼,是将那些鬼聚集在一起的煞啊。]   [其实我几个月前也去那里探索过,我还遇到了煞子。]   [你自己就是个煞子。]   [谐音梗滚出去!]   [煞子是因为大煞的影响,逐渐转化而成的厉鬼。除了有厉鬼的特点以外,还会传播煞气,只是与它们接近就会受到影响。]   [我之后大病了一场,最近身体才好点。]   [你果然是个傻子。]   [靠,你们说得有板有眼,我还真信了。]   白秋叶一边走一边看直播间的弹幕。   注意到那个观众说的煞子之后,她问道:“你当时是怎么看到那个煞子的?”   [我看到的是一辆轿车,上面有个司机。我路过的时候,司机问我要不要上车。]   [不过大晚上的,一个废弃隧道里怎么可能会有车经过。]   [我发觉不对后,马上就跑了。]   [我要是上了车,肯定当场GG]   隧道内的煞子,大概就和拆迁居民楼里的鬼首一样。都是这个地方的boss。   这种boss还保留著作为人时的智慧,实力也远高于普通的鬼物。   白秋叶来之前,已经猜到了隧道里面肯定会有这样的boss。   因为她让双胞胎哥哥念出来的咒文,没办法引诱boss。   所以她必须自己进入隧道。   而且那个咒文的意思是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献祭给鬼神作为贡品。   当有人念出咒文,鬼物们就会像突然听到开饭铃声的学生一样,一拥而上。   但因为咒文中,还包括了请神,一直念咒文,就等于一直在请神。   鬼物不敢骑在神的头上,也不敢在神享用供品之前动手,所以请神的时候,它们只会围在旁边,不会触碰念咒的人。   而这个咒文,还没达到能够真的请出神的档次。   它诱骗的对象只有鬼物。   所以高智商的鬼物,可以听出这场邀请是一个赤I裸I裸的骗局。   即使听到咒文,也会熟视无睹。   白秋叶的计划是利用隧道内的智慧鬼物,找到大煞的源头。   这些不受咒文吸引的鬼物,需要她亲自当诱饵。   所以当观众在弹幕上说到煞子时,白秋叶就对自己即将诱骗的对象,有了新的了解。   白秋叶刚看完这句话,身旁的墙壁上突然多了一道暗黄色的光。   她的影子被投射在墙上,肩膀上微微卷曲的发梢,被扭曲成了一只奇怪的爪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影子似乎比她本人的步伐更慢一步。   不像是她的影子,而是一个双手搭在她肩膀上,以她作为支撑行走的人。   白秋叶转过头看向那束光的来源,只见一辆银白色的轿车正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行驶着。   耳畔也响起了轿车运行时的声音以及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   深夜的废弃隧道中,突然凭空多出了一辆车,白秋叶立刻想到了刚才才看到的说法。   煞子。   那车一直跟在她身后,明明四个轮子,却始终都没有追上来。   白秋叶继续往前走,发现自己再一次看到了一个刚才路过的“禁止停车”的标志。   只有二千二百米的隧道,仿佛没了尽头般。   她不断重复的走在同样的路段上。   白秋叶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等那辆轿车开上来。   那辆车大约没有想到白秋叶会直接停下来,下意识的跟着白秋叶的动作停了。   轿车前灯的光线仿佛一层玻璃糖纸般,盖住了轿车引擎盖以上的部分。   白秋叶看不清楚驾驶座的人长什么样子,但她能感觉到那个鬼物正在看着自己。   僵持了片刻,轿车终于重新启动了。   它缓缓的开到白秋叶的身旁,白秋叶终于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   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一身平价西装的男性。   “搭车吗?”   那人对白秋叶露出一个笑容。   在问话的时候,他的脸有一瞬间突然变得头骨凹陷,眼球突出,明明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扭曲到了脖子后面。   这样的模样仅仅只保持了一瞬间,给人一种刚才只是眼花了的错觉。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足够惊悚。   那人看到白秋叶明显被他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后,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   他像是复读机一般,拖长了声音,重复道:“搭车吗──”   白秋叶:“搭。”   那人顿时愣了一下,没想到白秋叶刚才明明被吓到了,居然还敢上他的车。   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白秋叶坐到副驾驶上,说:“把我送到隧道尽头就好。”   那人:“……”   你还真以为自己搭的是顺风车吗。   车开了一会儿,白秋叶又一次看到了刚才那个“禁止停车”的牌子。   那人突然开口:“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的。”   白秋叶说:“因为我一直走不出去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那人说:“怎么会呢,这个隧道又不长。”   他嘴里说着,但心中却在发笑。没办法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他搞的鬼。   他伸手将车上的音响打开,里面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他伸手按了按调频键,一个一个电台节目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来。   “下面为大家播报一起交通事故。2018年6月26日晚上23点59分,千户隧道内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其中一辆银色小轿车突然加速,以每小时150公里的速度,撞向了隧道的墙上。”   “在撞击之后,该车翻滚到车道中央,与从旁边路过的5辆车相撞。”   “据悉,该辆银色小轿车完全报废,其中司机一人不幸死亡。其余被波及的车辆,均有人员受伤。”   “目前警方已经封锁了出事路段,请大家避开该条路线。”   “再次提醒收音机前的各位听众朋友们,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1〕   这条播报之后,收音机里传来了舒缓的歌曲声音。   白秋叶的余光看向坐在身旁开车的男人。   到广播结束之前,还姿势端正的车主,此刻身体向前,脑袋却向右转了九十度,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的头颅已经完全变形了,脸上的骨头像起伏的山丘一般,明明应该突出来的颧骨,反而凹陷了进去。   下颌与上颌错位,嘴唇以不符合人体构造的方式左右分开。   “又,发生,车祸了──”   他的声音也变了,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断句像一个天生的哑巴重新恢复了说话能力一样。   “好像,是,千户,隧道──”   “千户,隧道,不就是,这里吗──”   “我的,头好,痛──”   他发现白秋叶端坐在副驾驶上,一直低头刷着手机,对他的话毫不关心。   怨毒的神色,从他的眼底流露出来,他的双手还放在方向盘上,但整个身体已经凑到了白秋叶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看我──”   “是不是,害怕──”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硬生生的闯入了白秋叶的眼帘。   就贴在她的眼前,和她的距离只剩下一米。   白秋叶抬起头,一句优美的文字脱口而出,拿着手机顺手敲到那人的脑袋上。   直播间的观众们,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他们听见了类似于搅拌粘稠糖浆的声音。   屏幕上出现了一些透红的光线,像是平时将手盖住电筒后,呈现出的颜色。   终于镜头重新恢复了,但是镜头上多了什么东西,变得有些不干净。   正在这时,画面开始不断旋转,能感觉到白秋叶将手抬起,又放下了,反复了许多次。   看得他们有种坐在跳楼机上的错觉。   在他们快吐出来的时候,画面消停了,镜头的焦点回到了白秋叶身上。   白秋叶用袖口擦了擦镜头,对直播间的观众说:“刚才没把你们晃晕吧?”   [我已经吐了一次了。]   [我已经吐过两次了。]   [谢邀,有种被抓住脚甩来甩去的感觉。]   [我来这个直播间之前,没人跟我说过有这种服务啊。]   [主播刚才干啥去了?]   [主播的车怎么停了?]   [等等,主播的位置好像换了?你现在在驾驶座上?]   白秋叶说:“车主突然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暂时帮他开一开。”   副驾驶上,车主脑袋靠着窗户,摊倒在座椅上。   刚才本来就凹陷的软骨,现在已经快和后脑勺贴在一起了。   他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两条腿屈起来放在座椅上。   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大气不敢出,死死地盯着白秋叶,像一个长得有些畸形的蘑菇。   白秋叶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连忙移开视线,大叫道:“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白秋叶说:“这辆车是你的,别这么客气。”   车主笑得像在哭:“哈哈……额哈哈……不敢不敢……”   要再不客气点,鬼就没了!   白秋叶一边往前开,一边说:“不要紧张,我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没了。”   车主说:“谢谢姐,谢谢姐。”   白秋叶把车主痛揍一顿之后,抢了他的方向盘。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遇到那个“禁止停车”的标志牌。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车主。   之前她会进入鬼打墙,就是这只鬼搞的鬼。   她把车抢过来后,鬼打墙就消失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到一千米的位置,车前方靠近右边的路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坐在旁边的车主突然身体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那个女人不见了。   白秋叶问:“刚才旁边是不是有一个女的?”   车主结结巴巴的说:“啊,啊,好像是是吧。”   白秋叶鄙视地看着他,都是做了鬼的人了,居然还会怕鬼。   白秋叶没有停车,继续往前开,突然之间她的车灯再一次照到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这一次那个女人换了个位置,站在了车道的中央。   她抬起一只手,对着白秋叶他们招了招,像是在拦车一样的。   车主连忙拍了拍座位:“快,快撞过去,不要停下来!”   白秋叶猛的踩下刹车,离那个女人只剩下不到一米的距离。   那个女人反应非常迟钝,眼睛缓慢的眨了眨,完全看不出刚才差点被撞的样子。   车主一副傻眼的样子,张大嘴看着站在引擎盖前面的白衣女人。   白秋叶问旁边的车主:“她是你前女友?”   车主说:“不是──她是我的替死鬼。”   白秋叶:“哦豁。”   一人一鬼说话间,引擎盖前的女人突然消失了,她重新出现在了副驾驶旁,正弯着腰往窗户里看。   原本缩成一团靠着窗户的车主,连忙换了一个方向,靠到了白秋叶这边。   白秋叶嫌弃的把他往旁边一推,顺手将轿车的车门锁打开。   车主被推过去的瞬间,外面的女人拉开了门。   那女人完全没想在白秋叶面前演戏,直接扑到了车主的身上,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一口咬到了他的身上。   车主发出惨叫:“啊啊啊──”   白秋叶听他叫得凄惨,对白衣女人说:“别太狠了,给他留口气。”   车主还不能死,这辆轿车说白了就是厉鬼车主的衍生物。   厉鬼要是魂飞魄散了,这辆车也没了。   白秋叶主动停下车,让白衣女人对她有了好感。   她开口后,白衣女人便停下了动作。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再不找到大煞的源头,就快到四点钟了。   随时都可能天亮,她必须抓紧时间。   白秋叶对女人说:“要不你们到车上再打?”   车主声嘶力竭的说:“不要啊!!”   他话音刚落,就被白衣女人扔到了后座上。   白衣女人也坐了上去。   白秋叶把门锁上,踩一下油门继续往前开。   回到车上之后,车主仿佛回到了主战场,开始反抗起来。   白秋叶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车主和那个女人正纠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白秋叶仿佛热爱唠嗑的出租车司机一般,问:“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两只鬼被她一问,动作都停了下来,四只充血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白秋叶说:“这么多年,你们谁也没干掉谁,何必继续打下去呢?”   那个白衣女人终于开口了:“是他,杀了我。”   车主辩解道:“我当时才死不久,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   白秋叶用沉痛的语气说:“其实,你们都是受害者。让你们沦落至此的加害者,至今还在掌控着你们。”   “你们难道都不明白吗?”白秋叶说,“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对抗它。”   白衣女人被说懵了,眼神迷茫地看着她,又转过头看了看刚才被她暴打的车主。   “他不是,我的,仇人?”   白秋叶说:“他害死你的时候,没有理智,完全受到了影响,主导他做这件事的,才是你的仇人。”   车主顿时感激的看向白秋叶:“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   他还没说完,白秋叶打断了他的话:“但是他是我的仇人。”   白秋叶补充了一句:“因为他在意识清晰的时候,想杀了我。”   车主:“……”   白秋叶说:“但是这个仇我也不是非报不可,主要是看他的表现。”   车主连忙说:“我表现一直很可以。”   白衣女人似乎听懂了白秋叶的逻辑,对白秋叶说:“你不报仇──我要,报仇──”   “问题就在这里了。”白秋叶说,“让你们死在这里的,是隧道的大煞。”   两只鬼听到大煞,同时缩了缩脖子,连坐姿都端正了许多,双手放在膝头,顿时变成了两只不出声的蘑菇。   他们看上去对大煞非常忌惮。   刚才还说着要报仇的白衣女鬼,听到白秋叶的话后,竟不断地摇起脑袋,试图用肢体来表示自己的拒绝。   白秋叶说:“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   车主试探着问道:“说出来后,又能怎样?”   白秋叶说:“组织会帮助你们。”   煞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算她就站在形成煞的地方,不知道也白搭。   但这两只鬼里,车主是煞子。   白衣女鬼比车主更凶残,应该也是煞子。   有煞子指引,她再去找大煞,会容易很多。   至于要不要过河拆桥,白秋叶决定以他们带她找到大煞之后,周围鬼物的数量来决定。   得到大量生存券的办法,需要清除掉这个副本中80%的鬼物。   基数越大,她漏掉几个鬼物放着不管,也不影响她最后能不能拿到生存券。   车主听到白秋叶的回答,怔了怔:“只怕你说的那个组织,没办法和大煞抗衡。”   “隧道封锁的第二年,工程队找了一大批大师,想要来超度我们。”车主说,“但是他们没有成功,反而还折损了几个人。”   白衣女人点了点头:“其中,有个,是我,杀的──”   “那是煞的意志,我们只能为虎作伥。”车主问,“我们根本没办法摆脱。”   “当时那只队伍一共有二十多个人。”车主说,“你的那个组织里,有多少人,有什么优势?”   白秋叶没想到他居然把她随口说的话当真了。   白秋叶开始胡说八道:“我们组织里有一个牛逼的黑客,专门从事赛博超度,只要有网线它就能找到需要帮助的鬼。”   “一个绝对不翻车的专业司机,车技了得,还自带豪华座驾。关系很硬,闯红灯都不用罚款。”   “六个专业人士,每一个都身经百战,拥有丰富的超度经验。”   “一个外界联络人,各行各业都有点门路。不过主要集中在娱乐业。”   “还有一个不可控的战斗力,有点变态,但没关系,我可以可以随时提拔他为炮灰,给组织争取机会。”   “最后还有我。”白秋叶问,“怎么样,豪华吗?” 第115章 探灵女主播14(满3w5营养液加更)   车主:“……”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啊!!!   白秋叶问:“考虑得怎么样?”   车主说:“我觉得不靠谱。”   白秋叶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好,那我要重新考核你的表现评分了。”   车主闻言,本来就扭曲的脸变得更扭曲了。   “别别别,我知道了。”他对白秋叶说,“我答应,我答应。”   原本就沉默寡言的白衣女鬼见状,也跟着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现在你们是组织的临时挂靠人员,如果顺利转正,我就不动你们。”   两只鬼心中叫苦不迭,他们担心白秋叶去找大煞的源头,把他们拖下水。但要反抗,又打不过白秋叶。   车主终于妥协了,说:“我来开车吧,否则除了大煞需要新的血液,不会让和这里无关的人发现那个地方的。”   白衣女鬼说:“刚才有,三个人,进去了。它应该,暂时,不需要。”   白秋叶把车停下来,让车主来开车,一边问白衣女鬼:“他们什么时候去的?”   白衣女鬼说:“大约,二十分钟,之前。”   白秋叶心想,那三个人多半就是何依然三个。   二十分钟之前,她还没进入隧道,也不知道何依然他们现在还活着没有。   车主重新坐到了驾驶座上,面对失而复得的方向盘,他的表情万分惆怅,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继续顺着那条路往前开,很快白秋叶就看见前方隧道的出口在车灯下若隐若现。   车主就跟没看见封住出口的铁板一样,开着车径直撞过去。   白秋叶连忙系上了安全带,说:“你是不是同归于尽?”   车主担心白秋叶先一步解决掉他,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要去找大煞的源头,就必须这样走。”   白秋叶将信将疑之际,小轿车已经穿过了铁板。   她没有产生任何撞击感,这辆鬼车完全透过了铁板,到了另外一边。   但他们穿过铁板之后,并没有重见天日,这里反而非常封闭和压抑,头顶是极低的岩石,四周有些不知为何物的蓝色光线。   白秋叶看见这辆车的车窗玻璃上,迅速地结满了冰花。   这里的气温似乎非常低,但她变成活死人之后,对温度的感知变得很差。   她只知道,这里的确比之前在隧道里更冷一些。   车主和白衣女鬼因为已经变成鬼的缘故,更不在意这里的温度。   并且两只鬼进入这里之后,样子逐渐变得正常,看上去和活人无异。   车主继续往前开:“就在前面,但是我们不能靠太近。”   白衣女鬼说:“我们,会被,吸引。”   她通过后视镜,与坐在副驾驶座的白秋叶对上视线:“你可能,也会被,吸引。”   “其实我变成鬼后,浑浑噩噩的时候,每天都会从这里进出。”车主说,“后来我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从这里逃出去了。”   “它支配我们。”白衣女鬼说,“我们,杀人后,给予,它养料。”   说话间,压在头顶上的岩石逐渐变高,视野开阔起来。   周围那种蓝色的荧光越来越多,看起来像璀璨的星河一样绚烂。   车窗上的冰霜越结越厚,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车内的两只鬼表情越来越凝重,过了片刻,车主将车停了下来。   “就在前面,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不能再进去了。”   白秋叶打开车门,一阵冷风吹来,将她的头发向后吹起。   她没想到大煞的根源,居然在这种地方。   但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虚幻,就像是一个被刻意创造的空间一般。   白秋叶看向直播间,在她进入这里的时候,直播已经断开。   隧道和大山都无法屏蔽的直播信号,被这个地方屏蔽了。   她有些怀疑,此时此刻她还在隧道中吗。   又或者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受到了大煞的影响。   下车之后,周围那些幽暗的蓝光更加明显。   白秋叶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时,身后的那辆银色小轿车已经隐没在了蓝色的荧光中。   仿佛随着她的动作,这些荧光逐渐的向她靠拢,途经小轿车的时候,将其吞没般。   白秋叶感觉身体越发沉重,两条腿像灌了铅,在地上拖行。   她穿过身前的那些荧光,看到了一副令她惊叹的画面。   她面前立着一片半透明的,有无数波痕的墙。   但这面墙却是柔软的,像是被立起来的游泳池水。   又像是无数蓝宝石组合在一起的艺术品。   周围的蓝色萤火发出的光线,透过墙面,折射出无数流光。   它的面积很大,白秋叶站在它面前,就像仰望着一片高耸的城墙。   如同艺术品般的场面,却蕴藏着无穷的邪恶。   在墙内,有许多沉睡的人。   他们闭着眼睛,表情松弛,身体像一块笔直的木板,以各种角度被镶嵌在其中。   除了人以外,还有不少动物和植物。   他们看上去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但僵硬的姿势却让他们更像是标本。   白秋叶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何依然三人。   他们都闭着眼睛,但姿势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所以白秋叶在这么多人中,一眼就找到了他们。   因为他们即使闭着眼,失去了意识,也维持着逃跑的姿势。   正在这时,白秋叶面前的“墙”突然动了。   它的表面像波浪一般,不断的翻涌着,像是要贴到白秋叶身上,再包裹住她,将她和其他三个人一样,拖进这面“墙”里。   白秋叶刚后退一步,发现原本没有意识的纸片男居然睁开了眼。   他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想要转动脖子,但墙内不知是何物体,紧紧的包裹着他,让他转头的动作无比艰难。   但他还是看到了白秋叶。   他很想求救,但别说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就连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他们三个进入隧道之后,便打起了退堂鼓,一直在隧道洞口一百米的距离原地打转。   没有深入探索,让直播间里等着看他们探灵观众非常恼怒。   他们并不在乎这些观众的想法,只要按照周老板的要求,在隧道内直播一个小时,完成这项工作就可以了。   但等他们在洞口的位置待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突然发现,手机上的时间又回到了他们才进入隧道时的时间。   他们还以为手机出了问题,紧接着就发现直播间的观众们刷的弹幕,他们刚才才看过。   三人顿时陷入了混乱中。   他们究竟是回到了一个小时之前。   还是刚才的那一个小时根本没有存在过,全部都是他们的幻觉。   这样诡异的情形,让他们对黑暗的隧道深处更加恐惧。   何依然提议,让他们再等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之后仍然如此,那么他们就向隧道里出发。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熬过那一个小时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直播间里观众们刷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弹幕。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的工作事项并没有完成。   时间果然再次回到了他们进入隧道的时候。   三人别无他法,只能朝隧道深处走去。   因为他们行动的变化,直播间里的弹幕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他们并没有庆幸,更多的是心惊肉跳。   他们更加疑惑,这究竟是时间重启,还是隧道中的大煞给他们带来的幻觉。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这个隧道的危险程度,一定在他们的想象之上。   三人都很后悔,为什么之前选择了隧道。   让他们走到隧道的中段时,开始看见隧道里发生的各种车祸惨案。   他们不仅仅只是看着,并且还参与其中。   每一次出现昔日的车祸现场时,他们的身份都不再是主播,而是车祸的当事人。   在第一次看到车祸现场时,另外那个女玩家不小心被失控的车擦伤了手臂。   等眼前的幻象消失时,她的手臂上居然留下了相同的伤口。   他们当即意识到,必须想办法躲过幻象中的一切伤害。   如果没办法躲过这场虚幻的车祸,就会当场毙命。   等他们走到了隧道尽头,已经因为躲避各种幻象累得筋疲力竭。   但是时间已经接近一个小时,直播间的观众们反响也非常好。   就在他们即将迎来黎明曙光的时候,突然不受控制的走进了一个寒冷无比的洞穴。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已经结冰。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一堵“墙”。   那一瞬间,“墙”内所有的眼睛同时睁开,似乎在注视着他们。   “墙”延展开来,围绕着他们,将他们也变成了其中的一份子。   他的记忆到此为止,直到刚才,“墙”开始波动,他受到影响清醒过来。   看到白秋叶的第一瞬间,他想到的是求救。   第二反应,则是疑惑本应该在灵车上直播的白秋叶,为什么会在隧道中。   这两个想法让他混沌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   这个大煞太强,他们被拖到这里,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白秋叶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提拯救他们。   不管白秋叶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救出他们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想到这里,纸片男不再挣扎,任由包裹着全身的奇怪液体,令他的身体继续变得更加沉重。   他眼睁睁的看着“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延展到了白秋叶的身旁。   和他们被卷进来之前一模一样。   正在这时,他看见白秋叶朝着围在周围的“墙”扔了四个白花花的东西。   他还没看清楚,挤压着他身体的不明物质突然躁动起来。   就像烧开的沸水一样,不停的滚动。   他被夹在其中,失去五感的身体重新感觉到了胃部的难受。   他在颠簸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呕吐感。   他还没搞清楚情况,身体就被高高抛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看见那堵“墙”似乎出现了严重的排异现象,将其他两个人也吐了出来。   后背砸到地上的时候,纸片男眼前突然一黑。   周围蓝色的萤火,那面如同艺术品般的墙,诡异的雾气,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周围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他难道瞎了吗?   他朝黑暗中响起的另外两道落地声的方向望去。   依然什么都看不见,连一丁点光都没有。   他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问道:“你们醒了吗?”   “啊──这是,这是怎么了?”这个声音是何依然的。   纸片男说:“我不知道,我们之前被关起来了,刚才我看见了南宫傲,然后就这样了。”   何依然的声音说:“我是不是瞎了,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纸片男闻言,心中疑惑。   他还以为瞎的人是他,听何依然的话,她似乎也什么都看不到。   会不会太巧了?   一道突兀的光线亮起,他下意识的闭上眼,忽然意识到他看见光了。   何依然也震惊的说:“不对,我没瞎!”   白秋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没打电筒而已,你们大惊小怪干嘛。”   其他人:“……”   不是他们蠢,是因为他们脱险脱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特别是提前醒过来的纸片男。   他当时已经放弃了,连人生的走马灯都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结果白秋叶像扔垃圾一样对着“墙”扔了几个东西,结局居然扭转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看向白秋叶的眼睛瞳孔地震。   令他更加震惊的是,他们旁边居然停着一辆银色的小轿车。   他们在前往隧道深处的过程中,其中一次车祸的幻象中,主角就是一辆银色的小轿车。   他可以确定,在幻象中看到的车,和面前的这辆一模一样。   而且车里坐着的两个鬼物,他之前也在幻象中见过。   他看见白秋叶走到车边,将头伸到窗户里,和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脑袋比之前更凹陷的鬼物说话。   虽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竟然从鬼物那张扭曲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丝欣喜。   白秋叶的表情也很愉悦,她和鬼物说话的时候,有种谈笑风生的感觉。   态度比之前在公司里跟他们讲话的时候更柔和。   两相对比之下,有种白秋叶更喜欢和鬼打交道的错觉。   纸片男觉得很迷幻,在他的认知中,玩家不可能和副本中的boss和谐共处。   正在这时,白秋叶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先上车,马上就要天亮了,赶紧出去。”   他们的目光落在那辆银白色的小轿车上。   这辆车是鬼车。   驾驶座现在还坐着一个惨不忍睹的鬼司机。   何依然和另外一个女玩家还在迟疑,纸片男推了她们一把。   “先上去再说。”   两人到现在,还处于懵逼的状态。纸片男一推,两人便坐到了后座上。   何依然正要往左边的位置爬,抬起头来看到白衣女鬼坐在窗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何依然的身体一僵,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白衣女鬼闻言,朝旁边挪了挪身体,空出了一些空间。   何依然震惊了,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讲道理,这么温柔,这么好心的鬼。   震惊的心情让她的恐惧都消退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白衣女鬼的旁边,另外两个人紧跟着挤上来。   一鬼三人肩并肩坐在轿车的后排,白秋叶则重新回到了副驾驶上。   她也没想到四个圆脑袋小人,就让那面由煞组成的“墙”推倒。   煞没了,那些已经被煞同化过的鬼物,也同时被消灭掉。   在这之后,面前的一切迅速瓦解,重回一片黑暗。   她刚才进入的洞穴,其实并不是一个真实的空间。   无论是她,还是鬼车,还是那两个鬼物,其实一直都停留在原地。   他们受到了煞的影响,看到的并非是真实的。   车主把车调了个头,很快就将他们送到了隧道的门口。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凌晨四点二十,要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一直待在隧道门口的双胞胎哥哥看到一辆轿车从隧道深处开出来的时候,差点忘记继续重复咒文。   他身边已经聚集了大量的鬼物。   这些鬼物围绕着他转圈,但没有一个可以近他的身。   他连续不间断的讲了一个小时的话,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要不是白秋叶嘱咐过不能停下来,他恨不得马上闭嘴。   连看到四人从这辆来历不明的车上走下来后,膨胀到嗓子眼的好奇心,都无法让他产生探究的欲望。   现在他只想问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这时他听到白秋叶开始念起了咒文。   原本围在他身边的鬼物,竟然分散了一半,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白秋叶的旁边。   白秋叶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停下来了。   双胞胎哥哥长吁一口气,终于闭上了嘴。   再说下去,他的嗓子眼就要冒烟了。   纸片男三人,则被这么多鬼物吓到了。   他们看到鬼物们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连忙跑到旁边,贴着隧道的墙壁站得端端正正。   何依然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秋叶嘴里忙着念咒,没空跟她解释。   何依然见白秋叶不理她,于是看向了双胞胎哥哥。   双胞胎哥哥好不容易闭上嘴,完全不想开口回答问题。   但有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才勉强说道:“这些鬼物都是南宫傲让我引来的。”   三人震惊地看向白秋叶。   她究竟还有多少惊吓,是他们不知道的。   双胞胎哥哥缓过劲来,目光落到了银色小轿车上。   他看到了司机的脑袋后,下把差点落到了地上。   “草,那辆车上的鬼是怎么回事?”   何依然说:“怎么说呢……是南宫傲的……朋友?”   她也不知道这个说法究竟对不对。因为她发现车主和白衣女鬼对白秋叶的态度都非常微妙。   有种下属对上级的感觉。   说话间,隧道洞口处的光线变了。   一点充满朝气的橙红色在地上晕染开,那是黎明的第一束光。   白秋叶像是等到了信号一般,一边念着咒,一边往隧道外面走。   鬼物们顿时一拥而上,身体贴着身体,从铁板上的那个洞口走了出去。   他们之前拆出来的通道,正好可以让这一大堆鬼物快速通过。   白秋叶没有走太远,因为这些鬼物们还是最低级的那种,即使大煞已经被清除,它们也仍然受到死亡地点的束缚。   白秋叶再走远一点,这些鬼物就跟不上了。   正在这时,太阳越升越高,起初的一点微光已经逐渐变得更加明亮,照射的范围也变得更加宽广。   这些鬼物在阳光下,突然燃烧起来。   仿佛在紫外线下被杀掉的细菌一般,堵在门口站成一团的鬼物一圈一圈减少,变成了灰烬被风吹走。   双胞胎哥哥终于明白,白秋叶让他念咒的目的。   最后消灭这些鬼物的,居然是阳光。   那些鬼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秋叶竟然使出了这等阴招。   马路对面,一辆出租车已经在那里停了很久。   当白秋叶走出隧道的时候,那辆出租车终于动了。 第116章 探灵女主播15   那车启动的速度很快,一不留神很难发现那辆车刚才停在那里,现在才起步。   白秋叶早就已经猜到杀人狂很可能被她的直播吸引过来,所以走出隧道的时候,她一直都在观察。   现在天还朦朦亮,这条路上的车非常少,她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车。   开车的人戴着一顶鸭舌帽,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再加上隔了一段距离,白秋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记下了这辆车的车牌号。   ‘是杀人狂?’白秋叶心中想,‘既然一直在等我,为什么我一出来就开走了?’   白秋叶想了想,猜测对方现在离开,恐怕是担心被她发现异常。   毕竟这条路上的车太少了,一直停在对面,很难不被她以及其他人注意到。   ‘杀人狂应该会从匝道下高速,在路口的位置等待。’   因为那是她要进城的必经之路,在那里等着,不愁找不到人。   身后的其他玩家还沉浸在白秋叶用太阳把所有鬼物都灭了的震惊中,暂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出租车。   双胞胎哥哥说:“南宫傲,你有这个计划,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差点坑死我了。”   白秋叶说:“提前告诉你了,你敢当这个诱饵吗?”   双胞胎哥哥顿时哑口无言。   他之前心情压抑,主动要求跟白秋叶来这里,其实他内心深处是存着一丝死志的。   但当他被这么多鬼物围着的时候,活下去的想法突然变得强烈了。   按照结果来看,白秋叶非但没有坑他,反而重塑了他的心态。   只是他一想到一个人在黑暗的隧道中,抱着光线微弱的手电筒,面对几十只鬼物时的绝望时,他又气打不过一处来。   双胞胎哥哥忍不住说:“你──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纸片男三人则在所有的鬼物都被阳光杀死之后,终于明白过来,白秋叶为什么要来这条隧道。   纸片男的目光在双胞胎哥哥和白秋叶之间扫过,突然想起双胞胎哥哥直播的地方,和白秋叶根本不在一处。   说明白秋叶在来隧道之前,还去过那栋拆迁的居民楼。   他想不出白秋叶这么做的理由,只能猜测对方也许接到了一个厉害的兼职工作。   但是按照时间算,白秋叶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而且这是副本,又不是现实,深更半夜交通哪里会这么便利。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隧道中的小轿车车主,又想到了白秋叶之前选的直播地点。   该不会……   她坐的灵车吧……   纸片男因为自己的想法变了脸色。   他感觉自己可能还没完全脱离大煞的影响。   没有点精神病在身上,想不出这么夸张的方式。   白秋叶对其他人说:“我先进去一下。”说完她回到隧道中。   车主和白衣女鬼看到白秋叶朝他们走过来,还以为白秋叶要来杀鬼灭口了。   看见那些灰飞烟灭的鬼物后,对白秋叶的惧怕更深了一层。   白秋叶解决大煞,哪里需要一个团队?   就她一人就够了!   白秋叶想要过河拆桥,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白秋叶压低声音对他们说:“你们已经完成了组织的第一项任务,考核也完成了一半,目前的成绩非常优秀。”   两只鬼闻言,偷偷松了口气。   “但是——”   白秋叶立马接了一句转折连词,两只鬼顿时又提心掉胆起来。   “现在又有很多人想加入组织。”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何依然等人,转过头说,“转正的名额就只有两个,竞争很激烈啊。”   车主弱弱地问:“不转正应该也没什么吧?”   白秋叶严肃地摇头:“不转正,你怎么享受组织的福利?”   车主问:“有哪些福利?”   白秋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不转正,意味着你们没有受到法律保护,随时都有可能被开除。”   车主纳闷地说:“我们已经死了,鬼还会受法律保护吗?”   白秋叶说:“我说会就会,你是不是不想转正了?”   车主说:“……我想,我想。”   白秋叶露出一个笑容说:“我发起火来,连自己都打。但你要是正式成员,我就不会乱来。”   车主和白衣女鬼意识到白秋叶在威胁他们,这才是关键。   车主问:“那,我们如果想转正,需要做些什么?”   白秋叶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对两只鬼说:“很简单,当内鬼。”   车主:“内鬼?”   白衣女鬼也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没听懂。   白秋叶说:“你们想办法去搞个聚会,受邀的对象,就选这座城里的鬼,数量越多越好。”   “聚会?”车主为难地说,“我们做鬼的,一般都不会蹦迪,除非憋不住了,只会在坟头蹦蹦。”   “聚会就只有蹦迪?”白秋叶恨铁不成钢地说,“读书会算不算聚会?心得交流会算不算聚会?美食会算不算聚会?”   车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白秋叶说:“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它们集中起来。”   车主迟疑了一秒,问:“集中起来后,要做什么呢?”   白秋叶说:“接下来就是我的事情了。”   车主想到刚才那群被阳光烤化的同类们,心中打了个寒颤。   白秋叶还要他们两个当内鬼……   该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吧……   但他也不敢问,更不敢反对。   白秋叶太狠了,杀鬼不眨眼。   一时间他想要转正的想法比起之前更甚。   白衣女鬼还有点懵懵的,看到车主答应了,她也跟着答应了。   白秋叶将手机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们,让这两只鬼准备好了,就鬼来电通知她时间地点。   白秋叶之所以要威逼利诱他们,实在是因为这个副本的面积太大。   她靠自己一个人,跟本没办法解决掉整个副本百分之八十的鬼物。   但是车主和白衣女鬼,身为鬼更了解自己的同类,并且他们都是有能力脱离大煞控制的厉鬼,现在完全失去了大煞的制约后,更是所向披靡。   由他们来帮她找鬼,事半功倍。   和两只鬼约定好之后,白秋叶便让他们赶紧回去准备。   两只鬼连忙开着车逃回了隧道深处。   有了共同恐惧的对象之后,之前的恩怨竟然都一笔勾销了。   隧道门口,其他人在白秋叶和两只鬼说话的时候,一直装作不经意地往隧道里面瞥。   他们已经互相交流过情报,知道白秋叶来这里的时候,是灵车的鬼司机亲自送来的。   也知道隧道里的车主和白衣女鬼俨然一副她小弟的模样。   他们很疑惑,白秋叶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些鬼物对她言听计从。   看到白秋叶走出来,他们连忙收回视线,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好奇。   正在这时,双胞胎哥哥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见来电显示上写着周老板。   双胞胎哥哥对其他人说:“是雇主给我们打电话了。”   其他人示意他快接。   双胞胎哥哥接通了电话,简短地回答了几句之后,将手机从耳朵旁边拿下来,打开了免提。   周老板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中传出来。   “我看到你们都已经顺利完成直播了,还赚了不少打赏。”周老板表扬道,“作为第一天上岗的女主播,能达到这个程度,非常不错!值得表扬!”   周老板继续说:“为了奖励你们,我给你们点了奶茶,就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想喝的可以回公司。”   众人闻言,忍不住鼻子出气。   他们昨天晚上差点死在了直播中,周扒皮给他们的奖励居然只有一杯奶茶。   为什么不拿生存券当奖励?!   但这种话他们也只敢在脑内想。   毕竟所有的生存券都是系统发放的,副本中的NPC并不知道生存券是什么。   “你们上班的时间是晚上,白天可以自己合理分配。”周老板说,“公司旁边有给你们安排的员工宿舍,想休息的可以去那里。”   “今天晚上八点钟在会议室集合,不要缺席了。”周老板提醒道,“不管什么原因缺席的,直接退出公司。”   听见大家都答应了,他又说:“我的事情说完了,先挂了。”   他正要挂断,白秋叶抢声说:“周老板先等等,我有点事要单独和你商量。”   周老板总觉得白秋叶有什么阴谋,他迟疑了片刻说:“行。”   其他人看向白秋叶,不知道她究竟要和周老板说什么。   双胞胎哥哥把手机递给了白秋叶,白秋叶拿着手机走到了一旁,关掉了免提模式。   “你有什么事,说吧。”周老板提醒道,“但是和王导演吃饭这件事急不得,要看他的时间怎么安排。”   白秋叶说:“不是这事。”   周老板松了口气:“不是这件事就好,我就怕你太贪得无厌,最后走上别人的老路啊。”   白秋叶问:“谁的老路?”   周老板没有回答,将话题岔开:“你快说你的事情,我时间很紧张的。”   白秋叶说:“昨天晚上,我也给你赚了不少钱了吧。”   周老板警惕地说:“对,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都跑了三个地方,你不给点活动经费?”   周老板说:“我不给你不也把三个地方跑下来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这是一点苦都吃不得。”周老板碎碎念叨,“我才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一个晚上走三十公里都没叫过苦。”   白秋叶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给我就在网上曝光你,黑心的资本家。”   她知道周老板非常在乎公司形象。   否则他根本不会对外宣称明明已经死了的冯丽丽回老家结婚了。   果然周老板话音一转,连忙说:“行,你要多少?”   白秋叶说:“先给我转两万。”   周老板:“……年轻人,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你要是不转,今天晚上就会有警察来找你。”白秋叶说,“八点钟缺席,然后退出公司的,恐怕会变成你。”   周老板冷哼一声说:“别吹牛了,你算老几,怎么请得动警察。”   “昨天晚上,我在便利店用你给的手机当抵押品。”白秋叶说,“手机是你买的,电话卡是你的,唯一的联络人是你,你猜店员如果报警,警察会不会找你。”   “……我转。”周老板说,“你回来,我给你一张银行卡。”   白秋叶说:“还有一件事。”   周老板怒道:“你还要多少?”   白秋叶说:“你在公司吗?”   周老板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地回答:“在,怎么了?”   白秋叶说:“你去七号房,把手机调成外放。”   周老板连忙说:“我不去。”   白秋叶说:“你该不会连自己公司的房间都害怕吧?”   周老板结结巴巴地解释说:“哪里,我只是懒得去。”   白秋叶说:“你如果去了,等会儿可以少给我一万。”   周老板为了钱无所不能:“我现在就去。”   白秋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周老板说:“我已经进去了,你要干嘛?”   白秋叶说:“你在吗,在就吱一声。”   周老板以为白秋叶在叫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说:“我在啊,有毒吧,说话奇奇怪怪的──”   他突然意识到白秋叶叫的,压根不是他,甚至可能不是人。   他顿时头皮发麻,身体紧绷,大气都不敢喘,正要退出七号房间。   他手中的电话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电流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用手包着话筒,在窃窃私语。   又像屋子里有一条正在吐杏子的蛇。   电话那头的白秋叶说:“帮我查一个车牌号,先查这个车的车主,再看看他和拆迁居民楼209号房房主有没有交集。”   一旁的周老板听懵了,问:“你这是在干什么,查居民楼的案子?”   他摇了摇头又说:“不对,你让谁帮你查?”   白秋叶说:“周老板你请的员工,自己都不认识吗?”   周老板想起昨天晚上给白秋叶送餐车的时候,那个从七号房间出来,将餐车推进去的白森森的身影。   他打了个哆嗦,握着手机的手臂开始颤抖:“这,这不关我的事,你们继续聊,我不说话了。”   手机的扬声器里再一次传来嘶嘶的声音。   周老板紧张地等到这个声音消停之后,对白秋叶说:“没别的事了吧?”   白秋叶说:“没了。”   白秋叶也不知道网线鬼究竟能不能办成这件事。   毕竟网线鬼并不是真正的黑客,只能顺着网线爬到对面的房间里。   沿着网线爬来爬去它是无敌的,查资料一事就难说了。   白秋叶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递给了双胞胎哥哥。   大家都很想问她单独和周老板说了什么,但白秋叶现在赫然成为了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里的主心骨。她不主动说,其他人也不敢问。   白秋叶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说:“还愣在这里干嘛,回去啊。”   双胞胎哥哥说:“我看到地图上,从这里到来钱快公司,得经过第一个匝道。”   他继续说:“那个匝道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走回去。”   白秋叶说:“不,我们不走那个匝道。”   双胞胎哥哥纳闷地说:“那你要从哪里回?”   白秋叶说:“再往前面一个匝道。”   她虽然开直播引诱杀人狂过来,但那只是用来吊胃口的鱼饵。   她并不准备给杀人狂吃主食。   杀人狂可以知道她的行踪,但是不能掌握她的行踪。   他们彻底碰上的时候,一定要等到她找到证据,联系警方之后。   这样才可以防止她的工作任务,因为各种意外情况无法完成。   她猜到杀人狂目前一定会在第一个匝道旁边等她。   她想要拉开距离,就只有选其他的路。   出租车内的后座上,侧躺着一个人。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嘴巴上也被贴了一圈胶条,整个人被缠得像一个粽子。   这个人正是原本应该已经回到公司的贺茂典。   他和女仆装为了回公司,随机打了一辆出租车。   没想到之前还在告诉他们晚上打车要加价的司机,居然直接把他们绑架了。   他们两个因为杀了五只鬼,本来就已经战斗力告急,那司机还早有准备,车上居然装着可以自动释放麻醉气体的装置。   他昏迷之前,看最后的画面,就是司机拿出了一个防毒面罩戴在脸上后,微笑地看着他们。   在这之后,他就沉睡不醒,直到十几分钟之前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放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但是全身都被绑得死死的。   考虑到司机可以通过后视镜看到他在做什么,贺茂典只敢一点一点去抠绑住了手腕的胶带。   他不想让司机知道他醒了,因为醒过来之后,那个司机肯定会更加提防他。   贺茂典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腕上,他为了更好地用力,重心前移在身前,给背在背后的手腾出空间。   正在这时,司机突然猛踩一脚油门,出租车骤然加速。   贺茂典因为重心不稳,加速的瞬间在惯性的作用之下,由侧躺一下变成了仰躺。   他没有睁开眼睛,继续假装还在昏迷中的状态。   司机突然开口说:“醒都醒了,还装什么装。”   贺茂典双目紧闭没有说话。   司机很可能并不知道他已经醒了,只是因为他的动作,想诈一诈他。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麻醉的计量。”司机见状冷笑一声,“按照我释放的计量,十分钟之前,你就已经醒了。”   贺茂典还是没回答,就算是麻醉师,也有失误的时候,更别提司机只是一个门外汉。   这个司机发现他一直没有说话,未必不会产生自我怀疑的想法。   司机见状也不气恼,继续开着车,从闸道离开了绕城高速。   贺茂典躺在后座,感觉路面变得坑坑洼洼,从两旁车窗看出去的树木也变得茂密了许多。   司机开了一会儿后,把车停了下来。   贺茂典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司机走下了车。   他心中突然一阵紧张,下一秒,他的脚对着的后座车门被拉开了。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仍然能感觉到一个阴影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在他的身上投下一个黑影。   他的腿突然被抓住了,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拖了出去。   他的身体有一半都露出了车外,另外一半还躺在座位上。   司机掐住他的脖子说:“还跟我装死?那就满足你吧。”   贺茂典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他是真的要杀了他,连忙睁开了眼睛。   司机见他睁眼,松开了手说:“你要是早点配合,又何必这么麻烦。”   贺茂典咳嗽了两声,但因为被胶带封住了嘴,声音听起来发闷。   车门被打开后,他听见这辆车的后备箱中,传来了咚咚咚的撞击声。   后备箱中应该有一个人,此刻像是一条被扔到岸上的活鱼一般扑腾。   他猜测后备箱里的人,很可能是他醒过来后就没有见到的女仆装。   这时司机一把撕开了他脸上的胶带,贺茂典痛得哼了一声。   司机用一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随后没有一点预兆的突然扇了他一个巴掌。   贺茂典被这个巴掌打得脑子发懵,双眼冒金星。   司机说:“让你长个教训,下次再这样,拍到你脸上的就不是手了。”   贺茂典顿时觉得,这个司机比起灵车的鬼司机更恐怖。   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机说:“你们的一个朋友惹到我了。”   贺茂典一怔,他就是一个才来副本的玩家,在这个副本中哪里有什么朋友。   除非,这个司机把和他一样的玩家,当成了他的朋友。   但又是谁呢?   不可能是女仆装。   因为她的时间轨迹完全和他重合。   他们进入副本之后,一直都在公司里。   直到户外直播,才离开公司。   全程都没有自由行动的机会,更别提惹怒一个变态。   要不就是其他组的人。   贺茂典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他是在出租车上被绑架的,这个司机有备而来,说明他早就已经在附近蹲点。   而他们上车之前,唯一有接触的就是白秋叶。   如果司机一直在暗中观察,很可能认为他们和白秋叶是朋友关系。   ‘南宫傲究竟干了什么!’贺茂典一边心中暗道,一边观察司机寻找脱困的机会。   “你的想法已经完全写在你脸上了。”司机说,“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机会逃走的。”   他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块毛巾,又拿出一个瓶子,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毛巾上。   他把这块布捂在了贺茂典的口鼻上,贺茂典原本已经恢复了少许体力的身体,又一次疲软起来。   司机放开了贺茂典的脑袋,走到车尾巴上,把后备箱打开。   女仆装正在蹬车门,眼前突然见了光。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鼻子就被一块毛巾捂住。   女仆装的腿顿时无力地垂了下来,身体软倒在车箱内。   司机将那块毛巾和瓶子收起来,重新回到贺茂典面前。   “我会一直算着时间的。”司机说,“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我想杀的人能从我手上跑掉。”   这么多年。   没有一个。   我想杀的人。   贺茂典瞬间抓住了司机话里的重点。   这个司机做这种事情,已经有很多年了。   ‘难道他是一个杀人狂?’贺茂典心想。   如果这个司机是个惯犯,他就要换一种态度和他说话了。   想到这里,贺茂典说:“我不会跑了。”   杀人狂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你是我遇到过的服软最快的人。”   “连动都动不了,我不服软不行啊。”贺茂典说,“难道你以前遇到的人里,有使不上劲还能逃跑的吗?”   “你轻视了人的求生欲。”杀人狂说,“如果你的求生意志激发了潜能,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不过做得到和做得好是两回事。”杀人狂笑了笑说,“欣赏垂死挣扎,是我的兴趣之一。”   贺茂典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说:“那我会不会让你觉得无趣了?”   杀人狂说:“不,你可以陪我聊天,还挺新鲜的。”   贺茂典深呼吸一口气问:“你一定要杀死我对吗?”   杀人狂说:“我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况且你已经看到过我的脸。”   贺茂典说:“既然如此,我能知道究竟是因为我的哪个朋友,你才绑架了我们吗?”   “原来你不知道啊。”杀人狂说,“是昨天晚上,和你们一起从老房子出来的那个女人。”   ‘果然是南宫傲!’   贺茂典心想。   他说:“其实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   “这样啊,抱歉了。”杀人狂说,“你就当自己是被挑选的幸运观众吧。”   这幸运给你,你要不要啊!   贺茂典说:“但我不懂,你为什么不直接对她下手,反而要绑架我们。”   杀人狂没有直接回答贺茂典的话,反而问道:“那辆公交车上,除了你们以外,有几个人?”   “还有一个司机。”贺茂典补充了一句,“但是那个司机不是人,它是鬼。”   他说完后,不着痕迹地观察杀人狂的表情。   按理说,杀人狂会觉得他在撒谎。   但杀人狂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甚至听到贺茂典说司机是鬼时,眼神都没有变化。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不吃惊?”杀人狂说,“我早就知道了。”   贺茂典顿时觉得杀人狂比副本中的任何鬼都可怕。   他仿佛有读心术般,可以随时看穿他的想法。   而且还不畏惧鬼神,心狠手辣。   杀人狂说:“没想到她居然可以控制那辆灵车,这还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棘手。”   “就算是那个女人,都没有让我产生过这种感觉。”杀人狂说,“所以我才把你们绑过来,想提前了解了解她。”   贺茂典不知道杀人狂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但杀人狂现在明显对白秋叶有天大的兴趣。   贺茂典说:“你抓我们,就是为了了解她的信息?”   “顺便而已。”杀人狂说,“主要是我手痒了。”   “距离我上一次亲手杀人,已经几年过去了。”杀人狂说,“都是那些警察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调查我,我才不会像一只夹着尾巴的老鼠一样。”   贺茂典:“……”   他真的遇到了一个变态。   他在心中推测了一番。   杀人狂说的时间点,刚好居民楼拆迁的时候,发现尸体的时间点吻合。   居民楼里的尸体曝光之后,警方开始调查这件事。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勾当,开始被迫袒露在白日之下。   虽然杀人狂并没有被找到,或者说并没有证据证明警察调查过的某人就是犯下杀人罪的杀人狂。   但杀人狂的处境,无疑比之前更加危险。   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他为了摆脱警方的调查,撇清对他的指控和嫌疑,这几年内一定会夹着尾巴做人。   这个杀人狂能够杀这么多人还安然无恙,平时一定谨小慎微。   所以面前的这个杀人狂,百分之八十和拆迁居民楼里那个杀人狂是同一人。   种种想法在贺茂典在脑海中闪过。   他甚至猜到了白秋叶很有可能单独在居民楼里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跟杀人狂有关系的兼职工作。   所以当他们离开居民楼的时候,杀人狂就已经在后面尾随他们。   他和女仆装完全是遭遇了无妄之灾。   以这个杀人狂的性格,无论他是否配合,杀人狂还是不会放过他和女仆装的。   现在能做的,只有先拖延时间,等一个逃跑或者反杀的机会。   他有些心酸。   自己好歹在这么多副本中出生入死过,和各种鬼物斗智斗勇过。   居然栽到了一个人手中。   果然比鬼怪更恐怖的是人心。   贺茂典决定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对杀人狂说:“你想知道她什么事?”   杀人狂说:“名字,弱点,在乎什么?”   贺茂典闻言,心想他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在杀人狂面前,他必须得表现出自己有价值,才能拖延时间。   而且他还要给自己创造脱离杀人狂掌控的机会。   贺茂典说:“她叫南宫傲,和我一样都是来钱快公司的员工。”   “她的弱点我不太清楚,不过就我了解,她和我们老板有办公室恋情。”贺茂典一本正经的说,“她爱我们老板,爱的死去活来,所以才放弃了优渥的工作,到我们公司做直播。”   “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作她的弱点。”贺茂典试探着问。   杀人狂冷笑一声:“原来是个沉迷于恋爱的女人,亏我对她的兴趣那么大。”   贺茂典说:“她最在乎的人,也只有我们周老板了。”   杀人狂说:“你们老板现在在哪?”   贺茂典说:“我们晚上搞直播,他每天晚上都会在。白天我不太清楚,得给他打个电话才知道。”   杀人狂说:“那我得找个机会去见见你们的周老板。”   贺茂典在心中为周老板画了一道十字。   他刚才胡编乱造了白秋叶和周老板的恋情,是想把杀人狂引到他们的周老板面前。   周老板是他们的雇主,天然受副本的照顾。   用周老板来拖延杀人狂,是他目前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杀人狂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贺茂典说:“给你的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贺茂典说:“我记不清他的电话号码,但是我手机上的应该有。”   杀人狂在他的包里摸了摸,没有找到手机。   贺茂典假装说:“难道丢了吗?”   杀人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走到后备箱前,开始在女仆装身上搜手机。   贺茂典趁着这个机会,在杀人狂的视角盲区里,用嘴把放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纸巾抽了出来。   他将自己的舌头咬破,在纸巾上戳了戳。   在杀人狂回来之前,他费劲的将这张纸用嘴唇揉成团,扔到了腰部的位置,一点一点将纸团蹭到自己的手旁。   在他把纸团抓住了瞬间,杀人狂已经从女仆装身上拿到了手机,回到了后座的门前。   杀人狂说:“我现在就给你们的周老板打电话。”   贺茂典顺从地点了点头。   周老板在那一头接听了电话:“你又有什么事?”   贺茂典说:“周老板,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取钱。”周老板说,“怎么了?你要回公司吗,门开着的,你自己进去就行了。”   贺茂典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老板说:“你找我有事?”   贺茂典说:“对。”   周老板停顿了片刻,担心贺茂典知道他给了白秋叶1万块的活动经费后,也来找他要,于是撒了个谎。   他说:“我还有两个小时才回去。”   贺茂典说:“那到时候我来找你。”   周老板说:“行行,我先挂了。”   他挂断电话后,杀人狂将手机收了起来。   杀人狂说:“就再等两个小时,等到他回来,我们就去接他。”   另外一边,刚刚结束通话的周老板,重新给白秋叶打了电话。   周老板:“南宫傲,我限你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回来,不然你要的钱就没了。”   白秋叶此时正坐在一辆顺风车上。   他们五个人分别拦到了两辆顺风车,可以把他们送到匝道上。   幸亏废弃隧道面前有一大片空地,这些车辆可以临时停靠在这里。   也幸亏这是副本中,如果是现实,高速公路上怎么可能会有车停下来让他们搭。   白秋叶对周老板说:“可以,我马上就回来。”   周老板松了口气:“行,我去给那张卡存钱,过期不候啊。”   两辆车将他们送到了第二个匝道口,下车之后他们找了一辆出租车,一直坐到了来钱快公司的楼下。   刚下车就看到周老板从远处走来。   白秋叶对周老板说:“周老板你来得正好,我们还差点钱付车费。”   周老板的脸皱成了一团,但是在出租车司机灼灼的目光中,他只能强撑着面子问道:“你们还差多少?”   白秋叶说:“还差42块钱。”   周老板闻言,看向了打表器。   他看到上面的数字时,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上面就只有42啊。”   白秋叶坦然说:“对啊,我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的确还差42块。”   周老板:“……”   出租车司机在一旁等着心烦,说:“你们到底还给不给钱?”   他上下打量了周老板一番:“一个大老板还这么抠抠嗖嗖的,丢不丢脸哩!”   周老板被逼无奈,只好掏出钱包,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数了四十二块钱。   司机收了钱扬长而去,周老板黑着脸看向白秋叶。   上楼之后,趁着其他人都去会议室端奶茶。   白秋叶朝周老板伸出手:“钱呢?”   周老板忍着想一巴掌打在白秋叶手上的冲动,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她:“密码写在背后的,如果自己弄丢了别怪我。”   周老板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悄咪咪的,别让其他人发现。”   白秋叶比了一个OK的姿势:“我这人,你放心。”   周老板说:“就是因为你这人,我才不放心!!!”   白秋叶说:“周老板,我难道不是你的好员工了吗?”   周老板恨恨地说:“我已经看透你的本质了。”   看到白秋叶埋头将那张银行卡收起来,周老板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左右。   他问道:“你刚才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到底在跟谁说话?”   白秋叶说:“原来周老板你不认识啊,我还以为它是你请的员工。”   周老板的脸比锅底还黑:“你到底从哪里觉得我会认识那种东西?”   白秋叶打量了他片刻。   周老板被她看得发毛,问:“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白秋叶说:“我只是觉得周老板你,是不是害怕了?”   周老板说:“我胆子很大的,怎么可能害怕。”   白秋叶竖起大拇指说:“你能在这家公司继续当老板,确实胆子很大。”   周老板察觉到白秋叶的话里有话,颇为阴阳怪气。   刚想教育她什么叫做职场规矩,白秋叶就已经拉开了七号房的房门。   白秋叶问:“周老板你要进来?”   周老板想起刚才从电话里传出来的诡异声音,摆了摆手说:“不了不了,我去看看其他人。”   他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白秋叶走进房间,反手将门锁上。   房间里的电脑主机指示灯亮着,但是显示屏没有开启。   白秋叶将显示屏打开,看到屏幕上出现的交管平台的网页。   她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音响中响起奇怪的声音。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镜头里慢慢爬出来,看到白秋叶的时候,下意识地抖了抖。   白秋叶说:“你查到那个车牌号的主人了吗?”   网线鬼点了点头。 第117章 探灵女主播16(满4w营养液加更)   它用生涩的声音说:“我去了车管所,用他们的电脑找到了,那个车牌的信息。”   “持有人,名字叫任一郁。”网线鬼说,“我又去了,警察局,用他们的电脑,查到了他性别男,年龄30岁,本地人,住在周家湾青红小区C栋14-1。”   “他和新村路36号209的前主人,曾经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蔺广浩。”网线鬼继续说,“我找到了,他们的社交账号,上面有他们合影的照片。”   “他们的合照,时间从10年前横跨到现在。”网线鬼说,“他们一直都在联系。”   白秋叶最先只是一时起意,让网线鬼尝试一下。   没想到还真的被它查到了。   白秋叶惊讶地说:“你居然能查到这么多信息,挺厉害的嘛。”   网线鬼说:“我死之前,是个键盘侠,什么都会一点。”   白秋叶忍不住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网线鬼说:“熬了几个通宵打游戏后,突然暴毙了。”   白秋叶:“……辛苦你了。”   网线鬼说:“需要我过去,把任一郁杀掉吗?”   “不用,他虽然是那辆车的主人,但不一定是我要找的人。”白秋叶说,“先不要打草惊蛇。”   白秋叶说:“而且我需要用合法的方式解决他。”   网线鬼说:“你要调查什么?”   白秋叶看了它一眼,心想网线鬼除了长相有点磕碜以外,性格和实力都没得挑。   “我要查的是,在新村路36号209藏尸体的凶手,究竟是不是蔺广浩。”白秋叶说,“还有那个任一郁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他今天为什么会跟踪我。”   “新村路36号的事情,是指那栋拆迁的居民楼里发现尸体的事情吗?”网线鬼说,“我死后在网上看过。”   白秋叶震惊。   网线鬼连死了都不放弃与时俱进,扩充知识信息来源,简直是鬼辈的楷模,值得各种鬼学习的表率。   网线鬼说:“209号的房产证是蔺广浩的。这栋房子是他父母留下来的遗产。”   白秋叶说:“你连这个都查到了?”   “刚才查他信息的时候,我在警察局看了六年前的卷宗。”网线鬼说,“当时,警方仔细地调查了蔺广浩。但他有不在场证明,警方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   “而且他们在居民楼采集证据的时候,发现那些尸体是从309塞进两层楼中间夹层的。”网线鬼说话越来越流畅,“所以,凶手可以不用进入209,也能将尸体藏在两层楼之间。”   白秋叶问:“309没有住人吗?”   网线鬼说:“那个房子的主人已经移民了。”   “就算309的主人不在,但两层楼中间的夹层很厚,如果从三楼将尸体放进去,最多放到三楼的地板上。”白秋叶说,“在二楼不可能看到尸体。”   网线鬼说:“那是因为,两层楼中间的夹层,其中一部分被打通,尸体就被放在了那里。”   白秋叶问:“要打通两层楼,是个大工程。蔺广浩不可能听不见声音吧?”   “卷宗里记录,蔺广浩曾经背包旅行,离开过一年时间。”网线鬼说,“警察询问了其他居民,他们表示在那一年里,的确听见过二三楼装修的声音。”   “他们当时都以为,是309的户主要将这套房子卖掉,为了卖个好价钱,临时修缮。”   白秋叶说:“也就是说,在他离开的这一年时间里,有人在三楼打通了和二楼之间的夹层。”   “这还真是一个无法反驳的不在场证明。”白秋叶说,“这么说来蔺广浩还真的不是凶手。”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对蔺广浩的怀疑并没有减少。   “关于任一郁,你查出来什么了?”   “他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医疗器械设备公司,专门从事设备销售。”网线鬼说,“这是从蔺广浩的社交账户中发现的。”   白秋叶问:“任一郁的呢?”   “我顺着网线过去的时候,他没有开电脑。”网线鬼说,“所以我没办法使用他的电脑。”   白秋叶目光一震:“已经可以了,至少我已经清楚开出租车的人就是任一郁,不是蔺广浩。”   很有可能蔺广浩和任一郁伙同作案,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明的是蔺广浩,他给自己打造了许多不在场证明。   这些凶杀案被发现的时候,距离案发时,最长的已经过了三四年。   但是蔺广浩却能找出三四年前的不在场证明。   并且每一起的,他都能找到。   一次是幸运,两次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拿出来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但那些不在场证明,的的确确真实有效。   明明是最有嫌疑的他,因为这些不在场证明,反而被排除了嫌疑人的可能。   暗的是任一郁。   他躲在蔺广浩的背后,让蔺广浩包揽所有的怀疑。   警方还没有放弃调查蔺广浩,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蔺广浩上。   又有谁会注意蔺广浩的一个和这栋居民楼毫无关系的大学同学呢。   ‘还好让网线鬼查了一下,不然我很可能只注意到其中一个人,忽略掉另外一个。’   ‘到时候其中一人畏罪潜逃,我的任务就没办法完成了。’   白秋叶在心中感叹道。   她对网线鬼招了招手:“我有一件任务,需要你帮我去做。”   白秋叶向网线鬼交代完后,走出七号房间,往会议室走去。   推开门其他的玩家都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奶茶的吸管,有的在小声聊天,有的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白秋叶看到桌上还剩下三杯,便拿走了其中一杯。   “周老板,贺茂典他们两个,在宿舍休息?”白秋叶问道。   周老板一愣:“没有啊,他们还没回来。”   白秋叶将手中的奶茶放下:“今天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从废弃居民楼出来了。”   周老板说:“可能去哪里鬼混了吧。”   周老板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贺茂典之前给他打了电话。   而且正是因为他的话,贺茂典回来的时间才会比白秋叶他们晚一个小时。   “我和他们分开的时,他们正在打车往公司赶──”白秋叶的话音一顿,“打车,出租车……完了……”   他们两个当时明明说好回宿舍休息,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遇到了特殊情况。   而这些特殊情况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那个杀人狂。   杀人狂能今天早上开着车在隧道的对面监视她,就能凌晨的时候,装作载客的出租车,将贺茂典和女仆装带走。   周老板和其他人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周老板问:“你说的是啥意思?”   白秋叶觉得周老板一问三不知,和他多说无益,于是说:“没什么,如果你看到他们回来,就联系我一下。”   周老板答应了,但他因为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并没有将贺茂典和他联系的事情说出来。   白秋叶不知道他和贺茂典有联系,所以也没有把事情的危险性告诉他。   ‘杀人狂把他们带走做什么?想威胁我,让我把藏证据的地方说出来?’   ‘还是说贺茂典两人完全是因为倒霉……’   白秋叶端着奶茶在心中思考。   贺茂典的手机被她当在了便利店。   两人中有手机的只有女仆装。   但现在给女仆装打电话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   白秋叶想了想,杀人狂绑架了贺茂典两人,不可能只是为了取乐。   那个杀人狂虽然丧心病狂,但这么多年来没有被抓住,没有给警方留下任何线索,说明他或者是他们心思缜密。   这样的人,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杀人狂今天的目标,就是找到鬼首姐姐留下来的证据。   他如果冲动杀人,就会在本来就对他不利的条件下雪上加霜。   杀人狂会绑架贺茂典和女仆装,肯定是想用他们来制约她。   她如果现在打电话过去,就会将这件事提前。   不如让杀人狂以为他的计划很完美,蛰伏之处很隐蔽。   让他在骄傲自满的心情下失去警惕。   从周老板那里拿到了宿舍钥匙之后,大家都准备去宿舍补个眠,以免今天晚上又要熬个通宵。   临走之前,双胞胎哥哥终于鼓起勇气,抱走了弟弟的尸体。   他们离开公司后,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纸片男回过头,看到白秋叶站在原地没有跟着他们走,于是问到:“你不回去休息吗?”   “我接了一个兼职工作。”白秋叶直接说了实话,免得他们猜来猜去。   “好吧,你小心。”纸片男说。   “有什么事,联系我们。”何依然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他们说完后便往公司旁边的小区走去。   白秋叶在路边招了一辆车,上车后对司机说:“先去银行。”   她在银行将一万块现金全部都取了出来。   其中一部分放在身上背的包底,另外一部分提前数好。   她准备去那个便利店,将贺茂典的手机赎回来。   来到便利店后,那个店员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店员说:“你居然还会回来!”   白秋叶说:“难道我看起来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   店员摇头说:“不不不,是因为你给我的手机是坏的,你走之后就没办法点亮屏幕了。”   白秋叶怀疑地看着他说:“该不是你把手机摔坏了,找个理由赖我头上吧。”   店员怒了:“你可以看我们店里的监控,我绝对没有摔你的手机。”   白秋叶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说:“好好好,我相信你,你先把手机拿给我。”   店员气冲冲地跑进仓库,把白秋叶给的手机拿出来:“你自己看,屏幕是不是不能亮。”   白秋叶接过来,随便按了一个键。   屏幕亮了。   手机运行一切正常。   “……不可能啊。”店员说,“我拿出来检查的时候,明明已经坏了。”   白秋叶说:“你是不是眼花了?”   “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店员说,“而且我是听见手机响了,我才去仓库检查的。”   白秋叶问:“有人给手机打电话?”   “感觉不像电话铃声,听起来像有人在说话。”店员说,“我还以为你给我的时候在看视频,所以会有声音。”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手机上,把它打开调出菜单列。   除了直播的软件以外,这个手机上就没有别的软件了。   连社交软件的没有,更别提看视频的播放器。   能发出声音的,也只有直播软件。   但是贺茂典将手机给她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贺茂典关掉了直播软件。   所以店员听到的声音,肯定不是因为直播间没关才发出来的。   店员发觉白秋叶在看自己,摸了摸脸说:“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白秋叶说:“不,没什么。”   她没有说出来,店员今天凌晨的时候,很可能是撞鬼了。   白秋叶将手机收好,让店员将小票拿出来,清点她买过的东西。   店员接过白秋叶递过来的一叠钱,认真数起来。   白秋叶在等他的过程中转过头,发觉便利店的玻璃窗正对着昨天贺茂典和女仆装两人打车的地方。   她昨晚光顾着吃去了,完全没有精力往便利店外面看。   白秋叶问:“昨天我进来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看到那边有两个在等车的人。”   店员的眼珠转向斜上角,说:“当时好像确实有两个人在等车。”   白秋叶问:“他们上的是一辆出租车吗?”   店员点了点头说:“没错,出租车。”   白秋叶说:“你当时有看见司机的样子吗?”   店员无奈地说:“美女,当时天黑成这样,我又不是火眼金睛,怎么看得到这么远的地方啊。”   他将钱放进收银机的盒子里:“行了,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白秋叶说:“别急,我还要买点东西。”   店员一听脸都白了:“不是吧姐,我今天早上刚补上货,你不会又给我买空了吧。”   白秋叶说:“买空了你还不高兴?”   “店里货不满,财运不好。”店员说,“人家来买都是零售,你这是批发进货啊。”   白秋叶说:“既然你都说了我是来批发的,是不是该给我批发价啊。”   店员:“……你随便买吧,之前的话当我没说。”   来钱快公司里,周老板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他睡意朦胧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扯着喉咙喊:“是贺茂典?你们回来了?”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突兀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贺茂典和女仆装从门外走了进来。   周老板立马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回事,这是领导的办公室。没有学过敲门吗?领导没喊进,不能进,知不知道?”   他说完,发现贺茂典和女仆装两人毫无反应。   周老板仔细一看,察觉到两人表情有些僵硬,并且僵硬得不自然。   正在这时,贺茂典像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身体前倾,重心不稳地往前倒。   在周老板震惊的目光下,贺茂典整个人重重砸到了地上。   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取代了贺茂典,上前一步站在了贺茂典刚才的位置上。   周老板这才看见,陌生人的手,正放在女仆装被挡住的后背上,似乎在帮助她保持平衡。   周老板警惕地问:“你是谁?”   陌生人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是你员工的朋友。”   周老板用余光瞥向倒在地上的贺茂典。   贺茂典摔倒在地上后,到现在还没动弹一下。   哪有朋友直接把人推倒,在地上摔成这样子的。   这不正常。   这太不正常了。   周老板的一只手悄悄地往身后挪动,一边对陌生人说:“那你来我公司干什么,我们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你们要聚会,还是挑外面比较好——”   陌生人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见你。”   周老板一愣:“见我?你认识我吗?”   陌生人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已经从我朋友那里听过了你的大名和故事。”   “我这个人,生活很平淡啊,能有什么故事?”周老板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没有钱。”   他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   他用身体挡住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拿回来。   周老板看不见自己的背后,只能凭借感觉,手指在屏幕上摸索,按出紧急呼叫替自己报警。   只是他刚刚将电话拨出去,陌生人突然将女仆装往旁边一推,径直走向了他。   女仆装也像贺茂典一样,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随后跟一个玩偶一般,一动不动。   陌生人则来到他跟前,向他伸出一只手:“给我。”   周老板还想装傻,说:“给你什么?”   陌生人笑了一下,下一秒对准他的脸颊来了一拳:“给不给?”   周老板的左脸顿时肿了老高,牙齿有种要掉不掉的感觉。   脸肿成这个样子,连哭都很吃力。   周老板彻底怕了,他乖乖的把手机递出去。   陌生人接过了手机,看见上面正在拨通中的报警电话,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周老板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像这通电话一般,停止了。   陌生人讲椅子拉到他面前,坐下来说:“我听说你的员工里,有个叫南宫傲的人。”   周老板僵硬地点了点头。   陌生人说:“她还是你的女朋友?”   周老板本来很畏惧眼前的人,听到这句话后,连害怕都顾不上:“什么?!谁说的?!绝对不是!”   陌生人冷笑一声,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南宫傲比我想象的更没有眼光。”   周老板很想问陌生人,他以为的到底是哪种关系。   但是陌生人的气场,让他无法将这句话问出口。   周老板弱弱地说:“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陌生人说:“虽然你不承认她,但是她却爱你爱得要死。所以我准备帮你检测检测,你在她心中的重要程度。”   周老板闻言,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   他一觉醒来,是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了吗?   南宫傲爱他?   她除非想杀人骗保,才有可能和他在一起。   这个陌生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周老板的目光落到贺茂典和女仆装身上。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把两人痛揍一顿。   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种设定?!   周老板傻眼地问:“你要怎么检测?”   陌生人说:“究竟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她自己重要。”   周老板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推开陌生人往门口跑去。   “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啊!!!”   他的脑海中,像跑马灯般,突然闪过很多画面。   他因为抠门,特意让贺茂典他们晚到。   他在会议室中,没有对白秋叶说实话。   他没有刨根问底,白秋叶当时自言自语的是什么事。   这些画面纷纷破碎,碎片重新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凄惨的大字——   悔!   但凡哪个环节有偏差,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他跑到电梯间,但是电梯在十楼,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周老板焦急的拍了几下电梯按钮后,调转方向往楼梯间跑去。   他跑到楼梯间前,伸手去拉关上的防火门。   没想到防火门竟然被上了锁,一根他从来没见过的铁链锁绑在两个门环上。   “妈的,从哪里来的锁!!到底是谁锁的!!”   “别跑了,那是我锁上的。”   陌生人不紧不慢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的手一下一下抛着一把小刀。   周老板后背全部被汗水浸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你。”周老板说,“求你饶我一命。”   陌生人像抓小鸡似的,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周老板被拽着,连跪带爬地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内。   他们路过7号房间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原本管严的门,露出了一条缝隙,一只眼睛正在往外偷看。   办公室内,陌生人将手机递给他:“给南宫傲打电话,告诉她,如果还想见到你,就把东西带过来。”   周老板接过手机,哆哆嗦嗦地找到早上白秋叶给他打过来的通话记录。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打了回去。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白秋叶一直没有接电话,本次通话被迫结束。   周老板动作一顿,说:“她好像没有听见,可能没带在身上?”   陌生人说:“她有备用手机吗?”   周老板心想他怎么会知道,但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他哪里敢讲实话。   他小心翼翼地说:“没有。”   陌生人靠在老板椅上,两条腿搭到了办公桌上:“有意思,那就一直打,打到她听见为止。”   他并不着急,因为白秋叶如果找到证据后,肯定会打电话报警。   到时候,她一定会看见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她爱周老板爱得死去活来,不可能不回电关心周老板。   几分钟之前,水库附近。   白秋叶的手机突然发出了滋滋滋的杂音。   她打开手机,看见屏幕上有一大段血淋淋的字。   “你要找的人,到公司了。”   “他绑架了周老板。”   “他想用周老板威胁你。”   这是网线鬼的鬼来信。   起初看着还很正常,直到她看见了之后的几行字。   “他认为你爱周老板。”   “你不能没有周老板。”   “你的爱海枯石烂。”   “你与周老板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白秋叶:“???”   什么玩意儿。   这个杀人狂这么会脑补,干脆写小说去吧! 第118章 探灵女主播17   白秋叶沉默了十秒钟,才问:“他想用周老板来威胁我?”   手机屏幕出现了一条新的鬼来信。   “是”   “他眼神不太好。”白秋叶说,“脑子也不太好。”   杀人狂不会平白无故地脑补一段深情虐恋,那么他会产生这种想法,肯定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   影响他的人首先绝对不是周老板。   白秋叶本来还以为杀人狂去公司,目的是为了找她。   但看到网线鬼陆陆续续的鬼来信后,她发现杀人狂绝对是专门冲着周老板才去的来钱快公司。   否则他不可能一进去就直接进了周老板的办公室。   也就是说,周老板在见到杀人狂之前,就已经被杀人狂盯上了。   能够让杀人狂和周老板产生联系的人,只有贺茂典和女仆装。   ‘多半就是他们两个,想骗杀人狂到公司来。’白秋叶猜到。   如果他们都在,说不定可以将两人救出来。   可惜贺茂典他们回公司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只能算他们命不好。   白秋叶问网线鬼:“那个杀人狂是谁?”   网线鬼发来一条消息。   “任一郁。”   白秋叶心里已经有了这个答案,问网线鬼无非是再确定一次。   任一郁板上钉钉是凶手。   还暂时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蔺广浩也是凶手之一。   这时,网线鬼又发来了两条信息。   只是这两条信息散发着一种八卦的气氛。   “他手机的屏保,和蔺广浩的女朋友是同一个人。”   “他似乎爱得很深。”   白秋叶看到信息一怔:“你又开始了是吧。”   她怀疑网线鬼不是玩游戏猝死的,是大晚上看肥皂剧看的。   “是真的。”   白秋叶想了想,对着手机说:“如果真是这样,你去找个确凿的证据来。”   鬼来信顿时消失了。   但白秋叶的手机还是响个不停。   白秋叶看到来电显示着“周老板”三个字,她选择了无视。   既然任一郁以为她没有周老板就不能活,周老板正好可以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她不接电话,周老板反而是最安全的。   她走到一旁的公共卫生间,将身上的学生制服脱下来,换上新买的衣服。   这套衣服知性优雅,一看就充满了社畜的气息。   白秋叶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仪容,将头发挽到后脑勺,在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似乎看到了自己如果大学顺利毕业,在公司上班时的模样。   她将制服扔进垃圾桶里,踩着一双中跟皮靴,往鬼首说的水电公司的办公楼走去。   这里只是水电公司设立的一个分部,在这儿工作的人不多,但上上下下,难免和其他人接触。   白秋叶要合法地完成这个兼职工作,肯定不能冲到办公楼里威胁他们让她进档案室。   但是档案室一般都很重要,这里的人也不可能随便让一个外人进去。   白秋叶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贿赂,另一个是演戏。   保安看了她一眼,认出来她不是水电公司的员工,叫住了她。   “哎!那边那个,访客进来要登个记。”   白秋叶推了推眼镜走过去:“你好,我是来上岗的。”   保安一怔:“没听说今天有新人上岗啊。”   白秋叶说:“我是刘总推荐来的。”   她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   今天在网上搜索这个水电公司的时候,她有看见新闻里出现了一个刘姓领导。   保安一问,她就随口将这位领导摆出来。   尽管她连领导的全名都不知道。   保安闻言,表情下意识的亲切了很多。   “原来是刘总推荐来的啊,他们怎么回事,居然没告诉我。”   白秋叶说:“没什么,因为是昨天突然提起来的,上头的人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也很正常。”   保安一听,更觉得白秋叶来头不小,说:“是是是。”   白秋叶说:“你们人力资源部在哪里?”   “我们这边没有人力资源部,报道都是在集团那边。”保安说,“刘总平时在集团,可能不太清楚分部这边的情况。”   白秋叶露出了一副嫌麻烦的表情:“什么,难道我今天还要去集团吗?”   保安立马说:“要不你今天先参观一下,这里离市中心也挺远的,明天再过去报道好了。”   其实从水库开车到市中心,只需要四十分钟。   他这么说,是因为白秋叶看上去很不高兴。   这可是刘总的亲戚,他要是把人哄好了,说不定下个月就能从这个小破楼挤进集团里。   白秋叶立马开心地说:“太好了,真是谢谢你。”   保安立刻摆了摆手说:“不用谢,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了,互相帮助嘛。”   白秋叶说:“不过你们都在认真工作,就我一个人在楼里乱晃,会不会有些不好。”   保安说:“怎么会呢,你这不是还没正式上岗吗?哪有人会怪你。”   白秋叶说:“还是给我找点事做吧,我很喜欢这种工作氛围。”   保安还以为白秋叶只想将分部当做跳板,没想到白秋叶竟然真的愿意做事。   白秋叶在他心中只是领导亲戚的形象瞬间改变,他真心实意的对白秋叶生出了一些好感。   保安问:“刘总有说好让你去哪个岗位吗?”   白秋叶说:“刘叔叔说我的专业不太对口,其他的可能没办法做,但管理一下公司的资料或者档案之类的应该不在话下。”   保安说:“那我带你去看看。”   白秋叶说:“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保安摆了摆手:“瞧你说的,刚不是说了吗,同事之间不言谢。”   保安带着白秋叶进了公司的小楼,但凡遇到其他的同事,他就一本正经的介绍一番白秋叶。   没过多久,整个分部的人都知道,刘总的一个亲戚准备来这里入职。   白秋叶看着众人越发热情的态度,心想她随口说的刘总,官职是不是太大了点。   这时走廊上迎面走了一个有点地中海的男人。   他看到白秋叶之后,一脸笑容地和她握手。   “原来是小刘啊,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啊。”   白秋叶:“……”   地中海以前见过她吗,怎么就一点都没变了。   保安在一旁附和着说:“李部长原来和小刘认识这么久了啊。”   地中海说:“唉,岁月不饶人啊,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   保安说:“李部长和刘总的关系,一直很好啊。”   “那是当然,他刚刚还给我发短信,让我照顾一下小刘。”李部长说,“真是的,也不早点说,不然的话我就派车去接小刘了。”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故意拔高了声音,将这件事说出来炫耀一般。   白秋叶没想到李部长竟然比她还会编故事,顿时有些无语。   但因为李部长的缘故,她融入这里的过程,变得更加轻松。   李部长说:“小刘啊,你想在哪个岗位上工作啊?要不我先陪你看看每个岗位的工作内容?”   白秋叶很想直接去档案室,但李部长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不领情,会显得很奇怪。   白秋叶说:“好啊,谢谢李叔!”   白秋叶的这声“李叔”喊得李部长十分受用。   李部长更加亲切,仿佛白秋叶不是刘总的亲戚,是他的亲戚一般。   李部长说:“我先带你去看──”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到旁边的保安身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去守着吗?”李部长说,“万一有人趁机进来把东西偷了怎么办,会造成公司的损失啊!”   保安被李部长训了一通,但没法拿李部长怎么样,只能咬着大牙暗暗生气。   他表面上露出唯唯诺诺的笑容:“是是是,我这不是看到有新人来太高兴了嘛。”   李部长太清楚保安心里的小九九,冷哼一声说:“我看你是得意忘形。”   白秋叶说:“李叔,刚刚我才来的时候都没人理我,还是保安大哥把我带进来的。”   保安立马感激的看着白秋叶。   李部长闻言说:“行吧,行吧,现在开始做好自己的工作。”   保安知道李部长不想让自己在这里抢他风头,便识相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李部长带着白秋叶一路参观。   每进一间办公室就要说一次他从小看着白秋叶长大,白秋叶就跟他的侄女一样。   白秋叶非常无语,但李部长一说,她便会附和两声。   到了公司的第四楼,李部长说:“这上面的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大多数都是从集团临时过来办公的。”   他们路过了几间办公室,发现里面都没人。   李部长说:“今天还没人从集团来,就不参观,我们下去吧。”   白秋叶指着他们前面的一扇门说:“这是哪里?”   李部长说:“档案室,不过里面平时没人值班。”   “我们都是有需要的时候,去楼下领钥匙开门取资料。”李部长补充道。   白秋叶状似无意的说:“在这里工作一定很清闲吧。”   李部长眼珠一转,瞬间秒懂了白秋叶的意思。   “说起来我们也差一个管理档案的人。”李部长说,“要不你今天先适应适应,如果觉得麻烦,咱们再换一个岗。”   白秋叶说:“谢谢李叔。”   “害,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谢什么。”李部长说,“你回去和你刘叔说,只要我老李在,保证你工作得开开心心。”   李部长叫人将钥匙拿来,把档案室的门打开。   档案室门口有一张桌子,除了一张电脑以外,桌子上空空如也,一看就没有人在这里办公。   李部长说:“今天起这个工位就是你的了,好好干吧小刘。”   白秋叶心想他说的好好干,无非就是早上按时打卡,下午按时下班。   这要真是现实世界,她就可以直接在这里躺平。   李部长说:“你先自己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没办法一直陪着你。”   白秋叶终于等到他说这句话了,连忙说:“李叔你忙去吧,我这里自己可以的。”   李部长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真的可以?”   白秋叶诚恳的说:“可以。”   李部长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白秋叶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见李部长没有杀回马枪,于是开始假装查看档案室里的资料。   她没有目的性地走来走去,站到每一个柜子前,从上到下地打量一番。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网线鬼的鬼来信出现在屏幕上。   “我找到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白秋叶压低声音:“谁的?”   “任一郁和蔺广浩女朋友的。”   一张彩信缓慢的显示出来,白秋叶看到这张图片是一段聊天记录的截图。   右边头像是账号的主人,看说话的语气和头像的样子,应该是蔺广浩的女朋友。   左边头像已经确定是任一郁,因为蔺广浩女朋友给他备注了一个“郁”字。   聊天记录上,两个人在闲聊天气。   蔺广浩女朋友突然开始诉起苦来,对任一郁说蔺广浩对她不好。   任一郁一直都在安慰她。   蔺广浩女朋友在任一郁的安慰下,心情有所好转。   正在这时,任一郁突然对她倾诉了自己的感情。   蔺广浩的女朋友似乎很震惊,让他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任一郁在遭受拒绝之后,勉强答应蔺广浩女朋友,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说。   白秋叶从这份聊天记录里,感觉到了一种直冲天灵盖的酸爽。   这时,网线鬼又发来了第二份聊天记录。   还是那两个主角,但他们这一次聊天的时间是上一次的两个星期之后。   任一郁忍不住找蔺广浩女朋友说话。   他一直向她道歉,说自己那天晚上让她为难了。   然而蔺广浩的女朋友并没有原谅或者记恨他,她根本没有接话,只是告诉任一郁,自己在外面喝酒。   任一郁立马说自己要去接她。   接下来的聊天记录,时间跨越到了第二天。   从他们的对话中,白秋叶得知了这两个人昨天晚上酒后乱性。   网线鬼又发了第三份聊天记录给她。   可以看出,从这个晚上开始,任一郁和蔺广浩的女朋友之间,关系有了巨大的进展。   但他们始终隐瞒着蔺广浩,继续着这一段地下恋情。   任一郁也不止一次说自己想要杀了蔺广浩。   如果杀了他,他就彻底解脱了。   每一次蔺广浩女朋友,都把他说的话当做了气话。   “杀了蔺广浩就会解脱,如果只是单纯想和蔺广浩女朋友的恋情浮于明面,那他应该不会说这种话。”   “他真正想摆脱的,是蔺广浩握住的把柄?”白秋叶喃喃自语。   她对网线鬼说:“等会儿任一郁很可能会给蔺广浩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但是我不想让蔺广浩现在和他联系,你可以干扰蔺广浩吗?”   “可以。”   “我去拔他的网线。”   白秋叶说:“他用手机怎么办?”   “无线网也可以。”   白秋叶:“……牛逼。”   她还以为网线鬼只能顺着网线爬到蔺广浩家里,想个办法把他弄晕。   没想到它的业务已经拓展到了无线领域。   和网线鬼约好之后,白秋叶继续在档案室里寻找鬼首说的那个柜子。   她走到一排记录设备维修的档案面前,低下头去摸最底下那一层空间。   她的动作突然一顿,直接摸到了一个非常浅的缝隙。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档案室的柜子里有个夹层,她肯定不会去在意这个像是普通质量问题的小缝。   白秋叶一点点将它抠开,看到夹层里面一个紧紧包着的塑料袋。   她把塑料袋打开,里面有一块USB。   白秋叶重新把夹层关上,拿着USB走到那台电脑前。   她将USB插进电脑的接口上,一个文件夹弹了出来。   白秋叶操作的鼠标将文件夹打开,里面的内容是几个视频。   视频的预览图都是黑色的,打开之前看不出里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白秋叶点开第一个视频。   起初是一段纯黑的画面,过了一会儿逐渐有光线透进来。   盖在镜头上的手移开,有人拿着摄像机在走动。   过了一会儿,镜头终于固定在了一个位置。   一个人站在镜头面前,不断的调整着角度。   此时只能看到他的胸口到腰,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被镜头纳入进来。   但这个视频的背景音却非常突兀──是一个人哭泣的声音。   被面前这人挡住的地方,似乎在进行一场酷刑。   过了片刻,这人终于调整好了镜头,转身走到了镜头外。   镜头虚焦了两秒,很快恢复了正常。   画面中间是一个坐在凳子上的年轻男孩。   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   他脸上挂着鼻涕眼泪,哭得一塌糊涂。   双手背在后面,被绳子绑住。   两条腿也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画面外走进来一个人。   他带着一顶鸭舌帽,看不清下半张脸。   他将这个男孩的双手解开,把它们放到椅子上。   那个男孩的双手一直在颤抖,当鸭舌帽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直接发出了仿佛汽车鸣笛一般的哭声。   鸭舌帽低声说了几句话,仿佛在安抚他一般,还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   但下一秒,鸭舌帽走到旁边,拿起一把又粗又重的榔头。   他转身狠狠的砸在了男孩的小臂上,男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命!别打了!求你了!”   男孩不断发出呼救、求饶的声音,然而鸭舌帽却在他的痛苦中越发的欢愉。   男孩像一只案板上的鱼,无论跳到哪里都没有水,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的挣扎。   突然,鸭舌帽头上的帽子被他的脑袋顶开。   鸭舌帽的脸暴露在了镜头里。   是任一郁。   此时的任一郁看上去还有些稚嫩,如果脸上没有狰狞的笑容,就是一个刚步入象牙塔的满腹书卷气的青年。   任一郁发现自己的脸暴露在镜头下之后,对着镜头的方向说:“快关了。”   隔了一秒,镜头被一只手挡住。   进度条已经走到了最后,这个视频播放完毕。   白秋叶将进度条往回拖,她注意到在任一郁让另外那个人关闭摄像机的时候,那个人入镜的一瞬间。   她一帧一帧的将进度条拖回来,终于找到了她刚才错过的画面。   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终于出现在了镜头面前。   虽然他只露出了半张脸,但因为贴得很近,画质清晰到能够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白秋叶没有猜错,另外那个人果然是蔺广浩。   白秋叶关掉播放器,打开了另外一个视频。   这一次,她直接目睹了一回杀人现场。   行凶作案的人依然是任一郁,记录的人应该还是蔺广浩。   只不过蔺广浩并没有露面,画面中只有任一郁一人。   任一郁同样全副武装,没有露出自己的脸。   但因为受害者挣扎的过程中,扯掉了他的口罩,所以他的脸又被拍了下来。   后面还有三个视频,也全部都是任一郁行凶作案的现场。   白秋叶甚至在其中看到了鬼首。   鬼首被杀害的时候,任一郁的样子已经从青涩的学生,变成了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   但他一如以往一样残忍,在杀害猎物之前还要不断的戏弄他们。   白秋叶关掉了文件夹,将USB取出来。   从任一郁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在杀人的时候完全出镜。   他的脸露出来,都是因为意外。   这些视频在拍摄之后,很可能会被他要求删掉。   但是视频却被单独的保存下来,甚至被红衣女人拿到手。   说明给他拍视频的蔺广浩,故意留下了这些证据。   ‘蔺广浩是故意将这些视频留下来的?’   ‘鬼首姐姐又是怎么拿到录像的?’   ‘难道她和蔺广浩认识,从他身边骗过来的吗……’   白秋叶想到任一郁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居然留下了这么清晰的罪证,突然觉得他有些惨。   应该说这两个好朋友之间,互相背叛的嘴脸实在感人肺腑。   白秋叶拿出手机,来电显示依然是周老板。   周老板已经给她打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放弃。   白秋叶还是没接,拿出贺茂典的手机,给双胞胎哥哥打了个电话。   双胞胎哥哥接通电话后,白秋叶说:“我是南宫傲,何依然在你旁边吗?”   双胞胎哥哥说:“她在隔壁房间,怎么了?”   白秋叶说:“今天她走的时候说如果有事可以找她。”   双胞胎哥哥哦了一声,电话那头响起了走路的声音。   他说:“那你等会儿,我把电话给她。”   过了片刻,何依然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何依然震惊地问:“听说你要找我帮忙?”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白秋叶真的打来了电话。   白秋叶说:“对,有件事你得帮帮我。。”   何依然心跳如鼓:“嗯,你说吧。”   白秋叶挂断电话之后,用自己的手机给周老板回了个电话。   电话打通的瞬间,另外一段秒接起来。   周老板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南宫傲,你在哪里啊,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白秋叶说:“我在外面有点事。”   周老板说:“你事情办完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在任一郁的眼神威胁下,他硬着头皮才把这句话说话。   白秋叶说:“不用了,我怎么忍心让你到处跑。”   周老板打了个寒颤,感觉白秋叶说话的语气和之前不一样。   仔细一听,还真有一点柔情蜜意在里面。   听到了白秋叶的回绝,任一郁一把将手机抓过来。   他阴沉地说:“现在就告诉我你在哪里,如果你不说,就只有到地下去见你心爱的周老板了。”   白秋叶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谁,你为什么拿着周周的手机!”   任一郁说:“你昨天答应去找线索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白秋叶用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难道你是,你是那个杀人狂?”   任一郁呵呵一笑:“你现在是不是该说自己在哪里了?”   白秋叶说:“如果我不告诉你,你真的会杀了周周吗?”   周老板在一旁听着免提,脸都变成了绿色。   他什么时候晋升为周周了,他怎么不知道。   今天早上白秋叶找他要钱的时候,对他可没这么亲热。   “是啊,我一定会一刀一刀将你最爱的人杀死。”任一郁残忍地说,“你到底是选择遵守承诺,还是选择你的爱情呢?”   白秋叶深吸一口气:“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他死了,作为人我可以原谅自己,但作为爱人我不能。”   白秋叶哽咽着说:“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任一郁说:“呵呵,听上去真感人。”   周老板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清白,在一旁大叫道:“别废话了,快点跟他说你在哪儿!!” 第119章 探灵女主播18(营养液4w5加更)   “我快要死了!!!”   周老板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快要穿破手机。   白秋叶也撕心裂肺地说:“别,千万不要杀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任一郁说:“那你想好你要说的话了吗?”   “昨天那个女鬼跟我说,证据在209号房主人手上。”白秋叶说,“当时他传了一份给她,另外一份还在他手上。”   任一郁吸了一口气:“209?”   白秋叶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困惑,继续说:“她姐姐的那份,我们都不知道在哪儿。但是209号房主人拷贝下来的还在他那里。”   “那个女鬼让我去找209的房主人,她说……”白秋叶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任一郁厉声说:“你快说!”   白秋叶说:“她说当时她姐姐调查到209号房的房主人,虽然每次案发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他似乎和犯人有着联系。”   “所以她去找过一次209号房主人。”白秋叶说,“也就是从那次开始,她注意到了你。”   任一郁的声音冷得快要挤出冰渣:“蔺广浩告诉她了?!”   白秋叶装作不知道209号房主人的名字,说:“原来房主的名字叫蔺广浩吗?”   任一郁情绪激动的说:“证据是怎么到那个女人手上的,你快点说!”   白秋叶说:“是209号房主给她的。”   任一郁说:“蔺广浩亲手给她的?他不可能做这种事!这对他没有好处!”   “可是她姐姐说,209号房主当时告诉她,自己很想结束这样的生活。他已经不想当你的帮凶,想和女朋友结婚生子,过上正常的生活。”   白秋叶说:“可是只要有你在,这样的生活永远都不会来到。”   “所以他想结束这种充斥着杀戮和躲藏着日子。”白秋叶说,“他想把你供出去,但是又害怕被你发现,所以让女鬼的姐姐做了这件事。”   “他居然想杀了我?还借刀杀人!早知道老子直接杀了他。”任一郁的牙齿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否定道:“不对,他不可能把视频交给别人,他也是帮凶,视频落到警察手上,他也逃不掉的!”   “可是他说他录下来的视频里,根本没有他的画面。”白秋叶说,“就算他和你一起被抓住,但他没有亲手杀人,他只能算作知情不报。”   白秋叶说:“到时候他的量刑和你不同。他最多在监狱里待二三十年,但是你可是要被枪毙的呀。”   白秋叶的话里有真有假,还有一些是她自己的推测。   任一郁被白秋叶的话完全说动了。   白秋叶在电话的另外一端,都能感觉到任一郁的气压极低。   她心中为周老板点了一只蜡烛。   也不知道周老板能不能够承受得住任一郁的怒火。   任一郁说:“你难道和蔺广浩已经联系好了?”   白秋叶说:“对,他让我今天下午,去他家里找他。”   任一郁阴沉的笑出声:“好样的,真是好样的,他为了对付我,居然不择手段。”   电话那头传来了周老板的惨叫声。   任一郁似乎将自己的怒火倾泻到了他的身上。   白秋叶并不希望周老板被任一郁打死。   周老板贪财,但是好打发。   换一个雇主,谁也说不定会怎样。   所以现在得让任一郁明白周老板仍然有利用价值。   白秋叶说:“蔺广浩好像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说如果我带了其他人过去,他就会带着证据远走高飞。”   “他应该在防着你。”白秋叶说,“现在想来,他大概知道你会找到我,所以才说了这种话。”   白秋叶说:“他真的很了解你。”   她的话让任一郁折磨周老板的动作一顿。   如果蔺广浩必须见到白秋叶才会将证据拿出来,那在这之前他必须让白秋叶继续帮他做事。   这个周老板现在还动不得。   任一郁说:“你和他约好的时间是多久?”   白秋叶算了算时间:“下午一点。”   任一郁说:“好。”   白秋叶说:“能让我听听周周的声音吗?!”   任一郁冷笑一声,电话那头再一次传来周老板的惨叫。   任一郁没等白秋叶说话,便将电话挂断。   周老板抱着脑袋缩在沙发旁边,注意到任一郁的眼神后,他将自己的头垂得更低。   任一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蔺广浩打了个电话。   然而那边传来的却是手机不在信号范围内。   任一郁原本并没有完全相信白秋叶的话。   他只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通过自己的验证之后,他才会相信。   蔺广浩的电话打不通,渐渐打消了他的疑虑。   任一郁忍住心中的杀意,又在社交软件上给蔺广浩发了一条消息。   只是他刚发过去,就看见自己发出的对话框前面,居然跟着一个红色的图标。   社交软件上弹出来了一条提示。   [你已经被对方拉黑。]   任一郁瞬间暴怒,无法再压抑自己的脾气,将手机狠狠摔到地上。   “蔺广浩,你还真的想要我死?”任一郁咬牙切齿地说,“那就看看我们两个哪个先死吧。”   冲动之下,任一郁抓起周老板的头发,拖着他往来钱快公司外面走。   还躺在办公室里的贺茂典和女仆装都被他忽略了。   他现在一心只想去找蔺广浩,将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杀意付诸于行动。   他走下楼之后,把周老板打晕,扛着他上了车。   他将车开到了蔺广浩现在居住的地方,坐在驾驶座上,一边盯着时间,一边继续给蔺广浩打电话。   然而蔺广浩和刚才一样,没有接听。   日头逐渐变高,又渐渐的朝西边往下滑。   下午一点到了。   被打晕的周老板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办公室,而在一辆车的后座上,顿时以为任一郁要把自己拉去杀人抛尸。   但他同时也发现,自己只是被打昏了,并没有被绑住,手脚都可以用。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庆幸,悄悄地看向坐在驾驶座的任一郁。   任一郁看起来非常焦虑,一直盯着窗外一栋房子的入口处,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的手表。   周老板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个机会,悄悄地抬起手来,手指蹭到了车门开关处。   他刚将手指扣进开关里,正要解锁拉车门一气呵成,突然听到任一郁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我奉劝你不要乱动。”   周老板缓缓抬起头,任一郁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一只手肘搭在椅子的护颈处,正用一副阴冷的目光盯着他。   周老板在任一郁的注视之下,感觉自己的皮都要被他用目光一寸寸播下来了。   正在这时,任一郁的身体一顿,支起脑袋朝车窗外面看去。   他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人正东张西望着。   那个女人的举止看上去鬼鬼祟祟,并且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街边的障碍之后。   他等的人到了!   任一郁一下子转过身,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   他走之前不忘将车锁好,把周老板关在里面。   他一下车,一只手用手机给白秋叶打电话,一只手举在身侧,示意川流不息的车辆注意他这个横穿马路的人。   但是路上的车太多,等他穿过这条马路后,白秋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居然不接电话,MD。”任一郁将手机关上,小跑着追了上去。   但是白秋叶的速度太快了,一连跑了三层楼,都没有看到白秋叶的身影。   没有追上白秋叶,任一郁也不急了。   他现在反而比之前冷静了一些,但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也更强烈了。   他一直走到了第五层。   蔺广浩现在住在这栋楼的第五层,他来过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他来到蔺广浩的家门口,敲了敲门。   他之前和白秋叶约好了,让白秋叶配合他。   既然白秋叶已经进了蔺广浩的屋子,她就能代替蔺广浩给他开门。   任一郁敲了一会儿,听见蔺广浩的声音传来。   “谁啊?”   任一郁咬牙切齿的说:“是我。”   他说完后,门突然被打开,站在门后的居然不是白秋叶,而是他以为并不会开门的蔺广浩。   任一郁下意识的往屋内看去,然而房子里面除了蔺广浩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个意外让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和蔺广浩面面相觑了几秒钟。   突然蔺广浩一个拳头砸到了他的脸上。   任一郁顿时感觉自己像被点燃的煤气罐,瞬间爆炸。   他也冲了上去,直接用脑门在蔺广浩的头上狠狠地磕了一下。   蔺广浩被他撞得头晕眼花两眼冒金星,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任一郁已经追了上去,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把蔺广浩的右手往身后掰。   蔺广浩没有和他的力量对抗,而是顺着他用力的方向,身体往下一蹲,用肩膀把任一郁顶到重心不稳。   任一郁一不小心摔倒在了蔺广浩家里的茶几上。   玻璃茶几在他狠狠砸下去的瞬间,变成了几百块扎人的碎玻璃。   任一郁身上没有衣服遮盖的地方,顿时变成了刺猬皮。   血液的味道更加激发了他的怒火和斗志。   他猛地从地上冲起来,举起被插了几块玻璃碎片的手臂,朝着蔺广浩的脸挥去。   蔺广浩虽然往后躲了,但是嵌在任一郁手臂上的玻璃很长,他的脸上,措不及防地被玻璃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这道伤口从嘴角划到了耳,蔺广浩顿时血肉模糊。   蔺广浩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大张着嘴,狠狠的一口咬住了任一郁的喉结。   那本来就是脆弱的地方,稍不注意就会导致颈动脉破裂。更何况蔺广浩这一口下去,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任一郁痛得大叫一声,屈起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蔺广浩。   蔺广浩顿时吃痛,松开了牙齿,抱着下半身,面色苍白身上冒着冷汗。   “你这个狗杂种,竟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蔺广浩满嘴都是鲜血,说出了任一郁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   任一郁原本还想扑上去,听到他的话后,动作突然一顿。   绿帽子?   蔺广浩把他往死里打的原因,是因为他给他戴了绿帽子?   他发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他自从知道蔺广浩将证据交给了鬼首的姐姐之后,就因为蔺广浩的背叛而怒火中烧。   因为他们两个从学生时代就是好朋友,有着十年的交情,拥有同样的癖好,并且共同隐藏着绝对的秘密。   蔺广浩现在居然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   这比任何人背叛他都要来得更加难以置信。   怒火将他的脑子变得混沌,这些原本应该被他注意到的问题,居然全部都被他忽略了过去。   很显然,蔺广浩的愤怒是有理由的。   对方发现了他和自己女朋友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所以蔺广浩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毫不犹豫的开了门,并且见面就给了他一拳。   但他之前受到白秋叶的误导,以为蔺广浩攻击他是因为蔺广浩想要摆脱他们一起杀人取乐的过去。   他们两个都被愤怒支配着,甚至来不及询问对方一句。   但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自己中了白秋叶的计。   既然这是假的,那么白秋叶告诉他证据在蔺广浩这里,也是假的。   蔺广浩突然知道了他给他戴绿帽的事情。   不可能这么巧合,肯定也是白秋叶捅出去的。   他感觉到了一股恶寒,从脚心冒到了头顶。   他居然被玩弄。   不仅如此,连蔺广浩都不知道的秘密,居然被白秋叶掌握得一清二楚。   “蔺广浩,你听我说──”任一郁忍着喉结处的疼痛,哑着声音说。   他还没说完,蔺广浩就再一次扑上来。   任一郁的腿被蔺广浩一带,整个身体的重心往后倾倒。   两人叠成一团,一起倒向了门口的方向。   他们撞开了没来得及关紧的房门,同时摔倒在冰凉的地砖上。   任一郁正准备爬起来,将蔺广浩制服,突然发现门外居然占了许多全副武装的特警。   特警厉声说:“举起手来,蹲在地上,不准乱动,否则开枪了!”   任一郁:“……”   蔺广浩:“……”   两人再穷凶极恶,也比不过荷枪实弹的特警。   很快他们被按倒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手腕上铐了一只手铐。   接着他们听到特警说收队的声音。   话音刚落,他们就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两个特□□着他们的后背:“老实点,现在下楼!”   他们往楼道的方向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警察鱼贯而入进了蔺广浩的房子。   当他们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吃瓜群众。   任一郁眼尖的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着学生制服的女人。   刚才把他引上楼的,就是这个女人。   只是她的样子,和昨天晚上他看到的白秋叶不一样。   任一郁差点咬碎了大牙。   身体被枪口捅了一下,他身后的特警说:“愣在这干嘛呢,快点上车!”   他和蔺广浩在众人的围观中,被推到了路边停着的警车前。   特警按着他们的脑袋将他们分别塞进了两辆车中。   不仅如此,还给他们套上了束缚带。两名特警分别坐到旁边,枪支上膛,严肃地看着正前方。   路边的围观群众中,穿着学生制服的何依然拿出手机,给白秋叶打了通电话。   何依然说:“事情已经搞定了,他果然被我骗了。”   白秋叶说:“我已经收到提示了。”   何依然说:“你这个兼职工作还真奇怪,居然得靠这种办法才能完成。”   白秋叶说:“没有难度怎么可能给100生存券呢?”   白秋叶伸出手,鬼首之前留在她手腕上的淡淡印记消失了。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帮助居民楼的鬼首,将杀害她的凶手交给警察,绳之以法。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她让网线鬼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让网线鬼拦下蔺广浩所有的通讯。   因为她和任一郁通话之后,任一郁一定不会完全信任她。   只要任一郁在还没有被怒火吞噬的情况下,找蔺广浩确认情况,就会发现她说的全部都是谎言。   所以她要阻断两个人联系的可能,并且借此催化任一郁心中的愤怒。   第二件事是让网线鬼将任一郁和蔺广浩女朋友出轨的事情告诉蔺广浩。   时机就挑在任一郁来到蔺广浩楼下,进入蔺广浩家门之前。   蔺广浩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收到了网线鬼发来的绿帽实况。   他几乎刚看完自己女朋友和自己好朋友的聊天记录,就听见任一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   愤怒完全蒙蔽了他的心智,让他在见到任一郁的一瞬间,直接大打出手。   除了安排网线鬼以外,白秋叶还提前准备了一件事。   她在档案室里给何依然打的那通电话,就是为了让何依然在下午一点时,装成她的样子把任一郁引上楼。   这样她的计划就能一环套一环的进行。   最后她在拿到证据之后,就离开了水电公司,来到最近的警察局。   她把USB交给了警察,并且告诉他们自己做过的准备。   值班的警察看到USB里的内容之后,立马意识到一直压在卷宗里的那十几起杀人案,终于可以沉冤昭雪。   他们立马配合了白秋叶的行动,在任一郁和蔺广浩内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悄悄的包围了那栋房子。   最终两个杀人狂都被警察抓走,法律将给予他们最公平的审判。   白秋叶站在街对面,走到那辆被任一郁抛下的出租车面前,敲了敲车窗玻璃。   周老板垂死病中惊坐起,贴在车门上,两只手拼命的锤着玻璃。   他张着嘴大叫,但只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来。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警察走过来。   警察问:“这个就是任一郁的车?”   白秋叶说:“对,但是他把我们的老板困在里面了。”   白秋叶指了指周老板。   另外一个警察拿出了一把车钥匙,对着车按了一下。   周老板瞬间推开了车门,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住白秋叶的裤腿。   “我差点死了!!!!”   “你们差点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死了,你们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板!!!”   “你到底是怎么惹到这种变态的!!!!”   “扣工资!我要扣工资!!你这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一旁的警察看不下去了,对周老板说:“你的员工可是见义勇为的优秀市民啊,在她的协助之下,警方解决了十几起沉冤多年的命案!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周老板闻言,耳朵竖起来:“见义勇为优秀市民?”   他眼中瞬间闪烁着金钱的光芒,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个炒作的好噱头。”   警察说:“要不是你的员工,你这条命都没了,你还在这里想着炒作?”   周老板反应过来,唯唯诺诺地说:“我是有点……太激动了……主要是,那个杀人狂,差点把我打死……人家害怕嘛……”   警察叹了口气说:“你们跟着过来,到警察局做一个笔录就可以回去了。”   白秋叶和周老板上了警车,等他们到了警察局后,分别做了一个详细的笔录。   周老板因为被任一郁殴打了几次,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   警方要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他临走之前他叫住白秋叶。   大约是做笔录的期间,他脑补了很多赚钱计划,周老板的语气变得非常和蔼可亲。   周老板说:“南宫啊,刚才是我情绪不稳定,不是故意要说你的啊。”   白秋叶:“理解,理解。”   她太理解周老板想要拿她赚钱的心愿了。   周老板仿佛看不懂白秋叶表现出的敷衍,继续亲切地说:“我想了想,你要当见义勇为市民,其实跟我关系不大。那个杀人狂为什么冲着我来呢。”   “我觉得是有人在中间,让他误会了。”周老板说,“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毕竟多一个人质,就多一个拖累。”   白秋叶有些震惊,周老板居然能通过他这颗脑震荡后的脑袋想清楚这件事情的脉络。   “肯定是贺茂典他们俩胡说八道!!”周老板一巴掌拍在担架上,“怪不得他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找我有事,结果是找我讨命来了!!!”   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严厉的说:“病人不要乱动!”   白秋叶听到周老板的话,神色古怪地看向他:“他早上给你打电话,之前在会议室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周老板在她的目光下眼神闪来躲去。   “啊这……这,当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周老板说,“就懒得跟你们说了……”   他说的白秋叶一个字都没相信:“我记得我说过,等他们回来,让你联系我的。”   周老板更加心虚,干脆闭口不言。   白秋叶犀利的指出了问题:“该不会是你故意让他们晚点到吧?”   周老板的面子终于绷不住了,说:“还不是你找我敲诈了1万,要是被他来找我的时候看到了,也找我要钱怎么办?”   白秋叶顿时无语。   这个周扒皮为了省钱,差点把自己害死了。   在她见过的雇主里,也算是别具一格。   周老板被送到了医院,和他一起被送过去的,还有贺茂典和女仆装。   白秋叶则回到了公司。   公司里一片狼藉,特别是周老板的办公室,雪白的墙壁上飞溅着已经变成深红色的血迹。   可以见得周老板悲惨的遭遇。   白秋叶不知道周老板今天晚上,还有没有余力监工。   趁着公司里只有她和何依然两人,白秋叶去了其他几间直播室。   过了一会儿,这一排房间除了造型诡异了一点以外,已经完全变成了普通的房间。   里面的鬼物,除去工作能力极强的网线鬼以外,全部都被白秋叶解决干净了。   实际上网线鬼还是外来鬼。   来钱快公司里的鬼物,都不够聪明。   相反网线鬼这种从直播平台过来的,智慧和实力都比小房间里的鬼屋高上一筹。   “也不知道隧道里那两只准备的如何。”白秋叶说,“在他们准备好之前,再找点和网线鬼差不多的帮手好了。”   这个想法让她开始期待起今天晚上的直播。   到了晚上七点半,周老板拖家带口的回到了公司。   因为其他两人都吸了麻醉气体,周老板反而是三个人中精神状态最好的一个。   但他的外表看上去是最惨烈的。   头上缠着纱布,脖子后面贴着一层纱布,其中一只胳膊还打了石膏。   其余人看见他这副模样,都隐隐觉得凄惨。   AP P上线半年以来,他们就没见过这么惨的雇主。   贺茂典有些心虚,周老板变成这样,他要负一大部分责任。   周老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说:“虽然今天出了一件大事,但是太阳还在转,日子还在走,我们还得挣钱。”   “所以今天晚上的直播,不取消。”   贺茂典和女仆装哀怨地看着他。   “你们也不要抱怨。看看我──”周老板指着自己的脑袋,“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跟你们站在一起。”   “你们不努力,对得起我的付出吗!!对得起自己的人生吗!!”   周老板开始语重心长地洒起了鸡汤。   “还有,今天平台有一个活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举行。”周老板说,“这是打开知名度的绝佳途径,绝对不能缺席。”   周老板咳嗽一声宣布道:“在这个活动中,成为第一名,我就把2023年年度女主播颁发给她。”   “等我们公司上市,就可以凭借着这个身份,获得红利!”   大家并不关心周老板画的大饼,只想知道今天晚上要参加的活动到底是什么。   白秋叶开口说:“别说废话,到底是什么活动?”   周老板感觉自己作为老板的颜面扫地,但是他还指望着白秋叶见义勇为优秀市民的招牌给他赚大钱。   于是忍气吞声地说:“就是一个玩游戏的活动。”   何依然问:“我们还要出门玩游戏?”   周老板说:“不需要你们出门,这游戏是线上的。”   白秋叶闻言,想到了今天凌晨直播的时候,她和公司以外的人PK时,输掉的人必须玩的那个像素小游戏。   双胞胎哥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弟弟就是玩这个游戏死掉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要轮到他们了。 第120章 探灵女主播19   白秋叶又问:“要玩多久?”   周老板说:“一直玩到你们通关。”   双胞胎哥哥语气沉重地问:“如果通不了关会怎么样?”   周老板说:“通不了关,你们直接退出游戏就好。”   众人闻言,一时间甚至怀疑这个游戏到底有没有退出键。   或者说,那个退出键按下之后,到底是真的退出,还是启动了一个炸I弹的按钮。   周老板说:“马上要开始了,你们要上厕所的赶紧去。这次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   贺茂典之前就是因为随便找个地方尿了,结果深受其害。   听到周老板的话,立马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其他人也一哄而散,聚到旁边讨论起这个游戏来。   “我有点记不清你弟弟昨天晚上玩的那个游戏的名字了。”何依然对双胞胎哥哥说。   “我也忘了。”双胞胎哥哥揉着脑袋回想,“完全回忆不起来游戏的名字叫什么……怎么回事呢……”   他们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   白秋叶说:“既然这个游戏是直播平台的,那就去平台上找找好了。”   “妥的。”女仆装说,“刚周老板说,每年平台都会举办打游戏的活动,应该留了记录。”   纸片男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都去8号房,用电脑查一查。”   他们虽然不知道8号房的鬼已经被白秋叶解决了,但8号房本来就是金钻房,是所有房间里最安全的一间。   所以纸片男一提议,大家都同意了。   众人朝着8号房拥去,白秋叶也被夹在其中。   经历了今天凌晨的户外直播之后,一众各自为战的玩家都因为白秋叶建立了联系。   他们之间的氛围比起昨天刚见面的时候好了不少,有点互帮互助的集体感了。   纸片男坐到电脑面前,将直播平台的网页打开。   他跳转到了首页之后,注意到这个平台除了直播频道之外,其他的分类中并没有搜索框。   包括售卖各种灵异、诅咒物品的分类也不能搜索。   如果有人想在上面买东西,也跟大海捞针一般,需要一页一页地淘。   好在今天不止他们要参加游戏,还有其他公司的主播也要参加。   进到都市怪谈的分类后,他们立马看到页面上有个飘红的hot贴。   这个帖子的名字叫做《七月十五日,还魂游戏》。   看到帖子名字的瞬间,8号房间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点进帖子之后,一片血红的字迹赫然列在首楼,每一个字的字号都很大,打开的瞬间有种异样的冲击力。   [今年的塞博中元节又开始了,直播区的主播们报名参与了吗?]   如此无聊的开场白下,回复居然堆到了一百多层。   L1:没有报名,滚。   L4:去年玩了游戏,大病一场。   L8:去年有人玩的时候被吓死,我再也不敢玩了。   L12:只有我喜欢这种自由度高的小游戏吗?   L15:神tm小游戏。   L16:我奉劝一句,大家不要参与。   L20:可是我们公司今天安排了强制任务,必须参加这次的活动。   L23:参加这个活动的利益大啊,能得到多少流量啊!   L27:当代网络众生相之为了流量,什么都愿意去做。   房间里的众人看见,50楼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游戏持批判的态度。   一眼看下去,全是清一色的水楼,找不到一点干货。   但50楼以后,就开始有人询问关于游戏的问题。   L50:今年想大着胆子尝试一下,有没有去年参与过的前辈支个招的?   L51:楼上是想纳凉,还是想玩命?   L52:是为了建功立业。   L53:我唯一的建议就是——快逃!   L60:@L50,虽然不知道今年的游戏和去年有什么区别,但就我去年的经验来看,总结出的最重要的一条是不要相信游戏画面。   L62:60楼大佬能详细说说吗?   L66:我是刚才的60楼,我继续说。因为我们玩的游戏是像素风格的,所有的人物在里面看上去都很可爱。但是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可爱,否则你会遇到几个令你永生难忘的画面。   另外,像素风格的场景看起来不会那么危险,实际上它对你操纵的角色而言,是非常危险的。   其他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我还是想借刚才楼上一位朋友的话收尾。   快逃!!!!!   L68:谢谢大佬分享,看完我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L72:我的退堂鼓敲得比打雷还响。   这个帖子再往后,就找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都市怪谈频道内,除了这个帖子以外,其他的都写的是各种第一人称的鬼故事。   这帖子在其中飘着,看着非常突兀。   纸片男找完其他地方没找到相关信息,想退回去看那个帖子有没有新的回复。   一刷新,页面上就弹出一排小字——管理员已删除该贴。   “平台不让说?”何依然说,“感觉有点怪怪的。”   纸片男提议道:“我再看看平台外面有没有信息。”   他说完新增了一个页面,搜索了“七月十五,还魂游戏”几个字。   跳出来的都是一些鬼故事以及垃圾网站。   他们想找的信息,就跟被刻意隐藏起来了一般。   另一个女玩家说:“其实这平台的流量看着并不大,再加上平台有一种圈地自嗨的氛围,注册用户没有把这些信息传到网上倒也正常。”   这时,上完厕所的贺茂典走了进来。   看到众人都挤在他的房间里,吓了一大跳。   贺茂典说:“我还以为你们都进房间了,没想到你们进的是我的房间啊。”   纸片男说:“借你的房间用用。”   贺茂典问:“你们在查什么?”   女仆装将他们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了他。   贺茂典犹豫了一下说:“我说说我的理解吧。”   大家看着他:“你说。”   “今天凌晨我也看到了这个游戏的死亡界面。”贺茂典说,“除了人真的会死这个条件之外,它就是那种普通的像素游戏。所以你们先熟悉一下这类游戏的操作界面比较好。”   他补充了一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众人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随着科技的发展,他们这个时代的人,都已经逐渐遗忘像素游戏这种堪称老古董的存在。   除非像贺茂典这种,本身就对这些复古的东西感兴趣的人。   其他人第一次接触,肯定会不知道怎么操作。   何依然叹了口气说:“说起来怎么用电脑和手机,我都是在副本中学会的。”   另外一个女玩家也说:“对啊,大家平时都用的终端,哪里有人会用这种老机器玩游戏。”   贺茂典说:“放心,这个副本中像素游戏比比皆是,不用担心找不到学习样本。”   他说完让纸片男在网上搜了几个词,页面刷新后出现了很多像素游戏下载。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安装好,过场动画结束后,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纸片男直接站起来让位,让贺茂典取而代之。   贺茂典一边操作着鼠标,一边给他们解说。   白秋叶也没玩过这种游戏,在一旁听得很认真。   距离工作事项开始还差三分钟时,大家都学会了像素游戏的基本操作。   双胞胎哥哥突然很伤感地说:“我弟弟,很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玩才死的。”   贺茂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加油吧,为了他活下去。”   双胞胎哥哥之前的死志,已经在隧道中被白秋叶坑的时候消失了。   听到贺茂典的话,他既没打鸡血,也没表现出消沉,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到时间,周老板就推开房门催促他们。   众人作鸟兽散,离开了8号房,去了各自的房间。   白秋叶走进7号房,刚坐到电脑前,新的工作提示出现在终端上。   【第五项工作:   工作事项:参加平台的游戏活动。游戏过程中不能中断,保持直播状态,并且通关该游戏。   工作时间:20:00开始——   工作进度:0/1   工作联络人:周老板。周老板今天很累,多半会在办公室睡着。   工作奖励:180生存券。   旷工惩罚:周老板认为你不热爱公司,不热爱集体,将你开除,并且没有赔偿。】   白秋叶关掉终端,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   她看见直播间和今天凌晨的时候产生了变化。   她名字的下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长条状弹框。   上面写着——七月十五,纳凉活动,还魂游戏大比拼。   而她的头像框边成了一圈白色的花,旁边还有一块铭牌,其上的字是“参与主播”。   看上去跟殡仪馆里的花圈似的,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她点开了其他人的直播间,发现只要参与了游戏的主播,头像都被处理得跟遗照似的。   她又发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她名字下方的弹框下,还有一串金光闪闪的文字。   “该主播协助警方捕获了两名穷凶极恶的罪犯,荣获见义勇为优秀市民奖。”   白秋叶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嘴角抽了抽。   周老板的动作只有在想要赚钱的时候,才是最快的。   她移动鼠标按下开播键,就看见一个新的页面自动跳了出来。   纯黑色的,最中间的位置有一排红色的链接。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元素。   空空荡荡,也没有其他吓人的图案,反而给人一种心理上的恐惧感。   点开链接,代表他们即将要接受的未知。   白秋叶没有第一时间去点那个链接,因为她一开播,她的直播间内就出现了很多观众。   各种打赏也不断地刷屏,让白秋叶的注意力落回了直播间里。   [主播开播啦~!!]   [已经有16个小时没有见到傲傲了。]   [卧槽,主播要参加今年的还魂游戏吗?]   [刺激!我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活动了。]   [+1]   [不过主播不是昨天才第一次开播的新人吗,怎么现在就来参加还魂游戏了呀?]   [主播公司的老板也太贪心了,竟然让新人主播参加。]   [新人主播不能参加吗?]   [新人主播容易死啊。]   [不就是玩个游戏而已,死来死去很正常。]   [那你死来看看?]   [你们究竟在担心什么,主播可是一个晚上跑三处外景的女人。]   在白秋叶观看弹幕的时候,那个弹出来的页面有了变化。   虽然白秋叶没有点击那个链接,但是那个链接却自动打开。   页面开始跳转,屏幕正中央出现了一个不断旋转的小齿轮。   当小齿轮停下来时,电脑就像被黑客入侵了一般,所有的图标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黑色的游戏界面。   上面有一个棕色的小框,上面写着“game start”。   白秋叶用鼠标点击了那个按钮,按钮处出现了许多马赛克。   这些马赛克像膨胀的爆米花一般,从屏幕的中部溢出,逐渐充斥了整个屏幕。   突然,右上角出现了不断滚动的文字。   白秋叶发现直播间观众的弹幕可以在游戏页面上显示,但是她却不能将这个游戏页面关掉,或者最小化。   除了弹幕之外,同时出现在屏幕上的,还有四个看上去很可爱的像素小人。   每个小人都在做着待机动作,看上去性格鲜明,各有特色。   白秋叶将鼠标移动到其中一个小人的头顶,光标的旁边冒出来一个半透明的弹窗。   角色一:医生。   作用:在游戏过程中,可以救助一次自己,或者其他人。   装备:一件白大褂。   在她的光标停了一会儿之后,其他三个小人屏退,穿着白大褂的像素小人蹦跶到了屏幕中央。   白秋叶用鼠标戳了戳它,小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从“==”变成了“><”。   白秋叶将光标移开,医生退了回去,其他三个小人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排成一排继续做着待机动作。   白秋叶继续看其他几个小人。   角色二:打酱油回家的路人。   作用:拥有一个玻璃制成的酱油瓶,可以进行一次攻击,也可以选择自杀。   装备:路人套装+空酱油瓶。   角色二是一个穿着上蓝下黑服装,手上握着酱油瓶的小人。头顶上还有一卷呆毛,看上去有些在状况之外的呆萌。   角色三:高音歌手。   作用:拥有无人匹敌的声波攻击,可以进行一次群攻,同时有些东西也会被你的声音吸引。   角色三穿着燕尾服,明明是Q版小人,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角色四:算命瞎子。   作用:没有视力,但是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提升,该效果持续整场游戏。   角色四是一个戴着圆圆墨镜的像素小人,身上穿着一件算命半仙常穿的袍子。一只手握着一根旗杆,上面由像素组成的文字模模糊糊,写着“一次一百”。   白秋叶看完第四个角色的说明,看见观众在弹幕上让她选角色。   她正在考虑,角色一、角色二两个小人居然变成了灰色。   白秋叶再点的时候,鼠标旁边浮现出一个小框,上面写着“已选”。   白秋叶奇道:“这个游戏难道还是联机的?”   剩下的角色只有高音歌手和算命瞎子。   她也看懂了为什么另外两个角色这么快就被选走了。   因为高音歌手虽然看上去很厉害,可以进行一次群攻,但是使用了技能之后,会招惹其他的东西。   而算命瞎子更惨,连本来该有的视力都没有。   恐怕玩游戏的时候,画面上除了瞎子这个角色以外,都是一片漆黑。遇到危险后,多半会用鼓点,或者心跳声来提示。   如果只是单纯玩游戏还好,但是这游戏明显就不是单纯的小游戏。   游戏中失败了,玩游戏的人也会死。   白秋叶的目光在剩余的两个角色中抉择,最后准备选高音歌手。   在她按下确定的同时,算命瞎子也被另外一个人选走了。   画面顿时像破碎的冰花一样,每一片碎片都从原来的位置滑落。   白秋叶看见自己选择的高音歌手出现在屏幕中央,聚光灯打在她头上,周围一片漆黑。   光线逐渐扩展,画面展开后,只见这里居然是一个以黄橙色为主的音乐大厅。   高音歌手站在台上,旁边是和她一样穿着燕尾服的像素小人。   他们长着嘴,脑袋和身体微微晃动,似乎在合唱着什么。但是音响里并没有游戏音乐传出来,白秋叶感觉自己在看一出哑剧。   过了一会儿其他像素小人散开,舞台上只剩下了白秋叶操纵的那个小人。   她停下来,按照贺茂典之前交代的方法,检查这个小人的属性。   白秋叶打开了背包,看见最上面有一个血滴状的图标,旁边有个数字“2”。   “贺茂典说,这种一般代表两条命。”   两条命,如果在游戏中死了就没了。 第121章 探灵女主播20   她又看了看高音歌手的技能的详细说明。   除了之前在选人界面看到的那些,多了一条技能CD的限制。   “使用CD1个小时。”   白秋叶以前虽然不怎么玩游戏,但是看到这个技能限制后,她也能猜出来,这个游戏通关的总时间,肯定会多于一个小时。   屏幕右上角的弹幕在她选择角色之后,开始刷起屏来。   [这个主播不会玩啊,怎么能选高音歌手呢?]   [怎么看都是最坑的一个角色了。]   [怎么看都是算命瞎子更坑吧。]   [大错特错,算命瞎子反而是最能苟的一个。]   [反正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是不是瞎子都无所谓,能躲就行了。]   [主播选人太慢了吧,她选的时候,其他的角色都灰了。]   [其实最好用的是医生和打酱油的人。]   [那两个角色被谁选了?]   [反正不是主播同公司的人。]   弹幕印证了白秋叶心中的猜测,这游戏还是联机的。   目前唯一不知道的是,和她一起玩的人究竟是谁。   [高音歌手只有两滴血,很亏啊。]   [高音歌手属于法术攻击类吧,法师本来都脆。]   [但是高音歌手的攻击范围大啊,可以群攻啊。]   [群攻之后,把其他的鬼吸引来了怎么办?]   [我有个办法,躲在其他人后面用技能,用完就马上跑路。]   [祸水东引啊,牛逼。]   [跟个定时炸I弹一样,是我我一定要第一时间把高音歌手找出来弄死。]   白秋叶看见那排弹幕的时候也点了点头,如果是她,她也会防着高音歌手,尽量不和对方走到一起。   不过她选高音歌手,为的就是为了一口气消灭这个游戏里的鬼,所以不会把鬼引到其他人那里。   她虽然这么想,联机的主播不一定这么想。   看来这一次游戏,除了和鬼斗,还要和人斗。   白秋叶点了点鼠标,像素小人立马跟着她的指引跑了几步。   她让像素小人在这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他们刚才演出的墙上,靠着许多乐队用的乐器。   白秋叶对着它们点了点,电脑音响里立马传来了对应乐器的声音。   屏幕上,小人头上分别冒出了几句话。   “这个萨克斯是我同事的,我还是不动为好。”   “这只小号是我同事的,我弄脏了她会揍我。”   “这把大提琴是我同事的,天啊,他怎么随便放在墙角。”   虽然是像素游戏,但不可否认,它做得很精致。   白秋叶操纵着人物来到舞台旁边的门前,打开之后画面从宽敞亮堂的演出大厅,变成了一条漆黑的狭窄通道。   通道两旁的墙上,隔着十米挂着一盏壁灯。   但白秋叶看到的游戏界面,仍然光线不清晰,有一种被黑色透明图层笼罩的感觉。   高音歌手往前走,白秋叶让它依次去推旁边的门。   “这是我同事的休息室,已经上锁了。”   “我没有钥匙打不开。”   “不,我不能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像素小人一直走到尽头的一个小房间之后,才第一次成功地推开了门。   “这是我的休息室。”   “准确来说,是我和我另外五个同事共享的休息室。”   小房间里很拥挤,有两张白色的沙发,一个化妆间,一个衣柜,中间放了一张茶几。   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各种杂物。   白秋叶努力辨认那些由四五个像素颗粒组成的图案。   有袜子、乐谱、眼镜、饮料瓶……   她用鼠标在房间里点了一圈,点到衣柜的时候,终于可以交互了。   “外面好像在下雨,如果不把演出服换掉,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很可能会弄脏。”   小人的话消失后,屏幕上出现了换与不换两个选项。   白秋叶点了“换”,高音歌手立马钻进了柜子里,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演出服已经换成了一件灰色的运动服,下身是黑色休闲裤。   “换衣服需要钻柜子?”白秋叶觉得高音歌手的举动很奇怪。   她又点了一下柜门。   高音歌手头顶冒出一行字。   “躲在柜子里,总有一种安全感。”   它说完,第二次钻了进去。   直到白秋叶重新点了点鼠标,它才从柜子中出来。   “这个角色,是不是有点自闭。”白秋叶疑惑地说。   她突然想到,他们离开8号房间之前,贺茂典和他们说了这种游戏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其中有一项是追逐战。   贺茂典当时说,这类游戏通常不会让角色拥有战斗力,遇到鬼后只有跑。   可以选择躲柜子,这样就不会被鬼发现。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柜子上:“该不会是让我在追逐战的时候用的吧……”   如果真是如此,高音歌手走出这座演出大厅之前,肯定会发生一场追逐战。   白秋叶让高音歌手离开柜子,走出休息室的时候,突然有嘀嘀嘀的声音响起。   画面上的小人自己动起来,走回房间打开衣柜,将刚才放到里面的演出服拿出来。   它伸手摸出了一只手机,将演出服扔了回去。   “喂,是谁?”   “你在我旁边?”   “你是谁?”   “喂喂喂。”   高音歌手挂断电话,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奇怪,他在说什么?”   画面上的角色明明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周围明明一个角色都看不到,但它的话却告诉了屏幕前的白秋叶,这通电话是一个危险预警。   高音歌手突然抬起头来,开始张嘴唱歌。   它旁边出现了许多小圈,白秋叶起初还不知道小圈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她发现这些小圈收缩到一定程度后,屏幕上会出现“失误”的提示。   高音歌手唱歌的强调很奇怪,像是故意跑调一般。   白秋叶连忙用鼠标去点,几次之后才发现,点击小圈的时机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必须要刚好。   她开始掌握技巧之后,高音歌手的歌声变得好听了。   这个小游戏持续了半分钟,停下来的时候,白秋叶看到高音歌手面前掉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   白秋叶用鼠标去点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我或许还有其他的想法:角色会遇到强制剧情片段,使用该道具,可以改变角色的想法,替角色作出决定。   高音歌手并没有对这张纸有其他的反应。   这个道具的提示,只是针对坐在电脑面前的玩家。   “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赶紧回家吧。”   高音歌手说完,便自己动了起来,白秋叶即使用鼠标给它规划路线,它依然按照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界面左上角出现了一个不断闪烁的信纸。   鼠标移过去后,询问白秋叶是否选择改变角色想法。   这种道具她只拿到了一份,她不敢随便将它用掉,于是忽略了左上角闪说的信纸。   高音歌手已经走出了后台,从演出台前经过,正准备朝剧场的大门口走去。   正在这时,演出台上面的大提琴倒了下来,发出了一声琴弦被撞击的声音。   高音歌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糟了,我同事的琴怎么摔倒了。我得把它扶起来,不然同事会生气的。”   它跑到了舞台上,弯腰去扶那架琴。   只是它的手刚碰到琴,琴就抖动了一下。   只见摔倒的大提琴自己抬起了一边,一只手从中空的部分伸了出来。   “啊啊啊!这是什么啊!”   高音歌手吓得呆立在旁边,不管白秋叶怎么点击鼠标,它也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大提琴下面爬出来一只长头发的鬼。   那只鬼的身体完全出来之后,高音歌手才像突然来电了般,往舞台下方跑。   它跑到楼梯处就不动了,白秋叶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操控这个角色。   白秋叶让它跑到大门边,高音歌手被门挡住,被迫停下了脚步。   “门为什么被关上了呀!”   白秋叶眼看着那个大提琴鬼马上就要爬过来了,连忙操纵着角色往后台的方向跑去。   追逐战一开始,观众们便兴奋起来。   [快回刚才的房间里。]   [那个柜子可以躲一躲。]   [主播现在应该一边溜鬼一边去找钥匙吧。]   [钥匙不在刚才的那个房间里面。]   [主播要不直接把技能用了,反正剧场都关着门,不会有其他的鬼过来。]   [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剧场里现在有多少鬼。]   白秋叶一边操纵着角色,视线一边从弹幕上扫过。   玩游戏这种事情,她真的不太擅长。   她正准备像弹幕上说的那样,躲到休息室的柜子里。   但万一那个柜子只是一个诱饵,这只鬼知道开柜子,她的游戏角色就只有死路一条。   白秋叶决定先遛着鬼,利用这个时间在整个剧场里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白秋叶连忙让角色转了一个方向,往剧场后面的观众席跑去   游戏中的观众席做得很精致,每一排中间的空隙都可以让游戏角色通过。   白秋叶之前以为这只是贴图,没想到她还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可以捡起来的道具。   [□□:不知道是谁掉在这里的钥匙,可以打开剧场里除了大门以外的所有门。]   虽然没有找到武器,但是拿到钥匙也算是一大进步。   白秋叶让高音歌手在观众席间绕来绕去,将那只鬼卡在后排。   这边便拿着钥匙跑进了后台,   她一连打开了几个房间,在其中一间房间里,找到一个可以带走的火柴盒。   但是每个房间里面都没有找到离开剧场的钥匙。   白秋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焦虑过。   她宁愿和游戏里的高音歌手交换身份,也不想坐在这里只能死板的操作几个物品。   从某种意义上,这一项工作并不需要玩家的实力。   她打开第五个房间的时候,房间里面居然有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四个待选角色中的任何一个,大约是个游戏NPC。   NPC回过头看向了高音歌手。   “你在做什么?”   高音歌手说。   “外面有只鬼!我们快点逃吧!”   NPC从凳子上跳下来,凑近了高音歌手。   “那只鬼长什么样子?”   高音歌手的头顶冒出气泡。   “长……长你这个样子!!!”   屏幕突然变黑,血迹溅到画面正中央。   等红色的血液慢慢稀释,高音歌手歌手出现在屏幕最中心。   只是它的半颗脑袋不见了,裂口处有红白色的像素颗粒,绘制出脑浆和血液的颜色。   高音歌手人物角色下方,出现了一排小字。   “你已经死了,10秒钟后重新开始。”   白秋叶:“……”   想怒砸鼠标,谁懂!   等黑色散开,高音歌手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周围还是那些和它一起唱歌的同事。   白秋叶这一次,特意注意了舞台边缘,为歌手们伴奏的乐队。   那个拉大提琴的NPC,正埋着脑袋拉着琴。白秋叶只能看见像素小人的头发,看不清脸长什么模样。   但是NPC的衣服,居然和第五间房里的那个NPC的一模一样。   “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有鬼了吗?”白秋叶皱了皱眉头。   高音歌手还卡在动画里不能被她操作,白秋叶操作打开角色的背包。   她看到最上面的那个血滴旁边的数字变成了“1”。   她还没有走出这个剧场,就已经用了一条命。   她捡到的其他道具都没了,除了高音歌手唱歌之后掉落的那张纸条。   白秋叶已经看出来,等所有的人走之后,高音歌手很难走出这个剧场。   于是这一次,她在演出结束的瞬间,使用的那张可以改变角色想法的信纸。   原本应该因为动画定在原地的高音歌手,因为白秋叶的操纵,往旁边走了一步。   按照之前的动画,从他们彩排完成到剧院大门被锁上,只有不到两分钟。   白秋叶见状,立马让高音歌手冲向观众席。   因为合唱团不是正式演出,观众席上并没有观众。   白秋叶瞬间找到了她之前拿到的钥匙。   她并不知道离开剧院之后,这把钥匙还有什么用。   但是她已经浪费了一张信纸,就要把这个道具物尽其用。   她一刻没停,马上让高音歌手跑向大门边,和其他的NPC一起离开了这座剧场。   画面突然从温暖的黄橙色变成阴郁的深黑色。   剧院外种植着许多茂密的树木,坐落在剧院的两旁。   一条马路横在面前,白色的雨线稀稀拉拉的落在路面上。   画面都是由像素组成,虽然简单,但又足够生动。   将一种神秘又危险的氛围,营造得非常到位。   周围的NPC都走到了公交站,白秋叶不敢让高音歌手再落单了,操纵着角色跟着它们一起过去。   这时,那个嘀嘀嘀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高音歌手自己接起了电话。   “喂,是谁?”   “你在我旁边?”   “你是谁?”   “喂喂喂。”   “奇怪,他在说什么?”   它果然说了和上一条命接电话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这一次,高音歌手头顶的气泡刚消失,旁边的一个同事NPC就转过了身体。   “你接到那个电话了吗?”   高音歌手像素小人抖动了一下。   “嗯?你说的是什么?”   同事NPC的两只手举起来。   “深夜恐怖号码啊。这是最近夜里很流行的传言哦。”   “我不知道耶,到底是什么?”   “你太OUT了吧,居然没听说过。这几天我们聊天的时候,一直有讲耶。”   “你不要再数落我了,快说说看!”   高音歌手在地上蹦哒了几下,头顶冒出一团代表愤怒的小火苗。   一旁的同事NPC则抱着脑袋,退到一旁怂怂地看着他。   两个像素小人看上去非常可爱,但此刻游戏的背景音效却非常诡异。   哗啦啦的雨声中,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仔细一听是风的声音,但时间一长,就越听越像是有人躲在暗处呜咽。   这时,整个站台的其他NPC都走完了,只剩下了高音歌手和面前的这个同事。   白秋叶在第一辆公交车来的时候,就想让高音歌手上车。   然而高音歌手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就再次进入了剧情中。   这一次白秋叶没有信纸可以解除剧情状态,只能任由两个像素小人站在原地说话。   “听说是附近一个自杀的人,他的恶灵附在了电话上。每天晚上他就会随机挑选一个人打电话,你只要接起电话,就会听见他说“我一直在你旁边”、“我马上来见你”这样的话。”   “而且它每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都会离你更近。”   “最后一次的时候,会直接出现在你旁边!”   NPC同事的话说完,高音歌手顿时不蹦哒了,画面上的像素小人开始发起抖来。   “你在发抖耶。你难道真的接到了那个深夜恐怖号码了吗?”   “是啊!”   高音歌手背着手在站台走来走去,头顶不停有气泡冒出来。   “我该怎么办?”   “我能逃到哪里去?”   “它为什么要来缠着我啊!”   高音歌手突然停了下来,白秋叶发现自己可以重新操作了。   这个车站此刻就只有高音歌手和同事NPC两人。   站牌下面有一排座位,可供等车的人休息。   两人站在那里,即便是Q版的像素画面,看上去也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同事NPC说。   “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说出来啊,别晃来晃去的。”   高音歌手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它。   “如果接到了深夜恐怖电话,要怎么办才好呢?”   同事NPC歪了歪脑袋,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你只有去那个寺庙了。你知道的,城南的那个寺庙。”   高音歌手走近一步。   “大晚上的,那里有人吗?”   同事NPC怂了怂肩膀。   “我不太知道耶。”   “不过,总有住在那里的主持之类的人吧。”   高音歌手又问。   “那个传闻中,深夜恐怖电话会打来几次呢?”   同事NPC的脑袋歪了歪。   “唔,大约是三次吧。”   “好像没听说过有人撑到了三次以上。”   高音歌手又怕又感激地对同事说。   “太谢谢你了。”   同事乐滋滋地转了个圈。   “这对我而言只是一件小事啦,不用谢。”   画面上,同事NPC的身体已经转到了人行道旁边。   突然一辆公交车从当前场景外闯进来,仿佛撕裂了画面一般,横插在了屏幕中央。   嘭的一声闷响,同事NPC被公交车撞了出去。   它的身体飞出了画面之外。   镜头跟随同事NPC移动,白秋叶看见这个像素小人躺在马路上,身下一片血泊,看上去极为凄惨。   这个游戏甚至恶趣味般放大了这个场面,连像素小人身上到底是哪里在流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镜头回到了高音歌手身上,它原地静止待机不动,似乎并没有发现同事被撞飞的糟糕场面。   白秋叶点了点鼠标,发现她已经重新拿到了高音歌手的控制权。   白秋叶让高音歌手去触碰面前这辆公交车。   高音歌手贴到车边后,头上冒出一句话来。   “咦,这不是202路公交车吗?”   白秋叶看见那个数字,心想这也真是太巧了,居然能在游戏里看见202路公交车。   也不知道面前的202路车,和她今天凌晨遇到的202路灵车有什么联系。   “暂时还是不要上去好了。”   高音歌手继续说话。   “我刚才打了个哈切,同事就突然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在附近找找吧。”   白秋叶没按照高音歌手说的立马去另外一边找同事,她再次点了点公交车。   但是像素小人一直重复着“暂时还是不要上去好了”,对公交车无动于衷。   白秋叶只好让高音歌手往画面的边缘走去。   屏幕上黑屏了一瞬间后重新亮起来,游戏画面已经切换到了同事NPC现在所在的马路场景上。   她操纵着小人走上前,小人立马蹲下来。   “你怎么了!”   “醒醒啊!”   同事依然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动静。   “我得报警,不,我得叫救护车。”   高音歌手说完站在了原地。   白秋叶见状,知道这个游戏该她来操作了。   她打开背包,道具栏里有一只手机。   白秋叶把鼠标放在手机图标上,有弹窗悬浮在旁边——   [使用]   [不使用]   如果不用,同事NPC一定会死。   如果用了,恐怕会再一次接到那个深夜恐怖电话。   她的角色现在,只剩下一条命。   白秋叶突然把背包关上,操作高音歌手离开这个场景,前往旁边的站台。   那辆202还停在那里,白秋叶点击车门之后,依然和之前一样,重复那句“暂时还是不要上去好了”。   白秋叶打开道具栏,选取了那把钥匙,然后又点了车门。   她本来只想不抱希望地试一试,没想游戏角色真的拿着钥匙去撬公交车的车门。   公交车车门唰的一声打开。   司机从驾驶座跨出来,走到高音歌手面前,双手叉着腰和他说话。   “你怎么可以用钥匙刮车门?”   高音歌手抬头对站在台阶上的公交车司机说。   “我的朋友被你撞倒了。”   游戏外的白秋叶看到公交车司机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公交车司机的特征,和她之前看到的202路灵车司机一模一样。   那司机举起一只手,捏成拳头挥了挥。   “那是他自己飞出去的。”   高音歌手似乎很委屈,站在一旁两只手指相对。   和游戏角色相反,集白秋叶看到司机说的话,顿时想像之前那样揍它一顿。   只是她现在在玩游戏,就算游戏里的灵车司机认识她。   她又要用什么办法,让灵车司机知道,面前这个高音歌手的背后操纵人是她呢。   她的目光突然落到了物品栏的手机上。   外面的手机也是手机,游戏里的手机也是手机。   反正都是手机,那交给开通了这个业务的网线鬼去办,应该……问题不大吧? 第122章 探灵女主播21(5w营养液加更)   白秋叶叫出网线鬼,问它能不能影响游戏里面的手机。   网线鬼闻言,将脑袋伸到屏幕面前,身体居然一点点爬了进去。   白秋叶本来只想让网线鬼干扰游戏,给游戏里的灵车司机打个电话。   没想到网线鬼居然直接进入游戏,而且还以像素的形象飘在高音歌手的旁边。   高音歌手的肩膀上方,多了一个卡通幽灵。   通体白色半透明,眼睛由两个黑色的像素组成。   白秋叶试着点开道具栏,对着司机使用了手机。   嘀嘀嘀的声音居然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也开始震动了。   白秋叶拿起手机,发现来电提示上全是乱码。   她按下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如同鬼哭一般的风声。   游戏中,灵车司机突然低头翻起自己的裤兜。   他摸出一个手机,接通后脑袋上方冒出一排字。   “喂?你是谁?”   白秋叶说:“今天凌晨我们才见过。”   灵车司机的脑袋一偏。   “我不记得了。”   白秋叶说:“如果你现在不记得,几个小时之后你就会倒大霉。”   游戏中的灵车司机身体顿了顿。   “你有什么事?”   白秋叶看出来灵车司机已经被她唬住了,但是灵车司机似乎并没有想起今天凌晨的事情。   又或者是,这个游戏中的灵车司机,并没有游戏之外的记忆。   白秋叶说:“把我的同事送到最近的医院。”   灵车司机迟疑了一下,它的像素眼睛滴溜溜的转向了一旁的高音歌手。   白秋叶感觉它看的应该是高音歌手肩膀旁边悬浮着的卡通幽灵。   “好吧。”   灵车司机说完,走下车拍了拍高音歌手,让他跟自己一起走。   两个像素小人走到了当前场景的边缘。   画面一切换,就来到了高音歌手同事躺着的马路上。   灵车司机已经走到了伤者的旁边,白秋叶操作着高音歌手走上前。   她用鼠标点了点躺在地上的同事NPC。   灵车司机的嘴一张一合。   “我可以帮你把他送到医院。”   高音歌手抬起两条手臂,双手合十。   “太好了,我们赶紧吧。”   两个像素小人,将地上的同事NPC抬起来,从这个场景回到之前的场景。   上了公交车之后,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场景。   白秋叶发现公交车上的布局摆设,都和她在游戏外见到的公交车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已经被她干掉的乘客,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车上。   他们上车的时候,这些乘客便转过头来看他们。   上了公交车之后,游戏画面变成了过场CG。   高音歌手坐在座位上,随着公交车摇摇晃晃。   它头顶的拉环,也跟着摆来摆去。   CG一结束,灵车司机便打开了门,高音歌手主动背起同事NPC,离开了公交车。   下车之后,角色的操作权又回到了白秋叶的手上。   她再次指引高音歌手往前走时,发现高音歌手走路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走进医院,还要继续背着同事NPC去前台挂急诊。   当同事NPC终于被送进了急救室时,白秋叶看见又有一行医生护士,推着一辆移动式担架平车冲进了隔壁的急救室。   而在旁边,有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的像素小人,正在和一个护士说话。   白秋叶看到那个像素小人后,觉得有些熟悉。   她操纵着高音歌手走过去,用鼠标点了点那两个小人的身体。   两个NPC的头顶冒出对话气泡。   穿西装的NPC问。   “她现在情况如何?”   护士NPC回答。   “医生还在抢救中,我怎么可能知道结果。”   “病人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她除了面部全部毁容以外,腹部还被捅了三刀。”   “家属先做好准备吧。”   穿西装的NPC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   “我不是她的家属,我是她的老板。”   “如果确认没办法救活,是不是可以停止抢救?”   护士NPC一愣。   “您这样做的理由是?”   穿西装的NPC回答。   “反正都没办法救活,还多此一举,不就是浪费金钱吗!”   他的两条手臂高举过头顶。   “金钱万岁!!!”   白秋叶终于知道自己的即视感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穿西装的NPC,和周老板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护士NPC似乎因为西装NPC的话摇了摇头,说了句我还有事,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正在这时,西装NPC转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高音歌手说。   “你看什么看!”   高音歌手的头顶出现了一排代表着无语的省略号。   再戳西装NPC的时候,高音歌手便会吐槽一句“这种人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它说来说去都只有这一句话,白秋叶只有放弃和这个疑似周老板的西装NPC互动。   她操作着高音歌手往刚才那个护士离开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条走廊之后,她看到护士正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手上推着一辆堆满了各种药瓶的医用推车。   这个护士的旁边,还有一个打着领结的护士。   两个NPC站得很近,似乎正在聊天。   白秋叶让高音歌手靠近她之后,白秋叶用光标在她们的头上戳了一下。   护士NPC的头顶冒出了气泡。   “刚才送进来的那个病人你看到了吗?”   打领结的NPC回答。   “刚才在忙,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怎么了?”   护士NPC说。   “我听说她是被男朋友弄成这样的。”   打领结的NPC脑袋上方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为什么呀?”   护士NPC说。   “我们过去接病人的时候,听他们的邻居说,她和她男朋友在闹分手。”   打领结的NPC脑袋摇了摇。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太冲动了。她男朋友没被抓住?”   护士NPC说。   “已经逃跑了,是病人的老板陪着一起来的。”   “不过她的老板是只铁公鸡,刚才还想让我们停止抢救。”   打领结的NPC脑袋上出现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呀?”   护士NPC的脑门上出现一个黑色的井字。   “因为他想要省钱。”   打领结的NPC一时无语。   “…………………………”   “那个病人的名字叫什么,我多叫几个人照顾一下。”   护士NPC说。   “冯丽丽。”   “冯丽丽?”   “那个NPC如果是冯丽丽,那西装NPC就一定是周老板了。”   “但是周老板说冯丽丽回老家结婚了,他居然瞒着这么大的事情。”   白秋叶看完她们的对话,没想到冯丽丽居然是这么死的。   她让高音歌手走到了医院的咨询台,旁边有一个像素电子挂钟。   她点了点挂钟,挂钟的界面顿时放大。   2022年8月12日。   22点。   “原来这个游戏里的时间,是游戏外的一年前。”白秋叶手指不自觉的敲了敲鼠标,“怪不得灵车司机不认识我。”   她让高音歌手重新回到急诊室门口。   穿着西装的周老板正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手上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白秋叶用光标点了像素小人一下,光标旁边冒出一个弹框。   [你看到这个正在一张纸上算着数学题。你觉得他真是个怪人,竟然在急诊室门口学数学。]   白秋叶的嘴角一抽。   以为周老板在做数学题只是高音歌手的思维。   在她看来,周老板在纸上算来算去的,绝对是冯丽丽死后造成的亏损。   正在给冯丽丽做手术的那个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医生走出来,对着周老板摇了摇头。   代表周老板的那个像素小人从座位上站起来。   “太好了,要是进重症监护室,得花我好多钱呢。”   它手舞足蹈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   “你怎么又在看我?”   高音歌手的头上出现了一大片省略号。   白秋叶想让高音歌手和周老板聊天,周老板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正在这时,高音歌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白秋叶起初还以为是网线鬼搞的。但悬在高音歌手肩膀旁边的卡通幽灵身体左右晃了晃。   白秋叶问:“能把它挂断吗?”   卡通幽灵摆了摆尾巴,似乎在说不行。   这一次白秋叶虽然没有主动接听,但是电话在响了一会儿之后,变成了通话中的状态。   高音歌手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像素小人旁边出现了漫画式的波浪,代表他颤抖的弧度。   “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啦!”   “你到底是谁!”   “我不想见你,你不要过来!”   高音歌手说完之后,直接把手机关机。   “我必须快点去同事说的那座寺庙了。”   白秋叶打开了物品栏,戳了戳手机。   一个选项弹出来,询问她是否要开机。   白秋叶想了想,没有选择开机。   毕竟手机是电话鬼的专场,网线鬼没办法影响到电话鬼,她现在开机,对自己没有好处。   白秋叶让高音歌手走出医院大门。   高音歌手头上冒出一句话。   “城南的寺庙离这里很远,我需要坐车过去。”   界面上出现了通向三个方向的箭头,下面的文字分别是“公交车站”、“出租车站”、“顺风车”。   白秋叶看到这三个选项之后,下意识的感觉其中潜藏着一些阴谋。   她让像素小人走向顺风车的方向。   场景切换后,高音歌手的身后不再是医院,而是普通的路边。   一辆小轿车停在路边,里面坐着一个NPC,正在将车窗户放下来。   NPC探出头。   “是你约的顺风车?”   高音歌手点了点头。   那个NPC继续说。   “这么晚了去城南的寺庙?”   高音歌手的脑袋又点了点,   NPC叹了一口气。   “可以,你上车吧。”   白秋叶大呼不妙,她只想让高音歌手先在三个地方看看,再做选择。   没想到高音歌手和NPC一说话,对方就直接让他上车。   好在高音歌手并没有直接走到车上。   游戏界面上出现了让白秋叶选择上不上车的选项。   白秋叶立马选择拒绝。   高音歌手的脸上出现了两块像素红晕。   “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有东西掉在医院里了。”   NPC点了点头说可以。   白秋叶见状,立马操纵着像素小人离开了这个场景。   再次来到选择的十字路口,白秋叶走向了出租车的方向。   高音歌手进入了出租车的场景,白秋叶看到车牌号的瞬间愣了愣。   这辆出租车居然是任一郁的。   里面坐着的司机,恐怕就是任一郁本人了。   “这个游戏怎么回事……出现的都是我遇到过的人……”   白秋叶心中奇怪,还是让高音歌手上前和任一郁说话。   坐在出租车里的任一郁问道。   “你要到哪里?”   “城南山上的那座寺庙。”   任一郁的脑袋上下晃动,似乎在打量高音歌手。   “这么晚了去那边要加钱的。”   这个游戏做得太过逼真,虽然都是像素组成的,但她能分辨出任一郁正在思索的表情。   白秋叶感觉任一郁此刻恐怕已经将高音歌手当做了今天晚上的猎物。   游戏界面上又一次跳出选项。   让白秋叶选择加钱还是不加钱,或者是考虑考虑。   白秋叶选了考虑考虑。   高音歌手用了打发顺风车车主时原话,从出租车旁边离开,回到了医院门口。   白秋叶最后去了公交车站。   停在那里的不是别的车,而是202路公交车。   白秋叶看到这辆车之后,完全没有考虑,让高音歌手上了车。   灵车司机看见上车的人是高音歌手,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你怎么又来了?”   高音歌手说。   “我有急事要去城南的那座山上。”   灵车司机的时候从方向盘上放下来。   “你可以选择其他的车。”   和灵车司机的对话非常简短,灵车司机说完这句话之后,第三个选项出现在了白秋叶面前。   “选择其他车”   “就坐这辆车”   白秋叶不假思索的用鼠标点击了“就坐这辆车”。   灵车司机和其他两个车主的态度截然不同。   白秋叶猜测或许是因为她之前改变了灵车司机和高音歌手之间的关系。   这三种选项,无论选哪一种,肯定都有危险。   特别是她已经知道灵车和出租车底细的情况下,游戏的这个陷阱没办法逃过她的眼睛。   但是灵车司机被她的电话威胁到了。   至少在反应过来之前,以灵车司机没骨气的性格,它都会乖乖听话。   灵车司机露出一个哭泣的表情,载着满车的乘客和高音歌手,启动了公交车。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停在了一个木制站台旁。   灵车司机打开了车门。   “南山已经到了,快下车。”   白秋叶操作着高音歌手走下车。   一下车就看到一个手中拿着酱油瓶的像素小人站在路边。   除了它以外,还有一个戴着墨镜角色。   居然在这种地方与联机的玩家相遇了。   白秋叶不知道的是,操作这两个角色的玩家在看到高音歌手下车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怎样惊诧的表情。   他们的视角里,202路公交车的车身仿佛被炸I弹炸过一般。   在202路公交车停下来的时候,他们看见司机的脑袋180度转过来,看向了站在路边的他们。   而这辆公交车上的乘客们,也全部贴在窗户上,垂涎欲滴的朝他们看来。   两个主播顿时就明白了,这辆车是灵车。   就在他们准备操作自己的角色逃跑的时候,灵车的门打开了。   他们看见之前在选择界面被他们嫌弃的高音歌手,安然无恙地从灵车的后门走了下来。   他们顿时想到关于高音歌手的角色介绍中,高音歌手的技能可以吸引鬼怪。   “难道高音歌手有隐藏的技能?!”   “为什么高音歌手能坐灵车?”   正在他们冥思苦想之时,白秋叶已经操纵着高音歌手走到了他们面前。   三个角色顿时交流起来。   “你们好,你们也是来寺庙的吗?”   “是的,不过我和她也刚刚认识。”   “我是来拜访这里的高僧的。”   “我们也是!”   “我中了邪,一个朋友让我来这个寺庙看看。”   “我是被鬼缠上了。”   “我是因为接连不断的霉运差点杀了我。”   三个小人不受控制地互相交流了自己的困境。   “我们先去寺庙吧。”   “是的,还要爬山呢,我们都快点吧。”   三个像素小人结束了对话,呆呆的站在路边。   打酱油的角色先动起来,紧接着戴墨镜的算命瞎子也跟在了它身后。   白秋叶让高音歌手走在他们身旁。   三个角色一直往上走,走到这张地图的尽头后,画面切换成了一片森林。   最中间有一条羊肠小路,三个角色的身影出现在这条路的最下方。   这时镜头从他们身上移到了地图的最上边。   可以看到那里有一座寺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三个角色继续往上走。   突然间,打酱油的角色停下了脚步。   操纵算命瞎子的玩家和白秋叶,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两人都停了下来,用鼠标在打酱油的角色身上戳了戳。   打酱油的角色脑袋缓缓转过来。   “我的身体有点难受。”   高音歌手的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你哪里不舒服?”   打酱油的角色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后腰。   “我腰上有点痒。”   白秋叶的界面上突然出现了两个选择项。   “帮助她”   “忽视她”   白秋叶还没有选,算命瞎子已经走到了打酱油的角色身后。   看样子那个玩家选择“帮助她”。   打酱油的角色伸手将自己腰畔的衣服掀起来。   算命瞎子伸出手去摸。   但像素小人还没有摸到,打酱油的角色头顶就冒出了一个黄澄澄的感叹号。   “不准随便摸我!”   算命瞎子狠狠的跺了跺脚。   “我是个瞎子,不摸怎么知道你究竟什么问题。”   打酱油的角色转过头,看向了高音歌手。   “你来帮帮我吧。”   白秋叶看着横在面前的两个选项,最后也选了“帮助她”。   选好之后,高音歌手便自主的走到了打酱油的角色身后。   它在看到对方背后的东西时,脑袋上的感叹号变成了三个。   “你的腰上有一张脸!”   打酱油的角色发出了一声尖叫,差点把白秋叶房间里的音箱吼破。   “什么脸!有多大?!”   高音歌手头上冒出了几行字。   “有你整个腰宽。而且长得有些像飞蛾。”   画面终于转到了打酱油的人身后。   白秋叶看到它腰后面的那张脸,并不是从肉里生长出来的。   更像下面有倒钩,将倒钩嵌在皮下的寄居者。   高音歌手说看上去像一只飞蛾,并不是夸张。   这时旁边的算命瞎子突然动了。   它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对着打酱油的人的腰烧过去。   打酱油的人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它后腰上突然有一团东西跳了起来。   因为都是像素组成的原因,在跳动的过程中,看不清楚那东西的样子。   但看那一团像素的形状,隐隐约约有飞蛾的外形。   它从打酱油的角色腰上跳下来的瞬间,扑向了高音歌手。   白秋叶连忙操纵着高音歌手躲开。   高音歌手往旁边位移了两步。   它刚挪开,那一团古怪的东西便落在了它刚才站着的地上。   一着地,那团东西便冒着黑烟,蠕动着,阴暗地爬走了。   高音歌手露出震惊的神色。   “那那那是什么!”   打酱油的角色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是我中邪的表现。”   算命瞎子高深莫测的说。   “今晚我们必然会出师不利。”   所有的过程动画播完,操作权又重新回到了他们手上。   白秋叶看出来,虽然到寺庙只需要从这张地图的下面走到上面,但是这一路上绝对不会太平。   打酱油的角色是遇险的第一人。   接下来很可能会轮到高音歌手,或者算命瞎子。   而且,除了他们三个操作的角色以外,还有一个医生没有和他们会合。   正在这时,白秋叶看到小道上有一个像素小人迎面朝着他们走来。   这个像素小人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一看就是可以治疗自己或者队友的医生。   “你们也是来寺庙的?”   “对。”   “你是寺庙里的人?”   医生摇了摇脑袋。   “我也是来这里求助的。”   “但是这里的主持不随意见人。”   算命瞎子脑袋旁边出现了一个问号。   “他要收钱吗?”   医生摇了摇脑袋。   “他说他的一本经书散了,被风吹到了这片林子里。”   “他要我把这本经书收集齐。”   “既然你们都要去见他,我们一起来找吧!”   医生说完之后,得到了其他三个角色的热烈赞成。   白秋叶正准备操作鼠标,屏幕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弹窗。   【下面的游戏将在户外进行。】   【请用手机扫描以下二维码,开启新的游戏端口。】   白秋叶:“……”   她就说这个和现实有联系的游戏,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第123章 探灵女主播22   白秋叶用手机扫了码,电脑上的游戏画面仿佛拉上了幕帘的舞台,色彩一点点暗淡下来,中间出现了一个不断滚动的齿轮。   在画面完全黑暗之前,飘在高音歌手肩膀旁边的卡通幽灵冲向了屏幕的边界。   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手臂弯曲,手指碰到了桌面。   它一用力,将自己从电脑里带了出来。   网线鬼的整个身体都离开了电脑屏幕,半蹲在电脑桌上。   它在游戏里一直维持着白色的胖幽灵形象。   仔细看还有些可爱。   白秋叶已经看惯了那种样子,突然看到它现在这幅模样,差点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下次突然出现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白秋叶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说。   网线鬼蹲在电脑桌上,委屈巴巴地对了对手指。   以它现在的这幅样子,做这种姿势实在有些不适合。   白秋叶刚想让它赶紧从桌上下去,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她目光落到屏幕上,屏幕中央弹出了一个新的窗口。   窗口是纯黑色的,中间有一个金属色泽的进度加载条。   进度加载条的上面,是她操控的游戏角色高音歌手的像素形象。   高音歌手迈着两条腿朝着右边走,进度加载条也随着像素小人的动作,拖到了百分之百。   等进度加载条完全走完,手机上的黑色像墨水一般散开,只留下了高音歌手这个像素角色在原处不动。   而它身旁的已经不是黑暗的游戏界面,而是电脑画面关掉之前,像素小人所在的山道上。   白秋叶看到高音歌手的旁边,站着医生、算命瞎子和打酱油的人。   不过这三个角色都没有动静,只是随着时间做着待机动作。   白秋叶用手指在画面上点了点,高音歌手没有移动,其他三个角色也没有反应,但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提示弹框。   【请前往任务地点。】   白秋叶关掉弹框,又点了一次。   【请前往任务地点。】   “难道要我去了这个地方,才会重新动起来?”   白秋叶试着将手机切到其他界面,然而它像中了病毒一样,无论白秋叶怎么切换,它仍然保持着游戏画面。   甚至白秋叶按下关掉屏幕的按键后,屏幕上仍然是游戏中的场景。   白秋叶放弃了继续摆弄手机,转头对网线鬼说:“你跟着我一起去吧。”   蹲在桌上对手指的网线鬼点了点头,从桌上爬下来,钻进了白秋叶到手机里。   手机画面上,又多了一个白胖胖的幽灵。   白秋叶走出房间,发现隔壁8号房的房门没有关。   她往8号房里看了一眼,贺茂典不在房间里,电脑屏幕也熄灭了。   白秋叶又走到其他几个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除了8号房以外,1号房和6号房的玩家也不在房间里。   ‘他们也跟我一样,去线下玩游戏了?’白秋叶心中想。   她走下楼,正准备找辆出租车,手机上出现了一条新信息推送。   虽然那条推送只持续了5秒钟,就自动消失了,但白秋叶还是看清楚了推送的信息。   “车已经叫好了。”   白秋叶抬头一看,路边停着一辆202路公交车,驾驶座上坐着的是那个灵车司机。   白秋叶:“……”   不需要她提醒,就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   网线鬼要是还活着,绝对是公司领导最喜欢的那种员工。   不像她,只会惹雇主生气。   白秋叶有些心动,要是能找个办法把网线鬼从这个副本中带走就好了。   但她这段时间也看过不少帖子,除了金童子以外,她还没见过其他鬼物跟着玩家从副本里出来的。   金童子能离开副本,也是因为她的新手副本出了bug,不是以正常方式关闭,而是直接崩溃的。   并且在崩溃的过程中,系统09要对她执行清除任务。   这肯定对金童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再加上她出来的地方是死城。   死城是App上线的五年前,第一个异变的地方。   之前冷玉龙也说过,死城中困着很多异种。   死城造就了许多特殊性,或许正是因为死城的特殊,才让金童子在副本崩溃的瞬间,从副本来到现实中。   出现一个融合体已经是各种意外巧合的堆叠。   想要带网线鬼,只怕没那么简单。   白秋叶也没有因此放弃。   不带网线鬼走,也不代表以后一定没办法用到它。   周老板说一直在说要将一个姓王的导演介绍给她认识。   如果这个导演真的是她在之前副本里见过的王导演,那么说明NPC会出现在不同的副本中。   网线鬼也有可能像王导演一样,在别的副本中蹿场。   但究竟能不能互通,还得等她和那个王导演见一面之后才知道。   白秋叶走上灵车,灵车司机唯唯诺诺向她打了个招呼,便发动了公交车。   白秋叶走到它旁边问:“师傅,去年的鬼节那天,你有没有在剧场旁边撞飞一个等车的人?”   灵车司机闻言,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那个人不是你的亲戚吧?”   白秋叶说:“不是,是我不认识的。”   灵车司机这才松了口气说:“没有这回事。”   白秋叶:“……没这回事你还问这么多干嘛。”   灵车司机悲伤地说:“我这不是条件反射以为你要揍我。”   “不过你说的那个剧场确实在我开车的这条路线上。”灵车司机说,“有人在那个车站上车是真的,但是我绝对没在这里撞死过人。”   说话间灵车在路上飞驰,仗着自己独特的属性,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灯。   很快它将白秋叶送到了城南的那座山下。   白秋叶透过玻璃看向外面,这里的场景和她在游戏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比起游戏只增加了更多的细节,连大体的氛围都是相似的。   灵车刚停稳,后面就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出租车上走下了一个人,她站在窗边正要给钱,那辆出租车突然起步,疯狂往后退。   那人手上拿着钱包,呆呆的看着远去的出租车。   “车门都还没关啊──”   她说完后转过头,看见停在面前的灵车。   她抬起头,视线透过窗户看到了灵车里的司机。   那司机正180度转过脑袋看着她。   她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个出租车司机连钱都不收,也要飞快的逃走的原因。   更让她觉得恐怖的是,这辆灵车她之前在游戏里见过。   这时灵车的车门打开了,白秋叶从后门走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那人表情更加惊悚。   这场景刚才玩游戏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不过游戏里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燕尾服的高音歌手,现在走下来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她开口问道:“你不会是操作高音歌手的主播吧?”   白秋叶知道自己两次出场的方式都一样,没办法瞒过眼前的人。   白秋叶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你是哪一个角色?”   那人说:“我是打酱油的。”   打酱油的介绍自己名字叫做冬良参,是赚大钱公司的签约主播。   白秋叶和冬良参说话时,身后的灵车缓缓发动,离开了这个站台。   冬良参震惊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坐的是什么车吗?”   白秋叶说:“就是一辆普通的公交车呀,怎么了?”   冬良参将信将疑的说:“你的运气还真好。”   白秋叶看着看四周:“其他两个人应该还没到吧。”   “我住的地方就在旁边,打车到这里只需要5分钟。”冬良参说,“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白秋叶说:“等她们还不知道要等了多久,要不然我们先上去看看。”   冬良参说:“也行。”   两人并肩走到了上山的路口处。   这是一条还算笔直的长长坡道,路面是由青石板堆砌而成的。   冬良参说:“我还从来没有大晚上来过这里,虽然知道上面是个寺庙,但这儿看起来还真是阴森呢。”   白秋叶问:“这个寺庙的香火怎么样?”   冬良参说:“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里应该不太出名,否则这条路上不可能有这么多杂草。”   冬良参指了指她们正在走的这条路。   茂密的杂草丛青石板的缝隙间冒出来,将沉淀在它们身上的露水扫在了白秋叶和冬良参两人的裤腿上。   如果这里山火旺盛,每天都有很多人上上下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杂草被踩来踩去后,就不可能长这么长,也不可能这么密集。   白秋叶看到路边有个木质指示牌,用手电筒在上面照了照:“原来这座寺庙叫真极寺。”   木质指示牌被电筒的光线照着,可以看到边缘长了一些青色的苔藓,指示牌的表面上也有许多划伤的痕迹。   “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啊。”冬良参说,“也不知道这个游戏等会儿要怎么进行。”   白秋叶看见寺庙名字下方,有一个当前地点到寺庙的距离提示。   白秋叶说:“还有一千米海拔。”   冬良参唉声叹气地说:“为什么打个电脑游戏,也要考验体力啊!我不理解!”   两人继续往上走,一起游戏中几步路就可以跳转到另外一个场景的便捷,真实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距离和高度都让冬良参在一旁喘气。   “你都不累吗?”冬良参问,“我们走慢点吧,我的胃都要从嗓子眼翻出来了。”   因为大晚上光线不好,再加上冬良参体力不支。过了二十分钟,她们才往上走了两百米。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看见自己手机上的高音歌手动了。   她咦了一声,停下来用手触碰界面。   但高音歌手像不给面子一般,不管她再怎么摆弄,都停在那里纹丝不动。   白秋叶看到屏幕上像素小人低着头,只能看清楚它的后脑勺。   而在高音歌手的旁边,打酱油的角色正在缓慢的行走。   白秋叶抬起头,看向了走在一旁的冬良参。   手机里的游戏画面和游戏外的她们,似乎重合在一起。   她和冬良参之间的距离,可以等比缩小到游戏里的距离。   白秋叶试探着抬起一条腿,她看到高音歌手也像她一样抬起了一条腿。   她又扬起脑袋,在原地转了一圈。   游戏里的高音歌手跟着她的动作,扬起脑袋转了一圈。   冬良参走着走着发现白秋叶落后了,她正回过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恰巧看到白秋叶原地打转的样子。   她想到自己游戏角色的遭遇,脸一下子白了:“你还好吗?不会是中邪了吧!”   白秋叶恢复了正常的姿势,对冬良参说:“我们两个的动作会影响游戏里的角色。”   冬良参一愣,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卧槽,还真是。”冬良参说,“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刚才退出时的那个位置了?”   白秋叶说:“应该是的。”   游戏虽然可以用像素将周围的景色表现出来,但是树林这样的场景里,没有标志性建筑,怎么看都是一个样子,所以白秋叶和冬良参起初都没有看出来。   冬良参眼神一亮说:“如果我们可以影响到游戏,游戏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白秋叶闻言,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游戏中过剧情的时候,身不由己地放任角色自己行动。   如果游戏里发生的事情,真的可以影响到他们,那么他们在现实中甚至会比游戏角色遭遇更多的危险。   白秋叶说:“最好别这样。”   冬良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自己的嘴上打了一巴掌:“呸呸呸,叫你乱说话。”   她的手一动,游戏里的打酱油的角色也动了起来。   “我们现在先去找经书?”冬良参问白秋叶,“还是说,在这里等她们。”   “现在去,也不知道怎么找。”白秋叶谨慎地说,“因为医生告诉我们要收集经书之后,游戏才从线上变成线下。”   “既然已经和游戏挂上钩了,就不要到处乱跑。”白秋叶说,“医生的话还没讲完,我想先等他来。”   冬良参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先等等看吧。”   两人在青石板上坐下,看着下方的山路。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和游戏里的雨一模一样。   即使山路上的树木足够茂密,为她们遮挡了不少雨,但雨珠仍然盘踞了两人的每一根发丝,将她们的衣服变得潮湿。   一片沉默中,冬良参突然说:“我们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我的角色身上不是长了一张脸吗……”   白秋叶抬起头看她:“对,怎么了?”   冬良参说:“算命瞎子把那东西敢走了,但是,万一它又重新回来了……”   她补充道:“我不确定,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究竟是我们自己的身体出问题,还是游戏里的角色出问题。”   白秋叶劝道:“你不要想这么多——”   冬良参说:“是,我知道,反正还没发生,我要往好的方向去想——”   白秋叶打断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要这么乐观,我们的游戏角色和身体可能会同时出问题。”   冬良参:“……”   这时,两人看见下面的山道上有隐隐约约的灯光。   此刻那灯光和她们还有一段距离,看上去只有很小一点,像飞舞的萤火虫。   冬良参站起来:“那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吧?”   白秋叶说:“我们先把手电筒关了,到旁边等等。”   冬良参说;“招呼他们一下啊,干嘛躲起来?”   白秋叶解释说:“这么黑,你怎么知道上来的是他们。”   冬良参毕竟不是副本外的玩家,没有玩家身上共有的那种对危险的警惕心。   白秋叶都这么说了,她还没产生危机感。   冬良参顿了顿说;“这么晚了,能来这里的,除了他们还有什么人?”   白秋叶说:“万一来这里的不是人呢?”   冬良参咳嗽了两声,心想白秋叶这个坐灵车来的人,还怕这一两只鬼干嘛。   但想到大晚上在山路上碰到两只鬼这样的场景也足够惊悚,她便跟着白秋叶一起,猫腰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中。   几分钟之后,两人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路上。   因为光线很暗淡的缘故,她们只看见这道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垂下脑袋看着自己的双手。   正在这时,后面又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看到前面的人停下来后,开口问他在做什么。   冬良参松了口气,来的人是另外两个联机角色的操作者。   她正要往外走,白秋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冬良参转头正要开口问她在干嘛,白秋叶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并且将自己的手机抬起来给冬良参看。   只见游戏画面上,高音歌手和打酱油的两个像素小人,正蹲在森林中。   医生和算命瞎子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和位置没变。   冬良参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游戏里的角色会跟着现实中的他们一起变动。   如果医生和算命瞎子的操控者真的来了,现在游戏上的画面应该像游戏外一样并排站着。   但是那两个从山下来的人,却是一前一后地站着。   说明那两个人,根本都不是游戏角色的操作者。   因为白秋叶和冬良参一直没有现身,其中低着头假装在用手机的那个人影抬起了头。   他问道:“你们在哪里啊,我们来了!”   白秋叶和冬良参都没有回答,任由他继续扯着嗓子喊。   他终于恼羞成怒,走进了旁边的树林,试图在林子间寻找两人的身影。   “你们在哪里啊——”   “我来找你们了——”   他越来越不加掩饰,声音拖得极长,仿佛掉着一口气一般。   他身后的那人也跟着他一起,摇摇晃晃地在树木缝隙间穿梭。   此刻,白秋叶和冬良参已经看见,这两个人的脚下甚至没有影子。   眼看离她们越来越近,白秋叶已经做好了准备,山路上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两道人影顿时像受惊的动物一般,冲上了山道,消失在了黑暗的掩饰下。   冬良参转过头,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   刚才发出声音的主人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的山路上,取而代之了那两道黑影站在那里。   一个人问:“你刚才看到什么没有?”   另一个人回答:“有什么东西跑上山了?可能是兔子之类的吧。”   第一个说话的人说:“兔子有这么大的个头?”   另一个人说:“难道是野鹿、野马?”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白秋叶看见游戏画面上,医生和算命瞎子两个像素小人的位置出现了变化。   冬良顺这时也对她指了指手机。   她刚才被白秋叶阻止了一次送死的行为,不自觉地开始征求起白秋叶的意见。   白秋叶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她们从树林间走出去,把才到的两个主播吓了一大跳。   “草!”   “你们是谁?!”   白秋叶说:“我是高音歌手。”   冬良顺也介绍自己:“我是打酱油的。”   “你们怎么从树林里钻出来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鬼东西呢。”第一个被吓到的人长吁一口气,“我是算命瞎子。”   另一个人说:“我是医生。”   白秋叶对医生说:“你刚才说要捡了经书,那个主持才会见我们,他有跟你说大致散落在哪里吗?”   医生说:“再往上面走一点,有一条几百级的长阶梯。”   众人闻言,跟着医生一起往山上走,大约五十多米后,手电筒的光照到了深灰色的台阶。   地面上堆积着枯枝落叶,阶梯的缝隙处布满了青苔,冷色的手电光照在其上,有种缺乏生机的冰冷之意。   台阶的坡度比起刚才的青石板路更加陡峭。   整个坡道的斜度,起码在五十度到六十度之间。   游戏中的四个像素小人也停在了一段白色的阶梯面前。   白秋叶他们刚踏上台阶,游戏画面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使用AR功能,收集散落的经书。】   关掉提示框,界面上多了一个放大镜图标。   他们把那个图标点开后,屏幕上多了一个镜头实录的画面。   医生说:“今年居然多了这种功能,怪不得线上游戏变成了线下。”   算命瞎子说:“好高级啊——草!”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大叫一声。   众人看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举起一只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白秋叶看着他说:“游戏里的属性,开始影响现实了。”   算命瞎子骤然变瞎,一时失去重心,脚下没站稳,直接摔下了楼梯。   好在他们刚才只上了几步,他这一摔只是屁股青了一块,没有摔断胳膊腿之类的重要部位。   他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他妈的为什么要选这个角色!”   医生安稳道:“我们之前谁也不知道游戏发展到线下来。”   白秋叶问:“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提前感知到危险了?”   算命瞎子冷静下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游戏里,我的角色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心跳会突然加速,而且还会耳鸣。现在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   冬良参说:“你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还是很有用的,我们接下来会带着你。”   算命瞎子点点头:“谢了,能帮我找根可以当拐杖的树枝吗?”   白秋叶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冬良参。   如果她选的是算命瞎子的角色,她也会对身边的人保持怀疑。   因为这种角色,需要的时候是块宝,遇到危险的时候,又是最好用的炮灰。   算命瞎子如果一直提防着他们,他甚至会为了保全自己,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告诉他们假的消息。   说起来,他们这四个角色的技能中,她和算命瞎子的技能,都充斥着尔虞我诈的潜在因子。 第124章 探灵女主播23(5w5营养液加更)   医生对算命瞎子说:“你看不见没关系,经书就由我们来找,如果感觉到危险,再提醒我们就行了。”   算命瞎子点头答应:“就靠你们了,我还是第一次当瞎子,有点不习惯。”   他用冬良参找来的竹竿撑着,颤颤巍巍地踏上了台阶。   白秋叶看见他这幅样子,有点怀疑就算他们找经书的过程中没有其他干扰,算命瞎子能不能爬上这座百级台阶。   不过因为大家在上阶梯的过程中,都拿着手机在周围照来照去,速度变得很慢,算命瞎子慢慢磨蹭,也能跟上他们。   他们害怕等所有的都找齐之后,发现他们漏掉了一页,然后要重新回到最下面重新找起。   所以在找的过程中,大家都非常仔细。   不仅仅是地上,包括旁边的树枝,台阶边缘的灌木,都拿着手机依依扫过。   很快,白秋叶发现了第一张经书。   透过手机,可以看见这张经书挂在树枝上。   但也只有通过手机的镜头才能看见,游戏外的树枝上并没有挂着经书。   白秋叶点了点手机上的交互键,只见高音歌手在树枝面前跳起来,伸出手去够。   像素组成的树木上,一张白色的纸飘下来。   高音歌手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在白秋叶拿到第一页经书的时候,大家都震惊地看着她。   因为白秋叶刚才做了和高音歌手一模一样的动作。   包括她跳起来在什么都没有的树枝上打了一下,又低头在一片枯叶的地上薅了一把,虽然什么都没薅到。   白秋叶虽然已经知道游戏人物会影响现实,算命瞎子就是个例子,但是她没想到游戏人物居然能影响到这样的细节。   这对大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高音歌手的头顶冒出了一排文字气泡。   “这就是那个主持说的经书吗。他怎么把这种东西随便丢在树上?”   游戏之外,白秋叶和游戏中的高音歌手几乎同步进行,说出了这句话。   操作医生的玩家也开口了。   “太好了,我们已经找到第一张了,接下来的二十二张,肯定马上就能找到!”   其他两个人也原地跳起来,一边跳一边拍手。   本来拿着竹竿的算命瞎子,因为跳起来拍手的缘故,竹竿直接被他扔了出去,往下滚了几解阶梯,这才停了下来。   等游戏里的像素小人消停下来,游戏外的他们才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如果有不清楚他们情况的人,恰巧看到了他们刚才的举动,很可能会认为这几个人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本来是一幕极为好笑的画面,但消停下来之后,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医生说:“现在问题大了。”   冬良参说:“问题很大。”   白秋叶说:“只怕这还是个小问题。”   算命瞎子顿下来,一边去摸自己的竹竿,一边说:“我已经摆烂了,你们再倒霉也不可能有我倒霉——”   “草!”他突然大叫一声。   大家都被他吓到,抱怨地看着他。   但想到自己的眼神他也无法接收,于是收起了埋冤,问他怎么回事。   算命瞎子说:“你们记得我们还有线上玩游戏的时候,我的角色说过它是因为倒霉,所以才来这座寺庙的吗?”   由于当时医生还没和他们汇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高音歌手和打酱油的。   白秋叶和冬良参点了点头。   算命瞎子说:“然后打酱油的在游戏里不是身体后面多了一张脸吗?”   冬良参说:“它被你赶跑了,对,是你的打火机。”   算命瞎子说:“你当时说,你那个情况是中邪了。”   冬良参紧张地点点头。   “所以现在,你已经中过一次邪。我正在倒霉中。”算命瞎子问,“高音歌手和医生你们两个又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呢?”   白秋叶说:“我接到了深夜恐怖电话。”   算命瞎子闻言,又骂了一句。   这三个人似乎都知道深夜恐怖电话的都市传说,没有对白秋叶盘根究底。   “我是因为被诅咒了。”医生说,“在我身边,一直会跟着两只鬼,它们除了害我以外,还会害其他人。”   白秋叶和冬良参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医生发觉两人的神色奇怪,问道:“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们两个刚才已经见过了跟着你的那两只鬼。”   医生震惊地问:“什么时候?”   “在你们和我们碰面之前。”冬良参说,“我们就是因为发现不对劲,才躲到树林里去的。”   医生说:“那它们现在去哪里了?”   白秋叶指了指阶梯:“上去了。”   医生面色难看地说:“完了,它们出现一次如果没有伤人,绝对不会消停的。”   算命瞎子说:“你的意思是,它们现在很可能在上面不知哪里等着我们?”   医生嗯了一声说:“它们会突然出现,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规律,到时候就靠你预警了。”   算命瞎子问:“你的技能有使用次数吗?”   医生说:“只有一次,但是就算是死了,我也能救活。”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确定游戏以外死了能不能救。”   白秋叶说:“游戏外死了,游戏里的人也会死。你直接用角色救游戏里的角色,操作者的状态就会和游戏里的变得一样。”   算命瞎子说:“如果我等会儿不幸遇难,你能救我吗?”   医生顿都没顿一下,说:“当然能救你啊。”   算命瞎子松了口气:“多谢了,我现在看不见,情况是最危险的。”   冬良参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够久了,现在才找到一张经书,还有二十二张,赶紧上去吧。”   大家继续往上走,又陆续发现了六张经书。   白秋叶很想看一看这些经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可惜经书没有实物,而道具里的,都是像素组成的图案,根本看不清文字。   现在通过物品栏点击经书,只会出来一句“这是寺庙主持需要的经书残页”。   白秋叶举着手机,再一次发现了一张经书。   她点击了拾取键,游戏里的高音歌手动起来,再次控制了白秋叶的行动。   正在这时,白秋叶的手机突然响了。   准确来说,是她手机中的游戏发出的声音。这声音非常突兀,嘀嘀嘀的叫着,音符急促得让人心跳加速。   一旁的算命瞎子突然单手捂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鬓角滴落下来。   “我的心跳加速了!!”算命瞎子说,“有危险!”   他说的这句话,是游戏中的小人说的。   他们四个人,现在都因为白秋叶找到的那张经书,陷入了例行公事一般的欢庆中。   但是那个铃声的响起,打破了像素小人们的欢乐瞬间。   白秋叶说:“这是……那个深夜恐怖电话!”   冬良参说:“你快点把它挂断!”   白秋叶摇了摇头:“不行,我挂断也没有,它会自动接听的!”   医生说:“我们赶紧跑,它应该不敢进寺庙。我们等会儿再下来捡经书就好了。”   白秋叶单手握拳放在胸前说:“对,我们去主持的门口,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四个像素小人又原地蹦哒起来,连带着白秋叶他们一起也原地蹦了起来。   好在这一次他们没有鼓掌庆祝,否则算命瞎子的探路手杖又要滚下台阶。   白秋叶四人虽然跟着游戏里的像素小人做着同样的事,但他们的表情都前所未有的紧张。   深夜恐怖电话已经响了好一会儿,等会儿如果它自动接听的时候,他们几个还没有脱离游戏的影响,很可能会在欢声笑语中直接GG。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停止了,但高音歌手的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正看着你……”   这是白秋叶第一次看到深夜恐怖电话说的台词。   但在看到的同时,她耳畔也响起了这个声音。   其余三人咬着牙脸上青筋绽开,竭力想脱离游戏的影响。   白秋叶开口了:“你到底在哪里!”   游戏中的高音歌手也同时说出这句话。   电话里继续传来恐怖的声音。   “我在你身边……”   高音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脸上有蓝色像素组成的泪水滴落。   “呜呜呜,饶了我吧,我没有招惹你啊!”   然而那个声音依然不依不饶。   “我马上就来见你……”   “我来了……”   “我已经见到你了……”   “我在你身后……”   高音歌手歌手猛地回过头。   与此同时白秋叶也猛地回过头。   游戏中和游戏外,在他们所站的位置往下十几节阶梯,有一个瘦长的身影。   那个身影似乎正在抬头看他们,只有月光照在它身上,它的样子模糊不清。   但能看出它的一只手正举在耳边,脑袋微微歪斜,似乎正在倾听从手上传出来的声音。   高音歌手抬手指着它,头顶上出现了五个感叹号。   “啊啊啊啊!!!它真的在我后面!!!”   就在这瞬间,四人突然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那道身影也在这一刻朝着阶梯上跑来。   冬良参和医生跑得最快,两人像一阵风一样,嗖的一下就冲上了三十几十阶台阶。   算命瞎子则使出了浑身解数,将竹竿抛到了一旁,身体下蹲降低重心,两只手撑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往上跑。   他爬了一会儿,衣服突然被人拉住。   他顿时发出了大叫声:“不要杀我!!!我不是那个手机的主人啊!!!”   “别叫了,是我们。”拉住他的人是冬良参,她说,“你怎么比高音歌手跑得更快?”   算命瞎子一愣:“什么,我还以为我是最后一个。”   医生说:“高音歌手现在还在你后面,她是不是还在游戏的影响中?”   算命瞎子说:“要不你们下去看看?”   医生说:“现在下去找死吗?!”   算命瞎子说:“我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找到一个道具,还算有点用。”   “给我驱邪的那个吗?”冬良参说,“但是那可是深夜恐怖电话啊,用你那个小东西能搞定吗。”   算命瞎子沉默了两秒:“……我也不知道。”   医生用手电筒往台阶下照。   但这台阶并不是完全笔直的,他们匆匆跑上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台阶拐了一个小弯。   原本遇到电话鬼的那个地方,被茂密的树木挡住了,仅凭这种普通的手电筒,根本无法穿过树干的掩映。   正在这时,他的手电光突然照到了一个正在转弯的身影。   三人同时提气,准备继续往上跑,突然发现走上来的人居然是白秋叶。   再看手机里的画面,高音歌手正迈动着两条腿,不断地朝着他们靠近。   冬良参问:“你没事吧?那个电话鬼呢?”   白秋叶说:“它突然不见了。”   其余三人觉得奇怪,按理说电话鬼已经做了这么久的铺垫,好不容易闪亮登场,怎么会突然跑掉。   医生的目光在四周看了看,问:“你确定它真是跑了,而不是趴在你背上之类的?”   白秋叶说:“真的不见了。”   她刚才之所以没跑,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不再受到游戏影响。   这恰好是一个机会,可以让她直接把电话鬼解决掉的机会。   电话鬼三番五次的打骚扰电话,已经让她非常不耐烦了。   没想到看到她往下走,原本正在靠近的电话鬼突然调转的方向,一个劲的往山下跑去。   白秋叶追了它十几个台阶,但电话鬼凭着自身优势,再加上对地形的熟悉,钻进树林之后就把白秋叶甩掉了。   白秋叶只好往回走,重新爬上了那一部分台阶。   她也没白跑,上来的路上顺便又找到了三张经书。   这一次她没有和其他几个人站在一起。   找到经书的时候,高音歌手只会做出捡经书的动作,并不会和之前一样,在原地又蹦又跳。   其他三人见她接通了深夜恐怖电话后,居然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还抽空捡了三张经书,都非常震惊。   冬良参想起来两次看到白秋叶安然无恙的从灵车上下来,突然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什么共同点。   她问:“你那个角色真的没有隐藏职业吗?”   白秋叶回答说:“没有,我只是一个高音歌手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冬良参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众人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上走。   他们又捡到了几张经书,眼见着离拼凑起完本还差三张。   他们此刻也已经快要走到台阶的尽头。   白秋叶这次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故意和他们拉开距离。   其他三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发现经书之后,其余人都会迅速的远离要捡经书的人,以免再一次被卷入被动的狂欢中。   白秋叶一直记挂着医生和算命瞎子和她们碰见之前,那两个假装是人的鬼。   但这一路上,除了刚才接了一个深夜恐怖电话以外,就没有再遇到过其他的事。   包括突然跑掉的电话鬼,离开之后也没有再卷土重来。   但白秋叶并没有认为它们就这么放弃了。   游戏角色的任务还在进行,这四个角色仍然被诅咒缠身,随时会中邪,霉运连连,会接到鬼打来的电话。   只有解决掉角色的困难后,才可以通关这个游戏。   所以经书他们必须收集,寺庙他们依然得去。   当最后一份经书被医生找到之后,他们已经爬完了整个台阶。   回望下去,陡峭的坡度让人有些恐高般的腿软。   白秋叶再点击物品栏里面的经书残页时,弹出来的提示变了。   【你和你的朋友已经收集到了所有的经书残页,现在把它们装订起来吧。】   “现在装订”   “再想想”   冬良参问:“我们要现在装订吗?”   白秋叶说:“别慌,选了现在装订,我们又会像之前一样,跟着游戏角色行动。”   医生点了点头说:“对,这个地方不够安全,我们先去寺庙里再装订。”   其余两人觉得言之可行,于是都选了“再想想”。   终于面前出现了一座寺庙。   这座寺庙的外面,已经杂草丛生,道路两旁放置的石雕上,出现了开裂的纹路。   门槛前的枯叶已经堆积得和门槛一样高。   由此可见此处早已门可罗雀,香火不再。   冬良参指着门上贴着的一张泛黄的纸说:“这好像写的是通知。”   大家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了真极寺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地理条件不好,已经迁居到了城东。城南的真极寺就此停止使用。   通知上还强调了路过的人不要随意进入废弃的寺庙中,以免因为建筑年久失修的缘故,发生不必要的意外,受伤或者死亡。   算命瞎子听他们念了通知上的文字后,说:“让我们来找主持,结果居然是个废庙。”   白秋叶说:“这个游戏的时间发生在一年前,游戏里的真极寺还没有搬到新的地址。”   他们看向手机,游戏界面上的真极寺里还留有温暖的灯光,和游戏外破败的荒庙完全不同。   一旦知道二者是跨越时空的同一个地点后,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悚,让他们的手臂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冬良参说:“现在有个问题……”   大家看向她。   冬良参继续说:“废弃的寺庙对孤魂野鬼没有作用吧?我们在这里装订那本经书的时候,会不会出事……”   白秋叶说:“那我们进去装?”   冬良参叹了一口气说:“还是就在这里解决吧。比起进去,我感觉还是在外面更安全。”   不怪她过分紧张,破败的荒庙比完全漆黑的山路更能让人产生内心深处的恐惧。   白秋叶打开了物品栏,点击经书残页后,选择了“现在装订”。   画面上的像素小人立刻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   除了算命瞎子以外的其他角色,也纷纷取出了他们捡到的经书。   医生走到一旁,蹲下来在路边采了几根野草。   他将野草编织在一起,搓成了两根细细的草绳。   游戏里医生用两根草绳,将这一捆散乱的经书残页重新组合起来。   但是游戏外,大家只能看到他手上拿着两根绳子,对着空气穿来穿去。   这幅画面可以荣获精神病院日常奖。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大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们也被游戏角色影响了,甚至在一旁帮忙竖起书页,也来了一个无实物表演。   等医生终于将经书装订好,他的头上冒出一句话。   “搞定了,接下来交给主持之后,他就可以见我们了。”   说完医生转身朝着寺庙内走去。   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进入了寺庙。   跨过长满杂草的门槛之后,他们重新脱离了游戏的影响。   寺庙内的景象比起寺庙外更加冷清寂寥。   大殿中的佛像倒塌了,正横卧在座驾上。   身上的金漆斑驳,眼睛处的彩绘褪色,它仿佛瞪着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看着深夜来到这座寺庙的挑衅者们。   医生看着倒下的佛像,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说:“寺庙里的布局和游戏里的一样,我之前操作我的角色去过主持的屋子,你们跟我来吧。”   大家闻言,跟着他一起进入了大殿。   “主持的屋子在大殿后面。”医生解释道。   大家从那尊倒下的佛像旁经过时,心中都升起了浓浓的不安。   仿佛那不是一尊佛,而是堕入地狱的恶鬼。   他们不由得看向了算命瞎子,想通过他的危险预警,来判断自己现在是否安全。   算命瞎子说:“走吧,应该……应该没事吧。”   他说得不是很肯定,但还是硬着头皮通过大殿。   从大殿后面的门出来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指着后面一排厢房中的其中一个房间说:“那个就是住持住的地方。”   他们走了过去,游戏里的医生主动敲了敲门。   游戏外的医生也被迫跟着敲了敲。   “主持你在吗,我已经收集好经书了。”   医生的话刚说完,门里居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进来吧……我在……”   他们的心脏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   这可是一座连佛像倒塌都没人修理的荒庙。   现在还是深更半夜,人迹罕迹之时。   他们听到的声音究竟来自何人?   正在这时,游戏里的医生已经将门推开。   房间的地上有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眉眼慈善的老和尚。   游戏外,医生也推开了面前的这扇门。   打开门的瞬间,所有人瞪大了双眼。   在房间的正中央,同样有一个蒲团。   只是在蒲团上坐着的,不是白眉白胡须的老和尚。   而是一个浑身焦黑的干尸。   它的两只手还在胸前合十。 第125章 探灵女主播24   寺庙已经废弃,他们最多以为打开房门后,看见的是一间空屋。   没想到里面居然坐着一具尸体。   而且是一具干枯焦黑的尸体。   它脸上的皮肉干巴巴地皱在一起,像缩了水的鸡胗,特别是嘴唇部分,完全变了形状,和脸上的其他部分挤在一起,辨认不出形状。   它的一双手掌也像烤得太干的鸡爪,十根手指僵硬地弯曲着,指甲长得惊人,也很手指一样,自然地卷出一个相似的弧度。   这具尸体的样子,和游戏中慈眉善目的主持相差太多。   游戏里角色做的事情,会影响到现实。   那么他们如果在游戏中和这个主持说话,现实恐怕要和面前的干尸说话。   算命瞎子感觉到气氛的古怪,问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医生说:“主持的房间里,是一具干尸。”   冬良参咽下一口唾沫说:“它不会突然跳起来吧。”   算命瞎子摸了摸心口说:“我现在还没感觉到危险。”   听到他的话后,三个主播都松了口气。   至少目前为止,面前的干尸对他们没有威胁,只是看上去可怕了一点。   白秋叶说:“先看看它说什么。”   她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主持,主持的脑袋抬起来,白色的胡须动了动。   “经书呢,收集好了经书,我才能帮你。”   游戏里的像素小人白发苍苍,但是小小一只,看上去很可爱。   但在可爱的像素小人头顶冒出对话气泡的同时,白秋叶他们面前的那具干尸也抬起了头。   房间里响起了如同酥皮掉落一般的摩擦声,他们倒吸一口凉气,担心干尸的脑袋从它的身上掉下来。   它张开了嘴,嘴里发出了不明所以的话语。   可是没一个人能听懂,他们听到后,感觉自己就像在听一个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   冬良参说:“医生,是不是应该把经书给它了?”   医生压低声音嗯了一声,擦了一把冷汗,点开物品栏,选中了那本已经装订好的经书,对着游戏中的主持使用。   游戏画面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本经书,递到了主持面前。   游戏外,医生的操控者伸出自己的双手,手上仿佛拿了什么东西一般,递到了干尸和尚的面前。   离他指尖只差十厘米的干尸突然动起来,一只手抓向了医生的手。   医生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但他的身体仍然定在原点。   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干尸的指甲从医生的掌心上划过,医生的脸色一下子变绿,身体在微微颤抖。   干尸和尚的那只手收了回去,举到了自己面前,脑袋重新垂下来,似乎在翻看这本书。   医生终于可以重新动弹,一屁股坐向后方,摔在了地上。   干尸和尚看了一会儿手中虚无的经书,又张开了嘴,嗓子里发出他们听不懂的沙沙声音。   大家立马看向游戏画面,只见游戏里的和尚头顶正飘着一段话。   “很好,这样我的经书就找回来了。”   “你们来这里,想要解决什么问题?”   它说完便停下来看着玩家们操作的像素角色。   这意味着又要进行一次交互。   冬良参说:“医生要不你再试试?”   医生怒道:“刚才我已经冒着危险把经书给它了,你们难道没看见吗,它的指甲都碰到我的手掌了!”   冬良参委屈地说:“反正你已经和它接触过了。”   医生脑袋一转:“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算命瞎子帮医生说话:“刚才他给经书的时候,已经第一个接触主持了,第二个就换别人吧。”   白秋叶说:“我来吧。”   她愿意主动当第二个,其他人自然同意了。   白秋叶点了点手机上的主持。   主持又抬起头对他们说话。   “你想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高音歌手说。   “我们一个中的诅咒,一个被鬼缠上,一个随时会中邪,一个霉运连连。”   主持用手抚了一把胡须。   “你们先去真极寺后山的那座水潭中,洗涤掉身体的污秽。”   “厢房旁边的小路就可以去水潭。”   “清洗之后回来找我,我再带你们诵经。”   高音歌手上前一步。   “谢谢你了,主持。”   游戏外的白秋叶也上前了一步,面前的干尸离她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干尸和尚突然身体抖动,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它从白秋叶的身旁经过,走到他们的面前。   干尸张开嘴,脸上不断有碎屑掉落,对他们说了几句话。   大家僵硬地站在那里,用余光去瞄手机上的游戏画面,这才知道干尸说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去佛堂准备,你们还拦在这里做什么?”   三人同手同脚地退出了房间,看着这具干尸以缓慢的速度从厢房走向了大殿。   它走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虽然干尸没有伤害他们,但是它本身的存在就是邪异。   四人按照干尸和尚说的,找到了厢房旁边的一条小路,来到了后山。   到这里之后,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真有一个山泉汇成的水潭,仿佛挂在了悬崖边。   游戏里,这里的风景更佳。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月光照下来,潭水仿佛一块银白色的镜面。   偶尔有波纹从上面飘过,给人一种静谧的美感。   在潭水周围种植着开着白色花的树。   风吹过之后,树冠微微摇晃,花瓣从树上飘落到潭里,击出一片浅浅涟漪。   即使是像素构成的画面,却细致精致地勾勒出了美好的风景。   然而游戏外的潭水呈现出绿色,甚至看不见水面五厘米以下。   潭水就像因为死了太久,生长了许多水藻。   在山间的缘故,潭水的味道并不臭,但是有一股水生植物太多后造成的草腥味。   大家的脸上的神情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   就算不在意水的颜色和里面生长着的水生植物,也会担心下面可能会有食人鱼之类的生物存在。   冬良参怀疑地说:“将自己浸泡在水里,就可以驱邪吗?”   不怪她怀疑,那个和尚向他们推荐的是游戏里的潭水,而不游戏外的。   游戏里的水潭的确有一种仙境一般的感觉。   游戏外的潭水一片浑浊,看上去实在不具备净化一类的功能。   医生说:“说不定跳进去之后,原本纯洁的身体也会被玷污……”   算命瞎子虽然看不见,但他闻到了面前传来的草腥味,也皱了皱眉。   “不进去,这个任务没办法完成。”算命瞎子说,“还是下去吧?”   冬良参说:“你看不见当然觉得无所谓了。”   算命瞎子说:“至少我还没感觉到危险。”   医生说:“你先进去试试,如果出了问题,我就把技能用到你身上。”   刚才还无所谓的算命瞎子,顿时不敢了。   和其他人一起进去倒好,但是让他一个人进去,万万不可。   白秋叶看向医生,问:“你之前说去年参加过游戏活动,这种游戏有没有可能换一种方式打通结局?”   医生说:“不太可能吧,我们要被游戏里的角色影响,如果跑偏了会被拉回来。”   白秋叶说:“但是这个游戏里有种信纸道具,可以取消强制剧情中角色的行为。”   冬良参说:“我捡到了,但是我已经用掉了。”   其他两人也点了点头。   医生问:“你还有?”   白秋叶说:“我也用掉了。”   医生说:“所以我们现在其实除了继续走游戏剧情,别无他法。”   白秋叶说:“为什么不想办法弄到信纸呢?”   医生说:“信纸掉落没什么规律吧。”   “我的角色在唱歌的时候,旁边出现了需要点击的圆圈。我点击完之后,地上多了一张信纸。”白秋叶说,“你们是做什么的时候捡到的?”   医生说:“我当时在过剧情动画,角色在治疗病人,游戏界面上突然出现了圆圈。”   “我的角色是打酱油的路上,遇到一个中邪的人,然后它用瓶子把抢劫犯揍了。”冬良参说,“不过我揍人的时候也出现了圆圈。”   “这么说来,你们都是用技能的时候,出现了信纸。”算命瞎子说,“说起来,我是给人看手相的时候,发现摸的不是人的手。当时我的被动技能,被触发了。”   白秋叶说:“这会不会是一个教学提示,告诉我们用一次技能后,就能拿到一张信纸。”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角色,大家都不会相信。   但是他们四个一对口径,居然都是在角色做出和技能相关行为之后,得到了信纸。   医生倒吸一口凉气:“关键是,我们的技能有CD。”   “你们三个还好,一个是被动技能,两个的CD一个小时。”医生说,“我的技能整个游戏只能用一次。”   “高音歌手的技能也不太好吧。”冬良参不着痕迹地看了白秋叶一眼,“它的技能使用之后,会招来更多的鬼。”   算命瞎子说:“确实,除非有后手对付这些鬼,否则根本就是自杀啊。”   白秋叶说:“如果把这个游戏里的所有鬼都解决掉,是不是就不算自杀了。”   其他人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向白秋叶。   “?”   “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怎么可能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鬼?”   白秋叶说:“有可能啊,我们的时间还多。”   医生说:“这关时间什么事?”   白秋叶用一副“是你不懂”的表情看着他。   冬良参摇了摇头:“算了,我觉得你说的不靠谱,我宁可跟着剧情走。”   “去年的游戏虽然坑爹,但是通关肯定没问题的。”医生说,“最多通关过程中,角色死了。”   算命瞎子咳嗽一声:“我也跟着剧情走,一次性解决所有鬼什么的,听起来太疯狂了。”   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由冬良参第一个走进潭水里。   她的角色一共有三条命,虽然游戏开始的时候,她也像白秋叶那样用掉了一条,但是她的角色仍然是四个人中生命值最多的一个。   冬良参点了点潭水,打酱油的角色头上冒出对话气泡的同时,也冒出了粉色的小爱心。   “这潭水好清澈啊,让人心旷神怡。”   游戏外的她对着满潭黑乎乎的水藻,眉头快挤出一个川字。   她将一只手伸进了水中,喉咙不自主地上下动了动。   好在水只是脏了一些,水下并没有突然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把她拖下去。   冬良参又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我感觉我身上暖和了不少。”   实际上,碰到水之后,冬良参感觉身体的温度比之前冷了不少。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整个人跳进了潭水中。   溅起了一片绿色的水花,洒在了站在岸边的三人身上。   冬良参的手臂上,全部覆盖着绿色的水藻,看上去像是变了色的皮肤。   冬良参对其他人说:“你们快下来啊,我感觉好多了。”   她说的是游戏里的角色台词,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直到她把所有的台词都说完之后,才深呼一口气,抓着岸边的石头,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下面没什么,你们下来吧。”   大家看她真的没什么事,于是也跟着进入了水中,只剩下白秋叶一人站在岸上。   医生见状问白秋叶:“你真的不下来?”   白秋叶谨慎地说:“我再等等看。”   冬良参说:“你究竟要等什么啊。那个和尚说了,不清洗就不会给我们念经。”   白秋叶说:“你怎么知道它练出来的东西是好的还是坏的?”   冬良参说:“但这是剧情啊,你难道没玩过游戏吗。”   白秋叶正要说话,突然目光看向冬良参的身后,她的眼神一凌,对冬良参说:“你快点上──”   话音未落,两条手臂从冬良参的身后伸出来,搭在了冬良参的肩膀上。   她身体一僵,目光落到自己胸前。   只见放在那里的两只手上,有着和干尸和尚一样的长长指甲。   那指甲的尖端已经没入了她的皮肤中。   几乎在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胸口处蔓延,指甲已经深入了她的体内。   只见那只干枯的手一用力,冬良参的嘴角吐出鲜血,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医生和算命瞎子在冬良参被捂住心口的同时,拼了命地往岸上爬。   白秋叶看到游戏里面,那个打酱油的角色突然倒在了水里,它的头上漂浮着一个Q版的骷髅头。   医生和算命瞎子已经爬上了岸,他们疯狂的后退,目光紧紧地盯着水潭。   他们看见水潭的边缘,有两颗脑袋冒了出来。   那两颗脑袋慢慢的升高,接着露出了身体。   白秋叶认出来,这是她之前和冬良参躲在树林里的时候看到的两只鬼。   不出意外,它们也是诅咒医生的那两只鬼。   果然医生颤抖的点了点头:“是它们!它们是来找我的!”   白秋叶对他说:“冷静点,它们根本都没有过来。”   那两只鬼在杀死了冬良参之后,除了露出水面遥遥地看着他们以外,没有做出其他的行为。   观察了他们一会儿之后,两只鬼的脑袋又重新沉进了水中。   白秋叶朝着水潭的方向走过去,医生说:“你现在过去干嘛?!”   白秋叶说:“冬良参的尸体和手机都在那里,她比我们多了一条命,总得把她救活吧。”   算命瞎子怀疑的说:“真的能救活吗?”   白秋叶已经走到了水潭旁边,冬良参下水之前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岸上,所以手机现在还完好无损。   白秋叶低头将她的手机捡起来,看到游戏界面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打酱油的像素小人倒在地上,心口处有红色的血迹。   在小人的下方有一个是否复活的选项。   白秋叶点了确定,游戏界面上出现了一个加载的图标。   过了片刻,水池中突然冒出一个人。   冬良参得上半身冲出水面,满脸都是绿色的水藻。   她用手擦掉脸上的水藻,深呼吸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鬼捅了心脏。   白秋叶说:“快点上来。”   冬良参连忙游到潭边,抱着岩石将自己拽了上来。   白秋叶说:“你现在只有一条命了。”   后怕的情绪涌上冬良参的心头,她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   白秋叶说:“等我看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医生开口说:“既然没事了,我们赶紧去找和尚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算命瞎子也点了点头。   冬良参一边哭一边说:“好,我们去找他。”   他们此刻也不管白秋叶还没有入水,急匆匆地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进入大殿之后,他们看见干尸和尚坐在那尊倒下的佛像面前。   它双手合十,喉咙里叨念着什么,但他们没人能听懂。   医生点了点游戏里正常的和尚,对方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们。   “你们已经洗涤好了吗?”   医生回答:“是的。”   干尸和尚缓慢地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了他们面前。   它那张看上去无比惊悚的脸贴了过来,似乎在一个一个打量着他们。   它从医生的面前开始,接下来是冬良参和算命瞎子。   轮到白秋叶的时候,它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干尸的嘴张开,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你怎么没有去潭水中洗涤过?”   游戏中的高音歌手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但在这个动画特效之后,它并没有回答主持的话。   干尸和尚摇了摇头。   “没有洗涤过,就没有资格听我诵经。”   它对白秋叶说。   “请出去吧!”   其他人都转头看向了白秋叶。   算命瞎子小声说:“现在去还来得及。”   白秋叶说:“那出去。”   游戏中高音歌手的头上冒出了和白秋叶刚才说的话相同的文字。   主持的脑袋左右摇了摇,似乎在替高音歌手惋惜。   “佛不渡无缘人。”   而白秋叶面前的干尸也摇晃起脑袋,有种看上去随时都会从脖子上掉落的可能。   白秋叶在其他人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大殿。   她甚至刚才的路回到了潭水旁边。   刚才那两只鬼明明占据着上风却突然消失了。   白秋叶觉得很奇怪,所以想回来再看一看。   她沿着潭水检查了一圈,还找了一条树枝伸进水中,但潭水完全没有反应。   她开始回忆刚才见到那两只鬼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在他们这一侧的对面,水面上起了一些波纹。   她还以为是风,但现在想来,水面之所以会动,是因为水下面藏着两只鬼。   她发现的时候,其中一只鬼和冬良参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从两只鬼在水下发出动静到其中一只鬼扑到冬良参身上,算命瞎子应该被触发的被动技能完全没有提示。   ‘他没有感知到,还是故意没说?’   白秋叶又想到刚才冬良参被袭击的时候,算命瞎子几乎和医生同时上岸的。   医生能跑这么快,是因为他看得到。   但是算命瞎子如果没有事先感知到危险,他肯定会慢人一步。   这说明算命瞎子刚才将水中有危险的事情瞒了下来。   “他是故意的?!”白秋叶转过身看向了下方的那座大殿。   算命瞎子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人。   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他当时并没有提前逃跑,所以不存在他想找个人当垫背的想法。   而且他还是瞎的,就算能感知到危险,也不知道那两只鬼第一个袭击的究竟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稳如泰山。   这不可能。   除非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两只鬼的第一个攻击对象。   “完了。”白秋叶看着大殿的方向说。   她动身重新往大殿的方向跑,跑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耳朵贴在门上,去听里面的声音。   干尸和尚如果在念经,一定会有声音传出来。   但现在的寺庙内非常安静。   她推开门走进去,发现干尸和尚不见了,冬良参也不见了,医生和算命瞎子倒在地上。   白秋叶走过去晃了晃医生的肩膀。   医生迷迷糊糊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隔了一秒才聚焦在白秋叶的身上。   “你不是出去了吗?”   白秋叶说:“你没发现自己倒在地上吗?”   医生突然嘶了一声,用手捂住头:“是打酱油的,用瓶子砸到了我们的角色上,我们也跟着昏倒了。”   白秋叶问:“那个干尸和尚呢?”   医生说:“它念着经,突然身上长毛了,朝我们扑过来。”   算命瞎子似乎刚悠悠醒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说:“冬良参想让我们两个当炮灰,好自己逃跑,就把我们两个打晕在地上。”   白秋叶眉头一皱,难道算命瞎子没问题,有问题的其实是冬良参?   但这件事还是不太对劲。   医生看向四周,大殿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没有其他人或鬼。   他奇怪地问:“干尸和尚呢?”   白秋叶说:“我进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倒在地上。”   算命瞎子说:“难道它去追冬良参了?”   医生冷笑一声:“这算不算恶有恶报,本来想害我们,结果到头来追的还是她呀!”   白秋叶说:“你们两个先起来吧,这个大殿里好像和刚才有点不一样。”   她举起手机,游戏界面上的大殿烛光明亮,和游戏外破败冷清的屋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画面上,供桌上面放着一本书,看上去有些像他们之前给干尸和尚收集的经书。   医生也看到了供桌上多了这件物品。   算命瞎子问:“怎么了?”   医生说:“多了一本书。是我们收集起来的经书。”   算命瞎子说:“之前没有看到这本书里的内容,现在试试能不能看。”   两个人走到了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的长桌前,医生点了点屏幕上的那本书。   白秋叶则走到了大殿的门口,戳了一下一直悬在高音歌手肩膀旁边的胖幽灵。   白秋叶:“给那个深夜恐怖电话拨回去。”   胖幽灵原本自在晃动的尾巴一停,脑袋上方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白秋叶说:“别管为什么,你打回去就行。还有,让灵车在山下面等我。”   看到胖幽灵的尾巴重新甩起来,白秋叶回到了大殿内。   医生和算命瞎子正在研究新入手的物品。   医生对算命瞎子说:“你瞎点干什么,现在东西到你的物品栏上了,你又看不见。”   算命瞎子说:“我不小心按到了,你用我的手机看不就行了吗?”   医生郁闷地点了点头,脑袋偏过去,用手点了点算命瞎子的手机屏幕。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臂突然一僵。   白秋叶走过去问:“经书上面写了什么?”   医生没有回答,但白秋叶已经看到了答案。   经书上面,写着的不是经文。   每一页上,都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鬼物。   刚才那个干尸和尚,就是照着这东西给他们念经的。 第126章 探灵女主播25   医生说:“我就说那个和尚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秋叶说:“你什么时候说了这句话,这不是我说的吗?”   医生说:“趁他不在,我们赶紧走吧。”   白秋叶说:“恐怕走不了了。”   两人看到游戏界面上的算命瞎子两只手举到胸前,手上拿着的就是那本经书。   算命瞎子伸手在经书上摸了摸,脑袋转向了高音歌手和医生。   “这本书摸起来好奇怪啊。”   医生正想从大殿里离开,但发现鞋底仿佛黏在了地上一般。   他在游戏中操作的像素小人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啊?”   像素算命瞎子将书递到了像素医生面前。   “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像素医生伸出手,在经书上摸了一把。   “咦,刚才装订的时候不是这种感觉啊。”   高音歌手这时开口了。   “你们俩在说什么啊?”   算命瞎子对高音歌手说。   “这本书摸起来,有点像人的皮肤。”   医生两只手举起来,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打了一个哆嗦。   “病人死后的皮肤摸起来就是这种感觉,冷冷的,又软软的。”   高音歌手头顶出现了一个感叹号,嘴张得老大。   “你在害怕吗?”   医生疑惑地说。   “我能不怕吗?”   高音歌手非常天然呆,并且不符当前气氛地说。   “可是你是医生,为什么会害怕。”   “你们不是学过解剖吗?”   医生的头上窜出了一小朵火花。   “医院里的正规大体老师,能和这一本人皮质感的经书相比吗!”   在像素小人互怼的时候,医生已经急出了满脑的大汗。   因为在他们发现经书出问题的那一刻,他就听见大殿的后面传来了很多声房门打开的声音。   这座寺庙的和尚都迁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在后院发出声音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三个,趁着现在赶紧走才是正路。   然而游戏里的他们,却在争论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道阴影出现在了大殿的后门处,一个身上穿着姜黄色衣服的和尚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只是这个和尚的样子和主持差不多,脸上的皮肤都完全干枯了,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   它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大殿,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 第二个干尸和尚走了进来, 第三个,第四个……这个废弃寺庙中,竟然藏着十具干尸。   但这远不是最坏的情况,因为这些干尸和尚走进来之后,身体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断变形。   在快要变成一堆融化的皮肉之时,它们又以扭曲的姿态,构成了另一副形象。   居然是经书上画着的那些鬼物的模样。   像素小人终于停止了吵闹,三个人立马往大殿正门冲去。   只是他们刚跑到门口,就看见刚才明明不在这里的主持正站在门口。   那双仿佛陷进了头部深处的眼睛盯着他们,树皮一般的嘴长着,漆黑的口腔内冒出浊气。   他们连忙退到了大殿的一角,暂时还没有鬼物走到他们跟前。   正在这时,他们三个人的头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上去像是隔着电话在说话。   有一种老式电话信号不好时的杂音。   “我在这里……”   “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医生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之前在山路上遇见的那个电话鬼,正头朝下挂在大殿的房顶上。   医生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前有狼后有虎可以形容的处境了。   这比四面楚歌还悲惨,说是十面埋伏都不为过。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看向算命瞎子说:“你还在装什么?”   医生闻言一怔,也看向了算命瞎子。   白秋叶迅速地说:“它们出来了,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算命瞎子说:“它们是突然出来的啊,这个你们都看到了。”   “那它呢?”白秋叶指着房梁上的电话鬼说,“你为什么不阻止它。”   算命瞎子说:“它也是突然出来的。”   医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向算命瞎子发难,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秋后算账的时机。   医生说:“咱们等会儿再说,先从这里出去吧。”   白秋叶没有理会医生的话,对算命瞎子说:“在你们两个看经书的时候,我已经给深夜恐怖号码打了电话。”   医生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什么!是你自己主动打的?”   白秋叶说:“当然是我主动打的。”   算命瞎子的脸色一下子变黑,看上去非常不自在。   白秋叶说:“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你完全没有对我们预警?”   算命瞎子别扭地说:“我的被动技能可能失效了。”   白秋叶说:“一次是巧合,第二次也可能是巧合,但是事不过三。”   医生问:“第一次是哪一次?”   白秋叶反问说:“冬良参在水潭里是怎么死的?”   医生瞬间明白过来白秋叶说的是什么。   他震惊地看向算命瞎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秋叶拉了他一把:“先离开这里。”   在这瞬间,原本挂在他们头顶观望的电话鬼突然俯冲下来。   白秋叶和医生刚离开原点,网线鬼就已经占据了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   算命瞎子则非常灵活地跳到了另外一边,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瞎子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笨拙。   医生倒吸一口凉气:“你看得见?”   白秋叶说:“他不但看得见,连感应危险这个能力都可能是装的。”   医生问:“怎么可能,他的角色介绍,我们大家都看过,不会有假啊。”   “但前提是,他真的是他。”白秋叶说,“或者,他真的是他向我们展现出来的那个他。”   算命瞎子被戳穿之后,彻底放弃了伪装。   他的神色已经和之前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发现了这么多细节,还想到用深夜恐怖电话来试探我。”算命瞎子说,“但是你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的,你现在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算命瞎子冷笑一声:“你现在又要怎么解决满屋子的鬼怪?”   白秋叶说:“你忘记了,我还有一个技能。”   白秋叶按下了游戏界面上的某个按键,三人的手机里,同时响起了一道歌声。   算命瞎子突然愣在了原地。   白秋叶操纵的角色高音歌手,有一个鸡肋的技能。   它唱歌的时候,能攻击身边的所有鬼怪。   但是它唱的歌也会吸引更多的鬼物。   这个技能一旦使用,虽然可以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但也会增加后续的危险和麻烦。   按理说白秋叶绝对不会用的。   但她居然用了。   高音歌手抬起头,愉快的唱着歌。   以它为中心,似乎有一道无形的波纹散开。   无论是从头顶往下爬的电话鬼,还是正在朝他们聚拢的干尸们,都在高音歌手歌声响起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   它们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身形在歌声之中不断的溃散。   高音歌手技能的第一个作用生效了。   凡是在高音歌手身边的所有鬼物,都会受到无差别的攻击。   但随着第一个作用的生效,第二个被动的副作用也随之生效。   一阵妖风从外面刮过,山间响起了如同鬼哭一般的呜咽声。   似乎有什么在这里苏醒了,并且正在朝着这座荒庙前进。   “从你说出那个计划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你的脑子有问题。”算命瞎子说,“你现在该怎么收场?”   “谁说我要收场了?”白秋叶说,“现在才刚开始。”   她说完从地上捡起使用技能之后得到的信纸。   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算命瞎子,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你究竟是谁?”医生问,“原来的主播去哪里了?”   算命瞎子看着他神色复杂的说:“我真羡慕你,还能保持自我。”   他说完,双手竟然变得有些透明,他的身体也在逐渐的消失。   医生震惊地看向白秋叶:“他难道是鬼?”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确定,他确实不是人。”   说话间,大殿外面的风声更加猛烈了。   医生紧张地问:“我们该怎么办?你好像把任务的NPC干掉了。”   他指的是刚才被高音歌手唱歌时,一口气消灭的干尸和尚。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恐怖的主持,在大殿的门口变成一盘散沙被风吹走。   白秋叶说:“从现在开始,头也不要回的往山下跑。”   医生问她为什么。   白秋叶说:“如果不快一点,就会被赶来的那些东西追上。”   医生想到高音歌手使用技能之后的那个负面作用,顿时拔腿就跑。   两人跑出寺庙,发现院子里面居然多了许多鬼物。   白秋叶说:“它们移动得很慢,我们速度快点就可以下山。”   医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想问白秋叶下山之后,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但除了逃跑以外,他根本没有这么多的精力问出这句话。   而且白秋叶在前面跑得非常快,他稍微慢一点,就会连白秋叶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哪里敢在这种情况下说话!   虽然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是在生命危机关头,下山的过程变得行云流水。   医生几乎四级台阶为一步,脚下一刻不停地往山下跑。   很快他来到了山下,身后的鬼物仍然穷追不舍。   他看到白秋叶站在那里,她的身后停着一辆破败的202公交车。   医生大口喘着气说:“要,追上,来了!怎么办!”   白秋叶拍了拍公交车的车门:“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第127章 探灵女主播26   医生一咬牙,闷头从灵车的后门钻了上去。   从山道上追着他们下来的鬼物全部朝着灵车聚拢,透过车窗玻璃,能清晰地看见它们狰狞的表情。   医生上车后,紧紧抱着栏杆对白秋叶说:“它们来了,快让司机开车啊!”   白秋叶走到驾驶座,对灵车司机说:“你下去,我来开。”   灵车司机一怔:“啊?”   白秋叶直接把它提起来,从前门扔了下去。   医生看见白秋叶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尝试着按下了几个键,他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   医生大叫着问:“你会开公交车?!”   白秋叶说:“不会!”   她说完,灵车突然起步,极速朝着马路上飞驰。   医生因为惯性,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灵车在盘山路上快速漂移,好几次白秋叶都把车屁股甩到了悬崖边缘。   医生脸色苍白,连滚带爬地到驾驶座后面,拍着挡板说:“你不要命了?”   白秋叶说:“不开快点,后面的就有追上来了。”   医生回过头,看见车窗外,跟着一大群鬼物。   白秋叶开着灵车,仿佛头羊领着羊群一般,灵车在前面跑,鬼物们在后面追。   医生连忙用手拉住座位的靠椅,借此稳定自己的身体,爬到了座位上坐好。   他现在最恨的是,为什么公交车上没有安全带。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在自己身上捆十条。   群鬼经过了山道前的公交站,灵车司机站在车站前,看着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鬼物们,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   它的灵车被抢了,它现在是不是属于失业状态。   连死都没有从岗位上离开的它,自死掉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所适从。   它站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车站的等车位上,有一个浑身惨白的人影,正抱着双膝蹲在上面。   两只鬼的视线对视了一秒又分开了。   突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鬼的惺惺相惜。   灵车上,医生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白秋叶说:“等游戏通关了之后再停。”   医生倒吸一口凉气说:“你该不是想像你说的那样——”   他还记得白秋叶在水潭旁边说的另类通关技巧。   只要把游戏里的所有鬼物都解决了,就等于通关。   白秋叶一边甩着方向盘一边说:“没错,所以我们还要奋战很久。”   医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游戏画面上,高音歌手坐在灵车的驾驶座上,目光严肃地看着前方。   而他操作的小人则瘫倒在座位上,两只眼睛由像素组成了“x x”的形状。   高音歌手突然猛转方向盘,倒在座位上的医生直接撞得贴到了窗户上。   医生好不容易摆正自己的身体,又被白秋叶肯定的话吓歪了:“干掉整个游戏的鬼……你要怎么做啊!”   白秋叶说:“很简单,让它们一直跟着我们就行了。”   医生看向跟在车后面的那些鬼,这些鬼物下山之后速度变得更快了。   或者是因为它们的速度本来就不受限制,完全根据他们的速度决定。   就像恐怖片中,无论一个人跑多快,无论他坐车还是划船,回头的时候,那只追着他的鬼,始终在身后十米的位置。   医生吞了一口唾沫:“你难道要把它们带到市区里去?”   白秋叶说:“我还挺好奇,这些阴间生物还能不能在阳气重的地方出现。”   说话间,车已经开下了这座山,来到了公路上。   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附近的车辆不多,偶尔只有一两辆开过。   “今天是八月十二日,是阴历的七月十五。”医生突然说,“鬼节的大晚上,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对它们恐怕没什么影响。”   白秋叶说:“那正好,免得把人吓到了。”   医生问她:“你要开到什么时候为止啊?”   白秋叶说:“等下一个小时,我角色的技能CD好了就行。”   医生说:“可是你的技能好了,用第二次的时候,又会有附近的鬼——”   他顿住了:“卧槽,你该不是想来第二轮吧。”   白秋叶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和这些鬼物接触,很可能再次进入剧情中。   她现在手上只有一张信纸,救不了两次场。   开着灵车和它们赛跑,拖延时间到CD结束,在将追过来的鬼清空的同时,吸引第二波鬼,这是目前最方便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白秋叶在看到高音歌手这个角色的介绍时,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让网线鬼和灵车司机待在车上。   虽然让它们堵住耳朵可以避免它们加入疯狂的鬼物大军,但距离太近了,肯定会受到影响。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白秋叶开着车绕了整个城,又重新回到了城南附近。   她回来是为了看看,高音歌手的技能能影响多大的范围。   如果范围小,实在没办法几次就可以吸引全城的鬼物,她就准备清空城南这片区域,把城南当成一个安全点。   如果影响的范围大,那她下一次CD结束,就去另外一个区,吸引那边的鬼物。   无论如何,她都能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白秋叶头也没回,对坐在后面的医生说:“医生,我要停车了。”   医生还没反应过来,白秋叶就踩了一个急刹车。   医生脑门撞到了透明的挡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白秋叶停车的同时,那些始终和他们维持相同距离的鬼物终于靠近了。   白秋叶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使用了高音歌手的技能。   手机里又出现了高音歌手的歌声,游戏画面中,围绕着公交车的像素鬼物们都被消灭了。   游戏外的公交车旁,穷追不舍的鬼物们也停止了攻击,身体逐渐涣散。   白秋叶让像素小人捡起掉在地上的信纸。   医生看见所有的鬼物都被解决了,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他说:“也不知道这附近还剩了多少鬼。”   白秋叶说:“再等等吧。”   两人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个片区竟然找不到一只鬼了,顿时对高音歌手技能的副作用感到心惊。   白秋叶都没想过效果会这么好,她以为再怎么也会有几只漏网之鱼。   白秋叶说:“太好了,这样一来,整个城的鬼都可以解决了。”   医生经历了一轮试验,对这个方法的信心嗖嗖上涨,表情轻松了许多。   白秋叶说:“距离下一次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找个地方打发打发吧。”   医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白秋叶下车了,他一个人不敢在灵车上多待,跟着白秋叶走了下去。   两人一直走到了一家深夜大排档前,隔壁的饭馆因为今天是鬼节的缘故已经关门了,这条街上就开着这一家餐馆,以及一家便利店。   医生疑惑地问:“这是要干嘛?”   白秋叶说:“我有一点点饿了。”   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开车是挺消耗体力的,特别是你转方向盘和开赛车一样。”   紧接着他看到白秋叶在老板拿过来的菜单上勾勾画画,上面所有的菜,白秋叶都全部打了勾。   甚至有些菜的后面,她还写了数字,要了几份。   医生张大了嘴:“你点这么多,是给鬼吃的?”   白秋叶说:“我们两个吃啊。”   医生说:“你不是说你只有一点点饿吗?”   白秋叶说:“不是这个‘一’,是那个‘亿’。”   医生:“……”   大排档的老板看到白秋叶给过来的菜单时,再三向她确认:“美女,你真的没有点错?”   白秋叶说:“没有。”   大排档老板脚下仿佛黏了胶水,站在原地没动:“这么多菜,浪费是其次,主要是我们小本生意,你要是跑了——”   老板还没说完,白秋叶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够了吗?”   大排档老板看到那叠钱后,立马说:“够了够了,我这就让后厨给你弄。”   白秋叶说:“菜尽管上,我不差钱,就喜欢浪费。”   大排档老板这时也不管白秋叶究竟是要恶搞,还是打肿脸充胖子,连忙招呼后厨给白秋叶准备饭菜。   白秋叶已然晋升了贵宾待遇,很快老板就将第一份大菜端了上来。   白秋叶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狼吞虎咽到一半才招呼医生动筷子。   她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就关掉了App直播。   所以不用担心她吃这么多,被其他玩家发现异常。   她去便利店扫荡食物的时候,也避开了同副本的玩家。   至于副本中的NPC,比如便利店店员、周老板,以及这个医生,白秋叶并不忌讳他们知道。   因为他们看到了,并不能影响到她。   主神不知道她在这个副本,所以不会关注这个副本,更不会关注副本中的NPC因为什么惊讶。   她在医生面前,一点都没有隐瞒自己能一口气吃掉一桌子菜的事实。   桌上已经摆了一叠盘子,坐在白秋叶对面的医生仍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自己却是一口气没吃。   白秋叶喝了一口饮料,抽空问他:“你不饿吗,怎么不动筷子?”   医生说:“我看着你吃就饱了。”   白秋叶说:“奇怪,不是看着人吃饭的时候,会饿得更快吗?”   医生说:“那是正常的吃饭,哪有像你这样的。”   他又问:“你的胃受得了吗?”   白秋叶说:“还行,我没什么感觉。”   医生看着桌上十几个空盘子,沉默了一秒:“没有感觉?”   白秋叶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去哪里了,反正只有少数进了胃里,其他的可能在咽下去的瞬间就已经消化了。   至于是什么促进消化的,她也不清楚。   毕竟她现在不算是个完全的活人,身体和正常人不一样。   医生顿了顿说:“如果有可能,我还真想研究一下你的胃是怎么长的。你有没有跳槽的想法,直接来我们实验室当实验品,工资很高的。”   白秋叶说:“你还真的是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对啊,我在市二院上班。”   白秋叶咦了一声:“你不是主播吗?”   医生说:“我是兼职的,平时有其他工作。”   白秋叶说:“原来如此,你还挺辛苦的。”   白秋叶正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在游戏中遇到冯丽丽的医院正是市二院。   医生见她神情一凛,连拿在手上的卤鸡爪都没有啃,于是问道:“怎么了?”   白秋叶说:“你一年之前,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冯丽丽的病人。”   医生闻言:“冯丽丽啊,我知道那台手术,怎么了?”   白秋叶说:“我和她是一个直播公司的,她是我的前辈,我对她有些好奇。”   医生说:“她当时在平台超级火,只要她一开播,其他主播的流量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白秋叶说:“但是我看到的说法,说她回老家结婚之后就直接从这一行退隐了。”   “你既然已经问了我是不是在医院看见过她,你就应该已经知道一些内情了吧。”医生说,“她当时伤得很重,没有抢救过来,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白秋叶说:“我听说,杀她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不不不,你被误导了,那个人不是她的男朋友,是她以前的榜三大哥。”医生说,“那个人公开表白过好多次,冯丽丽不想让他丢面子,没有完全拒绝,所以大家都以为那是她的男朋友。”   白秋叶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医生说:“主播之间有很多联系的,你才入行吧,不清楚这中间的门道。”   白秋叶又问:“那个杀她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医生说:“当然被抓起来了,但是他家里给他弄了一个精神疾病的诊断书,所以只判了十五年,而且还要缓刑五年。”   白秋叶说:“怪不得冯丽丽的怨气这么大,原来杀他的人都没被抓住。”   医生连一口水都没喝,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白秋叶吃剩的餐盘。   白秋叶风卷残云到了尾声,便招呼老板来结账。   医生看着她给出去的餐费,再一次惊叹道:“说真的,你要是不想干这一行了,就来我们医院,只需要动个手术打开你的胃看看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秋叶站起来说:“要不你先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医生立马不再提这件事:“不不不,这个游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少了一个都不行。”   两人回到了灵车上,这次因为没有鬼追,白秋叶开得非常平稳。   到了城西之后,白秋叶的CD好了。   她正准备停车使用高音歌手的技能,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没有号码的来电显示。   医生听到手机铃声,顿时神经紧绷的问:“难道又是那个深夜恐怖电话?”   白秋叶说:“深夜恐怖电话拨打的都是高音歌手的手机,不会拨到我的手机上。”   白秋叶按下了接听,对面传来了幽幽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空旷的隧道中说话一般。   “聚会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晚上随时都可以进行。”   白秋叶听出来这是千户隧道里那个鬼车主的声音。   今天早上离开之前,白秋叶要求鬼车主和白衣女鬼,邀请这座城里大部分的鬼物进行一个聚会。   对方准备好的时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正觉得每个区都要跑一次,还得等CD很麻烦,车主和白衣女鬼两个内鬼就帮她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医生听到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震惊地问:“今天晚上都这个情况了,你难道还要去参加聚会。”   白秋叶说:“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下车。”   医生连忙摇头:“我去,我去,多结交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游戏还没有通关,他不敢现在下车,毕竟他的技能只能使用一次。   白秋叶专门挑了城西的一个偏僻巷子作为停车点。   这种地方看上去就是一副藏着许多鬼的样子。   她点了点手机,高音歌手第三次使用了技能。   白秋叶等了一会儿,听到驾驶座的窗户外传来了极其细微的说话声,仿佛有人贴在那里用气音说话。   她转头一看,没在窗外看到人,但是反光镜里面却有一张惨白的脸正和她对视。   游戏界面上,高音歌手突然双手离开方向盘,惨叫了一声。   白秋叶在高音歌手惨叫的瞬间,使用的那张捡到的信纸。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的失控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那只鬼已经慢慢的从镜子里伸出手来,五根手指已经勾住了玻璃窗的缝隙。   白秋叶拿出了自从游戏开始后一直没有使用过的西瓜刀。   那只鬼的一半身体都探了进来,白秋叶抽刀的时候,那把刀就贴在它的脸前。   刀锋的光一闪而过,这只鬼的动作停了下来,缓慢地想往后缩。   谁知道白秋叶直接把刚才被鬼推开的玻璃窗推了回去,将这只鬼夹在了缝隙中。   车窗在这瞬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刑台。   白秋叶手起刀落,这只鬼的脑袋咕咚坠地。   医生在她身后看的目瞪口呆:“你除了主播以外也有其他工作吧?”   白秋叶坐下来系好安全带,一脚踩到了油门上。   灵车瞬间起步,飞速地将正在源源不断朝着他们赶来的鬼甩在身后。   在灵车开走后不久,刚才停靠的地方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两个神色迷茫的人。   其中一个正是白秋叶这场直播中的同事贺茂典。   他的像素游戏也还没有通关,他和几个NPC主播刚才正在过剧情。   因为被像素角色影响,他们都没办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鬼物吃掉了其中一个主播。   鬼物杀了一个人之后并不满足,正想继续攻击他们的时候,突然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这些鬼物就像闻到了酒香的酒鬼一般,急迫地朝房间外跑去。   贺茂典和剩下的一个主播NPC好不容易走完过场剧情,再追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发现刚才攻击他们的鬼物已经不见了。   不仅是那只鬼物,这条街似乎都因为某种神秘力量亲近了不少。   虽然鬼物不见了,但他和NPC都陷入了迷茫中。   危险没有了,可他们的游戏该怎么通关,这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除了贺茂典以外,在城西走游戏剧情的还有何依然。   她也遇到了和贺茂典同样的问题。   只是她在发现缠着自己的鬼物跑掉之后,注意到了一辆公交车从路上飞驰而过。   这辆公交车的外表看上去像从山上翻滚下去后般破败。   公交车的牌子上还写着〔202路〕。   何依然顿时想起了双胞胎哥哥告诉她的事。   白秋叶在昨天晚上,搞定了她探灵的公交车,而且还奴役了灵车的鬼司机。   只是,刚才202路公交车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的时候,她看到坐在驾驶座上似乎并不是灵车司机。   开车的人看上去……好像是白秋叶本人。   何依然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灵车上,医生已经熟悉了白秋叶大开大合的驾驶风格。   他抓着前面的座椅靠背,在晃荡中说:“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白秋叶说:“去城北。”   医生说:“城北是这座城里最奇怪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你知道那栋拆迁居民楼吗?”   “谁敢晚上去那里,多半九死一生。”医生说,“我搞探灵直播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晚上去过那里。”   白秋叶:“我昨天晚上刚去过。”   医生停顿了一秒,似乎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过不去,连忙为自己找补。   “那个居民楼还是挺无聊的,所以我探灵的时候没有把它考虑在内。”医生说,“但是千户隧道,就不一样了。”   “我几乎没有听说过有谁进千户隧道出事的。”医生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秋叶问:“为什么?”   “因为进去后,但凡遇到了脏东西的,都死了。”医生说,“活着出来的,都是因为运气好,脏东西懒得搭理他。”   “不过千户隧道始终在我的待选名单里。”医生说,“总得找个机会去试试。”   白秋叶说:“不用找机会了,我们现在就去。”   医生闻言,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你刚才不是问我去什么聚会吗?”白秋叶说,“聚会举办的地点就在千户隧道。”   她话音刚落,医生似乎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僵坐在座位上。   过了半晌,他终于消化掉了白秋叶说的话。   医生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没疯吧?!在那种地方开派对???”   “不对,你跟谁开派对啊?”医生脸白得吓人,“不会是跟鬼开吧?!”   白秋叶:“被你猜中了。” 第128章 探灵女主播27(6w营养液加更)   医生:“……”   医生:“能问问那个派对上……鬼多吗?”   白秋叶说:“不算多,大概只有这个城的一半鬼。”   医生沉默了几秒,脸上继续保持着麻木的神情:“什么派对?”   白秋叶想了想自己之前给鬼车主和白衣女鬼出的主意,回答说:“美食派对。”   医生:“……是它们吃东西,我们被吃的那种吗……”   白秋叶说:“它们没事吃你干什么?”   医生说:“那你现在找一个给鬼吃的食物出来看看,除了人以外。”   白秋叶说:“你没办法找给你。”   医生说:“你看吧,你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白秋叶说:“鬼吃的,不得你死了我烧给你吗?”   医生:“……”   他的情绪突然爆发,抱住车的栏杆拼命摇头:“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想去送死!”   白秋叶说:“你之前不是说要找个机会去隧道看看吗?”   医生说:“我那是胡说八道的,谁闲着没事撑的要去那个地方啊,谁不知道千户隧道有大问题!”   白秋叶说:“现在已经没问题,今天凌晨我才去过。”   “什么?!”医生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摇了摇头,“你去过那也不行,之前也有人去过啊,那些活着出来的人不就是去过的人吗。”   白秋叶没解释什么,单说了一句:“你放心。”   医生闻言,感觉自己更不放心了:“臣妾做不到啊。”   白秋叶说:“我这不是有个群攻的技能吗。”   “你那个技能得等它们都聚在旁边之后用才可以。”医生说,“我只怕那些鬼还没聚在车边,我们就被撕碎了。”   白秋叶说:“不会的,它们在开派对呢。”   她说完后,便不再搭理医生哭天喊地的痛诉。   医生见状,只能坐在座位上,心中默默为自己祈祷。   他们现在本来都在溜鬼,等会儿还要带着这群鬼去最危险的城北。   虽然高音歌手有个看似无敌的技能,可以影响游戏外。   但是他们两人也随时会被游戏影响。   特别是他,游戏开始到现在,除了教学剧情中,得到了一张掉落的信纸之后,他完全没有得到信纸的机会。   信纸必须在使用技能之后,才会出现在角色的身边。   但是他的技能是救活一个人。   这么重要的技能,他怎么可能随便用。   白秋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说:“你的那个技能,快点用吧,不然等会儿进入剧情中后,我也救不了你。”   医生说:“我现在给谁用啊,我不可能当场自杀,就为了用掉技能换一张信纸吧。”   “那个技能又不是必须要生效才能算使用。”白秋叶说,“你用之后没有生效,也算用了。”   医生摇摇头:“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一个技能了?”   白秋叶说:“那你也可以等之后,你因为剧情杀死掉之后,把自己救活。”   医生:“……不要诅咒人啊。”   白秋叶继续说:“但是你被自己救起来之后,会在哪里苏醒呢?”   “如果是原点,你就会在鬼堆里活过来。”白秋叶说,“你应该不希望它们梅开二度,再让你死一次吧。”   医生说:“……我要是拿到信纸,还是死了呢?”   白秋叶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医生说:“我要怎么相信你,我死了你的保证也作废了。”   白秋叶说:“之前那些鬼是怎么解决的,这还不能取信你?”   医生犹豫了一会儿。   他实在不想在现在使用他的技能,但是白秋叶说的话,每一句都戳到了他的心上。   他如果没有信纸,真的会陷入被动中。   到时候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可以在死之前对自己的角色释放技能。   就算使用成功,也会像白秋叶说的那样,他在鬼堆里活过来。   或者……他可以在这里下车。   白秋叶像他肚子里的蛔虫般,说:“你想在这里下车?之前让你下车的时候,你怎么不下?”   医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白秋叶说:“不是我不让你走,你看看你现在能走吗?”   医生的视线看向了窗外,在车旁边,有许多从城西一路跟到这里的鬼物。   他刚才太想逃离,居然忘记了灵车旁边还跟着这些鬼物。   他现在要是临时下车,肯定会被大卸八块。   医生认命了说:“好吧……我现在把技能用了。”   白秋叶说:“你那个技能现在对谁用都可以吧?”   医生说:“对。”   白秋叶理直气壮地说:“你对我用用。”   医生疑惑了一秒:“我对你用了,也没什么作用啊。这个技能又不能提前使用,之后生效。”   白秋叶说:“我好奇技能用在身上的感觉。”   医生有些无语,说:“好吧。”   他低头在手机上选中了高音歌手,对其使用了复活技能。   白秋叶突然踩住了刹车,医生的身体前倾,手机差点摔了出去。   医生捂着被透明挡板撞到的额头:“你在干嘛,怎么突然停车了。”   白秋叶说:“我怕突然有副作用。”   医生说:“我这个技能能有什么副作用,又不是你的那种技能。”   他看向窗外,刚才离车还有十米的鬼物,已经在瞬息之间靠近了灵车五米。   医生焦急地说:“快点走,它们要追上了。”   白秋叶说:“别着急,马上就走。”   她松开了刹车,改踩住油门,202路灵车一下子甩开了追在后面的鬼物。   医生这才松了口气说:“你不要再突然停下来了,你再停一次,我的心脏也停了。”   白秋叶敷衍地说:“好好好。”   她刚才停车,其实是因为,医生在给高音歌手用技能的同时,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好像重新热了起来,并且也突然感觉到了心跳的速度。   但是这感觉只在一瞬间,马上就消失了。   白秋叶有点失望,虽然她说动了医生,将复活的技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并没有将她复活。   医生低下头在地上薅了一把,游戏内的像素医生则从地上捡起一张信纸。   医生看到这张信纸之后,心痛技能的心情才稍微减淡了一些。   他说:“刚才镜子里那只鬼爬进来的时候,你怎么用的信纸来着?”   白秋叶坐在他前面,他看不见全貌,也没有亲眼看见白秋叶是怎么抢在被游戏角色影响之前,使用的信纸。   白秋叶说:“产生影响的时候,身体会突然正常情况下更沉一些。只要有这种感觉,你就可以用信纸了。”   医生叹了口气:“还是在电脑上玩游戏比较好,就算进了剧情,也能随时用信纸。”   说话间灵车已经绕着城东开了两圈,此刻正在进入城北区域的路上徘徊。   时间进入凌晨以后,原本偶尔有人经过的街道现下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甚至路上的车都没了,一条宽敞的马路上,只有202号公交车从上面飞驰而过。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的CD结束,还有两分钟。   她说:“差不多了,我准备进城北了。”   医生嗯了一声,表情严肃得仿佛马上就要上战场一般。   白秋叶将车开进了城北区域,一路直奔千户隧道。   进入千户隧道原本要经过高速公路的收费口。   但是白秋叶将灵车开到那里的时候,拦车的车闸自动抬了起来。   医生看见连车闸都要给灵车让道,顿时叹为观止,说:“这辆车之后能不能也借我开开。”   白秋叶说:“你只是想用这辆车来闯红灯吧?”   医生:“……是。”   这时,他们已经远远能看见包围着千户隧道的那座山。   千户隧道横穿了那座山的山腹,看上去就像整座山的重量都压在了小小的弓形入口上。   等灵车开近,才能看出,这座隧道修建得其实很有气势。   医生看见千户隧道入口处被一块铁皮封着,外面还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停车。   医生问白秋叶:“我们要怎么进去?”   白秋叶直接用踩下油门之后,灵车发出来的轰鸣声回答了他。   医生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连忙伸手抱住了自己的靠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会吧!”   伴随着他扯着嗓子的叫声,灵车势如破竹地冲向了入口处。   哐!!!   仿佛打雷一般的声音在此处炸开,那块封住隧道的铁皮中间,像被手I雷轰炸过般多了一个大洞。   灵车从这个洞口中冲了进去,跟在灵车身后的鬼物们,也前赴后继地追了上来。   灵车的远光灯亮起,照亮了隧道中的环境。   医生抱着椅子靠背说:“这还是千户隧道停止使用之后,我第一次来。”   他通过窗户往外看,发现隧道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很普通。   就像是一条普通的废弃隧道。   甚至因为没人使用的缘故,一切设施都保存得不错。   正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在灵车的右边路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   他根本没有看见那个女人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他发现她的时候,对方离灵车的距离,只剩下了十五米。   灵车一直在往前开,但是那个女人离他们的距离,仍然保持着十五米。   医生的心脏狂跳,看向白秋叶,却发现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灵车右边的女鬼。   医生开口提醒她:“我们右边,有一个女鬼啊,你难道没有看见?”   白秋叶闻言,朝右边瞥了一眼:“哦,这个呀。”   “?”医生疑惑地反问,“这个呀??”   白秋叶说:“不用在意,那是这次派对的主办方,来给我们带路的。”   医生:“……你似乎在鬼界有很多人脉。” 第129章 探灵女主播28   医生说完之后,感觉不止白秋叶在说鬼话,自己说的也像鬼话。   鬼界的人脉很广这种话,也只有他在精神失常之后才能说得出来。   不过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冲击,已经足以让他进入精神失常的范畴。   只是他没有想到,接下来他将看到更让他震惊的场面。   202路灵车已经开到了隧道最后一节路。   车上的温度也越来越冷,车窗上起了一层薄霜。   车顶的吊环互相撞击,发出霹雳哐啷的声音。   一切都在昭示着不安。   车头前方,车灯被黑暗淹没,似乎有一层无法穿透的墙壁,正阻隔在面前。   一直在车前方带路的白衣女鬼,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踪迹。   车上的两人听到了一阵诡异的铃声,撞击得缓慢,但莫名有令人心跳加速的紧迫感。   医生嗓子干涩:“这算不算食堂开饭的铃声?”   危险的气息从那黑暗中扩散而出,一个身影撕裂了隧道上方的隔阂,以张扬的姿势,蛇形游走般出现在了灵车的面前。   紧接着是第二道身影,第三道,第四道……那层屏障完全被撕破,灵车车灯的光透了进去,里面站着第十道,第十一道,第二十一道, 第三十一道身影。   再往里看,连灵车车灯都照不到的地方,还藏着更多无法计入数字的身影。   医生已经这个数量的鬼物吓破了胆,他突然听到白秋叶喊了一声。   他们之前说好的,这是一个让他能够快速明白的指令。   听到的时候立马使用那张信纸。   医生连忙用手指去戳早就已经调出来的物品栏。   只是他动手术时都不会颤抖的手,在这般数量鬼物的围观之下,将手机摔了出去。   白秋叶听到声音回过头,发现医生的手机掉在地上,而医生本人则走到了右边的车窗旁边。   他伸出手将车窗一把拉开。   开窗的瞬间,躲在车旁边的鬼物们顿时涌了进来。   医生嘴里说道:“啊啊啊这里好多鬼啊,我要出去!”   他手抖没有选中游戏界面上的按钮,就将手机摔了出去。   信纸没有使用,他陷入了被游戏角色影响的剧情中。   白秋叶在通知医生使用信纸的同时,自己就已经用过了。   所以她没有被剧情控制,但她现在还不能用高音歌手的技能。   因为白衣女鬼刚刚带完路,正在离开隧道的途中。   就算白衣女鬼堵住耳朵,但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近,也会被无差别的消灭。   尽管看不到藏在后面的鬼物,但是隐隐约约能看到鬼头组成的鬼海耸动。   白衣女鬼和鬼车主两鬼,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就给她聚集了这么多鬼物。   不仅如此,她甚至看到两只鬼为了吸引这些鬼物,努力营造了隧道内的派对气氛。   它们在隧道的两旁,挂上了红色的横幅、断脑袋的假人头、灵异装饰物等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管怎样,效果很好,这些鬼真的以为她和医生两个人是送上门来的自助餐。   这说明白衣女鬼和车主尽心尽力的在完成她布置的工作。   她不能撕毁之前的承诺。   虽然她承诺的东西里面,除了她不会对他们动手以外,就没有真的东西了。   但无论如何这一条也应该做到。   所以在白衣女鬼安全远离隧道之前,她不能使用技能。   她没有反抗,医生更是因为被游戏角色影响的缘故,像急着送上门的点心,鬼物们更加的嚣张。   它们像叠罗汉一样,从医生打开的窗口往车上爬。   医生还愣在那里,不管是游戏里的角色,他是游戏外的他,都露出了被鬼物吓坏的表情。   白秋叶趁着鬼物还没有朝她涌来的时候,低头去捡医生掉在地上的手机。   她的举动似乎引起了鬼物的注意。   这些之前都围绕在医生身旁的鬼,现在全部都朝着她走来。   白秋叶的手刚刚碰到那只手机,手机的另外一端就被一只鬼抓住了。   那只鬼的造型和白衣女鬼差不多,只是它的头发更长一点,面颊更凹陷一些,目光更阴毒一分。   它抬起头来,对白秋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突然,它脑门挨了一刀,从中间被劈开。   它一不注意,手机就被白秋叶抢了回去。   不仅如此,白秋叶还在它的身上踹了一脚,将它踹到了旁边。   白秋叶拿起那只手机,帮医生使用了信纸。   医生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一般,不再傻傻的站在原地,像蓄谋已久般冲向了驾驶座的方向。   他为了躲开面前的鬼物,飞身跳到了座椅上,又吊着上方的拉环,踩着椅背往前冲。   动作熟练的仿佛拥有过几百次这样的经验。   实际上他在刚才被游戏影响的时候,心中就在不断的演习。   逃脱的动作他已经预想了几十次,所以在身体得到解放的瞬间,他便如一只灵活的猴子,跳上了旁边的座位。   医生逃到了白秋叶的旁边,问:“你怎么不用高音歌手的技能?!”   白秋叶说:“还要再等一等。”   医生不解地说:“后面的鬼物已经跟来了,前面等着开饭的,也已经急不可耐,你还在等什么?”   “我用复活技能换了信纸,不是为了来送死的啊!”   白秋叶反问道:“刚才是谁把自己的手机摔到地上的?”   医生:“……”   “我不管,反正你之前说了要保证我的安全。”医生说,“现在我很危险!”   白秋叶说:“我刚才不是帮你解困了吗。”   医生说:“那还不是我自己跑回来──”   他话音未落,看到一只扑到他们面前的鬼物,被白秋叶一刀劈成两。   医生顿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没说完的话,闭上了嘴巴。   两人以狭窄的驾驶座为靠,医生直接蹲到了挡风玻璃下面的中控台上。   白秋叶则站在挡风玻璃的缺口处,跟打棒球一样,出来一只鬼物她便打一只。   只是随着前面鬼物的牺牲,后面的鬼物们逐渐认识到了这两个人中,只有躲在挡风玻璃下面的那个男人是可以捏的软柿子。   它们开始攻击将驾驶座框起来的透明挡板,迅速的将其中一面变成了粉碎的塑料小块。   医生的身影顿时暴露在了这些鬼物的攻击范围内。   几乎所有的鬼物都改变的方向,不再关注白秋叶面前的那个缺口,而是从这个才拆出来的,更大的口子往里面钻。   并且它们的第一目标,不再是白秋叶,全部都变成了躲在挡风玻璃下面瑟瑟发抖的医生。   因为太多的鬼物挤进来,白秋叶就算切鬼跟切瓜一样快,也没办法一次性砍完。   其中一只鬼的脑袋已经凑到了医生的小腿前。   医生见状,顿时惨叫一声:“你快点用技能啊,撑不住了!!!”   白秋叶帮他把腿前面的那个脑袋砍掉后说:“你再撑一会儿。”   医生的眼里瞬间溢满了泪花:“你好狠的心啊!”   这些鬼仿佛找准了欺负的对象,只冲着医生去,没有哪一只敢往白秋叶的身边靠。   白秋叶便站在一旁,发现有哪只鬼真的要伤到医生的时候,便抬手给它一刀。   医生原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渐渐的发现在白秋叶有一搭没一搭地行为之下,他到现在身上竟然只出现了一处伤口。   而且那出伤口还是他刚才跳上椅子的时候,被椅子边缘的一个缺口刮伤的。   整个车厢里面,从车头到车尾已经挤满了鬼物,车外面也有鬼物不停地往车上涌。   它们似乎也发现了,只要有哪只鬼变成了出头鸟,下一秒就会人间蒸发。   但当它们悠着点,只是试探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白秋叶便不会动手。   她在用那个男人当诱饵。   用那个男人吊着它们。   但它们无论如何都吃不到主食。   它们原本出现在这里就已经非常不符合常理,而且组织这场聚会的鬼,在送来这两只食物之后便不见踪影。   而且以这两只食物的表现来看,到底它们和他们之间,到底谁是食物现在还两说。   这些奇怪的现象,最终总结为了一句话——   有内鬼停止交易!!!   迟钝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原本因为这场派对等在洞里的鬼物们突然产生了撤退的想法。   它们之中还保留着一些活人思维的鬼物,已经开始悄悄的往车门的方向挤。   在参加派对的鬼们集体撤退的时候,那些因为受到了高音歌手技能吸引,从城西追到了城北的鬼物们,变成了距离白秋叶和医生最近的鬼们。   处于vipv的它们,很快遭到了白秋叶无情的淘汰。   悄悄地往车下挤的鬼们见状,开始在心中赞叹起自己的机智。   然而想走的只有车上的那群鬼,在车下还有成群结队的鬼物们想要从灵车的各个缝隙钻进来。   它们堵住了想要撤退的鬼们。   里面的鬼想出去,外面的鬼想进来,竟然形成了一个围城。   白秋叶砍着砍着突然注意到面前的鬼物已经换了一轮。   她一直在控制速度,绝对没有杀光之前疯狂往里钻的那些鬼。   说明那些鬼是自己离开这里的。   白秋叶心中一凛,猜到可能其中有一些鬼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它们如果从车上离开之后,很难不会带领其他的鬼从这里逃走。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等到现在,她也该收网了。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再不收网,原本困在里面的小鱼就要咬破网绳,自己游出去了。   白秋叶的手指摁在手机屏幕上,高音歌手顿时抬起头来,自信且得意的唱起了歌。   白秋叶也和高音歌手一样,在技能的影响之下也唱起了歌。   只是她的歌声和她的绘画能力一样,缺少了一些艺术天赋。   如果换一个情商低的回答,那就是难听。   特别是高音的部分,不但声音会突然变得尖锐,而且还是伴随着走调的尖锐。   原本挤在门口的鬼物们全部都停止了动作。   它们齐刷刷的看向了白秋叶,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挤得满当当的公交车瞬间变得空空如也。   原本完全被塞满的视野,顿时空空荡荡。   医生长吁一口气,对白秋叶说:“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白秋叶把医生从中控台上赶走,自己重新坐回了驾驶座上,在隧道中给车调了一个头。   她将车开出了隧道,往前方那个下高速的匝道开去。   开到高速公路上时,周围又出现了一些鬼物。   但是能看出来此刻跟在公交车后面的鬼物,比起之前少了许多。   医生说:“刚才那个隧道里面有多少鬼啊,现在跟车的这些,甚至没有之前的四分之一多。”   白秋叶说:“说明这个派对举办得非常成功,只要不是社恐的鬼都来了。”   医生的嘴角抽了抽:“社恐躲过一劫。”   公交车离开高速路,回到了街道上。   车开了一会儿之后,医生突然指着路边的一栋房子说:“你看,那是我们直播平台的总公司。”   白秋叶顺着医生的指引看过去,看到一栋红色的小楼立在街道的旁边。   白秋叶说:“我之前在网上没有查到平台的本部在哪里,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是的?”   医生继续说:“之前我们人气高的主播都来过平台的办公楼。”   白秋叶问:“只有你们知道,平台没有公开吗?”   医生说:“是的,平台一直没有公开过,说起来我们还是拖了冯丽丽的福,才进到这栋楼。”   白秋叶看到这栋楼上每一个窗口都是黑的,楼里没有光线透出来,说明这栋楼里此刻没有活人。   “直播平台明明是做灵异直播的,主播直播的时间肯定会放在深夜。”白秋叶说,“为什么现在这栋楼里没有人上班呢?”   医生倒吸一口气:“我居然才注意到这一点。”   “不对啊,以前我晚上直播的时候,直播平台的员工都会出来维持秩序。”   “为什么今天晚上没有人呢。”他摇摇头说,“不对,应该每天晚上都没有人,我上次路过的时候,这栋楼里面也没有光!”   白秋叶说:“可能晚上工作的不一定是活人,所以不需要光线,可以摸黑办公吧。”   医生闻言,竟然越发觉得白秋叶说的就是真的。   他说:“如果那些员工都不是活人,这个平台背后的公司岂不是是个鬼公司──”   白秋叶说:“你就不觉得这个平台非常奇怪吗。”   只有一个分类的直播室,和现实挂钩的恐怖游戏,弹幕上属性奇怪的观众,无一处不彰显著平台的诡异之处。   两人说话之间,灵车已经开过了这个片区。   医生以为白秋叶要将车开回城南的那片安全区域时,白秋叶居然又将车倒了回来。   医生问:“你怎么又开回来了?”   白秋叶说:“这栋楼里晚上工作的竟然不是人,那肯定就是鬼了吧。”   医生顿了顿说:“你难道想要──不是,你这样做,平台可能会出问题。到时候有什么事,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白秋叶说:“我现在只后悔一件事,之前怎么不知道那个平台的本部居然在这座城里。”   医生不停的劝阻着她,一会儿说平台罪不至此,一会儿说直播平台要是没了,他就没地方赚外快了。   他的每句话里都透露着,浓浓的不情愿。   白秋叶问:“没了这个平台你可以去另外一个平台,再说你一个医生为什么会缺钱?”   医生顿时哑口无言,话在嗓子眼打转,但半天没有蹦出一个屁来。   白秋叶透过后视镜看向他:“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很刻意?”   医生支支吾吾的说:“反正我该说的也说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等高音歌手的技能CD快要结束之前,白秋叶将车停到了红色的小楼面前。   她正要使用高音歌手的技能,游戏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弹窗,直接挡住了她落下的手指。   高音歌手的技能没有用出来。   弹窗上显示着“游戏遇到错误,正在关闭中”。   医生松了一口气说:“太好了,不用考虑通关游戏了。”   白秋叶看向了车窗外,那些刚才从高速公路上开始跟着他们的鬼物们,已经爬到了车门前。   “游戏结束,我就没办法用高音歌手的技能了。”白秋叶问,“你现在不怕这些鬼物了吗?”   医生说:“这不是有你吗,而且这些鬼也没有多少,没什么好怕的。”   白秋叶闻言没说话,按下了中控台上的一个键,公交车的前门后门同时打开,大敞着仿佛在邀请车下的鬼物上来做客。   这些鬼物爬上来之后,嘴上说着不害怕的医生顿时跳起来,往白秋叶的方向躲。   医生高声质问道:“我只是嘴上说说,你怎么突然开门啊!”   白秋叶的手突然搭在他的肩头,对他说:“你还要再演到什么时候?”   医生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迷茫的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白秋叶说:“你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行为一直很古怪啊。”   医生问:“我什么行为古怪了?”   “你第一个去到那座寺庙。”白秋叶说,“为什么会先我们这么多时间?”   医生说:“因为我前面的剧情过得快啊。”   白秋叶说:“可是你忘了,你之前说过,你拿到第一张信纸的时候,正在给病人看病。”   白秋叶说:“市第二医院距离那座山有多远,我很清楚。”   “但是你可以在我们之前去到那座山,并且直接爬到了山顶,还进了寺庙,和庙里的NPC交流过。”白秋叶说,“这未免也太快了,难道你之前的剧情只有五分钟。”   医生困惑的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在游戏里五分钟的剧情导入不是很正常吗?”   白秋叶说:“但是你忘记了一件事,你告诉我们那个和尚让你捡的经书在台阶上。”   医生的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白秋叶继续说:“按照和尚的指示,你明明应该在台阶上寻找经书。怎么会继续往山下走,直到碰到我们,才跟着我们一起回到阶梯上。”   白秋叶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是故意的。”   医生咳嗽了一声:“这是个巧合,我听到前面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白秋叶叹了一口气说:“既然这样,第二件事你又要怎么解释?”   医生闻言,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什么第二件事?”   “在大排档的时候,你不但什么都没吃,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白秋叶问,“你觉得你的表现像个正常人吗?”   医生说:“你的表现也不太像个正常人吧!”   白秋叶忽视了他的吐槽,继续说:“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你很担心我在这里使用那个技能。”   “还有这个游戏早不关晚不关,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关掉了。”白秋叶说,“你该不会又要把它算成一个巧合吧。”   医生喃喃自语道:“怎么不算呢……”   白秋叶说:“你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什么,这个平台的工作人员吗?”   医生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但我很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没有因为那个技能消失。”白秋叶说,“平台对工作人员的优待,还是说你虽然不是活人,但也不是鬼。”   医生彻底放弃了狡辩,对白秋叶说:“我不是鬼,其实我是由一段记忆组成的。”   “真正的我早就在去年的游戏中死去了。”医生说,“但是我没有完全死去,我以这样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了游戏里。”   “其实我醒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我是一段记忆。”医生继续说,“直到刚才,你执意要破坏平台,让我逐渐想起了一切。”   “我好像从来没有死过一般,活着的感觉太好了,这是平台给我的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不希望被你破坏掉。”   医生一边说着,身体也变得越发透明。   “看来发现自己是一段记忆之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苦笑一声,“就算我说动了,你不动平台,看来我也没有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可能了。”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终于像虚幻的泡沫一样,消失在了半空中。   一只鬼穿过医生刚才站的位置,扑向了白秋叶。   白秋叶抬手在它身上砍了一刀。   要是医生提前想起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她就不会知道这栋红色的楼里,是那个直播平台的老巢。   但医生如果提前想起了这一切,他也会随着记忆的复苏,变成一颗被戳破的泡泡,消散在空气中。   他是因为平台的游戏死亡的,死掉之后又因为平台以另类的方式存活于第二年短暂的游戏中。   医生以为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但他才是最终的受害者。   不管如何,在他以为自己还活着的那段时间里,他做的所有事都被平台无形的影响着。   在他身上写着的自由二字,反过来却是明晃晃的枷锁。   白秋叶将爬上车的鬼物都清理干净,她走下了车,朝着红楼走去。   虽然游戏界面仍然停留着“游戏遇到错误,正在关闭中”的弹窗,但是白秋叶的工作事项并没有完成。   她的游戏并没有通关,只是突然暂停。   她完成工作的路被堵死了。   现在她只有靠自己,去开凿这条路。   白秋叶走到红色的楼面前,这栋楼的大门是玻璃材质,可以看清楚楼里面的事物。   楼里没有灯光,街道上路灯的光芒照进去,可以看见正对门的位置有一个空无一人的前台。   白秋叶发现隔着玻璃的门环上,拴着这条很粗的铁链,上面还有一把锁。   这栋楼的一楼没有可以打开的窗户,进去的路都被封死了。   除非用砸的,暴力开启。   白秋叶拿出西瓜刀,调转了一个方向,用刀柄对着这扇玻璃门。   刀柄猛烈的撞在了玻璃上,一道裂痕像春日的冰面,受到碰撞之后,裂纹就迅速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白秋叶收回刀柄,用指尖在门上轻轻一推,整扇门瞬间崩塌。   白秋叶踩着碎玻璃走了进去,用电筒照着前台后面挂着的楼层指引。   “运营部、研发部、市场部、行政部……还挺齐全的。”   这栋楼一共有5层,其中第一层只有这座大厅,一个前台,一个电梯间。   第二层是运营部和研发部。   第三层是市场部。   第四层是行政部门以及人力资源办公室。   指引板上这一层后面的标注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提示。   白秋叶进了电梯,按下了二楼。   这个电梯里,包括开合的门以内,四个方向都是镜面组成的。   白秋叶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并且是从四个方向同时投来目光的自己。   但也许被人凝视的感觉并不来源于她自己。   从进入这栋楼开始,她就感觉到一直有事先盯着她看。   进入电梯之后这种感觉越发的明显。   当电梯在二层停下来后,白秋叶听到头顶有声音叩响。   面前的门正缓缓打开,但开到一半的时候,它突然出了问题,哐的一声关上了。   与此同时,白秋叶头上叩响的声音越来越大。   电梯里,提示楼层的女音不断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电梯门已开启。”   “电梯门已开启。”   “电梯门已开启……”   它每说一句,后面便跟着哐的一声。   白秋叶正准备等电梯门下一次打开的时候,用西瓜刀卡在中间。   电梯的一块天花板突然掉了下来,砸到了她的面前。   白秋叶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正将脸搁在缺口那里。   “你怎么还在电梯里面?”那只鬼幽幽地说,“难道不知道电梯现在在维修吗。”   它的话虽然听上去非常正常,但它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滴着唾液。   挂成长长一条,从天花板落到了电梯的地上。   正在这时电梯门又开了,白秋叶将西瓜刀的刀柄放到了两扇门中间。   在电梯的提示语音响起之后,两扇门哐的一声合拢,将西瓜刀卡在了门中间。   天花板上的那只鬼仿佛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进攻时机,嗖的一下从缺口处跳下来。   只是它还没有靠近白秋叶,就被白秋叶一脚踢到了电梯墙上。   它的姿势宛如一只死掉的青蛙。   白秋叶说:“你该不会以为,我只能用那把刀吧。”   她说完,握着电梯门内的一半刀柄,使劲的往旁边用力。   电梯门被她掰出了一个缺角,那个机械女声从提示电梯门开启,变成了提示电梯已损坏。   白秋叶将刀柄抽回来,硬生生地将电梯门拉开。   第二层的电梯间出现在她眼前。   从电梯间出来之后,是这一层的茶水间和卫生间,再往里走才是一个大办公室。   办公桌排得很密集,头顶上挂着横幅,上面写了分区的提示。   以中间的走道为界限,左边是运营部,右边是研发部。   白秋叶走到运营部。   她读大学的时候,有去公司实习。   她们公司的活动,一般都是由运营部策划的。   直播平台今天进行的鬼节游戏活动,多半也是这个运营部搞的鬼。   白秋叶刚走到一台电脑面前,它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先是泛着光的黑屏,就在白秋叶以为它要进入桌面的时候,画面一转变成了一片蓝色。   正在这时,其他的电脑也陆陆续续的开启,蓝光投射在墙上。   原本只有白秋叶手电筒光线的第二层,顿时变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   突然之间,蓝色的画面变了。   白秋叶看到一张鬼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并且这一层楼的所有电脑上,都出现了这张脸。   它的两个唇角上翘,但是眼中并没有笑意。   不管电脑处于哪个方位,但画面中的这张脸的视线,始终对准了白秋叶。   这时,它的嘴缓缓的咧到了耳根后面。   整张脸就像一个从中间被划开的篮球一般。   裂口突兀惊悚而明显。   白秋叶抬手将西瓜刀戳向了那台显示器。   刀尖刚好没入了那只鬼脸的嘴唇间。   明明屏幕已经被损坏,但它却依旧亮着。   它旁边的另外一台显示器上,那张鬼脸的笑容更加灿烂,并且已经毫无遮掩地偏过头,死死盯着白秋叶。   白秋叶将西瓜刀抽出来,在旁边的显示器上也戳了一刀。   突然,电脑的音响里传出了哈哈的笑声。   这层楼有多少电脑,就有多少道声音响起。   它们此起彼伏,仿佛在嘲笑白秋叶没有办法抓住它们,徒劳无功的行为。   正在这时,白秋叶拿出了一个圆脑袋小人放在第一台电脑面前。   那台电脑的音响中,笑声立马停止了。   它旁边的那一台,也哑然失声。   这两台电脑中的鬼脸,已经从笑脸变成了哭脸。   在一片诡异的哄堂大笑声中,它们与众不同的行为,仿佛在表演一出奇妙的默剧。   突然,两个显示屏上,冒出了几缕白烟。   上面的鬼脸仿佛逃命一般,瞬间消失了。   旁边的其他电脑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笑声越来越小。   白秋叶将圆脑袋小人挪了一个位置,放在了三台电脑中间。   这一次,这三台电脑上的鬼脸,以光速逃离了现场。   白秋叶拿起圆脑袋小人继续往前走。   她仿佛是个收割快乐的使者,走到哪里,笑声就从哪里暂停。   在面前的这台显示屏上鬼脸撤离的瞬间,白秋叶的手机里伸出一只白色的手。   这只手直接穿过了电脑的屏幕,一把抓住了那张鬼脸的头发。   那张鬼脸仿佛被抓住了要害一般,顿时无路可走。   紧接着它被那只白色的手往电脑屏幕外拽。   很快,一颗头从电脑显示屏里滚了出来,从电脑桌上滚到了地上。   它似乎因为惯性的缘故,还在不断地滚远。   然而下一秒,白秋叶发现这颗脑袋竟然转了个弯。   她顿时走上前,学着网线鬼的手法,抓住头发将这颗脑袋从地上提起来。   鬼脸本来就被圆脑袋小人吓得落荒而逃,又被网线鬼趁虚而入,从屏幕里拽出来。   它脸上的哭已经不是哭,而是痛苦和磨难的写照。   在白秋叶提起这颗脑袋的瞬间,房间里还剩下的笑声同时停止了。   白秋叶将鬼脸放在办公桌上,鬼脸开始疯狂的挣扎,想要像一颗皮球一样,从白秋叶的手中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白秋叶一把按住它,说:“我准备给你一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机会。”   鬼脸听到这句话后,哭丧的表情微微一怔。   白秋叶说:“你们这里有平台注册的用户资料吧。”   鬼脸的表情已经从哭变成了疑惑。   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白秋叶又问:“你们的用户资料信息详细吗?”   鬼脸又点了点头。   白秋叶非常满意地说:“把你们的用户资料交给我。”??   鬼脸闻言,终于张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们绝不会泄露用户的信息。”   白秋叶顿时面无表情地说:“好吧──”   她还没说完,鬼脸立马改口:“我这就,这就给……”   它刚才栖身的那台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密密麻麻的表格,里面全是平台的用户数据。   白秋叶点开筛选项,在物种那一栏里,选择了“鬼”这个选项。 第130章 探灵女主播29(正文+营养液6w5加更)   物种是“鬼”的用户被筛选出几大页。   它们的名字、死法、住址都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个城仿佛囤积了几代的孤魂野鬼,数量庞多。   其实白秋叶如果正常地进行副本,就像贺茂典、何依然那样玩家,根本不需要和这么多碰面。   但是她为了拿到大量生存券,不得不主动去找这些鬼物。   白秋叶问鬼脸:“你们公司的打印机怎么用?”   “你要把它们打印下来吗?”鬼脸刚让自己的脑袋滚进了显示屏,听见白秋叶的话,回答说,“已经给你看了,别得寸进尺啊……”   白秋叶反问:“得寸进尺?”   鬼脸:“我这就打印。”   它的话音刚落,屏幕上的打印弹窗自动弹出来。办公室靠窗的地方,响起了滋滋滋的印刷声。   白秋叶走过去,等着表格打印出来。   一张鬼脸闪到了她旁边的电脑显示屏上,鬼脸也和她一样,盯着打印机。   鬼脸不放心地问:“你打印这些干什么啊?”   白秋叶问:“你很好奇?”   鬼脸说:“这好歹是我们公司用户的信息,虽然没有办法已经泄漏给你了,但是我觉得我有责任知道你要拿用户数据去干什么。”   白秋叶微笑:“你既然想知道,等会儿跟着我一起去就行了。”   “跟着一起去?去哪里?”鬼脸的表情一僵,“等等,你想去用户的家里?”   白秋叶说:“我自己去,好像确实少一个理由,但是有你在,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鬼脸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跳入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中。   说话间,用户资料已经全部打印出来了。   白秋叶将它们拿起来,用放在打印机旁边的订书机装订好。   她说:“还好你们收集的用户信息足够细致,不然我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它们。”   鬼脸:“……”   它好像要成为这座城市鬼物间的历史罪人了。   白秋叶对它说:“你怎么还呆在屏幕里,快点出来啊。”   她的话提醒了鬼脸,鬼脸突然想到了一个理由,说:“我没办法长时间脱离电脑,只能呆在屏幕里。”   白秋叶闻言,问:“那我把这栋楼的所有电脑都当柴劈掉,你是不是就没了。”   鬼脸顿时欲哭无泪:“你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白秋叶说:“最后问你一次,你还出不出来?”   鬼脸连忙说:“我出我出。”   自从白秋叶出现之后,它已经被迫妥协了三次,而且每一次都像在死亡边缘徘徊。   虽然它已经死了……   鬼脸从电脑显示屏中探出头,紧接着身体也钻了出来。   像一个会缩骨功的人,从一个狭小的箱子里慢慢舒展自己的身体一般。   鬼脸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黑色,仿佛腐烂之后的颜色。   除此之外,居然和网线鬼长得有些相似。   白秋叶说:“趁现在还早,我们赶紧出发吧。”   鬼脸喃喃地说:“现在哪里早了,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它还是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没有和白秋叶作对,跟着她一起坐电梯下了楼。   一进电梯,鬼脸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它似乎听见了它的同事之一,被害之前绝望的惨叫。   它小心地看了白秋叶一眼,见白秋叶表现平淡,心中的恐惧再次增添了几分。   一人一鬼走出了红色的楼房,鬼脸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灵车。   灵车的后面还有一辆银色的小轿车,轿车外面站着一个男鬼和一个女鬼。   鬼脸看到两只鬼后,顿时吸了一口气,然后想起自己已经死了,根本不用呼吸,吸气也没用。   这两只鬼,它早有耳闻。   它们是千户隧道里的土著,在城里是数一数二排得上号的鬼。   但是这两只鬼不能离开千户隧道,否则它们的名气会更响亮一些。   这两只鬼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它们又是怎么摆脱千户隧道的限制,从里面出来的。   鬼脸顿时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它和白秋叶之后,那个男鬼非常市侩地迎上来与它握手:“你就是组织的新成员吧。”   鬼脸一脸懵逼,被鬼车主抓着手摇了半天。   什么组织?   本市最大内鬼组织吗?   鬼车主指了指白衣女鬼,继续说:“我和她都是组织的正式成员。”   鬼脸能感觉出来,鬼车主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而且鬼车主不仅是在介绍自己,而且还在示威。   就像那种公司的老员工打压新员工一般。   当内鬼很值得骄傲吗?   有没有一点信念和理想了!   当然这些话它只能在心里吐槽,它现在完全不敢招惹白秋叶,也不敢得罪鬼车主。   先不提鬼车主是从千户隧道出来的。   谁知道鬼车主是不是白秋叶的左膀右臂。   万一是,白秋叶这种没有原则的人,肯定会不管事实,直接拿它开刀。   鬼脸只好唯唯诺诺地摇了摇手以示友好。   白秋叶看到鬼车主和白衣女鬼,说:“你们来得正好。”   她把打印出来的表格递给两只鬼:“你们排除一下,今天派对上有哪些来了。来了的,直接划掉就行。”   鬼车主顿时像狗腿子般,接过了表格:“我们这就去排除。”   鬼脸的耳朵动了动了,小心翼翼地问:“派对难道指的是今天晚上的美食派对?”   鬼车主点了点头:“你应该也收到邀请了的吧,怎么没来呢?”   “我当时觉得这邀请有些奇怪,再加上我们平台晚上本身也有活动,时间冲突了。”鬼车主找了一个左右不得罪的关键理由,它又随口问了一句,“那些参加派对的鬼呢,你们没有狂欢到天明吗?”   鬼车主咳嗽了一声:“没了。”   鬼脸:“……没了?”   鬼车主不着痕迹地瞥了白秋叶一眼:“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鬼车主的视线虽然很隐蔽,但鬼脸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它的表情。   鬼脸:“……”   这里好可怕!   妈妈我要回显示屏里去!   鬼车主陪笑着对白秋叶说:“领导,我先和白衣去整理了。”   白秋叶说:“辛苦了,今天让你们忙活了一天。”   鬼车主立马露出一副肝脑涂地的模样:“怎么会,为了组织,就算肝脑涂地也没关系。”   一旁的鬼脸瞳孔地震。   它不明白白秋叶究竟怎么威逼利诱,让鬼车主竟然如此鞠躬尽瘁。   白秋叶看见它愣在原地,对它说:“先上车,等它们整理好,我们直接出发。”   鬼脸看了一眼灵车,又看了一眼小车,对视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它说:“我上哪辆车?”   白秋叶宽宏大度地说:“看你自己乐意。”   鬼脸往鬼车主和白衣女鬼身上一瞥。   那两只都是厉鬼,它最好不要招惹。   相反公交车上位置多,空间宽敞,它随便缩到哪个角落都行。   鬼脸说:“我上公交车吧。”   它走上去,就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鬼司机,正目光冷淡地看着它。   一个和自己长得有些相似的鬼蹲在旁边的座位上。   两只长得差不多的鬼的目光交错了一秒。   鬼脸心中震惊。   难道这两个也是组织的鬼?   原来它生活的城市里,不知不觉中竟然出现了这么多叛徒。   过了一会儿,鬼车主带着表格走了上来。   看到灵车司机和网线鬼之后,向它们打了个招呼。   “前辈们好。”   鬼脸闻声,变得更加震惊。   原来鬼车主这种实力的厉鬼还是后来的,还得恭恭敬敬地叫这两只鬼前辈。   那这两只鬼,难道比鬼车主的战斗力更强?   鬼脸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鬼车主将表格递给了白秋叶。   “我和白衣已经把所有参加过的鬼全部都划掉了。”鬼车主说,“剩下的鬼不多,但还是有四五十个。”   白秋叶看了看表格,还剩下的鬼住的地方不同,要在天亮之前把它们都解决掉,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尽可能的把能清除的清除掉,把百分比维持在八十以上,这样她就能拿到大量的生存券。   白秋叶翻到其中一页,指着某一排,对灵车司机说:“先去这个地方。”   灵车司机闻言,立马发动了公交车。   隔行如隔山,它开车的技术比起白秋叶流畅了太多。   没过多久,它就把灵车开到了目的地。   鬼脸看到这个地方后,说:“这里感觉有些熟悉。”   白秋叶说:“就是冯丽丽的家。”   鬼脸听到冯丽丽的名字后,瞬间想起来了。   “她以前是我们平台的主播,但是去年死了。”鬼脸说,“后来,她好像也变成鬼了吧。”   鬼脸问:“你不是来钱快公司的主播吗,难道你要拿自家的前辈第一个开刀?”   鬼车主说:“不是我仗着自己的资历欺负你,你怎么能怀疑领导呢?”   “领导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鬼车主说,“不要擅自去猜,这不是组织成员应该做的事情。”   一旁的网线鬼也点了点头。   听到鬼车主的鬼扯,白秋叶不禁感叹鬼车主还真是一个值得转正的组织成员,居然比她还在意领导的权威。   如果为车主还活在世上,多半是个一路高升的马屁精。   白秋叶让其他鬼都呆在车上,她一个人进了冯丽丽的家。   这个弄堂里的院子非常狭窄,和之前城西的那些差不多。   冯丽丽住的地方已经空了一年,这房子到现在也没有被卖出去,或者是租出去。   白秋叶随便一推,门就开了。   现在的屋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房子里的东西会失窃,没有给门上锁。   进屋后,白秋叶看见屋内的一切陈设都很寻常。   但是寻常种又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诡异。   因为房间里明明没有住人,却维持着有人在这里生活的状态。   白秋叶甚至看见墙上挂着一张日历海报。   日历上的年份,正是2023年,也就是副本时间进行时的年份。   但从各种家具上的灰尘可以看出,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在这里居住。   所以这些家具,这份日历,究竟是给谁用的?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厨房里发出了一丝响动。   她走过去,看见放在水槽边缘的杯子中,其中一只和其他几只相距甚远。   它的摆放在整洁的厨房中显得很突兀,仿佛有人刚刚移动过这只杯子,故意将它移到了那里。   白秋叶走过去,将这只杯子拿起来,没看出来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她顺手将杯子放了回去。   突然,她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声音。   是金属材质的东西和另外一种金属碰撞后发出来的。   白秋叶回头一看,发现她身后的燃气灶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只烧水壶。   就在白秋叶的注视之下,燃气灶打开了。   火焰瞬间冒出来,包裹了烧水壶的底部。   这些火焰的颜色看上去有些奇怪,明明应该是蓝红黄相接的颜色,却诡异地发紫。   白秋叶看向四周,没看到半个影子。   她对着空气说:“我不是来做客的,不用给我烧热水了。”   她一说完,烧水壶下面的火焰瞬间熄灭。燃烧的声音顿时消失了,房间里重新回到了一片寂静。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   酥酥麻麻,有些瘙痒。   她转身抬头,看见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只女鬼。   这只女鬼的头发垂在了她的肩膀上,整张脸完全被头发挡住,白秋叶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女鬼的眉眼。   白秋叶早就已经做好了鬼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房子任何一个角落的思想准备。   她淡定地问:“你是冯丽丽吧?”   那只女鬼的头发晃了晃,似乎是承认这个说法的意思。   白秋叶没想到冯丽丽居然这么配合。   不需要她动手,不需要她威胁,冯丽丽就表现得很配合。   但她忘记了,之前他们在进行女主播新人培训的时候,冯丽丽已经被她吓退了一次。   所以这一次看到她来之后,冯丽丽才没有反抗。   白秋叶仰着头看着像蜘蛛侠一样贴在天花板一角的冯丽丽说:“你能先下来吗,我的脖子都要断了。”   冯丽丽便真的像一只大型蜘蛛一般,从墙上爬了下来。   落地之后,它便身体贴地,俯趴在地上。   白秋叶从仰头变成了低头,对冯丽丽说:“我听说你之所以变成了厉鬼,是因为害死你的人没有受到惩罚?”   冯丽丽闻言,喉咙里发出了轻轻的低吟,声音听上去非常痛苦。   白秋叶说:“那个杀人凶手缓行了五年,但是五年之后,他还可以用各种理由拖着不进监狱。”   冯丽丽的声音突然变大了一些,它似乎极为愤怒,有些抑制不住地磨着尖锐的牙齿。   白秋叶继续说:“就算他不缓行,但他杀了你只判了十五年。而你在事业走向巅峰的时期,失去的是美好的人生。”   “你累死累活赚来的钱还没有花干净,你想买的东西还没有买完。”白秋叶说,“你一点都没放下吧,如果你放下了,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冯丽丽的背脊拱起来,似乎想要站起来一般。   但它始终只能维持着爬行的姿势,最多半撑着身体,看向白秋叶。   “你应该一直想要报仇吧。”白秋叶问,“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你没办法接近他。”   这一次,冯丽丽的脑袋点得格外重。   在冯丽丽哀怨的眼神中,白秋叶说:“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   她来找冯丽丽,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兼职工作。   她从红衣鬼首身上得到了经验,鬼物如果需要她的帮助,她就可以收到一条兼职工作。   其实兼职工作能赚到的生存券不算多。   如果兼职工作的难度水准低,她最后得到的生存券就会更低。   但白秋叶还是希望从冯丽丽这里得到一个兼职任务。   她为的不是生存券,而是在这个副本中的滞留时间。   到现在,她还没通关今天晚上平台的游戏,完成第五项工作。   原本在离开红色楼房之前,她完全可以要求鬼脸作弊,让她的游戏状态从暂停直接变成通关。   但是她故意没有提这件事。   因为现在已经第五个工作事项,完成之后,她很可能会直接通关整个副本,然后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强制传走。   副本中还有四五十个鬼物没有解决。   她还准备见王导演一面,解决困扰在心中的问题。   所以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副本,哪怕完成这项工作之后直接通关。   可是这个游戏,一定会在今天晚上结束。   等到第二天白天,她很可能会因为完成了最后一项工作被送走。   但是,冯丽丽如果给她发布了一项兼职工作。   她就可以利用“只要有没有进行完的工作事项,副本就不会结束这个机制”这个机制,来拖延离开副本的时间。   白秋叶又问了一句:“你想要我帮你吗?我一定会让你报仇,但是我不能保证时间。”   冯丽丽终于开口,第一次发出了声音:“想。”   冯丽丽话音刚落,白秋叶的终端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兼职工作。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帮冯丽丽实现报仇的愿望。   工作时间:不限。   工作奖励:50生存券。   旷工惩罚:如果无法完成,就只有和冯丽丽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白秋叶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冯丽丽点了点头,半撑起来的身体重新匍伏回去。   白秋叶向冯丽丽询问了杀她的人现在在哪里,得到了那个杀人犯的详细信息。   杀人犯的名字叫池飞扬,家中有不小的权势,并且也积攒了不少财富。   在冯丽丽还活着的时候,池飞扬就看上了她,天天在她的直播间打赏。   但是他没有一来就冲到榜一,而是告诉冯丽丽,如果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金钱,就和他在一起。   这样别说是榜一,就算直接给她钱,都不是问题。   冯丽丽当时正在事业上升期,是平台的当红女主播。   除了池飞扬以外,给她打赏的人并不少。   她压根没有把池飞扬的话放在心上,果断拒绝了池飞扬提出的要求,继续着自己的直播。   没想到拒绝池飞扬之后的一个月内,她收到了许多匿名寄来的死亡威胁包裹。   其中有一份包裹,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份包裹里的,是冯丽丽养的小狗。   她有一天从来钱快公司回家后,发现自己的小狗不见了,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直到她收到了那个包裹,拆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密封口袋。   袋子里面的,是已经被杀害的小狗。   给她寄包裹的人,竟然可以直接潜入她家,偷走她的狗。   那么下一次,那人也可以潜入她家,直接对她动手。   冯丽丽当时已经猜到了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谁。   她想跟池飞扬好好谈谈,没想到池飞扬油盐不进,死活不承认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系。   冯丽丽想到自己这一个月来,如同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又想到自己养大的小狗,被活活闷死在密封袋里。   她原本就被搞得脆弱的神经,完全的崩溃了。   竟然不管不顾地找到了池飞扬的家中,要和池飞扬当面掰扯。   池飞扬见到女神来了,原本只有激动和高兴。   但女神一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以及辱骂。   池飞扬原本就自持身份高贵,觉得自己喜欢冯丽丽,完全是冯丽丽天大的幸运。   冯丽丽却违背了他的心意,还当面诅咒他。   于是两人争吵到最激烈的时候,池飞扬拿起了刀,捅向了冯丽丽。   他并不满足于此,拿出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硫酸,泼到了冯丽丽的脸上。   直到冯丽丽因为硫酸的侵蚀,那张美丽的脸蛋变得丑陋,池飞扬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杀人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给冯丽丽的上司周老板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善后。   冯丽丽在此期间,一边忍受着脸上的剧痛,一边感觉到身体的温度从肚子上的伤口处慢慢流失。   冯丽丽被送到医院之后,因为抢救无效最终死了。   但她的怨气,让她变成了一只想要报仇的鬼。   才变成鬼的时候,她的实力太弱,甚至拿起一件实物都困难。   她只能跟在池飞扬身边,等待时机。   她看见了池飞扬家中是如何动用关系,四处走动,为这个杀人犯减刑。   为了让池飞扬逃避法律的惩罚,池飞扬家中甚至让他去精神病院呆了两个月,装成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冯丽丽因此更加愤怒,杀死池飞扬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   在精神病院的池飞扬,竟然感受到了身边不同寻常的气场,于是打了电话回家求助。   他的这一通电话,彻底封死了冯丽丽报仇的路。   池飞扬的家中,找了高人给池飞扬保命。   高人让池飞扬随身佩戴一块玉佛,只要这块玉佛在,就能保他安然无恙。   冯丽丽终于等到有能力杀掉池飞扬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近池飞扬的身了。   除非她变得更厉害,突破池飞扬佩戴的玉佩的限制。   所以她才会回到来钱快公司,试图通过杀死其他新来的主播,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她在努力的时候,池飞扬已经从精神病医院被接回来了。   池飞扬仍然住在以前的房子里,因为有了大师的帮助,他完全不担心冯丽丽报复,活得非常潇洒。   白秋叶从冯丽丽的讲述中,知道了池飞扬的住址。   她并没有马上就去找池飞扬,而是将这件事情排在了后面。   白秋叶离开冯丽丽的家,回到灵车上,对灵车司机说:“走,去表格上的第一个地方。”   被标出来的一号地点,就在冯丽丽家附近不远处,灵车司机只花了一分不到的时间,就将车开到了那里。   白秋叶转头看向缩在灵车最后一排的鬼脸,说:“你和我一起来。”   鬼脸迷茫地站起来,走到车门口,跟着白秋叶下了车。   一人一鬼走进一个小区,保安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白秋叶,而是模样诡异的鬼脸。   保安顿时吓得躲进了桌子下,完全顾不上应该驱赶进入小区的外来者。   白秋叶便堂而皇之地从保安亭旁边路过,进了其中一栋楼。   上电梯之后,鬼脸问:“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白秋叶说:“先敲门吧。”   电梯到了十三楼,白秋叶先一步走出去,鬼脸犹豫地慢了半拍。   他们走到一间房门前,白秋叶停了下来。   第一个拜访对象的家也是一个凶宅,而且已经是十年前的凶宅,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   白秋叶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半晌,里面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谁——呀——”   声音像被捅破了喉咙后发出来的,让人听着有些难受。   白秋叶捅了一下旁边的鬼脸,示意它赶紧开口。   鬼脸恍然大悟,白秋叶带它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其他鬼引出来。   由它这个平台工作人员来回答,总比开口说□□,更能让用户信服。   从它将用户数据交出来的那一刻,它的脊梁骨上就写满了背叛二字。   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贼船下不来,它只能继续当一个内鬼。   鬼脸咳嗽一声说:“我是恐怖之夜平台的工作人员,你之前签到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大奖,我已经给你送过来了。”   凶宅里面的鬼说:“我签到的时候,没有看到过得奖通知。”   鬼脸说:“这个奖项是隐藏的,你没有看到而已。”   凶宅里的鬼似乎有些不相信鬼脸的说法。   鬼脸感觉到白秋叶的目光一直落在它身上,如果它没办法让白秋叶进去砍那只鬼,被砍的就要成为它自己。   因此,鬼脸不言放弃,再接再厉地说:“这是平台回馈老用户的惊喜,惊喜当然不能让你们提前知道啦。”   凶宅里的鬼闻言,这才慢慢松了口:“好吧。”   它说完之后,挡在白秋叶面前的门终于开了。   白秋叶看到的第一眼,是一双脚尖向下的脚。   脚的主人被吊起来之后,才会出现这种角度的站姿。   白秋叶向上看,只见凶宅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吊死鬼。   吊死鬼看到她,并且觉得她是一个活人之后,顿时态度大转。   它对鬼脸说:“这就是你们送的惊喜?没想到你们平台居然这么有钱,直接送了一个活人。”   它说完又皱了皱眉头,说:“就是这个人的身体太差了,体虚气寒,中气不足,看起来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白秋叶说:“你说谁很难熬过这个冬天的?”   吊死鬼说:“你看起来有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只是它没有想到,它刚说完这句话之后,脑袋就被削了下来,还被切成了两半。   鬼脸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很难说现在的吊死鬼,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它。   白秋叶根本不会听这些鬼的故事,她不管这些鬼身上是否发生过悲惨的遭遇,见面不到十秒钟,就直接动了手。   这些鬼物,都是没什么用的。   鬼脸顿时在心中坚定,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展现出自己多才多艺,样样拿手的形象。   这样,它就不会变成白秋叶的弃子,直接被一刀嗝屁。   白秋叶将吊死鬼解决掉之后,对鬼脸说:“搞定了,抓紧时间去下一户。”   鬼脸闻言,在心中为那张表格上的鬼物们祈祷,希望白秋叶不小心遗漏了它们。   然而白秋叶简直一丝不苟,给接下来“拜访”的每一户都送去了温暖。   鬼脸从最初当内鬼的心怀愧疚,最后变得麻木。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白秋叶没来得及拜访的幸运鬼,还剩下二十只。   她对鬼脸说:“先不管这里了,回公司吧。”   鬼脸一愣:“回哪个公司?”   白秋叶说:“当然是你的公司。”   鬼脸沉默了一秒,原本已经麻木不仁的心再次波澜四起。   不是吧。   难道它真的要将内鬼这个身份进行到底。   白秋叶看出来它不愿意,在一旁循循善诱说:“这座城里,也没有几只鬼了。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等到那个时候,你就是这里无可撼动的势力。”白秋叶说,“作为一个大佬,手中怎么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公司。”   白秋叶问:“还是说,你想让你的同事们来一起享受你的战果?”   鬼脸说:“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错!”白秋叶开口打断了它的话,“大错特错!”   “你当二五仔赢来了这一切,但是它们只会一直把你当成二五仔。”白秋叶说,“你一定会因为内鬼这个身份被排挤。到时候,你有什么辉煌?有什么荣誉?”   “你背负的只有骂名。”白秋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还不明白吗?”   鬼脸似乎在思考,过了半晌它说:“我知道了。”   白秋叶见它答应完成最后一个内鬼任务,心中不禁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感到莫名的不适。   虽然它们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但是仍然应征了那句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灵车开到了红色楼房面前,鬼脸先她一步下车,进了公司。   它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之前白秋叶来时一直躲着没出来的鬼们都出现了。   “你刚才,去那里了。”   “那个——女人呢——”   “是不是——吃独食了——”   鬼脸在同事们的声声质问中,对它们说:“那个女人已经被我杀了,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新的题材,下次活动可以策划策划。”   “一定是,血腥的活动吧,呵呵呵。”   “我喜欢血腥的活动。”   “最好——多死点——人——”   鬼脸感觉如果自己还活着,现在肯定已经满身的汗水。   它继续说:“大家都进会议室,有些内容还需要商量一下。”   对血腥活动非常兴奋的鬼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会议室。   鬼脸见它们都坐好后,对它们说:“我去打印一份资料,大家稍等一下。”   它走出了会议室,自然地将门带了过来。   鬼脸假装走到打印机面前,让打印机滋滋滋地运行起来。   这时,白秋叶从楼梯口走了上来,看到打印机面前的鬼脸之后,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鬼脸顿时更加羞愧,昔日和它一起玩弄活人的同伴们,因为它的原因,要被活人玩弄了。   它看见白秋叶走到了会议室门口,伸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白秋叶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两个白色的圆脑袋小人。   在她开门的瞬间,她便把两个圆脑袋小人扔了进去。   顿时,会议室中传来了惨叫。   白秋叶拉着会议室的门,等待里面的声音平息下来。   鬼脸听见同事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菜色。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里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白秋叶重新拉开门,刚才明明挤满的房间里,不见一只鬼的踪影。   白秋叶走进去,发现自己扔到会议室中的圆脑袋小人,其中一个完好无损。   另外一个的手上出现了一点泛黄,有种使用过的痕迹。   白秋叶将两个圆脑袋小人都回收起来,离开会议室对鬼脸说:“现在可以结束我的游戏状态了吧?”   鬼脸哪敢说话,连忙钻进了电脑的显示屏中。   当窗外晨曦的第一缕光照进办公室的时候,白秋叶看见自己手机上一直保持着的游戏出错弹框终于消失了。   取代弹框的是一个游戏通关的通知。   【你作为本次活动第一个通关游戏的主播,将获赠平台的流量大礼包,以及直播间推荐大礼包。】   白秋叶看见这一串提示,第一反应是周老板肯定会乐开花。   她也正好用这个奖励,让周老板带她去见王导演。 第131章 探灵女主播30(正文+加更)   在收到游戏通关提示的同时,白秋叶的第五项工作任务也完成了。   比起180生存券的工作奖励,将副本中的鬼差不多都清理干净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白秋叶拉开窗帘看向外面,城市重新恢复了吵闹,街上的人多起来,灵车和银色小轿车都不见了。   躲在电脑显示屏里的鬼脸说:“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连你们公司其他人的游戏也通关了,可以放过我了吧。”   它话音未落,突然感觉旁边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它一转头便大叫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原来网线鬼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它所在的电脑中。它一转头就看见网线鬼那张苍白的脸,把它吓得不清。   白秋叶说:“是我让它来的。”   冯丽丽只告诉了她池飞扬之前的信息,以及他现在的住处。   但是冯丽丽无法近身,对池飞扬的生活起居规律没有了解。   所以她想让网线鬼直接用办公楼里的电脑查询池飞扬现在的信息。   但是网线鬼虽然可以通过网线或者无线爬来爬去,它收集情报的方式却是最原始的——爬过去之后,操控别人的电脑、手机或者躲在那里观察记录。   在收集信息方面,或许做平台运营的鬼脸更专业高效一点。   白秋叶说:“我要知道池飞扬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诸如此类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鬼脸见白秋叶说话的时候盯着自己,顿了顿说:“你是对我说的?”   白秋叶说:“你不愿意?”   鬼脸这次没有打太极,马上就同意了:“我这就配合前辈的工作。”   白秋叶见它越来越识相,心中非常满意。   要是能把“组织”全部都带出去,并且带到下一个副本,大量生存券岂不是手到擒来。   特别是那种区域小的副本,说不定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副本里所有的鬼清干净了。   但是她要是真把这么多鬼带出去,肯定会引起主神的注意,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白秋叶坐在椅子上等鬼脸和网线鬼带消息回来,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原来是周老板打来的。   一接通,周老板的声音跟吃了蜜一般,听得白秋叶瘆得慌。   “南宫啊,我看见你的名次了。”周老板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帮公司得到第一了。”   “这么好的流量,以后你直播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粉丝了。”周老板说,“我已经计划好了,今天晚上你休息一天,从明天开始,搞个固定的节目,专门和公司的其他主播连麦。”   “你也不用担心会分流到其他主播身上,你想想你一个人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没办法转化所有的流量。”周老板语气激动地说,“我们这样做,就是帮你把那部分本来会浪费的流量变现。”   “周老板──”白秋叶还没说完,又被周老板打断。   “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我怎么一来就让你这个大功臣分流量呢。”周老板说,“但是咱们这一行就是这样,老带新,大带小,同个公司的人互相帮助,未来他们会来反哺你的。这就叫做可持续发展。”   白秋叶说:“我没想反对你。”   周老板本来以为白秋叶绝对不会答应,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爽快,心中顿时产生了怀疑的心理。   他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白秋叶说:“你之前说了几次,推荐我去演电影。”   电话那头传来响亮的拍击声,听上去像周老板拍了自己的大腿。   周老板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啊,我马上安排,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秋叶提出条件,他反而松了口气。   他就怕白秋叶不提条件,在背后酝酿着什么。   白秋叶说:“你什么时候和王导演联系?”   周老板模模糊糊地说:“尽快尽快。”   白秋叶说:“我想了想,可能流量对我来说更重要。”   周老板妥协地说:“我这就给王导演打电话,你等我的消息吧。”   白秋叶说:“要是今天晚上没有见到王导演,流量我就独享了。”   周老板闻言,抱怨地说:“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王导演又不是我的员工,我怎么能保证。”   “那是周老板你的事。”白秋叶说,“你不是说你和王导演交情很好吗,我相信你能做到。”   周老板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白秋叶看见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字。   “池飞扬的日程表整理好了。”   白秋叶说:“给我看看。”   这行红色的字消失,一个表格被打开,里面全是池飞扬近一个月内的日程。   鬼脸十分体贴地按照日期、时间段、地点区分的事项。没有查到的时间段,则用空白替代。   白秋叶发现池飞扬在这个月里,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一次酒吧蹦迪,到第二天凌晨回家,然后一觉睡到下午,吃过家中保姆做的饭后,便在家玩游戏,直到晚上去酒吧蹦迪。   但是在这样规律的日常中,也出现了一些不规律的事情。   比如池飞扬有几天下午,都和同一个女人在各种不同高档餐厅吃饭。   之后他会率先送这个女人回家,之后再去酒吧蹦迪。   白秋叶问:“这个女人是谁?”   鬼脸一愣:“我只查了池飞扬的资料。”   白秋叶说:“这么明显的线索,你居然放着不管?”   鬼脸委屈地说:“你不是只让我查池飞扬吗?”   白秋叶说:“你是只青蛙吗,要我戳一下跳一下。”   正在这时,网线鬼从旁边一台电脑钻了出来。   “我已经,查好了,和那个女人的,信息。”   白秋叶对鬼脸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前辈。亏你还在职场混了这么久,怎么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工作能力不太行啊。”   鬼脸生前当了社畜,死后还要被指责工作能力差,顿时伤心欲绝地抽噎起来。   鬼脸哭着说:“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还这么没用,不如死了算了!!!”   白秋叶没想到它居然会因为一句话哭,连忙安慰道:“我说出来,不是要否定你,是想让你进步。”   “而且你已经死了。”白秋叶补充道,“难道你想要魂飞魄散?”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莫名有种威胁的感觉,鬼脸闻言立马收了声。   白秋叶见它终于消停了,对一旁目瞪口呆的网线鬼说:“那个女人的信息呢?”   网线鬼说:“她是池飞扬的,订婚对象。”   白秋叶震惊地说:“池飞扬这种情况还要订婚?”   网线鬼说:“他们已经,认识五年了。”   “所以池飞扬疯狂追求冯丽丽的时候,其实自己有一个未婚妻。”白秋叶说,“他还真的是个人渣啊。”   白秋叶又问:“他们最近见面,只是普通的约会?”   网线鬼说:“不,他们在,商量结婚的,事情。”   “距离冯丽丽的死还不到一年。”白秋叶震惊地说,“他还背着一条人命,居然要去结婚??”   “那个女人家里不知道他的情况吗?”白秋叶说,“他虽然可以找门路一直拖着不进监狱,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跟正常人一样。结婚更不可能了,法律不会让他通过的。”   网线鬼说:“因为,他们只是举办,婚礼晚宴。”   白秋叶一听,身体坐直问:“什么时候?”   网线鬼说:“今天。”   白秋叶问:“你知道几点钟开始吗?”   网线鬼说:“晚上七点,宾客入场。”   它说完递过来一份请柬,上面写着池飞扬和另一个名字,以及婚礼举办的地点时间。   网线鬼说:“我在,他的家中,看见了这个。”   这份请柬做得相当的精致,外面有白色的镂空花纹,上面甚至点缀了几颗碎钻,里层还夹了一张纯金做的书签作为礼物,凸显出请柬主人的财力和高贵。   白秋叶将请柬收起来,她感觉自己可能今天晚上就能用到这份请柬。   正在这时,电梯间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白秋叶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工作服,一手提桶,一手拎拖把的女人站在那里,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那个女人问:“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了?”   白秋叶此时坐在办公室的后方,为了不影响网线鬼和鬼脸和她交流,她将整个办公室的窗帘都拉得很严实。   那个女人走进来之后,看见的便是一个坐在暗处的黑影,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白秋叶立马看向面前的电脑,电脑上鬼脸对她摆了摆手。   有一串红色的字出现在鬼脸的下方。   “她是公司的清洁工。”   白秋叶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公司晚上是鬼公司,白天就是活人上班的正经公司。   清洁工见白秋叶没有回答自己,也不奇怪,自顾自的走到窗户旁边:“怎么把窗帘拉得这么严实,一点光都没有,这么用电脑,眼睛会瞎掉的。”   她说完,一下子将厚实的窗帘拉开,阳光顿时照了进来。   站在一旁的网线鬼险些被晒到,立马钻进了电脑中。   清洁工拉开窗帘后,转过头终于看清楚了白秋叶的脸。   她疑惑地说:“刚刚你旁边的人呢?”   白秋叶假装无事发生,说:“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呀。”   清洁工闻言,感觉背脊有些发冷:“不对啊,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两个人啊,那个人在你旁边站着的。”   白秋叶用肯定的语气说:“刚才这里就我一个人。”   清洁工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说:“他们之前跟我说的事情,我起初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白秋叶问:“什么事啊?”   “这栋楼里,有鬼啊!”清洁工说,“以前这里的员工偶尔会很晚下班,他们就在办公楼里看见明明同事已经离开的办公桌前,居然坐着人。”   “还有一个人,他晚上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清洁工继续说,“他当时还以为是哪个项目组工作没完成,留下来开会了。”   “没想到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里面坐着一群他没见过的人。”清洁工说,“他当时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就尴尬地走了。只是回去之后,越想越奇怪,他看到的那些人,每一个脸上都没有血色。”   “看上去就跟死了一般。”清洁工说,“他甚至觉得,他看到的就是死人。然后便大病了一场,回来之后直接辞职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姑娘。不是我说,你可能碰到什么脏东西了。周末的时候去找个庙拜拜,驱驱邪。”   白秋叶说:“好的,我知道了。”   清洁工突然一愣:“咦,我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   白秋叶说:“我是新来的员工。”   清洁工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以后就认识了。”   白秋叶见她有继续和自己侃大山的趋势,连忙说:“你先忙,我不打扰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座位,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清洁工看着白秋叶消失在电梯门后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啊,新人怎么可能大早上来呢,而且我是第一个来开门的人啊。”   然而白秋叶此时已经离开了这栋楼,乘了一辆公交车往来钱快公司去。   她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来钱快公司的员工宿舍。   白秋叶发现,自从自己进入这个副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她一直不眠不休,却完全没有疲劳的感觉。   在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会产生疲倦感。   现在虽然并不兴奋,但也没有困意,整个人仿佛维持在一种非常平和的状态下。   当然想要维持这种状态,首先要满足的是她的食欲。   如果肚子开始饿起来,她的情绪自然会受到那种空虚感的影响。   虽然不需要休息,但是白秋叶还是坐在床上假寐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秋叶几乎不用看就知道对面是谁。   她接起电话问:“周老板,你和王导演商量好了吗?”   周老板说:“好了,王导演正好今天有空,说可以今天晚上吃个饭。”   白秋叶听见周老板的话后,说:“今天晚上啊,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七点。”周老板说,“听你的口气,好像还不是很想来?”   白秋叶说:“和另外一件事情撞了时间。”   周老板说:“那你就改一改那件事的时间啊。”   白秋叶为难地说:“可是那边不能改时间。”   周老板顿时火了:“你今天晚上,难道要和市长见面?居然还要王导演改时间!”   白秋叶说:“稍微提前一点就好了,我又不是让他换一天时间。”   周老板无可奈何的说:“行吧,我再跟王导演商量商量。”   他说完又忍不住再吐槽了一句:“要是不知道的人听见你这句话,可能还会以为是我带着王导演找你讨资源。”   周老板挂断电话后,过了一会儿给白秋叶回了一条消息。   王导演那边同意了,把见面的时间改到下午6点。   快要到下午6点的时候,白秋叶便离开了宿舍,准备去找周老板。   刚上公司的电梯,就碰到了何依然和贺茂典。   何依然看到她之后问道:“我看见你拿到了这次活动的第一。”   白秋叶说:“放心,我的流量会分给你们的。”   何依然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随便问一问。我们几个都是玩家,不会在这个副本里待多久,要你的流量干嘛。”   贺茂典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完成第5项工作之后,周老板没有新的工作给我们了。”   “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出副本。”贺茂典继续说,“但是又完全没有看出来这种迹象。”   白秋叶心想他们之所以没有出副本,完全是因为她找了一个兼职工作,让副本的流程变长了。   现在这个副本中已经没有多少鬼屋,贺茂典他们完全可以在副本里好好休息。   在副本里多待一天,他们就可以少缴纳一天的生存券。   但白秋叶不可能把实情告诉他们,只能说:“周老板随时都有可能找我们,好好休息准备应付他吧。”   贺茂典说:“也只能这样了。”   何依然也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正要去休息。”   等两人走后,白秋叶才走到周老板的办公室面前。   “周老板,现在出发?”   周老板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白秋叶说:“等会儿见到王导演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规矩,不要给我丢脸。”   白秋叶嗯嗯地答应了,周老板还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   两人上了车,周老板继续说:“如果王导演看得上你,可能会给你一个小配角当当。”   “你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周老板叮嘱道,“你不要奢望他第一次就可以给你主角的位置,王导是非常严格的。”   白秋叶说:“嗯,我就喜欢和严格的导演合作。”   周老板轻蔑一下:“说得你好像之前拍过电影似的,等会儿把这股气收收,不要让王导演觉得你很自大。”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周老板订好的饭店。   两人被服务员引到了包厢里,餐具已经摆好了,但是王导演人还没来。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说:“他怎么还没来?”   周老板说:“人家是大导演,排场当然比我们大,等等又怎么了。”   白秋叶哦了一声,开口让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   周老板看到她的动作,连忙问:“你干嘛呢?人还没到齐,怎么就点菜了?”   白秋叶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我吃我的,他点他的,不一样吗?”   周老板奇怪地看着她:“你确定你和王导演见面,是为了争取拍电影的机会,而不是你和他有仇吗?”   白秋叶一边在菜单上面画着勾,一边说:“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跟我搭不上边的人有仇。”   周老板非常赞同这句话,他心里这些在他手下工作的主播都是俗人。   俗人自然接受不了高端的圈子。   白秋叶当然也不可能认识王导演。   白秋叶将点好的菜单拿给服务员,周老板趁机看了一眼,整张脸顿时变了颜色,下巴拖得老长,仿佛要掉下来了般。   周老板瞪着眼睛质问道:“你点这么多菜,是不是想要吃垮我呀!”   白秋叶说:“你放心,我都能吃完。”   周老板说:“是吃完的问题吗!这可是钱啊!”   白秋叶平静的威胁道:“流量。”   周老板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脑海中思考自己的利益。   “好吧,你随便怎么点都可以。”周老板说,“但是在王导演来之前,你要把这些东西都解决掉。”   白秋叶说:“你放心。”   周老板满面愁容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对白秋叶一点心都放不下。   他已经开始想象,王导演进入包厢的一瞬间,看到白秋叶胡吃海塞的画面,会不会直接转身走人。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将菜端的上来。   白秋叶面前没有小碗,服务员正要给她重新再上一份餐具的时候,白秋叶拦住了服务员的动作。   “没关系,我直接用这个吃。”她说完将放在转台上的一份大菜端到了自己面前。   周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你怎么回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他突然想起白秋叶前天晚上直播的时候,他也给白秋叶送过好几次饭菜。   最后一次,他推了一辆车进去。   等第二天白天,他进到房间里打扫的时候,这才看到白秋叶房间里的餐车上竟然连渣都没留下。   “你也太能吃了。”周老板说,“小心发胖了,上镜不好看。”   白秋叶哪里管周老板说什么,自顾自得将面前的那一盆糯米鸡射进了肚子里。   周老板本来还想动筷子,结果白秋叶一份接一份,不断消灭桌上食物的样子让他忘记了动手。   二十分钟过去,白秋叶已经将桌上的所有食物一卷而空。   周老板和过来收拾桌子的服务员都对白秋叶叹为观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就在这吗?”   “没错没错,先生请进。”   那两道声音停下来之后,白秋叶和周老板就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领着一个身着灰色POLO衫,戴着鸭舌帽,脸上架了一副墨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白秋叶的目光从中年男人的脸上移动到了他在POLO衫的修饰下,微微挺翘的腹部。   这个NPC绝对是王导演。   白秋叶心道。   王导演进来之后,先和周老板打了个招呼,接着他的视线转移到了白秋叶身上。   王导演问道:“这就是你给我推荐的新演员?”   周老板不是很肯定的说:“没错。怎么样,素质还可以吧?”   王导演的目光在白秋叶被“伪装面具”修饰过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他毫不留面子的说:“模样差了点意思,就是不知道演技如何。”   白秋叶说:“我演技挺好的。”   王导演在座位上坐下:“挺有自信的,还算不错。但不是说谁在我面前说自己演技好,都有可能被我挖掘。”   “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作品吗?”王导演问,“或者你有影视学校的毕业证书也行。”   白秋叶说:“其实我之前参演过一部电影。”   周老板的反应比王导演更大,猛地转过头问:“你什么时候演过电影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导演在娱乐圈也没有听说过南宫傲这号人,于是问:“难道你之前当的是童星?”   白秋叶说:“不,那部电影是我前不久参与拍摄的。”   王导演说:“前不久的戏?谁的呀?”   白秋叶想了想,没有直接说自己就是在他手下拍的戏。   白秋叶说:“我进剧组的时候签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这部剧的参与信息。”   王导演笑出声:“你还挺遵守规矩的,不错不错。”   周老板见气氛缓和,于是哈哈一笑,招呼王导演:“别光顾着说话呀,先吃先吃。”   王导演拿起筷子夹起一根蔬菜,对周老板说:“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跟你吃过饭了。”   周老板说:“是啊,上一次咱俩见面起码是两年前吧。”   王导演说:“是啊,那个时候我还名不经传,你也还在当社畜。”   周老板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是几年前来着,是……是……哎呀妈呀,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王导演脸上一愣,似乎也在回忆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情形:“不对啊,我也想不起来了。”   他想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先吃饭吧。”   说完,周老板连忙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白秋叶也倒上了一杯。   “南宫,你先敬一敬王导演。”周老板说,“王导演要是有合适的角色,以后一定会考虑你的。”   白秋叶听出来周老板其实也很想让王导演用她。   所以,尽管他极不情愿被自己使唤,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甚至现在表现的比她还要积极。   白秋叶端起酒杯说:“王导演,我敬你一杯。”   王导演点了点头,和白秋叶撞了撞杯子。   他突然身体一顿,端着酒杯的手臂悬停在半空,半天没收回来。   白秋叶已经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而王导演还僵在原地。   白秋叶问:“王导演,你怎么不喝?”   王导演听到她问话的声音,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刚才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点事。”   白秋叶观察他的表情,发觉王导演此刻看起来并不像认出她的样子。   王导演眼中有一丝迷茫,似乎对于自己刚才想起来的事情并不太确认。   王导演随便将杯里的酒喝掉,坐回座位上,脑袋微垂,仿佛在想着心事。   周老板感觉到气氛有一些诡异,于是站起来调节道:“说起来老王,你上一部戏拍得真不错呀。”   王导演听到夸奖,立刻来了精神:“就只是正常水平的发挥,还不够好。”   他看似谦虚的推辞了几句,但脸上十分得意。   白秋叶见状,趁机问:“王导演上一部上映的电影是什么啊?”   周老板闻言,立马用眼刀飞向白秋叶。   似乎在让她不要说这种惹人生气的话。   王导演也没想到白秋叶这个想在他手下拍戏的人,竟然不知道他上一部拿奖的优秀作品是什么。   周老板哈哈的尬笑两声,打了个圆场说:“她可能昨天晚上做直播熬了个通宵,现在头脑有点不清楚。”   “王导演上一部戏是《哭怨》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周老板指责道。   白秋叶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确定了面前的这个王导演不仅是脸长得像,他就是她那一次副本里的雇主。   他们在那个副本中,作为灵异片演员拍摄的电影名字,正叫做《哭怨》。   白秋叶顺着周老板的话,对王导演道个歉:“对,我直播得太累了,脑子突然短路,竟然忘了这事。”   王导演的表情这才一松,但表面上非常大度的对白秋叶说:“就算你真不知道,我也不会计较这些。以后了解不就行了嘛,哈哈哈哈。”   白秋叶之前和王导演接触过一段时间,太明白他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看来王导演对《哭怨》的票房非常满意,说到这部电影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都比之前丰富了许多。   白秋叶又问道:“我挺喜欢男主角的,我觉得他这个人的思想有很多层次。王导演你在创作的过程中,是怎么构想这个人物的呢?”   周老板赞许的看了白秋叶一眼,压低声音对她说:“这个问题问得好,王导演很喜欢电影上的交流和碰撞。”   白秋叶心想王导演不就是喜欢听彩虹屁,还美其名曰交流和碰撞。   王导演说:“其实这部电影的创作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波澜,最先定下来的男主角并不是这个角色。”   白秋叶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副非常好奇的模样:“最初的男主角应该是哪个呀,”   王导演说:“最先剧本里定下来的男主,是那个欺诈师。”   白秋叶装出震惊的样子:“居然是他,怪不得前期的戏份挺重的。”   白秋叶又问:“可是我觉得,这个人物也很适合当主角呀,为什么要换掉呢?”   王导演说:“那是因为──”   他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卡壳。   明明不需要思索就可以说出来的原因,竟然没办法从喉咙中吐出来。   不,是他的脑子里突然变得空空如也。   他只知道自己拍了这部戏,接着这部戏上映之后获得了观众的喜爱。   他因为这部电影获得了许多奖项和荣誉。   但是他试图去回忆拍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时,他完全没办法想起来。   他甚至不记得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女主角,以及其他配角长什么样子。   他们在他的脑海中,竟然是一个一个没有五官的人。   他没有办法回忆起来这部电影拍摄过程中的细节,就像他之前不记得自己和周老板上一次见面是几年前一样。   白秋叶见王导演半天没说话,又问了一句:“王导演?”   王导演啊了一声,面对自己突然选择性失忆的状况,神情有些慌张。   白秋叶问:“你怎么了?”   王导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说:“这涉及到了剧组里的一些保密条约,我也不能告诉你们。”   周老板在一旁打圆场:“不用说了,不用说了,她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王导演端起酒杯,战术性的抿了一口酒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在白秋叶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又无端的联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然而这些事情有始有终,就是没有具体的过程。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他的人生是一本写好的大纲,而大纲中间的细节全部都被删掉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想起大纲的内容,却不记得原本应该非常清楚的细节。   他越来越惶恐,端着酒杯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白秋叶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和周老板一起劝起酒来。   王导演压根没准备喝这么多酒,但是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他突然想要大醉一场,让自己忘掉这件事。   他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周老板很高兴,王导演居然不需要他们相劝,就喝了这么多酒。   说明王导演对白秋叶很满意,白秋叶在王导演手下拍戏的机会,将手到擒来。   周老板压低声音,用王导演听不见的音量对白秋叶说:“表现得不错,回头我们重新拟一下合同,加一个经纪约的板块。”   白秋叶说:“王老板答不答应还不一定。”   周老板摇了摇手指说:“你看他,都把自己灌醉了,说明这顿饭吃得他很高兴。”   白秋叶等目光落在王导演愁眉苦脸的脸上。   周老板竟然管这叫高兴……   果然是钻到了钱眼里,看其他东西的时候眼力不行。   周老板已经乐开了花,想到马上又有一笔分成进账,整个人放松下来。   开始敞开肚皮,大口吃菜喝酒。   过了一会儿他也变得昏昏沉沉,脑袋垂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秋叶讲话。   白秋叶没有搭理他,而是走到了王导演的旁边。   王导演已经睡在了包房里的沙发上。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眉毛皱得很紧,眼皮也不断地颤抖着。   正在这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白秋叶的脸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才在迷糊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正好和站在他面前的白秋叶重叠。 第132章 探灵女主播31   “你你你——”王导演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体条件反射地缩了起来。   白秋叶说:“王导演,你怎么了?”   王导演一只手在身前摇晃,一手紧紧拽着靠垫似乎想从它身上汲取安全感。   他惨叫一声说:“你不要过来啊!别过来!”   白秋叶低头问:“王导演,你是不是见过我?”   王导演闻言,慢慢地转过头,视线蜻蜓点水般在白秋叶脸上停留一秒后瞬间移开。   他的眼神闪闪躲躲:“额,没有,我没有见过你。”   白秋叶说:“那你怎么看着我这么害怕呢。”   她给王导演扇了扇风,说:“你看,你的汗水都吓出来了。”   王导演不自在地将脸移到一边:“我只是很容易出汗。”   白秋叶说:“这样啊。”说完状似要伸手给王导演擦汗。   王导演又尖叫一声:“啊啊别打我!”   白秋叶心中奇怪,王导演这幅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想起来了。   但是她在副本中的时候,使用了“伪装面具”,她现在这张脸和之前那张脸,只是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   按理来说,王导演不会把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划上等号。   可王导演的表现明显不正常,看她的眼神也透露着心虚。   就算王导演真的看出来她是之前在灵异片演员副本里的龙套,王导演看到她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因为她在离开灵异片演员那个副本之前,王导演已经没这么害怕她了。   他们分开的时候,王导演面对她的时候,语气非常平缓,哪里像现在这幅样子。   “我不打你,你看我把手都背到身后去了。”白秋叶劝道,“我们好好说话,行不?”   王导演偷偷看了她一眼,见白秋叶确实背着手,很诚心的模样,微微地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以后就很害怕。”王导演说,“我们以前见过?”   白秋叶说:“你上一部电影的男主角就是我。”   王导演一愣:“怎么可能──”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能看出他越发的怀疑这件事的真相。   他用手捂着额头说:“我今天可能喝太多了,我现在在做梦吧。”   白秋叶说:“老王。”   王导演仿佛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他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指着白秋叶说:“你你你!”   他左顾右盼,大惊失色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白秋叶问:“你想起来了?”   王导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拍了一部电影。”   “哭怨。”白秋叶提醒。   “对,哭怨。”王导演说,“你是我手下的演员。”   他哆哆嗦嗦站起来,走到饭桌旁,看了一眼像死猪一样瘫倒在旁边的周老板。   接着拿起桌上的白酒,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   白秋叶说:“老王,你冷静点。”   王导演说:“我相当冷静。”   白秋叶看着他端着酒杯不断摇晃的手,以及因为晃动洒到了手上的酒。   王导演的冷静毫无可信度。   白秋叶坐到他旁边问说:“你还记得什么?”   王导演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杯酒:“上次你走之后的事情,我都忘光了。”   “应该不算忘光,因为我还记得我的电影大卖,我们开了庆功宴。”王导演说,“但是这段记忆远没有之前那么清晰。”   “就像有人跟我说了一个故事,非要说这是我做的。”王导演说,“但是我只知道这个故事的大概,但是细节却一无所知。”   白秋叶说:“你近期的记忆里,只有我们拍戏那次,以及这一次?”   王导演摇了摇头说:“我感觉我的时间概念被混淆了,我有点分不清,上次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   白秋叶说:“没多久,还不到两周。”   王导演脸上露出骇然的神色:“你知道一部电影从拍摄到后期剪辑,到宣发余热,再到排期上映要多久吗?”   白秋叶猜测说:“起码半年吧。”   “何止!”王导演说,“我不是在教你业内知识,我只是想说,你刚才告诉我,从我们拍完戏到现在,才过了两周?”   白秋叶点点头。   副本中不允许在NPC面前透露副本外的事情。   所以她遇见王导演之后,没有直接问他,而是循循善诱地引导他。   白秋叶也在试探,自己的举动会不会引发不良反应。   但王导演居然靠自己就想起来了,他现在已经不算不知情的NPC,白秋叶担心的限制也没有发生。   王导演见状,说:“说实话,你告诉我只花了两周,我并不奇怪。我刚才也说了,我的时间概念混淆了,这段时间在我身边发生的事情,的确非常虚无缥缈,就像只有短短几天一样。”   王导演又手抖着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的电影确实上映了,我也得了奖,这没错吧?”   王导演放下酒杯说:“中间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像大纲一样,一翻就过去了。”   “得亏我是个导演,天马行空惯了。”王导演说,“不然谁会相信这种事情啊。”   白秋叶说:“只有一两天的事情在你的记忆中是清晰的,所以你觉得时间只过了几天很正常。”   “在这之前,我见过他很多次。”王导演指着周老板说,“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直播公司的老板,他只是一个房东。”   “还有上上次,他和我是一个公司的职员。”王导演说,“我之前甚至不是一个导演,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跳槽到这一行的,我为什么会担任这么多工作。”   王导演看向白秋叶:“我们是不同的,对不对。我是说我们两个,我和你们其他人,不一样。”   白秋叶说:“你和我们确实不一样。”   王导演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我好像又明白了。”   王导演突然站起来,走到门边用头撞了几下门:“我想起来我是怎么来这里的了!”   白秋叶心中一震,问:“你怎么来的?”   “我记得我通过了一个发亮的门。但我记不太清楚周围的环境。”王导演说,“因为我当时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状态。”   白秋叶说:“你当时还有其他的记忆吗?”   她怀疑王导演和司徒獠的弟弟一样,也是因为特殊原因被送进副本中担任NPC的人。   如果他还记得自己担任NPC之前的事情,那么就可以证明她猜想的这一点是正确的。   王导演说:“我只记得我当时经历了一个空白的阶段。就好像所有的经历都从脑子里蒸发了。”   “不不不,应该是藏到了我的大脑深处。然后又给我灌输了一些其他的记忆。”王导演说,“到现在我突然想起来了。”   白秋叶猜测王导演看到的那个发亮的门,应该和他们进入副本的关门一样。   王导演的记忆似乎正在不断的恢复,短短时间里,已经开始触及了副本背后的核心秘密。   她不知道王导演能想起多少,只能寄希望于他赶紧回忆起来。   王导演打了个酒嗝,说:“我们之间似乎有一种规则横在其中。我和你们,我和这家饭店的服务员,我和周老板之间,都不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至少我现在能明白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中间控制着我。”王导演说,“这股力量之前也影响着我,让我控制你们。”   白秋叶点了点头:“你作为我们的雇主,的确在控制着我们。”   王导演说:“你知道吗,我想起来和你们拍戏之前,我甚至不在那座城市。我就那么突然的到了那里,不需要任何的交通方式。”   “我难道是神?”王导演说。   “你是被神压榨的劳动力而已。”白秋叶说,“你们似乎也并不轻松,连假期都没有。”   “你走之前问我,还记不记得我自己的家在哪里。”王导演说,“我当时脑子里想到的是,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因为这个想法,让我差点想起来了被封存的记忆。”王导演说,“结果你们一走,我想起来的东西又重新藏了回去。”   白秋叶问:“这次我走之后,你又会失去这一段记忆吗?”   王导演不确定的说:“恐怕会的,但是我发现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我可以很快想起来。”   白秋叶想了想刚才用什么把王导演刺激到了。   白秋叶:“难道是‘老王’?”   王导演苦笑一下:“这个名字给我留下太多不好的回忆了。”   白秋叶说:“你是怎么去到那个光门的?”   王导演说:“听到一个声音之后,就模模糊糊的跟着去了。”   “而且我在进入光门之前,有一段空白的时间,我一直待在那里。”王导演说,“就像待机一样。”   “而且,我还能在那里找到很多同样的关门。”王导演继续说,“只是光门里面的画面有所不同,有的是城市,有的是乡村,有的在大街上,有的在高楼里。”   白秋叶说:“难道你其实可以进任何一道门?”   王导演说:“只要我能够和控制我的那个声音抗衡,我想去哪里应该都没问题吧。”   他说完看着白秋叶说:“我已经说完了,你知道什么东西,就快点交代吧。”   白秋叶不确定直接告诉王导演这是一个副本,究竟可不可行。   王导演虽然想起来了很多信息,但是他始终不知道APP的存在。   可能在他眼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超自然的现象。   万一直接告诉他了,他很可能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虚假的NPC而崩溃。   让王导演崩溃不是白秋叶的本意。   她更希望从王导演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但王导演以前每次都被封存了记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生活的怪异之处,所以更不可能主动去寻找能够利用的信息。   王导演现在还给不出更有价值的内容。   如果保持这个状态,在这次副本结束之后,他就有可能在那个空白的阶段中观察出光门的秘密。   白秋叶非常想要知道这些秘密,王导演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帮她获取这些秘密的NPC。   现在唯一的难度就是,是如何让王导演在得知秘密之后,重新和她联系。   白秋叶在心中对09说:“有没有办法让他像这一次一样,进入我所在的副本?”   09似乎因为白秋叶的问题震惊了,过了半晌才回答。   [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主人。]   [我只是您的管理员而已,不是NPC的管理员。]   [您不如考虑另外一个方向。]   [在每一个副本中用特定的方法寻找他,如果你们刚好在同一个副本中,不就能够直接找到他吗?]   白秋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系统09不可能给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它说的这个方式,也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副本中去碰运气。   但有办法总比没有好,白秋叶还是问它:“你知道用什么方式吗?”   [其实很简单,金童子就是一个例子。]   白秋叶说:“你想吃了王导演?”   系统09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吃了他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我们还没有融合之前,需要靠金童子雕像来控制里面的鬼魂。]   白秋叶顿时意会:“难道要把王导演炼成怨魂?”   系统09再次沉默了两秒。   [不,只是寻找一件和他息息相关的东西。]   [只要带着它,就可以在副本中寻找。]   白秋叶恍然大悟,她对这种办法并不陌生。   当初在新手关卡遇到的神婆,就教过她怎么运用。   她刚才陷入了局限的思维模式,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么一来,我还可以收集网线鬼它们的贴身物。’白秋叶心想,‘也不知道它们作为鬼物,能不能在这个副本结束之后,下岗再就业。’   白秋叶想到这里,一只手揭开了王导演的帽子,另一只手在王导演本来就稀疏的头顶上拽了一把。   王导演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你干嘛呢!”   白秋叶说:“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怎么也要留个纪念品吧。”   王导演怒气冲冲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头发很宝贵的!”   白秋叶说:“王导演,你难道不想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吗?”   王导演的怒火顿时消停了:“这种事情不是我想就能解决的,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他突然意识到白秋叶在跟他打太极,说了半天都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王导演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白秋叶说:“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们两个都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循环中。”   “这个循环可以每一次都不一样,但循环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白秋叶说,“对于你而言,每当你走到循环的末端,你的记忆就会被封存起来,还会被强行灌输许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   王导演点了点头,他对这种奇怪的现象非常迷茫。   他的生命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头没有尾的旋转陀螺。   这让他感到恐惧和惶恐。   白秋叶继续说:“我的情况虽然和你有些不同,但我也想摆脱这种状态。你可以从你的角度,了解我不知道的事,所以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王导演问:“你想要和我合作?”   “我不确定我们什么时候能遇见对方。”白秋叶说,“说是合作,也不那么合适。”   王导演说:“那就当做一场信息的交易,如果我们碰到了,我还记得这件事情,我就把我知道的卖给你。”   白秋叶松了口气,她就怕王导演胆小怕事,不愿意答应这件事。   正在这时,一旁的周老板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嘟囔。   “来!继续喝!”   他说着脑袋缓缓抬起来,看到白秋叶和王导演坐在餐桌的对面。   周老板奇怪地问:“你怎么跑到对面去了?”   白秋叶说:“我和王导演一见如故,探讨探讨业务。”   周老板顿时产生了危机感,担心白秋叶越过他,直接和王导演签约。   他端着酒杯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硬生生坐到两人中间。   “王导演你还是那么喜欢提携新人和小演员啊。”周老板说,“我带我家艺人,敬礼一杯。”   他说完后将手里的酒杯举到唇边,仰头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王导演看了白秋叶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周老板醒着,他们便不好再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周老板突然表情变得严肃,嘴里咦了一声。   白秋叶和王导演都以为他发觉了什么,神经突然紧绷起来。   周老板指着王导演的脑袋说:“王导演,你的头发怎么比刚才还少了?”   王导演:“……”   白秋叶看出来周老板已经喝得神志不清,居然说出这种没有情商的话。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白秋叶一看,是她之前定好的闹铃。   池飞扬的婚礼不是一般的普通婚礼。   网线鬼告诉她,池飞扬举行婚礼的酒店,最低档位的婚礼场地租赁,需要花费二十万。   这还不包括宾客们的酒水和饭菜。   她也查了这家酒店订一桌饭菜需要多少钱。   一桌最低档的饭菜,需要支付一万。   因为花钱多,婚礼现场专门安排了几个人,用来检查主人发的请柬。   此刻距离晚上七点不远,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白秋叶抬起头,看到包间的窗户上,倒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   包间的玻璃后面贴着一层深绿色的壁纸,让玻璃变成了深色,挡住了房间外面的场景。   在深色的映衬之下,上面的倒影格外明显。   白秋叶认出来那个影子是冯丽丽的。   她在来这里吃饭之前,嘱托过网线鬼,让它在这个时间通知冯丽丽。   冯丽丽已经来了,她也该离开这里,去参加池飞扬的婚礼。   白秋叶越过周老板,对王导演说:“我还有事,得先走。”   王导演震惊地说:“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我们那件事更重要?”   周老板的耳朵动了动,醉醺醺的问:“咦,你们什么事啊?”   白秋叶直接忽视了周老板的问题,对王导演说:“可是你现在也想不起来其他的──”   她的目光突然在王导演身上打量了一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说不定王导演还能在最后的时候,想起来什么。   王导演连忙答应了,把鸭舌帽戴上。   站起来就要跟着白秋叶一起离开。   周老板一脸懵逼:“你们要去哪里啊?”   白秋叶说:“周老板,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来。”   周老板一把拽住他们的衣服:“等会儿站住,不许走,你是不是真的要背着我跳槽了!”   白秋叶回过头,一个手刀劈在周老板的后颈上。   “周老板你还是睡一会儿吧。”白秋叶说。   王导演脸上出现了一丝伤感,似乎因为看到周老板的遭遇,想起了自己的悲惨经历,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然而这一丝不忍只存在了片刻。   王导演神色一转:“别管他了,我们先走。”   两人离开了餐厅,甚至将买单这项艰巨的任务留给了周老板。   白秋叶路过餐厅大门的时候,从里面的倒影中再次看到了冯丽丽的身影。   冯丽丽一直跟在她身后,在所有能够反射的物体间移动。   白秋叶招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到了拆迁居民楼旁边的那个热闹商圈。   池飞扬定的酒店就在这个商圈里,外面灯火辉煌,各种香车宝马云集。   白秋叶乘坐的这辆出租车在一众豪车之间显得格外显眼。   不少从豪车上走下来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们,似乎在好奇为什么会有坐出租车的人来参加池飞扬的婚礼晚宴。   王导演的目光落到酒店门口竖着的大型婚纱照上:“你是来参加婚礼的?”   白秋叶说:“对。”   王导演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这有什么好参加的,这些人看上去哪里像是参加婚礼,他们是来置换资源的。”   白秋叶说:“他们要做什么和我没关系。只是──”   她的视线从这些宾客身上一一扫过。   宾客们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被服务生要求出示请柬。   服务生检查的非常仔细,甚至将手上的请柬举起来,越过头顶,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与此同时,这些等在一旁的宾客们身上都穿着礼服。   看上去雍容华贵,透着一股贵族的气息。   即使是在伪装贵族,也将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王导演发挥了作为一个社会人士的察言观色能力。   他说:“门口检查请柬的服务生,除了看请柬以外,还在观察宾客们的衣服。”   “难道参加这个婚礼要穿正装吗?”王导演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是不是不能戴帽子了。”   白秋叶说:“别说是帽子,我们两个穿成这个样子,恐怕没办法进去。”   王导演说:“怕什么,旁边就是一个商圈,随便买一套得了。”   几分钟之后,两人出现在了商场里。   白秋叶随便进了一家看上去很贵的服装店,在里面选了一套黑色的绒面简约风格晚礼服。   随后她又拎了一双鞋子试了试,觉得还能走,于是让店员结帐。   周老板给的钱不够她花,但王导演在这里,他变成了新的冤大头。   王导演则换了一身西装,又找了一顶看上去比较正式的软帽戴上。   他嘴里念念叨叨:“早知道不跟来了,居然花了我这么多钱。”   这时一旁的店员目光落到了王导演的脸上。   店员沉默了片刻,突然尖叫一声:“啊!你是哭怨的总导演!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见过你!”   王导演原本听到这种夸赞的话,都会表面谦虚,但心中乐开了花。   可是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很难再对兴奋的店员露出笑容。   说话间店员已经拿了纸和笔,想让王导演给他签个名。   白秋叶走过去问:“你最喜欢那部电影里面的哪个角色?”   店员抬起头看向白秋叶说:“我最喜欢打手。”   白秋叶继续问:“饰演打手的演员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副本中虽然《哭怨》已经上映,但这部电影就像是游戏的故事背景里,随便提到的一件事。   因为根本没有做详细的设定,所以无法深究。   白秋叶问的问题,却在引导店员仔细思考。   店员的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情,随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过了半晌,他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对白秋叶说:“我最喜欢打手。”   这句话他刚才说过,他现在仿佛独挡到了之前的时间里,完全不记得白秋叶问的问题。   白秋叶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王导演。   ‘如果NPC分了等级,王导演一定是高级的那一类。’白秋叶心想,“这个店员是最普通的一类,他们可能和王导演不一样,没有具备觉醒的条件。”   白秋叶两人重新回到了酒店门口。   白秋叶和王导演刚刚下了出租车,就闻到了一股高档的香气。   这香气是从酒店里传出来的,有一种拒人千里的距离感。   他们徒步走上酒店门口那条为了方便车辆行驶的斜坡,来到酒店门口。   服务员见两人要进去,立马拦住了他们。   “请出示你们的请柬。”   白秋叶将网线鬼拿到的那张请柬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请柬,而是非常明显的打量着两人的衣服。   但白秋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服务员没有从她的着装上挑出刺儿来。   正在这时,站在服务员旁边聊天的几个宾客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穿着深绿色礼服的男人,用一副嫌弃的目光看着他们。   “我就说这次池家做得不太好。”深绿色礼服说,“请柬上没有唯一编码,也没有和收件人匹配,谁知道有些人手上拿的是不是从哪里捡来的。”   白秋叶往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深绿色礼服对她微笑了一下。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对号入座。”   “不过吧,我觉得真应该好好查查。”旁边一个穿粉红色礼服的女人说,“谁知道某些人是不是想通过今天晚上的宴会,挤进我们圈子的人。”   “是啊,连一辆车都没有,坐着出租车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另外一个人说,“真是有些让人怀疑。”   服务员闻言,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白秋叶和王导演乘坐的出租车,在一众豪车之间实在太过醒目。   他之前也非常怀疑白秋叶和王导演并没有接到邀请。   但是白秋叶递过来的邀请函是真的。   他本来想将两人放行,但是刚才在门口聊天的宾客们却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正在他纠结之时,白秋叶和王导演的身后,又开来了一辆豪车。   酒店门口的其他门童立马迎了上去,伸手帮后座的人打开后座车门。   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女生跳下车,走到了白秋叶和王导演的身后。   “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去啊?”   那个检查请柬的服务员看到女生之后,像是看到救星了一样,连忙说:“秦小姐,这两位是您和池先生邀请的朋友吗?”   年轻女生走到了白秋叶和王导演面前,奇怪的咦了一声。   “我不认识。”   深绿色礼服的男人和浅粉色礼服的女人一脸熟络的和秦小姐打了招呼。   “我们就觉得有问题,果然陈小姐你也不认识。”   秦小姐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不代表他们不是我的客人啊?”   她指了指还被服务员拿在手上的请柬说:“这个请柬是我亲手定制的,他们有这个东西应该可以证明身份吧。”   粉红色礼服的女人说:“这东西可以卖出去啊,秦小姐你还真是天真。”   秦小姐闻言,似乎有些动摇,看了两人一眼。   白秋叶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可能这个门都没办法进了。   她说:“还要让我在门口等多久,我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受罪的。”   白秋叶的语气特别傲慢,这让刚才猜测她身份的人一时有些迷茫。   秦小姐的脸有些微红:“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我得为宾客们的安全着想。”   王导演冷哼一声:“需要用婚礼作为筹码,作为商务合作的舞台,不但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还要被这些来宾支配,秦小姐你也太可怜了。”   秦小姐神情一愣,目光转移到了王导演的脸上。   王导演抬起下巴,软帽下的脸暴露在了光线中。   秦小姐捂住嘴:“你居然是王导演!我才看过你拍的《哭怨》!我好喜欢你营造的氛围!”   一旁的宾客们听到秦小姐的话,顿时震惊地看向了王导演。   他们的脸有些红,因为王导演根本不需要用买邀请函的方式,来这个婚礼上蹭吃蹭喝蹭人脉。   深绿色礼服打了个哈哈说:“刚才是我们眼拙了,不好意思啊王导演。”   浅粉色礼服也说:“我也和秦小姐一样,很喜欢你拍的这部电影。”   服务员见状,更是大松一口气,他不用再做这种得罪人的决定了。   服务员连忙躬身四十五度,对白秋叶和王导演说:“两位请进。”   白秋叶没想到王导演居然可以派上这样的用场,心道带他来还真的带对了。   两人跟着这场婚礼的主角走进了酒店,一进去那股香味就更加明显。   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灿烂的光线照得每个人都天庭饱满,脸色红润有光泽。   然而正在这时,白秋叶看到一个男人从楼梯上跑下来。   那个男人她在鬼脸传回来的资料里见过。   他就是杀害了冯丽丽的池飞扬。   池飞扬是他们中看上去最红光满面的一个。   他甚至比白秋叶看到的照片中的模样更加丰腴一些。   他缓刑期间,竟然吃胖了这么多。   白秋叶顿时想起了一个词——幸福肥。   但是池飞扬的幸福,就是另外一个人的不幸。   白秋叶顿时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股杀气。   王导演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温度变低了。”   白秋叶说:“你的感觉没错。”   厉鬼冯丽丽看到自己的仇人之后,无法克制心中的怨念。   池飞扬跑到他们面前后,劈头盖脸地开始指责秦小姐。   “你怎么回事,到现在才来!”池飞扬说,“今天到底是谁跟我结婚,你搞清楚点!”   秦小姐的脸色一黑:“我不过来晚了一点,你闹什么闹。”   池飞扬怒道:“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到现在还没有换好衣服,你还好意思和我争?”   池飞扬上前一步,抓住了秦小姐的手:“你到底去哪里了,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秦小姐一把把他的手甩开:“关你什么事,我们两家之前已经说好了,结婚就是走个形式而已,我们两个不需要像夫妻一样。”   池飞扬怒火滔天:“你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是吧?”   一旁的其他宾客一脸尴尬地劝道:“唉,这都是小事。”   “对啊,对啊,大好的日子,干嘛吵架呢。”   “夫妻俩在一起难免有些摩擦,大家互相体谅体谅就行了。”   秦小姐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去干了什么。”   池飞扬仿佛突然被噎住了一般:“你知道个屁!”   秦小姐说:“我已经找私家侦探拍下来了,你要我在婚礼上帮你当场公布吗?”   周围宾客的表情更加怪异,无法控制八卦的心情。   池飞扬突然抬手啪的一声打在了秦小姐的脸上。   秦小姐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   白秋叶突然开口道:“两位还是快点准备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池飞扬转过头:“你又是谁?你算老几,凭什么管我。” 第133章 探灵女主播32(正文+7w营养液加更)   池飞扬正想上下打量白秋叶,就看见白秋叶身后的玻璃门上,倒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但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秦小姐以为他看白秋叶看呆了,一时怒气更盛。   她将手中的包往池飞扬身上一砸。   “够了!你是不是要我们两家一起没面子?!”   池飞扬仿佛被砸醒了一般,注意力又从白秋叶后身上转移到秦小姐。   他冷笑一声:“面子?就你家那铜臭味,和你结婚才叫没有面子。”   秦小姐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吗?要不是我家──”   她说到一半,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八卦的神情盯着他们,于是话音一收,不再提这件事。   秦小姐怒气冲冲地进了电梯间,将池飞扬甩在身后。   秦小姐一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池飞扬突然感觉有些尴尬,随便打了招呼,追在秦小姐的身后上了楼。   周围的宾客因为这场闹剧,对这桩原本毫无兴趣的婚姻起了兴趣。   粉色礼服说:“还真期待等会儿的婚礼仪式,一定很有趣。”   深绿色礼服的男人说:“你这个喜欢看热闹的毛病还真是改不掉。”   一群人谈笑风生的也上了楼,此时没人再在乎白秋叶和王导演两人,一门心思等着看戏。   王导演对白秋叶说:“我们也上去?”   白秋叶点了点头,从服务生那里拿回了请柬,跟着这群人去了二楼。   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全是造型精美的假花。   周围的装饰也布置的富丽堂,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定下来的场子。   这只是电梯间的样子,等两人走到大厅里,就看见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   这个大厅的大小足以容纳下八百人,中间布置了一个舞台,有四条水晶道延伸出来。   宾客们的桌子坐落在四周,一干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npc,脸上带着假笑,坐在座位上。   整个大厅不见新娘和新郎的身影,大家都举着酒杯,嘴上谈论着各种有可能进行的利益置换。   白秋叶和王导演也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刚落座就有宾客认出来王导演是最近大红的票房新锐。   王导演不负白秋叶所望,和旁边的人大谈特谈,甚至在这期间拉了一位投资人。   终于大厅的灯光暗淡下来,由明亮的黄橙色变成了冷调的蓝紫色。   整个大厅的氛围从富丽堂皇变得梦幻而浪漫。   这时大厅的大门被打开了,几个挎着花篮的小孩从门口走进来。   他们一边撒花,一边往舞台的方向走。   一缕光从门外照进来,刚好洒在门口的位置。   秦小姐穿着一身穿白色的婚纱,手上捧着一束粉白相间的花球。   她跟在小孩的身后往舞台的方向走,众人看到她的打扮之后,不由得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可惜了,秦小姐这么好看,居然和池家那个小孩结婚了。”   “秦小姐学历挺高的吧,倒是听说池飞扬这个人,大学的文凭都是买来的。”   “要不是秦家做生意,需要一些方便,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池飞扬。”   “对了,我听说池飞扬他之前犯过事,他全家活动了好久,不然他现在早就已经被关进去了。”   “咦,我怎么没听说过?”   “仔细说说?”   他们说得正起劲,秦小姐已经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走到了台上。   白秋叶看到她之前脸上挂着的愤怒已经不复存在,现在一脸恬静的微笑,仿佛即将和她走到舞台中央,和她结婚对象,是她所爱之人。   王导演见状职业病发作,对白秋叶说:“这个秦小姐的演技不错,培养培,说不定能在娱乐圈混出一席之地。”   白秋叶说:“你可以顺便把她老公也叫上,演个惹人恨的炮灰。”   王导演说:“惹人恨的炮灰难道不是你吗?”   白秋叶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导演:“是吗?”   王导演战术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白秋叶说:“别喝多了,小心错过好戏。”   王导演奇怪道:“我一直觉得怪怪的,你不是他们邀请的客人吗?怎么从进来到现在都表现得鬼鬼祟祟。”   白秋叶无语地说:“难道你才发现我怪怪的?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应该是你智商不够的问题。”   王导演:“……”   两人小声说话时,秦小姐已经走到了水晶道的中央。   而在舞台的尽头,池飞扬也已经闪亮登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上面点缀着一些闪烁的钻石。头发也用发胶抹到了脑后,露出了不太饱满的额头。   化妆师给他画了眉毛,两簇粗眉看上去像两只毛毛虫。   他们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婚礼上必经播放的VCR。   但这两个人没什么恋爱记录,所以VCR里播放的都是两个人的成长史。   首先是女方的。   可以看出秦小姐是个非常优质的白富美。   长相好,学历高,家里有金山银山。   相反池飞扬是一个从哪里看都拿不出手的男人。   播放池飞扬VCR的时候,白秋叶听见自己身边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声音有点像冯丽丽的。   舞台上面,池飞扬洋洋得意的站在那里,台下宾客们略带讥讽的笑容,在他眼里却是被他的优秀倾倒。   终于等到他又臭又长的无聊自我简介过去,婚礼的司仪终于开口,让新郎去迎接新娘。   池飞扬之前才和秦小姐吵过架,走向秦小姐的时候,脸上自然不会有什么笑意。   他板着脸朝着水晶道走去,秦小姐脸上却有维持着和刚才一样的甜美微笑。   他看到秦小姐的笑意,觉得生气的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心中更加不爽。   等池飞扬走到秦小姐身前的时候,一张脸已经不是面无表情,而是变得像锅底一般。   司仪用激动的语气说:“请新郎握住新娘的手,和对方携手共进,走向幸福的彼端。”   司仪的话音刚落,舞台后方的屏幕上,出现了新郎新娘两人的婚纱照。   虽然两个人的表情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虚伪,但是高质量的摄影师和后期让婚纱照显得有种异样的美妙氛围。   刚才一直指指点点的宾客们终于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   池飞扬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按照司仪说的那样,让秦小姐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突然,他表情大变,看上去非常惊慌失措,将手收了回去。   秦小姐眼底溢满了愠怒,但为了婚礼继续进行,嘴角还是僵硬地上翘着问了一句:“飞扬?”   池飞扬将她的手推开:“你别碰我!”   周围的宾客们见状,都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的感情还真的连装都装不下去呢。”   “池家的小子还真没教养,当众给老婆甩脸色。”   “反正都是各求所需,又不是真要一起过日子。”   在宾客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池飞扬的父母再也坐不住了。   池飞扬妈妈问:“飞扬,你怎么回事?!”   他爸的语气严厉,中气十足,声音仿佛一阵惊雷劈下来一般:“池飞扬!”   池飞扬回过神来,看到面前花容失色的秦小姐,台下八卦的宾客,以及暴怒无比的双亲。   他刚才不是故意让秦小姐难看的。   在他要牵住秦小姐的时候,他突然看见秦小姐面前的水晶道上的倒影。   秦小姐漂亮的婚纱在镜面的水晶道上翻转,她的身体也映照在了镜面上。   池飞扬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看见她的面目狰狞,和平时的她毫不相同。   正在他疑惑之际,倒影中秦小姐的视线和他的交汇到了一起。   在两人的视线相撞之时,池飞扬明显地看到秦小姐的那张脸在慢慢的变形。   变成了一个他不断在噩梦中记起来的女人——冯丽丽。   那个女人早在去年就死了,是他亲手杀掉的,怎么可能出现在婚礼上   而且那个女人绝无报仇的可能,因为他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他的父母早就请了人保护他的安全。   他现在虽然穿着西装,但是他贴身佩戴的却是一枚玉佛。   他还记得才将那块玉佛请到家里来的那天晚上,他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再梦到找他索命的冯丽丽。   这块玉佛非常有用,所以他的婚礼不会出现问题。   刚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看晃了眼。   琴小姐的影子明明是她本人,哪里是什么冯丽丽。   池飞扬宽慰了自己几句,知道再在这里干站着不动,他那易怒的老爸一定会冲到舞台上给他一巴掌。   池飞扬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神情反而比之前看上去温和了许多。   他伸出一只手,将秦小姐的手牵起来。   秦小姐见他终于开始配合,顿时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水晶道的尽头。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阶梯,池飞扬正想转头做做面子,帮未婚妻提一下裙子。   突然感觉和他握在一起的手,冰冰凉凉,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捞出来的豆腐。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到了那只手上。   毫无血色的惨白映入眼。   池飞扬顿时身体一震,却忘记了将手抽回来,脑袋自觉地抬起,视线集中于面前的人的脸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旁边走着的竟然已经不再是秦小姐。   他看见冯丽丽的那张脸近在咫尺。   对方带着纯白色的头纱,身着镶嵌着碎钻的华丽婚纱。   只是皮肤的颜色白得几乎能和身上穿着的衣物相比。   冯丽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在池飞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之后,冯丽丽的嘴角慢慢的上扬。   有鲜血从她口中溢出,染红了苍白的嘴唇,让整张脸变得艳丽,变得诡异。   池飞扬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只想要抽身从台上往下跳,躲进人群中。   然而他的手根本没办法挣脱冯丽丽的禁锢。   池飞扬终于想到了呼救,只是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仿佛被藏在了肚皮中,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叫出声来,更别提让其他人知道他目前的状态。   他看向四周,希望能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台下的人,他正在经历一场其他人无法理解的极度恐惧。   然而不管是宾客还是他的父母,他们仿佛都看不见池飞扬身旁的秦小姐已经变成了冯丽丽。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原本正在播放他们两人的婚纱幻灯片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断滚动的加载图标。   宾客们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大屏幕上方。   “之前不是说放完婚纱照之后就没了吗?”池飞扬的爸爸问自己的妻子:“这是你安排的环节?”   池飞扬的妈妈满脸困惑的说:“这不是我安排的,或许是亲家那边——”   刚才就因为池飞扬的表现而生气的秦母,闻言冷哼一声:“我们怎么敢瞒着你们做这种安排,就这样你家儿子都已经骑到我闺女头上了。”   秦父用手肘捅了一下秦母,又摆出一副平和的笑容,对池家父母说:“不是我们安排的,可能是小两口准备的什么小惊喜吧。”   池母太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她也知道池飞扬并不喜欢秦小姐,只是因为他现在这个条件,只能退而求其次。   而秦小姐那边,虽然家里的条件比不上他们,但她本人的确称得上优秀二字。   嫁给池飞扬,在秦小姐心中,恐怕认为自己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互相不感冒的人,怎么可能在本来就是走形式的婚礼上准备一个小惊喜。   池母的目光落到水晶道上的儿子和秦小姐身上。   这两人从屏幕上出现了加载图标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的脸也没有看向四周,而是盯着屏幕,似乎在等待屏幕上的加载图标消失。   池母喃喃地说;“难道真有什么惊喜?”   池父早就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不耐烦地说:“我看他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吓。”   他的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加载图标终于转到了尽头。   黑色的界面慢慢的被光晕染,一个刺眼的白场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坐着一个人,正是本场婚礼的新郎官池飞扬。   池飞扬似乎在和谁说话,情绪格外的激动,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拍得哐哐作响。   他目光锁定的方向被柜子挡住,观众们看不见那里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但从音响里传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两个人正在争吵,并不是开玩笑一样的吵闹,而是歇斯底里的嘶吼。   因为声音太大声,撕裂了音响,让坐在附近的宾客,感受到了耳膜的刺痛。   他们听到这两个人似乎在争执感情方面的问题。   池飞扬不断地质问着另外一方,她为什么不爱他。   而另一方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和池飞扬在一起。   众宾客顿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因为站在水晶道上的新郎新娘没有回头,所以他们都看向了两家的父母。   然而不管是池飞扬父母,还是秦小姐的父母,都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儿女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这对新人到今天为止都没有感情,既然没有感情,他们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争执。   一旁的王导演压低声音问白秋叶:“难道他们两个,真的谈过恋爱?”   白秋叶说:“你继续看戏就好了。”   “池飞扬刚才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对劲,他看到自己老婆之后,怕成那个样子。”王导演用手摸着下巴,分析道,“按照恐怖电影里的剧情,他看到的肯定不是他老婆,而是一只鬼的模样。”   正在这时,屏幕上的镜头终于转了个视角。   池飞扬的父母的脸色突然一变。   池父的脸仿佛锅底一般黑,原本他还在说话,但现在马上收了声。   池母则后退一步,用手撑着桌子,一副马上就会晕倒的样子。   池父对着台上的司仪喊道:“快点把这段视频给我掐掉!”   司仪看到池父的表情这般严肃,顿时大惊失色的招呼自己的同事按池父说的做。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摆弄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依然没有消失。   镜头在旋转中稳定了下来,众人终于看到站在池飞扬对面的人。   出乎所料的是,在池飞扬对面的并不是秦小姐,而是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漂亮女人。   那个女人这个表情异常冷漠,嘴里不断的吐露出拒绝的话语。   然而池飞扬在她的不断拒绝之下,眼底闪烁的光越发疯狂。   突然,池飞扬站了起来,一下子先倒了桌子。   对面的女人被撞了一下,皱着眉头骂着池飞扬。   这时,池飞扬离开了镜头的范围内。   那个女人见状,趁着池飞扬离开,连忙往门口走。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池飞扬又重新回来了。   池飞扬将女人往门里一推,女人不是他的对手,被迫后退了几步。   池飞扬突然扭开手上一个瓶子的瓶盖,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个女人的脸上泼去。   那个女人顿时发出一阵惨叫,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声音从影响中传出来,贯穿了整个大厅。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她的叫声而震撼。   然而更令他们震撼的是,那个女人的放下双手时,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因为这个大厅的面积很宽阔,所以这块大屏幕的面积也相当惊人。   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从发际到下巴,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高度。   众人被这惨不忍睹的画面惊掉了下巴。   当女人的惨叫停止的时候,偌大的婚礼现场竟然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没有。   然而比眼前这幅画面更让他们觉得残忍的事情发生了。   池飞扬从身后掏出一把水果刀,一刀捅进了这个女人的肚子里。   一刀还不够,他又捅了第二刀,第三刀。   原本还能挣扎的女人在他的持续攻击之下,逐渐没了力气,身体像一滩烂泥,躺倒在地上。   池飞扬脸上充斥着嗜血的快意,他将水果刀从女人的肚子上□□,甩干净上面的血液。   “让你瞧不起我!”   “让你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既然收了我的礼物,就应该乖乖听我的话。”   “你就是个b子,装什么纯情。别用这套来摆弄我,我见过的女人海了去了,你那点计量入不了我的眼。”   池飞扬一边骂一边往她身上踢。   女人的肚子原本就被捅了几刀,正在大量失血中。   池飞扬的行为更是加重了她的伤势,很快她身体旁边的地板上就积满了一大滩鲜红的血液。   池飞扬呆呆地站在重伤的女人面前,过了片刻他才缓过来,露出了惊慌失色的表情。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放在那里的手机,翻找了一会儿之后打通了一个电话。   直到这个时候,众宾客间才炸开了锅,喧哗的声音差点将大厅的屋顶掀翻。   “这是怎么回事?”   “小池杀人了?”   “那女人是谁?”   “秦家知道这件事情吗?”   池母在嘈杂的声音中,双眼一翻,径直倒了下去。   池父则一个人面对秦家父母的目光和质问。   “你说的犯事可不是指的杀人!”秦父这下再也不想打圆场,怒道,“你们居然瞒着我们这件事,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玩?”   秦母直接伸手给了池父一巴掌:“好啊,差点让我女儿变成杀人犯的老婆。这个婚我们不结了!”   她说完走到水晶道旁,对着秦小姐的背影喊道:“乖女,你还在那上面站着干什么,快点下来呀,小心他等会儿对你动手。”   然而秦小姐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将她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池飞扬将秦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也很希望秦小姐快点离他远点,但是秦小姐现在已经不再是真正的秦小姐。   池飞扬脸色苍白地看到,冯丽丽微笑的面容逐渐变样,开始变成他被硫酸泼过之后的可怕模样。   池飞扬想要逃跑,然而他依旧被牢牢地抓住。   来自身旁厉鬼的压迫,自己的隐秘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恐惧,这两种情绪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池飞扬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之际,牵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了。   他正想要逃跑,面前突然堵了一个人。   他抬眼一看,发现面前的人是刚才在门口多管闲事的白秋叶。   他抬手想把白秋叶推开,没想到白秋叶反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摸到他的脖子上。   池飞扬顿时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就算冯丽丽在他面前变脸,也没有现在来的恐惧。   他看见白秋叶精准的抓住了他戴在胸前的那块玉佛项链。   池飞扬大喊:“你快住手!”   只是他话音刚落,白秋叶就已经将他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扯断了。   玉佩落到了白秋叶的手中,池飞扬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上前将玉佛抢回来。   他哪里是白秋叶的对手,被白秋叶一脚踹到了旁边一桌宾客身上。   池飞扬抓住旁边一个女宾客的衣服大叫:“帮帮我,帮我报警!”   那个女人像被脏东西蹭到身上了一般,一把将池飞扬的手推开:“别碰我,死变态!”   池飞扬听到这句话后,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表情愣了两秒。   其他宾客们像受惊的动物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逃走了。   他们一边跑,还不忘一边诅咒池家,让他们花费时间沾了晦气。   这附近只剩下池飞扬一人,他顿时孤立无援,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挑选这么大一个厅举办婚礼。   池飞扬只能扯着嗓子朝远处的父母喊道:“爸妈!她把我玉佛抢了!爸妈!帮帮我呀!”   池飞扬的妈妈早就已经晕倒,自然听不见他的话。   池父则和秦家父母殴打在一块,因为被对方男女混合双打的缘故,逐渐稳居下风,被一连甩了好几个耳光。   白秋叶说:“你爸妈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这个时候还是靠自己吧。”   池飞扬仿佛听不见她的话,一边流泪一边大喊:“妈!妈!救我!”   白秋叶用和蔼的目光看着他:“你已经是一个快接近30岁的孩子了,遇到事情还喊妈妈,你妈妈醒过来之后,肯定很欣慰。”   白秋叶的话音刚过,池飞扬就感觉有两条手臂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他缓缓的回过头,看见冯丽丽那张被硫酸毁掉的脸正搁在他的肩膀上。   冯丽丽嘴唇微张,吐露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我们结婚。”   池飞扬尖叫道:“我不,我错了,丽丽你原谅我好不好——”   冯丽丽依旧冷漠的说:“你很想和我结婚,我们结婚。”   池飞扬泪流满面的说:“那是以前的事情,饶了我吧。”   冯丽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张令人心惊肉跳的脸缓缓靠近池飞扬。   她似乎像要和池飞扬接吻一般,递上了自己的嘴唇。   下一秒,池飞扬彻底晕了过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在池飞扬倒地的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穿着婚纱的女人仿佛如梦初醒。   秦小姐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我怎么站在这里?”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天啦,他们怎么了!”   她连忙冲到自己父母旁边,试图拉开殴打在一起的他们。   王导演走到白秋叶身旁,压低声音说:“你刚才抢别人东西干嘛,他要是能调出监控,一告一个告准。”   白秋叶无辜的说:“谁抢他的东西了。”   王导演指着她手上还握着的那块玉佛:“你这不是抢来的吗?”   “这个是我在路边摊上买的。”白秋叶说,“谁知道他真的还相信了。”   白秋叶将玉佛递给王导演:“你可以看看。”   王导演一接过玉佛,就感觉出手感不对劲。   这块玉佛非常轻,就像便宜的塑料一样,带着一股劣质的工艺品味。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他,便卷起了袖子,蹲下来给池飞扬做心肺复苏。   实际上他只是想要借着这个动作,去摸池飞扬的脖子。   果然,他从池飞扬的脖子上摸到了一个连着玉佛的项链。   白秋叶说:“他戴着这东西,厉鬼不能近身,所以要先将他的心智击碎,再逐步瓦解他的防线。”   “我骗它我已经拿到了他的护身符,他在情急之下没有想到去验证。”白秋叶说,“就算他一开始什么都不相信,但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以为自己缺乏保护,一攻就失守。”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红酒杯上,一个倒影站在那里,原本一副被毁容的样貌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白秋叶说:“你现在可以报仇了。”   王导演看向四周:“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酒杯上的倒影摇了摇头。   冯丽丽竟然选择了拒绝。   白秋叶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让他死吗?”   她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池飞扬已经重新睁开了眼睛。   池飞扬迷茫地看着白秋叶和王导演,突然发出了一声痴傻的笑。   白秋叶顿时懂得了冯丽丽的想法。   池飞扬求仁得仁,以精神病作为借口,逃离了法律的制裁后,他真的变成了一个精神病。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帮冯丽丽实现报仇的愿望。   工作状态:已完成。   工作奖励:50生存券。】   【副本结算中,本次职业评级结算中。】   【您的职业评级如下:】   【探灵女主播:   1、工作完成度:200%   2、工作态度打分:100分。(雇主认为你在工作上,像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是一个使用起来性价比相当高的员工。   你本来可以得到附加分值,但是因为雇主认为你对上级的态度需要改进,所以放弃了附加分。)   3、沟通能力:40分。   (雇主仍然认为你在面对上级时的态度不够端正,希望未来改进。但本次扣分的最主要原因,是你在和上司吃饭的时候提前离开,留上司一人结帐,罪不可赦。)】   职业平均分数:113分。   您已超过60%同行,您在该职业排行榜上名次提升250名。   您获得10生存券额外奖励。】   【报错:您的积分无法被职业排行榜登录。】   【请问是否连接主神进行修复?】   在白秋叶选择否之后,她期待已久的提示终于出现了。   【你在本次副本中,主导击杀了百分之八十鬼物。   你完成最后一项工作事项时,副本鬼物数量为23。】   【恭喜你解锁隐藏奖励:本次副本结算后,将获得当前副本等级x200生存券。】   【该奖励和工作事项奖励互不影响。】   白秋叶的生存券余额瞬间多出了6000生存券。   再加上这次副本中的其他工作奖励。   本次副本中,她一共得到了近6500的生存券。   王导演突然看向了周围,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对白秋叶说:“我记得你上次离开的时候,房间里也出现了这种奇妙的吸力。”   白秋叶说:“我和你要去的地方不一样。不要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合作。”   王导演点点头说:“我又不是老年痴呆,只要我这次能躲过洗脑,你就等着我的消息吧。”   他突然顿了顿,说:“你刚才把玉佩给我的时候,你的手碰到我了。”   白秋叶没想到他居然会计较这个,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王导演说:“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   白秋叶眼神一变:“那是你的错觉吧。”   王导演摇头说:“不可能,我清楚的感觉到了,你的体温就像个死人。”   白秋叶沉声说:“老王,你最好不要管这件事。”   王导演说:“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应该还活着吧?”   白秋叶肯定的说:“我还活着。”   虽然是以活死人的方式活着。   王导演说:“行吧,我知道了。”   王导演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眼中依然闪露着好奇。   白秋叶从他旁边经过,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她已经看到了从那里透射进来的光线,离开副本的光门就在那边。   当她快要离开的时候,看到王导演匆匆地从大厅里追了出来。   白秋叶的身体,已经一大半进到光门中,眼前是一片刺眼的光。   王导演的身影在光中若隐若现,包括他的声音同样如此。   白秋叶听到他大喊了一声,那声音有些模糊,但她的耳朵敏锐地抓住了她最感兴趣的一句话。   “十万生存券。”   白秋叶眼底露出一丝疑惑。   王导演说的十万生存券指的是什么。   NPC通常不会知道生存券的存在。   王导演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只可能是因为他想起来了。   并且他想起来的东西,除了之前在餐厅里说的那些以外,还包括了副本这个概念。   究竟是什么刺激了王导演,让他想起了这些。   白秋叶想到自己和王导演最后的那段对话。   王导演知道她的身体冰凉,还小心的试探了她。   难道王导演说的十万生存券,和她现在这种活死人的状态有关系? 第134章 秋日散心集会   王导演的身影从她的面前消失,从门里走出来之后,不再是酒店的大厅,而是赤水安置区周边的树林。   白秋叶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张花花绿绿的纸被她踩在脚下。   白秋叶以为是别人丢在这里的垃圾,但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低头去看这张纸上的印刷的内容。   她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后,顿时一愣。   这不是别的,居然是一张副本的招聘广告。   【招聘职务:精神病院护士   福利一览:第十三精神病医院招聘精神病院护士。来勤快肯干,大胆命硬的。上二休三,工作稳定,待遇从优。   岗位要求:有相关从业经验者从优。   任职资格:需要二人一组进行面试。(投递简历者,可携一名面试人。)】   她上一次拿到招聘广告,还是和李孤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白秋叶在这张广告的背面找到了副本等级。   35级。   这个等级对需要刷副本的她很友好。   而且从精神病院护士的职位看,玩家所有的活动范围应该都在精神病院以内。   这个副本的大小,应该不会像探灵女主播的副本一样,需要跑遍整个城。   这种副本面积更适合她清空里面的鬼物。   “池飞扬被冯丽丽折腾得真成了精神病,我就拿到了精神病院护士的招聘,这该不会是个连续剧吧?”白秋叶将招聘广告收好。   虽然这个副本很适合刷生存券,但是她需要找一个队友才能进去。   她现在本来就需要尽量远离其他人,如果找个队友,肯定免不了产生联系。   白秋叶回忆了一番,她现在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答案竟然是零。   她离开新手副本之后,认识的人中,可以纳入考虑范围的,其实有几个。   李孤戍算一个,虽然性格有些闷,但非常沉稳,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司徒獠知道她的一部分秘密,和她一起接触过副本的核心,他们之间已经有过良好的信息交换记录。   冷玉龙背后有一个大的组织,可以调配人力物力,如果邀请冷玉龙,他说不定能给一些不需要动手就可以刷干净鬼物的道具。   但是白秋叶的内心深处,依然提防着他们。   除去信任的障碍以外,找他们还会被主神盯上。   她只能去找一个不认识的新队友。   不管怎样,这份招聘广告也属于上一个副本的战利品。   在拿到六千多生存券之后,再捡到一张适合刷生存券的副本招聘广告,上一个副本没有白跑这么多地方,白杀这么多鬼物。   除了这两件东西以外,白秋叶还拿到了老王的头发,网线鬼的指甲,灵车司机的帽子、鬼车主的手表。   这些东西原本不是特殊道具,白秋叶没办法带出来。   但是系统09告诉她,金童子雕像当初可以吸收它,现在也可以吸收其他东西。   白秋叶可以利用金童子雕像的特性,将这些物品带出来。   只是金童子雕像中需要容纳6颗脑袋的融合体已经足够困难,要吸收其他东西,没办法坚持太久。   好在白秋叶从副本中出来,只是一瞬间。   她在进光门的时候让融合体帮忙将这些物品吸收进去,离开光门之后,融合体便将这些物体都吐到了地上。   白秋叶将这三件东西捡起来。   她本来还想把白衣女鬼、鬼脸两只鬼物的贴身物要过来。   但帮她收集贴身物的网线鬼表示,它不好意思找白衣女鬼要贴身物。   白秋叶难得体贴了一次,放过了网线鬼。   没拿到鬼脸的贴身物,则是因为鬼脸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   除非网线鬼把它栖身的电脑抱走,然后再由白秋叶带出副本。   只是金童子雕像的容量本来就已经超负荷,融合体单独居住的时候,甚至要经常出来放风。不可能再增加一台电脑。   白秋叶回到赤水安置区,发现她才离开两天,安置区的氛围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特别是她给终端充能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超市旁边,有很多人踩在梯子上,给路灯挂上了彩色的飘带。   等白秋叶从充能点出来后,远处那一条街道都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氛。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彩色来点缀街道了,不少人在路边驻足,围观着正在随风飘动的彩带。   白秋叶见自己旁边也有一个路人正在围观,于是问道:“请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路人说:“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跑副本?”   白秋叶说:“对。”   那个路人说:“怪不得你不知道。他们这是在为明天的集会做准备。”   白秋叶问:“什么集会?卖特殊道具的吗?”   “哪里有这么多特殊道具卖啊。”那个路人说,“这个集会叫秋日散心会。”   白秋叶听到这个名字说:“集会名字有些奇怪啊,什么叫做散心会?”   路人说:“这是前段时间赤水的管理人想出来的方案,他们又做了一些问卷调查,觉得反响不错,于是就商量着弄了这么一个活动出来。”   “App上线已经半年多了,说实话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这种高压,即使在副本中活下来了,但是内心每天都一直饱受煎熬。”路人说,“所以赤水区前段时间发生了很多起自杀事件,这种低潮的情绪不断地扩散。”   “人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影响,所以不少人都陷入了绝望的情绪中。”路人继续说,“为了改变这种氛围,赤水的管理人决定做这么一次集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娱乐。”   白秋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路人说:“你要是不进副本,就来参加吧,地点就在超市前面。我听说他们会开展一些摊位,甚至还有按摩之类的服务。”   白秋叶闻言,已经预想到明天超市门口会有多热闹。   或许她也可以趁着明天,选一个和她一起去精神病医院副本的队友。   白秋叶在超市采购完她今天需要消耗的食物后,回到了进副本之前选的住所。   这次她的房间没有被鸠占鹊巢,她藏在房子里的道具也没弄丢。   白秋叶将留在这里的道具拿出来,看着它们有些为难。   把道具放在一个无人照看的空屋子里,不是长久之计。   她如果按照王导演说的,攒到十万生存券,至少还需要去五六次副本。   她进了副本,能阻止其他人进这个屋子的,就只有运气和别人的道德感。   运气不是说提升就能提升的,她也没办法要求别人的道德。   她现在,最好去找一个固定的住所。   像李孤戍的房子一样,或者像司徒獠在无起区的那栋别墅。   但是赤水安置区的核心和无起区一样,也是出现在城市中的。   这样一来,赤水就和毕方区这种需要另建住所的安置区不一样。   另建住所后,住所紧张,想要入驻需要等级,由安置区管理分配。   核心建筑在城里的安置区,就不要要考虑住所的问题。   城市里到处都是空房子,把锁翘坏,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而且这些人不会考虑重新配锁。   首先他们进入副本的时候,没办法携带除了衣物背包,以及特殊道具以外的其他物品。   钥匙也排除在外。   如果带着钥匙走进光门,进去后钥匙就会凭空蒸发。   其次,大家在这种状态下都是孑然一身。   找不出第二个势单力薄,但是又身怀这么多特殊道具的人。   人们根本不需要将重要的物品锁在房间里。   房子就跟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的旅馆一样。   如果住的习惯,可能这次从副本出来之后还选这一家。   住不习惯,或者被其他人抢了,再挑选另外一家就行了。   所以赤水区并没有相对于更加私密的住所,这里的房子,是对所有人开放的。   除非她加入了管理人领导的队伍,像司徒獠手下的人一样,将道具放在他们的基地。   白秋叶最后决定,明天去秋日散心集会上,找一个会修门的师父,帮她加固一下房门。   这次金童子把副本中非特殊道具的物品带了出来,那么金童子也可以将非特殊道具带进去。   她以后每次进副本的时候,就金童子把钥匙吞下去,进了副本再吐出来。   时间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白秋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她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有人在附近演奏乐曲。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辆车开过来,车上的天窗被打开,有个人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只萨克斯。   吹奏的人一边吹,旁边还有人在用喇叭做着宣传。   让附近听到的人,都去超市旁边的集会游玩。   白秋叶见状,便下了楼,跟着那辆缓慢行驶的车,一路来到了超市门口。   这里和昨天比起来,更加浓重了一些。   一种白秋叶很久没有见到过的节日氛围,竟然在这里重现。   不仅仅只有她有这样的想法,周围的其他人也非常激动。   白秋叶看见集会上果然有许多摊位,就和以前的庙会一样热闹。   只是这里的摊位千奇百怪,她甚至看到了一个做心理咨询的摊位。   白秋叶一怔,心理咨询。   她捡到的那张招聘广告上,职位是精神病院护士。 第135章 “你有病!”(日更+补昨天的)   精神疾病的病因包括了生理因素、心理因素、社会因素。   治疗的方式中,除去生理的病因需要药物控制以外,更多的需要心理辅导。   精神病院护士这个岗位虽然是护理工作,但是也要经过正规的心理学培训。   虽然去的是副本,和现实中的精神病护士不同,但是相关从业人士肯定比没有接触过的人更具优势。   如果非要选一个队友,一个相关从业人士至少比其他人更不需要她去照顾。   白秋叶走到那个摊位附近,这样一个简陋的摊位前居然排了不少人,看来大家的心理问题果然和路人说的一样越发严重。   白秋叶排到队伍的最后,等着前面的人咨询完。   这时,排在第一的人已经和那个心理咨询师聊完,顶着一张满是眼泪的脸从座位上走下来,大哭着朝着队伍的末尾走来。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心理咨询师究竟说了什么话,让这人哭成这样。   这人路过队伍末尾的时候,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撞到了白秋叶和站在她前面的男人身上。   白秋叶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了那个人。   “你怎么走路的?”   大哭的人一脸伤心欲绝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有看见你们。”   中年男人说:“你又不是瞎子,怎么就没看见我们了?”   大哭的人说:“我的眼睛被眼泪糊住了。”   中年男人:“……行吧。”   他放开了那人的手,那人便继续嚎啕大哭着走了。   中年男人转头对白秋叶说:“小姑娘,你没被撞到吧?”   白秋叶说:“没有。”   她刚才下意识扶了那个人的胳膊一把,还好那个人哭得厉害,没有注意到她身体冰凉。   之后得戴个手套,免得被组队的人发现端倪。   中年男人说:“刚才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啊,你们年轻人好像比我们这种老年人心理更脆弱。”   白秋叶说:“大叔你看上去只到中年吧。”   中年人说:“我都六十四了。”   白秋叶诧异地说:“你看上去很年轻。”   中年人说:“那是因为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锻炼,虽然早年头秃显老,但是老了之后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过。”   “也得亏我一直以来都在锻炼,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中年人说,“你看在这里站着排队的,又有几个和我年纪一样的。”   所有排队做心理咨询的人中,看上去五十多的,只有两个。   其余的人的年纪,看着都是三十往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App上线之后老人和孩子的数量的确在骤减。   “虽然我活下来了,但是家里的孩子都死了。”中年人说,“我最近总觉得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逐渐也有了想死的想法。”   白秋叶说:“你能来做咨询,说明你心中有自救的想法。”   “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中年人问,“小姑娘你是来咨询什么问题的?”   白秋叶说:“我最近也心情不好。”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说:“说起来今天是我这半年里最高兴的一天,好久都没看到街上这么热闹了。”   “平时这里的人也很多,但是大家都行色匆匆,谁都不搭理谁。”中年人说,“怎么说呢,感觉突然有了人味吧。”   站在中年人前面的转过头说:“这多亏了沙红啊。”   白秋叶来赤水之前,已经看过这里的介绍。赤水安置区的管理人名字叫做沙红,在职业总排行榜上排名第35,等级67。   中年男人闻言说:“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回事,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可□□了。”   前面的那个人说:“一个安置区管理人,有什么□□可言的,她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大家好。她以前只是方法过激了一点,本质上是好的。”   中年男人说:“啊?你管那个叫过激了一点?”   前面那个人说:“难道不是?”   白秋叶打断两人的话:“你们在说什么事啊?”   前面那个人告诉她:“大概三个月前,沙红让赤水区有特殊道具的人把道具交给她,让大家资源共享。”   中年男人呸了一声:“什么资源共享,明明就是强盗掠夺,你少在这里粉饰太平。”   前面那个人说:“当时确实有一些人不愿意。”   中年男人说:“人家出生入死从副本里带回来的道具,两三句话就抢走了,搁谁谁能愿意,也就是你本来都一无所有,这才拍手叫好吧。”   前面那个人说:“怎么能说抢呢?他们拿了生存券做交换的。”   中年男人说:“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三个月前的特殊道具有多少?就算是到现在也有价无市,这个集会上特殊道具早就大卖特卖了。”   “但是沙红也是想要更多的人活下来。”前面那个人说,“道具主人进副本的时候,还不是可以到她那里去把道具领回去。只是不进入副本的时候,把道具借出来,给其他人用用。”   “好一个借出来。”中年男人说,“我有个道具就是被借给了个傻逼,结果那个傻逼没有活着出来,我的道具就打了水漂。”   白秋叶问:“既然大家都不想把道具交出去,为什么不藏起来呢?”   中年男人说:“藏起来没用啊,她自己有个特殊道具,跟有了狗鼻子一样,哪里有道具她就能找出来。”   白秋叶闻言心中一凛:“赤水的管理人现在不会再强行收道具了吧?”   她有那么多道具藏在房间里,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会变成冤大头。   站在前面的人说:“沙红早就不做这种事了,你没看到她搞得这个集会,让大家多开心啊。”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人的话。   说话之间,他们离心理咨询师的摊位又近了一些。   白秋叶前面还剩下五个人,大家排队的时候站的位置很密集,但是听不见心理咨询师和咨询者的对话。   咨询师的声音很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是一个相当冷漠的人,似乎对咨询者的痛苦毫无同情心。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说:“突然觉得这个咨询好像没什么用。”   中年男人终于和他站到了同一个立场上,说:“还要花9生存券,差1生存券就到10生存券了,万一没什么用,有点不划算啊。”   站在前面的人说:“我听说做心理咨询一次是不够的,得根据疗程来。”   中年男人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转头看向白秋叶:“小姑娘你觉得呢?”   白秋叶来这里排队,本来就不是为了做心理咨询,而是想和那个咨询师套近乎拖人下水。   咨询师的技术好不好,她并不关心。   白秋叶说:“我觉得还行,我想试试。”   前面那个人说:“试试就试试吧,我反正走了。”   中年人也有些犹豫,但是看见咨询师做咨询的时间越来越短,咨询者在摊位前坐下后,甚至没办法待够十分钟就离开了,他心中的退堂鼓便打得更响了。   等正在做咨询的这个人离开之后,中年人对白秋叶说:“小姑娘,我先走了,我想想这8生存券留着吃什么不好,非得花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白秋叶说:“可是你之前说你的状态不太好,你是想要自救才来做咨询的。”   中年男人说:“跟你聊了会儿天之后,我心情好多了,感觉也不需要在和这个心理咨询师聊了。”   白秋叶有些担心的说:“人家毕竟是专业的。”   中年男人走出队伍对她挥了挥手:“没事,我还能撑得住,有缘再见吧。”   白秋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后,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眼角涌起莫名的酸胀感,眼眶渐渐红了。   白秋叶伸手抹了抹了眼睛,指尖竟然沾着一滴泪水。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无奈的事。   这份酸涩让她想要去做出改变,但是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个体,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搞定,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白秋叶抹掉眼泪,情绪逐渐恢复到正常。   刚才的那种想法,仿佛是乱窜到隔壁邻居家里的小狗,从草坪上一晃。   前面排队的人又临时走了两个,似乎都是在围观之中逐渐对咨询师不满。   等咨询师正在接待的咨询者从凳子上站起来后,便轮到了白秋叶。   白秋叶坐到了凳子上,心理咨询师正低头将本子翻了一页。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秋叶说:“南宫傲。”   心理咨询师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第一次抬起头来打量白秋叶。   “南宫傲?”他说,“挺酷的。”   接着他又问:“年龄?”   白秋叶说:“20。”   心理咨询师说:“性别?”   白秋叶说:“……您没瞎吧?”   心理咨询师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心里觉得自己是男是女?”   白秋叶:“……女的。”   心理咨询师低下头在性别那一栏写下了“女”字。   他又问:“你来找我是想聊什么问题?”   白秋叶觉得最好不要直接对他说出自己的目的,得先有个了解之后,再尝试着邀请。   于是白秋叶说:“我最近不太想和人接触。”   心理咨询师说:“严重吗?”   白秋叶说:“挺严重的。”   如果和人有了接触,就容易被发现秘密,能不严重吗。   心理咨询师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毛病吗?”   白秋叶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瞎扯的,心理咨询师问她第二个问题,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白秋叶干脆将自己刚才的感觉告诉了心理咨询师。   “我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即视感,也会有某种情绪突然支配我的瞬间。”白秋叶说,“甚至我连这种情绪是从哪里来的都不太清楚。”   心理咨询师在纸上做了笔记,又低头在桌子下面搬出来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大约150公分长,80多公分宽,20多公分深,里面放许多玩具。   心理咨询师双手放在箱子两旁往上一提,原来下面还有一个稍微宽一点的箱子,里面铺满了白色的细沙。   心理咨询师说:“我们来玩个游戏。”   白秋叶疑惑的看着他。   心理咨询师说:“你用我给你的这些玩具,在沙盘里摆出一个你想要的世界。”   白秋叶看向那些玩具,种类非常齐全。   有各种交通工具,人物模型,动物模型,还有假山假景,各种各样的建筑物,职务,甚至还有一些比较抽象的元素,比如代表着宗教的符号。   白秋叶拿起一个小人,反问道:“随便摆吗?”   心理咨询师说:“你可以观察这些玩具,如果你感觉到和他之间有某种联系,可以选择它。当然一切都遵从你的本心,不要刻意的去做这件事情。”   白秋叶终于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专业性的存在。   她按照心理咨询师的要求,在沙盘上放下了第一个玩具。   心理咨询师在一旁看着,只是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等白秋叶将她所想创造的世界摆好之后,心理咨询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白秋叶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心理咨询师踌躇了一会儿,说:“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不知道你自己有问题。”   白秋叶一愣。   心理咨询师说:“本来这方面的治疗需要循循善诱,但是现在这种大环境下,可能过几天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就直接告诉你问题所在行吗?”   白秋叶听他语气严肃,点了点头。   心理咨询师说:“你似乎有偏执型人格障碍。”   白秋叶指着自己,诧异地说:“我偏执?你在开玩笑吗。”   心理咨询师说:“这就是你的第一个表现,患有这种问题的人,很少有自知之明,并且会不断的否认这一点。”   白秋叶说:“我没有这个问题,当然会否认啊。”   心理咨询师说:“你看吧,你又在否认了。”   白秋叶:“……”   心理咨询师说:“有这种问题的人,会表现出固执,比如你现在。”   白秋叶:“我不是,我没有——”   心理咨询师说:“第二个毛病就是敏感多疑过分警觉。”   白秋叶说:“我也没有。”   她正说着,听到系统09在脑海中说。   [你有。]   白秋叶:“……”   心理咨询师说:“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情况,你摆出来的沙盘让我觉得,你正处于极度的不安之中,并且你对所有的事物都处于戒备的状态,你甚至会在心中歪曲别人的行动。”   “你让自己看到的,是你自己内心深处想让自己看到的。”心理咨询师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掩盖的是什么,但是我有一个建议。”   “只要你的偏执对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带来严重的影响,那么。”心理咨询师说,“在你确定自己能够接受之前,不要刻意的去挖掘。”   白秋叶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我真没有。”   心理咨询师用一副“你又来了”的表情看着她。   白秋叶说:“不可能,你是不是搞错?”   心理咨询师将箱子里的道具重新捡出来,说:“再问自杀。”   白秋叶一时无语,总感觉这个心理咨询师的毛病比她大多了。   排在白秋叶身后的人没听完两人的所有对话,就听到心理咨询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要自杀。   后面的人惊了。   看向白秋叶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白秋叶感觉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回过头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   那人瞬间转过身,压低声音对自己后面的人说:“我要先走一步了朋友们。”   他后面的人问:“怎么了朋友?”   那人用震惊的语气说:“她居然把心理咨询师搞崩溃了!心理咨询师刚才说要自杀!”   他后面的人也惊了:“那可不得了,不能在这里做咨询了,不然我们可能也会被弄崩溃。”   白秋叶咳嗽了一声说:“你们可以说得再大声一点。”   后面的人露出了尴尬的神情,飞速地逃了。   心理咨询师正准备接待下一个顾客,看见白秋叶身后原本排着的人居然跟兔子一样跑了,奇怪的问:“你们跑什么,马上就要轮到你们了!”   然而那几个人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当没听到他的话。   白秋叶提醒道:“他们以为你要自杀,不敢找你咨询了。”   心理咨询师:“……我晕,我还想趁今天多赚一点。”   白秋叶原本以为他是个面瘫,没想到他一见煮熟的鸭子跑了,表情变得比什么都快。   看上去颇有周老板的风采。   白秋叶好奇地问:“你刚才怎么看着那么冷漠?”   心理咨询师说:“不能让病人的情绪影响我们,所以我会保持冷漠。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风格而已,更多的医生会在这个过程中去共情患者。”   白秋叶说:“原来你是个医生。”   心理咨询师说:“我以前在医院上班,在精神心理科的门诊。还会定期去精神病院坐班。”   白秋叶见话题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于是说:“医生,可以问问你的等级吗?”   心理咨询师说:“我是专家。”   白秋叶说:“不是指这个等级,副本等级。”   心理咨询师说:“我有三十三级,怎么了?”   白秋叶装出巧合的样子说:“我才捡到了一张招聘广告,招聘的职位是精神病院护士。”   心理咨询师声音一顿:“你想找我组队?”   白秋叶直接承认了:“被你看出来了。”   心理咨询师说:“其实你坐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并不是来找我看病的,你有其他事情。”   白秋叶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出来了还是放的马后炮,不过从他的话看,他似乎并没有介意这件事,甚至对她所说的副本有一些兴趣。   白秋叶继续说:“这个副本的等级在35级,需要两个人一起组队。”   心理咨询师问:“你多少级?”   白秋叶已经猜到他肯定会这么问自己,早就调整好了表情,非常自然的说:“我已经40级。”   因为她说了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微表情,心理咨询师没看出来她说的假话。   心理咨询师问:“你既然已经这个等级了,应该不缺队友吧,为什么要随便拉一个陌生人呢?”   白秋叶说:“毕竟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既然去的是精神病院,找一个有相关从业经验的人会更好。”   心理咨询师摇了摇手说:“那又不是真的精神病院,要对付的是鬼,和我是不是精神病医生有什么关系。”   白秋叶说:“不管怎么说,你在这个副本中肯定会有优势,再加上我的等级,我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通过。”   她说完又笑了笑:“不过我只是提个意见而已,你要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去找其他人。毕竟我们又不认识,你心中有顾虑很正常。”   心理咨询师说:“你还挺会激人的,看出来我有兴趣?”   “到了那里之后就是你的主场,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白秋叶说,“反正都要参加副本,进哪一个不是进,当然是要选一个自己能发货优势的。”   心理咨询师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确实这样没错。”   白秋叶问:“你同意了?”   心理咨询师说:“你把宣传单给我看看。”   白秋叶拿出宣传单,心理咨询师放在桌上看了起来。   他看完之后,说:“的确挺适合我的,只是——”   白秋叶反问:“只是什么?”   心理咨询师说:“我刚才也说了,你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对我而言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我担心你随时会爆发。”   白秋叶没想到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这上面,捂着额头说:“我真没有。”   心理咨询师说:“不过话说回来,想要让你爆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是一场赌局,几率大约在百分之二。”   白秋叶懒得跟他争辩,问:“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八,你选不选?”   心理咨询师说:“可以。不过时间要我来定。”   白秋叶问:“你有什么事吗?”   心理咨询师用看千古罪人的眼神看着她,说:“我要摆摊啊!今天本来可以赚很多钱的,就是因为你。对了,你刚才的咨询费还没给呢!”   白秋叶:“……”   她伸出手和心理咨询师做了交易,顺便和他组成了小队。   她看见组队界面上,心理咨询师的名字叫做周嘉木。   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使用过道具伪装过,但是白秋叶看到这个姓氏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的哽咽。   周嘉木和周老板该不会是同一个家族里的吧。   这时周嘉木皱了皱眉头说:“你的等级——”   白秋叶正要解释她把自己的等级调低了14级,周嘉木就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用了道具是吧?”   白秋叶说:“对。”   周嘉木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直接相信了白秋叶的话。   不过他的相信是有依据在的。   首先白秋叶能拿出一张35级的招聘广告,说明她上一个副本的等级,至少在30级以上。   并且要拿到招聘广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么她完成了一个困难的兼职工作。   要么她在这个副本之中,发挥惊人,最后的职业评分高出一般玩家。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能是一个26级的人能做到的。   所以周嘉木完全没有往白秋叶说的是谎话的方向去想。   如果他排除了这些固定思维,他其实可以发现,白秋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两人约好等到秋日散心集会结束,他们就一起去副本。   周嘉木说自己要继续摆摊,让白秋叶先走,不要在一旁影响他的生意。   白秋叶说:“你的生意差绝对不是我的原因。”   周嘉木严肃地说:“你刚才站在这里,我感觉风水都被你阻断了。”   白秋叶问:“什么风水?”   周嘉木说:“招财神的风水。”   白秋叶:“……你好歹是个医生,就不能科学一点吗。”   周嘉木说:“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鬼神是一种磁场。”   白秋叶和他聊不下去,对他说:“行,我先走了。”   她顺着这条街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逛周围摆的摊位。   大家苦中作乐,还真的找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物,唯一有点不如人意的,只有这里没有卖食物的摊位。   所有的食物都可以在旁边的超市买到,大家自然不会再把以往集市上的重头戏摆出来。   白秋叶突然有一种一个时代已经落幕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是延迟来到的,但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真切。   她正准备去一个教油画的摊位娱乐娱乐,就听见远处有人在欢呼。   白秋叶望过去,看见一行人从另外一边走向了集市。   许多人围了上去,脸上充斥着止不住的笑容,对那一行人打招呼。   这一行人的中间,有个穿着针织衫的女人。   她被簇拥在最中间,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尊敬。   白秋叶认识她。   她就是赤水安置区的管理人沙红。   那个67级,排名35的大神。   她比起司徒獠的等级更高,并且排名也高出了许多。   按照刚才一起排队的中年男人的话,沙红在三个月之前的做法,让她得罪了一部分人。   但是她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拥护。   三个月后,似乎那部分被得罪的人,也开始遗忘她之前做过的事情,加入了拥护她的队伍中。   比起根本不管事的司徒獠,沙红的手段不知高了多少。   白秋叶走过的几个安置区里,只有赤水区的管理人,最有一方主宰的意味。   这时,白秋叶看见昨天和她说话的一个路人,也在沙红的那一行人中。   “居然是个水军……”   白秋叶再一次感觉到沙红的厉害之处。   她放弃了继续在这里画油画的想法,支付了1生存券的费用后,准备从油画摊位后面离开。   这时沙红已经在夹道欢迎之中接近了这里。   她像一个视察民情的王储一般,一边挥手一边向周围的人问好。   突然她声音一顿,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一道正在远离此地的身影。   这时,那道身影也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正好相撞。   沙红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困惑,她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走,一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颜料盘。   “对对不起!!!”油画摊的摊主连忙说,“您的白衣服,啊,都弄脏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沙红摆了摆手,温和地说:“没关系,我本来就嫌这白色太过寡淡,现在多一些色彩就更好了。”   油画摊摊主知道沙红说的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就更加愧疚和感动了。   “您没事就好。”油画他摊主从旁边搬来了一幅成品画,“这个请您一定收下,这是我画了两个星期画出来而,作为我的一点补偿。”   “谢谢,这份礼物非常珍贵,我很喜欢。”沙红微微一笑,让身后的人帮她把画拿上。   在他们取画的时候,沙红又趁机看向了刚才那个方向。   只是刚才看到的人已经不见了。   白秋叶离开了秋日散心集会,朝她的住所方向走去。   她刚才在沙红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沙红的目光是追着她来的,这种有目的性的注视,一定有原因。   白秋叶不认为是她的美貌吸引了沙红,毕竟沙红走近的时候,她已经只给对方留下了一个背影。   之前一起排队的中年男人说,沙红有一个道具,就像可以嗅到宝贝的猎犬一般,能用来寻找特殊道具。   沙红之所以注意到她,多半是因为看到了她身上的特殊道具。   幸好今天出门的时候,她把大多数道具都放在了房间里,只带了金童子和一只圆脑袋小人出来。   不然沙红看到她身上带着这么多道具,说不定会重新燃起三个月之前的想法,继续将道具共有进行到底。   白秋叶等了一个小时,估摸着沙红已经离开集会了,她便重新回到了附近。   确认沙红不在,她便放心地去了旁边的超市。   她先买了今天的食物,再买了一把锁,一个种类齐全的工具箱,一双手套和一顶帽子。   白秋叶本来还想着找个锁匠帮忙换锁,但集会上根本没有看到这方面的服务。   并且帮她换了锁的人,就知道她住在哪里。   在一个大家都没有上锁想法的地方,她这样做了就会变得特立独行。   她的事情也会因此而传开。   尤其是在她已经见过沙红,并且沙红注意到她的情况下,变得更加不安全。   所以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   超市里的东西,只有没有生存券买,没有买不到的情况。   白秋叶回到了住处,将所有藏起来的道具重新装好,带着所有的东西去了另外一个离中心更远的小区。   小区因为没有人打理的缘故,植物开始疯长,盘亘在所有的建筑上。   就连窗户上也爬满了各种葡萄科植物。   它们像肆无忌惮的侵略者,从窗户的缝隙里延伸进底层的房间里,让这些房间成了它们生长的温床。   正是因为这些植物的缘故,住在这个小区里的活人,没剩下几个。   白秋叶也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所以才将这里作为住处。   她选了其中一栋楼的三楼。   三楼不算高,房间里依然有很多爬进来的植物,但是比起完全被霸占了的一二楼,已经好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些对其他人没有用的植物,在白秋叶眼中是可以藏匿道具的掩体。   因为所有的植物都拥有剧毒,多数人没事不会去触碰它们。   白秋叶将东西放好后,便动手换起门锁。   所有的道具都不插电,只能依靠纯人工。虽然效率慢了一些,但是动静却小了很多。   白秋叶花了一个小时将门锁换好,突然听见终端上多了一条消息。   她打开一看,发来信息的人是李孤戍。   [李孤戍:你现在情况如何?如果能联系了,麻烦给我回电。]   其实这段时间,李孤戍不止发了一条信息。   每一条都在问她在哪里,情况如何。   白秋叶从来没有回复过,每次看到之后,就把对话框关掉。   她本来认为李孤戍在这种情况下,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没想到李孤戍似乎压根不认为她会死一般,继续给她发着消息。   白秋叶刚准备把对话框关掉,李孤戍竟然发了第二条消息。   [李孤戍:冷玉龙说容妄已经醒了。只是告诉你一声,没有别的意思。]   看到李孤戍一板一眼的信息,白秋叶感觉脑子有些发蒙。   容妄是解开她最大困惑的关键。   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甚至在这种情绪之下有些呼吸不顺。   她之前很害怕容妄没办法醒过来。   但是听见他醒过来的消息后,她发现自己同样在害怕。   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太沉重,白秋叶不敢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在现在接受真相。   她突然觉得周嘉木说的似乎没有错。   在心中确实有隐藏着的事。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并且影响重大。   在她确保自己能接受之前,那就是一个不敢去揭开的谜题。   好在她还有足够的缓冲期。   虽然这是在主神的压力之下,被迫形成的缓冲期。   但白秋叶觉得如果她不用顾忌主神的情况下,一定会马上冲到容妄面前。   到时候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 第136章 精神病院护士   第二天,白秋叶去了集会。   周嘉木还在之前的那个摊位给病人做心理咨询。   白秋叶等他面前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才走过去。   周嘉木偏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桌子前还排着的两个人说:“到后面去排队。”   白秋叶说:“我是南宫傲。”   周嘉木一愣,看了她的脸一眼,说:“你怎么突然变样了?”   白秋叶说:“我戴了“伪装面具”。”   她专门等到上一个“伪装面具”失效后才使用了新的,这样她的脸就可以和之前那张脸不一样。   不仅如此,她为了避免沙红再次注意到她,把身上的所有道具都放到了住处里。   周嘉木哦了一声:“你是得罪谁了吧,怎么等级是假的,样子也是假的,该不会名字也是假的吧?”   白秋叶心想他还真猜对了,嘴上说:“名字怎么有假了,我难道配不上这么狂霸酷炫的名字?”   “就是过于有些狂霸酷炫了。”周嘉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赚钱上,看到面前有一堆人路过,站起来吆喝了两声。   “你是否觉得茫然无措?”   “你是否觉得焦虑烦躁?”   “你是否觉得压力大?”   “你是否头晕目眩耳鸣再加少许幻觉?”   “是的!你的内心已经出现了创伤!快来做一个关于心灵的体检吧!”   众人听见声音顿时转过头看他,白秋叶因为和周嘉木站在一起,也被人用古怪的目光看着。   白秋叶咬着牙,面带笑容,声音在嗓子眼打转:“你在干什么?”   周嘉木说:“我在招呼客人啊。”   白秋叶说:“你这样看起来一点都不专业。”   过了一会儿,白秋叶发现自己这句话说早了一些。   她之前没有看到周嘉木是怎么给其他人做咨询的,这次站在旁边,她亲眼看见周嘉木一顿忽悠,把面前那个郁郁寡欢到马上就要自杀的咨询者气得要拿刀杀他。   周嘉木一拍桌子说:“来啊,出来单挑啊!”   咨询者怒道:“你想打我?”   “我打你,你打我又怎样?”周嘉木说,“你有没有砍过人,你又没有看过死人?”   咨询者咬牙切齿地说:“谁没看过死人,我这就去拿刀,你有种别跑!”   周嘉木翘起一条腿,双手一张:“师兄弟就来砍我。”   咨询者气急败坏的跑进了超市,大约是想就近买一把刀出来,再把周嘉木砍死。   白秋叶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等那个咨询者走后,她问周嘉木:“你怎么能这样跟患者说话呢?”   她有些后悔,让周嘉木进组,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周嘉木站起来对其他排队的人说:“我打烊了,大家明天再来。”   排队的几个人开始抱怨。   “干嘛呢。”   “怂了吗是。”   “我们排了这么久,怎么走人了。”   周嘉木没搭理他们,自顾自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把桌布掀起来,直接包住了上面放着的物品。   白秋叶问:“你不是要在这里等着他来和你决斗吗?”   周嘉木说:“等个鬼啊,他在气头上,是要跟我拼命的。我惜命,气势不如他,直接输了一节。”   白秋叶迷惑了:“你既然怕死,刚才刺激他干啥?”   周嘉木说:“我刺激他是有目的的,他刚才明显已经不想活了,除了死没有其他的情绪。我就自我牺牲一下,让他心里升起仇恨,有个活下去的目标。”   白秋叶问:“那你不赚钱了?”   周嘉木说抄起板凳往远处跑:“今天是没办法赚钱了,明天还可以继续来摆摊。”   白秋叶跟在他后面:“你不怕他明天来砍你?”   周嘉木回过头说:“等到明天他就已经冷静下来了,到时候他如果敢来——”   白秋叶问:“你要砍他?”   周嘉木说:“不是,我要让他把欠我的咨询费还给我。”   白秋叶:“……”   这个人究竟靠不靠谱啊?!   她本来是想在集会观察一下沙红他们还会不会来,顺便和周嘉木打个招呼,告诉他自己换脸了。   现在周嘉木直接跑路,白秋叶问清楚他明天还会到集会来后,便直接跟他说了拜拜。   白秋叶回到了集会上,在这里逛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沙红他们一直没出现,于是便离开了。   她还以为沙红昨天注意到她之后,会想办法来找她,从她身上捞好处。   结果沙红完全没有动静,似乎真和排队那个人说的一样,已经洗心革面了。   沙红作为赤水区的管理人,如果不主动找事,白秋叶也乐意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第一是因为赤水区附近的副本等级适合她攒生存券,第二是因为赤水区似乎真的比其他区更鲜活一些。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秋日散心集会,给这座安置区带来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在这里至少能感觉到苦中作乐的情绪在人们身上流淌。   第三天下午,白秋叶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又顺便去找了周嘉木。   这是秋日散心集会的最后一天,白秋叶来找他约定出发的时间。   她本来有些担心自己过来之后,会看到一个缺胳膊少腿的队友。   但是周嘉木依然生龙活虎四肢健全,桌子上也没有被砍过的痕迹。   等周嘉木和面前的人聊完之后,白秋叶问:“昨天那个客人没有来找你的麻烦?”   周嘉木说:“怎么能叫找麻烦呢,他今天一大早特意给我送咨询费来了。”   “他说要不是我昨天惹他生气,他可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周嘉木说,“所以他给了我两倍的咨询费,16生存券。”   白秋叶说:“没想到你还是挺专业的。”   周嘉木说:“当然。我不专业,能十分钟赚16生存券吗?”   他似乎因为自己的赚券效率非常自豪。   白秋叶忽略了他的喜悦,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周嘉木说:“今天晚上吧,我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就走。”   白秋叶问:“你做了一天的咨询,还有精神吗?要不明天再走。”   周嘉木说:“咨询对我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当然比起进副本,什么事情都很轻松。”   白秋叶点点头:“既然这样,你今天睡醒了就给我发消息。”   周嘉木说:“行,我把排着的这几个人看完,就收拾走人。”   他说完,从桌子下面掏了一块牌子出来,放到了队伍的后面。   牌子上写着“打烊”二字。   只是他刚把牌子放上去,后面就又来了一个新的顾客。   周嘉木一抬头,看见赤水区的管理人沙红站在面前。   他顿时愣了。   排在前面的客人们也愣了。   片刻后他们小声的窃窃私语   “她怎么也来了?”   “难道她心理有问题?”   “她是个活招牌啊,医生要大赚特赚了。”   “也赚不了多少了吧,今天下午一过去,集会就完了。”   白秋叶坐在桌子后面,和其他人露出了同样疑惑的表情。   但她和他们疑惑的事情并不是同一件。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同样没有携带道具,沙红应该认不出她来。   但是沙红在这么多摊位中突然选了周嘉木的,让人感觉有些太巧合了。   白秋叶没行动,继续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周嘉木对沙红说:“不好意思,我要打烊了。”   沙红说:“我来排队的时候,你的牌子还没有放下来。”   周嘉木咳嗽了一声:“准确来说,是我放下来的瞬间你来了。”   沙红说:“多我一个也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吧,我可以出三倍的价格。”   周嘉木听到这个数,顿时双眼放光。   但是他和沙红的目光撞上之后,眼底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真的不行,等前面几个人咨询完后,我的状态就不好了。”周嘉木说,“即使给你做咨询,也不会有用的。”   沙红微笑着越过周嘉木,拍了拍排在她前面那个人的肩膀:“请问你愿意卖我你的位置吗?”   那个人顿时一怔,半天没反应过来。   周嘉木在一旁更加紧张了。   他之所以要拒绝沙红,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太特殊了。   做心理咨询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会接触到客人的隐私。   隐私这种事情,每个人都很忌讳去透露。   但是普通人的隐私,无非就是那么几件,所以也无所谓告不告诉心理咨询师。   沙红就不一样了。   她自从当上管理人之后,赤水区出过好几次变故。   虽然赤水区在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现在的好无法掩盖过去的矛盾。   沙红在这些矛盾之中,担任了至关重要的一角。   影响她内心的事,让她想要找人倾诉的事,只怕和普通人比起来,更加隐秘。   周嘉木担心自己给沙红做完咨询之后,恐怕沙红会送他一份杀人灭口的大礼包。   所以他极不情愿接待沙红。   就算沙红给十倍的价格,他恐怕也会选择拒绝。   没想到沙红居然放弃从他身上入手,直接找前面的人换位置。   如果前面的人同意了,他刚才找的那些理由就成了他接待沙红的帮凶。   周嘉木也和沙红一样,紧紧盯着那个人。   只是他一边盯一边疯狂的给那个人使眼色。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也想做这个咨询。”   沙红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对吗?”   那人的话在嗓子里面转了几圈:“额,额,是的。”   周嘉木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沙红对前面的人说:“你们还有谁不那么急需,我可以出钱来买你们的位置。”   周嘉木表情变得严肃,对沙红说:“沙小姐,我不接受□□。”   沙红叹了口气:“你就这么不愿意吗,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而已。”   周嘉木咳嗽一声:“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沙红往坐在桌子后面的白秋叶身上望了一眼,又看向周嘉木:“好吧,不好意思呀,打扰你工作了。”   她说完便离开了,周嘉木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排队的客人们讨论起来。   “医生,你怎么不接啊,不过就是多加一个人嘛。”   “对啊,你还可以卖她一个人情,多好啊。那可是沙红耶!”   “刚才还真让我为难的,她看着温柔,但是压迫感好强。”   “我差点把我的位置让出去了。”   周嘉木回到了桌子前,对他们说:“别聊了,下一个是谁?”   白秋叶坐在旁边,心里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沙红看她的那一眼,没有带着目的性,只是随便看了看她而已。   说明沙红只是真的想找个心理医生而已。   至于周嘉木为什么不愿意沙红来做咨询,白秋叶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她。   毕竟周嘉木根本不知道前天发生的事情。   她也猜到周嘉木在顾忌什么,所以宁肯冒着得罪沙红的风险,也要拒绝对方。   白秋叶没有等着周嘉木给剩下的几个客人做完咨询。   她和周嘉木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超市。   马上要进下一个副本,她得像上一个副本那样,随身携带一些食物进去。   上一个副本里,路边的便利店以及餐馆随处可见。   这个副本就相对于封闭了太多,别说餐馆,这个精神病院里有没有小卖部都难说。   她如果要从副本里找食物,多半只能去精神病院的食堂。   但是食堂的饭菜并不是随时随刻都有的,需要大厨在规定的时间里做好,他们在在规定的时间里去吃。   白秋叶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食堂里的那些阿姨,拿着勺子的那只手总是抖得厉害。   抖着抖着上面的菜就少了一半,只剩一些汤汤水水。   要是精神病院的食堂阿姨,也和她学校里的那些阿姨一样,她很有可能在副本里饿得想要吃人。   所以这次带进去的食物,一定要比之前更多。   因为她买的都是一些加工过的压缩食品,白秋叶这一次采购,竟然花费了300多生存券。   她没有直接在一台机器上把所有的食物都买好。   而是分了几次,在不同的角落里,用自助购物机将这些食品收入囊中。   毕竟她买了这么多,花出去的生存券算得上一掷千金。   被人看到了,一定会心中生疑。   白秋叶回到住处,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适合的口袋里,然后将为这次副本准备的衣物穿戴在身上。   白秋叶不确定进入副本之后,他们是否会被要求强制换上副本里这个精神病院的护士服。   但她特意在城里废弃医院里找了一件护士服,然后又动手给护士服加了许多口袋,方便她拿取东西。   这些口袋是可以拆卸的,即使她找来的护士服不能用,也能将口袋留下来。   她做这么多,主要担心他们得到的护士服会像上一场副本里,探灵女主播穿的衣服一样没有多少布料。   她道具都藏不下,还要怎么把干粮藏起来。   白秋叶穿好衣服站起来,走到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着装。   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人形仓鼠,把吃的都藏在袋子里,如果不把她拎起来抖一抖,就没人能发现她身上的玄机。   白秋叶准备好之后,便一边休息一边等周嘉木的消息。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周嘉木终于发来了一条信息。   [周嘉木: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哪里集合?]   白秋叶打开终端给他回信。   [南宫傲:西门大桥。]   周嘉木秒回。   [周嘉木:好的。]   白秋叶离开屋子,将房门锁好。   走到楼梯口,把一辆放在那里的自行车锁解开。   这辆自行车还是她昨天去医院的时候找到的。   自行车这种代步工具,在能源极其昂贵的情况下,变成了大众普及的交通工具。   但是即使自行车不需要另外的能源,但在超市购买的时候,价格也非常昂贵。   至于原本就生产出来,并且大家在APP上线之前都在使用的自行车,在APP上线之后,全部都不见了。   APP仿佛很清楚人们在这种情况下最需要的是什么,于是便依次掠夺了干净。   所以即使在安置区里,骑自行车的人也很少。   价格是一个拦在面前的坎。   再加上进入副本之后,这东西就处于无人照看的状态。   谁都可能把自己花了大量生存券买来的东西偷走。   所以购买的人少之又少。   包括白秋叶找到的这一辆,它的前主人大约在进副本之前将它藏到了废弃医院里。   白秋叶找到它的时候,它的把手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说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使用过它。   它的主人多半已经在副本中死掉了,这东西成了无主之物。   白秋叶骑着车到了西门大桥,看到周嘉木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周嘉木看到她骑了一辆自行车,震惊地说:“你怎么把车骑过来了,等会我们进副本之后,这辆车不就赤I裸I裸的等着人偷吗?”   白秋叶说:“反正都不是我的,无所谓啊。”   周嘉木有些心疼的说:“这可是生存券啊,你卖二手也能卖出二十生存券。你要是不要了,就把这辆车给我吧。”   白秋叶奇道:“给你干嘛,你能带进副本里吗?”   “不是啊,等会儿我们去副本的路上,看看有没有回安置区的人。”周嘉木说,“如果有,就可以把这辆车卖给他们。虽然卖不了几个子,但再少也是生存券,能多买个面包就不能放弃。”   白秋叶问:“你卖出去的钱都给我?”   周嘉木用一副你做梦的表情看着白秋叶:“就是我卖出去的,为什么要把生存券给你?”   白秋叶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沉默了两秒说:“周医生,有没有自己去咨询过心理问题?”   周嘉木一愣:“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白秋叶说:“你太抠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抠门了,没想到不断有打破她记录的人出现。   周嘉木愠怒说:“这不叫抠门,这是勤俭持家,珍惜资源。”   白秋叶懒得和他争论:“你说是就是吧。”   两人快要到副本的时候,还真的遇上了一个回城的人。   周嘉木立马让白秋叶从自行车上下来,自己推着车上前推销。   他本来就是学心理学的,三言两语就击溃了对方的内心防线,将这辆破车推销了出去,拿着二十生存券回来了。   “这种刚出,副本赚了生存券的人就是好哄。”周嘉木乐滋滋地说,“随便推销推销,他就照单全收了。”   白秋叶叹为观止:“那可是别人的血汗劵。”   周嘉木说:提高提高生活质量能保持身心健康,提高生存几率,我这是在做善事啊。”   白秋叶说:“……或许你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   周嘉木摇头,肯定的说:“不,我是独生子。”   两人走到副本面前,周嘉木收起了笑容。   即使刚才才空手套白狼,赚了20生存券,但马上就要进入副本,让他没办法继续维持笑意。   周嘉木深吸一口气,对白秋叶说:“你的等级比我高这么多,一定要多照顾我啊。”   白秋叶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不久前她还对其他人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现在说这句话的人变成了别人,听这句话的人变成了自己。   白秋叶从口袋里摸出手套戴在双手上,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周嘉木说:“你说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只是白秋叶没有听到他的吐槽,已经拿着招聘广告走进了光门里。   周嘉木也连忙跟了进去,两人的身影消失的瞬间,这个光门的光线也逐渐暗淡下来。   刺眼的白光之后,眼前的景色一变,两人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病房里。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入眼的是一面雪白的墙,上面挂着一些诊室的照片。   白秋叶看了看周围,目前这个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说这里是一间病房,但又不完全相似。   面积和住院的病房大小差不多,里面没有摆放病床,只有一张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周嘉木说:“我们这是在哪里?”   白秋叶说:“不知道,先出去看看。”   两人说着走到了病房的门口,白秋叶刚要开门,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两个额角有些秃的男人。   这人身上穿了一件白大褂,衣服口袋的上方别着一张工作牌。   上面的内容是——   第十三精神病院院长。   杨兴山。   杨兴山像早就认识他们一般,说:“你们走哪儿去啊,别到处乱跑。”   白秋叶问:“我们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杨兴山露出疑惑的神情:“你的记忆力怎么回事,我有点担心你还能不能胜任这个职位。”   他指了指那张桌子说:“坐。”   说完之后,他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只有桌子没有板凳,于是又改口说:“我忘记他们准备装修这个房间,把东西都搬出去了。算了,都站着吧,反正只是一个面试而已。”   杨兴山将手上的资料放到那张桌子上。   “我看过你们两个的简历了,其他的都合格,特别是周嘉木的,我非常满意,但是——”杨兴山话音一转,“我们这个医院的病人,有一些特殊,我得提前告诉你们,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白秋叶没想到他们两个通过招聘广告进来的人,竟然能直接得到一条线索。   也不知道随即进副本的其他人,知不知道杨兴山接下来要给他们讲的内容。   白秋叶说:“你说吧。”   “我们这个医院非常的专业,但是我们不会接普通的患者,能在我们这里住院的都是病情严峻到一定地步的患者。”杨兴山说,“你们知道,病情严重的情况下,很多患者都具备了攻击性。还有很多患者随时都有自残自杀的可能。”   周嘉木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这种情况下,你们作为护士的任务就更加的繁重。”杨兴山继续说,“首先你们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要保证病人的安全。”   “还有一个事情。”杨兴山说,“除了来我们院治疗的患者以外,这里还关着一些罪犯。”   白秋叶:“有罪犯?”   杨兴山说:“就是那种声称自己有精神疾病,在犯病的时候犯罪的罪犯。”   白秋叶问:“这些犯人都是确诊的之后,住在这里的?”   “不,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这里等着检查。”杨兴山说,“如果我们检查出来他的确有问题,那么这个犯人就将留在这里。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会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白秋叶想起上一个副本中的NPC池飞扬。   虽然池飞扬只是兼职工作中出现的一个任务对象,但是他在副本快要结束的时候疯掉了。   白秋叶当时就觉得自己能拿到这张招聘广告,和池飞扬脱不了干系。   现在听到杨兴山这么说,突然产生了一个离奇的想法——   上一个副本的NPC池飞扬,该不会在这个副本中吧。   如果他在这个副本中,是否意味着这个副本和上一个副本有联系。   那么她或许有机会在这个副本中见到王导演,从他那里得知他在上一个副本最后没有说完的话。   “这些犯人大多数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杨兴山说,“你们要注意将他们和其他病人区分开,不要让他们伤害到了其他病人。”   白秋叶和周嘉木点了点头。   “这次招进来的护士,除了你们两个以外,还有一些人。”杨兴山继续说,“不过他们会晚一点到,你们要等一等他们。”   白秋叶问:“我们在哪里等?”   杨兴山说:“你们可以在这一层随便逛逛,但是要注意,在你们正式工作之前,不能进其他的房间,只能在走廊上走走。”   杨兴山说完之后走到门口用手拉开门:“对了,要是听到有病人向你们求助,去找护士长,你们现在还不到和病人接触的时候。”   他说完便拉开门走了,白秋叶和周嘉木同时追了出去。   只是两人出去后,发现走廊上面已经没有了杨兴山的身影。   周嘉木说:“他怎么跑这么快,该不会是直接从原地消失的吧?”   白秋叶左右看了看,又走到旁边的房间门口隔着玻璃往里看。   旁边的房间是一个放杂物的地方,杨兴山不在里面。   除了原地消失以外,没办法替他找到其他的行动轨迹。   周嘉木见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奇怪了,他不是我们的雇主吗,有必要玩这种惊悚感?”   两人说着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家医院看上去年代已久,走廊的墙面是用白漆涂过,但是涂层已经有些泛黄,上面还有不少被病人的手指抠出来的痕迹。   一眼看过去坑坑洼洼,有些莫名其妙的渗人。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条走廊上,旁边的房间里都没有病人,是一些医生的办公室以及放医疗器材的房间。   正在这时有病人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听上去像是哭喊一般的惨叫,似乎在此处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周嘉木说:“这声音很正常,几乎每个精神病院里都有,24小时轮番播放。”   白秋叶说:“听起来好像是从另外一边传来的。”   周嘉木说:“等会儿找一下这个医院的示意图,看看布局结构。”   白秋叶点了点头:“看看医院的咨询处,或者楼梯口的墙上有没有。”   两人边走边四处张望,周嘉木突然抬手指着一根方形的柱子。   “那根柱子上好像挂着什么图。”周嘉木说,“看起来有点像示意图。”   白秋叶说:“去看看。”   两人走了过去,抬头看到柱子上挂着的的确是一张示意图。   但是这张示意图只有第一层的房间分布,其他楼层的没有在图上显示。   “对面的那条走廊果然都是诊疗室。”周嘉木说,“这医院后面有一条过道把两边连起来了。”   白秋叶说:“那条过道上的房间怎么没有注释?”   周嘉木说:“是啊。”   他说着转到了这根柱子的背后,表情突然一怔。   白秋叶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周嘉木朝她招手:“你过来看看。”   白秋叶走过去,抬头一看,只见柱子背面也挂了一张图,只是这张图不是医院的示意图,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面的人,正是刚才给他们介绍医院情况的杨兴山。   这张照片没有任何问题,也看不出任何诡异之处。   但是照片的下面有几排文字。   两人看到第一排的内容后,对视了一眼。   【杨兴山(1963年~2013年)】   周嘉木说:“这是……出生死亡日期吧?”   白秋叶说:“他还真是瞬间消失的。”   周嘉木打了个寒颤:“结果刚才给我们讲解的人居然是只鬼,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我也没看出来。”白秋叶说,“比起鬼,他或许更像是一个驻留在这里的灵魂。”   周嘉木说:“这和鬼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的吗。”   白秋叶瞥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说鬼只是磁场吗,怎么突然怕起来了。”   “就算是磁场也对人有影响啊。”周嘉木说,“也不知道杨兴山究竟是好的磁场还是坏的磁场。”   白秋叶说:“看来我们的雇主另有其人。”   周嘉木说;“去问问咨询处的人吧。”   两人从这根柱子面前离开,往咨询处走去。   越接近门口,周围逐渐热闹了一些,至少有护士行色匆匆的从身边路过。   服务台的桌子里坐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男人,他拿着笔正在纸上写写画画,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立马警觉的抬头。   白秋叶注意到他另外一只手放到了桌子下方。   从她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男人的手握住了一根警棍。   那个男人抬头后发现来人是他们两个,于是将警棍松开。   “你们不是来面试的那两个护士吗?”男人问,“你们已经面试完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秋叶说:“面试我们的人还没来,我们在这里随便逛逛。”   男人恍然大悟:“噢,我突然想起来了,杨院长今天早上去市里开会了,要等会儿才会回来。”   白秋叶和周嘉木听到杨院长三个字顿时一愣。   周嘉木问:“你说的杨院长是指杨兴山吗?”   那个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是老杨院长,他10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周嘉木啊了一声,问:“那你说的杨院长是?”   那个男人说:“我说的当然是小杨院长啊。”   白秋叶两人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是家族医院。   白秋叶问:“小杨院长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人说:“你们两个居然连我们院长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面试了,不得不说你们真是勇气可嘉。”   他吐槽完,还是告诉了两人现在这位小杨院长的全名。   小杨院长,叫做杨兴海。   如今35岁,正值壮年,年轻有为。   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有一个乖巧的儿子。   那个男人说完,叮嘱了一声:“杨院长特别的爱他的妻子,我劝你们两个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想通过他上位。”   白秋叶还没开口,周嘉木抢先说:“我能动什么歪脑筋,我是个男的,我怎么通过他上位了?”   那个男人鄙夷地说:“之前又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反正有前车之鉴,你自己注意吧。”   白秋叶心中奇怪,服务台的这名男护士,为什么会突然提醒他们这种事。   这种八卦有些不符合一个充满了鬼物的恐怖副本的气氛。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外面有一辆车停靠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见车上走下来一个人,长得和杨兴山很像,就是额角两边的头发没秃。 第137章 精神病院护士(正文+7w5加更)   服务台的男护士立马摆出一张更灿烂的笑脸:“杨院长,您回来啦!”   杨兴海点了点头,目光在白秋叶和周嘉木脸上扫过,回到男护士身上。   他说:“等会儿所有新入职的员工来齐了,让他们全部来会议室。”   男护士连连点头:“好的杨院长。”   杨兴海嗯了一声,绕过服务台,往电梯间走去。   白秋叶对男护士说:“小杨院长和老杨院长是父子关系吗?”   男护士说:“没错。”   周嘉木摸了一下下巴:“小杨院长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男护士说:“他平时对我们都很冷淡,我们已经习惯了。”   白秋叶又问:“小哥,能跟我们讲讲医院的福利如何吗?”   男护士嫌弃的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还没入职就想着福利了。”   “我们找工作也是为了生活,不是为了工作才工作。”周嘉木说,“问问福利待遇,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男护士似乎被他说服了,说:“我们这儿,待遇特别好,工资就不提了,光是食堂的饭菜,保证你们看到后哇哇地拍手。”   白秋叶双眼一亮:“你们食堂什么时候开饭呀?”   男护士说:“只要你的饭卡里有钱,和厨子关系不错,你想24小时供应都行。”   白秋叶说:“你们厨子叫什么,喜欢什么,什么星座,什么血型,什么爱好,讨厌哪种类型?”   男护士疑惑地说:“你这是想去吃饭还是想相亲啊,问这么多干嘛。”   他们这样说着话,大门口又走进来了三个人。   男护士抬起头说:“你们都是来应聘护士的吧,我看看啊——”   他伸手翻了翻本子,看到上面写的字之后,用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嘴里数着一二三。   “还差四个人。”男护士说,“再等一等。”   白秋叶和周嘉木打量着新进来的三个人,那三个人也在打量着他们。   这三个人中,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一个女人是独行侠。   另外两个人看着关系不错,应该在副本外就认识。   两人一组中,有个自然卷的男人,他对白秋叶和周嘉木打了声招呼。   “你们应该比我们进来的早吧?”自然卷的男人笑了笑,“难道是拿着招聘广告进来的?”   周嘉木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啊?”   自然卷的男人闻声,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啊,我想多了。”   周嘉木这才露出一副后知后觉得模样说:“噢噢,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我们哪里有什么招聘广告。”   二人组中的另外一人说:“可是她身上穿的是护士服。”   白秋叶说:“这是刚才拿的。”   那个人不太相信的样子,因为白秋叶身上穿的护士服和男护士身上的衣服不太相似。   但又不是完全不同,护士服之间总有一些共通之处。   白秋叶这么说,他不可能硬说不可能,于是点了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独行侠侧目瞥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到男护士面前:“你们医院的手册给我一份。”   男护士说:“你不是来医院应聘的吗,你不应该说‘你们医院’,该说‘我们’医院才对。”   独行侠说:“麻烦你把我们医院的手册给我一份。”   男护士低头在桌下默了一张手册出来,递给独行侠。   自然卷的男人看到之后,对独行侠说:“麻烦给我们也看看。”   独行侠十分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找他要。”   她说完之后拿着那张手册走到了医院大门旁边的排椅上坐下。   自然卷的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压低声音对白秋叶和周嘉木说:“那女的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结果她自己只有34级,还比这副本少了一级。”   周嘉木非常客观的说:“她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社恐,并不是看不起谁。”   自然卷的男人说:“这年头还有真社恐?别搞笑了。”   他说完看了白秋叶和周嘉木头上的图标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秋叶说:“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自然卷的男人说:“你们两个的等级,在这个副本里有些困难啊。”   周嘉木看了白秋叶一眼,他们两个进副本之前就已经约好,如果有人问到等级,就直接告诉对方白秋叶的等级是假的。   周嘉木说:“她的等级是假的。”   自然卷的男人问:“下调了?”   白秋叶说:“我有40级。”   自然卷的男人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做伪装,没这个必要啊?”   白秋叶说:“我担心等级太高,有人来抱我大腿。”   自然卷的男人说:“你现在还不是告诉我了,难道就不怕我来抱大腿吗……”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中透露着怀疑,并没有相信白秋叶他们的说辞。   这时,后面的大门处又走了四个人进来。   男护士看见他们之后,说:“九个人到齐了,你们跟我来吧。”   站在服务台旁边的白秋叶他们同时看了过去,包括坐在大门旁边排椅上的独行侠也放下了手中的册子,脑袋转向的门口。   刚进来的四个人,彼此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表情也带着一些防备。   这四个人大概都不认识,但并没有像独行侠那样单独走到一旁,进来的时候反而在小声的交流着什么。   看到白秋叶他们后,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警觉的神色。   “你们是刚才才来的吗?”四个人中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人问。   “没错。”自然卷说,“你们四个在哪里碰到的?”   “我们在外面的停车场。”齐刘海的女人说,“医院外面有一个升降梯,可以直接从那里去到地下车库。”   男护士已经离开了服务台,站在走廊前对他们说:“你们还待在那里干什么呢,快点跟我过来呀。”   大家连忙跟了上去,白秋叶见状,伸手在服务台里面,抽了一张医院的手册。   她没有马上看,把手册放进了口袋里。   众人跟着男护士走到了服务台左边那条走廊的尽头。   他推开门,里面是一个摆放着椭圆形长桌的会议室。   桌子的中间凹下去了一块,里面摆着一些假花假草。   房间的墙上挂着各种锦旗,以及优秀员工的照片和简介。   男护士对众玩家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把杨院长叫过来。”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将会议室的门带上。   九个玩家堵在门口,独行侠不等其他人开口,直接把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椅子拉了出来。   她坐到椅子上,抱着手一言不发。   后面来的四个人对独行侠的脾气并不了解,看到她的行为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带着疑惑。   独行侠仿佛完全都感觉不到其他人对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放在凹槽里面的假花。   白秋叶也挑了一个离门近的位置坐下。   自然卷的男人本来还想组织一下众人,见白秋叶和独行侠都已经坐下了,只好闭上嘴,在旁边找了一个位置。   九人依次落座,目光在会议室的桌子中央交错,整个会议室里充斥着陌生和不信任。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重新推开。   杨兴海从门外走了进来。   除了白秋叶和周嘉木以外,其他人都不认识杨兴海。   但当他们看见杨兴海胸前挂着的工作牌时,大家都明白过来这个人就是他们这次副本中的雇主。   杨兴海的造型和刚才不一样,他换了一身白大褂,脸上也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胸前的口袋上插了一支笔,一只检查用的电筒。   杨兴海说:“我已经看过你们的简历了,你们的条件都合格,但是我们医院有自己的规矩,所以你们还需要继续学习。”   大家闻言,都以为杨兴海要让他们进行一个培训。   杨兴海接下来的话否定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杨兴海说:“我们医院的人手紧缺,所以就不让你们再单独培训了,所有的经验可以在工作的过程中学习。”   他说完拍了拍手,对着门外说:“进来吧。”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护士从门外走进来。   杨兴海说:“这是你们的护士长穆婷婷。”   穆婷婷看上去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在杨兴海向其他人介绍了她之后,她只是用冷淡的目光看向他们。   “你们好,你们之后的工作就都由我来安排。”穆婷婷声线冰冷的说,“不过你们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也直接来找我,不要去麻烦杨院长。”   她说话的口气,仿佛白秋叶他们已经屡次三番地耽误了杨院长的时间。   周嘉木低咳了一声。   白秋叶看向他,他用口型说:“难对付。”   白秋叶的眉尾抽了抽。   她突然想起夜间值班员的那场副本升级之后,作为他们雇主代表的女人。   也就是陈文斌的女儿陈秀彤。   陈秀彤虽然不是他们的雇主,但她作为代理的时候,也拥有雇主的权利。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受到规则的保护。   面前的杨兴海和穆婷婷也应是如此。   杨兴海作为他们的雇主,穆婷婷则是那个在前面带话安排的人。   其他人的表情也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处。   但他们现在只是在心中想一想而已,毕竟穆婷婷目前还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让他们必须赶尽杀绝的事情。   而且穆婷婷如果因为他们受伤或者是被害,杨兴海会做什么还难以预估。   杨兴海对他们说:“你们现在已经认识穆护士了,接下来就认真工作吧。”   【你已成为精神病院护士。   在工作期间:   1、请不要攻击雇主。   2、请不要试图离职。   3、请竭力为雇主提供优质服务。   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工作结束后,雇主会为你打分。   请努力成为行业标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九个玩家以及穆婷婷。   穆婷婷满脸严肃的走到其中一个座位前坐下。   “你们分别介绍一下自己。”穆婷婷说,“等会儿我把你们的工作牌发给你们。”   她说完,目光看向了离门最近的独行侠。   独行侠皱了皱眉头,简短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个轮到白秋叶,白秋叶大方的告诉众人,她叫南宫傲。   她说话的时候,后进来的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头顶上的等级标志上。   他们的目光变得非常复杂。   周嘉木也介绍完之后,自然卷两人跟着说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的四人也分别说完。   只从头上的等级标识看,全场等级最低的是白秋叶。   其次是四人中一个32级的人。   倒数第三是周嘉木。   等级最高的人,有37级。   比这个副本的等级高出2级。   是双人组里面,除了自然卷的另外一个。   最后进来的四个人中,有两个的等级有35。另外一个是36级。   这么一看,白秋叶和周嘉木组成的两人组,是所有自然形成的队伍里平均等级最低的。   穆婷婷等他们介绍完之后,对他们说:“现在是下午的六点钟,也是医院最忙的时候。”   “病人要吃晚饭,需要有人照顾。”穆婷婷说,“除此之外,还要收集病人今天一天的状态记录,整理好之后交给今天的值班医生。”   “有些病人这个时候要做检查,需要你们把他们带过去。”穆婷婷说,“所以我要把你们分成三组。你们是想自己选择,还是由我来安排?”   众人对视一眼,从穆婷婷的描述里,似乎照顾病人吃晚饭和送病人去检查,是最困难的两件工作。   收集病人一天的状态记录,不需要和病人打交道,直接拿走挂在病床床尾的本子就可以。   自然卷说:“分成三组,是不是代表我们一组三个人?”   穆婷婷点了点头说:“对。每组只能有三个人,也不能小于三个。你们要知道病人的力气,有时候会巨大无比,两个人不一定能制服。”   周嘉木正准备举手,白秋叶隔着手套按住了他。   周嘉木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白秋叶对他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们选没用。”   她的话音刚落,齐刘海的女人转过头对其他人说:“我要选整理记录。”   她的等级在所有人中是第二高的。   这让她在这个副本中,天生带着一定的决定权。   她选择这个位置之后,整理记录这个轻松的差事,留下来的只剩下两个位置。   自然卷马上举起手来:“既然还剩两个,就我和我朋友吧。”   后面进来的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说:“你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吗,不行。”   自然卷恼怒道:“我不能说,难道你能说?”   那个和他呛声的人站了起来:“我比你高,我怎么不能安排了?”   自然卷说:“我朋友比你们都高!”   两人考虑到NPC穆婷婷还在旁边,所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说出等级二字,而是直接省略了名次。   穆婷婷见他们争得你死我活,拍了拍桌子说:“既然你们都选不出来,那就由我来帮你们做决定吧。”   穆婷婷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圆珠笔,又把摆在桌子上面用来记录会议纪要的本子撕了一张下来。   她用笔在上面画了画,又将纸撕成了九条,放在桌下揉成了九个团。   “你们自己选。”   白秋叶站起来,伸手抓了一个。   其他人也效仿她,抢着将纸团拿过去。   他们打开纸团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欣喜或者是愤怒。   因为他们都看不懂穆婷婷在上面画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穆婷婷面无表情的解释说:“拿到圆圈的人举手。”   周嘉木举起了手。   但除了他以外,在场的没有其他人再把手举起来。   周嘉木脸色一变:“穆护士,你难道要我一个人去完成工作?”   穆婷婷冷漠的说:“我有说过是这个意思吗?”   周嘉木疑惑道:“那我的队友?”   穆婷婷直接忽视了他的问题,又看向众人:“抽到三角形的举手。”   37级的人举起了手:“我是三角形。”   穆婷婷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看向他们:“抽到正方形的举手。”   那个独行侠举起了手:“是我。”   穆婷婷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回到了周嘉木的脸上,她说:“你现在可以在剩下的人中挑选两个队友。”   周嘉木一愣:“我能先知道我要做的工作是哪一个吗?”   穆婷婷说:“不管是什么工作,你都要去做,所以先挑选队友吧。”   众人闻言,顿时心情复杂。   他们又担心周嘉木要完成的工作是最困难的一个,不希望周嘉木选择自己。   但又害怕周嘉木拿到的是最轻松的一种,希望周嘉木选择他们。   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情,让大家的表情都变得古怪。   和周嘉木对视的眼神里,充满着期待,又在下一秒迅速的闪躲开。   周嘉木的心中也在打鼓。   他这一组剩下的两个人选中,其中一个不用考虑,就是白秋叶。   剩下的一个位置,他有些拿不准到底应该挑一个等级高的,还是一个在副本等级之下的。   找个等级高的人,对方不一定会听他们的指挥。   但是找个等级低的人,又会拉低这支队伍的平均等级。   他已经低了副本等级两级,再找一个等级更低的,就得从白秋叶那里找补回来。   他只知道白秋叶有40级,但也仅限于40级。   40级只比这个副本的等级高出5级,没有这么多等级可以挥霍补足。   周嘉木咬了咬牙,指着四人中那个36级的人说:“我选你。”   36级的人顿时站起来:“不行,我不进你的组。”   在他的视角中,周嘉木33级,白秋叶26级。   但凡周嘉木没有选到最简单的那一个工作,他就会跟这两个低等级的人一起整整齐齐落地成盒。   周嘉木抽到最简单工作的几率,只有1/3。   他宁肯选择一个更加保险的队伍,即使这个队伍的工作难度更高。   周嘉木说:“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手气很好的。”   36级的人说:“你手气再好,我也不答应。”   穆婷婷拍了拍桌子:“你答不答应都要去他的队伍,这是由我来安排的。”   36级的人顿时黑了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周嘉木。   周嘉木有些后悔,担心等会儿工作的过程中这个人使坏,于是对穆婷婷说:“要不换一个人吧。”   穆婷婷说:“不行,你已经选了。另外一个人是谁,快点选。”   周嘉木转过头看了看白秋叶。   白秋叶对他点点头。   周嘉木便指着白秋叶:“第二个选她。”   穆婷婷微微晗首:“好的,你们这一组的人已经选齐了。”   她看向独行侠:“你呢,选好了吗?”   独行侠的目光落在齐刘海身上:“她,还有她旁边那个。”   独行侠选走了35级的齐刘海,以及另外一个35级的人。   自然卷说:“为什么我们这一队最后挑,这不是不公平吗?”   穆婷婷平静的说:“都是工作,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   最后剩下的只有那个32级的人。   她自然归属到了自然卷和37级的队伍里。   好在37级超出了副本两级,拉了一点平均等级回来。   周嘉木说:“现在总该公布我们各自负责什么工作了吧?”   穆婷婷说:“周嘉木这一组,负责整理病人的状态记录。”   36级的那个人闻言,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脸上刚才还弥漫着的腾腾杀气,现在已经散了许多。   周嘉木冷笑一声:“我都说了,我的手气很好。”   36级的人看向他:“你在得意什么,要不是老天爷帮你,我一定会让你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穆婷婷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又落到了独行侠的身上。   她说:“你们组的工作内容是照顾病人用餐。”   独行侠点了点头。   被她选走的两个35级的人心有不甘,同时叹了口气。   穆婷婷又看向了自然卷二人组:“你们陪同病人做检查。”   自然卷的男人垂头丧气地说:“我们知道了。”   穆婷婷安排完所有的工作任务之后,众人的终端上都出现了新的内容。   白秋叶看了看自己的弹窗。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将第3层病人今日的状态整理成册,交给该楼层的值班医生。   工作进度:0/2   工作时间:18:00——20:00   工作联络人:护士长穆婷婷。穆婷婷的办公室在1楼1011。   工作奖励:10生存券。   旷工惩罚:将不会通过本次护士实习。】   【本次工作事项以小组为单位,记录小组完成情况。】   周嘉木在一旁说:“没想到我今天的运气这么好,我们这个任务的难度比他们低多——”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他看见白秋叶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周嘉木确定白秋叶现在应该正在看她自己的终端。   ‘难道她从任务信息里发现了什么端倪?’   周嘉木心如擂鼓,正准备压低声音问白秋叶究竟发现什么了。   这时白秋叶突然举起手来。   穆婷婷看到白秋叶举手,点了点头:“你说。”   白秋叶说:“我们完成这个工作之后,能赶上食堂的晚饭吗?”   周嘉木:“……???”   敢情她刚才神色凝重,就是因为没饭吃?   算了,就当他错付了吧。   穆婷婷似乎也因为白秋叶奇葩的问题愣住了。   她过了两秒才回答:“我会让食堂给你们留饭。”   白秋叶双手一拍:“太好了。”   在座的其他玩家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种事情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但一看白秋叶头上的等级,好像又合理起来了。   穆婷婷站起身来:“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拿工作牌。”   她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便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   她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叠工作牌。   穆婷婷将每个人的工作牌都发到了他们各自的手中。   白秋叶拿起自己的工作牌一看,上面居然有她的照片。   这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摄的,表情木讷,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虚假。   她看了一眼周嘉木的照片,和她的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处。   周嘉木将自己的工作牌翻了一个面:“这种东西不要看多了,看多了会产生一种心理暗示。”   穆婷婷说:“你们现在可以去旁边的员工更衣室,把工作服换上。”   “换上工作服之后,这里的病人才会将你们当做工作人员。”   自然卷的男人问:“如果他们没有把我们当成工作人员会怎么样?”   穆婷婷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以前出过一次这样的事,我记得当时那个实习护士被一个病人杀死了。”   穆婷婷的笑容以及她平淡讲述出来的故事让众人不寒而栗。   “当然你们不要认为在我们医院工作充满了危险。”穆婷婷继续说,“我们这里很安全的。”   独行侠说:“有护士被病人杀死,这叫做很安全?”   穆婷婷说:“只要你们遵守了规则,就会很安全。”   白秋叶问:“还有哪些规则?”   穆婷婷的眼珠转向了她:“规则之一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其余的还要等着你们自己发现。”   她说完之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到你们工作的时间了,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到1011来找我。”   “不过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在。”穆婷婷说,“你们加油吧。”   她说完之后,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九个玩家面面相觑。   独行侠第一个站起来,对她选择的两个35级的玩家说:“不走?”   她的等级虽然比他们低一级,但是气场却比他们高出了许多。   那两个35级的玩家竟然不自觉地听起她的话来,跟上去离开了会议室。   自然卷的男人看向其他人:“我说,除了护士长刚才说的那个被杀死的护士以外,这个医院只怕死过更多的医护人员。”   和白秋叶一组的36级玩家说:“第一个工作只有10生存券,根本没什么难度,现在担心这些做什么。”   自然卷的脸色一变:“什么,你们第一项工作只有10生存券?”   白秋叶闻言反问:“难道你们不是吗?”   自然卷的男人说:“我们第一项工作的奖励就有30生存券。”   “卧槽?第一个任务就这么高?我还是第一次遇见。”36级的人在震惊之后,眼中流露出一丝庆幸,“幸好我们的难度很正常。”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白秋叶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36级的人顿时莫名其妙。   ‘她究竟在可惜什么?’   ‘可惜那30生存券?’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她只有26级啊。’   他看着白秋叶,在心中吐槽。   自然卷的队伍中那个32级的人已经快哭出来了。   “怎么第1个任务就有30生存券啊!”他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我该怎么办。”   37级的人说:“既来之则安之,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就只有努力把它做好。”   32级的人连忙抬头对他说:“大神,带带我好吗,求你们等会儿不要抛下我。”   自然卷的男人说:“朋友,这些话说得太早了。咱们也不知道等会儿会遇到什么事情。”   白秋叶站起身来:“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周嘉木也连忙跟着她站起来。   和他们一组的36级玩家心里更加奇怪。   虽然周嘉木的等级只有33级,没办法入他的法眼。但是周嘉木的等级,再怎么也比26级高了7级。   他不明白为什么周嘉木从头到尾,一直都在询问白秋叶的意见,什么都要跟着白秋叶做。   36级的人越发觉得白秋叶和周嘉木两人不靠谱。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抽到的工作事项简单,他都想跪到穆婷婷的面前,让穆婷婷给他换个组。   三人走出了会议室,白秋叶对周嘉木说:“我们可以趁第一个工作简单,摸一摸这个医院的其他规则。”   周嘉木点了点头说:“对,我们有这个条件和优势。”   36级的人走在一旁,终于忍不住说:“你们究竟从哪里来的自信啊。”   白秋叶和周嘉木同时看向了他。   36级的人继续说:“你们两个的平均等级只有30级,比这个副本低了整整5级。还谈什么优势?”   “别告诉我,你们觉得抽到一个简单的工作就是优势了。”36级的人说,“那不叫优势,那是弥补你们的劣势。”   “而且再怎么简单,第一个任务也有是生存券的奖励。这个副本也有35级。”36级的人继续说,“你们不但不占优势,还处于极端的劣势!”   36级的人最后说:“清醒一点吧,别拉我下水。”   周嘉木看了看了白秋叶,转头对36级的人说:“哥们,其实我们的等级——”   36级的人说:“不用解释了,我以前也见过很多自身等级比副本等级低的人。他们其中一些都顺利通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嘉木说:“不是,我是想说——”   36级的人说:“因为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   周嘉木:“……”   白秋叶对周嘉木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虽然和36级的接触仅限于这一会儿,但她也看出来对方是一个脑袋只有一根筋的人。   就算说她的等级其实有40级,她用了“伪装等级”给自己的等级降级。   这个人也绝对不会相信。   并且他还会纠缠着这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秋叶并不希望有人在这件事上追根究底。   36级的人见白秋叶和周嘉木都不再说话了,以为他们两个在现实面前无话可说。   他感觉自己占了上风,脸上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   三人从走廊的尽头往右转,面前的是第一层示意图里没有标示出房间名称的那条走廊。   虽然示意图上没有标示,但他们走过来之后,就看到房间的门上挂了小牌子。   白秋叶找到了员工更衣室。   她推开女更衣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隔断,隔断后面几个女玩家正在换衣服。   齐刘海见她来了,对她说:“护士服在那边。”   她说完之后目光落到了白秋叶的身上:“哎,你怎么已经换上了?”   白秋叶看到架子上面挂着一些护士服。   女款的护士服和她身上穿的差不多,只有一些细微的细节。   白秋叶伸手拿了一套:“我想拿一套备用。”   齐刘海一愣:“你拿一套干什——噢,我知道,你担心衣服被病人弄脏吧。”   另外一个女玩家说:“也对,万一弄脏了,病人没认出来这是医院的工作服,是不是就算违反规则了。”   正准备出门的独行侠看了她们一眼,也走到衣架前,拿了一套备用护士服。   白秋叶用商量的语气对她们说:“你们要是发现了新的规则,我可以我收集到的线索和你们换。”   独行侠说:“没这个必要。”   说完之后她便离开了房间。   “她不怎么乐意和我们说话。”齐刘海说,“我可以和你换。我需要的信息优先级,第一个也是规则。”   另外一个女玩家指了指独行侠离开的地方,说:“我和她是一组的,我们但凡发现了规则,就告诉你们。”   齐刘海说:“太好了,有了规则,我们也能避开好多危险。”   白秋叶沉默了两秒。   她想要收集这个医院的规则,可不是为了避开危险。   她要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主动出击,哪里能解决掉这个医院里百分之八十的鬼物。   但盲目地去寻找医院里的鬼物,不一定能将它们一网打尽。   特别是这个副本的区域有限,不像上一个副本地图辽阔,鬼物之间信息传递不及时,给了她可乘之机。   要是她没做好计划,就让医院的鬼物们知道了她的目的。   结果很可能是她竹篮打水一场空,煮熟的鸭子全跑了。   白秋叶拿好衣服之后,离开了房间。   其他两人已经换好了护士服,站在门口等她。   此时的医院比起刚才热闹了许多,走廊上多了一些散步的病人。   这些病人看上去表情正常,身后也没有跟着护士,似乎精神心理都没有问题,就跟普通生病住院的人一样。   但是等他们到了三楼,又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嘉木奇怪道:“3楼的病人不在吗?”   白秋叶往其中一间病房里看:“在。”   只是病人的手脚都被捆了起来,甚至被塞住了嘴,正在床上疯狂的挣扎。 第138章 精神病院护士   36级的人说:“这一层的病人,病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他的名字叫罗新年,App没上线之前和白秋叶一样是个大学生。   不过他当时已经大四,开学后就在准备自己的毕业答辩。   周嘉木说:“问题很严重的病人才会被这么控制。主要是为了让他们不伤害到自己。”   罗新年说:“你怎么这么清楚?”   周嘉木说:“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   罗新年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周嘉木说他自己的工作是专门捆绑病人的,于是上下打量了周嘉木一番:“你看上去也不像个保安啊。”   周嘉木正要解释,白秋叶突然嘘了一声。   两人同时闭嘴。   罗新年压根没想要听白秋叶的话,只是看到周嘉木闭嘴了,自己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又要重新说话,但突然看见了白秋叶目光所及之处。   他们面前的走廊尽头,有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过道上经过。   仪态看上去非常古怪,像拖行着整个下半身,肩膀也耷拉着,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那个身影只出现了一瞬间,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应该进了旁边的门吧。”罗新年不太肯定地问,“那里是有扇门吧?”   周嘉木说:“如果这层楼的布局和楼下一样,那个地方应该是厕所。只不过——”   罗新年问:“只不过什么?”   周嘉木说:“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他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却没往我们这边看上一眼,有些奇怪。”   罗新年小声嘀咕:“能有什么奇怪的,刚才那玩意儿,多半是鬼物。”   周嘉木看了白秋叶一眼,似乎想知道她的看法。   白秋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对两人说:“走吧,我们不是还有工作要做吗?”   罗新年第一次赞同了白秋叶的话,他不想再在这条气氛诡异的走廊上呆着。   他们刚准备往前走,刚才窥视过的病房中传来了一声巨响。   他们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房间里面,那个被绑在床上的病人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一半的束缚。   他坐在床上,用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拼命地捶着床。   人是肉做的,床的架子却是金属。   但他仿佛不知道疼一样,一拳一拳砸在架子上,很快拳头上全是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虽然他攻击的对象是病床的铁架子,但他一拳一拳砸下来的时候,眼珠子却盯着门外的他们。   周嘉木被他那种充满了仇恨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的罗新年倒是面不改色,说:“我就猜到他肯定要突然诈尸。”   白秋叶纠正说:“人家还没死,怎么就诈尸了。”   罗新年说:“只是形容形容。”   周嘉木催促道:“我们快点走吧,总感觉再不离开,他就要从里面冲出来揍我们了。”   罗新年一边迈开脚步一边说:“你好歹也有三十三级了,这种人类NPC怕什么,又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怕就怕这个精神病院里的人类NPC战斗力也不低。”周嘉木说,“你难道没有玩过这种游戏?”   罗新年说:“开玩笑,我五周目都通关了。”   白秋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跟好奇宝宝般盯着他们。   罗新年注意到她的目光,用微微嫌弃的语气说:“你不会连这个游戏也不知道吧,很出名的啊。”   白秋叶说:“我玩游戏很差劲,所以没怎么玩过。”   虽然她在上一个副本里,不但打出了游戏的特殊结局,还把游戏开发商都给挟持了,拿了第一名。   但实事求是,她的确不怎么会玩游戏。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这一层楼的护士办公室。   每间病房的门锁着,他们如果要暴力打开房间,就会面临想关关不上的局面。   所以三人没有沟通,第一时间都想到了到办公室里来拿钥匙。   如果办公室也被上了锁,他们就重新回楼下找穆护士长。   好在办公室没有锁上,一推门他们就走了进去。   这个办公室里有一面衣柜和两面放东西的柜子,三张办公桌上面对着一些乱糟糟的本子。   有一台没有开机的电脑,以及被拔了线的座机电话。   罗新年说:“为什么把线拔了,不想接到病人的电话吗?”   白秋叶说:“这里的病人怎么可能打电话。”   周嘉木走到其中一张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你们快找找。”   三人分头找了起来,把抽屉里面的东西都移到桌面上,在其中翻找。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又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白秋叶往门外看了一眼:“这声音听起来和刚才那个病人发出来都有点像啊。”   周嘉木说:“明明就是一模一样……该不会是他已经冲出来了吧?”   “冲出来也没事啊。”罗新年信心满满地说,“但凡能用物理攻击解决的,就算等级比我高一两级,也不用担心。”   “再说了,我们的这项工作只有10生存券的奖励。”罗新年补充道,“难度本身就有限。”   白秋叶说:“你们别争,我出去看看。”   罗新年用神奇的目光看着她:“你出去?”   白秋叶反问:“不行吗?”   罗新年语气一变:“行,怎么不行。”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刚才那一声敲击后,便没有声音再次响起。   她说不准那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只能凭着感觉往那个方向去。   她一边找,一边往旁边的病房里看。   离办公室最近的病房里,被绑住的病人没有挣开束缚,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但白秋叶经过两间病房之后,发现有了第二个解开束缚带的病人。   这间病房旁边的另外一间病房中,病人腿上的带子已经坏了。   正在这时他又听到了他们最先看到的那间病房里,传来的撞击声。   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白秋叶身旁的两间病房里,病人的举动越发激烈,仿佛受到了鼓舞,在响应那个声音的召唤一般。   白秋叶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在房间里找钥匙的两个人转过头,罗新年问道:“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白秋叶说:“再过一会儿,这层楼的病人都要冲出来了。”   罗新年暗骂一声:“这项工作不是只有10生存券吗,怎么这么麻烦。”   周嘉木说:“我们得抓紧时间抢在他们挣脱开束缚之前,进去把本子收走。”   “光收走记录还不行,得把他们重新加固。”白秋叶说,“我刚才看到,绑在他们身上那些带子的卡扣很多都松了。”   “怪不得这么容易就解开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罗新年说,“也不知道绑他们的是谁,真是坑爹。”   周嘉木突然说:“我找到钥匙了!”   他从其中一个衣柜里翻出了一只口袋,他晃了晃口袋,从里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伸手把一大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数了数:“这层楼一共有二十六间病房。”   “还有一间医生办公室的钥匙在上面。”周嘉木说,“护士的也在。”   白秋叶说:“按照他们挣脱的速度,我们来不及一个一个去收集记录。”   周嘉木提议说:“要不我把钥匙拆开,先兵分三路去病人没挣脱的房间,把本子拿走。”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可以。”   罗新年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你们还真的不问问我的意见?我好歹也是你们之中等级最高的那个。”   白秋叶转头问他:“请问你有别的意见吗?”   罗新年:“……没有。”   白秋叶说:“那你?”   罗新年咳嗽了一声:“我比你们两个的等级都高,你们两个难道不应该听我的?”   白秋叶将周嘉木递给她的两把钥匙举起来:“你还要不要钥匙?”   罗新年:“要……”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说什么白秋叶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有等级低的人看到等级高的人应有的敬畏。   白秋叶将其中一把分给他:“分好了,自己找自己负责的房间吧。”   周嘉木带上了属于他的那一堆钥匙:“现在已经有三个房间的病人开始挣脱了,所以平均一个人八个房间。剩下的我们一起进?”   白秋叶知道周嘉木在这个副本中没有安全感,点点头说:“好。”   罗新年见他们两个又不询问自己,直接做了安排,心中又是一阵火大。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钥匙所属的病房,都是病人目前还安安稳稳的房间。   罗新年凉凉地说:“既然你们两个自己做好了决定,那等会儿你们就自己进去收记录本,别带上我。”   周嘉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哪有自己做决定,我不是在问你们吗?你不回答,我还能直接把你的嘴撬开?”   罗新年说:“你问问题的时候,看着我了吗?”   周嘉木刚才一直在看自己的钥匙,顿时火冒三丈:“我谁也没看。你这个人是不是从小缺乏关注?”   罗新年仿佛被噎到了一般,半晌没说出话。   周嘉木微笑道:“我说对了吧。”   正在这时,旁边的房间又传来了一声敲击。   白秋叶说:“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收记录本了。”   周嘉木也懒得再跟罗新年多说,朝着自己钥匙上的房间号走去。   罗新年又想发火,但目前的时机和地点都不允许,只好压住火气进了旁边的房间。   白秋叶率先进了一间病房。   她担心打开病房房门的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个开门杀,手已经放到腰后,摸着贴在里面那层衣服上的刀柄上。   好在开门之后,房间门后没有藏人,房间里的病人也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闭着眼在睡觉。不像第一个房间里的那个病人一样挣扎不停。   白秋叶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消毒水味。   但是隐藏在消毒水之下,还有另外一种味道,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   像是在三伏天发馊的剩菜。   这个房间里肯定不会有剩菜的存在,味道的来源只有面前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   这个人或许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也没有换过衣服,所以才会发出这样难闻的味道。   白秋叶走到病人的床边,伸手去取这个病人今天的记录。   她将本子取下来之后抬起头,发现原本闭着眼睛的病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这个病人是个女性,头发被剪得很短,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病人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相接触,病人突然挣扎起来。   她一动起来,身上的束缚带有了松弛的趋势。   白秋叶连忙伸手去扣紧卡扣,那个病人原本挣扎出来的越来越大的空间被白秋叶收紧。   病人也发觉自己挣扎无能,再怎么动也没办法脱离现状。   脸上狰狞的表情变得可怜巴巴,眼眶里慢慢溢出了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到了枕头上。   她被胶条封住了嘴,但白秋叶还是从她努力蠕动的嘴唇看出来她正在试图呼救。   白秋叶将卡扣扣得更紧了一点:“对不起,我是个护士。”   病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绝望,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白秋叶拿着她的记录本往病房外走去,她突然听见病人在她的身后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叫声。   白秋叶回过头,只见那个病人的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像刚才那么可怜,而是蕴藏着无法压抑的嗜血。   如果她刚才动了恻隐之心,将病人的卡扣解开,恐怕现在已经被病人攻击了。   白秋叶又去了其他几个房间,将这几个病房的记录本全部都收了起来,顺便把病人身上的束缚带加固。   这几间病房的病人,竟然和之前那间病房的病人做了如出一辙的事情。   他们像是约好了一般,想利用护士的同情心。   白秋叶将她手上的钥匙全部用过一次,记录本也全部都收了起来。   另外一边,罗新年也将他负责的那几个房间里的记录全部都收好了。   他拿着一叠本子,站在走廊上对白秋叶说:“你的那个朋友,怎么还没搞完?”   白秋叶说:“我怎么知道。”   罗新年没事找事地说:“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呢?”   白秋叶说:“关系再好,我也没有千里眼。”   这时周嘉木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也抱着一叠本子走了回来。   罗新年说:“你既然没事?怎么比我们慢这么多?”   其实周嘉木并没有比两人慢太多,他最多只多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周嘉木说:“我刚才想试着跟病房里的NPC对话。”   罗新年说:“哈?你在开玩笑吗?这些疯子怎么可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白秋叶知道周嘉木是心理医生,于是好奇的问:“有沟通成功吗?”   “其中有一个病人在挣扎的时候,我试图安抚她,她对我的话有感觉。”周嘉木说,“其他的都没什么效果。”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的原因。”周嘉木补充了一句。   罗新年笑了出声来:“别吹牛逼了,你未必还能把他们从精神病变成正常人?你又不是心理医生。”   周嘉木说:“我是心理医生。”   罗新年:“……”   白秋叶拿出一份记录说:“我刚才看了这些记录,他们每个人都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暴力行为。”   周嘉木说:“所以他们都被管控起来了。”   白秋叶问:“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什么呢?”   她看到的记录上,并没有写出病人的病症。   上面的内容全部都是记录病人在今天的每个时间点里,做了什么事情。   周嘉木说:“让他们产生暴力行为的原因有很多,我必须看看他们之前的病历。”   “我刚才只进了七个房间。”周嘉木说,“还剩三个病房的记录本没有拿出来。”   这剩下的三个房间就是那三个病人挣脱的房间。   罗新年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刚才说好了,你们俩自己去,我可管不着。”   他倒不认为白秋叶和周嘉木会折在这三个病房里。   毕竟病房里面的是人,不是鬼。   但是白秋叶和周嘉木的等级毕竟这么低,进去之后说不定会缺胳膊少腿。   虽然他们三个现在被绑到了一起,需要完成同一项工作。   但是记录本大都收集好了,等这三个本子被带出来,整理一番直接交到医生办公室就行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不需要白秋叶和周嘉木作为他的队友。   退一万步,就算白秋叶和周嘉木两人不敌其中一个房间的精神病人,死在了房间里面,没有带出记录本。   罗新年也觉得,自己一个人进房间也可以打倒病人。   所以他才这般有恃无恐。   周嘉木听到他的冷嘲热讽,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   然而罗新年完全不在意,笑盈盈的等着两人进那三间病房。   “你们要是不想进去,我也可以陪你们。”罗新年说,“只不过你们要为刚才忽视我的行为道歉。”   周嘉木简直不可理喻:“你等会儿可以直接去楼下挂个号,这么多病房够你住的。”   罗新年还以为周嘉木会认怂,没想到周嘉木居然讽刺他,说他是精神病。   他顿时火冒三丈:“口头道歉也不行了,除非你给我下跪。”   他又转头看向白秋叶:“你该不会以为,就你们两个人,可以安然无恙的进这三间病房?”   白秋叶从刚才到现在完全没有想要卷入两个人的争吵中,没想到罗新年还是把矛头指向了她。   白秋叶:“?”   她此刻非常同意周嘉木的话,这个罗新年真的应该在楼下挂个号,她可以马上帮忙把人塞进病房里。   白秋叶对周嘉木说:“我们先去最外面的那个病房。”   周嘉木看了罗新年一眼,转头跟着白秋叶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白秋叶问:“你有必要跟他计较这么多吗,他反正已经说了不会帮忙。”   周嘉木压低声音说:“可是他是我们这个小组的人,我们收集好记录本,他却要享受成果。”   白秋叶说:“我还以为心理医生很能自我调节情绪。”   周嘉木说:“这是两回事,我是心理医生不代表我不小肚鸡肠。”   白秋叶说:“确实。”   周嘉木露出一副还是“你终于懂我了”的模样,白秋叶的下一句话让他顿时如梗在喉。   白秋叶说:“因为你是只铁公鸡,所以小肚鸡肠,这很合理。”   周嘉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间出来后的第一个病房前,也就是他们发现的第一个有异样的病房。   之前看到还有一只手被锁住的病人,已经完全挣脱开了束缚。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面前门上的透明玻璃突然被一个黑影罩住。   门里传来一声古怪的叫声,和野兽的吼声没什么区别。   只见病房门上趴着那个病人,他的两只手按在门板上,指尖竖起不断的抓挠着,发出了令耳膜饱受折磨的声音。   他的脸也紧紧的贴在门上的透明玻璃处,龇牙咧嘴的露出了口腔。   只见他的牙齿黄中带黑,舌苔上有一层厚厚的白色,张嘴的时候有唾液从牙齿上滴落,看上去非常恶心。   他不断的张合着嘴,看动作像是在撕咬,仿佛要冲破面前的这扇门,将门外的两人拖进房间里。   周嘉木咽了一口唾沫说:“怎么看起来像丧尸。”   白秋叶说:“舌苔厚并且发白,多半是胃有问题,丧尸的胃都很强健的好吗。”   周嘉木知道白秋叶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他放松,感激地看了白秋叶一眼,将属于这间病房的钥匙取出来。   “其实我还很怕死。”周嘉木将钥匙插进锁里,握着钥匙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你确定可以干掉他?”   白秋叶说:“开门。”   周嘉木下意识的转动了手腕,只听门锁咔嚓一声,一股力量从里往外推了出来。   周嘉木的手还维持着握着钥匙的姿势,被这股力量突然撞上,手腕一折,和门接触的地方一片乌青。   那个病人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周嘉木瞳孔震颤。   看来真的被他猜中了,这个副本中的小怪,不但有鬼物,还有精神病院的病人们。   虽然白秋叶告诉他,她有40级。   但是每每看到白秋叶本人的时候,周嘉木总会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这般纤薄的身体,要如何扛下门里那个精神病人这么大的冲击。   他脑子里的想法突然像炸开之后从窗户飞了出去的气球   因为他看见白秋叶在那个病人冲出来的瞬间,抬腿给了对方一脚。   那个病人顿时身体向后倒了回去。   不仅只是倒回去,他甚至因为白秋叶踹的那一脚,无法控制重心,脚尖在地上摩擦了一条三米长的虚线,整个人飞撞在了后面病床上用来挂点滴的铁杆上。   铁杆咔嚓一声,顿时折成了两半。   那个病人也瘫倒在床上,像一只在案板上挣扎的鱼。   周嘉木瞳孔地震。   他可以确信,刚才白秋叶甚至只动了小腿。   她踹出去的那一脚,连大腿都没有用力!   白秋叶已经走进了房间里,走到病床的尾巴上,将挂在那里的记录本拿下来,扔向了周嘉木。   周嘉木还在发愣,就看见一个本子朝自己扔过来。   他没有接住本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个声音仿佛起床铃声一般,惊醒了,刚才还瘫倒在病床上的病人。   病人瞬间挣扎起身,白秋叶眼疾手快的将他重新按倒在病床上。   她另外一只手拽住了已经弯折的铁杆,硬生生将那只铁杆掰向另外一个方向,让铁杆形成一个弧形,将病人的身体困在了弧形下。   她转头对周嘉木说:“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快点来帮忙把带子重新系好啊!”   周嘉木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的跑到了病床前,捡起束缚带,解了半天才把这根带子重新理顺。   他把带子的一头系在了病床旁边的固定环上,将病人的四肢重新捆了起来。   白秋叶终于松开按住病人的手,走到门口将落在地上还没被捡起来的记录本拿起来。   白秋叶说:“走吧,去下一间病房。”   周嘉木这才恢复了正常,说:“看来我之前小瞧你了,40级比我想象的厉害太多。”   白秋叶见他这副模样,心想如果周嘉木知道她只有一级,不知道还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两人从这间病房走出来之后,往第二个病人争脱开的房间走去。   罗新年看到他们两个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怎么,没敢进去吗,是不是准备回来求我了?”   周嘉木这次懒得和他争辩,虽然大显神通的是白秋叶,但他现在和白秋叶是一头的,这让他在罗新年的嘲讽面前,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从罗新年面前经过的时候,周嘉木没有掩饰的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让罗新年心中打鼓,他不知道周嘉木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把那个房间的病人解决了?’   ‘不对啊,他们俩进那个房间,还不到一分钟。’   ‘就算是我,至少也得花上两三分钟,才可以把那个病人给制服吧。’   ‘他们肯定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拖到最后还得靠我出马。’   罗新年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周嘉木的表情实在找不出一丝符合他想法的痕迹。   他心里仿佛有一只左蹦右跳的猫,在玩弄着他的好奇心。   罗新年见两人没有回头,于是不动声色地往两人的方向移过去一点点。   正在这时,周嘉木回头看了他一眼。   罗新年假装无事发生,在走廊上左顾右盼。   周嘉木转过头,行云流水的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这一次他一点都没有犹豫,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担惊受怕。   门一打开他就跟着白秋叶冲了进去。   罗新年还以为白秋叶和周嘉木两人会在门口做准备,结果刚一回头就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了。   他心中震惊,也顾不上维持自己的面子,连忙朝着那个地方跑去。   只是他刚刚跑到病房门口往里看去,就看到白秋叶和周嘉木站在病床前,两人正在给乖乖躺在床上的病人重新安装束缚带。   罗新年的心中更加疑惑。   难道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并没有醒?   ‘不对啊,刚才他们去上一个房间的时候,明明有声音从现在这件病房里传出来。’   ‘怎么他们两个一进去,这病人就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俩该不会有什么让病人昏迷的道具吧?’   罗新年想来想去,只想出来这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正在这时,周嘉木拿着记录本从房间里走出来。   周嘉木问:“你堵在这里干什么?”   罗新年感觉自己像被抓了个现形,脸从脖子红到了额头,却还是嘴硬的说:“我来看看你们死没死。”   周嘉木说:“我们活得可好了。”   白秋叶看到一点墙上挂着的时钟,说:“去下一个房间,早点搞定说不定还能提前去食堂。”   周嘉木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姐怎么又提到食堂了。   她对食堂难道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执念吗?   周嘉木心中默默的想,但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许多。   他们走到了最后一个房间,周嘉木将提前准备好的钥匙塞进了锁眼里。   他正准备开门,转头看到罗新年就站在他们旁边。   周嘉木问:“你怎么也跟来了?”   罗新年咳嗽了一声说:“我突然有点放心不下你们,毕竟这是最后一个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周嘉木知道罗新年是因为他们进出病房的速度太快,心中起了疑。   好在白秋叶也没有要隐瞒等级,甚至他之前就想告诉罗新年白秋叶的等级。   只是罗新年一个劲的说自己的,没给他这个机会。   周嘉木左边嘴角翘起,将病房的门打开。   门开的一瞬间,正趴在门上的病人和刚才其他两间病房的病人一样,猛地冲向了他们。   罗新年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波澜四起。   他甚至来不及整理在脑海中闪过的各种思绪,就看到周嘉木刚才已经震撼过的一幕。   罗新年顿时傻了眼。   他还以为这两个人之间的主力是周嘉木。   没想到居然是26级的白秋叶。   而且白秋叶根本没有用他想象中的能催眠的道具。   她居然只踢了一脚……   踢了一脚……   一脚……   罗新年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不可思议的说:“你不是只有26级吗?!”   周嘉木终于等到他问出这句话。   “谁说的只有26级。”周嘉木说,“南宫傲有40级,只是用了道具伪装过而已。刚才好几次想告诉你,都被你打断了。”   罗新年愣在原地,想到分组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说过的话,顿时想抬手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原本以为自己分到的这一组是最差劲的一组,没想到是阵容最豪华的一组。   这个副本里等级最低的人,居然是隐藏的大腿。   怪不得周嘉木对白秋叶言听计从。   怪不得两人根本不担心他参不参与,加不加入。   他要是早一点知道,绝对不会做出后面的那些事情。   说不定还能像周嘉木一样,抱上大腿,在这个副本中被带飞。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说过的话覆水难收。   别说带他,白秋叶不针对他,已经谢天谢地。   白秋叶把病床上挂着的记录本拿下来:“全部都已经拿到了,直接去医生的办公室,把有问题的整理出来。”   罗新年走进门,脸上露出了自见面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干脆我来拿吧,你们也累坏了。”   周嘉木看着他咋舌,最后评价说:“你可真不要脸。”   罗新年脖子一红:“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置气。”   白秋叶微笑道:“好啊,你拿着吧。”   她说完将手上的本子递给了罗新年。   周嘉木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他没想到白秋叶居然会被罗新年两三句哄住。   但他又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白秋叶不像那种脑袋空空徒有武力的人。   三人走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周嘉木把这间房门的钥匙取出来,正准备插到锁眼里,白秋叶突然止住了他。   白秋叶说:“先等一下。”   周嘉木问:“怎么了?”   白秋叶说:“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或者非人类。”   周嘉木吓了一跳。   他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恐慌。   因为白秋叶在旁边,他忘记了在副本中必须保持的警惕。   居然想要直接打开一间毫不了解的房间。   医生办公室的门和病房的门不一样,上面没有透明的玻璃,他们没办法透过房门往里面看。   周嘉木说:“等我看一眼门缝。”他说完准备趴下去。   只是罗新年比他的动作更快,已经瞬间跪在了地上,脑袋凑到了门缝前,眯着一只眼睛往里面看。   周嘉木只好重新站直身体,等罗新年看完。   只是等了半天,罗新年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周嘉木皱着眉头说:“你在干嘛?”   白秋叶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罗新年的脸上布满了惊恐。   他的表情非常僵硬,似乎在门缝里看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画面。   但是他的眼珠子没有转动一下,甚至眼皮都没有眨动。   就像是他因为什么缘故,不能转移视线。   又或者是因为什么缘故,他没办法转移视线,或者移动身体。   周嘉木正准备伸手拍他,白秋叶一把拦住了周嘉木。   白秋叶说:“他中招了,别乱动。” 第139章 精神病院护士   周嘉木动作一顿,说:“那怎么办?”   白秋叶说:“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从口袋里摸出来之前开病房门的钥匙,选出其中一把。   再走到离办公室较近的一个病房前,用钥匙把门打开了。   周嘉木跟了过去,看见白秋叶将病床上那根放点滴的铁杆掰弯,固定在病人身上。   周嘉木压低声音问:“你在做啥啊?”   白秋叶说:“取一根带子。”   她说着将病人身上的其中一根束缚带取下来。   周嘉木说:“你准备拿来捆罗新年?”   白秋叶点头说:“他那个样子像中邪了,得先把他绑住。”   周嘉木不理解地说:“他就算中邪了,咱们也不需要担心吧。”   “我担心的是他。”白秋叶说,“万一一拍醒他,他突然发疯了一样跑出去,然后把其他病房的病人们都解开怎么办。”   周嘉木恍然大悟说:“的确有必要把他绑住。”   白秋叶取了一根束缚带,正准备往房间外走,突然说:“你怎么进来了?!外面没人看着?”   “放心,我一直盯着他的。”周嘉木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糟了,他起来了。”   白秋叶连忙跑了出来,看见原本趴在地上往门缝里看的罗新年从地上站了起来。   罗新年站起来之后背对着他们,脑袋微微垂着,似乎在看自己的脚尖。   周嘉木往前后退了一步,只是他一动,罗新年的身体也后退了一步。   罗新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因为看到了他的动作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周嘉木赶紧看向了白秋叶,用口型问她怎么办。   白秋叶的手摸着外套下面的刀柄,有点犹豫。   她要是出手,罗新年很可能非死即伤。   罗新年虽然之前嘴欠,也不是什么善人,但是也没火上浇油。   罗新年现在明显还是个人,她总不可能直接把对方杀掉吧。   这时,罗新年又朝他们走了一步。   他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后退的姿势,用后脑勺对着两人。   白秋叶和周嘉木注意到,罗新年的手指在快速地颤动着。   他似乎想要通过挣扎,摆脱现在这种古怪的状态。   但他的努力似乎完全没有作用,他再次腿向后,逼近了他们。   白秋叶心道,如果她身上有平安符念珠一类的道具,就可以直接扔到罗新年身上。   只可惜她现在连自己都害怕那些东西,更别提使用了。   从罗新年站起来,到白秋叶脑海中浮现出这么多想法,其实只过了不到两秒。   罗新年和他们的距离就已经拉近了许多。   并且罗新年突然偏了偏脑袋,让两人看到了他的侧面。   白秋叶和周嘉木同时吸了口凉气。   因为罗新年的脸变了一个样子,和之前的他长得完全不同了。   明明衣服、身高、体型看起来绝对是一个人,但是脸却大不相同。   两人正在迷惑中,罗新年的额头处,突然皮开肉绽,皮肤翻卷着,能看到里面有红色的血迹。   但是血迹不算太多,更像是不小心沾到了几滴,或者是皮下渗血的量级。   那块卷曲起来的皮肤像活了过来,继续往下剥落。   罗新年的整张脸像是蜕皮一般,从头上掉了下来。   周嘉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低吟一声:“他死了?!”   连脸都从头上掉了下来,就算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和白秋叶两人亲眼看着罗新年趴在地上往门里看。   本来第一个趴下来的人是他,罗新年只是为了掰正自己的形象,截了他的胡抢先了一步。   如果刚才罗新年没那么做,现在站在走廊上,不断往地上掉脸渣子的人,恐怕就是他周嘉木了。   白秋叶对他说:“等一下,掉下来的不是他的脸,他没事——”   白秋叶话音未落,罗新年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   吸气声音巨大,他们之间隔了五六米,也听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罗新年那张剥落的脸彻底地从他头上分离。   罗新年此刻的头上,其实还有一张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只是脸上沾满了血迹,所以刚才被外面那张脸半遮半掩的时候,看上去血肉模糊。   罗新年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转过头惊恐地看向他们。   突然,从他脸上掉下去的那张陌生的脸,像是飞虫一般,朝着白秋叶和周嘉木的方向嗖的飞了过去。   周嘉木暗叫不好,原来危险并不在行为古怪的罗新年身上,而是已经落到地上的这张脸上。   那张脸的速度很快,周嘉木看见它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就像视野范围内有一颗全垒打的棒球飞来。   周嘉木往旁边一躲,但是那张脸就跟附骨之疽一样,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改变了飞行的轨道也要朝着他飞来。   周嘉木继续往旁边跑,那张脸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周嘉木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没想到那张脸从墙上弹了起来,用更快的速度朝着他而去。   这一次绝对没办法躲过。   难道他也会像罗新年那样,被这张脸缠上,然后被它控制。   也不知道这张脸在附着于他身上之后,还会不会去找别人。   万一不找了怎么办,他难道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这张脸同化吗。   周嘉木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种种想法。   正在这时,他的余光中突然出现了白秋叶的身影。   当那张脸离他只剩下半米的距离时,他看见白秋叶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了一根黑银色的棍子,啪的一声打在了那张脸上。   那张脸被白秋叶拍到了对面的墙上。   只是这一次,它不像自己撞在墙上时那样十分轻巧地就能从墙上弹起来。   这次它直接陷进了墙壁里,像是一颗掉进了奶油中的芝士球。   周嘉木很清楚,墙绝对不是软的,所以这张脸是被白秋叶硬生生地拍进去的。   也就是说,白秋叶刚才的那一击,将这面墙都打凹陷了。   周嘉木目瞪口呆地转过头,看向了白秋叶手上拿着的那根铁棍。   原来那不是一根铁棍,而是一把看似单薄的西瓜刀。   周嘉木震惊地说:“你什么时候把这么长一把刀藏身上的。”   白秋叶说:“在身上放道具难道很稀奇?”   周嘉木说:“原来是你带进来的道具啊。”   他突然一怔,这该不会是抗御物吧。   抗御物在副本中很稀缺,特别是白秋叶手上这一类又可以切鬼又可以伤人的,更是少见。   ‘原来她不仅等级高,还有这种道具。’周嘉木心中又对这次副本多了几分信心。   那张被白秋叶敲到了墙上的脸似乎元气大伤,半天都没有从墙上挣脱下来。   白秋叶走到了它面前,用西瓜刀插到了它的旁边。   她没怎么用力,西瓜刀也没有没入墙壁,只是刀尖抵着不断掉渣的墙。   但那张脸已经吓得面容扭曲,看上去马上就要叫出声来。   白秋叶对它说:“不许叫,如果你敢叫,我就杀了你。”   那张脸瞬间闭上了嘴,用一副极度委屈的眼神看着白秋叶。   白秋叶将那根绳子扔到它面前,说:“自己把自己绑住。”   那张脸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白秋叶用刀尖拍了拍它的脸颊:“搞快点,别逼我帮你。”   那张脸听到这话,连忙滚到了白秋叶举着的那条束缚带上,然后翻转了几圈,用束缚带将自己捆了起来。   周嘉木张着嘴,下巴差点落到地上。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问白秋叶这是在干嘛,还是应该问白秋叶她为什么能这么干。   白秋叶像拎着装皮球的纱网一般,拎着这张脸走向医生办公室门口。   她其实也想直接把这张脸解决掉。   没了一张脸,还有其他脸。   这张脸一凉,她在医院的形象就会被破坏。   万一其他脸,或者不是脸的鬼物知道了,绕着她走怎么办。   所以这张脸暂时还得留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当个诱饵。   白秋叶转头对周嘉木说:“快点开门吧,万一被它们看见了就不好了。”   周嘉木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突然听见白秋叶的这句,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他们?他们是谁?”   罗新年脸色煞白说:“还能有谁,当然是这些东西啊。”   他指了指白秋叶手上拎着的那张脸,也不知道自己的恐惧究竟是因为刚才被那张脸附身而来,还是因为看到白秋叶驯服了那张脸而来。   这场副本的直播间里,有少量的观众正在围观。   医院护士这种职业,是一个出现得非常高频的职业。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等级阶段,都会有许多以该职业进行的副本出现。   所以直播间的流量会被其他直播间分走,观众也不会像稀有职业出现时那样多。   此时这个副本中的观众仅仅只有五十多人,并且还分散到每个人的个人镜头下,看着白秋叶这一组的只有十几个人。   白秋叶没开镜头,但是她同组的周嘉木和罗新年都开了的。   白秋叶刚才做的事情,完全落入了观众们的眼中。   他们的受惊程度比起周嘉木他们只高不低。   因为他们虽然只能以玩家的视角看,但是他们可以在周嘉木和罗新年的视角中切换,看到的比他们更全面。   罗新年趴下去往门缝里看,紧接着中招的那一瞬间,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罗新年往里看的时候,在门缝中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也侧着,似乎用同样的姿势看着罗新年。   罗新年只怔了片刻,瞬间就反应过来。   但是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已经晚了,他当时的身体像被施了暂停魔咒,半晌没能动弹,那张脸蠕动着覆盖在了他的脸上。   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没弄明白那张脸究竟对罗新年做了什么。   直到那张脸从罗新年脸上脱落,然后将周嘉木视为新的目标后,他们才从罗新年的视角中,明白过来刚才那张脸是怎么将罗新年缠上的。   周嘉木在闪躲这张脸的时候,动作像放慢了十倍。   明明可以躲开,但是他却半天挪不动脚步。   [这张脸不止针对视线范围内的人,它还会影响周围的。]   [确实,它去找周嘉木的时候,刚才罗新年也想跑来着,但是罗新年半天没动。]   [草,这不就更说明了南宫傲很牛逼吗。]   [我刚就没看到她怎么跑过去的。]   [而且她还把那张脸驯服了!简直离谱!]   [对呀,那张脸居然能听她的话。]   [现在的大佬都怎么回事,喜欢伪装等级装小号了。]   [不过40级的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前面说40级的人不能做到的,先自己升级升到40级吧。]   [笑死。怎么天天都能看到挨边平均等级的人指点江山。]   [这就是当代新风气。]   就在直播间的弹幕开始讨论40级的玩家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的时候,白秋叶他们已经进入了医生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和护士的办公室整体上差不多,但是少了衣柜,多了放档案的柜子。   桌子也是四张排在一起,组成一张更大的桌子。   这样的大桌子在办公室里一共有两张,一前一后放置在房间内。   白秋叶看到其中一张上面,摆着一摞和他们刚才从病房里收回来的记录本一样的本子。   白秋叶说:“整理完的本子是放在这里的。”   周嘉木从这些本子下面抽出来一个外壳不同的软壳本:“这是写总结的。”   他把软壳本翻开看了看,说:“我知道怎么做记录了。”   他把自己抱着的那一叠记录本放到桌上,取出其中一本摊开:“把今天有异常的病人名字、房间号、异常状态整理到软壳本上就行了。”   白秋叶问:“只有一个软壳本,我们三个人没办法同时用,要不就你来写,我和罗新年帮你找。”   白秋叶这次完全没有征询罗新年的意见,但是罗新年这次也完全不再介意白秋叶有没有尊重他的意见。   罗新年听到白秋叶的话后,连忙说:“好,就这么办。”   他拿了一叠,开始翻看起来。   白秋叶也翻起了他剩下的那些记录本。   两人凡是发现病人今天的所有记录里,出现了发病的情况,就将本子递到周嘉木面前,让周嘉木来抄写。   没过多久,他们就把记录本上的东西全部都整理到了软壳本上。   周嘉木合上了软壳本,再将那些已经使用过的记录本全部堆好,把软壳本放到这些记录本的下方。   三人的终端上便出现了任务进度的提示。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将第3层病人今日的状态整理成册,交给该楼层的值班医生。   工作时间:18:00-20:00   工作进度:1/2   工作奖励:10生存券。】   周嘉木说:“现在还需要把东西交给医生,但是不知道医生去哪里了。”   白秋叶说:“会不会去食堂吃饭了。”   周嘉木沉默了一会儿:“咱们能别一天到晚都想着吃饭,好吗。”   白秋叶说:“那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周嘉木说:“按照我以前的经验,一层楼里不可能没有一个医生值班,所以医生现在应该还在这层楼。”   白秋叶说:“刚才你们有看到这层楼里有别的房间吗?”   周嘉木摇了摇头说:“没有。”   罗新年说:“我也没——等一下,如果说那个也算一个房间的话。”   白秋叶和周嘉木同时看向了他:“哪里?”   罗新年说:“0326号病房的旁边,有一个阳台。但是那个阳台好像封死了的,并不是一个开放阳台。”   周嘉木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说:“行,我们去看看。”   他和罗新年正准备往外走,白秋叶突然说:“等一下。”   两个人回过头:“怎么了?”   白秋叶低着头说:“这个桌子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两人走回去,看向白秋叶说的方向。   周嘉木疑惑的皱了皱眉:“没什么东西呀,不就是办公桌嘛。”   白秋叶伸手将办公桌上面盖着的那层玻璃抬起来。   她家以前的老房子里,就有这么一张书桌,上面盖着磨圆了棱角的玻璃,玻璃下面垫着一张桌布,中间还会放一些照片。   每次有邻居,或者她父母的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她父母就会带着她们来参观这张书桌。   白秋叶每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撅着嘴生气。   因为那些照片里,有她打碎了花瓶张着嘴大哭的照片。   因为哭得很难看,脸皱的像一只猴子,所以她极其不情愿让其他人看到。   这在医院办公室里的办公桌,上面也盖着这么一层玻璃。   白秋叶想到以前父母的习惯,有些怀疑玻璃下面很有可能会夹着什么信息。   其他两人见她抬起了玻璃,于是也搭了把手,将玻璃搬到了一旁。   办公桌的玻璃下面垫着的是一些报纸,他们之前也看过一遍,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白秋叶将报纸拿起来,准备翻看背面,谁知道刚一抬手,就看到报纸盖住的地方,写着一排看上去极其潦草的文字。   三人同时皱了皱眉,凑近了这张桌子。   罗新年说:“这个字……不像是人写出来的啊……谁能看得懂啊……”   白秋叶深感同意,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比她画符更丑的字。   周嘉木咳嗽了一声:“我能看得懂。”   白秋叶和罗新年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钦佩。   白秋叶震惊道:“你连这都可以认出来?!”   周嘉木有些尴尬地说:“医生的字嘛,多认认就会了。”   白秋叶:“……敢情你写出来的也差不多,是吗?”   周嘉木:“是的。”   白秋叶没想到周嘉木这个心理医生第一次发挥作用,竟然用在了这个上面。   她无力吐槽,问道:“桌子上究竟写了什么?”   周嘉木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说:“写的是“救命”“他们要杀我”“我撑不下去了”。”   周嘉木一边说明一边用手指着桌子上面的文字。   他的话让这个阴森森的办公室里更增添了几分鬼气。   理解了这些文字的意思之后,白秋叶从这些字里感觉出来,写下这段话的人在动笔的过程中,一定处于一种混乱的精神状态。   白秋叶将放在一旁的那张脸提起来:“这个桌子上的字是谁写的?”   那张脸嘴巴张了张,但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白秋叶问:“你没办法说话?”   连着那张脸的绳子晃了晃,像是在回答白秋叶的问题一样。   “那我换个方式来问你。如果是你就动一下,如果不是就动两下。”白秋叶说,“这是医生写的吗?”   那条绳子又动了一下。   白秋叶又问:“这个桌子上面写的‘他们’,指的是你?”   因为这张脸是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所以白秋叶怀疑让医生恐惧成这样的,或许是这张脸。   她手上牵着的绳子动了两下。   白秋叶:“居然不是你?那是其他的鬼?”   那条绳子又动了两下。   罗新年插嘴道:“不是其他的鬼,难道是医院的病人?”   他问出来之后,绳子一动不动,那张脸似乎并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罗新年尴尬地看向白秋叶,白秋叶又重复了一句他刚才的问题。   她手上的绳子动了两下。   白秋叶说:“也不是病人……那是谁?”   周嘉木说:“反正我们都要去找医生,找到他之后再问清楚就好了。”   白秋叶看着桌子上潦草的字迹,心想这医生只怕没这么好找。   她本来还打算向那张脸询问医生的下落,但是那张脸没办法说话,她最后只从那张脸那里知道了医生的确还在这一层楼。   至于医生现在究竟在哪里,那张脸不太清楚的动了三下绳子。   白秋叶三人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往罗新年所说的那个阳台的方向走去。   0326这个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这一层楼的公共卫生间以及开水房。   这两个公共场分别位于走廊的两边,走过去后一股明显的气味攻击着他们的鼻腔。   罗新年指着开水房里的那面墙说:“你们看那个背后有一扇门。”   白秋叶和周嘉木往那里看过去,真的发现了一扇门。   只不过这扇门和墙壁的颜色很接近,再加上这里的墙壁脏兮兮的,如果没有仔细观察,恐怕很难看出来那里有一扇门。   “按照这个方向延伸出去,就只能睡阳台了。”罗新年说,“但是刚才我敲了一下门,听回音不像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所以我才觉得那后面其实是一个房间。”   周嘉木说:“这门上有锁眼,但是之前我们没在护士的办公室里找到钥匙,恐怕只有强行把这扇门撬开。”   白秋叶提起那张脸:“这扇门的钥匙你知道下落吗?”   那张脸带着绳子抖了两下。   周嘉木说:“算了,既然找不到就直接撬开吧,反正也只有一扇门。”   就算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埋伏,估计也不会出事。   毕竟白秋叶手上还提着一个前车之鉴。   再来一个,也只能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白秋叶点了点头,将拎着脸的绳子交给了周嘉木。   周嘉木看到被提到面前的鬼物,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张脸近看非常的吓人,因为它并不像一张活人的脸,但也不像人死去后的样子。   它介于真人和虚拟人之间。   每一个五官拆开来看像是正常人脸上应该有的,但是合在一起之后又格外的虚假。   这样的虚假,反而带来了恐惧感。   周嘉木明白这是恐怖谷效应。   尽管知道这张脸现在没办法做妖,但他牵住绳子感受到那张脸的重量之后,心脏仍然抖了抖。   白秋叶拿出了西瓜刀,用刀尖插进了这扇门的缝隙里。   周嘉木和罗新年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白秋叶暴殄天物,居然这么不珍惜抗御物。   除了他们俩,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在替白秋叶心疼这把西瓜刀。   要是拿给他们,他们绝对会小心翼翼的将它供起来,作为自己的杀手锏和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拿出来,更别提白秋叶现在杀鸡用牛刀,竟然拿抗御物撬门。   周嘉木忍不住说:“干脆换一个工具来撬门,你这把刀万一折了怎么办?”   白秋叶说:“折了就折了。”   周嘉木和罗新年被白秋叶的语气震惊了。   他刚才问的问题,不是“家里的米吃完了怎么办”吧。   怎么白秋叶回答得好像“吃完了再买”一样轻松。   说话间,白秋叶突然找到了撬门,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门锁被她撬坏了。   其余两个人第一时间看向了那把西瓜刀。   发现西瓜的安然无恙后,两人松了一口气。   门锁损坏之后,这扇门缓缓的打开。   果然像罗新年说的那样,这不是一个阳台,而是一个封闭的房间。   里面黑漆漆一片,连窗户都没有,完全被封死了。   借着外面的光,三人看到这个房间里有一道身影。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胸前挂着一张工作牌,看上去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医生。   三人把门打开之后,那个医生仍然抱着腿坐在地上,连脑袋都没抬一下,眼珠子也没往他们三个的身上瞥。   医生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白秋叶问:“医生?你是医生吗?”   医生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盯着脚尖前面的地面。   白秋叶转头看向周嘉木:“他怎么了?”   周嘉木苦笑着说:“我又不是神仙,他不和我沟通,我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根据他之前写的字,他现在比较像受到刺激之后,将自己隔绝起来的样子。”周嘉木还是补充了一句。   白秋叶问罗新年:“你刚才敲门的时候,听见他发出声音了吗?”   罗新年说:“没有,我敲了几下他都没回应。”   那个医生一直不出来,三人在门外呆着也不是办法。   他们走了进去,白秋叶把软壳本递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这是我们整理的病人记录。”   医生仍然一动不动,白秋叶只好将软壳本直接塞进了他的怀里。   瞬间,她看到终端上出现了第一项工作完成的提示。   周嘉木松了口气:“这10块赚得真不容易。”   他为了避讳NPC在一旁,将10生存券说成了10块钱。   罗新年看了一眼被周嘉木提在手上的那张脸,心中一阵后怕:“10块就把我们打发了……我踏马都差点没了。”   白秋叶说:“第一项工作完成得挺快的,现在应该才过了一个小时吧,出去还能赶上食堂的饭菜。”   周嘉木已经无力吐槽白秋叶十句话不离食堂的风格,他实事论事地说:“穆护士长不是说了会给我们留菜吗,不用着急。”   白秋叶说着往外走:“留菜就意味着大多数好吃的都被别人抢走了。等我们去的时候就是残羹剩饭,说不定已经冷得结了一层油皮。”   周嘉木:“……”   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其实才进副本不久,并不需要吃饭,正要说出这一条观点。   房间的门口有一扇黑色的金属门从上往下砸在了地上。   而白秋叶目前所在的位置,刚好就在这扇突如其来的金属门面前。   应该说是白秋叶才走到那里,那扇金属门就沉了下来。   仿佛白秋叶触发了什么机关,才让这扇金属门出现的。   罗新年说:“我上一次看到这种门,还是在电影里抢银行保险库的部分。”   周嘉木转过头问坐在地上的医生:“医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医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终于抬起头,脑袋转向了周嘉木。   但周嘉木根本看不到医生的动静。   因为金属门封死了门框,也阻挡了从门外照进来的光线。   现在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别说面前的医生,他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白秋叶回过头:“果然这事不会结束的这么简单。”   她刚才说着要去食堂,其实只是在掩饰她想要急着离开房间的想法。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那扇金属门,看上去非常的厚实,而且材质的密度很大。   想要用西瓜刀捅穿,恐怕西瓜刀会嵌在里面,最后的折断。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金属门外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笑声持续了许久。   这声音的来源只有一个,并且离他们很近,仿佛那个人正靠在门上哈哈大笑。   但因为厚实的金属门,把声音隔绝了不少,声音听上去又有一些遥远。   罗新年趴到门上,用手敲击着拉上门:“外面的是谁,把门给我们打开!”   那声音突然变大了,像是透过了金属门直接传到了他们的耳里一般。   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听到了声音变化,却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无法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爱是否安全。   罗新年顿时怂了,垂下了手远离了金属门。   这时,他们都听到房间的天花板上传来“滴滴”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机器启动了一般。   与此同时,房间里也同时响起了类似于通风管道发出来的声音。   他们三个的终端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工作。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你被调皮的病人关进了封闭的房间里。他在门外出发了某个奇怪的按钮,有某种气体从排气管道中释放。你需要在呼吸停止之前关掉房间里的对应按钮。   工作时间:正在进行时。   工作奖励:50生存券。   旷工惩罚:你已经开始工作了,没办法旷工。】   罗新年骂了一句:“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病人,所有病房的病人不是都被重新绑起来了吗?”   “不是所有的病房。”白秋叶说,“我们现在待的这个房间,也是一个病房。”   白秋叶的手放在一根金属杆上,她刚才已经在房间里摸到了一张病床。   这个房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一些,病床放在里面,开门的时候他们都没有看见。   周嘉木分析道:“这么说来刚才在外面笑的那个人,其实就是这个房间的病人。”   “医生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被病人关了起来。”周嘉木说,“虽然不知道病人把他怎么了,但是他应该受到了不少的打击。”   他话音刚落,就咳嗽了一声。   罗新年的声音响起:“嗓子有些痒。”   周嘉木说:“我也是。”   白秋叶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其实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毕竟她不是个活人。   但为了不让其他两人怀疑,她也跟风说了一句。   “我们这个状态,应该就是那个病人释放的气体搞出来的吧。”罗新年说,“现在喉咙痒,等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嘉木说:“这个气体如果充斥了整个房间,我们很可能真的会有停止呼吸。快点找那个按钮。”他说完开始摸索起来。   白秋叶虽然身体没有感觉,但是她也找得很仔细。   如果和她一起的两个人都因为无法呼吸致死,就她一个人活了下来,直播间的观众肯定会感到奇怪。   三人找了一会儿,周嘉木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我的嗓子开始疼了。”   罗新年说:“我也是,而且耳朵里好像出现了幻听。”   周嘉木说:“我们这样摸黑找,要找到何年何月去?”   罗新年说:“可惜终端没办法作为光源。”   周嘉木说:“别做梦了,这个App无时无刻都在算计我们,怎么会给我们提供光源。”   白秋叶听到两人的话后,说:“周嘉木,那张脸还在你手上吧?” 第140章 精神病院护士   如果不是白秋叶问起,周嘉木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提着一只鬼。   偏生现在一片漆黑,看不清这只鬼,只能感觉到绳子上的重量。   周嘉木一边回忆着这张脸还在的时候,绳子上的重量是多少,一边回答白秋叶的问题。   “应该还在……吧。”   他也不敢肯定。   白秋叶说:“你伸手摸一摸。”   周嘉木想到那张脸似活人又像假人的模样,直接坦率地说:“我不敢。”   白秋叶说:“那你让它抖一抖绳子。”   周嘉木从来没和鬼打过交道,只好试探着说:“如果你还在,麻烦动一动。”   他等了一会儿,手上没动静传来。   白秋叶问:“怎么样?”   周嘉木背后发凉:“好像不在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张脸什么时候从他手上溜走了。   那张脸现在在哪里?   是不是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那张脸是从绳子上挣脱的,绳子又在他手上,离得最近的就只有他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第一个攻击,周嘉木不仅背后发凉,连心都凉了。   正在这时,白秋叶说:“你继续说话,我过来。”   周嘉木闻言,顿时感觉自己安全了:“你快来,我感觉它已经跑远了。”   白秋叶说:“等我找到它,我会让它好看。”   她的话音刚落,周嘉木就咦了一声。   周嘉木手上的绳子开始疯狂地摇晃起来。   他奇怪道:“怎么又动起来了……该不会刚才它是假装不在的吧。”   白秋叶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哼声,周嘉木手上的绳子直接吓得停了下来。   白秋叶说:“快点把按钮找出来,不然我就真的让你从这里消失。”   周嘉木感觉那张脸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晃悠,他见状便跟着往那个方向摸索。   很快他面前出现了一片冰冰凉凉的东西,是一面墙。   在黑暗中,他感觉到那张脸爬到了墙上,并且朝着上方的角落爬过去。   他手上的绳子绷到了极限,那张脸还在往上边爬。   周嘉木说:“它好像要爬到天花板上去,但是绳子的长度不够。”   白秋叶说:“那就放开绳子。”   周嘉木担心地问:“放开绳子后,该不会出事吧。”   白秋叶说:“不用担心。”   周嘉木犹豫了片刻,想到如果不放开,他们也可能在这个房间里被不知名的气体熏死,于是放开了手中的绳子。   那张脸如同重获新生一般,身上的禁锢一卸掉,就马上窜了出去。   它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去找白秋叶他们想要的按钮,反而扭头朝着门边爬去。   白秋叶他们虽然出不去,但是它只是一张脸,薄薄地一片,只要有一个门缝,它就能离开这个魔窟。   只是它刚爬到了门边,就看见一双腿挡在它的面前。   白秋叶仿佛早就预料到它的所作所为般,早已经守在了门口。   白秋叶说:“你的最后一个机会用完了。”   那张脸连忙掉转了前进的方向,飞快地朝着墙上跳过去,嗖嗖地爬到了天花板上。   它在天花板上挪动了一会儿,挤进了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   只是这个通风管道只有几个气孔,可以往房间里吹气体,不能将房间里的气体抽出去。   那张脸在管道边缘徘徊了两秒,啪地跳到了一个按钮上。   “滴滴。”   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排气管道发出的轰轰轰的声音消失了。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你被调皮的病人关进了封闭的房间里。他在门外出发了某个奇怪的按钮,有某种气体从排气管道中释放。你需要在呼吸停止之前关掉房间里的对应按钮。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50生存券。】   看到终端上的新消息之后,周嘉木和罗新年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不管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关多久,至少不会被不明气体熏死了。   还缩在通风管道的那张脸悄悄地爬到了门边的墙上,只等白秋叶从门口离开,它就马上窜下去,从门缝里冲出去。   然而白秋叶仿佛知道它的主意,依然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你的第一个选择。”白秋叶说,“自己把绳子绑好,然后再出去把门打开。”   那张脸停在原处,等着白秋叶给它第二个选择。   只是等了半天,白秋叶都没有开口。   这时,白秋叶说:“你在等什么?没有第二个选择。”   那张脸:“……”   它悲壮地从墙上爬下来,找到了那条刚才就束缚着它的绳子,重新将自己卷了上去。   然后再以蠕动的蚯蚓一样的姿势,蛄蛹到了门边。   白秋叶通过从门缝透进来的光看见了这张脸。   她伸手去将地上的绳子另一端捡起来拽在手中。   那张脸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自由也被白秋叶拽在了手中。   正在这时,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医生突然发出了一阵喘息声。   白秋叶三人连忙朝医生看过去,但是入眼的依然是一片漆黑。   那个医生喘息了几句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这是在哪里?!”   白秋叶说:“在医院里。”   房间里传来了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那个医生似乎在自己的身上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道光线在房间里亮起。   医生手上拿着一根用来做常规检查的医用手电筒,一脸骇然地看着他们。   医生问:“你们是谁?”   周嘉木说:“我们是新来的护士。”   医生说:“我之前没见过你们……”   “因为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这个房间里。”白秋叶说,“而且你刚才完全没有交流的能力。”   周嘉木说:“你刚才受刺激之后自我封闭的症状。”   那个医生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受到刺激。”   他说完之后哈哈的笑了两声,只是从他的笑声可以听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不足。   白秋叶换了一个话题问:“你在办公室的桌子上面写的有人要杀你,是什么人?”   医生说:“我怎么会写这样的话,要不是我写的。”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在场的三个人都非常火大。   罗新年走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说:“你如果不说,我就杀了你。”   那个医生淡定的说:“首先你不会杀了我。其次我们是同事关系,你不能杀我。另外,如果你在精神病医院杀人,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当做精神病关起来。”   罗新年闻言,恼怒地放开了他的衣领。   “张医生。”周嘉木的目光从医生胸前的那张工作牌上移开,对他说,“咱们就别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被关在了这个房间里,得想个办法打开。”   “你是这里的老员工,你应该知道这房子怎么开启吧。”周嘉木说,“或者你有没有手机,给其他同事打个电话。”   张医生闻言说:“我可以给同事打个电话,你们等一下。”   张医生说完之后,伸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只手机。   他拨通了电话之后,对着话筒说:“是穆护士长吗,我是张医生。”   “对对对,我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张医生说,“是这样的,我和其他几个同事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锁到了3楼的开水房里。”   “是是是,麻烦你来帮我们开开门。”张医生说完挂断了电话,对他们三人说,“等穆护士长过来开门就行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片刻之后,那扇金属门缓缓地抬了起来,门外的灯光终于照亮了这间屋子。   穆婷婷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张医生从地上站起来,对穆婷婷说:“穆护士长,这次多谢你了,真是麻烦了。”   穆婷婷冷漠地说:“下一次工作时间请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更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离开了开水房,不再搭理身后的张医生他们。   张医生尴尬地说:“哎,穆护士长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其实挺好接触的。”   白秋叶三人都没有看出来穆婷婷到底哪里好相处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反驳这位张医生。   等他们走出这个房间之后,张医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本病人的记录本。   “这是你们整理的吗?”张医生说,“多谢了,我去把今天晚上他们要用的药物给开好。”   白秋叶说:“张医生你平时就在3楼的办公室里吗?”   张医生说:“没错,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在办公室里来找我。”   白秋叶说:“只是今天来找你的时候,你没有在办公室里,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又和你一起被关了起来。”   白秋叶盯着他的眼睛问:“张医生你就不好奇,究竟是谁把你关起来的吗?”   “你们来精神病院的时间太短,这样的事情对你们来说还太陌生。”张医生说,“等你们在这里多工作一段时间,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淡定了。”   “把我关起来的人无非就是这里的病人。”张医生说,“咱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们做的事情,只能尽可能的去治疗,让他们重新成为一个正常人。”   他说完之后,便拿着记录本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周嘉木开口说:“他说话的时候,在掩饰什么。”   周嘉木补充说:“从他醒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撒谎。”   罗新年眉毛动了动:“可是,他看上去不像在撒谎啊。估计是真忘了吧,毕竟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我做这行的,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周嘉木说,“只不过他的心理素质很好,所以你们很容易被他骗过去。”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说:“可是他撒谎的理由是什么呢,他明明在办公桌上写下了求救的信号,但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到底是想让人知道,还是不想让人知道。”白秋叶说,“如果想让人知道,他又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周嘉木说:“可能他的确想要传达这个信息,但是他想要传达的对象并不是我们。”   罗新年咳嗽了一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句话根本都不是他写下来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白秋叶和周嘉木顿时一愣,他们两个刚才都先入为主,将这个被困起来的张医生当做了在桌上写下那句话的人。   如果张医生不是写那句话的人,那么他的一切行为,就合理了许多。   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就向张医生透露了一个被藏起来的秘密。   说不定求救的那个人并不希望写下来的信息被他的同事知道。   白秋叶提起那张脸,问道:“写下那句话的人是不是张医生?”   那张脸抖了一下绳子。   罗新年疑惑地说:“还真的是他?他到底在藏什么呢?”   周嘉木摸着下巴说:“也有一种可能,他有双重人格,或者多重人格,一个人格做的事情,另外一个人格不知道。”   罗新年恍然大悟地用拳头拍了另一只手掌:“噢,确实。”   白秋叶说:“行了,兼职工作已经完成了,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他。我要去食堂,你们随意。”   她说着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其余两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周嘉木自然要跟着白秋叶。   至于罗新年,还想借此机会修复一下他刚才破坏掉的关系,也巴巴地跟着白秋叶进了电梯间。   罗新年说:“有南宫在,我们可能是第一项工作完成得最快的一组吧。”   言多必失,白秋叶只瞥了他一眼,不说话装高手。   罗新年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电梯到了三层之后,他们走了进去。   食堂在精神病院主楼的旁边,有一个单独的一层平房。   这个平房面积很大,并且除了食堂必须有的一间办公室,以及后厨以外,就没有其他小房间了。   他们走到食堂的时候,看见了独行侠一组的人。   独行侠一组,除了独行侠以外,还有35级的齐刘海,以及另外一个35级的玩家。   他们三个是这次分成的三个小组中等级最平均的一组。   负责的工作是陪伴病人到食堂用餐。   白秋叶他们进入食堂的时候,独行侠三人还在完成第一项工作的过程中。   三人的表情里都透着恼怒,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工作很麻烦,但似乎并不太危险。   他们负责的病人,除了个别特别跳脱以外,其他的都在乖乖地进食。   齐刘海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被病人折腾出来的汗水,突然看见白秋叶他们进了食堂。   齐刘海咦了一声,其他两人听到她的声音,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看到白秋叶他们之后,其余两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齐刘海将手上的勺子递给那个病人,让他自己吃饭。   她则朝着白秋叶三人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到食堂来了?”齐刘海说,“你们的任务不是收集记录本吗?”   罗新年有些得意地说:“我们早就做完了,而且我们还顺便完成了一个兼职工作。”   齐刘海震惊地看向他:“什么,你们居然还完成了一个兼职工作?怎么会这么快!”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从她看来,这个队伍里一个26级,一个33级,另外一个比副本等级高一点,但也仅仅只有36级。   一个平均等级不到32级的队伍,怎么可能提前完成工作事项,并且还多完成了一项兼职工作。   齐刘海以为这都是罗新年的功劳,心中顿时觉得这人虽然看上去心浮气躁,但竟然还有些真本事。   罗新年不知道齐刘海心中的想法,只是问:“看你们的工作好像也不太难,怎么还没搞完?”   “你也说了,只是看着不难。”齐刘海叹了口气,“你试试陪精神病吃饭,他们里有些人连两三岁的孩子都不如,根本不听话。”   “那边那个。”齐刘海指了指窗户旁边一张椅子上的人说,“那个男人,往他嘴里塞饭他就尖叫,然后到处吐,只能回去之后往他喉咙里灌营养膏。”   白秋叶看过去,发现那个病人身体上被捆了一根束缚带,和三层的病人的待遇差不多。   其他自己吃饭的病人,除了表情有些古怪以外,还算比较安静。   白秋叶问:“这些病人是第几层的?”   齐刘海说:“我们负责的是第二层,普通病区。”   “不过其中有几个人,我觉得可以转到重症病区了。”齐刘海说,“比如窗户旁边那个。”   白秋叶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正事,便朝着打饭的窗口走去。   周嘉木也跟了上来,留下罗新年继续跟齐刘海吹牛。   周嘉木见白秋叶已经拿起了一个空盘子,忍不住说:“你还真要吃饭啊,我刚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白秋叶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开玩笑。”   周嘉木说:“毕竟我们才刚进副本,怎么可能饿。”   白秋叶找了个借口说:“我进来之前没吃饭。”   周嘉木咋舌:“你也太马虎了,这种准备要早点做好啊。”   两人说着,走到了打菜的窗口。   食堂的阿姨拿着一只大勺子,问他们要吃什么。   白秋叶指了指一份肉菜,那阿姨勺子往下一舀,紧接着像帕金森一般疯狂抖动起来,几块连在一起的肉片,也接连着掉了回去。   食堂阿姨将那一勺剩下的菜舀到了白秋叶的碗里。   白秋叶站着没动:“阿姨,再来点呗。”   食堂阿姨说:“姑娘家家的吃这么多干嘛,要长胖的。”   白秋叶说:“没关系,不长肉才是浪费。”   食堂阿姨:“……”   她没办法,给白秋叶多舀了一勺。只是被她抖掉的那几块肉,终于来到了白秋叶的碗里。   白秋叶伸手指向了第二份菜。   这次食堂阿姨没有再抖,老老实实的给她舀了一勺。   白秋叶想要再添一些,但考虑到周围的玩家都开着直播,她要是吃得太过分,被注意到就不太妙了。   白秋叶端着饭菜,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打饭的窗口。   周嘉木虽然不饿,但陪着白秋叶排队,也打了一份。   他端着盘子跟在白秋叶身后,两人一起坐到了窗边的桌子前。   他的屁股还没碰到凳子,就看到白秋叶的脑袋埋在餐盘上,将盘子里的饭菜风暴吸入。   周嘉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再晚一秒她就饿死了吧?   周嘉木带着满脑子的惊讶坐了下来,正准备象征性的随便吃两口,就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目光盯着他。   准确来说应该是盯着他盘子里的饭菜。   周嘉木转过头,看见白秋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餐盘。   他手上的筷子刚移动了位置,白秋叶的视线就跟了过去。   周嘉木的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   在这种压力下能吃得下饭的都是勇士!   他咽了一口唾沫,将面前的餐盘递了过去。   白秋叶顿时眉开眼笑,将餐盘摆正,矜持地提起筷子。   盘子里的东西没了。   速度堪比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白秋叶将盘子推到一旁,对周嘉木说:“我吃饱了。”   周嘉木:“……”   一口气吃了两人份的饭菜,还能吃不饱吗!   只是他不知道,白秋叶其实真的没有吃饱。   这些东西没办法维持太久,等到凌晨,她还得再进食一次。   这时,罗新年走了过来,坐到了他们旁边。   罗新年说:“我刚才打听了一下,这座医院的结构──”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白秋叶面前摆着的两个空盘子。   他随口问:“你们怎么端了两个空盘子来,打菜啊。”   周嘉木:“……”   他能说已经吃过了吗。   好在罗新年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继续刚才的话题:“医院一共有七层,第一层是临床科室,还有精神医学鉴定室,预防保健室。”   “除此之外有一个药房,有一个员工更衣室,还有几个办公室。”   “第二层是轻症病区,按照男女做了区分。电梯间出来的左边是男性病房区,右边是女性病房区。”罗新年说,“轻症病区的病人都可以随意活动,不过他们活动也需要在规定的时间里,比如现在被带出来吃饭。”   “第三层,也就是我们刚才去的那一层,是重症病区。”罗新年继续说,“因为病人都被束缚住了,所以这一层没有按照男女分区。”   “第四层和第三层是一样的,我就不多说了。”   “第五层主要用来做检查,里面有心电图室,脑电图室,超声波室,还有检验和放射科室。”   “第六层就是医院领导的办公室,以及这个医院的病案室。”   “听说还有一个第七层,不过地图上面没有标注出来,第七层也没有对外开放。”罗新年说,“是他们刚才清点病人的时候,有个病人跑到了楼上,他们才发现的。”   周嘉木说:“剩下的三个人,带去检查的难道是第四层的病人?”   罗新年点了点头说:“没错。他们没有去过第二层。”   周嘉木说:“看来他们的工作是我们中最难的一个。”   罗新年说:“时间也快到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按时完成。”   说话间,独行侠那一组的人已经带着第二层的病人往回走。   唯独坐在窗边的那个病人被抛弃在那里。   齐刘海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对他们说:“你们现在不会去其他地方吧?”   罗新年问:“怎么了?”   齐刘海说:“我们要把病人带回去,但是那个病人得两个人压着他,我们怕路上出事,就先让他在这里呆着。”   罗新年说:“你想让我们照看一会儿?”   齐刘海点了点头:“让你们帮忙做任务这种话,我也说不出口。麻烦帮我们看着点吧,送完这些病人我们就回来。”   罗新年闻言,转头看向了白秋叶。   齐刘海有些奇怪,不知道罗新年为什么要看白秋叶的眼色。   这一组怎么看,都是罗新年作为主导。   怎么罗新年反而要去看这一组里等级最低的人。   白秋叶点了点头。   她现在还对食堂依依不舍,再坐一会儿,她就去打第二次饭。   说辞就是她的肠胃消化功能很强,刚刚吃进肚子里都已经消化好了。   白秋叶同意之后,罗新年便对齐刘海说:“可以,我们帮你看着。”   他这么说,坐实了他的确是在按照白秋叶的意思行事。   齐刘海心中更加奇怪,但独行侠已经领着病人们走远了,她来不及细想,赶紧跟了上去。   白秋叶在位子上坐立不安地等了十分钟。   十分钟一到,她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嘉木和罗新年以为她发现什么了,连忙跟她一起站了起来。   谁知白秋叶伸手拿起了餐盘。   周嘉木不自觉地张开嘴:“你该不会,又要──”   白秋叶便将刚才想好的那一番说辞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周嘉木顿了顿说:“你以前该不会是个吃播吧?”   白秋叶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还真的是。”   周嘉木闻言,感觉自己找到了白秋叶为什么会用“伪装面具”的原因。   敢情她以前是个网红啊。   白秋叶把第二次打来的饭菜吃掉之后,齐刘海他们回来了。   他们给那个病人强行灌了营养膏之后,病人突然变得很沉默,不停摆来摆去的上半身也静了下来。   独行侠三人的目光看向了斜下方的虚空中,过了片刻,他们的眼神恢复了焦距。   齐刘海说:“我们的工作完成了,现在得把他送回病房。”   白秋叶说:“我们也回去主楼吧。”   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从鱼肚白变成了黑色,食堂里挂着的时钟上,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五十五。   他们回到医院主楼之后,就看见穆婷婷站在服务台前,正在整理一堆文件。   穆婷婷对他们说:“你们做完手里的事情之后,到这里来集合。我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   独行侠一组闻言,连忙带着病人去了电梯间。   白秋叶三人则在正对着服务台的联排椅子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自然卷那一组的人回来了。   他们看上去非常狼狈,特别是那个32级的玩家,他的一条胳膊被纱布包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罗新年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自然卷说:“妈的,四楼有个病人,身高快接近两米了,而且特别壮实,一拳过来我差点背过去了。”   32级的玩家说:“我大牙都被他打掉了。”   白秋叶三人看向他鼻青脸肿的脸,顿时有些同情。   周嘉木叹了一口气:“是这样的,精神病院工作的人,不管是医生护士,都得抗揍。”   “普通医院的医生护士是辅助,遇到医闹可以叫安保来坦克。”周嘉木说,“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是近战法师,只能硬扛。”   说话间,独行侠三人已经去而复返,回到了一楼的服务台前。   穆婷婷见他们全部都到齐了,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前两个小时已经初步了解到了我们医院工作的环境。”穆婷婷看向他们,“我想你们应该也已经适应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需要带病人去活动去娱乐。”穆婷婷说,“至于有哪些病人,这是今天的排期。”   穆婷婷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表格交给他们。   穆婷婷说:“你们九个人,一人负责一个病人。”   白秋叶问:“我们一人只需要负责一个?病人是重症病区的?”   穆婷婷点了点头:“没错。”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负责重症病区的一个病人,还不如让他们负责十个轻症病区的病人。   “活动区里的病人,不止你们负责的这些。”穆婷婷说,“还有其他护士会带病人过去。”   “这些护士都是你们的前辈,你们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多向他们请教请教工作经验。”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陪同一个重症病区病人,在活动区活动。   工作时间:20:30──22:30   工作联络人:穆婷婷。   工作奖励:30生存券。   旷工惩罚:穆护士长很可能会认为你的精神状况出现的问题,并且将一些治疗手段应用在你的身上。】   众玩家接到了新的工作事项之后,便在那张表上确认和自己对应的病人是谁。   穆婷婷整理的那张表上,除了病人的名字,性别,房间号以外,还写了病人的病症,以及近日的症状。   白秋叶找到了她负责的那个病人。   病人的名字叫常平,病房在0403,有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   近日,护士给他送药的时候,他表现出了强烈的猜疑和拒绝。   常平认为护士给他送去的是谋害他性命的药物,所以他拒绝服用。   在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常平也认为和自己沟通的医生,想要在他脑海中植入邪恶的想法,让他认为自己有病。   “常平在日常中,表现极为正常,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他并不认为自己有病,并且条理清晰逻辑清楚。但当他发病时,就会出现强烈的攻击性。”   “在与病人接触的过程中,容易被他表现出来的表象所欺骗。他在近三日内,出现了四次诱导医护人员帮他脱困的行为。”   “难以找到病人的突破口,治疗的效果有限。”   白秋叶默念完常平的资料之后,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进这个副本之前,周嘉木好像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和她同样负责第四层病人的还有37级的人和齐刘海。   他们一起上了四层,分别进了各自病人的病房。   白秋叶进入0403之后,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和楼下的病人一样,也被束缚带捆着。   这个叫常平的病人睁着眼睛,在白秋叶进入房间的时候,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但常平看上去非常的冷静,完全没有一点疯狂的样子。   白秋叶走到他的病床旁边说:“我现在要帮你解开腿上的束缚带,我们去楼下的活动室玩,好吗?”   常平的脑袋微微点了点。   白秋叶伸手解开了他腿上的束缚带,又把固定在床上的卡扣都取了下来。   常平顿时从床上坐起来,他双手仍然被绑着,但看上去非常平静。   白秋叶问:“你现在能走路吧?”   常平又点了点头,并且从床上站了起来。   白秋叶把放在床铺下面的鞋子踢到他面前,常平便默默地把这双拖鞋穿在脚上。   白秋叶让他走前面,她跟在后面,监视着他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离开0403病房之后,白秋叶听到其他病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应该是其余两个玩家,正在和自己负责的病人搏斗。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常平的后脑勺上。   常平看上去并不像个精神病。   ‘他或许真的不是精神病,只是被陷害之后,被迫待在这里的人。’   白秋叶心想。   但她刚产生这种想法,又记起那张表格上备注的内容。   常平在试图让别人认为他很正常。   或许他时刻平静的表现,就是他在达到这个目的的过程中,表演的一环。   两人坐电梯来到了二楼。   这一层除了轻症病区以外,还有一个活动区。   每当这个活动区开放的时候,就会放映各种电影电视。   或者打开音响,放一首能让情绪舒缓的歌曲。   病人们则跟着音乐,无序的摆动身体。   还有一些图书之类的东西,供病人们去使用。   白秋叶带着常平进入活动区后,发现这里已经来了许多病人。   负责这些病人的,不是和她一起进入副本的玩家,而是一些她没有见过的NPC护士。   白秋叶的注意力很快从护士身上落到了病人身上。   她难以形容看到的这幅场景。   一个病人正在屋子里转圈,像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   旁边另外一个病人拿着一条空气绳,正用夸张的姿势鞭挞着他。   一个病人双手做喇叭状,对着空气大吼。   “你为什么不爱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不许你不爱我!你必须永远爱我!”   旁边另外一个病人脸上露出了厌烦的神色。   他走到了电视机旁,拿起放在那里的遥控器,对着那个正在大吼的病人,按下了静音键。   只是他的行为没有任何的作用。   这让他以为遥控器坏掉了,于是不停的拍打着遥控器,希望遥控器能够重新恢复正常。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病人正对着那面空白的墙壁痛哭流涕。   他一边哭一边摸着墙壁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然而他等不到墙壁的回应,便以为他的朋友抛弃了他,于是用头砰砰地撞击着墙面。   白秋叶:“……” 第141章 精神病院护士(正文+8w营养液加更)   她要如何让她负责的重症区病人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正常?   白秋叶担心常平被影响,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常平目光沉静,对房间里疯狂的病友毫无反应。   白秋叶微微松了口气,如果常平现在就开始发疯,接下来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岂不得一刻不停地守着对方。   这时其他几个玩家也纷纷带着自己的病人来到了活动室。   除了周嘉木以外,其他人和白秋叶一样,看到房间里病人的表现之后,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们负责的病人中,有一些和安静的常平完全是两个极端。从进门就开始闹腾,看到房间里有更闹腾的人之后,病人们的闹腾便更上一层楼。   特别是独行侠负责的那个病人,如果不是被独行侠拉住,恐怕下一秒就会跳到桌子上。   等他们几个都到齐了,护士长穆婷婷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一进活动室就将门关上了,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可以把他们嘴上的胶条取下来,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的说话。”   本来活动室里就已经非常嘈杂,难以想象将新进来的九个病人的胶条取下来之后,活动室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秋叶伸手去取常平脸上的胶条,常平乖乖的看着她,脑袋一动不动。   白秋叶将胶条取下来之后,常平竟然礼貌的对她说:“谢谢。”   白秋叶下意识回答:“不用谢。”   她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常平刚才和她的交流完全和正常人一样。   只是此情此景,再加上她帮助常平的事情并不太像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白秋叶心中再次产生了那种疑惑,常平或许真的是个能够保持理智的正常人。   她试探着对常平说:“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常平说:“我想看一看书。”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捆住他双手的束缚带上。   如果常平要看书,就得把他手上的束缚带解开。   因为护士长穆婷婷还没有让他们解开病人们手上的束缚带,白秋叶拿不准现在能不能提前把常平手上的解开。   再看其他玩家,只是给病人取掉嘴上的胶条,病人就开始躁动起来。不停挣扎,仿佛从他们身上取下来的不是胶条,而是他们的命一般。   等所有病人嘴上的胶条都被取下来之后,活动室里已经闹变得像养了一百只鸭子一般热闹。   穆婷婷说:“等他们冷静下来,可以把他们手上的束缚带解开。”   白秋叶看了一眼常平,常平一直都很冷静。   常平也看向她,主动抬起双手,将束缚带的卡扣递到白秋叶的面前。   常平说:“请帮我解开。”   白秋叶点了点头,伸手打开了卡扣,将常平手上的绳子取下来。   常平的双手获得自由之后,揉了揉手腕,又礼貌的对白秋叶说了一声谢谢。   “我现在可以过去看书了吗?”常平指了指图书角。   “去吧。”白秋叶说。   常平得到她的许可,这才转身走向了图书角,伸手拿起其中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罗新年刚解开病人的束缚带,就被病人用双手掐住了喉咙,他好不容易才挣脱,压制着病人让他冷静下来。   看到白秋叶负责的常平如此乖巧听话,罗新年羡慕地说:“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他居然完全不需要你来管制。”   周嘉木才被病人甩了一耳光,右边脸上一片红肿,病人这才安静下来。   他听到罗新年的话后,转头说:“南宫傲的那个病人,能住进第四层的重症病区,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正常。”   周嘉木提醒白秋叶:“南宫,你要警惕他一点,他这副样子是伪装出来的,容易让医护人员掉以轻心。”   周嘉木说的话和白秋叶在穆婷婷给的表格上看到过。   白秋叶闻言说:“或许常平他其实是正常的,只是遭到了陷害,所以被迫住进了第四层。”   周嘉木沉思两秒说:“当然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如果他的确像病症备注上写的那样,能让你产生这种想法,不就更加可怕了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我过去看着他。”   周嘉木说:“好,你不要对他掉以轻心。”   他刚说完,他自己的病人又突然暴起,对着他的脸打了一耳光。   周嘉木:“……”   白秋叶走到了图书角。   除了常平以外,还有其他三个病人都待在这里。   那三个病人中,只有一个和常平一样,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另外两个正在撕书玩。   白秋叶看了看书架。   纸质的书籍放在最上面,一个身高一米七五的人,需要垫着脚才能拿到书。   放在下面的书,都是一些给幼儿使用的图书。   这些书都有一个特性,全是塑胶制品,可以经受住暴力撕扯。   那两个拿着儿童书籍的病人,都无法正常地交流。   但是常平和另外一个人,正一边看书一边说着话。   白秋叶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听见两人在聊天。   常平说:“我不喜欢卓朋兴的理论,他总将人类的思维想得很简单。”   另一个病人说:“但你不能否认,他提出来的观点足够新潮。”   “新潮并不能遮掩他错误的观念,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每一种想法都有可能出现,并且在产生一种想法之后,会衍生出第二种第三种。”常平说,“将人类框定在局限的思维中,就是在抹杀天性。”   “比如像我们现在一样,被困在这家医院里。”常平说,“治疗我们的过程,不就是在给我们强行灌输某种固定的想法吗?”   另外一个病人似乎被他说服了,将手里的书放下:“那你有什么推荐的书吗?”   “我只是不喜欢,并不是想让你拒绝这本书。”常平说,“就像我用了反驳他的观念,每个人都会产生无数种想法,每个人的想法中都有优点和缺点。”   “你在看的过程中,去其糟泊取其精华就可以了。”常平说,“彼之蜜糖汝之□□。或许你只是听到我的话之后,主观地对卓朋兴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如果你今天放弃了,时隔多日再拿起它来,发现你对它爱不释手。你也许会因此厌恶今天让你讨厌他的我。”   “你说得太对了。”那个病人拍手称赞道,“朋友,你真是一个哲学家!”   常平谦虚的笑了笑说:“谬赞了。”   白秋叶在一旁听着,表情有些复杂。   常平注意到她来了,抬头对她微笑道:“护士,你是怎么想的?”   白秋叶说:“我的想法和他一样。”   另外那个病人闻言,顿时拍起了手,对白秋叶说:“你是个好护士。”   在一旁守着那个病人的NPC护士见状,走到白秋叶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别跟他们多说。”   常平似乎听见了护士的声音,对两人说:“请你们放心,我和他一定会安静地在这里呆够两个小时。”   “是的。”那个病人说,“好不容易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我可不想就这么被绑回去了。”   白秋叶说:“他们看上去,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个护士将白秋叶拉到一旁:“你没有遇见过上一秒还彬彬有礼的病人,下一秒就拿圆珠笔捅穿了别人的眼球。”   “他们很可能会找你借笔做摘抄。”护士说,“总之,不要借给他们任何锐利的东西。”   白秋叶点了点头。   那个护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白秋叶则回到了书架旁边。   常平问她:“刘护士刚才是不是不希望你借给我们笔?”   白秋叶说:“对。”   常平说:“你放心,我不会找你借这种东西让你为难的。”   白秋叶歪了歪脑袋说:“你很会体贴他人。”   常平的嘴角上翘:“很多人都这么夸奖我。”   白秋叶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治疗的?”   常平想了想说:“我在这里已经五年了。”   白秋叶有些诧异,能在精神病院呆上五年的人,就算不是疯子,也会变成疯子。   白秋叶问:“你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常平说:“是我的家人,他们觉得我似乎需要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重新塑造我的思想。”   白秋叶说:“五年的时间,会让你觉得很痛苦吗?”   “我从来不觉得我在这里是为了接受治疗。”常平说,“我把这段经历当成了人生中一个必经的试炼。拥有着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感受到痛苦。”   “你的心态比很多人都要豁达。”白秋叶说,“怪不得他说你是个哲学家。”   一旁的病人说:“我喜欢和常平聊天,每次和他交流之后,会让我的感觉好很多。”   常平微笑着说:“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因为你重新获得了接纳生活的能力。”   白秋叶觉得和常平聊天的确容易受到他的影响。   一不注意,就会跟着他的思路聊下去。   他说的话,也的确找不出任何疯癫的因子。   但恰恰因为他足够正常,就让人感觉到他越发的不正常。   那个病人说:“我最近总觉得,我离开这里的时机到了。我的主治医生也告诉我,我的表现足够好。”   常平说:“继续加油,证明自己没疯这个过程,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白秋叶问:“要怎么向其他人证明自己没疯?”   “我也思考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从我来到这家医院的第一天起,我就试图用暴力来抗争。”常平平静地说,“但是我发现这样是没用的,他们不会认可我,反而会认为我的病情很严重。”   “但那段时间,我做不到和自己和解。”常平说,“那是非常痛苦的一段时光。”   白秋叶以为常平来到这家医院以来,就一直表现得这么平静。没想到他以前和现在并不是同一种心态。   白秋叶问:“你认识第三层的张医生吗?”   常平说:“张医生负责过我一段时间,他是个不错的人。”   白秋叶问:“他什么时候负责你的?”   常平回想了一下,说:“大约是一年前吧。”   白秋叶又问:“张医生是不是有突然失忆的毛病?”   常平说:“没有,他记性特别好,我哪天没有用药,或者少用了多少,他都能及时发现。”   白秋叶又问:“他后来怎么不负责你了?”   常平说:“他去年年末的时候,请了一次假,休息了大约半个月之后,就负责第三层去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常平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秋叶说:“今天我遇到了张医生,我觉得他的记性好像有点差。”   常平说:“至少他负责我的那段时间里没有问题,不过人的身体总在发生变化,记忆力会下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从常平这里打听不到更多关于张医生的事情后,白秋叶又转了个话题,问:“之前护士长告诉我,这个医院一些规则,你既然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五年,知道有哪些规则吗?”   常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你是这里的员工,不应该来问我这个问题。”   白秋叶被他的话噎住了,顿了顿说:“因为我今天才来到这里工作,还不太熟悉。”   常平勾起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但不应该问我这些问题,你还不应该和我说这么多话。”   “你要是再说下去,穆护士长会来找你的麻烦。”常平说,“你想问的问题,可以直接问她,她一定会告诉你的。”   白秋叶心想就是因为穆婷婷没有说,她才想从一个病人身上打听。   穆婷婷之后肯定会将规则告知他们,但根据现在的情况,穆婷婷恐怕会像挤牙膏一般,临到他们需要做什么工作的时候,才把那件工作内容的规则告诉他们。   但白秋叶要将医院的鬼物清理干净,就需要赶在最后一个工作事项之前,做好一网打尽的准备。   所以她需要提前知道医院的规则。   正在这时,他们背后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声。   白秋叶转头向后看去,发现刚才在电视旁用遥控器的那个病人,正和那个对着空气说“我爱你”的病人扭打在一起。   他们的动作毫无顾忌,几乎用全力在对方的身上挥舞着拳头。   那个用遥控器的病人,此时正拿着遥控器,将它作为了武器,狠狠地砸在另一个病人的额头上。   拳头毕竟比不上工具,那个病人已经被砸得血流满面,一只眼睛也肿了起来。   负责这两个病人的护士连忙上前,想要拉住他们。   但是这两个病人已经发起狂来,下手没有轻重,甚至打了来拉架的护士一拳。   常平手上仍然捧着那本书,平静地说:“又开始了,我就说今天没办法安静一个小时。”   常平旁边的病人说:“好吧我输给你了,你拿去吧。”   白秋叶听到他们的话后回过头,看到那个病人用指甲抠起了手腕。   白秋叶本以为他被蚊子叮了,没想到那个病人竟然用指甲一点一点的从手腕的皮肤里,推出了一根针。   他居然要把这根针送给常平。   常平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给我?”   他说完,负责旁边病人的护士已经两三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护士劈头盖脸地问:“你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旁边的病人无辜地说:“我没有藏啊。”   常平又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旁边那个病人直接被护士带走了,常平才对白秋叶说:“你刚才和他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很正常?”   白秋叶说:“他的确比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人更冷静。”   常平说:“他总是这样,每次在即将可以出院的时候,做一些让医生拒绝的行为。”   常平想了想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想想,我认识他以来的第四次。”   白秋叶问:“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没办法出院?”   “因为我的家人不需要我,所以我没办法离开。”常平说,“换一句话讲,是他们将我困在了这里。”   电视机旁边的骚乱已经结束,几个护士将两个病人按在地上,重新给他们穿好了束缚带。   他们也被迫提前结束了来之不易的放松,被医用移动担架推回了病房。   但是他们的离开并没有让活动室恢复平静。   活动室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躁动,让病人们开始不安和兴奋。   他们在玩耍的过程中,总会不动声色的抬头,偷偷打量着护士们的神情。   似乎在观察什么时候护士会放松警惕,不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他们身上。   护士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刚才这样的情况,见剩下的病人们没有闹腾,便开始聚在一起聊天,或者低头玩手机。   而和白秋叶一起进来的玩家们,比起NPC护士要警惕了许多。   生怕自己管理的病人和那两个病人一样发起疯来。   他们现在看出来这项工作的难点在于,病人随时都可能发疯。   如果控制不了病人,不能让病人继续待在活动室,那么他们就没办法完成让病人在活动区放风两个小时的工作。   因为那两个病人是因为打扰到了彼此,所以才发生了争执,玩家们便努力地将自己负责的病人和其他病人隔开。   只是活动室的面积毕竟只有这么大点,病人一抬头就能和其他人聊天。   他们也只能尽可能地减少病人之间交流的次数。   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二十分钟,眼看着终于要跨过一个小时的大关。   常平旁边那两个看儿童书籍的病人中,其中一个突然抬起头,手指指向了门口。   那个病人说:“他怎么又来了。”   另外一个看书的病人问他:“谁啊?”   那个病人说:“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呀。”   另外一个病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就是那个可以随意在走廊上散步的人?”   那个病人说:“对对对,就是他。”   另外一个病人说:“我可真羡慕他,只是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受伤,也不知道在哪里磕磕碰碰到了。”   负责这两个病人的护士立马上前,严厉的对他们说:“跟你们说了很多次,不许乱说话。”   那两个病人像听不懂护士的话一般,又自顾自的低下头看书。   那两个护士小声的聊了起来。   “算了,你跟他们说话,他们都当听不懂的。”   “总感觉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空间的。”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听不懂话。”   “不过他们又说起那个人了。”   “哪里有什么人,别自己吓自己了。”   “不过我上次真的见到了他们说的那个人。”   “都跟你说的那是幻觉!”   “你就是不想相信罢了……咱们这医院里,真的有鬼啊。”   白秋叶闻言,挪动步子,靠近了她们:“两位前辈,你们说的鬼是怎么回事?”   两个护士见她过来后,立马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其中一个说:“害!医院里总会有一些鬼故事嘛,都是闲得无聊瞎扯出来的。”   另外一个人说:“对对对,都是些无聊的话,你没有必要知道。”   “可是我对这种故事很感兴趣。”白秋叶说,“就不能告诉告诉我吗?”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大家都当故事听。”   “我们的病人总说,晚上的时候总有人在门外的走廊上走动,打扰他们休息。”   “但是我们没有找到监控证明确实有人。”   “但是不止一层的病人说过这件事,其他层的病人也提到了晚上出现的人。”   “他们说那个人身上总在流血,而且喜欢站在房间门口,脸贴在玻璃上往病房里看。”   “这画面想想就恐怖。”   “但是我们一次都没遇上过,所以肯定是病人们趁着在活动室的时间,流传开来的谣言。”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一个护士说:“这种故事随便提提就算了,如果病人们全部信以为真,就麻烦大了。”   另一个护士说:“所以从现在开始要阻止他们传播这件事情。”   白秋叶说:“好的好的,谢谢前辈们。”   正在这时,常平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似乎白秋叶和护士们的对话让他感到好笑。   白秋叶转过头,见他捂着嘴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比起这个,你们更应该关心其他的事啊。”   一个护士皱着眉问:“你在说什么?”   另外那个护士拉了拉她的袖子:“别跟他说话。”   常平看了看活动室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间不多了,你们做好准备吧。”   白秋叶问:“你要我们做什么准备?”   常平用手抵住下巴说:“真正能影响病人们情绪的罪魁祸首,马上就要出现了。”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跳舞的病人突然发狂,一把抱住旁边的病人,张开嘴狠狠地往那个病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被咬的病人顿时血流如注,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其他病人顿时被他的声音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贴到了活动室的墙边。   护士们焦急的想要靠近自己负责的病人,但却被病人恐惧地推开。   白秋叶旁边那两个看儿童书籍的病人,也在这时疯狂的撕起书来。   他们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将手上的儿童画册变得像一个被拧起来的毛巾。   只是他们很快便不满足于对物品的发泄。   刚才还友好交流的两个人,开始殴打起对方来。   其中一个将另外一个放倒,并且不断的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书本,狠狠拍在倒地的那个病人身上。   两个护士顿时惊慌失措,冲上去维护秩序。   他们好不容易将病人们分开,一旁的常平又冷笑了一声。   “这是开始而已。”常平看着手上的书,读出了其中的一段话,“暴力只会逐步升级,最后这里将沦为地狱。”   白秋叶走过去,将他的书从他手中抽走。   书上的确印刷着这样的文字,常平并不是在胡编乱造。   白秋叶看了看书名——《第十一个精神病人》。   这种书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家精神病医院里。   白秋叶问那两个护士:“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放这种书?”   两个护士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是我们放的。”   “整理活动室的是后勤人员。”   白秋叶翻到这本书的扉页,作者的名字处写着安乐二字。 序章中,有安乐的自我介绍。   他是一个从业十五年的精神心理科医生。他写的这本书取材于他身边发生的事情,是虚构,也是真实。   白秋叶问:“你们认识安乐吗?”   其中一个护士一愣:“不认识。”   另一个护士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白秋叶又重复问了一次。   表情古怪的护士压低声音说:“安乐以前是这里的医生。”   “以前?”白秋叶问,“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护士说:“他已经死了,大概是五年前吧。所以新来的护士并不知道这件事。”   说自己不知道的护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白秋叶又问常平:“你认识安乐吗?”   老护士说:“他不认识,安乐医生死之后,他才来我们医院。”   常平说:“谁说我不认识?”   老护士瞪了他一眼:“他都死了,你怎么可能认识?”   常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可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走廊上啊。”   伴随着常平的尾音,似乎有一阵阴风从窗户缝中吹进来,拂过皮肤带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两个护士脸色大变,特别是老护士,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在两个护士说不出话之际,白秋叶问:“你确定晚上看到的是他?”   常平说:“这本书上有照片,我也不算是个脸盲。”   白秋叶说:“他每天晚上究竟在做什么?”   常平微笑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给我们查房。”   白秋叶嘴角一抽:“这位安医生真敬业,连死了都不忘查房。”   老护士终于缓过劲来,不住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有看见过。”   常平说:“他似乎很讨厌你们,所以不愿意出现在你们面前。”   白秋叶问:“这位安乐医生,究竟是怎么死的?”   常平咳嗽了一声:“与其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如小心身后。”   他的话音刚落,一台电视机从白秋叶的背后砸了过来。   白秋叶低头一躲,电视机越过她的后背,径直砸向了书柜。   二者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书柜上的书纷纷落到地上。   电视机的一角也在撞击中凹陷了一块,里面的电路板和电线毕露。   常平已经挪到离书架最远的那个位置,说:“开始了。”   他的话仿佛开启了某个开关,所有的病人同时被激发了潜藏的暴戾,不断地攻击着周围的人。   他们虽然没有武器,但动用了身体的每一处,牙齿、指甲、胳膊肘,极尽可能地让每一次攻击足以致死。   所有的凳子都被焊在地上,他们没办法将其整个抬起,于是使出全力掰断了上边的塑料。   得到塑料的人,仿佛游戏中开启无双的战士,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不少护士在混乱中受伤,其中还包括和白秋叶一起的玩家们。   玩家们不但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自己负责的病人。   如果他们的病人被其他病人杀死了,他们的工作就会失败。   周嘉木拖着自己的病人,一路挣扎到白秋叶旁边:“南宫,你的病人——”   他看到好端端坐在那里的常平时,顿时转了话锋。   周嘉木问:“他怎么没事?”   白秋叶瞥了他一眼说:“我想知道。”   两人说话间,一个病人挣脱开了护士的束缚,朝他们扑了过来。   白秋叶将手上的那本书扔到他头上,病人似乎被拍晕了,踉跄了几步,眼神迷糊起来。   即使白秋叶争取了时间,负责这个病人的护士也没有上前将他带回去。   周嘉木的视线扫过屋子,说:“他的护士在那里。”   白秋叶看过去,只见周嘉木指着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头破血流的护士。   “没办法了,只有让他多睡一会儿。”白秋叶说着,躲开了已经恢复好,并且朝她重新扑过来的病人,一个手刀敲在了他的后颈上。   病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嘉木说:“不能就这么等着,得把那些没人管的先放倒。”   他说完,走到旁边两个护士面前,把他们控制住的两个看书的病人全部敲晕。   两个护士震惊地说:“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我们可是医护人员,怎么能对病人使用暴力?”   周嘉木说:“我比你更清楚,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   两个护士说:“不行,你不能这样。”   常平拍了拍手似乎看戏看得很快乐:“别装了,再不动手阻止他们,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   白秋叶对周嘉木说:“你先在这里看着他们。”   周嘉木连忙回答:“好的。”   白秋叶随手在书架高处抽了一本厚一些的书,拿在手上掂着掂,然后朝着其他病人走了过去。   她像泥鳅一样灵活的避开了病人们的拳头,并且用手上的书给予了他们亲切的问候。   白秋叶所到之处,病人们就像断了电的玩偶般倒在地上。   她避开了玩家们负责的几个病人,将屋子里其他护士的病人们全部都放倒。   还在发狂的病人少了一大半,剩下的病人也很快被玩家拉到各个角落,重新控制住。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白秋叶。   她做的事情,其他人也想过,只是他们单单牵制自己的病人就已经足够费劲,还要保护自己和病人,哪里抽得出手把不属与玩家管制的病人都敲晕。   罗新年早就知情,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诧异,立马吹捧道:“幸好南宫你在,不然我们恐怕有一半的人都得出局。”   之前在食堂中迷惑罗新年为什么会听白秋叶话的齐刘海,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   不是罗新年听话,是因为这位南宫傲伪装了等级。   这时,从骚乱开始就坐在门口没有说话的护士长穆婷婷终于开口了。   她问:“你们能确保自己的病人发病后不会影响其他人吗?”   众人点了点头。   穆婷婷说:“那么,你们的病人还可以在这里呆够四十分钟时间。”   她说完之后,走到一个倒在地上的护士旁边,用脚踢了踢。   那个被她踢的护士发出了一声呻I吟。   穆婷婷说:“起来,把你们的病人带回去。”   倒下的护士们逐渐从地上站起来,去找自己的病人。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护士都能重新站起来。   房间中央,有一个护士脸上的肉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气管也被咬破。   血流如注,看上去完全没救了。   除了护士之外,一些病人也被其他病人折磨致死。   活动室的墙上溅着鲜血,地板上的泡沫软垫也被染成了红色。   真就应了安乐医生的那本书里的那句话——   这是开始而已。暴力只会逐步升级,最后这里将沦为地狱。   白秋叶回头看向常平,对方已经重新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翘起一条坐在椅子上翻看着。   白秋叶想要弄清楚,这些病人究竟为什么发病。   她直觉病人们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和死去的安乐医生有关系。   安乐医生的鬼魂或许能影响病人的情绪?   如果安乐医生能影响活着的病人,他是不是也能影响死去的鬼病人。   常平绝对不会告诉她原因。   其余知道安乐医生的,除了老护士以外,应该还有资历更老的穆婷婷。   除了这些NPC,医院第六层的病案室,或许还有关于安乐医生的记录。 第142章 精神病院护士   四十分钟后,新的提示出现在终端上。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陪同一个重症病区病人,在活动区活动。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30生存券。】   众人的第二个工作事项在后四十分钟的平静中落下帷幕。   穆婷婷拍了拍门板,对他们说:“你们现在可以将病人带回他们各自的病房。完成这件事情之后,重新回活动室,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请在十分钟内将病人带回病房,并再次回到二楼活动室。】   大家见状,重新将病人的双手束缚起来,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白秋叶看向常平,常平放下了书,主动伸出手来。   常平说:“两个小时的时间太短暂了,真可惜。”   白秋叶说:“再多一点时间,这间活动室的房顶都会被你们掀翻吧。”   常平眯起眼睛笑道:“哈哈哈,怎么可能,这是二楼啊。”   常平幽幽地说:“说不定你就能碰到他。”   白秋叶将他重新绑好,和其他玩家一起,带着病人上了楼。   一路上,常平不像其他病人一样因为被束缚住,产生强烈的反抗。   他表现得非常平静,不需要白秋叶指示,自觉地走进了房间。   常平坐到床上,被白秋叶重新绑起来的时候说:“我以为我的表现足以换取一个表扬。”   白秋叶敷衍地说:“你真棒。”   常平安静了几秒,盯着埋头捆绳子的白秋叶说:“其实,你不相信我有病,对吧。”   白秋叶手上的动作加重了一些:“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你有病没病。”   “与其说你不相信,不如说你不想相信。”常平好奇地看着她,“究竟是什么让你和我站在了一边?”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你站在一边的。”   常平说:“看出来的。”   白秋叶对他微笑了一下:“你看错了。”   她正准备离开,常平突然说:“护士,你想要见到安乐医生,可以深夜在医院的过道上走走看。”   见白秋叶回过头,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遇到的可能不止他一个,深夜的医院可是相当热闹的。”   白秋叶回到楼下活动室,房间里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无法简单擦掉的血迹还留在地上或者墙上。   穆婷婷正拿着一瓶次氯酸消毒液喷洒在有血迹的地方,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呛鼻。   这时,其他玩家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穆婷婷泼完最后的一面墙,放下消毒液,取下手上的塑胶手套。   “虽然你们的工作很差劲,好在顺利地完成了。”穆婷婷说,“但是今天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你们在正式升任这项工作之前,需要学习怎么夜巡。”   众人闻言,明白过来他们接下来的工作事项,多半就是晚上在精神病院内巡视。   穆婷婷对他们说:“只是陪同病人来活动室散心,就完成得这样勉强,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你们一定要上心。”   病人们突然集体发作,怎么看都不是他们的缘故,穆婷婷的指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有好几个看穆婷婷的眼神不善。   穆婷婷毕竟不是真正的雇主,不受副本规则的保护,如果把他们惹急了,杀掉穆婷婷可以不受任何规则上的惩罚。   至于杀掉穆婷婷后,这家精神病院会怎么处置他们,真正的雇主杨兴海会做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同样,这份未知也在制衡着他们。   穆婷婷说:“夜巡的时间从二十三点熄灯开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会有护士来和你们换班。你们首先要确保每个病人都躺在床上,并且正在准备入睡。”   穆婷婷开始讲解起夜巡的注意事项。   “如果轻症病区有病人在休息时间不配合,你们可以使用重症病区的办法,将他们捆起来。”   “在确定他们已经入睡之后,你们将各自负责的楼层走廊灯关掉。”   “接下来,才是夜巡的重点。”穆婷婷继续说,“每15分钟,你们就必须到病房里看看,而且每一次进入病房,必须去到每一个病人的床头。”   37级的人问:“为什么?”   穆婷婷说:“为了让你们确保病人还活着。”   众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他们想象不出睡觉之前还好好的病人,怎么会在睡觉的过程中死去。   “你们在巡视的过程中,如果在病人身边发现了违禁物,一定要将它们带走。”穆婷婷说,“有这些东西在,病人们的生命会受到威胁。”   独行侠问道:“违禁物包括了哪些?”   “所有可以用来杀死别人,并且自杀的东西。”穆婷婷说,“比如他们偷偷藏起来的薄石块、绳子、勺子。”   “如果他们把床单撕成几条,也可以搓成绳子作为凶器。”白秋叶问,“我们难道要把床单也收走?”   穆婷婷的目光落到白秋叶的脸上:“你的思维和他们的很统一,如果发现自己的精神有问题,可以直接挂号就诊。”   白秋叶说:“我只是实话实说,万一违反了夜巡的规定,倒霉的也还是我们。”   “病房里的配套生活用品可以不用收走。”穆婷婷妥协道,“当然,如果你们在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被改变了形态,制作成了任何具有威胁的东西,就按照危险物来处理。”   众人以为她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规则,穆婷婷的声音突然一沉。   “最后一个夜巡的规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规则,你们一定要谨记。”穆婷婷说,“夜巡的时候,必须两人以上一起行动,绝对不能落单。”   房间里漂白水的味道撕扯着众人的嗅觉,几声从轻症病区传来的咿呀声路过走廊闯进了活动室内,反而让这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凝滞。   究其原因,穆婷婷的话给众人带来了恐怖的设想。   独行侠皱着眉头问:“可以知道原因吗?”   “这里的病人都具有攻击性,不管是轻症还是重症,都不能掉以轻心。”穆婷婷说,“如果你们独自进入病房,被某个病人袭击,十五分钟后你的同事很可能会在那间病房中看见一具尸体。”   独行侠又问:“只有这个原因?”   小组合作的规则让她非常不快。   穆婷婷面无表情地说:“当然只有这个原因。”   众人明白她的话只能信一半。   病人突然攻击只是一个小概率的情况,他们保持警惕,躲开就可以了。   穆婷婷的要求却太绝对、太肯定。   她这句话的背面,潜藏着另一层信息——   他们如果独自在精神病院的走廊上巡逻,将会遇到一个他们无法躲避的危险。   穆婷婷说:“你们需要巡逻的楼层是二、三、四楼,按照你们今天第一项工作的分组。”   【第三项工作   工作事项:1)确保负责区域内的病人入睡。2)夜巡。   工作时间:23:00——05:00   工作进度:0/2   工作联络人:穆婷婷。她在精神病院一层的护士长办公室中。   工作奖励:60生存券。   旷工惩罚:因为没有上班,被医院辞退。】   【本工作以小组为单位,计算小组完成情况。小组之间无法共享工作成果。】   周嘉木松了口气,他一直在担心,如果穆婷婷将他和其他人分到一起,白秋叶这个队友就照看不到他了。   罗新年闻言脸上露出喜色。   似乎心中已经笃定,只要有白秋叶在,这项工作就能顺利进行。   穆婷婷正准备离开,白秋叶叫住了她:“如果我们在夜巡的过程中,病人需要医生治疗,该怎么办?”   “医生不会在晚上去病房的。”穆婷婷说,“如果他们一定要接受治疗,就先用药物让他们冷静下来。”   穆婷婷补充了一句:“你们可以在护士站下面的密码箱里拿到给他们使用的注射剂。”   白秋叶说:“还有一个问题。”   穆婷婷嘴角向下撇着:“你的问题真多。”   白秋叶问:“我们可以在夜巡的过程中去其他地方吗?”   白秋叶话音一出,其他人都奇怪地看向了她。   大晚上的,到处危机四伏,她想要去哪里,一条走廊难道还不够她折腾?   穆婷婷沉默了两秒说:“只要你们小组可以确保十五分钟内有人巡视一次病房,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穆婷婷看了她一眼,说:“还剩下二十分钟,你们可以准备了。”   她说完离开了活动室,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穆婷婷一走,齐刘海便开口了:“今天晚上的工作,估计我们第二层是最麻烦的。”   独行侠闻言啧了一声,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有手背撑着下巴,脑袋看向一旁。   自然卷说:“主要是你们的病人和正常病人没什么区别,楼上的病人身上有束缚带不会乱动,更好管理。”   周嘉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病人被绑住也有风险的。”   独行侠站起来:“我先上去了。”   她说完便独自一人去了电梯间。   齐刘海努了努嘴:“哎,我还以为可以换组的,没想到还要和她呆六个小时。”   他们那一组另一个35级的玩家打了个圆场:“她只是不沟通而已,其他没什么问题。”   在他们说话间,白秋叶走到书架旁,把之前常平看过的两本书都拿了出来。   第一本是安乐医生写的《第十一个精神病人》。   第二本的名字很随意,叫《随笔》。   这本书的作者位印刷着佚名二字,也就是出处不详的意思。   白秋叶带著书,招呼周嘉木去三楼。   出门的时候,齐刘海问:“南宫,你刚才问护士长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又问:“你等会儿在夜巡的时候,想离开你负责的楼层吗?”   “看情况吧。”白秋叶说,“我可能会去吃个夜宵。”   大伙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能在这种情况下吃夜宵的,也算得上神人。   白秋叶回到了第三层楼。   和下午时的安静不同,现在的第三层中,不断有病人的叫嚷声传出来。   三人来到护士站,看到那里刚好放着三把椅子。   台子上面放着一个夜巡记录表,旁边还放着几页第三层重症区病人的登记表。   周嘉木翻了翻护士站下面的箱子,找到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密封箱。   他用穆婷婷给的密码打开了箱子,里面放着几只镇定剂。   周嘉木把镇定剂拿出来,放到台子上备用,发现白秋叶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正在翻看一本叫《随笔》的书。   周嘉木问:“南宫,你在看什么?”   白秋叶说:“从活动室里拿出来的,我的病人之前看过。”   周嘉木说:“常平吗……这本书写了什么?”   “应该是一本日记吧。”白秋叶不太确定地翻了几页,“但是说是日记,又有些不严谨,因为上面没有日期。”   罗新年也好奇起来,凑过来和白秋叶一起看。   这个随笔,一眼看去全是无聊的日常记录,讲了今天在什么地方吃了饭,做了什么,逗了几只鸟,撸了几把猫之类的。   “没写什么东西啊。”罗新年抓了抓头发说,“他随便拿的一本书吧。”   白秋叶说:“反正离查房还有时间,看着打发打发时间。”   她继续往后翻,只是后面的内容逐渐变得古怪。   如果说这本随笔的前部分是阳光明媚的春日,连风吹过都能嗅到青柠和栀子花的气味。   那么中间的部分则是狂风暴雨来袭之前的那股潮湿,令人浑身不适。   这本书的主角在一次雨天的晚上,在家中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下室。   他以为这个地下室是他的父母购买这栋老房子的时候附赠的,并且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   只是他推开门进入地下室之后,发觉地下室里没有那么多他想象中的灰尘。   他可以看出,有人经常进出地下室,否则地下室的门不会这么顺滑。   特别是这个地下室门做了伪装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他的父母,这个家里又有谁会进入地下室呢,   主人公开始怀疑,他的父母背着他在地下室藏着秘密。   为什么父母会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很害怕他父母瞒着他的,是一件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又或者是不能让所有人知道的事情。   他的脑海中顿时联想到了许多可怕的画面,这让他不敢继续往地下室的深处走去。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他的恐惧,他下定决心继续往前走,去探究这个地下室中到底藏着什么。   地下室里,有一股被过度清洁的味道。   似乎有人用强效的清洁剂将这里的东西洗刷了一遍。   主人公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他的父母发现这里的时间,也许并不比他早太多。   或许他们正在偷偷地修缮这个年久失修的地下室,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未来父母也有可能将这个地下室的使用权交给他,他即将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秘密空间。   这样的想法让主人公感受到了快乐。   只是快乐没有持续太久,很短暂的存在了片刻,很快就消失了。   他看到他的父亲站在一个柜子后面,脸上带着怒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主人公看到父亲脸上的表情之后,心中忐忑不安。   似乎他的父亲并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进入这间地下室。   父亲的脾气一直不算好,一定会劈头盖脸地训斥他,说不定还会抄起旁边的扫帚打他。   主人公拽紧双手,埋着头等待父亲的训斥。   只是他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父亲一如往日的怒骂声。   主人公心中的恐惧终于被好奇战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父亲好像和往日有一些不同。   “时间要到了。”周嘉木说,“我们等会儿每十五分钟都三个人一起去检查吗?”   白秋叶合上还没看完的《随笔》,对周嘉木说:“一个人巡逻两次,再休息一次,这样轮着来。”   “也是,有六个小时时间,不可能一直不休息。”周嘉木说,“这样吧,我们先三个人一起查房,等他们全部都睡了,我先和你一起巡逻第一个十五分钟。”   “然后你休息,罗新年和我一起巡逻第二个十五分钟。”周嘉木说,“之后我休息,你和罗新年巡逻第三个十五分钟,以此类推。”   白秋叶和罗新年都同意了周嘉木的提议,他们拿上镇定剂和注射器,以及病人登记表和夜巡记录表,走到第一间0301号病房。   推开门,房间里的病人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们。   他们走到了病床床头,检查了一遍病人的身体情况,确保病人没有私藏任何危险物品之后,周嘉木将他身上的束缚带重新系了一次。   白秋叶对病人说:“睡觉的时间到了,晚安。”   病人出乎意料的听话,两个眼皮耷拉下去,闭上眼开始睡觉。   罗新年将0301房间里的电灯关掉,三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之后,罗新年说:“居然这么顺利,我都感觉可以一个人搞定了。”   周嘉木说:“只是这一个病人罢了,这一层楼还有二十五个病房啊。”   他们往0302号病房走去。   这个房间的病人也和第一个房间的病人一样,见到他们之后没有闹腾,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   只是在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白秋叶发现病人眯着眼睛在观察他们。   似乎在等待他们快点从房间出去。   白秋叶多了一个心眼,又将这间屋子重新打量了一遍。   这一次,她在病人床头的呼叫按钮的边缘缝隙中,找到了一根细细的缝衣针。   病人看到白秋叶手上拿着的东西之后,顿时面无血色。   白秋叶举着手上的针,将病人嘴上的封条解开,问她:“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那个病人发出了“啊啊”的无意义的叫声,摇着脑袋拒绝回答白秋叶的话。   白秋叶又问她:“你想拿这个东西来做什么?”   病人理所当然地再一次忽略了白秋叶的问题。   周嘉木说:“怪不得她的束缚带上有一些针眼,原来是这么拿到的。”   罗新年有些不解地说:“可是她根本没办法挣脱开束缚带,用什么东西去拿针呢?”   白秋叶想了想说:“那个晚上会来查房的医生,说不定可以帮她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是不是记错了。”罗新年说,“穆婷婷说这家精神病院的医生晚上绝对不会去病房。”   白秋叶说:“活着的医生不会,死掉的医生呢?”   罗新年顿时毛骨悚然,问:“死掉的医生?谁?”   白秋叶说:“五年前死去的安乐医生。”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旁边的病人突然双眼翻白,浑身痉挛起来。   周嘉木说:“糟了,把镇定剂给我。”   罗新年把一只镇定剂递给他,又把注射器也递了过去。   周嘉木说:“你们按住她的脑袋。”   白秋叶和罗新年按照他说的,将病人的头按在了床上。   尽管如此依然能感受到病人在他们的手掌下竭力的挣扎。   周嘉木在病人的脖子上扎了一下,药物推进去之后将针头拔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病人就从亢奋的状态变得消沉,接着便昏昏沉沉,闭上了双眼。   罗新年的目光落在针管上,说:“这东西真好用。”   “一共只有五只,但是病人多了五倍。”周嘉木说,“得省着点用。”   白秋叶说:“看来等会儿不要在病人面前提起安乐医生。”   罗新年说:“这个安乐医生到底是干嘛的?”   白秋叶简短地说了从两个护士以及常平那里听到的信息。   罗新年伸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鬼医生居然晚上要查房……穆婷婷让我们不要落单,其实要防的该不会就是这个安乐医生吧?”   白秋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将0302号病房的灯关掉,去了第三间病房。   0303号病房的病人从他们还没有进屋子就开始闹腾起来。   虽然嘴巴被封住,但是他的喉咙里仍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白秋叶他们靠近他的时候,他的反应变得更加强烈。   这个病人的身材强壮,即使他像一条被缠住的泥鳅在床上摆来摆去,但是他每一次折腾都让这张床发出了痛苦的呻I吟,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坏掉。   “他看上去不像要好好睡觉的样子。”罗新年说,“要不给他打一针?”   周嘉木说:“不,那东西省着用,我们还有六个小时呢。”   白秋叶突然说:“医院的药房在一楼吧。”   一旁的两人同时一愣,周嘉木问:“你要去拿药?”   白秋叶说:“我们多拿点,每个人注射一支,一劳永逸。”   罗新年擦了一把冷汗:“还好我以前遇到的护士不像你这样。”   白秋叶说:“我毕竟是个假护士。”   周嘉木想了想说:“他们不一定会把镇定剂放在一楼的药房里,但如果你一定要试试,有可能可以找到。”   “但是找到之前,还是省着点用吧。”周嘉木说,“我担心——”   白秋叶直接给了病人一个手刀,刚才还在狂躁中的病人,顿时昏了过去。   白秋叶:“你担心什么?”   周嘉木:“……”   生病住院遇到白秋叶这种护士也太惨了。   白秋叶说:“管不了多久,如果他醒过来,多半会比刚才更能折腾。”   他们离开了这个房间,进了0304。   今天在完成第一个工作的时候,0304的病人就给了他们一个开门红大礼包。   只不过当时已经挣脱开束缚的病人,现在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虽然看着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不过因为他今天的前科,他的全身上下被绑成了木乃伊,完全没办法移动。   “我记得我们没给他绑成这样啊。”罗新年说,“这是谁给他绑的?”   白秋叶说:“这个医院还有其他护士。”   周嘉木看着这个病人,突然叹了口气。   他说:“我想起了我的病人们,虽然他们的处境比这里的病人好一些,但是有时候我们为了其他人的安全,不得不对他们做一些强制性的事情。”   罗新年的目光也暗下来:“和这些病人们接触久了,心中也变得压抑起来了。”   他们关掉0304号病房的灯,继续去其他病房巡视,花了半个小时,才把这层楼的所有病房都检查了一次。   回到护士站的时候,他们按照要求关掉了整层楼的灯。   罗新年把剩下的镇定剂放回了桌子上,他们刚才在0320用掉了一支,现在只剩下了三支。   周嘉木问:“南宫,你准备现在去找镇定剂?”   白秋叶说:“我等你们巡房的时候再去。”   罗新年说:“也好,先巡一次房,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白秋叶从护士站的抽屉里拿出了那本《随笔》。   “刚才的故事还没看完。”白秋叶说,“我很好奇接下来的剧情。”   主人公发掘到父亲的异常之后,试探着叫了一声。   然而父亲却对他的声音听而不闻,依然用那种愤怒的目光看着他。   主人公在父亲的怒火之下泪流满面,在父亲没有开口批评之前,就开始不断地承认起自己的错误。   他哀声祈求着父亲原谅自己唐突的行为。   希望父亲不要因为他做的蠢事而继续生气。   看到这里,周嘉木说:“这个主人公是讨好型人格,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担心他的父亲会抛弃他。”   “明明他只是不小心进入了这个地下室,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第一反应却是责备自己。”周嘉木说,“看来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以及他父母的性格,塑造了他这样的人格。”   “从前面写的内容看,是个阳光开朗的人。”白秋叶说,“这让我看着,产生了一种割裂感。”   “因为人类是复杂的,往往表现出来的一面,只是冰山的一角。”周嘉木说,“就像你,嗯……没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罗新年一眼,没有将在副本外和白秋叶讨论过的内容说出来。   白秋叶将那本《随笔》翻了一页,三人看到后面的内容之后,顿时头皮发麻。   主人公哀求了许久,但他发现父亲依然没有搭理自己。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对方甚至没有移动过一步,连脑袋的方向都没有转变过。   主人公发觉这一点之后,意识到他的父亲现在,或许正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下。   但他想不出父亲为什么会这样。   他终于迈出脚步走向父亲,走到那各竖立着的柜子前时,他的心中即紧张又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挑战父权,在父亲不允许的情况下接近他。   并且这一次挑战没有受到阻碍,父亲除了继续用那般愤怒的眼神看着他以外,竟然没有出言阻止。   两人相隔只剩下一米的距离,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个味道的来源,正是站在柜子后的父亲。   他忍不住捏住了鼻子,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无理的举动,于是连忙向父亲道歉。   不过,不管他说了什么,今天的父亲都没有任何回应。   主人公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只是他的手刚碰到父亲的衣服,父亲的脑袋就动了。   主人公以为父亲转头要骂他的时候,那颗脑袋竟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看见令他心中恐惧的父亲的头,从柜子的后面慢慢的滚了出来,停在了他的脚尖前。   父亲从俯视变成了仰视,眼中仍然饱含着怒火,就这么盯着他。   罗新年倒吸一口凉气:“他老爸已经死了?”   周嘉木的脸色也不太好。   他们都是在副本中历练过半年时间的玩家,对于尸体和鬼物,已经见怪不怪。   更何况一本小说上描写出来的情节,本就是虚无缥缈,需要靠大脑去联想的。   他们不应该因为这样普通的情节恐慌。   但是或许是这本书的作者在写作的过程中使用了第一人称。   又或者书的内容中,总有一种虚幻和现实交织的怪诞。   又或者这本书的描写方式出乎意料的诡异。   看到这一段情节之后,他们因为精神病院的环境原本就压抑的情绪,变得更加沉郁。   “接下来呢?”周嘉木催促白秋叶翻页。   白秋叶将这本小说翻到了下一页。   主人公在发现自己父亲的脑袋掉在地上之后,也陷入了惊慌之中。   但是他的慌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解脱的快乐。   他不敢细想这种情感究竟为什么而来,压制住嘴角的笑容,走到了柜子的后面。   他发现,原来他父亲的身体,已经根据各个关节部位拆成了几个部分。   它们像组装玩具的零件一样,被摆在柜子的每一个小格里。   至于他刚才之所以看到父亲站在柜子后,是因为父亲胸以上的身体部位,被穿在了一个金属制成的骨架上。   这个骨架并不牢固,就像改装棉花娃娃时用的骨架,他父亲的身体就被这样随意地穿在上面。   主人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刚才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他的父亲,令他尊敬的、恐惧的父亲,不知被什么人做成了一个难看可怕的标本。   浑身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永远保持着同样一种表情,只能身不由己的待在狭小低仄的空间里。   他的父亲何尝受过这般委屈。   又何尝能够忍受这样的委屈。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主人公想要报警。   他的父亲不能白白遭受这样的痛苦,他要找到那个让父亲变成这样的人。   他并没有带上手机进入这间地下室,所以他只能暂时离开这里。   在离开之前,主人公心中再一次产生的罪恶感。   难道他要将可怜的父亲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但为了报警,给父亲一个公道,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抱着这样的想法,主人公捧起了父亲的脑袋,低着头对他说了许多声对不起。   在这之后,主人公将父亲的脑袋重新穿到了骨架上。   他顺着原路返回,爬上潮湿的楼梯,回到了一楼。   他再一次看到了从屋外洒进来的阳光,站在楼梯口也能感受到那股温暖的金色。   主人公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治愈,他从罪恶的情感中被抽离,再次变得快乐起来。   他拿到手机之后,想要的只是离开这间屋子,去到阳光下,去拍摄他在花园里种植的花花草草。   那些最近被他悉心培养,变得越发茂盛的植物朋友们。   罗新年神色复杂地说:“他该不会忘记报警这件事了吧?”   周嘉木摇了摇头说:“他不是忘记了,他根本没有想过真的要报警。”   罗新年说:“你怎么知道,难道这本书是你写的?”   “他看到父亲变成尸体之后,居然很快变得开心起来。”周嘉木说,“他在后面的话,都是一种遮掩。”   “人非常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犯错的时候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周嘉木补充道,“这本书的主人公同样如此。”   他们正说着,突然发现黝黑的走廊上,多出了一个人影。   因为走廊的光线太昏暗,只有护士站头顶上的灯光隐隐约约的照亮一点面积,他们只能看见那个人影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   人影站在0310的附近,正贴在门上往病房里看。   正在这时,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缓缓的转过头来。 第143章 精神病院护士   那个人影和他们的视线相撞。   当他们以为那个人影会向他们走来的时候,对方又回过了头。   罗新年压低声音问:“他这是看到我们了,还是没看到?”   白秋叶也感到有些奇怪:“没看到吧。”   这时那道身影推开了面前的病房门,走进了房间里。   周嘉木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怎么进去了。”   “我觉得他有点像那个安乐医生。”白秋叶说,“两个护士说医院有病人说安乐医生晚上会去病房查房。”   周嘉木迟疑地说:“可是你刚才说那两个护士没有见过,常平也说安乐医生不想见到其他医护人员,所以才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秋叶歪了歪脑袋说:“可能他看出来我们是假护士了吧。”   周嘉木:“……竟然很有道理。”   罗新年咳了一声:“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白秋叶说:“走吧,万一他把病人弄死了,穆婷婷还会找我们麻烦。”   三人离开护士站,朝着0310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夜间的黑暗中。   罗新年小声的说:“我说,这个走廊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他们之前在护士站的灯光下坐着的时候,还没有这种黑暗如潮涌一般的感觉。   周嘉木压低声音说:“其实医院的住院部晚上不会把所有的灯都关掉,毕竟病人经常会出现突发情况,再加上护士要随时巡房。”   白秋叶歪了歪嘴角:“所以这是给我们准备的专属套餐咯。”   周嘉木惊奇地说:“怎么,你们两个之前都没进过扮演医生护士的副本吗?”   罗新年清清嗓子:“还真没有,我遇到的比较多的职业都是老师。”   白秋叶更没有什么职业经验,假装附和了一声:“我也是。”   周嘉木说:“但凡和医院有关的副本,晚上都是这个样子的。还有一些规则,我等会儿可以告诉你们,不过——”   他看了看离他们越来越近的0310号病房,将声音压得更低:“还是先看看那个安乐医生在干嘛吧。”   安乐医生进入病房的时候,把房门带了过来,他们只能通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往房间里看。   只见安乐医生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凳子上,他的前面躺着的是住在0310的病人。   这个病人在熄灯的时候,并不算好打发的那一批。   当时周嘉木都差点给他打一针镇定剂,结果被白秋叶一个手刀敲晕。   现在他在安乐医生面前慢慢的醒了过来。   半梦半醒间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这个病人并没有感到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嘴被封住的关系,他恐怕现在脸上已经挂着大大的笑容。   安乐医生将他嘴上的封条取下来。   病人立马说:“医生你终于来了。”   在门外偷听的白秋叶三人闻言,确定了在病人之间流传的不是假话。   安乐医生的确会在晚上进到病房中,检查病人的病情。   周嘉木用眼神问白秋叶现在该怎么办。   白秋叶将食指放在嘴唇前,摇了摇头后,又指了指耳朵。   周嘉木明白了白秋叶的意思,点了点头,继续趴在门边偷看。   病房里,安乐医生正安抚着0310的病人。   “我知道你没有问题,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吗?”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有些生硬,仿佛刚刚学会这门语言一般。   门外的三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古怪的神色。   但是那个病人听着他的话,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眼睛慢慢变红。   病人泪流满面:“可是他们都不让我离开这里。”   安乐医生说:“那是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结论被推翻,他们不敢面对真相。”   病人说:“那我还要坚持多久?”   安乐医生说:“这就要看你的表现。”   病人低声祈求道:“医生,你能告诉他们我没病,把我带出去吗?”   “该做这件事情的不是我,而是你。”安乐医生说,“你要证明自己,就需要自己来做这件事情,你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正常人。”   周嘉木见状,脸色有些异样,白秋叶转头看了他一眼,周嘉木摇了摇头,指了指护士台的方向,示意有话等会说。   0310号病房中,安乐医生和病人又交流了一会儿,他缓缓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说:“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了。”   那个病人见状,顿时就像失去了至亲之人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安乐医生对他说了一声“嘘”,病人居然强行的忍住了哭泣的欲望,只是喉咙里不断发出哽咽的声音。   安乐医生将他身上的束带松开,对他说:“记住我的话,展现真实的自己就好。”   他说完之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蹲在门口的白秋叶三人连忙压低了身体,躲到了墙壁后面。   不过不管他们再怎么躲,只要安乐医生出来的时候往他们的方向随便一看,他们就无处遁形。   三人其实也没有能躲开的想法。   距离这个工作完成的时间还有接近6个小时,只要他们每15分钟巡房一次,肯定会再次和安乐医生相遇。   与其在精神和身体都疲倦的时候相遇,不如现在就和对方打个照面。   一决胜负也好,或者只是一探究竟也罢,这个时机刚刚好。   就在他们都做好准备的时候,安乐医生走出了房间门。   他转身关门的时候,目光从白秋叶他们身上扫过。   可是,在这之后他便没有了其他的反应。   仿佛白秋叶三人只是空气。   白秋叶一愣,身手在安乐医生的面前挥了挥。   安乐医生依然视而不见,朝着下一间病房走去。   白秋叶见状开口叫了一声安乐医生。   安乐医生充耳不闻,已经打开了下一站病房的门。   周嘉木奇怪的说:“怎么回事,他听不到我们说话吗?”   罗新年说:“我还以为他刚才看到我们的时候装作没看见,没想到现在也这样。”   周嘉木说:“不会他真的看不到我们吧。如果看不到,他能碰到我们吗?”   白秋叶想了想说:“等他从那个病房里出来之后,我们可以试试。”   罗新年一愣:“你想要怎么试?”   白秋叶说:“看看能不能碰到他的身体。”   罗新年咋舌:“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他还没对我们做什么,要不就别去招惹他。”   白秋叶说:“只是现在没做什么而已,也能保证等会儿他也遵纪守法?”   罗新年摇了摇头,当场闭嘴。   白秋叶又对周嘉木说:“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周嘉木说:“我发现他和病人聊天的过程中,不断的在病人心里植入暗示。”   “我怀疑这些病人本来情况可以有所好转的,但是他隔三差五出现一次,就会让他们的病情再度恶化。”周嘉木继续说,“让我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   周嘉木走到了安乐医生现在所在的病房门外。   隔着玻璃,看见安乐医生手上抱了一个盒子,正在和那个病人摆沙盘。   白秋叶见状说:“这不是你之前让我做的?”   周嘉木点了点头说:“这是箱庭疗法,不过这东西不能随便做。”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没等安乐医生做完治疗,他竟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床上的病人一下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目光越过安乐医生的肩膀,看向了站在后面周嘉木。   罗新年暗骂一声:“他脑子有问题吗,怎么突然冲上去。”   白秋叶:“……谁知道。”   这时安乐医生回过头,目光仿佛穿过了周嘉木的身体,落到了病房的门上。   “我刚才明明把门带上了,怎么突然开了。”安乐医生的语气中既生硬又奇怪,“难道是被风吹开的?”   病人依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安乐医生的身后:“医生,有其他人进来了。”   安乐医生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做这个治疗,我们结束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病人摇了摇头说:“不是,医生,你背后真的有人,而且有三个!”   安乐医生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回过头说:“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得配合药物治疗。”   白秋叶本来以为周嘉木冲进房间后,会突然激起安乐医生的异变,将安乐医生现在这副和善的假象剥离。   没想到现在的情况反而像恐怖片里,令人无语的主角屡次三番否定配角看到鬼后的警告。   当然,安乐医生是主角,病人是配角,而他们三个是恐怖片里的鬼。   这种主客转换的诡异,让白秋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接揍过去吧,又怕拳头打在了空气上。   她也走到了安乐医生的旁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只是她的手碰到安乐医生肩膀的时候,瞬间拍了个空。   她看到自己的手指陷进了安乐医生的身体里,手指周围的空气似乎稠密了一些,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觉。   他们居然真的无法触碰安乐医生。   安乐医生突然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怎么感觉肩膀有些冷飕飕的。”   他说完之后又叮嘱了病人几句,将沙盒收起来,推到了病人的床底,便离开了病房。   白秋叶跟了出去,然而安乐医生的身影在走廊浓稠的黑暗中越来越浅,最后慢慢地消失了。   周嘉木将沙盘重新从床底拖出来,看到上面出来摆出来的造型后,皱着眉对那个病人说:“你得把这个东西拿掉。”   他说完之后,把沙盘里立着的一根尖刺抽出来。   病人满脸迷茫的点了点头,双手紧张而害怕的拽住了自己的被角。   罗新年说:“他怎么把每一个病人的束带都解开了。”   周嘉木说:“还是给他穿上吧,不然他很可能会出事。”   两人捡起被随意扔在一旁的束缚带,把病人重新捆起来。   或许是因为安乐医生才离开的缘故,病人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懵懵懂懂地任他们摆布。   白秋叶重新回到了病房中:“他不见了。”   罗新年反问:“难道是凭空消失?”   白秋叶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周嘉木,问:“你刚才怎么突然进来了?”   周嘉木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我职业病犯了。”   白秋叶:“?”   周嘉木说:“我看到他通过沙盘,试图在这个病人心中植入了自杀的想法,所以我下意识的想要打断他做这件事情。”   白秋叶皱着眉头说:“你也太不谨慎了,穆婷婷说过不能一个人进房间,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还连累我了怎么办。”   罗新年顺着白秋叶的话说:“对啊,要不是我和南宫跟着你一起进来,你现在就已经违反了规则。”   周嘉木看上去像一只鸵鸟,说:“下次不会了。”   白秋叶见他们已经把病人按照穆婷婷的要求重新绑好,便离开了房间。   她看向护士站上面挂着的那个时钟。   白秋叶说:“马上就要到15分钟了,我们必须从第一个查房的房间开始。”   周嘉木说:“第1轮查房是我们两个。”   白秋叶说:“现在过去吧。”   罗新年也赶紧从病房里走出来,说:“那我就回护士站了。”   要去到0301号房间,必须经过护士站。   三人顺路往回走,白秋叶说:“刚才我没有碰到他,他就跟空气一样。”   罗新年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电影里面的主角家里闹鬼,他们想办法都没有解决。结果在这部电影的末尾,观众才知道原来主人才是鬼,而他们以为的鬼,其实是真正生活在那个地方的人。”   白秋叶说:“你想说我们还有这些NPC都是这个副本里的鬼,安乐医生是人?”   罗新年不太确定地说:“我只是觉得你拍他肩膀的时候,他的反应很像活人的反应。”   白秋叶想了想,她刚才的举动确实像鬼会做的事情。   真的要追根究底,她还真的不算是活人。   不过罗新年说的活人的概念,和她现在的状态没有关系。   周嘉木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医院的病人能看到我们?”   罗新年猜测说:“因为他们是精神病,他们可以看到阴阳两界。”   周嘉木:“……鬼扯吧你。”   白秋叶开口道:“你们忘了一件事情,穆婷婷要求我们不能一个人进入病房,但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一个人进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要遵守这个规则的,不仅仅是我们,包括其他的护士。”白秋叶说,“这些护士之前说过,他们没有见到过安乐医生,但这个说法很有可能是在撒谎。”   “医院并不想让这件事情扩大,但如果安乐医生会对护士们造成伤害,不管医院怎么施压,护士们也一定会将这件事传出来。”白秋叶继续说。   “所以护士们和我们一样,在看到安乐医生的时候,安乐医生对他们熟视无睹?”周嘉木反问。   “这和不能一个人单独进房的规则有什么关系──”周嘉木恍然大悟道,“难道一个人进房间,会被安乐医生发现?”   白秋叶说:“病人们看到安乐医生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   周嘉木说:“好像有些道理。”   罗新年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拳头拍了拍手掌:“对了,今天在活动室里,那些病人突然发疯,会不会和安乐医生有关系?”   “刚才周嘉木也说了,他和病人聊天的时候,不断地在做心理暗示。”罗新年说,“万一他也暗示过让病人们在活动室里爆发一场流血事件呢?”   周嘉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没用。”   罗新年:“……我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一种没用的错觉了。”   周嘉木认真地想了想:“随时。”   罗新年切了一声,说:“那是因为有南宫在,不管是谁都会显得很废物,好吗?”   “……别拍马屁了。”白秋叶说,“还有,你刚才错过了护士站。”   罗新年一转头,看到已经远在身后的护士站,连忙跑了回去。   白秋叶和周嘉木赶在第15分钟的时候来到了0301号病房。   这个从一开始就非常配合的病人已经呼呼大睡,白秋叶和周嘉木走到床头检查过他的身体,转身去了下一个房间。   0302号病房暴躁的病人因为注射了镇定剂的缘故睡得很沉,看上去效果可以持续到早上5点。   0303号房的病人是白秋叶用手刀劈昏的。   出乎意料的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周嘉木见白秋叶活动了一下手腕,压低声音问:“南宫,你该不会又想在他脖子上面劈一刀吧?”   周嘉木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白秋叶只是单纯地甩了甩手,周嘉木对她究竟产生了什么误会。   她头上有一片黑线,说:“你想什么呢。”   周嘉木确定她的确没有要劈这个病人的意思,松了一口气说:“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假的,但是待久了之后,总会想起我的病人。”   白秋叶顿了顿说:“你还挺有医德的。”   周嘉木说:“这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两人继续巡查后面的病房,很快就将整个第3层全部查完。   回到护士站后,罗新年诧异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嘉木说:“没遇到什么事。”   罗新年说:“下一组是我和你吧?”   周嘉木点了点头。   罗新年有些担忧地说:“等会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要像刚才那样随便乱跑。”   周嘉木有些恼怒地说:“都说了我不会!”   罗新年用一副同情的目光看向白秋叶,说:“大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嘉木说:“你干脆别讲。”   罗新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对白秋叶说:“要不你换一个队友吧,副本结束后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下次我和你一起进副本,我绝对听话。”   周嘉木虽然和白秋叶不是罗新年想像的那种稳固的队友关系,但看到他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脚,顿时怒道:“你做梦!”   白秋叶感到好笑,说:“行吧,我考虑考虑。”   罗新年以为她真的会考虑,欣喜地将手上的书合上。   白秋叶看到他在看那本安乐医生写的《第十一个精神病人》。   白秋叶问:“你怎么在看这本书?”   罗新年说:“我不太想一个人看那本《随笔》。”   周嘉木原本想要出言讽刺,但一想到刚才他们看到的那段剧情,那种诡异的气氛,嘴里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白秋叶说:“他写了什么?”   罗新年说:“我还以为你刚才看过了。没写什么,就是他在这个医院的日常,他诊疗过的病人,以及他的一些感想。”   周嘉木转过头:“你最好别看了。”   罗新年不解地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安乐医生到底是什么东西。”周嘉木说,“但是从他和病人交流时表现出来的状态,可以确定他自己都患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周嘉木声音幽幽的:“如果他写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状态,他一定会通过他的书对读者进行暗示。”   罗新年吓得瞬间将这本书推到了一旁。   晚上活动室里,病人失控后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攻击病人的不是外物,而是内心。   和这些病人一样,受到暗示而失控,比正面和鬼物对峙还要危险。   因为在那种状态下,一切都身不由己。   周嘉木说:“你也不用太紧张,毕竟你还没看多久,应该不会有事。”   罗新年:“……应该……”   白秋叶闻言,突然想起了常平。   她说:“我之前负责的那个病人,是安乐医生死后才进入医院的。记录里他的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但是他和其他病人又不太一样。”白秋叶思考着措辞,“他当时在活动室里,表现得像一个幕后主导。”   周嘉木用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或许和他看过安乐医生写的书有关系。”   白秋叶拿起那本书,目光扫过书的封面。   这本书虽然像周嘉木说的那样危险,但是想要弄明白了安乐医生的故事,或者想要了解五年前的精神病院,依然需要从这本书入手。   她转头看向周嘉木,周嘉木一愣,竟然猜到了白秋叶的想法。   周嘉木说:“你该不会想看了这本书之后,让我帮你解除暗示?”   白秋叶问:“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周嘉木说:“就差写在脸上了。”   他顿了顿说:“不是我不想帮忙,主要是我也不敢保证……”   白秋叶闻言,想到这件事的确有风险,于是说:“那再说吧。”   罗新年突??然咳嗽了一声:“我想知道《随笔》后面的内容。”   他一个人不敢看,就等着他们俩回来。   周嘉木马着脸说:“你真还看上瘾了?”   罗新年已经从抽屉里将那本书拿出来,说:“我就是好奇之后发生了什么,主人公后面怎么了。”   周嘉木虽然嘴上数落着罗新年,但他心中也同样对故事的发展充满着疑问。   他看向了白秋叶,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继续看。   白秋叶点了点头,走到罗新年旁边让他翻书。   罗新年的手腕一顿:“让我来啊……要不……”   周嘉木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别耽误时间了。”   罗新年像牵动定时炸I弹的引线一样,将书页翻到了他们之前看到的地方。   主人公奔着阳光来到了自家的花园里。   茂盛的植物让他沉迷于其中,用手机拍摄着植物的枝节。   今天的阳光非常充足,让绿叶变得异常通透,宛如一片片翠玉挂在枝头。   他拍摄出来的照片效果极佳,他不由得停下来翻看相册,仔细地欣赏着自己刚才的杰作。   主人公不断的往前滑动着相册,用另外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去放大照片的细节。   他正在为自己拍摄出这些充满活力和生命力的照片而兴奋之际,相册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画面。   那是他的父亲。   父亲自然是熟悉的。   但他更熟悉的是父亲所在的场景,以及父亲的眼神,和父亲的姿势。   以实木和灰色墙砖为主要基调的空间里,父亲站在一只矮柜的后面。   那双眼睛里带着怒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头。   这张照片让主人公顿时想起了被自己抛在脑后的事情。   他上楼是为了拿手机报警。   怎么突然在花园里拍摄起来了。   主人公先是诧异了一秒。随后他意识到了令他感到更加古怪的问题。   他的手机上为什么会出现这张照片。   他不是今天才知道家里有一个秘密的地下室吗。   这张照片又是什么时候拍摄下来的?   虽然头顶是和煦的阳光,但此刻的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   身体仿佛被扔进了冰窖中,首先是指尖僵硬,紧接着从那儿传递到了全身,他连眼珠都变得不知该如何转动。   难道,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走了他的手机?   主人公想到这里,觉得更加恐惧。   他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他在犹豫要不要向前翻动一页。   但这需要他鼓足莫大的勇气。   他是一个懦弱的人,甚至连和自己的父母开口说话都非常困难。   他不敢用手指触碰屏幕,仿佛他碰到屏幕的瞬间,里面就会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臂,扼住他的喉咙。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裳,他的身体不住的抖动着,力量像泄洪一般迅速流逝。   他想要回到屋子里,找一张椅子坐下,用它支撑如同烂泥一般的身体。   他终于打起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推开了房门,像他想的那样,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手机就摆在面前的餐桌边缘,他如避蛇蝎,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不断的深呼吸。   父亲的目光仿佛透过手机屏幕落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照片里的人没有开口,但那些指责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回旋。   一股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怒火让他冲动了一回。   主人公终于伸手滑动了屏幕。   父亲愤怒的目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父亲的背影。庡?   父亲坐在一个浴缸中,他背对着镜头,只露出了上半身。   然而浴缸里的泡澡水没有白色的泡沫,反而是一片浑浊不清的血红。   浴缸旁边的地上摆放着几只桶装液体,贴在桶上的标签上,写着福尔马林几个字。   还有几个已经用光的桶倒在地上,上面写着漂白剂。   主人公看到后,不明白父亲这是在做什么,于是手指在屏幕上又滑动了一次。   这次照片的主角不再是父亲,而是一个一个透明的泡菜缸。   可是这些泡菜缸中,放着的不是蔬菜,而是一些身体的部位。   有被截断的手臂,有双脚,有小腿,有大腿,还有臀部腰部等部位。   主人公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忍不住将头伸到一旁,开始干呕起来。   但他心中依然充满了疑惑,他到手机上面为什么会出现这些照片,他以前为什么没有看见。   主人公终于缓了过来,再往前翻了一张照片。   这一次父亲终于又回来了,但他俯趴在地上,用后脑勺对着镜头。有一大滩鲜血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渗出来。   父亲此刻的模样有些奇怪,手臂双腿都和躯干分了家。   旁边还有一把沾着血的大锯子,这是那种最老式的锯子,完全靠人工操作,可以用来锯木头之类的材料。   锯齿上倒挂着许多肉沫,还有一些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后,变得粘稠的骨头渣。   主人公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父亲被分尸的照片。   他惊恐地张开了嘴,不住的深呼吸,看上去随时都会窒息的模样。   他双手颤抖的捧起手机,近乎癫狂地往前翻。   一张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向他展现了他的父亲是如何从一个标本变成一个活人。   又或者,从一个活人被制成了标本。   主人公的精神在这一刻崩坏,他在书中形容此时自己仿佛被注射了可以让人产生迷幻的药剂。   面前的所有景物都扭曲变形,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肋骨一点一点从皮肤里支出来。   在这时,他再一次看到了他的父亲。   对方不知何时离开了那间地下室,正朝着他走来。   父亲依然保持着那副恼怒的神情,低头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将家里搞得一团糟。   他害怕得尖叫起来,他父亲的鬼魂竟然出现在了面前。   他抄起了一旁的凳子,狠狠地砸向了父亲。   父亲的脑袋被他砸得凹陷的一块,但仍然站在原地,愤怒地继续想要靠近他。   他自然不会让这个鬼魂得逞,不断地挥舞着凳子,想将父亲的鬼魂驱赶走。   他的脸上被溅上了许多鲜血,有些进了眼睛,视野被罩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   血肉横飞中,父亲的鬼魂终于倒在了地上。   他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紧绷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主人公仰躺着,盯着天花板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伸手擦了一把汗水,慢慢的感觉到一股力量重新回涌。   他重新爬了起来,想要看看父亲的鬼魂有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只是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具身体时,他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崩坏了。   躺在地上的身体已经没办法看清脸部的样子,因为整颗脑袋都被他砸得稀巴烂。   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具身体穿着的衣服和他的父亲完全不同。   不仅如此,除了衣服以外,身材和体型也毫不相干。   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是今天早上见到的母亲。   母亲就穿着这件米黄色的连衣裙,手上提着一个布包出门买菜。   这具身体穿着的衣服,和他母亲的一模一样。   他连忙扑了上去,不断地叫着母亲,摇晃着对方的身体。   然而他反而沾上了一手的血迹和脑浆。   罗新年一把合上了书:“各位,我想先缓缓……”   周嘉木说:“可以……这种东西看多了不利于心理健康……”   白秋叶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想看就把书给我。”   罗新年震惊地看着她:“你看完之后难道没有感觉吗?”   白秋叶迟疑地说:弋划“还──好──?”   周嘉木思索了片刻说:“看来你真的可以试试看安乐医生写的那本书。或许它能对你造成的影响不大。”   罗新年用手捂住两个鬓角说:“我感觉我看完这本随笔,都要抑郁了。”   周嘉木说:“没这么夸张,不过这本书的写法的确会让人感到压抑和不适,过一会儿就好了。”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该轮到你们查房了。”   罗新年从座位上站起来,深呼了一口气:“我再缓缓,再缓缓。”   白秋叶说:“你们加油,我去一楼看看。”   周嘉木闻言,转头看向她:“如果你30分钟内没有回来,我就继续和罗新年一起查房。”   罗新年鄙夷地说:“南宫怎么可能30分钟都回不来?你这不是在诅咒她吗?”   周嘉木说:“我要是能诅咒,第一个诅咒的没别人,就是你。”   罗新年双眉竖起来:“你──”   白秋叶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就按照周嘉木说的那样做。”   “不过我会尽量在30分钟内回来。”白秋叶补充了一句。   周嘉木脸上带着一些得色,看向了罗新年。   罗新年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到一旁。   白秋叶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往电梯间走去。   按下电梯按钮之后,楼层从四楼到了三楼。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白秋叶正要踏进去,脚步突然一顿。   电梯里面站着一个没见过的护士,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第144章 精神病院护士   那护士发觉白秋叶站在电梯门口没进去,继续笑盈盈地看着白秋叶说:“怎么不进来?”   或许是因为这家老旧的精神病院的电梯年久失修的缘故,电梯里总萦绕着一种细小的嗡鸣声。   护士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有些失真。   白秋叶抬腿走了进去,站到护士的旁边。   护士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抬手按了关门键。   白秋叶看见电梯楼层按键中的一楼已经亮起,便站在一旁等着电梯下行。   不太灵敏的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变成了一个密闭狭小的空间。   白秋叶和这名护士并肩而站,中间隔了二十厘米的距离,用余光就可以看到对方的侧脸。   这名护士一直面朝前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   白秋叶抬头去看电梯里那块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   她进入电梯的时候是3层,现在还是3层。   此时距离电梯门关上已经过了十几秒钟,正常情况下电梯走得再慢也应该已经到了第2层。   那名护士仿佛解了白秋叶的想法,脖子90度旋转,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她。   那名护士说:“今天的电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白秋叶心想电梯出了什么问题,她难道不应该是那个最清楚的人吗。   白秋叶装作被这个护士的演技迷惑,说:“你开门试试看。”   那名护士闻言,伸手按下了开门键。   合并在一起的电梯门发出了哐当的声音,似乎在开门的过程中受到了阻碍。   那名护士说:“打不开呢。”   白秋叶说:“呼叫管理员呢?”   那名护士又伸手按了中间的警龄按钮。   等了片刻,头顶的喇叭里有声音传出来。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完全是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那名护士说:“看来还是不行呢。”   她的话音刚落,喇叭里终于响起人说话的声音。   “喂……喂……”   “谁……#&@*#《》”   护士贴着话筒的位置说:“我们被困在了电梯里。”   喇叭那一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过了一会儿重新有人开始说话。   “喂……”   “听不见……&*@#&@**”   那名护士的身体都快贴到按钮板上:“我们在电梯,快来救我们。”   只是她刚说完,喇叭的另外一端就挂断了这次呼救。   护士的肩膀松懈下来,长长的叹的一口气:“对面没有听到我们的呼救呢。”   白秋叶说:“那就等到有人进电梯的时候再说吧。”   白秋叶说完,走到电梯的角落,盘膝坐到地上。   那名护士没想到白秋叶居然这么佛系,完全不受影响。   护士愣了愣,转过身握住了电梯里的扶手。   护士说:“万一它突然掉下去了,该怎么办。”   白秋叶说:“从3楼掉下去,死不了。”   “……”那名护士幽幽地哭了起来,“我还年轻,我不想现在就死。”   白秋叶听到她的声音,只觉得耳朵旁边有一只苍蝇嗡嗡作响。   白秋叶不耐烦地说:“跟你说了三楼摔不死,最多缺胳膊少腿。”   那名护士依然默默的抽泣着,情绪越发低落。   正在这时她突然不哭了,白秋叶抬眼看她,却看到那名护士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的身体紧贴着电梯的一面墙,腰部突出得相当明显,看上去仿佛腰椎被强行拉扯过一般。   她的两条手臂也紧贴着墙面,手臂的姿势呈现出L型。   两条腿也贴在墙上,脚尖点地,大腿和小腿之间,以膝盖为中心点,形成了九十度以下,三十度以上的夹角。   总的来说,她现在的样子,很像从楼顶摔到地上的人。   正常人不可能维持着这种姿势站立。   那名护士注意到了白秋叶的目光,问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护士一张口,嘴角就有鲜血流出来,缓缓地淌湿了她胸前的白色布料,看起来胸口处仿佛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白秋叶回答:“我随便看看。”   白秋叶极其不配合的表现,让那名护士一时语塞。   过了半晌,护士说:“我感觉腿好疼,手也好疼,你能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白秋叶当真从地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护士,然后一脸凝重地说:“你是不是——上班太久了。”   那名护士:“?”   白秋叶说:“你上的是早班还是晚班啊,下班之后就做个理疗,万一得了腱鞘炎肩颈炎,以后就麻烦了。”   那名护士的眼中流露出了十万分的不解。   她的嘴里再次涌出了许多鲜血,将她的下巴全部都染成了红色。   护士的脸原本就非常苍白,嘴里涌出来的血液并没有给整张脸增添血色,反而衬托得她没有沾染血迹的地方白得可怕。   护士的双眼也不住的向上翻起,甚至能看到她不断抽搐的眼球里,膨胀的血丝。   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我怎么流了……好多血……帮帮我……”   她的身体挣扎起来,一条手臂离开强烈,朝着白秋叶的方向抓去。   不可能有正常人在这副模样下无动于衷。   绝不可能!   然而那名护士看见白秋叶朝自己走了过来。   似乎真的要帮助她的样子。   护士刚才只是觉得奇怪,现在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正在这时,她注意到了白秋叶的护士服口袋里,有一个东西正在蠕动。   一根束带挂在白秋叶的口袋处摇摇晃晃,接着从里面爬出来了一张被捆得死死的脸。   那张脸张开了黑洞洞的嘴,无声的惨叫着——   救命!!!   那名护士把放下的手臂收了回去:“额不用了,我突然好起来了。”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说:“可是你还在流血啊。”   那名护士伸手擦了擦嘴角:“emmm我今天葡萄果汁喝多了,刚才反胃吐出来了。”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她的手臂和腿上:“可是你手脚不是还在痛吗?”   护士从墙上跳下来,瞬间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僵硬的活动了一下腿脚。   她紧张地说:“我刚才可能抽筋了吧……经常这样,我都习惯了。”   白秋叶依然没有放过她,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那名护士可怜巴巴地缩到了电梯的一个角落。两只手扒着电梯墙,身体不住的往墙角拱,仿佛可以穿墙而出一般。   白秋叶走到她面前,她便把头也转到了角落,不敢和白秋叶对视。   护士的身高比白秋叶矮上一截,又缩在墙角,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小可怜。   白秋叶凑近她,脑袋从护士的肩膀上探出,要去看她的脸。   护士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将自己的脸偏得更厉害。   白秋叶用护士刚才对她说话时的语气,幽幽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护士发出了嘤嘤嘤的声音,跟鸵鸟似的,脑袋都快埋到胸前。   白秋叶察觉到一直没有动静的电梯开始下行,意识到小护士可能要逃,于是伸出手臂将她困在怀中。   白秋叶说:“你还有哪里痛,都说出来,让我来帮你呀~”   那名护士快要吓活了,紧紧地贴在电梯墙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白秋叶看到她这副反应,心中好笑,将脸凑得更近。   正在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白秋叶的余光中瞥见电梯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回过头去,发现护士长穆婷婷站在电梯门口,原本已经要踏进电梯的腿又收了回去。   穆婷婷面无表情地说:“打扰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白秋叶:“……”   鬼护士:“……”   电梯里只剩下机器的嗡鸣声,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几秒钟后,白秋叶一把放开鬼护士,冲出了电梯,朝穆婷婷离开的方向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个侄女!!!”   然而穆婷婷早已经不见踪影。   白秋叶回过头,和鬼护士四目相对。   鬼护士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娇羞。   白秋叶:“……”   救命!不要误会俺!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自己护士服的口袋处,这才发现那张脸竟然想要逃走。   “我就说她怎么怕的这么厉害,原来是你在这里通风报信啊!”白秋叶说着拉住捆着那张脸的绳子,将它提到面前。   那张脸立刻露出了哭丧一般的表情。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鬼护士,鬼护士再次从那张脸的表情中感受到了白秋叶的残忍无情,娇羞变成了恐惧,拼命地按着电梯的关门按钮。   然而老旧的电梯哪能如她所愿,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白秋叶已经重新走到了门口,一把卡住了电梯门。   白秋叶说:“一个烫知识,拼命按关门键,并不能让电梯门关得更快。”   鬼护士缩在电梯的角落,看着走进来的白秋叶,不断地摇晃着脑袋。   白秋叶停在她面前说:“起来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得去帮我拿药。”   鬼护士闻言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她。   白秋叶将之前用过的镇定剂空药瓶展示给鬼护士看。   她说:“就这个东西,你应该知道放在哪里的。”   鬼护士为了保命,点了点头。   她站起来走出电梯,从白秋叶身旁经过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哆嗦。   一人两鬼来到了第一层的药房门口,白秋叶等着鬼护士进去给她拿药。   鬼护士摇了摇头,抬手往另外一个方向一指。   白秋叶问:“不在药房里?”   鬼护士点点头,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医院的第一层是个回字形的结构,鬼护士去的地方,是第一层示意图里,没有标注出来的房间。   鬼护士推开门,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单间,有许多表格资料堆放在一张桌上。   后面还有几个柜子,里面放着一些书籍。   鬼护士打开柜子之后,从里面找到一个上了锁的药箱。   她输入了密码,将药箱的盖子打开。   白秋叶看到整整一箱都是镇定剂,一共有三十多支,足够整个第三层的病人使用,甚至还有富余。   鬼护士转过头看着白秋叶,似乎在询问她要多少支。   白秋叶说:“还选啥呢,整箱都抱走。”   鬼护士:“……”   白秋叶收获了一整箱镇定剂,今天晚上的工作基本就已经画上了圆满的符号。   她拿着镇定剂正要往电梯间走,突然想到刚才被穆婷婷误会的事情,于是先去了护士长的办公室。   只是办公室里没有人,穆婷婷不知所踪。   白秋叶有些遗憾地说:“原本还想问她那件事情。”   刚才在电梯里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白秋叶便放弃了在这里等着穆婷婷的想法,回到了电梯间准备上楼。   她看到小心翼翼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鬼护士,突然开口问:“你的同伙们都在哪里?”   鬼护士的身体一抖,连忙摆了摆手。   白秋叶眯起眼睛说:“给你十分钟,带我去你们的老巢。”   她虽然没说十分钟之后,如果鬼护士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行事,她会做些什么,但是鬼护士已经先在她无形的恐吓之中败下阵来。   鬼护士垂着脑袋进了电梯,伸手按下了六楼。   白秋叶好奇地问:“6楼不是医院领导的办公室吗,你们还真会选地方。”   鬼护士又摇了摇头,伸手往上指了指。   白秋叶说:“不在第6层,难道在第7层?”   鬼护士拘谨的点了点头。   电梯匀速上行,一人一鬼相顾无言。   到第三层的时候,白秋叶先带着药箱去了护士站,把东西放好,她才重新回到了电梯里。   她看见鬼护士垂着脑袋眼睛看着电梯的地面,脸上露出了一副背叛者的心虚和忏悔。   白秋叶突然自我反省了一下。   她好像总是强行让这些鬼物当内鬼。   似乎好像有些不够人道。   不对,是不够鬼道。   电梯到了第6层,鬼护士走了出去。   白秋叶跟着她离开电梯,进入了这层领导的办公区域。   比起楼下的住院区域还有护士站照明,第6层更加黑暗,只剩下楼梯间的安全出口提示,散发着莹莹的绿光。   更何况第6层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一片寂静。整个楼层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   鬼护士带着白秋叶往一个方向走去,白秋叶摸着黑跟在她身后。   白秋叶手上只有一只从张医生那里摸来的检查用电筒。   细小的光束无法穿透黑暗,白秋叶只能看清楚视野范围一米之内的东西。   鬼护士走在前面,越走越有原形毕露的趋势。   她的步伐开始变得歪歪扭扭,并且手臂和双腿都有曲折的迹象。   鬼护士回过头给白秋叶指那条通向第7层的楼梯时,她的嘴里再一次涌出鲜血。   白秋叶问:“你怎么又吐血了?”   鬼护士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白秋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能猜测鬼护士或许是因为靠近了那个地方的原因。   白秋叶见状说:“那就快上楼吧。”   她和鬼护士走上了那条楼梯,只是经过拐角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扇铁栅栏。   白秋叶用电筒照亮铁栅栏的钥匙孔,对鬼护士说:“你有钥匙吗?”   鬼护士摇了摇头,将手伸进了其中两个栏杆的空隙之间,紧接着她的身体以扭曲的姿势,顺利的通过了空隙。   白秋叶脸色一僵:“你就是这么进出的吗?”   鬼护士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了一丝雀跃。   因为白秋叶没办法通过这扇门,她只要躲在门后,就可以从白秋叶的手里逃脱,不用昧着良心当二五仔了。   鬼护士刚想跑,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强烈的冷意。   这冷意仿佛可以侵蚀她的残躯一般,甚至可以直接控制她的魂魄。   鬼护士艰难地回过头,看见白秋叶从包里摸出来一个白色的圆球脑袋小人。   白秋叶说:“我可以不进去,但是你好好想个办法,让你的同伙们来第三层找我。”   白秋叶说完,将圆球脑袋小人往空中一抛,又重新接在手中。   鬼护士的心情也和圆球脑袋小人一样一上一下,如同坐过山车般难受。   白秋叶见鬼护士点了点头,于是重新将圆球脑袋小人收了起来。   找到有门路的内鬼就是方便。   甚至可以不用研究规则,就能直接守株待兔。   白秋叶举起手电筒下了楼梯,往电梯间的方向。   她刚才在走廊上看到了医院的档案室。   离她回3层接班还有十分钟,白秋叶打算先进档案室看看,或许能找到安乐医生的资料。   她来到档案室门口,握住门把往里推,门果然被上了锁。   不过只要有那张脸在,这种有门把的房间,她都能轻松进入。   白秋叶让那张脸从门缝底下钻进去,从档案室里面将门打开。   那张脸已经麻木了,特别是看到白秋叶放在身上的圆球脑袋小人后,最后那点逃跑的心思也收敛起来。   它兢兢业业的从门缝里钻进去,很快便帮白秋叶打开了门。   白秋叶走进档案室,顿时闻到了一股纸张的潮味和油墨的呛人。   她将门关上,找到墙上的灯光按钮之后,把档案室的灯打开。   眼睛顿时从黑暗的环境中来到了光亮的环境。   白秋叶适应了一会儿,看见档案室的天花板上挂着两块牌子,将这个房间划分为两个区域。   其中一块牌子上,写着病案区。   另外一块牌子上,写着人事档案。   白秋叶见状,先走到了人事档案区。   这里的架子上面都放着这家精神病院员工们的档案。   档案是按照时间来排列的,白秋叶按照时间安乐医生死亡时的时间推算,安乐医生入职的时间,至少在五年前。   现在是2023年,五年前就是2018年。   这家精神病院新入职的员工较少,她很快就将2018年的档案翻遍了。   她继续翻看2018年以前的档案,依然没有安乐医生的资料。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这么找下去不是个办法。   白秋叶突然想起了那张脸还在,于是提起它问道:“你认识安乐医生吗?”   牵着那张脸的绳子抖动了三下。   白秋叶被它模棱两可的回答搞得很疑惑:“你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那张脸先牵动了一下绳子,过了一会儿又牵动了一下绳子。   白秋叶突然福至心灵,问:“你想说,你和安乐医生不认识,但是知道他?”   这次,那张脸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白秋叶见状,让那张脸去找安乐医生档案的位置。   那张脸跳上了档案架,游走到了2009年和2008年的档案附近。   白秋叶有些诧异地说:“安乐医生居然这么早就已经在这家医院工作了?”   她走过去,在那一排档案中寻找安乐医生的资料。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布满了灰尘,还沾着蜘蛛网的档案袋。   档案袋上写着“安乐”两字,一看就是安乐医生的资料。   白秋叶将档案袋从架子上拿下来,解开缠在卡扣上的绳索,将档案袋的封口打开。   安乐医生的资料不算多,有他的毕业证复印件,当初来面试时递交的简历,他的个人信息表之类的。   初次之外,就是他在医院工作之后,每一年的述职报告。   白秋叶注意到,安乐医生进入这家医院之前,就有五年时间的工作经验。   他是因为治疗手段高明,被老杨院长杨兴山挖到第十三精神病院的。   他进入第十三精神病院之后,很得杨兴山的喜爱和赏识,在进来的第二年,就被提拔为主任。   安乐医生在自己的述职报告中,还填写了一些他当年发表的论文,或者在某权威医疗期刊上刊登的文章。   他的确表现得非常优秀,在繁杂的工作中,还能兼顾研究。   但白秋叶发现,在安乐医生进入第十三精神病院的第四年起,他就没有在述职报告上写下他这一年获得的研究成果。   不仅如此,安乐医生第五年的述职报告看上去非常简单,潦草的几笔带过一年的工作。   单单从他的文字上,就能看出来,他并没有在这份报告上多花心思。   这和安乐医生之前表现出来的满满干劲完全不符。   安乐医生似乎在这段时期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对工作失去了以往的激情。   白秋叶想到安乐医生在病房里和病人交流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奇怪。   安乐医生如果真的没有干劲,为什么他死之后,还会时不时地出现在病房里,去治疗病人们。   不管安乐医生的治疗是不是帮了倒忙,至少以他死都要看病的执念,就能看出来他并不厌恶自己的工作。   ‘周嘉木说安乐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在试图影响病人,包括他写的那本书,也种满了暗示。’   ‘或许他在这个时期,已经转变了观念,所以发表的内容都是不被医学界接受的。’   ‘对了——那本书!’   白秋叶翻开前面几年的资料,没有在这些资料里找到安乐医生出书的信息。   以安乐医生前几年事无巨细将工作记录下来的习惯,他肯定会将自己出版了一本书写进去。   如果前面的资料没有,就证明他的书是他来这家医院的第五年之后。   安乐医生这种没有干劲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2018年。   也就是安乐医生进入第十三精神病院的第十年。   他的职业生涯也在第十年戛然而止。   因为后面的资料变成了安乐医生死亡报告的复印件。   在安乐医生的死亡报告上签字的,还有小杨院长,杨兴海。   白秋叶发现,安乐医生在这家医院任职的过程中,经历了杨兴山到杨兴海的职位交替。   安乐医生是当之无愧的老员工,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是这家医院资历最老的那一批人。   白秋叶拿起那份死亡报告,只看到安乐医生的死亡原因处写着意外死亡,除此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白秋叶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   还是短短四个字。   这种死亡报告,怎么可能通过审核。   除非这是杨兴海授意的,所以他才会看到只言片语的死亡原因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白秋叶将安乐医生的资料重新塞回了档案袋,将它放到之前的位置。   她有走到这排架子的最尽头,找到了老杨院长杨兴山的档案。   她和周嘉木进入这个副本后,第一个遇到的NPC就是杨兴山。   等他们走出那个房间之后,才发现杨兴山早就在十年前死了。   白秋叶对杨兴山为什么会出现,包括杨兴山当初是怎么死的原因很好奇。   白秋叶打开杨兴山的档案,前面的资料她都暂时略过,直接翻到了最后——   杨兴山的死亡报告。   白秋叶看到那段话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兴山竟然死于谋杀。   他被找到的时候,身体各个部位都已经被分尸,并且受到了专业的防腐处理。   让白秋叶震惊的不是杨兴山的死亡方式,而是她之前看过这样的死亡方式。   就在那本常平读过的《随笔》里。   主人公在从来没进去过的地下室里发现了自己的父亲。   之后主人公又在自己的手机上,找到了记录着父亲被谋杀全过程的照片。   当时白秋叶看到这个地方时,猜到杀死父亲的人,恐怕就是主人公。   只是主人公自己不知道,或者他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来掩盖自己的罪恶。   现在,老杨院长杨兴山的死亡原因和《随笔》中主人公父亲的死亡原因对上了。   是否证明,小杨院长杨兴海,和《随笔》中的主人公有关系。   又或者,他就是那个主人公本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档案室内的死寂。   白秋叶回过头,看见小杨院长杨兴海站在档案室的门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不是今天新来的护士吗?”杨兴海问,“穆护士长说了,你们今天晚上有夜班——”   杨兴海的话音一顿,目光从白秋叶的脸上落到了她手上拿着的档案袋上。   他眉头紧紧皱起来,迈开脚步走向了白秋叶。   杨兴海问:“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白秋叶看了一眼档案,刚才杨兴海已经看到档案袋上的名字,再将档案塞回去也无济于事。   白秋叶说:“我在整理档案。”   杨兴海明显不相信她的话,说:“你为什么拿着我父亲的资料?”   白秋叶说:“我看到上面有一些灰尘。”   杨兴海严肃地说:“请你把东西放回原位,然后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你的工作职责,不包括整理档案。”   白秋叶将手上的档案放回了架子上,准备离开之前,问杨兴海:“杨院长,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最后找到了吗?”   杨兴海面无表情地说:“我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关心。”   白秋叶见他像一块油盐不进的石头,只好离开了档案室。   杨兴海是雇主,在副本中有着绝对的特权。   除非她想到办法,在不需要自己动手的情况下,将雇主换掉,否则她只能让着杨兴海。   白秋叶离开档案室后,杨兴海也走了出来,将档案室重新锁好。   白秋叶问:“杨院长,你晚上不回家,一直住在医院吗?”   “我住在哪里同样不关你的事。”杨兴海说,“请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白秋叶嘴上回答:“好的,我这就回去。”   她心里却在回想杨兴海刚才的表现。   ‘他看上去这么敏感,多半凶手就是他了。’白秋叶心想。   第三层重症病区,罗新年和周嘉木正在巡视最后几间病房。   他们的运气不大好,这一轮查房中,有好几个病房的病人都闹腾了起来。   其中主要是之前被白秋叶一个手刀打晕的那些,时间一久,他们就自己醒过来了。   剩下的三支镇定剂在这次夜巡中全部都用光,但仍然有病人挣脱了束带,从床上跳下来和他们殊死搏斗。   他们之前搞不明白,为什么病人们明明全身都被束缚住,手脚不能动,嘴不能张的情况下,是怎么逃脱的。   但见识过一次安乐医生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安乐医生会进入病房,将病人身上的卡扣解开,放他们自由。   他们不清楚安乐医生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但是他们这次巡查,被对方折腾得够呛。   罗新年对周嘉木说:“没几个房间了,赶紧搞定。”   他被这些发起疯来的病人搞得有些体力透支,手脚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又像是要求,又像是打气一般对周嘉木说完话后,罗新年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从他们从上一个病房出来,周嘉木就没有说过话。   然而周嘉木之前每离开一个病房,就会一边推测病人的病情,一边絮絮叨叨。   这次周嘉木如此沉默,让他有些不习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种不习惯转变成了恐惧。   罗新年的呼吸都收敛了许多,一点一点地将余光集中在周嘉木身上。   当他看清楚周嘉木的脸时,整个人仿佛突然石化般,僵在了原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走在他旁边的不再是周嘉木,而是一个女护士。   察觉到罗新年停了下来,女护士也站在了原地。   她背对着罗新年,说:“你怎么不走了?”   罗新年头皮发麻,这声音刚开始听上去还是周嘉木的声音,只是说到尾音的时候,越来越尖细,就像一个男人掐着嗓子说话一般。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腿跟了上去。   这种情况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如果和这个鬼护士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   而且他刚才看了那本《随笔》,看到的最后那个片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主人公以为自己用凳子砸死的是父亲的鬼魂,实际上他砸死的是他的母亲。   罗新年担心,他现在看到的女护士,并不是女护士。   或许周嘉木根本没有离开,他旁边也没有换人,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之前看过安乐医生的《第十一个精神病人》,周嘉木说过,那本书里有安乐医生种下的暗示。   他很有可能现在已经被催眠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新年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一些,至少不像刚才突然看见女护士那样呆滞到连抬腿都不会。   他们已经来到了下一间病房门口,女护士推开了门,转头对他说:“我们进去吧。”   罗新年看着那扇敞开的门,以及站在门旁面色阴冷的女护士,心中开始打起鼓来。   如果女护士是他的幻觉,那么进入病房的,是他和周嘉木两个人,不会违反规则。   如果周嘉木真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女护士。这个女护士绝对不可能是人,那么他只要进入病房,病房里的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这样一来,违反了不能独自进病房的规则。   但是他再不进去,就要因为错过时间,按照旷工处理了。   罗新年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掌心也变得滑腻起来。   要不,赌一把。   罗新年心中打鼓,迈着缓慢地步伐往门边移动。   如果是幻觉,他就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一轮巡房。   罗新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抬腿跨进了房间。   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暗光照在病人身上,病人躺在病床上,看上去非常平静。   身旁的女护士走到了床头,站在那里低头检查病人的状态。   罗新年松了一口气,看来女护士真的是他产生的幻觉。   和他一起进来的人,还是周嘉木。   他正这样想着,床上的病人突然拱起了腹部,试图用这种已然超过人类折叠极限的诡异姿势,让自己的身体从束带中钻出来。   罗新年大惊失色,正想让周嘉木将人按住,却看见他以为是幻觉的女护士一瞬间扑到了他的面前。 第145章 精神病院护士   白秋叶在杨兴海的催促下离开了第六层。   她回到第三层,走到护士站时,发现周嘉木和罗新年两人还没有回来。   白秋叶看了一眼时间,这两人再不回来,就要错过第三轮的夜巡。   白秋叶还没准备现在就直接触犯规则,于是往病房那边走,去找周嘉木和罗新年两人。   走到医生办公室附近的时候,白秋叶的小手电筒照出来了一个人影——   周嘉木站在0323的病房门口,脸对着病房门,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电筒的光照到他的侧脸上,周嘉木被惊扰了,转过头看向白秋叶。   周嘉木惊喜地回过头:“你终于——是你啊。”   白秋叶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开始下一轮了,去0301啊。”   周嘉木回答说:“0323号病房到0326号病房还没有检查。”   白秋叶诧异地问:“你们还没检查完?”   “罗新年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我不敢一个人进去,所以拖到了现在。”周嘉木说,“我刚才还以为他回来了呢,结果转头一看来的是你。”   白秋叶说:“先别管他,我们两人先检查完。”   周嘉木点了点头,推开了0323的病房门。   白秋叶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周嘉木疑惑的回过头:“什么事?”   白秋叶低头问那张脸:“他是不是你的同类?”   那张脸抖了两下绳子,表示不是。   周嘉木闻言心中发怵,他刚才因为罗新年不见了,一个人没办法完成工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见白秋叶一来,他就像见到了救星,完全没有考虑白秋叶是不是鬼装的。   要是白秋叶真的是鬼装的,他就是和一只鬼进入的病房。   这样一来直接违反了穆婷婷给出的规则。   看到白秋叶让那张脸识别他的身份,周嘉木才想起这回事。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检查白秋叶的必要,白秋叶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她还是她。   两人进入病房之后,那个病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他身上的卡扣全部都被解开了,他没有任何阻碍,就冲到了白秋叶和周嘉木的面前。   白秋叶抬手将他反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将人劈晕。   两人重新把病人抬到床上,周嘉木说:“那个安乐医生一直都没有离开,我刚才和罗新年巡查病房的时候,好几个病人的束带都松了。”   白秋叶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把镇定剂拿回来了。”   “已经注射过镇定剂的有五个,还有二十一个不可控的病人。”周嘉木说,“镇定剂也不太够吧。”   白秋叶说:“我拿到了三十支镇定剂。”   周嘉木用惊讶的语气说:“你怎么拿到这么多的?”   他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在这个副本中,镇定剂属于稀缺资源。   就像玩游戏的时候,进入一片漆黑的房子里,捡到了手电筒和电池。电池一会儿就会用完,并且出现新电池的几率绝对不会太频繁。   白秋叶一口气拿到三十只镇定剂,就像捡到了一大捆用不完的电池。   给病人们注射了镇定剂之后,今天晚上他们只需要按时去房间里走走过场就行了。   他们的这项工作,完全没了难度,白得60生存券。   当然,前提是没有经历罗新年失踪的这场意外。   白秋叶和周嘉木检查完剩下的两个房间,回到护士站后,马不停蹄地拿起那一箱镇定剂,往0301号病房赶去。   在第三轮检查过程中,他们给没注射过镇定剂的病人都注射了一次,确保他们在天亮之前,不会因为安乐医生的骚扰而惊醒。   就算安乐医生把所有病人身上的束缚带都解开,也翻不起浪花。   查房的时候,两人也顺便找起罗新年。   但是罗新年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检查完最后一间房,白秋叶和周嘉木又顺便去了护士办公室以及医生办公室,两个房间都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在。   包括厕所和开水间,以及开水间里的那个跟禁闭室一样的小房间,他们都没有落下。   周嘉木对白秋叶说:“他会不会去其他楼层了?”   他说完不等白秋叶回答,自己摇了摇头:“不不不,当时我们还没有完成那一轮巡房,他不可能主动去其他楼层。”   白秋叶说:“反正我没在其他地方遇到他。”   周嘉木说:“他该不会死了吧。”   白秋叶见他面沉如水,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有些诧异周嘉木什么时候和罗新年的关系这么好了。   白秋叶说:“你不用自责,他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你负责。”   “……”周嘉木说,“我只是觉得他不在了,接下来几个小时我们就没办法休息了。”   白秋叶一时语塞,周嘉木还真是能把自己从丰富情感中摘出去的心理医生。   两人重新回到了护士站等待下一个十五分钟。   白秋叶还要等那个鬼护士带鬼们来见她,便一直盯着电梯的方向。   周嘉木见她看着电梯间的方向出神,以为那边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于是紧张地问:“你在看什么?”   白秋叶说:“我在走神。”   周嘉木沉默了两秒问:“你刚才下楼的时候,没遇到什么事吧?”   白秋叶心想她遇到的事情可多了,但是大多都不能告诉周嘉木。   特别是她在电梯里恐吓鬼护士的时候,被穆婷婷看到后误会的一幕,白秋叶想起来都脚趾抠地。   等她出了副本,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段死去的记忆恐怕会突然攻击她。   周嘉木敏锐地从白秋叶尴尬的神情中察觉到异样,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白秋叶不愿面对的是这种事情。   周嘉木问:“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在电梯里遇到鬼了。”   “不是。”白秋叶找了一个理由说,“我去第六层了。”   她边说边想,周嘉木猜得真准。   周嘉木问:“你去找杨院长?”   白秋叶说:“我去了档案室,看到了安乐医生的档案。”   周嘉木闻言来了兴趣,问道:“安乐医生是怎么死的?”   白秋叶说:“上面写着意外死亡,杨兴海签了字,但是没有具体的原因。”   白秋叶把她看到的安乐医生的那些资料告诉了周嘉木。   “真相被刻意掩盖了啊。”周嘉木说,“杨兴海为什么要隐藏这件事呢?”   白秋叶看向他:“你觉得这是杨兴海刻意做的?”   周嘉木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他是院长,哪些内容能留哪些不能留,还不是他一句话说了算。”   “而且他留下来的资料里面,有些东西本来应该交给家人的。”周嘉木问,“安乐医生的家庭一栏,是不是没有填写?”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的确。”   周嘉木说:“安乐医生恐怕没有家人,孑然一身,所以死后这些东西就放在他的工作单位了。”   白秋叶突然想到什么,说:“说到杨兴海,我怀疑老杨院长是他杀掉的。”   周嘉木一怔:“这么突然?”   白秋叶说:“那本《随笔》上,主人公不是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吗。”   周嘉木摆了摆手:“那本《随笔》毕竟是个故事,有艺术加工过的,什么信息都不明确,怎么能和杨兴海父子对上号?”   白秋叶说:“关键是,我看到了杨兴山的档案。”   周嘉木:“嗯?”   “杨兴山死于十年前,他的死因是谋杀,案发现场和我们在《随笔》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白秋叶说,“他的身体被分尸,并且做了仿佛处理。”   “草,还真对上了。”周嘉木倒吸一口凉气,“警察找到犯人了吗?”   白秋叶说:“你看杨兴海还好好坐在这里当院长,就知道找没找到了。”   “这么说来,杨兴山身上说不定有兼职工作。”周嘉木说,“工作内容多半会让我们调查他的死因,然后让这件事天下大白。”   白秋叶说:“继续来看这本书的后续吧,即使有艺术加工,但毕竟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也能捕风捉影。”   周嘉木点了点头,两人在座位上坐好,白秋叶将《随笔》翻到他们刚才中断的那一页。   主人公发现自己失手杀掉的是他的母亲。   他陷入了迷茫中,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母亲认成死去的父亲的鬼魂。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记录着父亲死亡过程的照片会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这个家中,一定藏着一个杀人犯。   一切都是那个杀人犯做的。   那个杀人犯先杀死了他的父亲,偷偷拿了他的手机拍照,想要恐吓他。   在这之后,那个杀人犯趁他精神错乱之际,催眠他让他产生幻觉,他才失手杀掉了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冻僵,连牙齿都凝结了一层霜。   他意识到那个犯人能催眠他,说明犯人一定还藏在家中。   杀人犯的下一步就是对他动手。   如果他继续待在这里,很可能会像他的父母一样遭遇不测。   他必须要逃走,离开这个地方,躲到那个杀人犯找不到的地方。   他将家中所有的一切还原,为了不让那个杀人狂跟踪他,他抹掉了自己的痕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带上了所有的现金离开了家。   但他没有走太远,而是藏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他想看看,那个犯人会不会做出其他的举动。   没想到比犯人先行动的是警察。   第二天,警察就发现了他家中的异样。   准确来说,是他的邻居发现有血迹顺着门口的台阶流下来,邻居推开门的瞬间,发现了他家中的惨状。   邻居瞬间做了他昨天没做到的事情,给警察报了警。   警察来后,立马将他家封得严严实实。   这时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警戒线外,用阴森的视线注视着周围。   主人公顿时吓得收回了脑袋,将身体躲到了墙后。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些画面。   他曾经和这个男人交流过,他和对方谈论了许多关于他父母的事情。   他甚至邀请那个男人进过他家中。   他还记得他带那个男人参观之后,两人坐在一楼的茶几旁喝咖啡的画面。   那个男人当时对他家里的事情很感兴趣,话题一直集中在他的父母身上。   主人公在这一刻,明白过来,他曾经引狼入室,将一个变态杀人狂引进了自己的家中。   那个凶手不但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的父亲,还催眠了他,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有一种连环杀人狂,总喜欢在作案后回到案发现场。   连环杀手将他制造的混乱当做杰作,回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欣赏他人们因为他的杰作而悲痛、焦虑、恐惧。   这个男人就是这种人。   除此之外,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还有一种可能。   凶手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警察面前,除了炫耀以外,肯定是想找他。   他虽然很想站出来指认凶手,但是如果他出现了,那个凶手一定会盯上他。   至少得让他在找到那个凶手杀人的证据之后,再举报这个凶手。   否则,他肯定会因为证据不足,被警察们赶走,然后被打草后惊起的蛇咬破喉咙。   在这之后,主人公昼伏夜出,伪装成了一个流浪汉,在房子周围埋伏。   他发现那个凶手屡次出现在他家中,并且还从他的家里搬出了许多财物。   只是凶手太狡猾了,有好几次都差点发现他。   每一次,他都幸运地躲了过去,没让凶手发现他的踪迹。   但是面对如此谨慎的凶手,他想要找到证据的可能性变得更低。   凶手的收尾工作做得很好,他在这段时间里,他完全没有找到任何证明对方杀人的证据。   他知道,警察也没有找到凶手,对方至今还逍遥法外,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家附近。   这让他越来越绝望,心中无助且悔恨,为什么没有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   几个月后的一天,他坐在家附近的路边,闻到凤仙花的味道,觉得身体虚弱,头也昏昏沉沉。   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这天,于是动笔写下最后的感想,希望未来有人捡到这本随笔之后,能将这一切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帮他找到凶手。   两人看完最后一页,白秋叶疑惑地说:“怎么突然又多出一个凶手来了,他怎么能肯定就是那个人杀的他老爸。”   周嘉木说:“这个主人公的状态,完全不正常,我认为他描述出来的东西,未必是真实的。”   白秋叶问:“难道他看到的其实也并不是真的?”   周嘉木说:“没错,他看到自己父亲尸体的时候,不是一直在描述,父亲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没错。”   周嘉木说:“他父亲被杀死的时候,要么被麻醉了,只会双目无神,要么恐惧害怕,怎么可能表现出愤怒。”   白秋叶想了想,如果她发现自己的孩子突然拿刀捅自己,刀没入身体的瞬间,再愤怒也会变成恐惧。   周嘉木说:“所以他看到父亲的那种表情,很有可能是他产生的幻觉。”   白秋叶认同地点点头。   周嘉木说:“同样,他失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时,已经将他混乱的状态表现得很明显。”   “包括这个突然出现的他以为的凶手,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住在旁边的邻居,甚至有可能是他家中的亲戚。”周嘉木补充道。   “毕竟儿子不见了,亲戚来帮忙收拾后事,挺合理的。”白秋叶说完,声音一顿,“但换个方向想想,好像又不太合理。”   周嘉木问是哪里。   “警察发现他家的案发现场之后,调查的过程中难道不会找他?”白秋叶说,“他作为这家的儿子突然失踪,所有的关注点都会集中在他身上吧。”   周嘉木点了点头:“没错。”   白秋叶说:“但是,如果杨兴海是《随笔》的作者,一切就说不通了。”   “首先如果他畏罪潜逃,就没办法坐到第十三精神病院院长的这个位置。”   “其次,书里的主人公最后应该死了。按照他最后一段话,这本书被其他人捡到之后,被发表了出来。”   她总结道:“对不上了。”   周嘉木想了想:“其实这本书很有可能是虚构出来的,我们看到的内容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只是作者的写作手法很像自述,造成了这种错觉。”   白秋叶说:“你是说,《随笔》其实和杨兴山杨兴海没有关系?”   周嘉木用手摸了摸眉毛,不太确定地说:“考虑到杨兴山的死法和这本书里的死法相似,杨兴海和这本书应该有所联系。”   “你说的完全虚构,我已经理解了。”白秋叶说,“杨兴海完全可以在杀掉杨兴山,并且完美处理掉所有证据之后,写一本书来耀武扬威。”   周嘉木担忧地说:“有很大的可能,不过杨兴海毕竟是我们的雇主,如果没有必要,最好不要和他作对。”   白秋叶说:“我知道。”   第十三精神病院第4层。   那个32级的玩家和自然卷的男人正在拔足狂奔。   这一次轮到他们两个查房,只是他们查房回来之后,发现37级的玩家不见了。   他们两人顿时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无论如何都要赶在下一次查房前将37级找到。   然而他们并没有找到37级的玩家,反而在厕所里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背对着他们上吊自杀。   他们看不见那个人的样子,只能通过对方留的长发,初步判定是个女人。   他们以为是自己负责的病人从房间里跑出来了,正要上前把那人放下来。   然而那个病人套在绳子上的身体慢慢转了过来。   他们看见了病人的脸。   那不像是一张刚上吊,或者刚死的脸,反而像已经死了许久,皮肤已经变软,发胀,腐烂。   两人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他们的病人,分明是死鬼。   他们正想离开厕所,那只吊死鬼突然瞬移到了厕所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32级的玩家已经吓得只敢往后退,自然卷还保持着理智,拿出一个道具往面前一扔。   吊死鬼的身体顿时僵直了,手臂抬到一半又重新放了下来。   自然卷已经趁此机会冲了出去,32级的玩家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生怕自己被自然卷抛弃。   两人一路往前跑,跑到护士站的时候,在灯光下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面前的光线突然一暗,两人同时抬起头,看见吊死鬼已经跟来了,并且正吊在护士站上面的横杆上,用一副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他们。   他们在吊死鬼扑过来之前,继续往前跑,冲到了电梯的旁边。   32级的玩家按住下行键,电梯从6层缓缓往下移动。   他急得汗流浃背,不住地用手去拍电梯的按钮。   自然卷听到他啪啪拍按钮的声音,对他说:“别拍了,你拍再多次也没用!”   32级的玩家终于停下手,急迫地说:“它要追过来了啊。”   两人死死盯着电梯上方的数字,那个数字已经从6变成了5,正在继续往下。   他们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转过头看见吊死鬼像一束可以滑动的窗帘,从远处朝他们划过来。   就在吊死鬼即将接近他们的一刻,电梯门终于开了。   两人的眼中爆发出激动的光彩,等电梯门缝开到能进门的宽度,就抬腿往里迈。   只是他们的腿还没落地,两人就完全僵住了。   电梯里站着许多人。   有穿着护士服的护士,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穿病号服的病人。   他们挤占了电梯的每一个空间,没办法再容纳下新的人。   然而这样的深夜,电梯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电梯里的人用阴冷的表情注视着门外的两人。   他们的目光如同冻库里吹来的冷风,让两人的后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些人表现得并不像人。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惧怕。   站在离他们最近位置的,是个女护士。   她一开始一直低着头,电梯门开之后,才缓缓地抬起了下巴。   门外两人看到她脸的瞬间瞳孔收缩。   因为护士的下半张脸上,全是从嘴角溢出的鲜血。   这些血液将护士苍白的脸染红,也染红了她白色的护士服。   女护士一字一句地问道:“进来吗?”   两人僵硬地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回跑。   哪怕和吊死鬼拼命,也好过和一箱鬼一起坐电梯。   他们回头的瞬间,那个吊死鬼露出了猎物上钩的笑容。   自然卷和32级的玩家正想和它拼了,电梯里的女护士突然伸出一只手,朝吊死鬼招了招。   吊死鬼身前是病人,受护士管制,死后也难以逃脱这种约束,被迫放弃追杀自然卷和32级,滑动进了电梯。   电梯门重新关上,自然卷和32级缓了一会儿,才从刚才惊险恐惧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自然卷转头问:“你还好吧?”   32级的目光有些呆滞:“还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电梯门上面的数字。   自然卷说:“刚才那一电梯……鬼,它们要去哪里啊……”   说话间,他们看见电梯的数字停在了第三层。   32级喃喃自语道:“这么多鬼……第三层的人完了。”   精神病院第三层,电梯间传来了“叮咚”的响声。   周嘉木猛地转过头,看向了电梯的方向:“你听到电梯在响没有?”   白秋叶说:“听到了。”   周嘉木说:“是不是有人坐电梯来我们这一层了?”   白秋叶说:“不知道,兴许是罗新年回来了。”   周嘉木压低声音说:“如果是罗新年就好了,就怕来的是其他东西。”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见转角的墙后露出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周嘉木:“好像真的是罗——”   那片衣角的主人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那是一个下半张脸全是血迹的女护士,她从墙后走出来之后,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看着护士站的放下。   周嘉木的呼吸在这一刻凝滞:“草,是鬼护士。”   他还没来得及发表其他感想,鬼护士突然又转过身,重新回到了墙后。   鬼护士的行为让周嘉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甚至忘记了恐惧,用疑惑的声音问:“她这是在干吗……走秀吗?”   周嘉木虽然不清楚鬼护士在做什么,白秋叶却看懂了。   鬼护士这是已经成功转型成内鬼,给她带其他鬼来了。   白秋叶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周嘉木说:“我去去就来。”   周嘉木震惊地说:“你要去单挑?不好吧,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回事。”   白秋叶说:“那你跟我一起来?”   周嘉木说:“如果有选择,我选择我们两个都不去。”   白秋叶已经从护士站里走了出去,和鬼护士一样,背影消失在了墙后。   周嘉木犹豫了片刻,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电梯间的方向摸索。   他走过去的时候,远远看见白秋叶正站在电梯门口,按下了开门按键。   电梯门打开了,里面好像站着许多人。   周嘉木还没有看清楚,就见白秋叶的手一晃,似乎往电梯里扔了个什么。   电梯门再次关上了,白秋叶背对着他,一直盯着电梯门。   周嘉木走了过去,试探着问:“你没事吧?”   白秋叶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说:“没事。”   周嘉木看了看电梯门:“这是在干嘛呢?”   白秋叶说:“电梯门好像坏了,我修一修。”   “……我们只是护士。”周嘉木说,“不是修理工。”   他吐槽完后,想到刚才电梯开门后他看到的画面,于是问:“我刚才在电梯里看到了很多人。”   白秋叶说:“是你的错觉吧?”   周嘉木疑惑地说:“是吗?但是我好像没看错啊。”   白秋叶说:“那我们重新把电梯门打开,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周嘉木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心中有些发憷。   突然间,他又听见有隐隐约约的叫声从电梯里传出来。   周嘉木说:“等等,你有没有听见,电梯里有惨叫声。”   白秋叶说:“没有,你是不是幻听了。”   周嘉木闻言,侧耳倾听电梯门里的声音,这一次那些惨叫好像全部都消失了。   白秋叶看见他的表情,开口说:“没有吧。”   周嘉木迷茫地摸了摸耳朵,说:“的确没了。”   白秋叶将手放到开门按钮上,电梯门发出了老旧的摩擦声,随后门缝越变越大。   电梯里,白色的冷光照亮了整个厢型空间。   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周嘉木揉了揉眼角:“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他想到了什么,问:“那个女护士呢,她去哪里了?”   白秋叶说:“我追过来,那个女护士就不见了。”   周嘉木嗯了一声:“那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站着,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说完,正准备回头,突然在电梯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圆球脑袋小人。   他指着那个小人说:“你看,那边有个东西。”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圆球脑袋小人身上:“我刚才坐电梯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个东西。”   她语重心长地说:“最好别管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周嘉木总觉得白秋叶的说法怪怪的,毕竟她刚才还莽撞地跟着一个鬼护士来了电梯间。   但是白秋叶说的也很有道理,按照他的方式,这东西能不碰就不碰。   周嘉木说:“行,我们先回去吧。”   白秋叶说:“嗯,你现走,我再试试电梯门修好没有。”   对上周嘉木诧异的神色,白秋叶解释道:“万一需要逃跑的时候,电梯是坏的怎么办。”   周嘉木被她说服了,再加上那种难以忍受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他便先一步回到了护士站。   直到坐在护士站的凳子上的那一刻,他才缓过劲来。   之前他都没有这种全身近乎虚脱的疲惫,可是当电梯门打开之后,他就产生了这种感觉。   并且还体会到了深入骨髓般的冰冷,呼吸也随之变得艰难。   在周嘉木琢磨着自己这种奇怪的状态究竟怎么来的时,白秋叶已经再次打开了电梯门。   她将被她扔进去的圆球脑袋小人捡起来,重新放回包里。   虽然这个圆球脑袋小人已经发挥了它的全部作用,但是它似乎还保留着一些余力。   刚才周嘉木看到这个圆球脑袋小人之后,明显出现了不适的状况。   周嘉木因为是她的队友,比较好打发。   如果把这玩意儿继续扔在电梯里,其他的玩家碰到后,肯定会发现异样。   白秋叶将圆球脑袋小人收起来之后,鬼护士就从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她刚才一直躲在外面,等白秋叶超度完一电梯的鬼物之后才敢现身。   她现在对白秋叶的恐惧比之前更胜一筹。   之前只是看到了这个圆球脑袋小人,从小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但什么都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更真实。   她带来的那一电梯鬼物,被一个圆球脑袋小人解决了干净。   电梯门在打开的时候,竟然连渣都不剩。   她看到后,差点没忍住落荒而逃。   白秋叶感受到了鬼护士的恐惧,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你放心,只要你对组织有贡献,我就不会拿你开刀。”   鬼护士听到开刀二字,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白秋叶发觉自己的话起了反作用,又补充了一句:“我那个组织里,有许多像你这样迷途知返的成员。”   鬼护士闻言,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白秋叶继续说:“他们以前也跟你一样,没事喜欢杀两个人玩玩。但是在我的感化之下,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而且组织的成员涵盖了各行各业,各种年龄阶段。”白秋叶说,“组织成员现今的发展也非常不错。”   鬼护士似懂非懂地看着白秋叶。   “你要是对组织感兴趣,想要加入,可以直接向我申请。”白秋叶说,“虽然之前没有向你介绍,但是你已经为组织做了贡献。如果你要加入,就不需要再经过考察期,直接成为正式成员。”   白秋叶说完之后,笑眯眯地问:“怎么样,你感兴趣吗?”   鬼护士此刻只想从白秋叶身边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压根没兴趣成为什么组织成员。   而且这个组织,一听就不是正经组织。   里面每一个人(鬼),都是超级内鬼。   如果在这个组织里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她一定会彻底道德沦丧。   但是她害怕拒绝白秋叶之后,对方会直接物理超度她,于是含着眼泪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   白秋叶见鬼护士答应了,拍了拍手说:“看着组织一天一天壮大,我这个创建者相当欣慰啊。找个机会,我让所有组织成员一起聚一聚。”   鬼护士想到自己要和白秋叶的帮凶们一起聚会,顿时更加恐惧。   “不过,这个计划因为一些客观的原因,暂时还没办法做到。”白秋叶补充道,“所以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鬼护士连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如果有可能,这个计划可以拖延到海枯石烂之时。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善解人意。”白秋叶夸赞后,话风一转,“所以把你的头发切一截给我。”   鬼护士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秋叶。   白秋叶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所有组织成员,都需要上交一份贴身物,你给我头发就行了。”   鬼护士忐忑不安地用指甲切断了自己的一束头发,将它交给了白秋叶。 第146章 精神病院护士   白秋叶将头发捆好,收进了口袋里。   鬼护士不像网线鬼那样会说话,但是鬼护士未来可能不止在精神病院里有主场优势。   等她以后遇到了其他医院的副本,如果可以把鬼护士招出来,鬼护士就可以完美融入副本中,代替她做很多事情。   白秋叶说:“你先走吧,我要找你的时候,会试着用头发联系你。”   鬼护士连忙钻进了电梯,只希望白秋叶一辈子都不要找她。   白秋叶收获颇丰,回到了护士站。   周嘉木问她:“怎么搞了这么久,电梯还是有问题吗?”   白秋叶说:“多试验了几次,已经没问题了。”   周嘉木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不过真出什么事,我们还是走楼梯比较好。”   直到凌晨五点之前,两人每隔十五分钟就要检查一次病房。   不过因为病人们都注射了镇定剂缘故,他们后续的查房进行得非常轻松。   等到早上五点,换班的NPC护士来了。   白秋叶和周嘉木刚好做完最后的一轮查房,从0326往护士站的方向走。   NPC护士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辛苦你们了,第一次上夜班很疲倦吧,去宿舍好好休息休息。”   她说完,白秋叶和周嘉木的终端上就更新了工作状态。   【第三项工作   工作事项:1)确保负责区域内的病人入睡。2)夜巡。   工作进度:2/2   工作奖励:60生存券。】   他们的这项工作按照小组完成情况来核算,即使罗新年现在失踪了,只要他还没死,他的工作也能完成。   白秋叶问那个NPC护士:“昨天晚上,有个和我们一起的同事在值班的时候不见了,不知道你们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周嘉木诧异地看了白秋叶一眼,罗新年失踪这样的事情大家都通常当做副本机制导致,他没想到白秋叶居然直接问了出来。   NPC果然卡壳了一会儿,然后说:“他可能去哪里偷懒了吧,我上班的时候帮你们找找看。”   白秋叶点了点头,带上那两本书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周嘉木跟上来,压低声音说:“她怎么可能帮忙找。”   白秋叶说:“我只是想看看NPC有什么反应。”   这个NPC护士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和游戏里只有两三句随机台词的背景板NPC没什么两样。   电梯门打开后,两人看见电梯间里站着32级的玩家和自然卷的男人。   四双眼睛相对,两边人同时问道:“你们组另外一个人呢?”   白秋叶走进电梯里:“你们先说。”   自然卷的男人说:“我们在查房回来之后,就发现他不见了。”   周嘉木说:“罗新年是在和我查房的过程中走散的。”   32级的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你和他走着走着,他就不见了?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异常?”   周嘉木说:“没有,我们俩出了病房之后,我走在前面,他落后我一点点,我刚想和他说话,转过头一看,他人不见了。”   “罗新年消失得更离谱啊。”32级的玩家说,“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两个会不会已经——”   自然卷的男人锤了一下电梯墙,密闭的空间里发出哐当一声回音。   自然卷转过头说:“别说这种丧气话,这不是还没找到他们的尸体吗。没有尸体就说明还有余地。”   32级的玩家低下头说了一句抱歉。   周嘉木说:“你和你们组那个失踪的,是朋友吧?”   自然卷点了点头:“我们两个以前是一个公司的同事。”   周嘉木说:“他们如果还活着,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太好,多半处于挣扎当中。”   自然卷说:“我知道。”   “行,我只是看你情绪不太好。”周嘉木说,“先做好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吧。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在哪里,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自然卷虽然不想接受现实,但现实就是如此,于是低声称是。   白秋叶说:“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穆护士长不一定不知道,毕竟规则是她告诉我们的,等会儿问问她就行。”   见自然卷盯着她,白秋叶说:“不过穆婷婷不一定会回答你。”   自然卷说:“我试试看。”   白秋叶心想自然卷最好成功,因为她真不好意思出现在穆婷婷面前。   虽然她很想解释,但是当着其他玩家的面,向穆婷婷解释她今天凌晨真的没有在电梯里调戏一只女鬼,真是相当的羞耻。   电梯在第二层打开,齐刘海、独行侠以及另一个35级的玩家走了进来。   他们三人发现楼上两层楼只剩下四个人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齐刘海问:“你们的人怎么少了?”   32级的玩家把事情简单地说了说。   齐刘海闻言,下意识地望向独行侠。   他们三人组里另一个玩家也望向独行侠。   独行侠咧了咧嘴角:“怎么,你们是在奇怪我这个最该失踪的人怎么没失踪吗?”   齐刘海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秋叶觉得她们的对话有些古怪,于是问齐刘海:“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可能会失踪的事情吗?”   独行侠冷笑一声:“你直接问我就行了,我只是不喜欢凑热闹,又不是自闭。”   白秋叶:“……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可能会失踪的事情吗?”   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后进来的三人先走了出去,其余人连忙跟了上去。   大家都很好奇独行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独行侠说:“我昨天晚上,一个人进了病房。”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32级的玩家问:“你怎么会一个人进去,穆护士长不是要求了不能单独行动吗?”   齐刘海撇了撇嘴:“……她就是不想和我们待在一起,嫌我们麻烦。”   其他人都很纳闷。   就算再嫌麻烦,也得惜命吧。   独行侠这不是嫌麻烦,更像是嫌命大。   白秋叶问:“你一个人进病房之后,看到什么了?”   独行侠说:“看到了一个医生。”   自然卷震惊道:“穆婷婷不是说医生不会在晚上出来吗?”   白秋叶和周嘉木对视一眼。   独行侠说的多半就是安乐医生。   独行侠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白秋叶问:“那个医生没对你做什么?”   独行侠说:“他和我打了个招呼。”   周嘉木眉头拧成一个麻花:“他看到你了?”   独行侠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医院的病房再大也只有十几平米,他怎么可能看不见我?”   白秋叶问:“他还说了什么吗?”   “除了打招呼以外,他问我进病房做什么,我说我是来查房的,之后他就什么都没说了。”独行侠话音一转,“不过,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打量着我,像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周嘉木闻言,眼神不住地往白秋叶那边瞥。   独行侠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表情和第4层的两人不同,于是问道:“难道你们也见过这个医生?”   白秋叶说:“见过,不过他没有看到我们。”   独行侠皱眉问:“为什么,你们躲起来了?”   白秋叶说:“没有躲起来,我甚至拍了他的肩膀。”   独行侠说:“拍了他的肩膀他也没有发现?”   “准确来说,我根本没有拍到他的肩膀。”白秋叶说,“我的手落到他肩膀上的时候碰了个空。”   周嘉木像是作证一般点了点头:“和没有实体的幽灵一样。”   独行侠停下脚步:“为什么我看到的和你们不一样,难道因为我一个人进去的原因?”   自然卷说:“但是我们两个组单独行动的人都不见了。”   周嘉木修正道:“不,罗新年甚至没有单独行动,他是在和我一起的时候失踪的。”   白秋叶问独行侠:“你身上带了一件奇特的道具吧。”   独行侠的表情一僵:“嗯?”   “因为那件道具,所以你才敢单独行动。”白秋叶说,“也是因为那件道具,鬼医生看见你之后,没有向你下手。”   独行侠说:“打听别人的秘密不是个好习惯。”   白秋叶说:“抱歉,我只是想用这个来回答你的问题。”   大家通过独行侠的反应,猜出来她身上肯定有某种让她忽视规则的道具。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服务台。   护士长穆婷婷已经在服务台旁边等着他们。   “你们第一次值夜班,完成得还不错,至少比昨天在活动室里管理病人更强。”穆婷婷说,“等会儿去宿舍休息吧,宿舍就在食堂后面的那栋楼里。”   穆婷婷的目光在扫到白秋叶身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白秋叶脚尖转向旁边,然后不动声色的踮起脚,一点一点移到周嘉木的背后,试图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好在这时自然卷打断了穆婷婷复杂的注视。   自然卷说:“穆护士长,我们昨天晚上值夜班的时候,有两个同事不见了。”   穆婷婷收回了视线,对自然卷说:“我没有在他们身上装过雷达,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自然卷说:“难道就在医院里没有监控?”   “没有。”穆婷婷说,“毕竟我们这里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   “以前就没有其他护士在值夜班的时候不见的?”自然卷问,“你难道从来没有接到过这种反馈吗?”   “能回来的自然能回来,不能回来的自然再也见不到。”穆婷婷说,“你们如果想要找他们,大可以试试。”   众人听懂了穆婷婷的话。   如果他们想要去救人,首先就得和失踪的两人一样,也处于神隐的状态。   穆婷婷说:“今天还是下午六点开始上班,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在宿舍休息,可以去食堂进餐,但是不能影响其他医护人员的工作。”   穆婷婷说完,就像赶鸭子一样将他们赶出楼。   齐刘海说:“我们今天白天如果想进去,穆婷婷会不会见我们一次赶我们一次?”   自然卷说:“只怕会赶我们走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他们转过头,看见穆婷婷正对着服务台的护士说着什么,还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门外的他们。   齐刘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跟防贼似的。”   周嘉木打了一个哈欠说:“算了,先去宿舍吧,熬了一休我也困了。”   大家点了点头,一起往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去。   白秋叶说:“你们先去吧,我要去吃饭。”   因为罗新年失踪的缘故,白秋叶想中途溜到食堂吃夜宵的计划落空。   她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不吃东西,她就要吃人了。   周嘉木眼底闪过一丝震惊,昨天晚上白秋叶吃了多少,他看到一清二楚,结果白秋叶现在又饿了,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因为有一个白天的时间他们可以休息,其他人现在还真没吃饭的心思,都赶着回去睡觉。   白秋叶一个人进了食堂,但是现在只有五点钟,即使对于医院的食堂,时间也太早了。   白秋叶进去后,打饭的窗口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能听见厨师在后厨开工的声音。   白秋叶走到打饭的窗口问:“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穿着厨师装的人从小门里走出来:“我们还没弄好呢,你等到6点吧。”   大厨说完之后又转身回到了后厨。   白秋叶心想要是等到6点,这个食堂里恐怕只剩下一些骨架了。   她直接推开门,走进了后厨。   大厨见状震惊的说:“你干嘛呢,怎么进来了。”   白秋叶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蒸馒头的大锅,馒头的香味从锅里冒出来,她的喉咙里仿佛有一只手,朝着那口锅的方向不住的挥舞。   白秋叶走到了锅的旁边,大厨恼怒的说:“你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说话还是怎么回事,问你进来干嘛呢!”   他说着正准备把白秋叶拉走,白秋叶的手已经放在锅盖上了,一下子将其揭开,整齐瞬间冒了出来,差点把扑过来的厨师烫伤。   白秋叶已经完全听不到厨师说话了,拿起旁边的长筷子将馒头夹出来。   拿在手上随便吹了吹,就掰成几块塞进嘴里。   厨师跑上前去拉她,白秋叶一挥手,直接把人扔了出去。   厨师摔在桌上,砸碎了一堆碗。   其他厨师见状,连忙对被摔出去的厨师说:“快去找保安!”   被摔的厨师骂道:“你们怎么不去找?!”   白秋叶就站在离门口最近的锅炉旁,如果要出去,必须得经过白秋叶旁边。   厨师们并不知道白秋叶的状态已经到了极限,以为白秋叶是故意进来找茬的,刚才她也是故意把人摔出去的。   所以想到从白秋叶身边经过,他们就产生了一种惧怕,担心白秋叶再一次对他们动手。   白秋叶站在那口蒸锅前,双眼无神的将两筐馒头下了肚。   这时,她才找回了一些理智,转过头看见三个厨师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看着她。   再一看,整个食堂里锅碗瓢盆散了一地,还有许多打碎的碗和勺子。   白秋叶问:“这食堂……是遭贼了吗?”   厨师心中那个恨。   这简直是贼喊捉贼。   不,不对,这哪里是贼,明明是强盗啊。   白秋叶见厨师们没回答,于是朝他们走过去。   三个厨师抱成一团,大叫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我们!”   白秋叶看到他们如此惊恐的表现,这才意识到这个被洗劫了般的后厨恐怕是她的杰作。   白秋叶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想杀你们,我只是想试试你们背后煮的那锅粥。”   三个厨师闻言,这才放开了彼此。   之前被白秋叶摔出去的那个站起来,用哆嗦的双手给白秋叶盛了一碗粥,还用小碟子加了一些咸菜。   厨师:“请……请吃。”   白秋叶接过来,盯着那只白陶小碗,半天没动勺子。   厨师问:“是味道不太合适吗?”   “不。”白秋叶说,“如果你能拿个盆装,就好了。”   厨师一脸“你是人吗”的表情,敢怒不敢言的给白秋叶装了一盆粥。   白秋叶几下将这些粥全部喝完之后,厨师们蒸的包子好了。   见白秋叶将目光放到了包子上,厨师们祈求说:“护士,你已经吃了够多了,多少也得给病人们留点吧。”   白秋叶不满地说:“你们刚才不是还说我吃什么都可以吗?”   她其实已经吃饱了,但是这种状态下吃再多都难以满足口腹之欲。   厨师说:“你要是想吃东西,等早上的供应结束,我们可以给你开小灶啊。”   白秋叶闻言,这才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   等白秋叶走出后厨,另外两个厨子才悄悄地问被白秋叶摔的那个厨子。   “为什么要给她开小灶,等她来了,我们直接叫保安来啊。”   “你们两个没有看到她刚才的眼神。”厨师目光凝重的说,“她肯定吃过人!!!”   另外两个厨子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白秋叶并不知道她的形象已经在食堂变得如此畸形如此可怖。   吃饱喝足的她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穆婷婷给他们分配宿舍的时候,是按照男女分配的。   一共有4层,第1层第2层是女生宿舍,第3层第4层是男生宿舍。   这栋楼只有楼梯,楼梯在针对宿舍楼的最中间。   白秋叶和独行侠以及齐刘海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宿舍在204,白秋叶上楼之后,向左转的第一间就是。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齐刘海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给白秋叶开了门。   齐刘海说:“你吃完了啊……进来吧。”   白秋叶走进宿舍,左右看了看。   这是一间普通的4人间,床是上下铺,两张两张重叠在一起。   齐刘海躺回了其中一张下铺上,对白秋叶说:“剩下的床你随便挑。”   白秋叶问:“她呢?”   齐刘海说:“那个独行侠,不愿意和我们一间宿舍,去隔壁了。”   白秋叶有些诧异地说:“她有隔壁的钥匙?”   齐刘海说:“怎么可能,穆婷婷又没给我们,她翘门的呗。”   白秋叶说:“隔壁应该是NPC的宿舍吧。”   齐刘海说:“但是现在NPC还没在,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有什么问题,她不也有那个道具吗。”   齐刘海的语气里,似乎对独行侠拿着给力的道具不干事颇有意见。   白秋叶并不打算插手她们的恩怨,选了另外一张下铺躺了上去。   她其实一点都不困,只是不假装睡一会儿,其他玩家们很可能会怀疑。   白秋叶躺上去之后,齐刘海说:“对了,昨天你们有没有听到电梯里传来的惨叫声。”   白秋叶睁眼说瞎话:“没有。”   齐刘海说:“昨天晚上,电梯一直上上下下,搞得我心里一直不安宁,还好没出什么事。”   白秋叶稍微惭愧了一下,电梯上上下下的理由多半都是因为她。   齐刘海又吐槽了几句,声音变得朦朦胧胧,最后越来越微弱。   接着白秋叶听到她细微的打鼾声。   白秋叶有些羡慕对方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下睡着。   她也试着闭上眼睛,让脑子放空,让神经也松懈下来。   虽然没有困意,但她也慢慢进入了一种禅定的状态。   突然间,她听到有细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白秋叶耳朵动了动,有意的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她发现声音是从齐刘海的方向传来的。   白秋叶第一反应是齐刘海醒了过来,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只是这声音的频率听上去并不像偶然,而是非常有节奏的敲击声。   白秋叶睁开眼朝齐刘海那张床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齐刘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但没有苏醒的迹象。   白秋叶往齐刘海那张床的上铺看去,骤然和一双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黝黑而幽深,看向白秋叶的时候,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   眼睛的主人正侧躺在床上,身体靠着床的边缘,整张脸搁在床弦上,几乎快要探出来。   对方身上□□,身体白得发蓝,像在冰库里冻了许久的死肉。   头发也顺着床沿滑了下去,垂在半空中,像帘子一般。   白秋叶可以确定她刚才进来的时候,齐刘海上面的那张床上绝对没有躺人。   所以那个人绝对不是留在这间宿舍的NPC。   正在这时,它突然对白秋叶露出一个笑容,身体瞬间从那里消失。   与此同时,齐刘海也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转头看到白秋叶正盯着自己的方向,于是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秋叶很想说是她头顶上有什么东西,不过现在那只鬼已经不在齐刘海的头顶上,她这么说不太准确。   白秋叶从床上坐起来,探头去找那只鬼,齐刘海的表情却越来越僵硬。   “喂……”   齐刘海的声音听上去很干涩。   白秋叶疑惑地看着她。   齐刘海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到了白秋叶脖子旁边。   白秋叶坐起来后,她看到白秋叶的枕头上有一个其他人的脑袋。   刚才白秋叶躺在那里的时候,遮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没有看到。   白秋叶一坐起来,她瞬间就发现了,还差点叫出了声。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提醒白秋叶的时候,白秋叶身旁躺着的那只鬼已经坐了起来。   并且那只鬼还将脑袋探到了白秋叶的肩膀旁边。   只要白秋叶一回头,就能和对方撞个正着。   但越是这样,越不能直接提醒。   一旦白秋叶知道身旁有鬼,那只鬼就会瞬间展开攻击。   齐刘海的额头渗出许多汗水,将她的刘海变得湿漉漉的。   她说:“你要不要去隔壁看一看独行侠,我有点担心她。”   白秋叶说:“你刚才不是不想搭理她了吗?”   齐刘海急得头顶冒烟,她哪里是在关心独行侠,她只是想让白秋叶从床上下来,离那只鬼远一点。   齐刘海尴尬的笑了两声说:“我想了想,她一个人多寂寞啊,万一遇到什么事情,都没人帮她。”   齐刘海说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   她加重了音量,提醒白秋叶遇上事了。   白秋叶说:“好吧,我去看看。”   白秋叶说着两条腿从床上放下来,她正准备低头穿鞋,那只鬼就伸出了双手,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往白秋叶的身上抱。   齐刘海焦急地说:“你穿快点!”   只是她说完之后,白秋叶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但白秋叶身后的那只鬼动作却快了起来。   齐刘海见状几乎要窒息了,她朕要不顾一切地喊出来,就看到白秋叶突然主动握住了那两条环抱在她腰间的手臂。   齐刘海:“?”   她还没反应过来,白秋叶已经迅速的转了个身,手上仍然握着那只鬼的手腕,但那只鬼的双臂现在已经被白秋叶扭成了麻花。   齐刘海:“??”   白秋叶拽着那只鬼站起来,将它的脑袋卡在了上面那张床的防护栏里。   那只鬼不住地蹬着腿,想要从白秋叶手里逃出来,但是白秋叶死死地按着它,它只能发出低压的叫声来求救。   白秋叶说:“我还想看看它要做什么呢。”   齐刘海:“……”   真是浪费了她一分多钟的表情。   白秋叶像审讯一般,问那只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只鬼呜呜的叫,并没有直接回答白秋叶的话。   齐刘海说:“会不会是以前住在这里的护士?”   白秋叶说:“有可能。”   然而那只鬼并不会说话,两人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   白秋叶觉得这只鬼没什么用,于是从口袋里将那张脸提了出来。   齐刘海看见白秋叶竟然随身带着一只鬼,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齐刘海问:“你,你怎么身上有只鬼啊?这是什么道具吗?”   白秋叶说:“不,它就是这家医院的,弃暗投明之后,决定跟着我混。”   齐刘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在观看齐刘海直播的观众,也和齐刘海一样震惊。   [卧槽,这是训鬼?]   [弃案投明是什么玩意,听起来很恐怖啊。]   [这么说来,这只鬼是南宫傲进副本之后,才跟着她的?]   [问题是,这鬼不是道具啊,看上去好像还有自己的想法,能帮玩家做事就离谱。]   [真的离了大谱……]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突然觉得咱们直播间的人数和直播质量不成正比啊。]   这些观众里,不乏有一些是之前看过周嘉木和罗新年视角的人。   他们正是因为白秋叶没有开个人镜头,但又想看到白秋叶,所以只能去看和白秋叶在一起的玩家。   这些人之前就已经见识过白秋叶是怎么收服这张脸的,所以此刻一点都不惊讶。   看到直播间里其他观众不断的刷着震惊的弹幕,他们竟然还生出了一些莫名的优越感。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南宫傲昨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只鬼脸带在身边了。]   [就是。]   [一只听话的鬼而已,这算什么。]   [你们还没看到更夸张的。]   其他观众虽然有些不爽这几人的语气,但此时好奇心都被他们勾了起来。   [还有其他什么事?]   [说来听听啊!!]   [快点告诉我,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那几个昨天就一直在关注白秋叶的观众便将白秋叶是怎么将这只鬼拿下,又怎么在第一个工作事项结束之后完成了兼职任务的事情说了一遍。   宿舍里,白秋叶问那张脸:“你能听懂它说话吗?”   那张脸的绳子动了动,示意自己听不懂。   白秋叶说:“你现在可以开饭了。”   一旁的齐刘海问:“开饭?”   她的目光落到白秋叶手上提着的那张脸上:“你该不会是想让这张脸把它吃了吧?”   这也太恐怖了,和养蛊一样。   那个被白秋叶压在围栏上的鬼闻言抖得跟筛糠一样,双腿挣扎得更加厉害。   白秋叶已经将那张脸提起来,将它放到了那只鬼的肩膀上。   那张脸露出了虚假的笑容,贪婪的上下扫视了那只鬼。   或许是感受到了脸的杀意,那只鬼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叫声。   只是这一次听起来像是一个词。   “我说,我说我说!!!!”   白秋叶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小声一点,太刺耳了。”   白秋叶将那张脸从鬼的身上拽了下来。   还在尖叫的鬼顿时松了一口气,叫声也小了不少。   它似乎没办法正常说话,声音和尖叫鸡差不多,只是在白秋叶的要求之下,变低了一些。   白秋叶问:“这个宿舍不是给我们休息的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只鬼又叫了两声。   白秋叶转头问齐刘海:“你听懂了吗?”   震惊中的齐刘海摇了摇头:“没有。”   白秋叶说:“我也听不懂。既然这么没用,那还是让我朋友吃掉吧。”   齐刘海的下巴快落到地上。   白秋叶说的朋友,难道是那张看上去像是真人,又像是假人的脸?!   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能把那种东西称作自己的朋友。   那只鬼闻言,又发出了惨叫声,双手挥舞起来,在半空中做出写写画画的动作。   白秋叶问:“你可以写字?”   那只鬼嗔唤了两句:“笔──仙──”   白秋叶听懂了它的意思。   它还是没办法和她们正常沟通,但是可以用笔仙的方式,来询问她的问题。   白秋叶对齐刘海说:“麻烦找一找宿舍里有没有纸和笔。”   齐刘海还在恍惚的状态中,白秋叶一说,她就懵懵的答应了。   等她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回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白秋叶要玩笔仙。   齐刘海说:“笔仙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碰吧……”   她又看了一眼被白秋叶压在床上的那只鬼。   “干脆还是让你的朋友吃掉好了。”   齐刘海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淡定。   她感觉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白秋叶同化了。   白秋叶说:“不过我真的有些问题要问它。”   齐刘海想了想说:“也行,它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吧……”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因为玩笔仙大多需要两个人手背交错,夹一支笔,垂直于纸上。   如果请笔仙的过程中出了问题,或者没办法将笔仙送回去,玩这个游戏的人就会被笔仙缠上。   齐刘海的目光落在那只鬼的身上。   她心中思考了片刻,觉得她可能想太多了。   先不提她们请的笔仙现在已经被白秋叶制服了。   就算这只鬼送不回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只鬼被那张脸吃掉。   说不定这只鬼想要她们两个请笔仙的目的,就是想要通过这个流程,被顺利送走,逃出白秋叶的掌控。   齐刘海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放在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请笔仙的后果居然不在请笔仙的人身上。   她将旁边的那张桌子拉了过来,把白纸和笔都放到了桌子上。   “我已经准备好了。”齐刘海说,“现在开始吧。”   白秋叶将那只鬼的脑袋从围栏中取了出来,一只手夹着对方的脖子,坐到了凳子上。   白秋叶伸出自己的右手夹住笔,齐刘海也伸出手和白秋叶手指交叉。   两人的手臂保持悬空状态,让笔尖垂直于纸面。   白秋叶问:“请笔仙的词怎么念来着?”   齐刘海说:“我来念吧。”   她说完,低头看着笔尖说:“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1〕 第147章 精神病院护士   在齐刘海说完这句话之后,房间里的氛围顿时变了,白噪音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屋内变得非常安静。   在这种情况下,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   齐刘海突然心中一凛,她似乎没有听见白秋叶的呼吸声。   或者说,坐在她对面的白秋叶甚至连胸脯都没有起伏。   虽然与白秋叶十指交叉,但她只能感受到从对方皮手套上传来的冰凉。   齐刘海的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安,她强压住这种感觉,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是轻松的。   她们握着的那支笔的笔尖一直悬在纸面上,在她说完那句请词之后过了半分钟,还是没有移动。   齐刘海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特别是看见被白秋叶压在桌子下面的那只鬼,正抬起了脸,用那双黝黑幽深的眼睛窥伺着她们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   “好像——”   她的话音未落,手臂突然往前伸了一下。   与此同时,白秋叶的手臂也往回收。   齐刘海看向白秋叶,用眼神问她是不是她在动。   白秋叶摇了摇头,示意这一切和自己无关。   这时,那支笔已经在纸上写下了一排字。   “我在。”   白秋叶对齐刘海说:“你问问她,这栋宿舍楼里有多少鬼。”   因为笔仙只会回答说过请词的人,刚才请词是齐刘海说的,所以这个问题白秋叶便让齐刘海帮她问。   齐刘海闻言,顿时傻眼了。   怎么会有人第一个问题就这样问。   但这个问题虽然听起来离谱了一点,至少没有违反请笔仙时的禁忌。   齐刘海紧张地抿了抿唇,对着半空说:“笔仙,笔仙,请问你们这栋宿舍楼有多少鬼?”   她说完过了片刻,两个人的手臂开始动了起来。   “这栋楼一共有十只像我这样的鬼。”   在笔仙回答问题的时候,被白秋叶摁在地上的那只鬼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身体没有支撑般的倒在地上。   白秋叶又说:“你再问问它,这些鬼现在都在哪里,要怎么把它们找出来?”   齐刘海顿时结巴了:“你你找它们干嘛?”   白秋叶说:“你到底是在问我还是问它?”   齐刘海只好硬着头皮问:“笔仙,笔仙,请问另外的九只鬼在哪里,要怎么把它们找出来?”   那只鬼似乎对这个问题充满了疑惑,并且因为疑惑半天没有回答白秋叶的这个问题。   齐刘海这次说完之后,过了许久两人的手才重新动起来。   “它们都分布在这栋楼的各个宿舍里。”   白秋叶看到纸上新出现的那一排字之后,继续说:“再问问它具体在哪个宿舍,把门牌号写下来。”   齐刘海已经麻了,对白秋叶说:“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什么人啊,为什么请笔仙问的全是其他鬼的问题,而且还要精确到门牌号。   这到底是在请笔仙还是在查户口??   齐刘海虽然心中莫名其妙,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似乎也不差下一步了。   齐刘海认命地问道:“笔仙,笔仙,请把这些鬼的门牌号写下来。”   齐刘海说完之后,又过了许久,纸上出现了六个点。   “……”   齐刘海:“……”   白秋叶:“……”   眼见白秋叶又要开口,笔尖再一次动了。   “101、106、202、204、302、408”   齐刘海看着一个一个出现在白纸上的数字,突然产生的一种这只鬼为了苟命,把其他同伙全部都招供出来的感觉。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白秋叶。   白秋叶穿着护士制服,手上戴着一副不合时宜的黑色皮手套,还用脚踩住了地上的鬼,正目光冰冷地看着纸上的房间号。   齐刘海:“……”   这真的是在严刑逼供吧!   白秋叶担心等会儿这张只会被毁掉,于是提前将这几个房间号都记住。   她又说:“我要问它第2个问题了。”   齐刘海说:“这已经不算是第二个问题了吧……”   白秋叶没有理会她的吐槽,继续说:“你问它是怎么死的?”   齐刘海闻言,脸色大变:“南宫,这种的话不能随便问。”   白秋叶说:“那你问问它是什么时候死的。”   齐刘海说:“可是问笔仙关于它怎么死的事情都是禁忌。”   齐刘海话音刚落,突然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糟了,我居然说出来了。”   白秋叶疑惑地看着她:“你又没问它,光说说也不行吗。”   齐刘海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应该是不行的吧……”   她说完看向被白秋叶按住的那只鬼   那只鬼还软倒在地上,虽然她和白秋叶说了这么多和那只鬼的死有关系的话,但那只鬼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齐刘海心中的石头微微下沉了一些:“或许没有关系。”   她的话音刚落,被白秋叶按住的那只鬼突然抬起头来。   她看到那只鬼的脸在瞬间变得扭曲狰狞,并且朝她冲了过来。   齐刘海大惊失措地松开了白秋叶的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凳子也被她打翻,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的耳畔突然响起了嘈杂背景音,似乎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在她旁边说话。   她仿佛突然惊醒一般,看向四周。   她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医院的第1层。   此时她正坐在服务台面前的椅子上,服务台里值班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护士。   齐刘海震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   正在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   “你也来了啊。”   齐刘海转过头,发现白秋叶居然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也是一副正在适应环境的样子。   齐刘海对白秋叶说:“我们刚才不是在请笔仙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白秋叶说:“我们现在恐怕并不是在那个时间线的医院。”   齐刘海疑惑地说:“那个时间线?”   白秋叶说:“也就是2023年。”   齐刘海说:“为什么?”   白秋叶问:“你还记得我们今天早上离开医院大楼的时候,穆护士长警告过我们不能在上班之前进大楼吗?”   齐刘海点了点头说:“还记得。”   “她当时不仅仅只对我们说了这句话,她还告诉了在服务台工作的护士。这只是我们看到的,等我们走之后,她一定也会告诉其他人这个规矩。”白秋叶说,“你看我们现在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赶我们走。”   齐刘海说:“你说得很对,我们两个穿着护士服,非常显眼,但是没人来找我们。”   白秋叶又指了指服务台的柜子:“这个柜子看上去比之前新了不少。”   齐刘海说:“好像今天早上的时候看到‘服’字的上面有些掉漆,现在这个看起来很新。不过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区别。”   白秋叶突然往服务台的左边走去,齐刘海见状连忙跟上去,问:“你怎么突然走了,去哪里啊?”   白秋叶走到了那根上面挂着医院地图的方柱子后面。   齐刘海也抬起头来往柱子上看,随后眯了眯眼睛:“我记得这里之前挂着一幅人像。”   她进门的时候瞥到过这幅画,但因为后进来的人和白秋叶周嘉木不同,他们没有见过杨兴山,所以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只是随意扫过,不会像白秋叶两人一样,那么在意这幅挂画的细节。   白秋叶说:“对,之前挂着的是第十三精神病医院的老院长杨兴山。”   “2023年的时间线里,也就是我们进入副本之后的进行时,杨兴山的照片已经挂在这里了。”白秋叶说,“现在没挂上,有可能这个时候,杨兴山还没有死。”   齐刘海捂着额头说:“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啊,为什么会回到之前?要怎么回去?”   白秋叶摇了摇头,还在环顾四周。   齐刘海叹了一口气:“肯定是因为提到了笔仙的死法,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白秋叶似乎被她的话提醒了,对她说:“有可能就是笔仙想让我们知道它是怎么死的。”   齐刘海的话音一顿:“也是……不过我们要怎么才可以离开呢,难道要体验一次它的死法才可以?”   正在这时,走廊上突然跑来了一个护士,那个护士的步子非常急迫,并且直直地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白秋叶躲到一旁,但齐刘海慢了半拍,那护士直接撞到了她的肩膀上。   只是护士并没有完全撞到她,而是从她的身体里穿的过去。   齐刘海捂住自己的肩膀,打了一个哆嗦:“好恶心的感觉。”   白秋叶说:“之前我见到安乐医生的时候,他的状态和我们现在很像。”   齐刘海之前在电梯里听到过白秋叶讲这一段,?抬起头问:“原来那个医生的名字叫安乐?”   白秋叶点了点头,又对她说:“刚才跑过去的那个护士,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们过去看看吧。”   护士是从左边走廊跑过来的,然后穿过服务台前面,跑到了右边走廊。   两人跟了过去,发现那个护士去的地方是护士长的办公室。   原本她们和别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些担心对方会看到自己身上的异样,所以尽可能的避开了过路的人。   然而两人走了一段路,才发现现在这个医院的人根本看不见她们俩。   齐流海说:“突然有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   白秋叶说:“如果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就真的被遗忘了。”   白秋叶说完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怎么不笑?”   齐刘海:“……你这个笑话差点把我冻死了,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白秋叶:“对不起。”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护士长的办公室门口,门没有关,她们便明目张胆地站在那里围观。   护士长办公室里除了刚才跑过去的那个小护士以外,还有其他两个护士。   白秋叶站在护士长办公室前面,背对着门,可以通过她的动作看出来她现在情绪非常激动。   而护士长被小护士挡住了脸,白秋叶和齐刘海都没有看到护士长究竟长什么样子。   护士长说:“陆羽倩行了,这件事情你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件事了。”   小护士愤怒的张了张手:“可是边兰娜真的在欺负病人!”   护士长说:“你已经在我们这里工作了两个月,应该知道病人有多难管束。你看到的不代表就是真的,也不代表它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一旁的另外一个护士附和道:“对的,边兰娜已经连续获得了三年的优秀护士奖,她怎么可能故意虐待病人呢?”   陆羽倩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是她就是,我亲眼看到她打病人的耳光。管束病人不需要打病人的耳光吧,她就是在虐待,她就是在用病人发泄私欲!”   一旁的那个护士脸色一变:“陆羽倩,你别太过分了。不就是边兰娜上次说了你两句,你就一直耿耿于怀,还胡编乱造陷害她。”   陆羽倩激动地说:“我没有!”   护士长的声音变得严厉冰冷:“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把边兰娜叫过来了,等会儿你们两个当面对峙,这件事情必须告一个段落,听到了吗?”   陆羽倩点了点头说:“听到了。”   办公室里顿时没了声音,三个护士都在等待另外一个人的到来。   齐刘海碰了碰白秋叶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白秋叶:“行。”   两人走进了办公室里,往办公桌的侧面走去。   她们终于看到了护士长的样子。   原来护士长就是穆婷婷,只是这里的穆婷婷看上去比她们遇到的那个年轻许多。   白秋叶的视线落在那个小护士脸上。   她越看越觉得那个小护士长得眼熟。   “咦……”白秋叶恍然大悟道,“她是我们请的笔仙啊。”   齐刘海说:“啊,是这样吗。”   那只鬼的样子太可怕了,她之前不敢细看,所以没有认出来小护士和那只鬼是同一个人。   白秋叶一说,她才反应过来。   齐刘海说:“好像还真是,眼睛都那么黑。”   正说着,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高挑的护士。   这个护士长相明艳大气,脸上画着淡淡的彩妆,看起来落落大方。   穆婷婷看到她之后,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边兰娜,没打扰你工作吧?”   边兰娜摇了摇头说:“穆姐你找我也是为了工作嘛,有什么打不打扰的。”   穆婷婷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不苟言笑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笑意。   边兰娜又问:“可是护士长,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穆婷婷的目光落到陆羽倩身上:“陆羽倩说你在虐待病人。”   边兰娜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陆羽倩怒道:“你别装了,我明明看到你打病人的耳光,而且你还拿热水烫病人的脚,你敢说你没这么做?!”   边兰娜说:“我什么时候像你说的那样。”   陆羽倩说:“你别装了,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只不过其他人都已经被你拉拢,或者他们也在跟你同流合污。”   边兰娜咬了咬嘴唇,眼眶逐渐湿润:“羽倩,你来医院之后,我自认待你不薄,但是你为什么要造谣呢?!”   陆羽倩目光转向穆婷婷:“护士长,我真的没有造谣,我有人证!”   边兰娜闻言,眼底泛起一丝讥讽。   穆婷婷皱了皱眉头问:“你的这人是谁?”   陆羽倩说:“是安乐医生!”   白秋叶和齐刘海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们没想到安乐医生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中出场。   穆婷婷说:“安乐医生的工作这么忙,没时间为这些小事劳心。”   边兰娜听到安乐医生的名字时,表情明显的动摇了一瞬。   但随后她又冷静了下来,轻言细语地说:“穆姐,既然陆羽倩都这么说了,不把安乐医生请过来,就难免有包庇我的嫌疑。”   穆婷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说:“好吧,这件事情如果要水落石出,那就等安乐医生来吧。”   陆羽倩终于松了一口气,拽得紧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似乎觉得只要安乐医生来了,就一定可以做实边兰娜的罪名。   过了一会儿安乐医生终于来了。   他看到护士长办公室里等着的几人之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安乐医生问:“穆护士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穆婷婷说:“打扰你工作了,安乐医生。是这样的,陆护士说你之前见到过边护士虐待病人的场面,我想知道陆护士说的是否属实?”   安乐医生向两个护士看了一眼。   陆羽倩正用灼灼的目光盯着他,两只手拽成拳头,呼吸似乎都急切了许多,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而边兰娜却显得要淡定许多,只是时而闪躲的目光透露出了她的心虚。   安乐医生说:“我想先确认一下,陆护士指的是哪几件事?”   陆羽倩说:“她上次扇病人耳光的时候,安乐医生你正好路过,对吧!”   “还有她用从开水房里刚接出来的开水,烫病人的脚,病人惨叫的声音连医生办公室都能听见。”陆羽倩说,“你当时还以为病人发病,来病房查看过。”   安可医生思考了一瞬,点了点头说:“的确有这么回事。”   陆羽倩脸上露出笑容,转头对穆婷婷说:“护士长,你看我没说错吧,边兰娜真的在虐待病人!”   穆婷婷的表情变得严肃,看向了边兰娜:“边护士,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穆婷婷说话的语气和之前完全不同,但边兰娜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模样。   边兰娜看向安乐医生:“安乐医生,你可有亲眼看到我打病人耳光的场景?”   安乐医生说:“有。”   陆羽倩说:“我看你还有什么话狡辩!”   边兰娜说:“我大概想起你们说的是哪一次了。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打病人耳光,我只是为病人梳头,但是她在我梳头的过程中,脑袋不断的晃动,我抬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脸上。”   陆羽倩说:“你不要狡辩了,明明不是这样的。”   边兰娜压根没有看她,温和地看向安乐医生:“至于陆羽倩说我故意用热水烫伤病人,这件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首先让你们误会我,做了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想要给那个病人洗脚。”边兰娜说,“那天那个病人的情况很稳定,所以我想让他稍微舒服一点,所以便自发地让他泡了一个药浴。”   “既然要泡脚,当然得去接热水。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并且当时在走廊上的其他护士们也看到我亲自去开水间接了一桶开水。”边兰娜说,“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故意用开水烫伤病人。”   陆羽倩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你明明就是!他当时叫的那么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呀?”   “真正没有良心的人是你吧,陆护士。”边兰娜说,“他之所以会叫,是因为好久都没有烫过脚了。除了我之外,又有谁能这么细心的照顾病人呢?”   陆羽倩说:“可是他被烫得──”   “我刚才也说了,我给他泡药浴烫脚,这水不烫,能叫烫脚吗?”边兰娜说,“烫一定会烫,但是这个度我可以保证,我把握得很好,并没有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陆羽倩说不过边兰娜,委屈地转头看向安乐医生。   边兰娜也在看着安乐医生:“安乐医生,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护士。这里和其他医院不一样,病人会突发各种各样的情况,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遇到一次特殊情况。”   “如果这一次特殊情况被有心人利用,想要混淆视听栽赃陷害,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边兰娜继续说,“所以安乐医生会误会,我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我们在一起工作了那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工作方式和我的性格,我们之间应该有一定的信任和默契。”   “我希望安乐医生能够结合我这些年来对医院做的贡献,再来判定你之前说的话,是不是被一个才进医院,在工作上并不成熟的新同事误导了。”边兰娜说完之后便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陆羽倩听到她的话,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这么会狡辩,你还倒打一耙,太过分了!”   穆婷婷一拍桌子说:“陆羽倩,你才应该好好反省,到底是谁太过分了。你现在给我闭嘴,听安乐医生说。”   陆羽倩顿时委屈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安乐医生看了她一眼,说:“陆护士不好意思,我之前说的话的确带了一些主观的判断。”   陆羽倩诧异地看着他,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安乐医生继续说:“你说边护士虐待病人的那两次,我都没有看到整个过程。所以我不敢保证边护士一定像你说的那样。”   陆羽倩:“可是可是──”   “当然我也不能保证边护士就一定没这么做。”安乐医生继续说,“你举报边护士这件事,我无法作出判断,对不起。”   陆羽倩说:“可是医生你被她带偏了呀,你看到的就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啊!”   安乐医生又重复了一句:“抱歉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护士长办公室。   边兰娜见状,对穆婷婷说:“穆姐,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我的病人还在等着我呢。”   穆婷婷点了点头说:“你回去吧。”   边兰娜嗯了一声,转身的时候,往陆羽倩身上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陆羽倩气急败坏地说:“护士长,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这根本不算是水落石出吧!”   穆婷婷对陆羽倩说:“好了,你闹也闹了,你要找的人也给你找来了,证人也作证了,你还要怎么水落石出?这件事情也应该画下句号了。”   “我当然随时都可以画下句号。”陆羽倩愤怒地说,“可是病人呢,谁为病人出头。这里有多少病人连最基本的表达能力都没有,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不对,他们连牙齿掉落的疼痛都不理解。”陆羽倩哭着说,“他们已经够可怜了,我真的不希望他们再受到二次伤害。”   穆婷婷闻言,表情似乎有些动摇。   她沉默了半晌,声音微凉:“陆护士,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太短了。等时间一长你就知道同情心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你不如像边兰娜学习,该怎么将工作做得更好更有效率。”穆婷婷说,“这样也同样是在照顾病人们,并没有违背你的初心。”   陆羽倩看上去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转变这件事情的结果,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穆婷婷见她终于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于是便让她回到工作岗位上。   陆羽倩埋着头从护士长办公室走了出去,她走到没有多少人经过的楼梯间,不断的用手背抹着眼泪。   陆羽倩一走,齐刘海就对白秋叶说:“我们跟上去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两人跟在了陆羽倩的背后。   陆羽倩一直站在楼梯间里哭,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没有心情做其他的事情。   白秋叶顿时升起了别的想法,对齐刘海说:“你先在这里看着她,我想去楼上找一找安乐医生。”   齐刘海一听白秋叶要和她分头行动,顿时反对道:“别吧,谁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觉得这里有点像陆羽倩的记忆。她现在在这里哭,又没有上楼,你要是乱跑的话,万一你出不去了怎么办。”   白秋叶闻言,觉得齐刘海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她想了想说:“那我再等一下,如果她还没到其他地方去,我再走。”   齐刘海勉强点了点头,她不想让白秋叶抛下她一个人,能拖一时是一时。   不过她们还没等到陆羽倩停止哭泣,面前的场景便发生了转变。   两人出现在了食堂里,此时似乎正是饭点,食堂里排着许多人。   有可以在监管之下自己行动的病人,也有休息的医生护士。   两人正好在整个队伍的最末端,她们前面站着的是陆羽倩。   陆羽倩手上端了一个铁盘子,埋着头站在那里。   她前面的是以边兰娜为中心的护士们。   大家正在聊着一件好玩的事情,清脆的笑声在食堂里响起。   站在他们前面的医生也回过头,时不时的插一句嘴。   大家都很热闹,对比之下陆羽倩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   她将头埋得更低,手指紧紧扣着铁托盘的边缘。   齐刘海见状说:“她是不是被孤立了?”   白秋叶说:“只是孤立,还算好的。”   此时队伍又往前移动了一大段距离,轮到边兰娜他们开始打饭。   他们打好饭之后,一边聊天一边环视整个食堂,寻找用餐的位置。   陆羽倩不像他们那样挑来挑去选半天,径直走到了最靠近门的一个角落里坐下。   齐刘海指了指陆羽倩的方向说:“她过去了,我们也过去吧。”   她说完感觉白秋叶没动静,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白秋叶居然站在打饭的窗口,正念念不舍地望着那些饭菜。   齐刘海:“……姐姐,你不是刚才才吃过吗,难道又饿了……?”   白秋叶说:“那倒没有,只是看到了有些嘴馋而已。”   齐刘海简直无力吐槽:“食堂的饭菜你也能嘴馋……”   两人正说着,却见边兰娜领着一行人靠近了陆羽倩。   陆羽倩察觉到他们过来,不自在的端了端铁盘,身体也微微向上,似乎想要避开边兰娜,换一个地方。   然而边兰娜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陆羽倩的不自在,依然谈笑风生的接近了陆羽倩。   他们停在了陆羽倩坐着的那张桌子前,边兰娜就站在陆羽倩旁边的座位上,其余几个人依次放下盘子,落座在一旁,几乎把陆羽倩围了起来。   白秋叶皱了皱眉:“不会吧,现在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呀……”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那一头的边兰娜就将手上的铁盘扣在了陆羽倩的头上。   饭菜顿时洒了陆羽倩一身,陆羽倩的脸上全是油汤,头发也泞成了一团。   边兰娜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羽倩你没事吧?”   陆羽倩抬手擦掉了糊住眼睛的油汤,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想要往食堂外跑。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后面就有人伸腿把她绊倒在地。   陆羽倩刚才用手抹了脸,所以两只手上现在也全都是油。   再加上边兰娜将一盘子饭菜泼到陆羽倩身上之后,这些饭菜都顺着陆羽倩的身体落到了地上,随便走一步就能踩到饭菜。   陆羽倩摔倒在地上的瞬间,用手掌去撑地,满手的油和地上的饭菜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住她的身体,她顿时摔了个结实,下巴磕到了地上,红了一大片。   边兰娜在她摔倒的时候,往旁边躲了躲,不想被她溅起来的油水弄脏衣服。   但她嘴上仍然关心地说:“羽倩,你没摔疼吧,还能站起来吗?”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问着,似乎真的在担心陆羽倩的身体。   陆羽倩试图爬了一下,结果不小心又重新滑倒摔了回去。   这一下似乎将她的心理防线摔倒崩溃,陆羽倩一下子哭了出来,声音大得惊动了在食堂吃饭的其他。   大家都好奇地看过,发现陆羽倩狼狈的样子之后,有人小声的询问她怎么回事。   边兰娜一伙的人回答:“陆羽倩不小心摔了,才参加工作的小女生有些娇气。见谅啊,大家继续吃饭吧。”   来询问的人说:“你们是一个宿舍的吧,赶紧带她回去洗个澡吧,这一生味的。”   陆羽倩哭得更伤心了,几乎快将自己的肺哭出来。   她的哭声影响了在食堂里吃饭的病人们,有好几个病人都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齐刘海骂道:“我真想上去给那个边兰娜一拳。”   白秋叶说:“算了吧,你只能打个空。”   这时边兰娜已经让其他几人把陆羽倩扶起来。   陆羽倩的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宁愿趴在食堂油腻的地板上,也不愿意被他们触碰。   但她哪里能够挣脱几个人的控制,被强行拽起来之后,就从食堂里拖了出去。   边兰娜一行人将她拖回了宿舍楼。   走到204的门口后,陆羽倩紧紧的抓着门栏不想进去。   边兰娜冷笑一声:“陆羽倩,我们连饭都没吃,好心好意把你带回来洗澡,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陆羽倩哭道:“我不想洗澡,我不想洗澡!”   边兰娜对其他几人说:“把她拉开点,我要开门了。”   边兰娜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率先走进去,将门拉到最大:“可以把她带进来了。”   其他几人一用力,陆羽倩哪里还拉得住门框,被硬生生的架进了屋里。   边兰娜对其他人使了个颜色,他们便放开手。   陆羽倩刚想往外跑,就被边兰娜拉了回来,   边兰娜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将她拽进了卫生间。   “你身上真是太脏了。”边兰娜说,“我才打的饭菜浇到你身上,竟然跟馊了一样难闻。”   “啧啧啧,你到底多久没洗澡了?”边兰娜一边说着,手突然用力将陆羽倩的脑袋摁进了一个装满水的水桶中。   旁边的人说:“是啊,跟她住一个屋真是要被臭死。”   另一个人捏着鼻子说:“也不知道怎么养成了不洗澡的坏毛病,兰娜啊,好好让她改改吧。”   边兰娜将陆羽倩的脑袋从水中拽出来:“我这不就是在帮她改吗?”   陆羽倩刚才已经快要窒息,一出水就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她刚才还被水呛住,所以现在正一边喘气一边咳嗽,声音听上去仿佛犯了哮喘一样。   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要水,不要水,不要洗澡,求求你们放过我,咳咳咳。”   旁边的人说:“兰娜,好像怎么帮她都没用,你看看她说的是什么话,真是让人扫兴。”   另外一人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乖啊,我们也不可能每次都帮她洗澡吧。”   边兰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谁叫我们是她的室友呢,我们不帮她,还有谁会帮她。”   她说完微笑地看向陆羽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羽倩才来工作的那段时间,帮了我几个大忙,我必须一件一件地挨个还啊。”   陆羽倩被她揪着头发,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求求你了,放过我……”   齐刘海见状,看向白秋叶:“他们该不会每次都把人摁在水里,所以陆羽倩才这么怕水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陆羽倩恐怕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她不敢洗澡是真的。” 第148章 精神病院护士   齐刘海说:“她不会是被淹死的吧,那也太惨了。”   “边兰娜这群人只会欺负陆雨倩,肯定不会亲自杀人。”白秋叶说,“失手倒是有可能,但我感觉陆羽倩多半不是溺水死的。”   齐刘海回想了一下陆羽倩变成鬼之后的样子,的确没有溺水死掉的迹象。   陆羽倩的哀声请求似乎打动了边兰娜,她松开了陆羽倩的头发,对她说:“既然你在这里工作,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知道吗?”   陆羽倩一边忍着咳嗽一边点了点头。   边兰娜眉头一皱,踢了她一脚:“我问你知道了吗,你怎么不回答?是没吃饭吗?!”   陆羽倩抱着手臂,低声说:“知道了。”   旁边的人说:“你怎么这副表情,觉得兰娜说的话有问题?”   陆羽倩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我没有,我不是这么想的。”   旁边的人蹲下来说:“你怎么这么慌,是心虚了对吧,你果然对兰娜有意见。”   边兰娜闻言,眉头一皱:“是吗?陆羽倩,你如果还这么想,我是真的会伤心的。”   “是啊,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旁边的人说,“如果你遇上的是其他人,谁会这么耐心和你讲这些工作上的道理,你应该感激才对。”   陆羽倩用哭腔说:“我很感激。”   边兰娜将室友的手推到一旁,笑了笑说:“好了,我们都是一个寝室的,没必要计较这么多。”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兰娜说得是。”   “羽倩也是因为才参加工作的原因,对职场不太熟悉,等时间久了就好了。”边兰娜说着摸了摸陆羽倩的头发,“这里毕竟不是学校,领导不是你的老师,同事也不是你的同学,知道了吗?”   她的手刚放到陆羽倩的头上,陆羽倩条件反射地哆嗦一下,点了点头。   “还有,你知不知道,我们俩其实很有缘分。”边兰娜说,“你爸刚好在我爸公司上班,要是早点认识你,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呢。”   陆羽倩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看样子在边兰娜说出来之前,对这件事已经知情。   边兰娜见她没有再反抗,于是直起身体,对其他两个人说:“这里湿漉漉的,先出去吧。”   室友不可思议地问:“兰娜,之前那件事就这么算了?”   另一个室友也说:“对啊,她之前向护士长造谣,对你的影响多大啊。”   边兰娜说:“我还没说要直接原谅她呢。”   陆羽倩身体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边兰娜的侧脸。   边兰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顿时回过头,微笑着说:“当然原不原谅你,需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室友问:“兰娜,你想怎么做?”   “如果羽倩想要当我们的好朋友,我就可以原谅她啊。”边兰娜说,“我从来不为难自己的朋友,也不记朋友的仇。”   陆羽倩低着头,忍头发盖住自己的脸:“我……想……”   边兰娜说:“好啊,那这样吧,今天晚上两点钟的时候,我们来玩个游戏。”   陆羽倩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室友也觉得边兰娜的要求有些奇怪,于是问:“什么游戏,需要大晚上玩?”   另一个室友见状,用胳膊肘捅了捅提出疑问的那个室友。   边兰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当然是一个刺激的游戏。”   她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对她们说:“之前我们不是看了那部电影吗,我一直想试试,你们俩都不答应,真是气死我了。”   室友最先似乎没有听懂边兰娜说的是什么,等她想明白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室友说:“你说的该不会是我们上周看的那部电影吧。”   边兰娜说:“对啊。”   另一个室友脸色大变:“兰娜,还是算了吧,那个游戏不能随便玩啊。”   边兰娜撅起嘴说:“你们上次就这么说,是不是非要扫我的兴?”   室友说:“不是我们故意要扫你的兴,但是那部电影里的主角就是玩了这个游戏,后来才那样了。”   “对啊,我们还是能避则避吧。”另一个室友也说,“本来就住在医院旁边,精神病院病人的死亡率虽然比其他综合型医院少,但是还是可能招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听到她们的谈论,原本就忐忑不安的陆羽倩更加惊恐,她看向两个室友的脸上露出了祈求的神色,似乎在希望她们俩可以劝住边兰娜,不要让她突发奇想,玩这种奇奇怪怪的游戏。   “又没让你们俩玩。”边兰娜晃了晃手说,“我们已经有新朋友了,陆羽倩你说是不是?”   陆羽倩脸色煞白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边兰娜说:“你之前没和我们一起看那部电影,有点可惜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要怎么做,你一定要记住啊。”   陆羽倩的视线落到其他两个室友身上,那两人将头转到了一边,似乎已经放弃劝说边兰娜,又或是因为这个游戏并不需要她们直接去玩,所以陆羽倩要不要玩这个游戏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边兰娜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先洗干净,等出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边兰娜说完之后,便招呼其他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卫生间。   门被关上之后,陆羽倩抱着双臂,把头埋在了屈起的膝盖间。   她短暂的哭泣了一会儿,甚至不敢耽误太长时间,便用水冲把自己冲洗干净。   出去之后,她看见其他两个室友都不在了,房间里只留下边兰娜一人。   陆羽倩看起来更加紧张,似乎那两个和边兰娜一起欺负她的人反而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边兰娜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让她坐到凳子上。   边兰娜说:“刚才也跟你说了,今天凌晨两点的时候回宿舍,然后我们来玩笔仙。”   陆羽倩脸色苍白地说:“今天晚上我有个晚班。”   边兰娜皱了皱眉头:“你就不知道找别人帮你换班?”   陆羽倩勉强地点了点头:“我去试试。”   边兰娜说:“笔仙你知道该怎么请吧?”   陆羽倩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清楚。”   边兰娜说:“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好吧,我教给你。”   “因为你现在还没有通过我的考验,还不能算做我真正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和你一起请笔仙。”边兰娜说,“当然我会在旁边看着你,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边兰娜笑了笑说:“你只需要一个人手指交叉,用手指卡住笔,然后念出请笔仙的台词就行了。”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1〕   边兰娜说完之后,看着陆羽倩问:“你记住了吗?”   陆羽倩听到这句请词之后,就打了个哆嗦,含含糊糊地说自己记住了。   边兰娜说:“那就好,如果今天到那个时候你没来,我就再也不会把你当朋友了。”   她说完后,站起来走出了房间,留下陆羽倩一个人。   陆羽倩在凳子上坐了许久,这才站起来,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床旁边,扑到被子上哭起来。   白秋叶说:“结果她当时也玩过一次笔仙吗。”   齐刘海说:“我感觉,她或许是因为玩笔仙出了事。”   白秋叶点点头:“很有可能。”   这时,陆羽倩重新从床上爬了起来,擦掉眼泪离开房间。   两人也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医院大楼里。   原来陆羽倩下午还有工作,虽然遭受了边兰娜等人的排挤和欺负,并且没有吃到午饭,但她还是按时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在面对精神不正常的病人时,陆羽倩一直保持着温和的态度,竟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受到的痛苦发泄到病人身上。   齐刘海感叹了一声:“她真是一个好护士啊,就是社会阅历太浅了,一定是家里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吧。”   白秋叶看着陆羽倩沉默不语。   陆羽倩或许和她一样,都是父母的宝贝,沉浸在爱意中长大,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遇到的都是好人,所以对身边的一切都不设防。   不过陆羽倩比她以前更不会掩饰,或者说更直白和坦率一些。   她和齐刘海围观了陆羽倩工作了十几分钟,一直没有等到场景变化。   陆羽倩现在正在上班,两人也不担心她会跑到她们找不到的地方,于是准备探索一下其他楼层。   只是等她们走到电梯间,等电梯门打开之后,里面居然只有一片黑色,像电梯箱没有被牵引绳拉上来一样。   齐刘海说:“我们好像没办法离开这一层。”   两人又走到了楼梯口,等她们上了一层推开门后,面前的也是一片茫茫的黑色。   白秋叶说:“这样一来可以肯定,我们的确在陆羽倩的记忆中。只能在她身边的一定范围内活动。”   探索无门,两人便回到了陆羽倩附近。   她们看到陆羽倩正在和安乐医生说话。   安乐医生说:“陆护士,那件事情之后,边护士没有为难你吧?”   陆羽倩抿了抿嘴唇,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低声说:“谢谢安医生关心。”   安乐医生说:“上次你让我作证,但我的确没有看到全程,所以我没有办法确定你说的就是真的。”   陆羽倩低着头说:“我知道安医生的意思,我没有怪过安医生。”   安乐医生说:“我感觉你最近情绪不太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如果你需要开导,或者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也可以告诉我。”   陆羽倩用手拽了拽衣角,说:“我会的。”   安乐医生说完,点了点头:“我去看看病人,你先忙吧。”   他走后,陆羽倩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又开始整理起医用推车上的瓶瓶罐罐。   齐刘海疑惑地说:“我看安乐医生还挺靠谱的,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白秋叶说:“有什么靠谱的,陆羽倩找他来当人证,他在对方两三句话下改了口。”   “这种事情能发生一次,未必不会发生第二次。”白秋叶说,“如果是你,你敢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他吗?”   齐刘海顿了顿说:“我不会。”   白秋叶说:“这不就得了。”   这时,她们发现走廊的光线变得暗淡,原本还算明媚的阳光,已经变成了一缕幽暗的黑影,映照在医院的地砖上。   人来人往的走道上,只剩下她们两人。   白秋叶看向护士站上面挂着的时钟,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   马上就是陆羽倩和边兰娜约好请笔仙的时间。   前面的病房里走出一个人,正是看上去非常疲惫的陆羽倩。   陆羽倩一边走一边摘着自己的口罩。   仔细看她的手,可以发现她正在微微的颤抖。   齐刘海说:“她现在很紧张。”   陆羽倩回到了护士站,坐在椅子上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没有逗留多久,又重新起身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白秋叶和齐刘海也赶紧跟了上去。   她们和陆羽倩坐着同一个电梯到了第1层。   陆羽倩正要走出医院大楼的门,旁边传到了一个声音。   “陆护士,你不是要值夜班吗,怎么出去了?”   白秋叶和齐刘海转头,发现来人是安乐医生。   齐刘海皱着眉头说:“怎么哪里都有他呀?”   白秋叶也感觉有些奇怪。   就算安乐医生在这家医院任职的期间,正好和陆羽倩认识,但这一段记忆对于陆羽倩来说,是和死亡有关系的重要记忆。   安乐医生出现的频率,似乎有点太高了。   以至于陆羽倩的死原本看起来和他没有关系,但现在又好像有了一些联系。   被安乐医生询问之后,陆羽倩的表情有些慌张。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把我的热水瓶忘在宿舍了,我回去拿一下。”   安乐医生说:“那你要按时赶回来,病人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的。”   陆羽倩点了点头,像一只逃走的鸵鸟,身影消失在了大楼外。   白秋叶和齐刘海连忙跟了上去,回过头时发现安乐医生依然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齐刘海咦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在看我们?”   白秋叶看过去,发现安乐医生的目光似乎的确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齐刘海又摇了摇头说:“不不不,陆羽倩走在我们前面,安乐医生看的是她,不是我们。”   这时安乐医生已经离开了医院门口。   白秋叶和齐刘海跟着陆羽倩回到了员工宿舍楼的204号房。   陆羽倩站在门口,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手抖的差点将钥匙都落到了地上。   面前的房间门突然开了,边兰娜站在门口,对她说:“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房间里又有另一个人说:“她居然真来了……”   第三个室友说:“来就来吧,哎。”   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她似乎并不太希望陆羽倩按时回来。   边兰娜回头说:“怎么,你不希望陆羽倩当我们的朋友?”   第三个室友尴尬的笑了一声:“怎么会呢,只要你希望和她做朋友,我就没有意见。”   边兰娜用甜甜的声音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被晾在门口的陆羽倩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我,我们约好的,所以我回来了……”   边兰娜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陆羽倩的肩膀:“你是个能当朋友的人,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哈哈哈,怪我怪我。”   她按住了陆羽倩的肩膀,将人带进了房间。   白秋叶和齐刘海赶在边兰娜关门之前,先一步走了进去。   因为边兰娜挡在门口,两人想要进门必须穿过边兰娜。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齐刘海再一次想吐。   但她们两人似乎影响了边兰娜。   边兰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的神色,左右看了看,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室友之一看到边兰娜正疑神疑鬼地打量着周围,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边兰娜像被她的声音提醒的一样,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没什么,突然有点冷而已。”   另外一个室友眼底泛起恐惧,坐到了床上,用被子围住自己的腿,似乎想要从中汲取一些安全感。   白秋叶和齐刘海对视一眼。   齐刘海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难道她可以感觉到我们?”   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一口气说出来,而是试探了一番,见房间里的边兰娜等人的确听不到她的声音,才把完整的句子说出来。   白秋叶说:“至少现在还不能看到听到,不过等会儿就不知道了。”   齐刘海说:“等我们看到陆羽倩的死亡现场,就可以找到离开这种状态的办法了吧。”   白秋叶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直接赞同。   这时陆羽倩已经在边兰娜的指示下,坐到了桌子面前。   那张桌子居然和白秋叶两人摆在了同一个位置。   这样看着,就像过去的时间和现在的时间发生了交集。   陆羽倩坐在凳子上,拿起放在纸上的圆珠笔。   她将圆珠笔夹在指缝间的时候,双手已经抖到了极限。   圆珠笔重新落到了桌上,并且滚下了桌,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边兰娜提高声音说:“你到底在干嘛,是不是不想成为我的朋友了?”   陆羽倩低头将笔捡起来,不断地向边兰娜道歉:“不是的,我我有些紧张。”   边兰娜又收起了那副严肃的模样:“有什么好害怕的,只不过是一个游戏,你难道还当真了。”   齐刘海闻言忍不住吐槽:“既然是个游戏,她怎么不自己玩?”   然而边兰娜并没有听见齐刘海的声音,继续说:“你看我们不也在这里陪着你吗?”   边兰娜说完之后,又对其他两人使了个颜色。   那两个室友原本就不赞同大晚上玩这个游戏。   如果不是因为真正操作的人是陆羽倩,她们早就躲出去了。   现在还待在宿舍里,多半也是因为受到了边兰娜的压迫。   其中一个室友表情僵硬地说:“对啊,你就放心大胆的请,不会出什么事的。”   另外一个室友也附和了两声,不过她似乎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声音越说越小。   陆羽倩重新将笔夹在了双手之间,手腕悬在半空,用笔尖点在那张空白的纸上。   边兰娜兴奋的说:“快,念那句词。”   陆羽倩认命地闭上眼睛,嘴里念道:“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1]   陆羽倩的话音一落,一股阴风突然吹进了屋,把窗户吹得哐当作响。   除了陆羽倩以外,其他三人猛地回过头看向窗边,然而窗外什么都没有,似乎刚才只是那阵风在捣蛋。   边兰娜对一个室友说:“快点把窗子关上!”   那个室友面色苍白的走到窗户旁,伸手将窗户关过去。   只是之前还好好的窗户似乎被卡住了一般,她竟然没有拉动。   这下她完全被吓破了胆,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惊慌失措地指着窗门。   边兰娜皱着眉头问:“让你把窗户关上,你在干什么?!”   室友说:“不是我不关,是窗户关不上。”   “怎么可能关不上,今天早上我还开了窗户。”边兰娜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伸手拉了一把窗门,窗门滑溜地被拉了过去,“这不是关上了吗?”   室友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可是刚刚真的不行啊。”   边兰娜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一直在自己吓自己,现在是不是要做样子给我看了?”   室友连忙说:“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在她们争吵的时候,齐刘海看向站在窗户边白秋叶,表情有些复杂。   刚才并不是室友故意不想拉窗户,也不是窗户突然出了问题,而是白秋叶站在那里,按住了窗户不让室友拉动。   等边兰娜来的时候,白秋叶又松开了手,造成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齐刘海觉得白秋叶的行为,像极了突然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齐刘海问:“你刚才拉她窗户干嘛?”   白秋叶说:“我想试试我们能不能干预这件事情的进展。”   齐刘海说:“可是随便干预,很可能会让我们走进一条没有结局的路线。”   正在这时,陆羽倩的双手突然动了。   她的笔尖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圆圈。   不管是齐刘海和白秋叶的对话,还是边兰娜和室友的争执,都因为陆羽倩身上的变故突然暂停。   陆羽倩已经哭了,完全无法压抑住哽咽,肩膀不住的抖动,但是她的手臂仍然保持着平衡,没有一点发抖的迹象。   边兰娜走到她旁边,问道:“你是自己动的?”   陆羽倩哭着摇了摇头。   边兰娜更加兴奋了,她说:“我看电影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手臂为什么能一直悬着,还能一动不动。”   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傻眼了,似乎她们也没有想到,真能招出笔仙来。   其中一个对边兰娜说:“兰娜,让陆羽倩把它送回去吧。”   边兰娜说:“人家好不容易才来,就给人送回去?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她说完,对陆羽倩说:“你问笔仙,我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真命天子?”   陆羽倩用发抖的声音重复了边兰娜的问题。   紧接着,她夹在指缝中的圆珠笔动了起来。   笔尖在纸上画出了一个“X”型。   边兰娜的脸色一僵:“什么意思?难道我找不到?”   她盯着陆羽倩说:“陆羽倩,该不会是你自作主张画出来的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笔仙。”   陆羽倩摇了摇头:“我没有,真的不是我画的!”   边兰娜说:“那你问它,这把叉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陆羽倩向笔仙询问之后,圆珠笔又动了起来。   这一次,纸上出现了一个字。   “孤”   边兰娜看到那个孤字,气得咬牙切齿。   她以为陆羽倩其实在骗她,故意借助请笔仙的过程,想让她害怕。   于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在陆羽倩的身上,一把抓住了陆羽倩的手。   “你真的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打击我?”边兰娜想把陆羽倩的手拉起来,然后陆羽倩的手臂纹丝不动,她仿佛举了几十公斤的铁。   边兰娜脸色一僵:“你快点把笔松开。”   陆羽倩面容苍白地说:“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手,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它们。”   边兰娜终于开始慌了:“你别开玩笑了。”   她转头看向其他两个室友:“你们俩,快过来帮我,把她的笔拿走。”   其中一个室友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准备帮忙。   另外一个室友彻底不管不顾,像一阵旋风冲到了门口,伸手去开宿舍的门。   只是她发现宿舍的门像被人钉在了门框上一般,她用尽全身力气都没有将那扇门拉开。   她回过头:“打不开,门打不开了!!!!”   边兰娜本来想要骂她,但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也意识到了她们现在的处境相当糟糕。   似乎没有让陆羽倩放下笔的必要了,现在应该做的是离开这个房间。   边兰娜第一个撒开手,冲向了宿舍门。   她把室友推开,自己伸手开门。   拉不开。   边兰娜看向门锁,门锁并没有被锁上。   但为什么她们没办法将门打开呢。   齐刘海见状,看向了白秋叶。   白秋叶站在一旁,耸了耸肩膀说:“不是我干的。”   齐刘海说:“奇怪,她们还没问几个问题啊,笔仙为什么突然发作了?”   白秋叶说:“或许是因为笔仙被激怒了。”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坐在椅子上的陆羽倩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像癫痫发作了一般。   陆羽倩的双眼翻白,脑袋往上扬起,手里的笔不断地戳着白纸。   一个一个被圆珠笔戳出来的小洞,最终组成了一个字。   “死”   齐刘海说:“笔仙是不是要出来了。”   陆羽倩交叉在一起的两只手突然分开,其中一只手反握住那只圆珠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了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室友眼窝里。   圆珠笔插的很深,通过眼窝直接捅到了室友的脑子。   陆羽倩一边颤抖一边用手拿着圆珠笔在对方的脑子里搅了搅。   那个室友连叫都没有叫出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陆羽倩拔出了那只圆珠笔,转过身看向了站在门口想要开门的两人。   边兰娜和另外一个室友看到自己的同伴惨死的模样,瞬间发出了尖叫声。   边兰娜大叫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让你爸下岗!!!”   陆羽倩此刻哪里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继续朝门边走去。   另外一个室友已经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边兰娜!我就跟你说了,不要玩这种游戏!!!她已经不是陆羽倩了!她已经被那个笔仙附身了!!”   边兰娜像给自己打气一般,骂道:“谁说她被附身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是陆羽倩的把戏罢了!”   另外一个室友已经放弃和边兰娜争辩,双手不住地砸门,大叫道:“有谁能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然而她们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了,又或者她们这个房间被隔绝了,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她们的呼救。   两人顿时被绝望的情绪吞噬,同时哭了起来。   陆羽倩马上就要碰到她们,那支还沾满了血液和脑浆的圆珠笔被陆羽倩握在手中。   边兰娜对另外一个室友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就算被附身了,也是一个人。”   “我们是两个人,只要我们两个联合起来,难道不能打倒她吗?”边兰娜说,“我说123,我们两个一起冲上去,把她摁在地上。然后我去拿那张凳子,等我们把她敲晕就好了。”   另外一个室友慌乱地点了点头。   边兰娜说:“3,2,1!”   她说到“1”的时候,突然伸手在室友的背后推了一把。   室友一时不备,正好被她推到了陆羽倩的面前。   陆羽倩面无表情地举起了那只圆珠笔,猛地往室友的脸上插去。   只是这个室友的运气比刚才那个好一些,她脑袋一偏,圆珠笔戳到了额头上,只戳出来一个伤口,就被头骨挡住了。   她吃痛惨叫了一声,想要推开陆羽倩往旁边逃。   可是陆羽倩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竟然推不动分毫。   陆羽倩一把抓住了她,用冷漠的视线看着她,另外一只手举着圆珠笔刺向了她的眼睛。   她害怕自己像那个室友一样被圆珠笔戳爆眼睛并且捅进脑子,于是将头一偏。   只是在她偏头的时候,陆羽倩的圆珠笔戳进了她的耳朵,戳穿了耳膜,戳坏了耳蜗,仍然捅进了脑子。   她没有挣扎几秒钟,就和另外一个室友一样倒在了地上。   房间里只剩下了边兰娜。   边兰娜刚才把人推出来当做诱饵之后,自己则跑到了窗边。   这里是二楼,即使从窗户跳下去,最多摔伤腿。   只是刚才被室友抱怨关不上的窗户,现在居然打不开了。   不管她怎么推动,窗户仍然纹丝不动。   亲眼看到陆羽倩杀掉了第二个室友之后,边兰娜的腿已经软得没办法站住。   好在她跑到窗户旁边之前,随手拿了一只马克杯。   边兰娜举起杯子往窗户玻璃上砸,哐当一声巨响,窗户顿时碎了一地。   边兰娜眼中浮现出希望的光,爬到了窗户上,准备往楼下跳。   突然她的发根一痛,原来头发被陆羽倩一把抓住。   陆羽倩强行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回了房间里。   边兰娜一边喊痛一边哭:“羽倩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了。”   离中午只过了几个小时,她们之间的身份却完全转换了。   只是现在抓着边兰娜的并不是陆羽倩,而是她强行请来的笔仙。   被附身的陆羽倩当然听不懂边兰娜的话,也不会因为她的眼泪产生同情,更不觉得这一室血腥有什么不妥。   陆羽倩举起那只已经连杀两人的了圆珠笔,靠近了边兰娜的眼球。   边兰娜被她拽着头发,根本没办法移动脑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笔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齐刘海见状问:“你刚才不是说可以改变走向吗,我们要不要现在出手?”   白秋叶说:“但是到现在为止死的人都不是陆羽倩,陆羽倩应该是最后一个死的。”   齐刘海猜测道:“难道她最后没有送走笔仙,所以被杀了?”   白秋叶说:“或许不是被杀的。”   齐刘海说:“什么意思?”   白秋叶说:“陆羽倩其实就是一个刚出校园的学生,她的承受能力并不算太好。就算笔仙没有动她,她清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杀了这么多人,只怕──”   齐刘海说:“难道她会接受不了,然后自杀?”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猜是这样的。”   齐刘海说:“凭什么啊,又不是她干的。”   正在这时,陆羽倩已经将圆珠笔捅进了边兰娜的眼睛里。   这位笔仙似乎对边兰娜的怒气深重,捅了一个眼眶还无法解气,又将笔抽出来捅进了另外一个眼眶。   并且她在对边兰娜动手的时候,力道并没有对其他两个室友那么重。   这就代表着边兰娜没有被一下子杀死,充分地受到了疼痛的折磨。   边兰娜一边惨叫一边流着血泪,两只手去捂自己的眼睛,却摸到了一手滑腻的血迹。   这时陆羽倩已经将圆珠笔从另外一个眼眶里抽了出来。   边兰娜完全没办法正常说话,只能啊啊的叫着。   陆羽倩拽着她的脑袋把人提起来,面无表情地将边兰娜的头往桌上撞。   每撞一下,那张白纸上就留下一大片血迹。   越积越厚,触目惊心。 第149章 精神病院护士   咚咚咚的敲击声终于停了下来,陆羽倩将边兰娜推倒在桌上。   边兰娜仰躺着,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以前大方美丽的样子。   她强撑着想让自己站起来,但是陆羽倩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这时,陆羽倩的脑袋靠近了她的,低声说了些什么。   白秋叶和齐刘海没有听见陆羽倩的声音,但是却听见了边兰娜的惊呼。   “你,是你——”   边兰娜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就被陆羽倩硬生生的扭断了脖子。   陆羽倩明明细胳膊细腿,在此刻却拥有了令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边兰娜死了,在她饱受折磨之后,被陆羽倩以粗暴的方式杀死。   那张已经被血浸透的白纸,紧紧的贴合在桌面上,可以透过因为湿润而半透明的纸张看到木桌上的纹路。   陆羽倩将边兰娜的尸体扔到了一旁,自己坐回了座位上。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般,平静地低头寻找着那支不知道掉在了哪里的圆珠笔。   陆羽倩找到那支笔之后,俯身将其捡起,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两只手交叉重新拿起了那支笔,笔尖在湿透的纸上画出了一个圆圈。   随后,陆羽倩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转头看向了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满是的血迹,她的两个室友都倒在了地上。   陆羽倩吓得一下子扔掉了那支笔,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上。   只是她一倒下来,就看到了侧躺在桌边,刚才在她视野盲区的边兰娜。   只是陆羽倩最开始并没有认出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一直欺负她的边兰娜。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边兰娜的脖子处。   边兰娜带着一根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颗镶嵌在银色飞鸟中的钻石。   陆羽倩认出来这根标志性的饰品之后,似乎才意识到这具尸体就是边兰娜。   她打着哆嗦,忍不住伸手去抱自己的胳膊,余光却瞥见自己的两只手上全是血迹。   她摊开手掌,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这些血迹都来自于别人。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地恐惧。   她不敢碰边兰娜,跌跌撞撞的爬到了其中一个室友旁边。   她将室友的身体转过来,看到对方的正脸之后,陆羽倩尖叫出声。   这个室友的其中一只眼眶里一片血丝,眼珠子挂在外面,溢出来的血浆和脑浆已经隐隐约约凝结在脸上。   陆羽倩转过头吐了出来,但因为她今天根本没有吃什么,吐出来的都是一些清水。   陆羽倩不敢再碰这个室友,又去到另外一个室友旁边。   将室友转过来之后,她看到这个室友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头,但看起来伤势不太严重。   除此之外脸上没有其他受伤的部分,这让陆羽倩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地叫道:“你还好吗,快醒醒,她们两个都死了──”   陆羽倩一边说一边哭,只是她的时候突然摸到了一些滑腻腻的液体。   仔细一看,被她抱住的这个室友的耳朵里,有混着血液的脑浆流出来。   陆羽倩彻底崩溃了,她尖叫着跳到了床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不断的瑟瑟发抖。   齐刘海见状说:“她好像真的有些崩坏啊。”   陆羽倩的表现印证了白秋叶之前说的话。   她可能不是被笔仙杀死的,而是因为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室友都被自己杀死了。   作为一个健康长大的女孩,陆羽倩很难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白秋叶说:“我们想个办法让她平静下来。”   齐刘海说:“要不我们也在纸上写点字,让她知道还有人帮她。”   白秋叶说:“她看到突然出现的字后,会被吓死还差不多。”   白秋叶的话音一顿,表情变得古怪。   齐刘海注意到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白秋叶说:“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齐刘海一脸问号的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怎么了’。”   白秋叶说:“不不是这句话,是刚才那句。”   齐刘海懵逼地回忆了一下,说:“我说‘让她知道还有人在帮她’。”   “对!就是这个!”白秋叶说,“你忘记之前她上班的时候,有人说过可以帮她吗?”   齐刘海说:“难道是安乐医生?”   白秋叶说:“她现在肯定会去找安乐医生。”   果然,白秋叶的话音刚落,陆羽倩就掀开了被子,跳下了床。   她跑到卫生间里洗干净了自己的手和脸,又找了一件长外套裹住身体,不让衣服上的血迹过于明显。   穿好衣服之后,陆羽倩冲出了宿舍,往精神病院大楼的方向跑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精神病院第一层连服务台都没有人值守,陆羽倩畅通无阻的跑到了第三层。   白秋叶和齐刘海在陆羽倩冲出去的那瞬间便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她们两个在进入医院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墙挡住了步伐。   齐刘海说:“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在前面。”   白秋叶对她说:“快用力推,我们两个不能跟丢她。”   如果跟丢了陆羽倩,她和齐刘海将会进入她之前看到过的那些边界的黑暗中。   两人一用力,面前那道空气墙破开了一个口子,她们顺利地冲了进去,连忙跑到了电梯间。   只是在她们快要接近电梯按钮的时候,陆羽倩已经进入了电梯,并且那扇电梯门也只剩下一条缝。   白秋叶啪的一声按住了开门按钮,但是陆羽倩乘坐的电梯已经开始运行。   齐刘海惊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白秋叶转过头,看见她们身后的服务台已经消失了。   不仅仅是服务台,还有医院的大门,那根四四方方的柱子,通往右边走廊的路口,全部都不见了。   它们都被一片黑暗吞噬,并且那片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嘴,朝着两人的方向穷追不舍,眼看着就要逼近面前。   白秋叶对齐刘海说:“走楼梯,快点跑!”   齐刘海点了点头,连忙跟着白秋叶跑到了楼梯间。   两人推开防火门往上跑,上了第二层的转角后,齐刘海往下看了一眼,发现那片黑暗已经快要吞没到了她们脚下。   她心中一慌,突然崴了脚。   左脚的脚尖顿时被黑暗淹没,就像踩进了浓稠的沥青中,整条腿变得格外沉重,很难将其从里面□□。   正在这时,齐刘海的左手被握住,白秋叶跑在前面,拽着她的手,强行将她拖了出来。   齐刘海的脚尖一离开那片黑暗,身体变灵敏了许多,左脚也回到了正常的运作中。   齐刘海对白秋叶说:“刚才谢谢了!”   白秋叶看着前面的路说:“感谢的话等会儿再说,快点跑路吧。”   两人争分夺秒地往上跑,就在黑暗将整个楼梯都吞噬干净之时,白秋叶和齐刘海终于冲进了第三层。   那片黑暗停在了楼梯间,齐刘海一手扶墙一手叉腰,低着头喘息。   白秋叶环顾四周,陆羽倩工作时期的精神病院和她们进入副本的时间线中的精神病院没什么区别,大晚上走廊上都不开灯。   白秋叶并没有看到陆羽倩的身影。   齐刘海喘着气说:“她如果要去找安乐医生,肯定会去医生办公室吧,我们直接过去。”   白秋叶点了点头:“你还能跑吗?”   齐刘海说:“能,就是有点累。我刚才碰到那片黑暗之后,身上就开始脱力,如果不是你把我拽起来,我可能就像陷进沼泽的人一样,爬不出来了。”   白秋叶又问:“你现在还有那种感觉吗?”   齐刘海直起腰说:“好多了,走吧。”   两人没有耽搁,径直朝着医生办公室跑去。   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她们怕引起其他人都注意,于是放慢的动作,缓缓地将门推开,假装这是一阵风捣的乱。   可是推开门之后,两人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陆羽倩和安乐医生。   齐刘海说:“怎么没在这里?”   白秋叶说:“可能在这一层的其他房间里。”   白秋叶想到安乐医生给病人种下暗示,导致病人在活动室厮杀,以及让病人病情加重的事情。   她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边兰娜三人死于陆羽倩之手。陆羽倩无法接受自己杀人的事情,所以精神混乱。   但是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羽倩发现自己杀人之后,还想到了安乐医生,想从他这里寻求帮助,就说明陆羽倩当时并非完全绝望,还想着自救。   所以她最后的死,很可能是因为和安乐医生交谈之后,才发生的。   白秋叶和齐刘海两人在医院的走廊上奔跑,通过每间病房的透明玻璃往里面打量,寻找陆羽倩和安乐医生。   终于,两人在其中一间病房里,找到了坐在病床前的安乐医生。   但房间里面,没有陆羽倩的身影。   安乐医生的背影和白秋叶昨天晚上夜巡时看到的背影重叠起来。   他仿佛突然听到了动静一般,转过头看向了门口。   白秋叶和齐刘海就站在门口,安乐医生的视线仿佛聚焦在了她们俩身上。   齐刘海咽了一口唾沫:“他该不会看得到我们吧。”   这时,安乐医生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两人面前。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个医院的人看不到这种状态下的她们,甚至有种安乐医生隔着一扇病房门,似乎正在与她们对视的错觉。   安乐医生只是在门边看了看,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继续跟那个病人说话。   齐刘海松了一口气:“我真以为他刚才会出来把我们抓起来。”   白秋叶说:“你看那边地上的,是不是血迹?”   齐刘海一愣,抬眼看过去,发现安乐医生坐的凳子旁边,真的有一小滴血迹。   齐刘海说:“会不会是从陆羽倩衣服上流下来的。”   “有可能。”白秋叶指了指她们面前那扇门的门把手,上面也留着一个血指纹。   “这颜色很淡,像稀释过后的血迹。”白秋叶说,“陆羽倩出来之前洗过手,但是她在慌乱的情况下,很可能没有洗得太干净,所以才会留下这种颜色的血迹。”   齐刘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既然陆羽倩已经进过这个房间,现在──”   她的话音未落,她们身后再次出现了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白秋叶这次直接抓住了齐刘海的手臂,拖着人往楼梯的方向跑。   两人冲到了电梯间,看到电梯已经开始下行,白秋叶连忙转身往楼梯间跑去,一跳三步跑下楼。   因为她花了时间去电梯间,看边陆羽倩究竟是往上还是往下,所以这次黑暗来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   齐刘海被白秋叶拉着跑的过程中,好几次差点摔倒,又硬生生地被白秋叶提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随风凌乱的风筝,而引线正被白秋叶牵在手上。   等两人冲出了楼梯间来到第一层,身后的黑暗终于停了下来。   齐刘海惊魂未定的说:“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白秋叶说:“你确定?”   齐刘海顿时有些心虚,万一她又突然崴了脚,或者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有白秋叶帮助,就会直接被黑暗吞掉。   但是被白秋叶拉着走,跟坐过山车一般刺激,随时有种自己会飞出去的感觉。   白秋叶说:她现在还在第一层,我们先找找。”   两人虽然说着要找,但也毫无头绪,只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看。   齐刘海说:“她会不会想到反正都杀了人,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然后去把穆婷婷杀了。”   白秋叶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穆婷婷如果被杀了,给我们布置工作的人是谁。”   齐刘海用手捂住自己的头:“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太疲倦了。”   虽然白秋叶并不觉得陆羽倩会去护士长办公室,但还是和齐刘海一起过去找了找。   护士长办公室里只有穆婷婷一人,她手中捧着一本书,推了推眼镜看得很认真。   发现门自己打开了,穆婷婷抬起头来,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走到了门边。   穆婷婷探出头,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条走廊,随后又将头收了回去,沉默不语地把房门关上。   白秋叶说:“我说了她不会去穆婷婷的办公室。”   齐刘海说:“可惜了,只有继续找找。”   两人顺着这条走廊往前,将每间房间的门都推开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陆羽倩的身影。   走到了药房门口时,白秋叶突然一顿:“我们进去看看。”   齐刘海说:“里面没人啊,这不是一眼就能看见吗。”   白秋叶说:“我想确认一下,药房里的药是不是被动过。”   齐刘海闻言,立刻懂了白秋叶的意思。   两人从取药的平台翻进去。   这个药房的药全部都放在货架上,收拾的很整齐,一眼看过去所有的盒子都分门别类的堆叠起来。   白秋叶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地方的药盒有些凌乱。   走过去一看,那个货架上明显少了许多药。肯定是之前有人放在这里,但是又被人拿走了。   齐刘海见状说:“这堆药都不见了,是不是陆羽倩拿走的,但是她拿的是什么呢?”   白秋叶低头在地上捡到了一盒被遗留下来的药。   她打开盒子之后,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她之前找过的镇定剂。   齐刘海也认出来镇定剂,震惊的说:“这里之前放着的镇定剂应该不少吧,她全部都拿走了,难道是想给自己注射镇定剂?”   齐刘海问:“过量注射镇定剂会死吗?”   白秋叶说:“是药三分毒,什么药过量了都会死吧。”   齐刘海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她现在又去哪里了。”   白秋叶说:“她肯定在给自己找一个迎接死亡的地方。”   “我以前看到那种风景很好的地方时,总说如果我死了,就希望自己能够葬在这种地方。或者在这种地方迎接死亡也可以。”齐刘海说,“我觉得一般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吧,在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或者在一个对自己的人生充满意义的地方死去。”   “可是这个医院没有什么好的风景,更没有给陆羽倩留下好的回忆。”齐刘海说,“很难猜到她要去哪里呀。”   白秋叶说:“留下的回忆不一定是好的。我不知道安乐医生对她说了什么,但是安乐医生很可能让她认为自己背着沉重的罪孽,所以才产生的死志。”   齐刘海问:“你的意思是,陆羽倩想要通过死赎罪?”   白秋叶说:“如果是安乐医生,他很有可能会这样颠倒黑白。”   齐刘海说:“你对安乐医生,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白秋叶没时间和齐刘海说太多关于安乐医生的事情,她说:“我们先去医院大门口,以防陆羽倩突然去其他楼层,或者其他地方。”   齐刘海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跑去。   她们刚跑到门口,就像白秋叶说的那样,身后居然真的出现了吞噬一切的黑暗。   齐刘海心有余悸地说:“还好提前过来了,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栽在里面。”   她关注着黑暗的动向:“只是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呢?”   白秋叶转身看向医院外面:“黑暗是从里面过来的,外面没有被影响,陆羽倩很可能回宿舍了。”   齐刘海恍然大悟:“如果安乐医生让她产生了想要赎罪的心理,她真的有可能回宿舍,然后死在边兰娜她们旁边。”   想到这里,两人连忙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她们跑到一半的时候,背后的医院也被黑暗吞没了。   齐刘海一边跑一边说:“之前陆羽倩也从医院出来,但我记得当时医院还好好的,并没有这种完全陷进黑暗中的现象。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白秋叶说:“我们两个现在处于陆羽倩的记忆中。她现在的状态和白天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对具象出来的环境产生了影响。”   齐刘海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   两人说着,已经跑进了员工宿舍楼里。   上到第二层后,楼下已经被黑暗吞没。   从走廊望出去,她们仿佛置身于一座孤岛上,旁边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海。   一切静得可怕,视野里只有这一星半点的空间。   一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孤寂感,萦绕在两人周围。   齐刘海的表情变得凝重:“如果我们在记忆中迷失,是不是会永远看着这些黑暗。”   白秋叶的脑海中浮现出她在里副本里看到的那些画面。   每次死亡和新生交替的过程中,她也会经历一片绝望的黑暗。   白秋叶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恐惧。   从她变成活死人之后,她的情绪起伏也似乎随着身体变得稀少。   就算是惊吓和恐惧,对此种状态下的她而言,也成了一种稀疏平常不需要大惊小怪的事。   就算有惊吓或者震惊的情绪,也只是轻浮于表面,并没有真正的影响到她。   所以此刻的这丝恐惧,让白秋叶心悸。   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她真正害怕的东西。   藏在盔甲和疤痕下的柔软,仿佛被强行扒了出来,赤I裸I裸的展示着。   齐刘海注意到了白秋叶低沉的情绪,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南宫,你没事吧?”   白秋叶回过神,收起了外溢的情绪,对齐刘海说:“没什么,我们快点进去吧。”   她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204门口。两人顿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再加上这栋楼是员工宿舍楼,有一小半的员工都在医院值夜班,恐怕204里的惨状早就被人发现了。   陆羽倩进门的时候没锁门,白秋叶轻而易举的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她发现边兰娜,以及其他两个室友的尸体竟然被搬到了床上。   她们在同一张床上坐成了一排,即使她们的脸上没有那些伤口和血液,大晚上走进宿舍看到了三个人用呆滞的姿势整齐坐在一起,也足够令人背后发凉。   更何况她们三人中,一人脸上血肉模糊看不清样子。一人的一只眼眶眼珠外吊,血和脑浆流了一脸。还有一人的耳朵也溢出了同样的混杂液体。   陆羽倩并不在这个房间里,卫生间的门缝里洒出了一缕光线。   白秋叶走了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陆羽倩正站在镜子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面前的洗手槽里,堆着一堆已经用过的镇定剂。   陆羽倩手上还拿着一根针管,里面有未注射的液体。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白秋叶和齐刘海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低头将针管扎进了自己的手背上。   齐刘海连忙冲过去,将陆羽倩手上的针管拔掉。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没用了,她已经注射了这么多。”   齐刘海说:“我们难道会被困在这里了?”   “不。”白秋叶说,“你看。”   齐刘海发现陆羽倩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目光落到了她们身上。   齐刘海问道:“你看得到我们了?”   陆羽倩有些迷茫地问:“你们是鬼吗?”   齐刘海说:“别瞎诅咒,你才是鬼……”   陆羽倩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的身体好冷。”   她说完之后,突然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在了地上。   齐刘海原本以为陆羽倩死之后,她们就会被黑暗吞没。没想到走廊外面的黑暗竟然逐渐褪去,仿佛被拉大的视角,医院大楼重新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齐刘海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秋叶说:“我刚才忘了一件事,陆羽倩死之后就变成了鬼。虽然是鬼,但她仍然可以保留记忆。”   齐刘海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我真以为我就要这样没了……”   这时两人眼前一亮,仿佛有人在房间里又安装了几盏灯。   白秋叶转过头去,看到窗外的夜色已经消失,白日的阳光照进来。   但是让她和齐刘海感觉到刺眼的,并不是外面的阳光,而是站在卫生间门口,举着相机开着闪光灯不断取证的警察。   “你们再到这里来拍一下!”   “这个角度也拍一拍。”   “这个针头是证据,收集起来。”   白秋叶和齐刘海穿过忙碌的警察,走出来房间。   她们发现宿舍楼下面,围了一圈警戒线。   有不少医院的工作人员站在警戒线外面,朝着楼上张望,或者彼此之间窃窃私语。   齐刘海说:“看来已经到第二天了,被其他人发现了吧。”   白秋叶在楼下的人群中看到了安乐医生,说:“我们先下去。”   两人刚走下楼,就听见警戒线外面传来了一声嚎啕大哭。   “兰娜啊,我的女儿,你死的好惨呀!!!”   两人看过去,发现一个穿着一身奢侈品,但是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在嚎啕大哭。   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一边劝着,一边伸手抹掉眼泪。   那个女人还想冲进去,就被一个警察拦了下来。   “麻烦配合一下,我们还在办案。”   “死的人是我女儿,我为什么不能上去!”   “孩子他妈,他们也是为了找到凶手啊。”   就在这几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又有几人从后面跑过来。   白秋叶看到其中一个男人,长得和陆羽倩很像。   这几个人同样被警察拦了下来,只能跪在警戒线旁边,一边哭一边捶地。   齐刘海被他们的哭声感染,叹了一口气说:“太可怜了。”   她转过头想从白秋叶那里寻求认同,却发现白秋叶一直盯着安乐医生看。   齐刘海也看了过去,发现安乐医生和周围的其他人不一样。   周围的人里,有惊魂未定的,一看就是发现案发现场的人。   有窃窃私语讨论的,眼底有一分恐惧,其余的都是八卦。   有焦虑不安的,或许是这个医院的领导层。   有黯然神伤的,应该是和几个死者有交情的人。   还有这几个死者伤心欲绝的亲人们。   安乐医生却面无表情,似乎对这几个同事的死毫无反应,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先不提边兰娜几人,和他已经有了几年的共事情谊。   昨天晚上陆羽倩死之前还找过他。   第二天听说一个昨天晚上才找过他的人死了,他居然没有任何情绪,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正在这时,后面又走来了两个人。   白秋叶一看,认出来其中一个是杨兴山。   杨兴山和她之前见到的时候差不多,一副精明的中年人的模样。   而跟在杨兴山旁边的人,是现在的小杨院长杨兴海。   陆羽倩记忆中的杨兴海,比她们看到的杨兴海年轻的不少,身上有股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和才离开校园的学生差不多。   白秋叶说:“杨兴海年轻的时候长得挺帅的呀。”   齐刘海说:“他现在也不丑啊。不过陆羽倩记忆里,看着倒是年轻了十岁的样子。”   “按照杨兴山的死亡时间算,陆羽倩事件应该发生在我们进入医院的十年前。”白秋叶说,“至于具体的时间,只有离开这里以后,去档案室查查资料。”   杨兴山走过来之后,一个警察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警察把他和杨兴海请到了一旁,然后噌噌噌的跑上了楼。   白秋叶和齐刘海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这个警察带着另外一个警察走了下来。   杨兴海问:“请问你们调查的情况如何?”   警察看了一眼杨兴海,问杨兴山:“请问这位是杨院长的?”   杨兴山说:“这是我儿子,你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警察说:“我们刚才在上面搜集了证据,已经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恶性杀人事件。”   杨兴山沉痛的说:“居然一下子杀死了四个护士,这个凶手简直穷凶极恶,请一定要帮我们抓住他。”   警察迟疑地说:“准确说来,被杀死的只有三个人。”   杨兴海插嘴道:“可是发现案发现场的人说,204宿舍的人全部都死了呀。”   警察说:“根据证据,我们判定其中三个人是被杀害的,但是还有一个人和那三个人的死法不同。”   杨兴海一顿:“什么?”   警察说:“还有一人属于自杀,我们在卫生间里发现了二十三支用掉的镇定剂。”   杨兴山表情凝重的说:“难道使凶手逼她自杀的?”   警察摇了摇头说:“我们暂时没有在那个房间里发现第五个人的痕迹,所以现在初步判定,是其中一个人杀死了另外三个人之后,为了逃避责任,所以选择了自杀。”   杨兴山向后退了一步,脸色越发难看。   杨兴海伸手托住他的肩膀:“爸,你没事吧?”   白秋叶见状皱了皱眉头。   她看了《随笔》之后,一直认为杨兴山是自己的儿子杨兴海杀死的。   而且她也在档案室找到了杨兴山的死因的确是因为谋杀。   虽然完全按照《随笔》来断定这件事,和现实的逻辑不通,但杨兴山的死,肯定和杨兴海有关系。   只是在陆羽倩的记忆中,杨兴山和杨兴海的相处方式,似乎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糟糕。   相反,杨兴海看上去非常关心杨兴山。   白秋叶不觉得杨兴海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   她对《随笔》的看法是,细节可能和现实对不上,但人物情感一定能和现实挂钩。   杨兴海对杨兴山的态度,没有哪一点《随笔》相同。   那本书里的主人公,在面对父亲的时候,是害怕的,恐惧的,并且潜藏着仇恨。   杨兴海眼里可能有担心,有尊敬,但唯独没有害怕、恐惧,以及仇恨。   杨兴山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对面前的警察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心脏不太好。”   警察说:“杨院长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情本质上和你的医院没有关系,但是三人成虎,你得考虑一下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的舆论导向。”   杨兴山点了点头,对警察表示了感谢。   警察又说:“我们会继续调查,这几个死者在死之前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争执,希望杨院长多多配合我们工作。”   杨兴山说:“你们放心,我比你们更想知道真相。”   这时,齐刘海拉了拉白秋叶的袖子。   白秋叶回过头,齐刘海指着远处说:“你看那边。”   白秋叶看过去,只见远处的天际线,像出错的终端画面般,颜色不断变化。   渐渐的,她们周围的场景也开始变得混乱。   围观的人瞬间消失,在下一秒又回到了现场,但旁边的人却没有注意到这种奇怪的现象。   白秋叶说:“陆羽倩的记忆开始消失了。”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面前不再是宿舍楼,变成了一张上下铺,看上去是204里的构造。   只是这个画面只持续了一秒,又恢复成了宿舍楼。   齐刘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看来等会儿就可以顺利从这里离开了。”   白秋叶也点了点头。   两人眼前的画面又变化了几次。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转过头,发现安乐医生正盯着自己。   这一次,白秋叶可以确定安乐医生并没有透过她,看其他的东西。   安乐医生看着的就是她和齐刘海两人。   安乐医生可以看到她们!   白秋叶意识到这一点后,连忙朝安乐医生走过去。   她刚要开口说话,面前的安乐医生突然消失了。   这一次,周围的场景彻底稳定了。她和齐刘海重新回到了十几年后的204宿舍中。   白秋叶和齐刘海的手上,仍然夹着那支笔。   白色的纸面上多了一个圆圈。   齐刘海说:“我们回来了。”   “但是还没有结束。”白秋叶说,“你问问陆羽倩,这栋楼里除了她以外的另外九个鬼里,有三个是不是边兰娜和她的人?”   齐刘海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两人的手臂再一次动起来。   她们低头一看,只见白纸上多了一个数字。   “7”   七个? 第150章 精神病院护士   齐刘海奇怪道:“那天被笔仙杀死的,只有边兰娜和其他两个人,从哪里多出来四个?”   白秋叶说:“他们在食堂里的时候,和边兰娜一起过来的,的确有六个人。”   齐刘海震惊地说:“她该不会变成鬼之后,把边兰娜的同伙都杀掉了吧?”   齐刘海说完,发现圆珠笔在之上画了一个圆圈。   陆羽倩之前说过,这一栋员工宿舍里,一共有十只鬼。   除去陆羽倩以外,还剩下九只。   没想到这九只鬼里,有七只都是被陆羽倩直接或者间接杀死的人。   陆羽倩活着的时候,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死后倒是一等一的厉鬼。   白秋叶说:“问问还剩下的两个和她有什么关系?”   齐刘海重复了一遍白秋叶的问题。   纸上多了几个字——有恩,不识。   “还剩下的其中一个,是她们那次招出来的笔仙吧。”齐刘海回想了一下说,“边兰娜死之前,陆羽倩和她说了一句话,她当时似乎认出来附身在陆羽倩身上的鬼物是谁。我怀疑那只鬼和边兰娜本身就有仇。”   白秋叶说:“很有可能。”   齐刘海说:“剩下的那个,连陆羽倩都不知道,感觉很神秘的样子。”   她说完顿了顿:“不过,你问这个究竟要做什么啊?”   白秋叶说:“我想让她帮我把这些鬼叫到一个房间里去。”   齐刘海:“?”   叫到一个房间里干嘛,开party吗?   白秋叶说:“她本身就是杀死她们的鬼,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吧。”   齐刘海忍不住说:“她又不是吸血鬼始祖。”   虽然齐刘海觉得不可能,但还是询问了陆羽倩。   那张纸上再一次多了一个圈。   齐刘海震惊地说:“她居然可以。”   白秋叶说:“你想想,她手上这么多条人命,这栋楼里哪个鬼有她厉害,当然可以了。”   齐刘海闻言,感觉白秋叶说的好像非常有道理。   和陆羽倩确定好哪个房间以后,级两人结束了请笔仙的游戏。   白秋叶脚下的鬼动了动,她挪开腿,让陆羽倩起来。   陆羽倩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齐刘海有些感叹地说:“她活着的时候长得挺好看的,现在居然变成这种样子了。”   白秋叶说:“我们死了说不定更丑。”   齐刘海:“……南宫,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两人在屋子里等了大约十分钟,离开了房间。   外面正艳阳高照,宿舍楼的每一层走廊上,都有一半被阳光直射,剩下的一半则被遮在阴影中。   齐刘海说:“陆羽倩居然可以大白天出来,真的很厉害啊。”   说完她想到陆羽倩这种厉鬼,居然被白秋叶制服了,还要帮着白秋叶做事,白秋叶又该有多恐怖啊。   齐刘海的目光忍不住飘到了白秋叶的头顶上,落到了那个半透明的等级图标上。   四十级?   真的只有四十级吗。   齐刘海在心中暗戳戳地想着,和白秋叶一起走到了第五层。   陆羽倩和她们约好的房间是505号房。   由陆羽倩在十分钟内,将她能驱使的鬼带进508号房间。   等她离开之后,这些鬼最多在房间里等待一分钟,发现她不见之后,它们就会离开。   所以,白秋叶的时间要卡得刚刚好,不能提前出现,引起鬼们的注意,又不能晚到让鬼全部跑掉。   两人上了楼,白秋叶看向508号房间方向,发现508的房门正在缓缓开启。   她连忙对齐刘海说:“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自己跑了过去。   她一跑到508门口,就看见门后面有一个歪着脖子的女鬼正在推门。这个女鬼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睛和耳朵正在流血的鬼。   陆羽倩已经走了一分钟,房间里的几只鬼关不住,想要出来了。   三只鬼还没想要是要把送上门来的人吃掉,还是不管这个人先离开508,就被白秋叶推回了房间里。   房间里还有四只鬼,正在后面排队。白秋叶冲进来的瞬间,便跟着同伴一起后退了几步。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众鬼们都很迷茫,像是宕机了般,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随后它们反应过来,白秋叶简直是在自投罗网,所以众鬼们都打消了想要离开房间的想法,磨磨爪子准备朝白秋叶动手。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转身将房门反锁上了。   几只鬼再一次愣住了。   这难道不是它们担心食物逃跑,所以才应该反锁住门吗。   怎么这个食物预判了它们的预判,还帮它们把事情做完了。   这种情况让几只鬼都感觉到了不妙,但它们更多的是疑惑和不知所措。   其中一只鬼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似乎在知会其他的鬼。   有了领头羊般,众鬼朝着白秋叶围了过来。   突然,白秋叶抽出了一把西瓜刀。   几分钟后,白秋叶打开了房门,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齐刘海手上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斧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没事吧,这门刚才被锁住了,我正准备劈开来着。”   白秋叶说:“没事。”   齐刘海越过白秋叶的肩膀,往房间里看:“陆羽倩不是叫了鬼来的吗,怎么没看到?”   白秋叶说:“我来的时候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齐刘海说:“难道你把剩下的解决了?”   白秋叶说:“对。”   她没敢告诉齐刘海,其实她进去的时候,这个房间里还有七只鬼,一个都没跑掉。   齐刘海想到白秋叶之前就已经把陆羽倩收拾得服服帖帖,既然508号房里没有几只鬼,对于白秋叶而言就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齐刘海劝道:“咱们就别管其他的鬼了,等会儿我也不想在宿舍呆了,我们去食堂休息,食堂里这么多人,总不会被鬼偷袭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剩下的三只鬼中,其中一只是陆羽倩,之前她已经答应过不对陆羽倩动手。   另外一只对于陆羽倩而言算是恩人,并且有可能比起陆羽倩更加厉害,陆羽倩不一定愿意,也不一定能把它带来。   还有一只就更加神秘,恐怕比陆羽倩请的那个笔仙在这里的时间更长。   这三只鬼白秋叶只能暂时放弃。   按照她今天消灭的所有鬼物总数看,这三只鬼也占不了百分之二十的比重,不会影响到她离开副本时的结算。   白秋叶和齐刘海往楼下走,刚走到第二层的时候,就发现独行侠往楼梯口的方向走来。   独行侠看到两人之后,破天荒的停下来对她们说:“你们出去了?我没在房间里看到你们。”   齐刘海抢先一步说:“我们在周围转了转。”   白秋叶用余光瞥了齐刘海一眼,发现她似乎并不想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独行侠。   白秋叶见状没有多说什么,让齐刘海自己应付独行侠。   独行侠的眉尾挑了挑,看上去并不相信齐刘海说的话。   毕竟这个医院的范围就只有这么一点,医院之外的景象都仿佛被白茫茫一片雾气隔绝,从而做出了区域的划分。   齐刘海和白秋叶如果在医院大楼的旁边走动,一定会被其他人看到。   但独行侠刚才并没有看到她们两人。   独行侠说:“好吧,不管你们去了哪里,食堂里面出事了。”   白秋叶的声音瞬间提:“什么?!食堂怎么了?!”   食堂是她生命的源泉,什么都可以出事就是食堂不能出事。   独行侠被她激动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顿了顿说:“他们在食堂后厨煮米的大锅里,发现了那个37级的人。”   齐刘海咳嗽了一声:“请问那位大哥不是在大锅里泡澡吧?”   独行侠说:“你在想什么,他已经死了。”   齐刘海说:“他怎么死的?”   独行侠说:“我还没看到,是周嘉木拜托我来找你们。不过听周嘉木说,发现他的时候,那口大锅里还掺着水,下面的火也开着,人都快煮熟了。”   白秋叶的脸色苍白,身体摇晃了一下。   齐刘海见状,试探地问道:“南宫,难道你认识那个大哥?”   白秋叶说:“我不认识。”   齐刘海奇怪地说:“你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这么伤心?”   白秋叶说:“我是在担心,食堂里应该还有其他煮米的锅吧?”   齐刘海:“……”   独行侠:“……”   没饭吃会死吗?!!   齐刘海捂着头说:“本来还想去食堂休息的,算了先过去看看吧。”   独行侠闻言,转身就往楼下走,完全没有等着两人的意思。   白秋叶和齐刘海跟了上去,三人以一前二后的队形,走到了食堂门口。   门前站了许多人,大多数都是这个医院的NPC工作人员,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正在议论着食堂里的突发状况。   白秋叶看到食堂里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   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他们集合的时间。   齐刘海也看到了时钟,转头和白秋叶对视一眼。   两人在陆羽倩的回忆中,竟然耽搁了这么久。   齐刘海小声地说:“不知道我们当时只是意识进到了她的记忆里,还是我们的身体也进去了。”   白秋叶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肚子,手掌按在胃部的位置。   她认为她们俩进到陆羽倩记忆里的时候,身体也应该跟着进去了。因为她现在还是刚进餐之后不久的状态。   她们推开挤在门口的NPC,走到了食堂里。   后厨门口站着的全部都是这次一起进副本的玩家们。   看到了白秋叶三人来之后,周嘉木朝她们招了招手。   白秋叶走过去:“怎么回事?”   周嘉木说:“我刚刚饿了,和他们几个来食堂吃饭,结果厨师在后厨尖叫起来,跟我们说里面有个死人。”   32级的人说:“我们一进去就看到,哎,你们自己去看吧。”   白秋叶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走进了后厨。   一进去就看到瘫坐在地上,抱在一起的三个厨师。   32级的人指着那口放在灶台上,半人高的大锅说:“就是那口锅里。”   那口锅是专门用来煮饭的,因为饭量供应极大,所以锅的深度也很高。   用来加热的热源是地灶,也就是陷进地里的灶台,锅放在上面之后,就只有30多厘米高。   白秋叶她们没有走进,就轻而易举的看到那口锅里有一个卷曲着身体的人。   是那个37级的玩家。   他身上□□,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鸭子,膝盖弯曲,双臂抱着腿坐在桶里。   桶里被掺了水,水位线达到了他坐姿姿势下的肩膀处。   所以肩膀以下的部位,都呈现出了一种煮熟的状态,让人看上去隐隐作呕。   肩膀上面的部位虽然没有直接被水煮,但是因为这口锅之前盖着锅盖的缘故,还是被蒸气熏得半生不熟。   齐刘海干呕了一声,捂着嘴好歹没吐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整个人被煮熟的。”齐刘海说,“有点受不了了。”   独行侠说:“他尸体呈现出来的特征,可以断定他是活着的状态下被放进去的。但是根据他的表情看,他被煮熟的过程中一直处于昏迷中,并且是强制性的昏迷,普通的刺激没办法让他醒过来。”   齐刘海说:“还好他当时昏过去了,不然活生生的被煮熟,这种痛苦要怎么忍受。”   周嘉木说:“但是他如果还活着,就可以自救。”   齐刘海话音一顿:“说的也是。”   正在这时,地上的厨师爬起来说:“这是你们的朋友吗,快把他弄走!我们马上就要准备晚饭了!”   32级的人诧异地看向厨师:“拜托,这里死了个人,你怎么还想着准备晚饭。”   厨师说:“不准备晚饭,医院的病人就会挨饿,病人如果挨饿了,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白秋叶问:“什么不好的事情?”   另外一个厨师说:“可是我们煮饭的桶,只有这一个呀。”   第一个说话的厨师说:“用其他的小锅先煮着,至少得把肉炖好。”   第三个厨师说:“可是现在再炖肉,已经没有时间了。”   第一个厨师说:“或者──”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其余两个厨师似乎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三个NPC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口还放在地灶上的大锅。   准确来说他们看的不是锅,而是锅里那个37级的玩家。   齐刘海捂住嘴:“你们难道想要用他的肉?”   第一个说话的厨师说:“反正已经煮好了,我们加点佐料加工一下,病人们也不会看出来呀。”   另外一个厨师说:“对啊,对啊。”   齐刘海震惊的说:“你们就给病人吃这个?!而且就算病人不知道,我们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   她倒也不担心这三个厨师突然凶性大发把他们全部灭口。   毕竟他们虽然少了两个人,但比起这三个NPC而言,还是人多势众。   第三个厨师说:“你们知道了不吃这个就行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刘海说:“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情大了去了。锅里煮着的是这个医院的员工,你们要用员工的乐去喂病人,杨兴海他同意吗?!”   第一个厨师说:“杨院长平时很忙的,他不会过问我们的事情。而且我们食堂的老板,是杨院长都动不了的人。”   厨师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独行侠冷哼一声,讥讽道:“和现实里的还挺像。”   她声音很小,只有几个玩家听见了。   现实中的确也有这种情况,只不过食堂不会丧心病狂到拿人肉给人吃而已。   厨师们说着,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惊慌,卷起袖子准备过去处理37级玩家的尸体。   正在这时,自然卷的男人突然冲了上来,一拳打在了其中一个厨师的脸上。   他之前一直站在门边没有说话,浑身被阴沉的气息笼罩。   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白秋叶想起自然卷之前说过,他和37级的玩家以前是同事。   那个厨师被打了一拳,顿时倒在了后面的案台上,自然卷又压了上去,在厨师另外半边脸上揍了一拳。   这一下把厨师完全打懵了圈,迷茫地看着他。   其他两个厨师连忙上前,想要阻止自然卷动手,结果被自然卷两脚踢飞,其中一个还摔倒在了那口大锅旁边,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和37级玩家的尸体打了个照面。   自然卷已经拿起案板上的菜,对第一个说话的厨师说:“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干脆把你的肉切下来煮一煮,做一份凉菜给大家吃怎么样?”   第一个说话的厨师连忙摇头:“不要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周嘉木见状走上前拦住了自然卷的男人:“算了哥们,你杀了他之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还有可能会被关起来。”   32级的玩家也劝道:“对,别冲动啊。”   自然卷的男人深吸了一口,像是想要让自己强行平静下来一般。   被他压在身下的厨师见状,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自然卷的男人手起刀落,厨师发出了一声惨叫声,他的四根手指被自然卷用菜刀剁掉,伤口的横截面正在不断的喷射着血液。   其他两个厨师吓得面色苍白,裤管湿了一大片,脚下也积了一些水渍。   白秋叶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这个食堂的后厨,现在看来卫生堪忧。   如果今天的工作没办法全部完成,还得继续待在这个副本里,她要怎么咽下这个食堂的饭菜。   正在她忧心忡忡之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们转过头去,发现来人是昨天那个在服务台值班的男护士。   男护士对他们说:“护士长在找你们,你们先过去。”   白秋叶问:“那这里怎么办?”   男护士说:“护士长说会找人来处理的,你们不用担心。”   自然卷神色阴郁地问:“她说的处理,该不会是把他剁了给病人吃吧?”   男护士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怎么可能把人肉给病人吃。”   自然卷冷笑了一声:“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男护士说:“先把他送进停尸房。”   自然卷说:“那现在就动手吧,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32级的玩家劝道:“朋友,我们还是先去找穆婷婷吧。”   自然卷说:“我不相信他们,我必须亲眼看到人抬走了才可以。”   男护士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转头对着外面叫了一声,又回过头说:“行,你和我们一起去停尸房。不过——”   他话音一转:“你刚才砍伤了厨师,我们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白秋叶问:“你们想怎么做?”   男护士说:“按照医院的规矩来。”   白秋叶说:“我们才来医院一天,对医院的规矩不太了解,你能详细说一下吗?”   男护士说:“在我们这里工作,很容易出现精神失常的问题。医护人员突然某一天出手伤人,也很正常。”   “凡是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先会把人关起来观察一下”男护士说,“像他这样,把人家的手指都砍断的情况,大概会观察一天。”   众玩家闻言,脸色均一沉。   自然卷如果被关一个晚上,他就会面临旷工的风险。   这条规矩,不但针对自然卷,还针对他们所有人。   白秋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三个厨师。   她之前站在其他人身后,三个厨师没有注意到她是今天早上那个食堂劫匪。   这时大家的事情都在男护士身上,三个厨师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同时看向了白秋叶。   他们认出来白秋叶之后,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小贺!”   男护士听到厨师在叫他,于是转过头露出了疑问的神色:“怎么了?”   开口说话的那个厨师,在白秋叶的注视下满脑袋汗水。   他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男护士,白秋叶在今天早上抢劫了食堂。   过了几秒钟,他还是没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口。   原因无他,白秋叶目光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快把他的脑袋戳穿。   厨师咳嗽了一声说:“没什么。”   男护士觉得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转回了头。   白秋叶看着那个厨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在表扬厨师的选择正确。   这时,外面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走了进来。   他们走到大锅的旁边,看到锅里那具尸体之后,脸色顿时一变。   男护士说:“先把他捞出来吧。”   新进来的其中一个人说:“但是水还是烫的。”   一个厨师说:“我们忘记关火了,我这就取关。”   他说完噌噌噌的跑到了墙边,找到控制那个地灶的开关,将火关上。   新进来的护士给自己戴上手套,伸手去捞那具尸体。   当他们的手碰到尸体的手臂时,两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他们同时用力,将尸体从开水里抬了出来。   顿时在场的人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这股味道让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诡异的表情。特别是自然卷,难以接受自己的朋友以这种方式死去,先一步离开了后厨。   这具尸体被放在担架上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正常的放平双腿和双脚,只能任其以卷曲着的方式,侧躺在担架上。   其中一个护士给他盖上了一层白布,把尸体遮了起来。   男护士说:“好了,我们走吧。”   另外两个护士抬起担架,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后厨。   自然卷见状,跟了上去,一直盯着担架上的白布,像是在监视这几个人会不会把尸体另做他用。   手指被自然卷砍断的那个厨师,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口:“我能去包扎一下吗?”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是看着白秋叶的。   如果他没有认出白秋叶,他根本不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白秋叶没说什么,他便逃似的离开了食堂。   独行侠回过头瞥了白秋叶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些诧异和好奇。   她刚才注意到了这个厨师的反常行为,并且也发觉厨师看着的人是白秋叶。   她想起今天早上五点钟的时候,白秋叶独自一人去过食堂,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些想法,抿了抿嘴唇。   周嘉木走到白秋叶旁边说:“他今天凌晨的时候,和罗新年一样失踪了。他的等级还比罗新年高一级,都这样了,恐怕罗新年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这只是其中一件糟糕的事情。”白秋叶说,“我们马上就有新的工作了,罗新年如果还不出现,很有可能会旷工。”   齐刘海闻言,插嘴道:“那刚才那个自然卷,不也旷工了?”   32级的玩家说:“他只是被关起来,把他弄出来,他就可以开始工作。”   齐刘海看向他:“怎么,你要去解救他?”   32级的玩家说:“如果可以,我想试试看。毕竟今天凌晨的时候,他帮了我忙。”   白秋叶监督剩下的两个厨师将那一锅水倒掉,并且强行让那两个厨师洗了几次手之后,才离开了食堂。   其他几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食堂的卫生,白秋叶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心里却暗中叫苦。   万一那两个厨师手上沾着人肉汤去擀包子馒头,她会把这一周吃的东西都吐出来的。   他们来到了医院大楼,服务台的男护士不在了,坐在里面的是穆婷婷。   穆婷婷看到他们之后,冷冷地说:“你们是不是要我八抬大轿的请回来?”   周嘉木脸上挂着笑容说:“不好意思护士长,食堂刚才出了一点事,我们耽搁了一下。”   穆婷婷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她说:“这么着急找你们回来,是因为杨院长要给大家开一个员工大会。”   白秋叶问:“只针对我们几个新入职的员工吗?”   “当然不是。”穆婷婷说,“仅凭你们几个,还没办法劳驾杨院长花费时间开会。”   白秋叶:“整个医院都一起开会?”   穆婷婷点了点头:“时间定在十八点零五分,还是昨天的那间会议室。”   32级的玩家说:“我们还有一个新来的同事,他刚才和贺护士一起去停尸房了,贺护士说要暂时把他关起来──”   “我知道。”穆婷婷打断了32级玩家的话,“刚才我已经见过他们两个,他的观察时间需要持续到明天中午。”   32级的玩家说:“他会被关在哪里了?”   穆婷婷说:“你难道想过去陪他?”   32级的玩家眼皮一跳,咬着牙说:“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穆婷婷说:“之所以要把他关起来,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让你们和他继续接触。”   周嘉木伸手拽了拽32级玩家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32级的玩家咳嗽一声,点了点头。   穆婷婷见他闭了嘴,于是说:“六点到了,你们现在可以去会议室等杨院长过来。”   她说完起身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跟在她的后面,一路上不少医生护士从其他的房间出来,加入了前往会议室的队伍。   白秋叶等人进了会议室之后,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许多医生护士。   白秋叶还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张医生。对方正在跟另外一个医生说话,不知道谈论到什么了,看上去眉飞色舞。   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绕着长桌坐成了几个圈,房间里显得格外嘈杂。   白秋叶几人没办法坐到一起,于是分成了三三两两,挑了几个空位坐下去。   白秋叶和齐刘海坐到了一块,周嘉木和她们俩中间隔了一个人。   其他人坐在他们对面的最后一排。   过了一会儿,杨院长从门外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的人看到他之后,齐声向他问好。   白秋叶等人没有任何表示,夹杂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杨院长走到长桌首位坐下,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往下按了按,做出了一个示意众人安静的动作。   房间里的说话声顿时停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杨兴海。   杨兴海说:“今天临时让大家放下手中的工作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医院最近出现了一些变动。”   他的话音一落,NPC们又小声的交谈起来。   “第一个变动就是大家负责的病人做了交替。”杨兴海说,“这是为了让你们受到的影响更小,减少工作中因为主观判断,导致的失误。”   “第二个变动……”   杨兴海和大多数的领导一样,开会的时候会对员工说自己这一场会议只说以下三点。   但是他说的每一点都被拆分成了N个点,并且这N个点中的每一点,都有无数的例子去应征。而且这些例子会被翻来覆去的说几次。   这样一来,整个会议的时间就被无限拉长。   白秋叶几人已经听得昏昏沉沉,她旁边坐着的齐刘海,垂着脑袋下巴快搁在锁骨上,小声的打起了呼噜。   白秋叶往周嘉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周嘉木居然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认真听杨兴海说话的人。   白秋叶转念一想,周嘉木以前就是干这个工作的。   他们其他人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是周嘉木却很熟悉。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听见杨兴海提到了她的假名。   “南宫傲。”   白秋叶回过头,发现所有的人都盯着她。   白秋叶问:“怎么了?”   杨兴海说:“我刚才在问你,作为新进入医院的护士,你对我们医院有什么看法?”   白秋叶:“……医院的电梯该修一修了。”   杨兴海说:“好,我会记住你的建议。”   杨兴海又让齐刘海起来说自己的意见。   白秋叶用手肘捅了捅齐刘海,齐刘海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颇有一种上学时期打瞌睡被老师逮住的尴尬。   齐刘海咬着牙齿,几乎快用腹语对白秋叶说:“他问什么来着?”   白秋叶说:“他问你对医院有什么意见。”   齐刘海松了一口气,说:“我觉得我们医院的食堂卫生堪忧,应该多多──”   “叮叮叮!!!!!!”   一串急促的警铃声响起,打断了齐刘海的话。   众人都被铃声惊扰,不少医生护士吓得哆嗦了一下。   杨兴海转过头看向穆婷婷。   穆婷婷连忙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门开之后,警龄声更加响亮,打得众人脑子里不断嗡鸣。   过了十几秒钟,警龄声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警龄声消失之后,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在这里,医院的走廊里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人说话。   大家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纷纷看向了穆婷婷。   穆婷婷转过头,表情凝重地说:“杨院长,病人们逃走了。”   “什么?病人们跑了?”   “他们怎么跑的?!”   “什么时候啊!”   “快点把他们追回来啊!”   会议室里的众人焦急地说。   杨兴海拍了拍桌子:“现在情况紧急,员工大会提前结束。你们所有人一起,去找病人,一定要把所有的病人都带回来。”   杨兴海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的终端上就出现了新的工作事项。   【第四项工作   工作事项:精神病院的病人们发生了暴I动,在员工们开会的时候逃离了病房。杨兴海要求你将所有出逃的病人都带回来,不能漏掉一个病人。   工作时间: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五点。   工作进度:0/78   工作奖励:200生存券。   旷工惩罚:杨院长会亲自开除你。】   【该任务为团体任务,按照团体完成情况核算。】   白秋叶看到终端上的新任务后,顿时有些无语。   怪不得这个员工大会开得这么古怪,所有在岗位上的医生护士都得来会议室,病人们无人看管。   原来有这么一出大戏在等着他们。 第151章 精神病院护士   这时他们听见哐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非常沉重的东西落到了地上,连地板都震动了几下。   杨兴海说:“大家不用紧张,就是为了以防病人们跑出医院,设置的应急闸门,以及每层楼的安全窗,在所有的病人找到之前不会开启。”   说话间,会议室的窗户玻璃外面,也落下了金属材质的栅栏。   齐刘海低声说:“想把我们关起来就直说,还非得找个理由。”   除了玩家们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以外,其他的NPC员工也展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焦灼的情绪在会议室蔓延,杨兴海简短的说:“万一有病人趁刚才离开了医院,跑到其他地方,很可能会引起骚动,我回去和外面联系一下,你们开始找人吧。”   他说完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他走之后,穆婷婷开口说:“刚才杨院长已经交代了工作内容,你们现在可以行动了。我会在护士长办公室,如果你们有需要我来协调的事情,可以到那里去找我。”   会议室里的员工们回应了穆婷婷的话,一窝蜂的涌出了会议室,白秋叶等玩家却不认为穆婷婷真的可以帮上忙。   等会议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只留下他们几个时,32级的玩家站起来说:“这些NPC肯定没用,病人多半都要我们抓回来,没多少时间了,我们赶紧去吧。”他说着就往门边走。   之前开会的时候他坐在白秋叶的对面,要出门就得绕过来,然后从白秋叶旁边走出去。   白秋叶一把拽住了他:“先别急,我们直接出去找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反正门都锁了,病人出不去我们也出不去,不如先静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35级的玩家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还有6个人,全部聚集在一起肯定时间不够,但分开行动难免会有危险。这项工作是个团体工作,少一个病人都不行,所以最好按照各自擅长的种类分成小组。”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周嘉木举起手说:“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就算很快商量完分组,也暂时不要出去,至少等半个小时。”   32级的玩家问:“为什么?”   周嘉木说:“现在整个医院的形势不明,刚才出去的NPC就是我们的先锋,我们最好等他们行动一阵之后再出去,根据他们的情况来调整对策。”   白秋叶说:“我支持。”   如果只是鬼和病人,白秋叶并不担心。   但是突然消失不见的罗新年以及37玩家,还有她和齐刘海突然陷入笔仙记忆的事情,让白秋叶多了一个心眼。   这种看不见的危险,往往是最危险的。   齐刘海见白秋叶支持,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35级的玩家本来就和白秋叶的想法一样,32级玩家见有一半的人都赞同,也同意了。   只剩下独行侠一人还没有表态。   见众人的目光看过来,独行侠说:“你们准备怎么分组?”   35级玩家说:“我先说我的意思可以吗?”   大家点了点头。   “我建议分成两个组,A组三个人,B组三个人。”35级的玩家说,“A组负责在楼道里,或者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游荡的病人。三个人一起上去制服病人,然后两个人押送,一个人开道。”   35级的玩家总结了一句:“这样效率会更高一些,也能避免我们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提前折损战力。”   独行侠又问:“另外三个人做什么?”   “B组的人会比A组灵活一些,主要去找那些躲在隐秘处的病人。”35级的玩家说,“这三个人最好个人能力以及等级都高一些,因为三个人在找的时候分散去找。找到了就一起制服病人。”   “A组被动,B组主动呗。”齐刘海说,“你心里有合适的分组人选吗?”   35级的玩家说:“我希望A组是你们三个。”   他伸手指了指32级玩家、独行侠,以及坐在他对面的周嘉木。   周嘉木看他指向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听见独行侠开口。   “我不参与你们的分组,所以你也不用考虑我。”独行侠说,“我一个人行动就行了。”   35级的玩家脸色一僵:“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行动?你如果受伤了,连帮里的人都没有。”   “别装有个性的,你的等级比副本的平均等级低,居然还有一个人行动。”齐刘海说,“之前一个人行动的人,已经死了一个了,你难道还看不懂?”   齐刘海说话虽然不好听,但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劝阻独行侠。   “跟着你们又能确保我不会出事?”独行侠说,“背后捅刀子的人太多了,我不想相信任何人。”   “如果我误会了你们,那我提前对你们说一声抱歉。”独行侠说,“但我还是要选择自己一个人行动。不管我是对是错,代价都是我自己来承受,所以你们不用再费口舌。”   齐刘海仿佛被噎住了,半晌没说出话。   白秋叶闻言,觉得独行侠有些像她刚从新手副本出来的那段时间。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有了可以碾压30多级玩家的水准,她的选择肯定会和独行侠一样。   让独行侠产生这种想法的,多半也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背叛。   白秋叶太理解独行侠的想法,她知道不管其他人怎么劝说,独行侠都不可能主动和他们组队。   独行侠说:“当然这项工作核算的是团体成果,我为了自己活下去,也会尽可能地多找病人。”   35级玩家说:“没人担心这个,只是少和你一个之后,A组的处境会困难很多。”   如果独行侠在A组,A组也只有三个人,并且等级还比B组低。唯一的优势便是他们一直一起行动,不用分开。   但是独行侠不参与组队之后,A组就只剩下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等级,分别是32级、33级。   甚至没有一个比副本等级高。   白秋叶说:“我可以单独行动,其他人都去A组。”   齐刘海一个头两个大,独行侠单飞就算了,白秋叶也要单飞。   齐刘海说:“南宫,你再怎么也得带一个人走。毕竟B组的主要职责是找病人,不管你带回病人的速度如何,只考虑找病人这件事情,你一个人的效率太低了。”   周嘉木就在等这句话,听到齐刘海这样说后,立马举起手:“我我我。”   齐刘海:“……周医生,你确定要去B组?”   周嘉木说:“我确定。”   齐刘海本来想跟白秋叶一组,但一想到白秋叶和周嘉木是一起进副本的,于是放弃了。   齐刘海说:“好吧,我去A组。”   之前把自己分到B组的35级玩家闻言,说:“这样吧,我也去A组。B组有南宫在,战力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队伍重新做了划分,32级玩家、35级玩家以及齐刘海为A组成员。   白秋叶和周嘉木为B组成员。   “对了,你们在找病人的时候,顺便找找崔泽鑫在哪里。”32级的玩家说,“如果能把他放出来,我们就可以多一人。”   他说的崔泽鑫就是自然卷的名字。   在他们讨论分组的时候,独行侠并没有离开会议室,而是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刚才周嘉木提出的NPC先锋时间过去。   35级的玩家把放在一旁的本子拿过来,又拿了一支笔,对其他人说:“我们先商量一下每个小组行动的流程。”   他话音一顿,转头看向独行侠:“要不你过来听一听?”   独行侠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用了,我这就走。”   她说完走到了会议室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个35级的玩家说:“别管她了,赶紧安排吧,时间也快到半个小时了。”   35级的玩家在纸上画出了这栋楼的楼层。   “我的意见是A组先去四楼,然后从四层搜下来。”35级的玩家说,“因为三四层的病人们病情更严重,也更危险,在他们的病房旁边就近解决,总比在第一层找到他们之后,挨个把他们押上楼来得轻松。”   A组的人闻言,没有别的意见,都同意了35级玩家的安排。   周嘉木说:“那我们B组呢?”   32级的玩家说:“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他。   32级的玩家说:“之前崔泽鑫和他同事去过一次第七层。”   白秋叶问:“什么时候?”   32级的玩家说:“在我们完成第一项工作的时候。”   齐刘海说:“地图上没有第七层的标识,难道那一层的病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32级的玩家说:“第七层的病人都是犯人。”   白秋叶听到犯人二字,神色微微一动。   32级的玩家说:“被关在那里的,大多数都是背着杀人伤人案子的人。但我也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精神正常的人。”   周嘉木摸了摸下巴说:“有这个可能,毕竟有些犯人为了逃脱法律责任,会用精神疾病来作掩护,但实际上他们根本都没有这些毛病,是一些医院昧着良心给他们开具的证明。”   “当然拥有这些证明之后,他们也需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周嘉木说,“你们都懂的,是为了做样子给外界看。”   见其他人点了点头后,周嘉木又说:“但是真正因为精神疾病,导致暴力行为的病人,非常难管控。所以如果第七层真的都是关的犯人们,那还是相当危险的。”   35级的玩家说:“但是其他病人很可能会藏到第7层。”   他还没说出后面那句话,白秋叶直接应了下来:“我会去看看。”   周嘉木诧异的看了白秋叶一眼。   他刚才才科普了这些病人有多危险,结果转头要去第7层的就变成了他和白秋叶。   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冷汗。   白秋叶问32级的玩家:“他们有留下第7层的钥匙吗?”   32级的玩家一怔:“什么钥匙?”   白秋叶说:“我之前到过第六层和第七层之间的楼梯。但是这两层中间,有一个需要开锁的闸门。”   “他没有告诉我钥匙的事情。”32级的玩家说,“不过你们上去之前,可以先去找护士长。她刚才不是说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吗。即便那扇门之前不能打开,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办法拒绝了。”   “不过──”齐刘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如果那扇门没开启,说明上面的病人没有出来,你就没必要开门了啊。”   白秋叶说:“万一第七层不止这一个出入口,他们从其他地方出去了怎么办。”   齐刘海闻言,话音一顿:“好像是这么回事。”   想到第七层的病人武力值高于其他病人,齐刘海顿时打消了刚才的想法,恨不得白秋叶现在就飞到楼上去,检查第七层的情况。   35级的玩家说:“如果要传递什么信息,我们就去护士站,让穆婷婷转递。但是因为不确定穆婷婷靠不靠谱,所以除了穆婷婷以外,我们再把写了信息的纸条放在男更衣室进门的第一个柜子第二层。”   白秋叶说:“可以。”   “反正等我们抓完在医院里横冲直撞的病人之后,我们就开始找病人。”齐刘海说,“同理,你们也是一样的。”   大家商量好计划之后,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   会议室外面的喧闹声已经停了下来,走廊变得很安静。   这种安静反而让众人的心中生出紧张感,就像乘着单舟从一条平静的河面上渡过时,害怕水里突然窜出一只咬人的鳄鱼。   35级的玩家轻轻的将门推出了一条缝,他探出脑袋往左右看了看,又回过头说:“走廊上没有人。”   他说完便把门往外推,但是在彻底推开的一瞬间,门旁边发出了一声闷响。   声音不算大,足够会议室里的人全部听见。   只见门缝旁边,倒着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护士服,都是之前在会议室里开会的精神病院员工。   35级的玩家吓了一跳,冷静下来伸手摸了摸两人的手腕。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死了。”   齐刘海说:“看得出是怎么死的吗?”   35级的玩家将两人的袖口卷起来,只见他们手上有许多淤青。还有很多红色的指痕,抓得很深,但是颜色已经变得淤黑,一看就是刚刚被挠过。   除此之外,两具尸体的脖子上面也有指痕和被咬过的痕迹。   但是他们的死因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35级的玩家将放在两人脖子上的手收回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虎口处全部都是血迹。   他说:“他们后脑勺上有伤口。”   说着扒开了那个护士的头发。   护士是个留着短发的男人,他们很容易就看清楚了他头上的伤口。   那是一个一厘米大小的洞,看上去像是被一根长钉子钉进去之后又拔了出来一般。   白秋叶上前帮忙,将旁边女医生的头发割开,其他人先被她的西瓜刀吓了一跳,随后就看到女医生的后脑勺上,也有一个同样的伤口。   周嘉木面沉如水:“看来有些病人拿到武器了。”   在一个连筷子都不能有的精神病院,找到这种锐利的工具作为武器,会让失控状态下的精神病人变得更加危险。   35级的玩家说:“大家等会儿注意安全。”   因为看到两个员工的死状,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小了许多。   放轻脚步一路走到服务台旁边,白秋叶看见之前带着崔泽鑫离开的男护士倒在服务台的座位上。   他的脑门前有一个一厘米大小的口子,血从口子里流出来,直直的滑过鼻梁,将整张脸一分为二,看起来格外惊悚。   大家没出声,和白秋叶一起往护士长的办公室走去。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的六点五十分,医院外面的应急闸门完全封死了出入口,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即使还没有完全到晚上,整个第一层的大厅也显得格外昏暗。   到处都是一副被打砸过的样子,走廊上随处可见被推翻的医疗推车,连头顶的照明灯也被人捅坏了几个,有的完全熄灭了,有的还苟延残喘一明一灭。   32级的玩家压低声音说:“这个医院完全废了。”   他的话音刚落,头顶那盏灯极度捧场的熄灭。   周围又黑了一片,众人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紧缩一下。   走到护士长办公室门口,他们看见门上有许多红色的手掌印,都是沾了血的手一下一下拍在门上后形成的,有些掌印边缘汇集的血珠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   齐刘海说:“护士长不会死了吧?”   白秋叶指着门框和门上的血迹说:“这里的血是连在一起的,没有滑下去,说明她没开过门。”   35级的玩家闻言敲了敲门:“穆护士长,你在吗?”   他敲了半天,里面没人回答。   白秋叶道:“护士长,我们是新来的员工。”她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工牌从门缝下塞了进去。   过了片刻,里面响起走路的声音,有人过来把门打开了。   穆婷婷的脸出现在门缝后,虽然是一副苦瓜脸,但可以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现在非常紧张。   穆婷婷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没去找病人?”   白秋叶把工牌捡起来收好,说:“我们要去7楼找病人,护士长能给我们去7楼的钥匙吗?”   穆婷婷顿了顿:“可以,你们等一下。”   她说完转身走到了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白秋叶。   穆婷婷:“记得还给我。”   白秋叶说:“只要你愿意开门。”   穆婷婷闻言立马说:“我没说今天,今天你们最好不要来找我。”   穆婷婷似乎很害怕他们在办公室里逗留太久,引来了游走的病人,于是很快将他们赶了出去。   众人在第一层逛了一圈,想找一找可以制服病人但是不会伤到他们的工具,却发现药房里的不少针管都被拿走了。   齐刘海突然生出一个想法:“那个医生和两个护士会不会是被针管戳到了脑袋?”   “针管没这么大的直径,也没这么强的硬度可以戳穿头骨。”周嘉木说,“凶器基本上就是钉子了。”   齐刘海说:“可是这个医院里从哪里找来这么长的钉子呢?”   白秋叶突然说:“可能是钉在墙上用来固定的钉子。”   周嘉木说:“从病床上也能拆出来几颗。只要找到了工具,全世界都是凶器。”   他们说着已经来到了电梯间,因为担心电梯开门的时候,一群病人在外面围堵,让他们措手不及,所以大家都选择走楼梯。   A组的人到第四层之后先一步离开。楼梯间只剩下白秋叶和周嘉木两个人。   他们走到第六层之后,就没有再往上的楼梯。   需要进入第六层,在走廊中间找到那个单独通向第七层的楼梯。   周嘉木正准备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出去,白秋叶突然叫住了他。   白秋叶:“先等一下。”   周嘉木转过头:“怎么了?”   白秋叶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招聘广告,递给了周嘉木:“你拿着这个。”   周嘉木看到招聘广告后说:“你确定要把这个东西给我?”   白秋叶说:“毕竟你是我带进来的,如果我有顾及不上你的时候,你可以用它脱困。”   周嘉木说:“连你都顾及不上我的时候,我再用这张招聘广告,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将这张招聘广告收了起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第六层。   第六层即使不是病人住的楼层,但也受到了损坏。   白秋叶还听见这层楼的某个房间里传出走路的声音。   但她急着去第七层,所以暂时忽略了那道声音,往通向第七层的楼梯方向走去。   快要接近那个楼梯口的时候,两人在走廊上看到一个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人。   走近一看,居然是负责第三层病人的张医生。   张医生听到脚步声之后,回过头看向他们。但是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肚子上有一个极深的伤口,即使一只手牢牢捂住,也不停有血渗出来,从他的表情看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   白秋叶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张医生,听得到我说话吗?”   张医生没有回答她的话,表情有些木讷。   周嘉木低头看了一眼伤口的痕迹,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伤口……”   白秋叶见他欲言又止,对他说:“伤口有什么问题?”   周嘉木说:“看起来像是撕裂伤。”   白秋叶:“……有人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之后撕开?”   周嘉木摇了摇头说:“不,没人捅他,就只有撕开的伤口。”   白秋叶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医生伤口处的横截面,的确有周嘉木所说的撕裂痕迹,说:“但是怎么可能呢,这些病人又没有练过xxxx爪,单凭两只手,要怎么捅开一个人的肚子。而且就算用手捅开,那也肯定会出现一个很大的创伤吧。可是张医生肚子上的只有撕裂的伤口。”   “我们会不会陷入了一个误区。”周嘉木看着白秋叶疑惑的表情,说,“我们现在思考的方向全部都往逃出来的病人身上考虑了,但是这个副本里面不止只有病人,还有鬼啊。”   白秋叶说:“你的确提醒我了,如果是鬼干的,出现这种伤口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周嘉木说:“张医生多半活不了了,除非现在能把他送到急救室。”   这时张医生突然回过神来,伸手抓住了周嘉木的手臂。   周嘉木吓了一跳,正想挣脱开他,张医生嘴里说了一句话。   “救,救──”   白秋叶说:“先把他背到旁边的房间里吧。”   周嘉木说:“好吧──不过你的手到底在摸什么啊?”   白秋叶刚才说话的时候,两只手在张医生的身上摸来摸去。   见周嘉木用“病人的便宜都要占”的眼神看着自己,白秋叶解释道:“我想找找他身上,有没有带手机。”   她说完突然眼睛一亮:“找到了。”   白秋叶从张医生的身上摸出来了一只手机,打开后看了看电源,还有百分之五十。   白秋叶说:“还好他没有设置密码,不然我只有把他的手指砍下来了。”   周嘉木抬起张医生的两条腿:“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狠毒的话,真的好吗?”   两人一人抬一边,把张医生平移到了旁边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不知道是谁的办公室,还没被病人祸害过。   两人把张医生放在沙发上之后,简单的给他包扎了伤口,便让他听天由命了。   离开的时候,周嘉木问:“你拿手机做什么,难道还能打得出去电话?”   白秋叶低头看了一眼完全消失的信号:“暂时还不行。”   周嘉木一怔,心想白秋叶难道还会维修信号基站不成。   他们走到通向第七层的楼梯口,两层楼之间的门锁没有被破坏,闸门仍然牢固地立在楼梯上,无情地隔绝了两层楼的联系。   周嘉木之前没有来过,好奇的左右打量。   白秋叶将钥匙插进去,轻轻转动了门锁。   闸门被她推开,非常光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秋叶先走了进去,周嘉木也连忙跟上前。   他看到白秋叶停下来,转身要将门锁上,压低声音说:“你把门锁了,等会儿我们两个要逃的时候怎么办。”   白秋叶说:“连我都要逃的时候,就算开着门,也没什么用了吧。”   周嘉木被这句熟悉的话噎住,顿了顿:“好吧。”   打开这扇闸门之后,还有一半的楼梯要走,再往上就是第七层的走廊。   他们弓着腰放低重心往上走,楼梯间和走廊之间的那扇门半开着,有灯光从门里照出来,但是颜色是诡异的血红色。   并且走廊上的灯还一闪一闪的,投在地上的那道红色的光影格外刺眼。   正在这时,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一个看上去穷凶极恶的男人,1米85左右,身材健壮,两只手上还铐着手铐,但是连着手铐的铁链被扯断,其中一端还连在手铐上。   这个男人见到他们的瞬间,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想要用手铐朝他们砸过去。   白秋叶拿出西瓜刀,用刀柄拍在这个男人的手肘处。   男人的手臂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瞬间耷拉了下去。   周嘉木见状,连忙上前在这个男人的后颈处劈了个手刀。   对方的表情迷茫了一瞬,随后跪在地上,往一旁倒了下去。   周嘉木用脚踢了踢他,见他没有突然坐起反扑,说:“看来里面的犯人,有不少都出来了,这个红光是触发警报之后的应急灯吧。”   两人推门走进去,果然发现头顶上正常的照明灯全部都被打碎了。   他们两人出现在走廊上的一瞬间,就吸引了不少在走廊上游走的犯人注意。   犯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冲了过来,结果被白秋叶一个接一个的放倒。   周嘉木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站在白秋叶旁边补刀。   把所有冲过来的犯人全部打晕之后,两人面前已经堆了一堆人。   见暂时没有其他犯人过来,周嘉木低头去检查那些晕倒的人。   周嘉木说:“这些人大概都是真有病的,装病的估计不敢和真的疯子比拼,还缩在病房里。”   “先把他们全部都送回病房。”白秋叶补充了一句,“小心那些装病的。”   周嘉木点了点头,将其中一个病人的手臂扛到了肩膀上,白秋叶也拽着另外两个病人的腿,往旁边的病房里走去。   这一层楼的房间,并不完全是病房的样子。   因为每一间房门都和监狱门一样,一眼就能看到病房里的情况,没有开门的把手,只能通过钥匙打开铁栅门进去。   白秋叶和周嘉木发现,空着的房间里,约束病人的束缚带都被解开了,房间的门也被人开了锁。   周嘉木打量了一下铁栅门,说:“这种门应该有一个总控制的端口,但是不知道这个端口在哪里。找到之后,就可以重新把门上锁。”   白秋叶说:“多半在第六层,等会儿把这些人全部绑好之后,我们下去看看。”   周嘉木点了点头说:“好。”   两人将刚才扑过来的五个人,再加上在楼梯间攻击他们的大高个都扔进了病房里,给他们绑好束带。   他们刚处理好这几人,又有三个犯人朝他们扑过。   白秋叶再次把这三人放倒之后,对周嘉木说:“这三个人还是分开安置,我担心他们在一起,醒过来之后会合作,把束带弄断。”   周嘉木说:“这里没空房了,我去那边那个房间。”   两人分道扬镳,周嘉木带走了一个犯人,白秋叶拖着两个犯人。   白秋叶找到一个空房间,把其中一个犯人拖进去,低头给他穿戴好束带。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刮来一阵劲风,白秋叶往旁边一躲,她面前的床栏杆上多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她转过头,看到身后有一个笑容阴邪的男人:“小妞别怕,让哥哥来──”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白秋叶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没有看清,就被白秋叶用西瓜刀的刀柄敲晕了脑袋。   白秋叶看出来,这个人就是犯罪之后,冒充精神疾病逃脱刑事责任的真正罪犯。   大约刚才躲在病房里装死,发现白秋叶孤身一人,心中动了邪念。   白秋叶本来准备将这人拖到其他房间,转念一想直接把他的手臂和腿关节卸掉,又给他的作案工具来了一脚,让他即使醒过来之后也顾不上作恶。   处理完这人之后,白秋叶直接将他扔在了病房里。   她走出去,把另外一个病人安顿好,看到周嘉木从远处的病房跑来了。   周嘉木说:“我刚才差点被埋伏了,还好留了个心眼。”   白秋叶说:“我们把这些没有开门的房间,也都检查一下吧。”   周嘉木说:“行。”   他们开始像晚上值班查房一样,一间一间的检查病房,并且确认犯人身上的束带有没有松掉。   路过其中一个空房间时,周嘉木指着墙壁说:“你看那里有一个孔。”   白秋叶看过去,发觉那个孔和他们之前在楼下看到的医生护士脑袋上的小孔大小有些相似。   白秋叶说:“会不会这个犯人已经从这一层逃掉了,会议室门口那两个医生护士,还有服务台的男护士,都是被他杀掉的。”   周嘉木脸色一变:“有可能。”   按照这个房间的防护措施,可以想象这个犯人的危险程度。   “楼下的人只能自求多福了。”周嘉木说。   说话间两人又走到了另外一个病房里,白秋叶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紧紧闭着双眼,但是眼皮不断抖动的人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终于找到池飞扬了。   池飞扬是探灵女主播副本最后一个兼职工作里,白秋叶的任务对象。   他在那个副本的故事背景里,因为追不到事业上升期的女主播,于是杀死了对方,并且假装精神疾病来逃脱刑事责任。   在女主播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居然和一个富家千金举办了婚姻。   但因为白秋叶将女鬼带到了他的婚礼现场,导致池飞扬真的精神失常,变成了疯子。   看到池飞扬,白秋叶可以确定,精神病院这个副本和上一个副本的确有关联。   她可以利用之前从NPC还有鬼物们身上收集到的贴身物,将他们聚集到这里。   想到这里,白秋叶在心里对系统09说:“我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让王导演他们知道我在找他们呢?”   系统09回答。   [主人,招鬼可以用招鬼的方式,但是要找活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秋叶闻言,说:“既然招鬼简单,我就先招鬼好了。先通知网线鬼,然后让它去联系王导演。”   系统09谄媚地说。   [主人英明。]   白秋叶说:“那些贴身物都进过金童子雕像,我如果用普通的招鬼方式,对你没有影响吧?”   系统09回答。   [主人放心,收纳它们的时候,金童子雕像处于满载状态,并没有融合吸收它们。]   [而且它们存在在金童子中的时间太短,并不会产生影响。]   白秋叶不想因为招鬼,导致融合体出现问题,听到系统09的解释,这才放心。   周嘉木见她半天没动,问道:“南宫,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白秋叶转头对周嘉木说:“可以请你关掉你的个人镜头吗?”   白秋叶的要求太奇怪,周嘉木闻言顿时一愣:“怎么了?”   “我要用一个道具,但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白秋叶说,“你损失的生存券,我可以补偿你。”   周嘉木说:“又没什么人看这场直播,没多少生存券。没关系,我这就关。”   想到白秋叶直接把招聘广告都给他了,他也回答得很爽快。   周嘉木刚刚关掉镜头,就有一大群观众被迫退回了公频。   人数竟然占了这个直播间里的四分之三。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关镜头啊!!]   [到底是什么道具,我好好奇!!!]   [不要退生存券给我,我要看他们直播呀!!!]   [那个病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啊,南宫傲要给他用什么道具,而且还不能让我们看。]   [难道那个病人是隐藏的boss,被南宫傲发现了?]   [她该不会直接打穿boss,然后把副本结束了吧。]   [打穿boss有个屁用,不完成这项工作,雇主不打分,就没办法结束副本呀。]   [不过能把Boss解决掉,这一项工作就简单多了。]   公频上,众人开始用弹幕讨论起池飞扬的隐藏身份。   大家讨论得非常激烈,仿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继续关注白秋叶这一组的动向。   这时突然有人出来泼冷水。   [你们讨论来讨论去有什么用,又看不到答案。]   [这个副本已经没什么看头了。]   [呜呜呜,看不到南宫傲的人生索然无味。]   [不至于朋友。]   [算了溜了溜了,没什么意思。]   [溜了+1]   [独行侠那边还能看一看,其他人中规中矩,真的没意思。]   [独行侠去哪里了,我还没进过她的个人镜头,有人能科普一下嘛。]   [她之前去了第五层,拐了三个病人回去,现在应该要去第六层了。]   [妈的,她要是早一点上来,就能和南宫傲他们碰上了,我们就有视角看了,555~]   因为周嘉木关了个人镜头,直播间的总人数骤然下降了一半。   被赶出周嘉木个人视角的观众们,分散到了独行侠的个人镜头。   独行侠此时已经走到了第六层,她不像白秋叶他们那样一上来就朝着目标去,而是仔细的检查每一间屋子。   这时她推开了一间办公室,刚好是白秋叶和周嘉木安顿张医生的那间。   独行侠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张医生后,下意识以为对方是疯狂的病人,看清楚张医生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后,独行侠捏紧的手指松了松。   她环视了这间屋子一圈,正准备从这里离,张医生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串呻I吟。   “呜!!!”   独行侠看过去,发现张医生不知何时睁开了,正看着她。   独行侠皱了皱眉,不希望张医生的声音吸引在这层楼游走的病人过来。   她正想关上门,张医生突然说:“杨──杨兴──!”   独行侠听到张医生的话,意识到对方吐词不清的语句中。似乎涉及到了精神病院院长的名字。   她终于重新走回来,蹲在张医生面前:“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第152章 精神病院护士   张医生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她的胳膊。   独行侠皱着眉头避开了张医生的手:“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张医生的喉咙仿佛破旧的风箱一般,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小心——去603的花盆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晕厥过去。独行侠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反应,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张医生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消失了,不再是因为失血短暂的休克,而是彻底的死去。   独行侠回想起张医生对她说的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自言自语地说:“他说的杨兴是指杨兴海吧,让我小心?603的花盆下面放了什么东西吗?”   独行侠的目光又落到了包裹在张医生伤口处的外套上。   这是一件白大褂,已经被张医生的血全部染红。   独行侠又看向了地面,注意到了地板上滴落的血迹。   窗户旁边的办公椅上,留着两个红色的指纹,看起来是有人不小心蹭到上面的。   “这件衣服最先是搭在椅子上的?伤得这么重,他应该没力气去那边拿衣服,而且地面上血的走势有些奇怪,他是被抬进来的?”   想到这里,她推开门看见从办公室门口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血迹。   独行侠发现这些细节后,意识到之前有人将张医生抬到了办公室里。   “是他们几个来过这里?”独行侠喃喃道,“也不知道听全这个医生说的话没有。”   独行侠心中记挂着张医生的提醒,出去后比之前更小心了一些。   如果张医生说的人是杨兴海,她就得格外警惕了。   因为院长办公室就在第六层,她随时都有可能碰到杨兴海本人。   杨兴海是他们的雇主,雇主虽然不能明晃晃地杀害员工,但是可以安排各种害人的兼职。并且还受到副本规则的保护,不用担心来自员工的攻击。   所以,即使杨兴海手无缚鸡之力,她也不会放松警惕。   张医生说的话像一棵野草,长在了她心中。如果不把野草拔出,她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并且随时担心杨兴海会对她以及其他玩家做出什么事情来。   独行侠犹豫了几秒,准备好道具,顺便还拿走了办公室里的金属奖杯作为武器。   她决定先去603找一找张医生所说的花盆。   虽然这个花盆可能已经被之前救助张医生的人翻找过,但万一没有,她就有可能漏掉这个信息。   独行侠小心地往603的方向走去,来到房间门口,发现门没有锁,里面站着一个人。   她心中一紧,随后发现这个人身上穿着病号服,应该是不小心游荡到房间里的病人。   独行侠趁着那个病人还背对着自己,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举起奖杯往病人的后脑勺上一砸。   病人顿时身体往后倒,眼见着就要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独行侠瞬间伸出手将病人接住,然后再轻轻的放到地板上。   她先把门关上,在房间里找了一根绳子,将病人草草的绑起来后,走到房间里的盆栽处,低头将下面的花盆抬起来。   这间房间里一共有四个盆栽,她找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才在盆栽的下面看到了一封信。   独行侠顿时伸手将这封信拿出来,又轻轻地将盆栽放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打开办公桌上的台灯,去看那封信的内容。   [我是安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独行侠身体一怔。她认识安乐,这是她在完成第三项工作夜巡的时候,在房间里见到过的那个医生。   虽然独行侠知道安乐是个鬼医生,但是直接看到了一封有可能是安乐医生绝笔的信,让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独行侠继续往后看。   [虽然我还没有死,但是我已经知道我的死因是什么。杨兴海,他不会放过我的。]   “又是杨兴海……刚才那个医生和安乐医生,都是被杨兴海杀死的吗?”独行侠喃喃自语道。   她继续往后看。   [原因是我发现了杨兴海的秘密。从他的父亲,也就是第十三精神病院前院长杨兴山开始到杨兴海,父子二人持续多年受贿。]   [他们给为了逃避刑事法律责任的正常人出具医学证明,让他们使用精神病病人的身份,进行减刑缓刑或者直接罪名不成立。]   独行侠看到这一段内容之后,顿时明白杨兴海为什么要杀人了。   杨兴海做的这件事情是隐秘的,至少这个安乐医生,和张医生事前都不知道他们的勾当。   或许这两个医生充满了正义感,想要举报杨兴海,所以杨兴海就对他们两人下手了。   “怪不得今天医院会出现动乱,放跑这些病人的,其实就是杨兴海吧。”独行侠推测道,“他如果单独动手,很容易被查出来。但是在混乱中动手,即使调查都会往精神病人身上考虑,又有谁能联想到他。”   独行侠本来还在疑惑病人们为什么会全部跑出来,看到这个原因之后,顿时明白了。   这时,独行侠又看到了下面的内容。   [但是这一点并不是杨兴海要杀掉我的主要原因。我虽然和他相差十岁,但是我们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他和我聊过很多关于他家庭的事情。]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前领导,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前院长杨兴山,在对他的教育过程中,表现出了外人无法认知的严格和□□。]   [并且杨兴山和自己的妻子关系不好,这对夫妻各自都有外遇。]   [杨兴海是在父权的高压以及缺爱下成长起来的,他的童年经历几乎扭曲。]   [杨兴海大学时期受到杨兴山的要求,子承父业选择了心理学。在他进修心理学期间,他本人的心理问题已经达到临界点,于是找教授他的教授进行了几个疗程的心理咨询。]   [给他做治疗的教授,恰巧也是我的导师。所以杨兴海在认识我之后,和我谈论了这件事情。]   [他表示进行治疗之后的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找到了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但是我不断怀疑这是他伪装出来的表象,甚至连自己都欺骗了。]   [果然,在二零一三年,杨兴山死于谋杀。当时杨兴海告诉我,警方的判定是入室抢劫。但是我确定,他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神在不断的闪躲,表情极不自然。]   [干我这行的人,很容易察觉到这种细节,他逃不过我的观察。就这么过了五年,终于有一天,他邀请我去他家里作客的时候,我发现了他藏在地下室中的证据。]   [我知道如果让他知道我看到了证据,我一定会被他当场杀死。所以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回到了原位等他端茶回来。]   [等我安全回到家中,回想起这一天在他家里做过的事情,回想起我发现地下室里的证据时的反应。我突然想起,我当时应该留下了很明显的痕迹。]   [只要他重新回到地下室里,一定会发现我当时进过地下室,并且看到了他的证据。]   [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的第三天。他虽然还没有对我动手,但是这三天里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我的时间不多了,等他准备好之后一定会对我动手。]   独行侠捏住信纸的手紧了紧,她原本以为杨兴海只是被发现的私下勾当,为了遮盖这件丑事,所以杀了人。   没想到杨兴海第一个杀的居然是他的父亲。   这么说来,杨兴海手上已经背了数条人命。   杨兴海在独行侠心中,顿时从一个事业有成的医院院长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危险系数增加了数倍。   她正准备把信纸放下,透过灯光突然发现这张信纸背面还写着什么。   独行侠把信纸翻了一面之后,看到信纸的背后还有一大段话。   不过这段话的字迹和正面的字迹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手。   [我是张平,我看到了这张五年前留下的信件。我现在整个人手脚冰凉,根本无心工作。我知道的太多了,如果被杨兴海发现,我一定会死得很惨。]   独行侠想起躺在沙发上的张医生,她当时看见了张医生胸前的工作牌,知道对方的名字叫做张平。   她继续看下面一段话,但是那段话墨水的颜色和上面不同,应该是隔了一段时间写上去的。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但是我发现杨院长这几天总盯着我看。我保证以前他绝对没有怎么关注我,他已经知道了吧,所以他想要杀了我。]   再后面一段,墨水的颜色从蓝色再次换回了黑色。   [他今天下楼梯的时候,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不敢和他一起走,只好去坐了电梯。他应该看出来我的居局促不安了,还让我去他的办公室谈谈。我不能去,去了我就会死在那里。]   独行侠看到张医生在这张信纸的背页写了很多倾诉自己不安情绪的话。并且这些记录似乎持续了一段时间,每更新一次,张医生的状态就会更差一些,这些都反应在了字迹的潦草程度上。   [我在这段时间,已经偷偷调查了,安乐医生果然死于他手。]   独行侠终于看到了最后的一段。   [是我想多了吗,还是他真的想要杀了我。今天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在这之后我就没什么印象了,等我回过神来我居然在禁闭室里,房间里还在释放麻醉气体。]   [如果不是几个新来的护士把我救出来,我一定已经死在了禁闭室。]   独行侠说:“新来的护士?这是今天记下来的吗?”她继续往下看。   [杨兴海彻底疯了,他终于把我堵住,挑衅我恐吓我。他甚至说,如果这件事情曝光,他就会让医院里的所有人和他一起陪葬。]   [如果想要一网打尽,他要怎么做?关闭所有入口和通风管道,然后释放浓度极高的麻醉气体吗。]   [他果然这么做了!!和安乐医生死的那一年一样,他又故技重施制造了一场混乱。只是这一次,他针对的目标是所有人!]   [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把我知道的留下来。如果你捡到这封信之后,不相信我说的一切,可以去院长办公室。在杨兴海的办公桌下面,有一只黑色的软壳笔记本,上面有部分交易记录。以及他办公室的那副油画背后,有一个暗格,打开后就能看见他当时杀死安乐医生的证据。]   独行侠看到最后一句话后,瞳孔收缩了一瞬。   [我已经听见他的声音了,他要来了!]   独行侠看完之后,将这张信纸收起来。   “杨兴海如果要释放麻醉气体,我们根本没人能挡得住。”独行侠有些头疼,要不要去找其他人,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她想了想,决定先去院长办公室确认张医生说的是不是真的。   独行侠推开房间门,迎面而来两个病人。   她眼疾手快地放了一个病人进屋,在另一个病人想要进来的瞬间,立马关上了门。   利用道具和那个金属奖杯单独把这个病人打倒之后,她又把在外面撞门的病人放了进来。   等两个病人都被她逐个击溃,她便用窗帘将他们捆好,准备。   现在只能暂时将他们安置在这个房间里,等她去院长办公室确认过之后,再把他们拖回楼下病房关起来。   她离开房间,打量着走廊,去找院长办公室。很快她发现院长办公室和自己现在所处的房间并不远,中间指隔了二十多米。   独行侠担心杨兴海在办公室里,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后,身体趴在门上,用耳朵贴着门,去听里面的声音。   她在之前的副本中,一次机缘巧合,听力得到了提升。   院长办公室这样的木门,不算太厚重,她仔细去听,可以听见里面有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除非里面的人屏住呼吸,或者待在里面的根本不是人。   不过她现在主要担心的是杨兴海这个人,只要杨兴海不在,就没有关系。   独行侠发觉院长办公室没人之后,决定开门看一眼。   如果发生意外,她就用道具暂时封住房门,从看好的撤退路线离开。   独行侠小心翼翼地转动了门把,门居然没锁,直接打开了。   独行侠没有直接把门推开,只推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然后透过这个缝隙,观察房间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开着灯,但是没看见有人。   就像之前在里面的人离开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关灯了一般。   这个院长办公室,看上去和其他办公室的装修都不一样。   整体颜色是冷棕色调,门正对的方向,有一张宽敞的实木办公桌,后面还有一张老板椅。旁边是一个茶几,以及一张黑色的皮质沙发。   头顶上的灯也是水晶吊灯,虽然不是那种很浮夸豪华的风格,但是衬托得这个房间的装修贵了一分。   在老板椅的背后有一面墙,墙上靠著书柜,柜门上雕刻了浮雕花纹的书柜,透过柜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放着许多典藏类的书籍。   旁边还有一人高的大型盆栽,以及看起来很有艺术感的油画。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低调奢华的办公室,能看出平日在这里办公的杨兴海是一个追求品质的人。   独行侠走进去之后,将门带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走到了书桌面前。   她先翻了翻书桌上的材料,然后坐到老板椅上,拉开了杨院长的抽屉。   大多数都是和医院经营有关系的文件,独行侠看得有些头疼。   正在这时,她突然在桌子下面,摸到一本反卡在桌底凹槽里的软皮笔记本。   独行侠的双眼一亮,张医生果然没有骗人,办公桌底下真的卡着一只笔记本。   她动手将那只笔记本从凹槽里取了出来。   这是一本黑色封面的软皮笔记本,摸起来有点像羊皮,非常柔软。   本子的厚度大约有两个指头的宽度,没有密码锁之类的东西,外壳上只有一个卡扣,可以直接打开。   独行侠卡扣解开,翻开之后看见这是杨兴海记录的账本。但是上面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不足外人道也的东西。   某年某日,他受贿了多少,为了什么事情,怎么处理的,全部都记录在内。   所有受贿的原因,差不多都是因为杨兴海接收了许多原本没有精神疾病的犯人,给他们开具医学证明。   这和安乐医生留下的信息吻合上了。   杨兴海被发现了这些证据,再加上被安乐医生知道了他杀死杨兴山的事情,所以想要灭口。   独行侠合上这本笔记,她现在已经对杨兴海灭口的事情深信不疑,但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她还是离开办公桌,来到了那副油画面前。   那幅油画上,画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圣母,表情和蔼可亲,眼眸微垂透露着怜悯之意。   独行侠的目光在圣母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内心觉得有些讽刺。   杨兴海竟然把自己杀人的证据藏在圣母的画像后面,简直像故意这么做的一般。   这副油画的画幅很大,画框也很重,独行侠将画取下来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不小心砸到地上,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油画取下来之后,后面果然有一个暗格。但是暗格的颜色是冷棕色的,和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因为她之前看过张医生的提示,知道这里有东西,恐怕一眼看过去不会注意到。   独行侠用手指摸了摸暗格的边缘,一点一点将它抠开。   暗格的小门一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缠着红线的黑色漆盒。   这个漆盒只有一个骨灰盒的大小,外面的漆很漂亮,即使办公室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表面也流光溢彩。   但是上面缠着的红色绳索让漆盒的造型变得有些古怪。   独行侠将这个漆盒取出来,拿到手上感觉沉甸甸的。   “杨兴海把什么东西放在里面了。”独行侠一边猜测,一边打开了盒子。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独行侠抱着盒子翻身藏到了沙发底下的瞬间,门被推开了。   她从沙发下面看见一双脚从门外走进来。   那双脚上踩着擦得噌亮的皮鞋,之前杨兴海给他们开会的时候,穿的就是这双鞋子。   杨兴海来得太快,独行侠来不及将一切还原。杨兴海一进来发现办公室被人翻找过。   独行侠看见他走到了油画面前,不知做了什么,又转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去。   独行侠紧紧抱住盒子,观察杨兴海的动向。发现对方打开抽屉,在里面翻了一阵,拿出了一件东西。   紧接着独行侠听到了枪上膛的声音。   雇主不会直接伤害员工,但是并没有哪一条规则明确规定过。这是半年多来大家在副本中得出来的规律。   独行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成那个个例。   独行侠在心中想好了两个方案。   第一个是趁杨兴海不备,冲出门去将办公室门抵住,不让杨兴海出来。   如果没办法破坏办公室的门,就执行第二条方案,引着杨兴海去之前她关病人的房间。   但是这两个计划首先都得把杨兴海手上的□□夺过来。保证自己背对杨兴海的时候,不会被他枪杀。   想到等会儿没有机会抱着盒子跑,她决定先开盒子,先看完张医生说的证据。   张医生写在信纸上的如果是假话,她甚至可以不用和杨兴海周旋。   独行侠低下头,找到了红色细绳的源头,牵着它一点一点解开。   这绳子绕得特别密,独行侠解了半天,终于把所有的绳子都取了下来。   她发现这些绳子和盒子接触的那一面,已经染上了一些黑色的痕迹。但是盒子上的黑漆没有被蹭掉,绳子上残留的颜色很可能是时间太久,淤积的脏东西。   在这期间,杨兴海也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   独行侠意识到她不得不和杨兴海打个照面,掀开盒子的动作加快。   只是在她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凉意从指尖钻进身体里,顺着骨髓冻结了全身。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块白色的东西,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认出来那应该是一块头骨。   ‘这是安乐医生的头骨?’   ‘他为什么要把安乐医生的头骨放在办公室里?’   独行侠心中惊惧,这块头骨与其说是证据,不如说是个纪念品。   杨兴海将安乐医生的头骨,制成了一个精美的纪念品,放在办公室里时不时拿出来欣赏?   这个想法产生时,独行侠注意到了盒子里面绘制着装饰图案。   但她马上意识到那并不是普通的装饰图案而是一种特殊的纹路。   绘制这些图案的,是一种黑色的胶状物。因为盒子被打开的缘故,这个图案一分为二,胶状物也被迫分开。   独行侠越看越觉得这像是某种符咒,刚好封住了盒子的开口。   房间里的杨兴海手上的枪突然掉到了地上,他疯狂地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好几次走到沙发旁边,将沙发上的靠枕扔到旁边,扒拉沙发上的缝隙。   独行侠能感觉到,杨兴海在找的就是她手上的盒子。   她看见那把枪被杨兴海不小心踢远,正准备趁此机会翻身出去。   突然,杨兴海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杨兴海身体俯趴下来,充血的双眼看着她。两只手呈爪状,向独行侠抓过来。   独行侠刚想躲开,就看见杨兴海的身体突然一沉,仿佛杨兴海的背上突然压了一个沉重的东西。   杨兴海的手变换了姿势,从想要抓她变成了抓住地板。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独行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杨兴海就像被人拽住了两条腿,一下子向后拖走。   杨兴海的食指抠在地板上,但是他根本无法抵抗拖走他的力量,瞬间被拽出了几米。   “把盒子关上——!”   杨兴海怒目圆瞪咆哮道,他的话音未落,两颗眼珠居然掉了出来,随后他的嘴里也涌出鲜血,身体就像一个不断胀大的气球就快要膨胀到极限了。   嘭的一声,他的身体突然炸开,血肉向四处散开,一些溅到了沙发处,落到了独行侠面前的地板上。   【你的雇主意外死亡,工作分配及评分权转交至身为第一继承者。】   【你的当前雇主为:安乐医生。】   独行侠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在杨兴海被拖出去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正在她的附近。杨兴海炸开的那瞬间,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她马上伸手关上了盒子的盖子,但是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危机感,仍然没有消失。   就仿佛有人在她的头顶悬着一把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大砍刀。   独行侠从沙发底下爬出来,看到杨兴海的胸口和背部都有类似于撕裂的伤口,已经死得不能再透。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只盒子,又看向终端上的提示。   已经死去的安乐医生居然变成了他们的雇主。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当场愣住,一时间无法理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独行侠抬起头看见白秋叶和周嘉木两人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   “怎么回事,我们刚才听到有爆炸的声音,还没赶过来,就发现终端的新消息。”白秋叶说,“雇主替换成了安乐?”   独行侠突然引发了雇主死亡,一时间有些无助。虽然她并不希望和其他人接触,但是白秋叶的出现,对现在的她而言无疑像沉船时突然出现的搜救艇。   至少她暂时不用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独行侠眼中还带着迷茫,点了点头说:“杨兴海莫名其妙的死了。”   白秋叶低头看向地上的那具皮开肉绽的尸体,发现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杨兴海今天穿过的。   周嘉木走近观察了一下杨兴海身上的伤口:“和张医生身上的一样。”   独行侠听到周嘉木的话,看向他说:“原来是你们把那个医生抬到房间里去的?”   白秋叶说:“你进了那个房间?”   独行侠终于找回了一丝能够理性分析当前状况的能力:“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对我说让我小心杨兴海,还说让我去看603的花盆。”   “我去了603,从花盆下面找到了一封信。”独行侠将那封信从口袋里取出来,递给了白秋叶,“这是安乐医生生前留下来的,背面是张医生写的。”   白秋叶接过信,正要看这封信,突然注意到了独行侠身旁放着的黑色漆盒上。   白秋叶问:“那是什么?”   独行侠说:“是张医生说的证据,刚才我一打开,杨兴海的身体就炸开了。”   白秋叶说:“你先过来,不要和那个盒子待在一起。”   独行侠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思考究竟是选择相信白秋叶,还是离白秋叶远点。   她最终还是远离了盒子,但是也和白秋叶隔开了一段距离。   白秋叶没说什么,低头去看那封信。   周嘉木也走过去和她一起看,两人看完了那封信上安乐医生写的内容后,又把张医生写的看了一遍。   周嘉木说:“张医生说的新护士,是我们吧。”   白秋叶说:“如果按照这封信看,的确所有的事情都吻合了。”   “但是杨兴海死了,我们的雇主被迫换人,还换成了安乐。”周嘉木说,“这封信的所有内容,直指一个目的。”   “让看到这封信的人到院长办公室来找信上提到的两个证据。”周嘉木问独行侠,“油画后面的是这个盒子?”   独行侠点了点头说:“没错。”   白秋叶说:“这个盒子有问题,上面的纹路,和用来镇压鬼物的很像。虽然和我之前看到的有些区别,但是都大同小异。”   独行侠一顿:“难道这个盒子里,其实关着一只鬼。我因为那封信的缘故,把它放出来了,它就杀死了杨兴海?”   周嘉木说:“说不定它就是杨兴海关进去的,所以一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死杨兴海。”   说话间白秋叶已经蹲到了杨兴海的旁边,低头观察着杨兴海的尸体。   她伸手在杨兴海的手腕上一摸,掀开袖子拽起他的手臂。   只见杨兴海的手腕上带着一串手链。这串手链是一条黑色的粗线,外面裹着红色的细线。   独行侠看到这条手链之后说:“这个绑法有点像这个盒子的绑法。”   她说完伸手指了指还被扔在沙发下面的红色细绳。   白秋叶用两根手指捻了捻,夹出一根线头。   “断掉了。”白秋叶说着将红色的细线全部解开,那根黑色粗绳上,有白色的刺绣,“图案和盒子里的一样。”   周嘉木说:“杨兴海是不是用这东西在镇邪?”   独行侠说:“怪不得我打开盒子的瞬间,他一下慌了,满屋子找来找去。”   白秋叶说:“那盒子里面的东西该出去的已经出去了。”   周嘉木说:“但是被他关在里面的是谁,难道真的是安乐医生?”   独行侠低头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雇主的第一顺位继承者是安乐。难道不该是雇主的代理人穆婷婷吗?”   “在雇主死之前,把他的继承者杀死,就会依次往后继承。”白秋叶说,“穆婷婷现在多半已经死了。”   独行侠脸色一变:“怪不得一路上死了这么多医生护士。是因为安乐不想让他们变成继承者。”   “只是我想不通一件事。”她说,“张医生在这件事情里,担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   白秋叶说:“我们在完成第一项工作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张医生。实际上按照他当时的状况,他说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   周嘉木回想了一下:“没错,我怀疑我们第一次见到张医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安乐医生控制了。”   “你还记得第二项工作时,那些病人在活动室里失控的事情吗?”周嘉木问独行侠。   独行侠说:“我当然记得。”   “那些病人都是因为被安乐医生暗示过,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情况。”周嘉木说,“张医生很可能会以为自己知道的事情是真的,但实际上他已经被催眠,他所看到的真相其实是假的。”   白秋叶没说话,她在想安乐医生这样做的原因。   张医生留下来的文字都是假的,是为了设计看到的人编造的谎言。   那么安乐医生写下来的那些话呢?   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真假参半。   他利用张医生,诱骗看到信件的人打开盒子,是为了向杨兴海复仇吗?   正在这时,白秋叶正想问独行侠取出这封信件时的细节,一抬头就看到独行侠身旁的老板椅上多了一个人。   独行侠注意到了白秋叶的表情,下意识地转头一看,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只是对方的脸色非常苍白,身体像是褪色后的画,又像调低了透明度的图层,有种虚幻的感觉。   独行侠连忙从办公桌旁边跑开,但是那个突然多出来的人并没有注意她的举动,而是站起来在办公桌背后的书柜上翻找。   周嘉木震惊地看向白秋叶。   这个人他们两人之前见过,就是这座医院的老院长杨兴山。   他们已经从《随笔》、档案以及安乐医生留下的信里分别看到过杨兴山的死。   此时见到杨兴山,已经和之前见到对方的时候,心情完全不同了。   杨兴山背对着他们,伸手想将一本书拿出来,但是他的手指穿过了书页。   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身体变得越发透明。   在他快要消失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白秋叶他们。   下一秒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杨兴山不见了。   白秋叶走上前,找到刚才杨兴山想要拿出的那本书,将其抽了出来。   其他两个人也走过来,一起打量这本书。   这是一本普通的词典,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里面夹着一页纸。   白秋叶翻开词典的时候,这页纸就从里面掉了出来。   周嘉木低头将这张纸捡起来,发现这是一张草稿纸,记录了一些和精神疾病有关系的文字。   白秋叶和独行侠看到后,顿时一阵头疼。   白秋叶将纸推到周嘉木面前,说:“你是专业的,你来。”   周嘉木仔细研究起来,看了一会儿说:“上面是一些心理学理论,写这个的人好像想用这些理论来印证什么。”   “只不过有些结论是他自创的。”周嘉木话没说完,眉头皱了起来,“等一下,这是杨兴海写的。”   白秋叶问:“你怎么知道?”   周嘉木指了指纸上被一大堆文字盖住的一段话。   “他在研究安乐医生。”周嘉木说完,把这张纸放下,转身在书柜上找了起来,“他留了一张安乐医生的脑部CT在这里。”   白秋叶和独行侠闻言,上前和他一起找了起来。   独行侠取下一份画报说:“我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她递过来的画报里,夹着一张CT照,上面黑底白影,是一个人的大脑图。   周嘉木将CT照拿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白秋叶和独行侠都看不懂,只能等他解释。   周嘉木看完之后,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如果这是安乐医生的脑部CT,那他有脑部额叶病变的症状,和杨兴海的研究能对上。”   “我搞不懂了,安乐医生说杨兴海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杀了杨兴山。现在杨兴海又再偷偷摸摸研究安乐医生的病情。”独行侠说,“他们两个究竟谁有病?” 第153章 精神病院护士   白秋叶说:“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更像是安乐医生设计了杨院长。”   独行侠说:“但是安乐医生的死肯定和杨兴海有关系,而且安乐医生多半是杨兴海直接害死的。否则他为什么要在办公室和自己身上放镇鬼的东西。”   周嘉木想到什么,突然叫出声:“我知道了!”   白秋叶和独行侠被他一惊一乍的表现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周嘉木看向白秋叶:“你不是说那本《随笔》最后的部分很古怪,如果是真事,杨兴海怎么可能当上院长。如果是假的,又为什么可以和杨兴山的死亡原因对上。”   白秋叶说:“嗯。”   独行侠懵逼地看着他们:“什么《随笔》?”   周嘉木说:“是一个叫常平的精神病人在活动室里看的书,没时间细说,总之讲的是主人公发现自己父亲被人谋杀在了地下室,又精神失常杀死了母亲,他认为有人催眠了自己,于是潜伏在暗处想要寻找犯人证据的故事。”   “但是我们看完这本书之后,认为杀人的其实是这个主人公。”周嘉木说,“他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内容,只是为了给自己脱罪。”   “我看过这本书之后,在档案室发现了杨兴山的档案。杨兴山的死法和这本书上那位父亲的一样。”白秋叶接着周嘉木的话说,“所以我们当时怀疑,这本小说的作者其实是杨兴海,杀死杨兴山的也是杨兴海。”   独行侠说:“好像是有些不合理,杨兴海能当上院长,说明他绝对清白。”   白秋叶说:“所以我们看到那里的时候怀疑,他只是隐藏了证据,找不到证据就没办法定他的罪。”   独行侠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凶杀案发生在他家的地下室,他的嫌疑很高。他如果杀了人,即使藏好了证据,去发表这样一本书,岂不是不打自招。”   白秋叶说:“所以,这是第二个矛盾点。”   “是这样一回事。”周嘉木点了点头,“但我刚才想起,那本书的最后,主人公发现了犯人,并且犯人大摇大摆地在他家进出,他还想起自己曾经邀请那个犯人去家里玩,和他一起讨论父母的事情。”   周嘉木说,“看书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主人公的臆想,那个他认为的犯人其实是他臆想出来的一个人。”   白秋叶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都被这本书带到误区里去了。”周嘉木说,“有没有可能那个被臆想出的男人其实是真实存在的,所发生的事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周嘉木话音一顿:“但是他和主人公的身份,并不是书里描述的那样,而是另外一种情况。”   “你是说——”白秋叶顿时明白了周嘉木的意思,“主人公其实才是那个犯人,那个犯人是真正的儿子。主人公回忆中,儿子请犯人去家里玩,和他谈论家里的事情其实都发生过。”   周嘉木说:“父权的压迫或许的确存在的,但是并不是施加在主人公身上的,而是在真正的儿子身上。”   “因为儿子和犯人谈论过家里的事情,主人公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就是儿子,认为自己对这个家庭知根知底。”周嘉木继续说,“他凭借着对这个家的了解,趁儿子不在的时候,偷偷杀了父亲。但是他当时已经混乱了,所以并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情。”   “或许像那本书里描述的一样,主人公和他认为的犯人关系很好,所以他共情了对方的痛苦,多半还被他主观地放大了。”周嘉木说,“主观放大的原因,或许和父亲与主人公的相处方式有关系。父亲对他,也存在某种不可逾越的权威。”   周嘉木补充道:“他的潜意识中,知道这件事是一件罪孽,所以他会选择性地遗忘,并且会产生厉鬼复仇的错觉。”   白秋叶说:“安乐医生在信上说……他和杨兴海的关系很好,杨兴山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发现杨兴海杀了杨兴山。”   “我还以为这些都是谎言。”独行侠喃喃道,“没想到都对上了。”   “这就是我想说的。”周嘉木说,“那本书是安乐医生写的,主人公是他,儿子是杨兴海,父亲是杨兴山。”   “之前的违和感也好像没了。”白秋叶说,“杨兴海只有完全没有嫌疑,才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独行侠说:“做这件事情的是安乐医生,所以他的确没有嫌疑。”   “我们现在只需要确认,医院的定期职工心理检测情况。”周嘉木说,“杀了人不是一件小事,一定会反应在检测上。”   周嘉木对白秋叶说:“你之前不是看过他们两个的档案吗?”   白秋叶说:“对。”   周嘉木说:“你看的是人事档案,但是他们的病案你看过没有。”   “没有。”白秋叶说,“我现在去看。”   周嘉木说:“职工的检测结果有可能会存在病案区附近,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说完看向独行侠,独行侠犹豫了一下,说:“我也和你们一起。”   周嘉木说:“很好,你的偏执症有得救了,不像某些人执迷不悟。”   独行侠皱眉:“我哪里有偏执症?”   周嘉木:“好吧,你也执迷不悟。”   白秋叶闻言只是瞥了周嘉木一眼,没开口。   他们离开办公室走到了档案室,一路上又遇到了两个从楼下游走上来的病人。打晕这两个病人之后,三人进到了档案室。   周嘉木一进来就直奔放病案的地方。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单独的柜子,上面全是医院职工们的检查结果。   这些资料是按人分类的,每一次检测的新增资料会汇总到以前的档案中。   他们推断出按照安乐医生的入职时间,很快找到了安乐医生的资料。   周嘉木打开安乐医生的那份文件夹翻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说:“杨兴山死的那一年,也就是2013年,安乐医生的测试结果真的出了问题。但是对他的测试评语没有指出他的问题。”   白秋叶问:“难道杨兴海没有注意到吗?”   周嘉木说:“他太会隐藏了,如果不是我们推断出他有问题的前提下,我也看不出他哪里不对劲。”   他说完继续往后翻,过了一会儿说:“他的表现在后来几年越来越明显。一直到2017年,也就是六年前,他完成了最后一份检测。在这之后,他休息了接近半年。”   独行侠说:“所以杨兴海一开始不知道安乐医生和杨兴山的死有关系,过了几年才发现。所以才放任安乐医生在这期间继续当医生。”   白秋叶突然问:“刚才那份脑部CT照,是几几年拍摄的?”   周嘉木一愣:“我没注意。”   CT照是独行侠找到的,她也看过上面的内容,回想了一下说:“2019年。”   白秋叶眉头皱了皱:“可是安乐医生死于2018年啊。”   “安乐医生的那份死亡证明上,死因太模糊了。”周嘉木说,“很可能他当时其实根本没死,我们看到的死亡证明是被伪造出来的。”   “难道杨兴海发现他杀了自己老爸,但是又不忍心杀他,把他□□起来搞研究?”白秋叶话音一顿,“好怪,这是什么剧情啊。”   独行侠说:“安乐医生最后还是死了,既然变成了鬼,说明他死得很惨。”   白秋叶对安乐医生没有丝毫同情心:“可能杨兴海研究完后,把他的腰子嘎了。”   独行侠:“……”   周嘉木说:“总之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现在是一只非常危险的鬼。”   “那他让张医生栽赃杨兴海的事情,难道是他想做的?”独行侠瞳孔收缩,“那我们等会儿岂不是会被麻醉!”   “只是麻醉还好。”白秋叶说,“他已经是我们的雇主了,我们应该担心他会给我们什么工作。”   周嘉木说:“这下麻烦了,安乐做人的时候就不是正常人,死了也不是正常鬼,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的。”   白秋叶说:“而且他拿到雇主的继承权,只是因为其他人被他弄死后的巧合吗。”   “如果他是故意弄死其他人后,拿到的雇主身份——”周嘉木倒吸一口气,“他有什么目的?”   副本里不管是NPC还是鬼物,都有一个特点,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其实是一个由规则约束起来的副本。   只有玩家才可以置身于副本之外,以局外人的身份,在副本中行动。   所以周嘉木和独行侠都认为安乐医生只是因为人设原因,无差别杀人,恰巧杀掉了可以继承雇主身份的医生护士们。   但白秋叶在上一个副本见过王导演之后,就已经转换了观念。   王导演可以记起自己的上一个副本,安乐医生未必不可以。   如果安乐医生是拥有N个副本记忆的NPC,他就有理由强行夺走雇主身份。   周嘉木说:“我们要不要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小心安乐医生。”   其他人里,除了齐刘海以外,都不了解安乐医生的事情。   而且齐刘海了解的,也只是和白秋叶进入陆羽倩的记忆后,看到的听到的。   白秋叶说:“好,那你去找他们吧,顺便把病人带回病房。”   周嘉木一愣:“你不去吗?”   白秋叶说:“我还要找东西。”   周嘉木想起在第七层的时候,白秋叶让自己关个人镜头的事情,察言观色后,意识到白秋叶是想避开他们,或者说避开独行侠,所以才这样说。   周嘉木说:“好,我和她一起下去通知其他人。”   独行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   周嘉木说:“我一个人没办法扛这么多病人回去。”   独行侠:“……好吧。”   两人扯下了两张窗帘,将它们拴在一起,又把被他们控制住的病人全部都放到窗帘上。   像拖麻袋一样,把病人们往楼梯方向拖。   白秋叶则离开档案室走到其他房间翻找起来,从其中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一把雨伞。   她和周嘉木处理完七楼的所有犯人之后,就开始寻找能招鬼的道具。本来打算找到之后就马上招鬼,结果被院长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声音打断。   雨伞就是她要找的道具之一。   虽然本身平平无奇,但是室内撑伞会遮人阳气,容易见鬼。   [你用这种方法,对方不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召唤。]   系统09说。   白秋叶说:“我还没说我只有这一个办法。”   网线鬼离这里这么远,单单只有这一把伞肯定是不够的。   白秋叶又去到第六层的卫生间,打碎了镜子,取下了其中一块还算完整的,将镜子斜靠在墙上。   [镜子连通阴阳,这样一来就有把握了。]   系统09说完,发现白秋叶又走出了卫生间。   它奇怪地问。   [你不是要招鬼吗,为什么又出来了。]   白秋叶说:“我要找张医生借一样东西。”   她说完去到安置张医生的办公室,但是张医生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白秋叶将张医生的尸体打横抱起往外走。   系统09吐槽。   [你不是只借一件东西吗,为什么把整个人都抱走了啊。]   过了片刻它又说。   [的确,有尸体在旁边,招鬼的成功率会更高……但是是不是准备得太多了。]   [小心招出来的不是你要招的那个。]   白秋叶说:“岂不是更好?”   [……]   白秋叶回到了卫生间,她拿出了网线鬼的指甲以及小护士的头发,另一只手打开黑伞,将其架在肩头。   接着白秋叶背对着那面镜子,弯下腰从两腿之间向后看,正好能看见那块镜子上倒映出的她的样子。   渐渐地,镜子里的白秋叶变了样子。   原本因为“伪装面具”显得不那么苍白的脸,也在镜子中越发失真,白得像宣纸一般。   她的身影轮廓变得虚幻模糊,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影子里穿透而出。   一只她没有见过的鬼取代了她的倒影出现在了镜子里,那只鬼伸出手,朝着镜子外爬出来。   紧接着另外几只鬼也出现了,一起从镜子里挤出来。   正在这时白秋叶拿在手上的指甲和头发上冒出了一缕白烟,挤在镜子前朝外面爬的几只鬼仿佛被什么力量冲击过,一下子飞了出来。   白秋叶直起身转过头,看见这几只鬼摔在地上,把它们推出镜子的罪魁祸首,是一个浑身惨白眼睛漆黑的鬼。   网线鬼因为白秋叶,最后成了上个副本的地头蛇之一,自然不是精神病院里的小鬼可以抵抗的。   这几只鬼虽然被网线鬼推倒,但是都不敢反击网线鬼,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悄悄地往镜子的方向移过去,想要趁网线鬼不注意逃跑。   白秋叶试探着说:“把它们抓住,你自己处置。”   她不太确定,上个副本结束之后,网线鬼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根据王导演的说法,所有的NPC都要经过一道光门,之后上一个副本中的记忆会被清除。   王导演当时只提到了NPC,鬼物或许可以逃过这一道程序。   网线鬼还记得她,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不记得,肯定会对她出手。   到时候她只有重新驯服一次网线鬼,如果驯服失败,只能解决掉它。   好在网线鬼听见声音,认出白秋叶来,于是转头将这几只鬼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还打了一个嗝。   系统09在白秋叶的脑海中说。   [主人,我也想吃。]   白秋叶心中回应它:“融合体暂时不能出来。”   [呜呜~]   网线鬼吃完这几只鬼后,一直盯着白秋叶。   准确来说,是越过白秋叶的肩膀,盯着她身后。   白秋叶转过身,看见鬼护士躲在她后面瑟瑟发抖,明显是被网线鬼的凶残吓到了。   白秋叶对网线鬼说:“不要吃她,她现在是我们组织的正式成员。”   网线鬼声音干涩地说:“好的。”   鬼护士发觉网线鬼居然能说话,顿时更害怕了。   白秋叶将从张医生身上找到的手机递给网线鬼:“我想联系王导演,但是这里没有信号。”   网线鬼闻言,一下子钻到了手机里。   白秋叶连忙将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手机接住,手机显示屏上有个正在拨通中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那边接起了电话,王导演的声音响起。   “喂,你哪位啊!”   白秋叶说:“老王,是我啊!”   王导演声音一顿:“啊,是你啊,哈啊哈哈。”   白秋叶听到对面干巴巴的笑声,说:“老王你有空吗,来第十三精神病院一趟。”   王导演说:“你不如只说最后一句话,还假装客气啥。”   “那我就不客气了。”白秋叶说,“来的时候给我带亿点吃的。”   白秋叶挂了电话后,趁着网线鬼还没从手机里出来,打了几个电话。   鬼护士在一旁听着,表情一愣一愣的。   等网线鬼出来之后,鬼护士又开始害怕起来,重新缩到了白秋叶的身后。   白秋叶将鬼护士拉到前面,又把那张脸从口袋里取出来。   那张脸刚才已经扒在她口袋旁边,目睹了网线鬼吃鬼的全过程,吓得僵硬成了一张面具。   被白秋叶拿出来之后,目不斜视,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和网线鬼的错开。   白秋叶将那张脸扔给了鬼护士,说:“我有件事要请你们帮我。”   鬼护士牵着绳子,仿佛牵着一只主人出远门后临时带过来照顾的小狗,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白秋叶说:“我听说医院里有排气管道可以释放麻醉气体,你知道开关在什么地方吗?”   鬼护士摇了摇头。   “那你就带着这张脸去找,找到之后告诉我。”白秋叶指了指网线鬼,“想要联系我,就告诉它。”   鬼护士看了网线鬼一眼,肩膀瑟缩了一下。   白秋叶说:“但是在这之前,你得先去死掉的职工身上捡一只手机,这样才能联系到它。”   白秋叶又对网线鬼说:“你要做的是去找安乐医生。”   她把刚才从档案室里拿出来的照片给网线鬼看:“找到之后就跟着他,但是不要让他发现了。”   网线鬼看完照片,说:“好的。”   白秋叶提醒道:“医院里面没有监控,所以没办法直接找到他。”   这个医院的整体设施都很落后,不装摄像头是因为特殊原因,但是电脑都很少,而且全部没有联网,对网线鬼而言没有优势。   几只鬼都各干各的去了,白秋叶便离开了第六层,往第五层走去。   至于独行侠说,她来第六层之前先去了第五层,但是短短的时间里,她清扫过一次的第五层,又出现了躲到这里来的病人。   白秋叶刚下楼梯,一个病人就从阴影处扑了过来,被白秋叶按住后,还在不断地嚎叫。   白秋叶将他的嘴塞住,把人关进了照脑部CT的房间里。   白秋叶又把这一层楼所有的病人找出来,在其中一个房间发现了本来应该被关在第四层的精神病人常平。   常平还是显得和其他病人与众不同。   其他病人看到白秋叶之后,第一反应都是扑上来,想方设法伤害白秋叶。不管白秋叶做什么,他们都没有理智。   但是常平不一样,他站在一台医疗器械旁边,低头摆弄着上面的按钮。   似乎刚注意到白秋叶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她。   常平问:“你已经读完了我看的书?”   白秋叶说:“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常平说:“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你会好奇我看的是什么,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想了这么多个办法让我们怀疑杨兴海。”白秋叶说,“如果那个盒子没有打开,我们为了活下去,为了阻止杨兴海所谓的计划,我们也会成为你的刀,帮你杀掉他吧。”   常平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啊。”   白秋叶说:“废话就少说了,安乐医生。”   常平闻言身体一顿:“你叫我什么?”   “安乐医生。”白秋叶说,“隐藏得很辛苦吧。”   “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控制张医生的。”白秋叶说,“这家医院不允许医生晚上进入病房,我一直在想这条规则的原因是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杨兴海在害怕你。”   “他想要杜绝你和医生接触的可能,至于病人,对于杨兴海这种利欲熏心的人来说,他并不在乎。”白秋叶说,“可是病人并没有随便活动的资格,所以你试着影响了常平。”   “他在来医院的第二年性格大变,每次看上去像要治愈的时候,病情会再一度的加剧。”白秋叶说,“杨兴海小看了你,以为你只是报复性的恶作剧。”   “其实,你不想让常平出院,以及不想让其他病人出院的原因,是因为你好不容易控制了他们,你不想要失去自己的傀儡。”   常平脸上的笑容在白秋叶的话音中逐渐消失。   “有一天,你终于选择常平作为你的最佳替身。”白秋叶说,“你利用张医生给常平治疗的过程,逐渐催眠他误导他,让他对你留下来的那封信信以为真,让他以为杨兴海真的在害他。”   “但是你没有让他直接打开盒子。”白秋叶说,“是因为他接触到那个盒子的时候,你对他精神的影响会消失吗?”   常平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坐在那里冷眼看着白秋叶。   “我猜对了吧。”白秋叶说,“所以你要找的,是一个完全相信那封信,但是并没有受过你影响的人。” 第154章 精神病院护士   “你说的什么信,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常平说,“我可没有在你面前看过任何信件。”   白秋叶说:“因为就算没有信,那两本书的内容,就足够你误导我们。”   “当我们把杨兴海当做一个十恶不赦想要杀掉所有人的变态时。”白秋叶说,“你的目的就达成了。”   常平笑起来:“你说得很有意思。”   白秋叶说:“看样子,你仍然固持己见。”   “我还以为你和其他护士不同,没想到你们没什么区别。”常平说,“你现在和他们说我有病,把我强行关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白秋叶说:“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占着床位不发病了。”   常平:“……你在拖延时间?”   白秋叶说:“我有什么好拖延的。”   常平说:“你想找到出去的开关?”   白秋叶说:“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在哪里。”   常平笑了两声,突然皱起眉头,嘴里发出一声痛哼。   他低下头,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白秋叶听见常平的身上传来一个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粘稠的液体中搅和。   常平腹部的衣服被顶了起来,他穿的是衬衣样式的病号服,中间的扣子一下子被崩掉。   紧接着,那片地方的布料变成了红色,并且面积越来越大,整个腹部上的衣服呈现出一片血红。   白秋叶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只听得一声撕裂的声音,常平的肚子突然裂开。   她看着常平肚子上被撕裂的痕迹,终于知道张医生是怎么死的了。   不过常平的死法看上去比张医生更加惨烈,伤口也更加血腥。   正在这时,白秋叶看到常平旁边X光房间的金属大门上倒映出了几个影子。   这几个影子像在不断的朝着外面爬出来,轮廓越来越清晰。   白秋叶注意到这几个影子都是朝着常平的方向爬去,似乎常平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   第一个影子爬了出来,看上去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鬼。   它的身体有些透明,刚出来就伸手抓住了常平,脑袋埋在常平的肚子上,仿佛在汲取常平的血液一般,身体逐渐变成实体。   这个女鬼出现之后,陆续又爬出来了许多半透明的鬼物。其中有医生,有护士,病人占绝大多数。   它们像是收到邀请后到这里来举行美食派对般,将常平身上的血全部吸了干净。   只是它们并不满足于此,主意打到了白秋叶的身上。   白秋叶的手刚碰到西瓜刀的刀柄,就听见系统09开口。   [主人,我想……]   白秋叶:“不,你不想。”   [呜呜。]   这些分食了常平的鬼物们一拥而上,将白秋叶视作下一道美餐。   第一个钻出来的护士,迫不及待地扑到白秋叶面前。   那张面无人色的脸上,眼睛凸起,有黑色的经脉从皮肤下渗出颜色,表情在不自然的状态下显得扭曲异型。   护士张开嘴,朝着白秋叶的脸上咬来,牙齿突然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哐当一声作响。   护士的牙齿像危房上的小石头,哗啦啦掉了下来。   它的神情也从怨毒狠厉变成了惴惴不安。   白秋叶对它笑了一下,反手用西瓜刀噶了它的腰子。   护士扑通倒地之后,其他想要来分一杯羹的鬼物们动作一顿,接着朝四周逃去。   然而白秋叶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逃跑的病人鬼。   那个病人鬼,刚吸饱了血,嘴边还挂着血珠,被白秋叶一巴掌拍到后背上,血珠落到了地上,它的脑袋也被摘了。   其他的鬼物见状,逃得更快了,甚至有些向其他鬼物使绊子,想让别的鬼当垫背,自己找机会逃跑。   只是白秋叶没让它们一个逃出去。   安乐医生送上门的礼物,岂有不接之理。   安乐医生恐怕也万万没想到,用常平血肉聚集的鬼群被白秋叶两三下破除。   他想要火上浇油,反而成了雪中送炭,把白秋叶最缺的东西给送了过去。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听见头顶上有开闸的声音。   接着,某种气体泄露的嘶嘶声响起。   声音不大,可以听出来每秒钟泄露出来的气体不多,但是时间长了,一定可以填充满整个走廊。   白秋叶见状,连忙将这层楼的病人往楼下拖。   她到了第四层,把病人带进空房间里安顿好,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完成进度。   【工作进度:58/72】   看来A组也找了不少病人回去,现在只差十四个。   手机上还没有鬼来电,网线鬼和鬼护士暂时没有完成任务。   特别是需要找安乐医生的网线鬼。   从安乐医生利用常平的身体看来,他的行踪很难琢磨。   常平可能是他最合适的一个容器,但不代表他不能使用其他的容器。   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白秋叶走出去,看见齐刘海一个人在外面,拖着一个正在发疯的病人往病房里走。   齐刘海看见她之后,大叫道:“南宫,来帮我一下!”   她话音一落,那个病人就跟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了出去,但运气极不好地冲向了白秋叶的方向。   齐刘海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等她走进的时候,白秋叶已经抓住了这个病人。   这个病人的身材体重都属于重量级,白秋叶却跟拎鸡仔般,将他拎在手上。   齐刘海说:“他突然醒过来,我没反应过来,差点让他跑了。”   白秋叶说:“恐怕不是醒过来,其实是装昏吧。”   “也对。”齐刘海抹了一把汗水说,“我们刚才碰到那个独行侠了,对了还有周医生。事情他们简单地说了,现在A组的其他三人去地下一层救崔泽鑫,我负责清空四层,周医生他们俩解决三楼。”   白秋叶问:“医院有地下一层?”   齐刘海说:“就是停尸房那一层。”   白秋叶说:“他们三个,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齐刘海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是安乐医生现在成了雇主,我们得给自己争取机会,不能损失人了。”   白秋叶说:“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罗新年的尸体?”   齐刘海有些敬佩地说:“没有,他可能还活着。”   白秋叶说:“到处都找不到他,他会不会和我们进入记忆中的状态一样?”   齐刘海一顿:“还真有可能。”   白秋叶说:“雇主不能主动杀人,我担心安乐医生会用这个办法来对付我们。”   齐刘海说:“是啊……毕竟我们死在记忆中,和雇主没有关系。”   她说完突然抬起头,鼻子皱了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用手捂住了脑袋。   齐刘海疑惑地说:“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白秋叶说:“开始产生作用了。”   齐刘海脸色一变:“真是个疯子,如果他不是雇主,我直接杀了他——”   白秋叶说:“算了吧,他不是雇主,也没办法杀他,他已经死了。”   齐刘海说:“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秋叶说:“暂时找不到他,现在先去楼下。”   齐刘海说:“去楼下也没什么用吧,外面都被封死了。”   此时的副本直播间,观众们原本对白秋叶重新回到镜头中兴致勃勃。   但他们发现白秋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困局,纷纷讨论起来。   [他们这个副本怎么会这么难?]   [感觉不是因为副本难,鬼物的等级都是35级左右,主要是雇主被替换了。]   [这已经是我这半个月来看到的第二次雇主替换了。]   [我也是。]   [+1]   [+2]   [+10086]   [总感觉这段时间,雇主被替换的状况越来越多了。]   [这些NPC要干什么?]   [不知道啊,是不是App中病毒了?]   [笑死,App出现只是为了方便我们理解而已,又不是真的程序编的,还会中病毒。]   [是啊,按照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编不出这种程序。]   [话说回来,雇主被强行替换的副本,多半会团灭吧。]   [确实。虽然之前的雇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至少还讲点道理。]   [强行替换上来的雇主,可是自己人都会杀啊。]   [NPC应该没有自己人的概念吧。]   [反正很反常。]   [这一场副本,就算南宫傲在,也基本没戏了。新雇主是个人还好,现在的雇主是个鬼啊。]   独行侠说完,看见白秋叶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出于“南宫傲”已经打出来的信任,还是跟了上去。   路过第三层的时候,齐刘海问:“要不要去叫他们?”   白秋叶说:“现在叫他们也没用。”   齐刘海心中奇怪,既然没用,白秋叶去楼下又是做什么。   两人走到一楼,来到被封死的大门边。   齐刘海伸手摸了摸门说:“一点缝都没有。”   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服务台。那里还瘫着一具尸体,站在前面时后背就像被注视着一般,凉飕飕的。   这时,她看见白秋叶拿出一只手机,手指在上面按了按,像是在拨号一般。   “没用的,我刚才也捡到了手机,但是这里没有信号。”齐刘海说,“而且医院里的所有座机电话线都被剪断了。很明显有人不想让我们联系外界。”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就算联系外界也没什么用,恐怖片里都是这么演的。给警方打电话,警方来的时间,永远在事情发生之后。”   齐刘海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级门外传来了一阵警笛的声音。   齐刘海:“……?”   白秋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说:“喂,对,我是第十三精神病院的护士。”   “对,我们被困在医院里了。”白秋叶说,“消防车已经到啦?太好了,谢谢。”   齐刘海:“……”   她顿时冲到了窗户旁边,往医院外面看去。   只见医院围栏外面的马路上,开来了两辆消防车,以及几辆警车。   消防车率先停下来,消防队员们拿着一箱一箱工具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跑来。   警车也停了下来,警察们从车上下来,手上拿着枪和防爆盾牌,依次逼近了医院。   齐刘海和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傻眼了。   没见过这么过副本的。   白秋叶也走到了窗户旁边,眼尖地在突然热闹起来的医院门口,找到了一辆被警察和消防队员们忽视了的银色轿车。   银色轿车的门开了,鬼车主的脸出现在了车窗后,随后王导演背着一个登山包从后座走出来。 第155章 精神病院护士(9w营养液加更)   王导演的登山包鼓鼓囊囊,看起来十分沉重,以至于他时不时地用袖口擦拭额头的汗水,每次伸手鸭舌帽就会往上顶一下。   白秋叶的注意力全被王导演背上的那个包吸引了。   如果没猜错,王导演背着的整整一个登山包里的,应该是给她带的吃的。   王导演应该想不到带这么多来,多半是鬼车主这个鬼精   、标准狗腿子提醒的。   白秋叶心中有些可惜,现实和副本中没有流通货币,鬼也不需要用钱。   不然她怎么也得给鬼车主发点奖金,奖项的名字就叫善解人意奖。   白秋叶虽然在关注王导演的动向,但一直在和手机对面的人通着话。   电话那头的消防队员说:“我们要开始切门了,你们不要靠近门口。”   白秋叶一边说好,一边拉着齐刘海远离了大门。   齐刘海震惊地盯着白秋叶的手机,快要盯出一个窟窿,问道:“你怎么打出电话的。”   “我捡了很多个手机,非常幸运的是其中一个刚好有信号。”白秋叶胡说八道,“这件事告诉我们,做人要持之以恒,心诚则灵。”   齐刘海:“……”   要不你先听听你在说什么。   因为消防队员为了凿开面前这尊厚重的安全门,用上了电锯以及各种金属钻头。   噪音巨大震耳欲聋,几乎可以传递到医院的各个角落。   过了一会儿,周嘉木和独行侠从楼梯间跑出来,两人均是一脸懵逼的表情,眼中写满了迷惑。   他们刚才在楼上绑病人,正绑得惊险刺激热火朝天,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很多人在楼下说话,并且还伴随着警笛的声音。   他们还以为自己耳鸣了,毕竟一个恐怖的副本中,并且是大晚上的恐怖副本中,怎么会出现这种菜市场一般热闹的声音。   两人从窗户安全栅栏的缝隙里往楼下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么长一条车队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堆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人拿着钻头在钻门?   他们真的不是在拍什么接近尾声的时候,终于盼来了救援队的热血灾难片吗?   不管如何,楼下这么多人众志成城地开凿封死的门,怎么看怎么和副本的氛围十分违和。   过于震惊的两人放弃了还在走廊上游走的病人,直接冲下了楼。   没想到一出楼梯间,就看见白秋叶和齐刘海端了两只凳子,坐在不远处,以一种非常闲散的态度盯着大门。   如果她们面前有瓜子一类的零嘴,恐怕现在已经不紧不慢地吃起来了。   周嘉木问:“这是……怎么回事?”   齐刘海回过头说:“等他们开门。”   周嘉木:“……”   为什么他能从齐刘海平静的语气中听出来一丝妥协。   这一丝妥协究竟从何而来。   独行侠震惊地问:“外面的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我就是试着播了个求救电话,没想到成功了。”白秋叶继续胡说八道,“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这也太意外了吧。   独行侠心道。   安乐医生准备了几年的计划,结果你叫了这么多人来,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啊。   她忍不住说了出来,白秋叶噗的一声笑出来。   “你还真是可爱,既然能叫人,为什么要和他斗智斗勇。”白秋叶说,“只要能赢就行,我可不管过程。”   独行侠说:“但是你叫来的都是人,他是个鬼。这些人又不是专业捉鬼的,怎么斗得过他。”   齐刘海有些吃惊地上下打量了独行侠一番:“天啦,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软绵绵了?”   独行侠瞥了她一眼说:“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齐刘海摸了摸头发:“哼,对我就没有好脸色,果然是欺软怕硬。”   周嘉木咳嗽了一声:“虽然外面都是人,但是多半会让安乐医生很难受。人越多,阳气越重,本身就对鬼物影响很大。”   “而且,外面的不是普通人,是警察和消防队。”周嘉木又补充道,“一边常年摸枪,一边常年在火场上,都是鬼也怕的角色。”   白秋叶闻言,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鬼车主拽着王导演躲得很远,似乎在等门口的消防队员们散开。   她没想到搬来的救兵对鬼车主的影响这么大。   还好王导演是人,不然也有够受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在地下一层找崔泽鑫的两人也出来了。   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不知道在地下室发现了什么,但地下室的东西似乎已经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完全被第一层的动静惊扰了。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他们看见门口站着白秋叶几人,连忙跑过来。   因为之前在地下一层的关系,他们没有机会看到外面的景象,所以比起周嘉木和独行侠,这两人更加不安和惊恐,还以为医院的大楼要垮掉了。   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正在朝门使劲的消防队员时,两人惊慌的表情顿时在脸上凝固了。   35级的玩家怪异地叫出声:“消防队?!”   32级的玩家也好不了哪里去,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副本中看见这种场面,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   直播间的观众见状,在弹幕上开起了玩笑。   [他们两个好像刚进大观园。]   [笑死,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玩家什么都没做,都是NPC在帮忙通关。]   [是啊是啊。]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刚才才看到消防车和警车时,在弹幕上刷屏的人是谁了?]   副本里,齐刘海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坐下,小场面。”   35级的玩家说:“我坐哪啊,你倒是给我让只凳子出来啊。”   周嘉木打断两人的话:“你们刚才不是去地下一层救人了吗,人呢?”   说到这个,35级的玩家和32级的玩家对视了一眼。   35级的玩家说:“楼下的鬼有点多,我们两个刚才只解决了两个。”   白秋叶眼皮一抬问:“有多少个?”   “起码二十多个吧。”35级的玩家说,“我怀疑都是之前死在医院后,被推进停尸间的病人。”   白秋叶心中一喜,正想说她去去就来,手机突然响了。   白秋叶低头一看,手机上多了一条信息。   她打开之后,血红色的文字布满了屏幕。   “我已经找到安乐医生了。”   白秋叶回复道。   “他在哪里?”   网线鬼说。   “在地下一层。”   白秋叶看见这句话,原本想要单独去楼下的心思突然转变了。   安乐医生打不得杀不得,还得用一场“意外”让他消失。   她回复网线鬼。   “你先守着。”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好”字。   白秋叶又问。   “小护士呢?”   网线鬼恢复道。   “已经找到开关了,但是——”   “但是什么?”   屏幕上出现了凄凄惨惨的几个红字。   “我长得很可怕吗?”   白秋叶回复。   “自信点,把“吗”和问号去掉。”   她回复完网线鬼,抬起头对35级的玩家说:“鬼多没关系,我们人多啊。”   她说完,医院的门终于被消防队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洞口。   门外发出了一阵欢呼,听上去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消防队员脸上戴着过滤器,鱼贯而入说:“大家没事吧?”   白秋叶一把握住消防队员的手套说:“没事,辛苦你们了!”   这下真成了灾难片末尾的热血营救环节。   周嘉木和独行侠不约而同地想。   消防队员大约没想到白秋叶这么热情,有些尴尬地抽出手:“我们也是出任务。这栋楼的幸存者全部都在这里?”   白秋叶说:“不不不,还有一个被关在地下一层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救他。”   消防队员说:“你们不要去了,救援的事情交给我们和警方就行。”   众玩家见白秋叶两三句话就将这事转交给了NPC,纷纷露出了叹为观止的表情。   消防队员进来之后,警方也跟着进来了。   警察问:“病人们呢,全部制服了吗?”   白秋叶看向了周嘉木。   周嘉木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说:“差不多都解决了,但是——”   警察说:“我们知道了。”   他说完,对着对讲机说:“包围医院,地毯式搜索,不要漏掉病人。”   一队装备齐全的警察从他身后跑过,往楼梯上走去。   这下很难出现漏网之鱼了。   众人的表情放松了不少,至少这一项工作,他们毫无疑问可以完成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了安乐医生。   完成这个任务的时候,就代表着安乐医生可以发布新的任务。   等消防队员去了负一层,安乐医生扛不住这么多人的阳气,多半会鬼命呜呼。但在这之前,不能让警察们这么快把所有的病人全部抓回病房。   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有了动作。   周嘉木最快,连忙跟上了那队警察。   警察察觉到周嘉木跟过来,回头说:“你们快出去,医院里很危险。”   周嘉木说:“他们不是普通的病人,我觉得我们需要协助你们,毕竟我们是专业的精神病院护士。”   警察犹豫了一下,看向了之前来问话的那个队长。   队长见状,点了点头:“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的确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   因为进入医院的警察有几队,其他几人也分别跟了一支队伍。   只剩下了白秋叶一人,看起来像个厚脸皮不做事的赖皮。   白秋叶对警察队长说:“我业务不熟练,就不添乱了。”   警察队长说:“对,你先离开这里,去警察那边等我们。”   白秋叶嘴上答应着,离开医院大楼后,就往王导演和鬼车主的方向跑去。   王导演和鬼车主在医院食堂旁边,看见白秋叶走出医院大楼后,探出身体朝她招了招手。   白秋叶走过去,王导演探头探脑地盯了盯周围,把登山包挎在胸前,偷偷摸摸拉开拉链,给白秋叶看了一眼:“你要的货。”   白秋叶:“……好好说话。”   王导演立马收起这副地下交易的模样,把登山包塞到了白秋叶怀里:“对不起,戏瘾上来了。”   白秋叶从里面摸出一袋饼干,打开吃了起来。   王导演和鬼车主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等着她吃完。   白秋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鬼车主十分懂眼色地咳了一声,说:“我去旁边抽根烟。”   王导演回头:“你不是个鬼吗,怎么抽烟?”   “鬼怎么就不能抽烟了,看不起鬼啊。”鬼车主说,“帅哥的事情你少管。”他说完往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去。   白秋叶见鬼车主听不见他们说话后,于是说:“老王,你这次是怎么躲过记忆清洗的?”   “我说没躲,你敢信吗。”王导演说,“我这次待机的时候,意识很清醒。但是我不敢表现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周围的其他人,像机器人一样死板,老周也是,我站在他面前差点把手指插到他的眼珠子里,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了很久,这些人终于动起来了,我本来准备随便进一道光门来着,手机上突然收到了网线鬼的消息。”王导演说,“它能找到我,可能和我还没有离开原本待着的副本有关系。”   王导演补充道:“所以我假装也被迷惑了,找到了上一个副本的光门,重新回来了。”   白秋叶眼皮一跳:“王导演,你说什么?”   王导演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我说副本。”   白秋叶问:“你怎么知道副本的,上次找你的时候,你分明不清楚这件事。”   王导演得意一笑:“我恐怕比你知道得更早。”   白秋叶皱眉问:“什么意思?”   王导演说:“有些东西不能在这里告诉你,否则会引起注意。你知道的,引发海啸有时候只需要蝴蝶震动翅膀,某些关键词我不敢说。”   白秋叶顿时意识到,王导演现在的状态,很可能和里副本的无名一样。   他们两人,都是副本中的NPC,但是都有着自己的意志,并且也有着另外一层身份。   并且他们都害怕着主神,所以不敢在   唯一不同的是,无名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在计划着某件事。   王导演则是因为她的缘故,觉醒了意识,想起了这些被洗掉的信息。   王导演说:“但是我能告诉你一件事情,而且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事。”   白秋叶问:“和十万生存券有关系?”   王导演说:“你上次听到了啊。”   白秋叶说:“我还以为是幻听来着。”   王导演说:“其实我当时就想起来了一部分事情,刚想告诉你,你就溜了。”   白秋叶说:“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王导演说:“我不但知道,我还见到过和你一样的人。你想要复活,对吧?”   白秋叶心中激动,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没错。”   “复活的办法很简单。”王导演说,“先攒齐十万生存券,然后去一个副本。”   “我们把那个副本叫做‘零度’,因为那个副本非常寒冷。”王导演继续说,“副本里有一个地方,在里面泡个澡,消耗十万生存券,你就可以复活了。所以这个副本还有一个名字,叫‘涅槃’。”   白秋叶说:“不只是泡个澡这个简单吧。”   王导演嘿了一声:“既然都叫‘涅槃’了,你多少也应该有所觉悟。”   “不过你生存券足够的情况下,保持现在这种状态,不也挺好的吗。”王导演说,“你甚至不会老。”   白秋叶问:“你觉得我这样,还是个人吗?”   王导演声音一顿:“嗯……你不这样,也不算个人啊。”   “……”白秋叶忍着把他头上剩下的毛全部拔干净的冲动,问道,“据我所知除了晋升副本以外,所有的副本都不是固定的。”   “你看这个副本,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副本,其实是同一个地方。”王导演说,“之所以没有固定的副本,是因为你们进副本的时候,不像我们一样,能看见光门里面长什么样。”   白秋叶说:“你这不说了当白说,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去找那个‘涅槃’副本。”   王导演说:“你用招聘广告就行了,找到去‘涅槃’的招聘广告,”   白秋叶说:“……大海捞针都没这么困难。”   王导演说:“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找,肯定会很困难。”   白秋叶闻言,顿时想起了异查局。   如果是异查局,肯定收集了许多招聘广告。   利用异查局,会不会更方便地找到‘涅槃’呢。   王导演说:“当然还有一个办法,比起大海捞针要稍微好一些。”   白秋叶问:“什么?”   王导演说:“你可以去死城,那里面满大街的招聘广告。‘涅槃’的广告很好分辨,工作地点有零度字样的,多半就是。但是职业各有不同,所以我不能向你保证。”   白秋叶盯着王导演说:“老王,你连这些都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五年前,不对,或许已经是六年前,那个时候我还是死城的居民。”王导演说,“再多的就不能说了,我害怕。”   白秋叶心中大骇,没想到王导演居然是死城的居民。   白秋叶想起之前去E2区探望容妄的时候,柳鹤曾经向她和李孤戍透露过一些死城的秘密。   五年半以前,那时候还不是死城的那座小城市发生了一场地震。在这之后,没有即使搬出死城的居民,都变成了鬼。   后来异查局给这种状态下的居民取了一个名字,叫作异鬼。   柳鹤当时说,他的父母也变成了异鬼。   白秋叶是见过异鬼的。   陈文彬没有即使得到食物后,彻底失控后的模样,就是异鬼的模样。   成为异鬼之后,完全失去了人的特质。   所有属于人的品质,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在那瞬间消失。   所以她才不管如何都要复活,掐掉可能成为异鬼的苗头。   王导演如果是死城的居民,难道他当初变成过异鬼?   还是说他见过其他人变成异鬼?   他刚才就说过,他见过别人复活。   异鬼也可以在那个叫涅槃的副本中复活?   这些问题顿时萦绕在白秋叶的脑海中。   王导演被白秋叶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颊:“你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干什么?”   白秋叶问:“当年那场地震之后,你一直待在死城里面?”   王导演简短地说:“没有,我是第一批进副本的人。”   白秋叶震惊地说:“五年半以前就已经有副本了?”   王导演说:“可能我们是小白鼠。”   白秋叶半天没缓过来,毕竟这是异查局都不知道的信息。   她顿了顿问:“你进副本之后,能出来吗?”   “我过的日子可比你们苦多了。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我一直都在副本里。”王导演说,“最后两年终于可以出来了,我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了,结果App上线。”   白秋叶产生了一个想法,问:“难道我们的雇主,其实很多是当年死城的居民?”   王导演说:“我不清楚,毕竟我成为雇主之后的记忆,就一直断断续续。”   白秋叶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当年地震后,你在死城见过活死人吗?”   异鬼是异查局取的名字,王导演并不知道,所以白秋叶用活死人来描述异鬼。   王导演沉默了一会儿说:“涅槃之后,一切都会和之前不一样的,那是质的飞跃。现在这个阶段,只是一个过程。”   白秋叶顿时感觉王导演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或者说,他并不喜欢谈论这件事情。   从白秋叶说起的时候,他就非常避讳。   白秋叶不确定王导演这样的表现,是因为惧怕被主神发现,还是因为他自己亲自体验过,在某种原因的作用下,他不想谈及。   白秋叶开口问:“难道你去‘涅槃’副本的人是你自己——”   王导演哈哈哈的干笑两声说:“都是我的朋友告诉我的。你知道,第四年的时候我们从副本里出来,没了身份,不敢离开死城,没什么事干,每天就聊聊天。”   白秋叶:“……”   谁相信啊。   你在无中生友吧?!   王导演说:“有件事情你要注意,不要轻视NPC,特别是那些看起来很厉害的。”   他补充了一句:“比我更厉害一点的。”   白秋叶说:“确定是一点,而不是亿点?”   王导演冷笑一声:“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56章 精神病院护士   白秋叶问:“雇主是不是不能主动对雇员出手?”   “那只是你们以为而已。限制很小,不直接出手,但是可以用其他方式。”王导演语气中带着抱怨,“雇主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雇主之前,即便有这种意图,也不会抱着非除掉你不可的想法。”   “如果一旦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想要杀掉你们,就不是我能回答的”   王导演又冷笑了一声:“说起来,你不也这么对我做过吗?”   白秋叶闻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伸手在王导演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哈哈,老王,我们俩啥关系了,还翻这种旧账。”   王导演将肩膀一扭,板着脸说:“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想出去。”   白秋叶收起脸上的笑意说:“所以你现在已经没办法出副本了吗。”   王导演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该不会,我们有一天也会没办法离开这里吧?”   王导演说:“谁知道呢,或许有些人觉得当雇主也挺不错。”   白秋叶说:“所有人都成了雇主,那雇员从哪里来。到时候,雇主和雇员的身份又要洗牌了吧。”   王导演有些诧异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认为当雇主是一件好事。”   白秋叶说:“我从来不认为困在这种地方是一件好事,哪怕它对我没有任何要求,但是那种恐惧感会一直伴随着我。”   王导演正要开口,白秋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与此同时医院大楼的方向突然响起了喧哗声。   白秋叶转头去看,看见一堆人从大楼里撤了出来。   “那边怎么了?”王导演说,“好像有人过来了,我先躲一躲。”   他说着压低了鸭舌帽,往宿舍后面的树丛里跑去,和鬼车主躲到了一起。   白秋叶看见跑过来的人是独行侠。   她刚才和王导演说话的时候,王导演的身体隐藏在了墙后,但是她一直暴露在外,所以独行侠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独行侠一边跑一边挥手:“快点离开那里!”   她的话似乎被风吹散,传到白秋叶耳朵里的时候只剩下了半句。   独行侠的余音刚落,整个人突然扑倒在了地上。   在独行侠摔倒的瞬间,她的身体像被关掉的图层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白秋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往旁边跑,然而她看到一个阴影,迅速的罩到了她的头上。   下一秒,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被关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盒子里。   白秋叶连忙伸手摸了摸身前的登山包,还好登山包没有消失,里面的食物也安安稳稳的待在里面。   这时,白秋叶听见了独行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有人吗?”   白秋叶打开了一包薯片,对她说:“我在这里。医院里面怎么了?”   “我跟着消防队去了负一层之后,消防队进去之后,地下的鬼物真的都消失了。”独行侠说,“然后我们发现了那个自然卷,他当时已经神志不清,和他说话没有反应。”   “我们把他带到了一层,但是他的身体突然裂开了,从肚子那里开始。”独行侠说,“和杨兴海的死状一模一样。”   白秋叶说:“是安乐医生干的?”   “对,而且这一次安乐医生,直接从他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可能是因为才杀了一个人的关系,他完全没有受到旁边的消防队员影响。”独行侠说,“他本来冲向了周嘉木,但是周嘉木身上有一张招聘广告,给他挡下了这一击。安乐医生就变成了一团看不清的影子,往宿舍的方向跑过来。”   “我看到你在那里,就想提醒你来着,没想到——”独行侠的声音一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白秋叶拿薯片的手停了下来:“什么声音?”   独行侠说:“现在没有了。”   白秋叶见状,又重新吃了起来。   独行侠提高音量:“又开始了!”   白秋叶神色凝重,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把那只医用检查电筒取出来。   打开电筒之后,她看见独行侠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独行侠见到光之后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到了白秋叶怀里抱着的那一大包食物,以及白秋叶拿在手上的那包薯片。   白秋叶举着电筒左右看:“哪里的声音啊?”   独行侠:“不用找了……是你吃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白秋叶:“……”   独行侠说:“你怎么吃得下的?我们这个情况,我们这个处境,你吃得下饭?!”   白秋叶诚恳地回答:“饿了。”   独行侠说:“算了,你先吃吧,我过去旁边看看。”   只是独行侠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折返回来:“我没有摸到房间的边缘。”   白秋叶说:“有可能这其实不是一个房间。”   独行侠:“不是房间?”   白秋叶说:“我们之前猜测过,安乐医生有一个精神世界,不管是那个37级的人还是罗新年,都有可能被安乐医生拉到了精神世界中。”   独行侠脸色一变:“以安乐医生的精神状况,他的精神世界只怕相当糟糕。”   白秋叶说:“但至少他没法在精神世界里,给我们安排工作。”   独行侠叹了一口气说:“这可能是唯一的安慰了。”   白秋叶把登山包里的食物吃掉了一部分,将剩下的背在了背上。   她说:“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先往前走吧。”   两人只靠着一支医用电筒的光,漫无目的的朝着前面走了以后,眼前的景色终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周围逐渐亮了起来。   她们发现自己站在职工宿舍面前,但是这个职工宿舍和她们看到的好像有些不同。   独行侠说:“我们出去了?!”   随后她发现宿舍的外墙崭新,像是才修建好不久的模样。   白秋叶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医院。医院看着也像刚修建不久的样子,外墙保养的蹭亮。第十三精神病院的牌子颜色鲜明,和她们进入副本后看到的暗淡的招牌不同。   旁边的马路上也没有停着消防车和警车,显得非常冷清。   独行侠有些失望,说:“感觉这里的一切像回到了过去。”   白秋叶说:“去医院那边看看。”   两人往医院的方向走去,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一道空气墙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白秋叶想要从旁边绕过去,但还是被挡了回来。   独行侠说:“难道我们要去宿舍?”   白秋叶推测空气墙可能和陆羽倩记忆中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相似,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回到了宿舍楼下,推开外面的防盗门走进去,发现宿舍的楼道也和真实的有所不同。   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门,看起来都一模一样。门口也没有职工们放在外面的鞋架,或者柜子。   正在这时,白秋叶注意到了其中一扇门和其他的门不同。   其他的门都是涂了蓝白色油漆的铁门,这扇门的颜色是黑色。   并且门上的门牌号也和其他门的不同,看起来要明显许多,并且挂在门的中央。   明明旁边的门上,门牌号是103,但是这一扇门上的门牌号却标着“1”。   独行侠推了推旁边的门:“这是门是假的。”   白秋叶看着面前的那一扇黑色的门:“能推动的恐怕只有这一扇。”   独行侠冷哼一声:“这个安乐医生该不会是为我们敞开心门了吧。”   白秋叶没有直接推开这扇门:“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独行侠和她一起往前走,两人把第一层走完之后,又去了第二层。   宿舍一共有六层楼,她们也上了六层。   白秋叶发现一共有十一扇黑色的门。   她尝试着推动了位于第五层的其中一扇门,但是并没有推开。   安乐医生之前写过一本书,叫做《第十一个精神病人》,这栋宿舍里正好对应着十一扇黑门,可能和他那本书的内容有关系。   可惜周嘉木没有跟着进来,不然可以让他这个专业人士解读。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第一层,站到了挂着数字“1”的黑色房门面前。   独行侠说:“我觉得这些门需要按照顺序推开。”   白秋叶将手放到了房门上,对她说:“你做好准备了吗?”   独行侠也把手放在门上,往前推了一把。   门打开了,门后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婴儿房。   两人站在门边,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往前跨进一步。   正在这时,和她们相对的那个房门打开了,一对男女从门外走进来,两人看起来像是夫妻。   进来之后,他们走到了婴儿床的旁边,一起给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婴儿换尿布。   小婴儿发出了啼哭的声音,但是很快被他的父母哄好,拍着手掌嘻嘻嘻的笑起来。   那对夫妻换好尿布之后便离开了房间,挂在婴儿床顶上的风铃被关门时带起来的风吹动,发出了叮叮叮的声音。   与此同时,白秋叶和独行侠面前的门也被啪的一下关上。   两人看着近在咫尺的黑门,往后退了一步。   走廊还是那个走廊,门里也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她们刚才看到的是一部影视剧的片段。   唯一变化的是,这扇门上的房门牌数字消失了。   独行侠说:“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孩是安乐医生?”   白秋叶说:“继续往后看吧。”   两人又走到了第二个房间门口。   她们将门推开,面前的还是那个房子,但是房间里的不再是婴儿床,而是一张儿童小床。   床边的地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一只魔方玩得不亦乐乎。   白秋叶和独行侠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小男孩的注意,他非常专注低头转动着魔方,有些泛黄的细软头发搭在眼睛前。   和白秋叶他们正对着的那个房间门被推开了,门后的还是那对夫妻。   两个人走进来和小男孩说了一阵话,但是小男孩全程一句都没有回应,注意力全在眼前的魔方上。   他两秒钟就可以把打乱的魔方还原,动作又快又干净。   那个女人有些难过,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站起来,背对着他走到了房间门口。   只见女人的肩膀耸动着,头垂在胸前,一只手抵在门上,一只手抹着眼泪。   那个男人走到她旁边,从后面将她抱住。   那个男人说:“好了好了,哭什么呢。”   女人说:“可是小乐已经三岁了,还是不会开口说话。”   那个男人说:“他的声带没有问题,是心理的毛病,只要治好了以后不就能开口说话了吗?”   女人说:“可是心理问题很难治疗,我们带他去看了这么多医生,也没有哪个能帮得了他。”   那个男人说:“他比起有些小孩已经好很多了,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也没关系,我们养着他不就行了吗。”   那个女人说:“可是你能养他养到多少岁,我们总有一天会死的,那个时候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在这对夫妻说话的时候,一直玩着魔方的小男孩竟然抬起了头,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   这对夫妻直到走出房间,都没有注意到小男孩的举动。   如果他们看到小男孩的目光,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   白秋叶和独行侠面前的门重新被关上,独行侠说:“安乐医生以前有自闭症?完全看不出来啊。”   白秋叶说:“后来治好了吧。”   她也很好奇,安乐医生究竟是怎么变成后来的样子的。   她们走到第三扇黑色的门前。   这次推开门之后,门里的场景和第二扇门一模一样,只是小男孩手上的魔方从四阶魔方变成了七阶魔方。   但是小男孩转动魔方的速度依然和之前一样,又快又准,魔方在他手里旋转出了残影,短短时间内就回归原样。   只是等小男孩将七阶魔方还原了五六次,那对夫妻还没有走进房间。   白秋叶和独行侠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正在这时,两人突然听见一声惨叫从对面的门外响起。   紧接着又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叫声。   第一个叫的人是个女人,第二个则是个男人。   白秋叶和独行侠虽然不了解这个家里的房间构造,但是光听声音叫声就是从小男孩卧室旁传来的。   独行侠皱了皱眉头:“他们两个在打架?”   白秋叶说:“打架怎么可能是这种声音。”   她们试图进去,想要开门去看小男孩卧室外的情况,可是仍然有一堵空气墙挡在她们前进的路线上。   坐在凳子上玩魔方,小男孩突然站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魔方,走到了那扇门边。   就在白秋叶和独行侠以为他要开门的时候,他却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打开这一扇门,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从门外传来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连白秋叶和独行侠都听不见了。   小男孩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白秋叶和独行侠面前的空气墙似乎消失了。   两人本来就靠着空气墙往里打量,墙一消失,她们差点没有收住劲,冲到了房间里。   小男孩此时已经走了出去,两人便跟在了他身后。   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白秋叶和独行侠对视一眼,然而小男孩一无所知,并不了解这个味道,代表了什么。   味道是从小男孩卧室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这个房间的房门关着,但是门缝下面有红色的血液从里面渗透出来。   小男孩走到了房间门口,将手握到了门把上。   他打开门的瞬间,白秋叶和独行侠看到了门里的景象。   小男孩的父母靠坐在双人床上,但是他们两个人的面部肌肉扭曲,眼睛睁得很大,似乎眼球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嘴唇也张成了夸张的尺寸,可以看到两人的扁桃体。   两人的胸前各插着一把匕I首,新鲜的血液从伤口处溢出,染红了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   因为出血量巨大,搭在床边的被子尖角处,已经兜不住血液,一滴一滴的以均匀的速度落到地板上。   白秋叶发现房间里的柜子和抽屉都被粗鲁的打开过。化妆桌上的首饰盒也经历了一番洗劫,只剩下几只被拿丢的耳钉。   独行侠倒吸一口凉气说:“他们被入室抢劫?”   小男孩朝前走了一步,发现床上的父母不像以前那样,他一出现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父母第一次没有搭理他,小男孩好不容易鼓起走出房间的勇气因此有些退缩。   但是他还是尝试着走到了双人床的面前,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手臂。   男人的尸体因为他的动作倒了下来,砰的一声从小男孩的面前摔到了地上。   小男孩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猛地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秋叶看到小男孩的背影从父母卧室门口消失,对独行侠说:“不好快点跟上去,不然我们就没办法回去了!”   两人跑出了这件凶案现场,往小男孩的卧室跑去,在小男孩关上门之前,两人跑进了他的卧室里。   她们进来的那道黑门变得模糊起来,两人赶紧走到了黑门旁,跨出去重新回到走廊上。   在她们出去的瞬间,黑门被关上了。   独行侠说:“没想到安乐医生小时候还经历过这种事情,不过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他的自闭症难道不会更加严重吗?”   “这就要问周医生了。”白秋叶说,“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并不知道父母已经死了,所以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大。”   独行侠说:“这倒也是。”   她们又走向了第四个房间。   这次打开门后,不再是小男孩的卧室,而是他家的客厅。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尸臭。   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作响,除此之外房间内寂静无声。   独行侠突然看向了客厅的大门口。   独行侠说:“外面有声音。”   她说完之后过了几秒钟,房门被人敲响。   “安先生,你在家吗?”   “你们家里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没有扔垃圾?”   “喂,有人吗!!”   门外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发现无论如何里面都没有回应,于是停了下来。   “他们这家怎么回事啊,平时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是啊,他们夫妻俩都是温文尔雅的人,我平时还挺喜欢他们的。听说他们小孩有自闭症,但是每次带那孩子出去看病的时候,看起来倒还挺乖巧的样子。”   “话说回来,我已经有一周都没有看到他们出门了。”   “也对啊,他们平时都是周六的时候带孩子看病,但是我今天在小区花园里晒了一天的被子,都没看到他俩出去。”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要不我们把物管叫过来?”   外面谈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走廊上。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又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唉呀!这个味道!你们先别管了,我报警。”   “怎么又要报警,咋回事儿啊!”   “你们难道没有闻出来这个味道是什么味吗?”   “就是垃圾发臭的味道呗。”   “一般的生活垃圾怎么可能是这种味道,这是肉坏掉的味道。而且是大量的肉坏掉之后,才会这么浓。”   “啊,你们别说了,吓死人了,难道他们这家人——”   过了一会儿,物管通知的警察到了。   房间的大门被打开,门外站着两个警察,以及两个物管。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脸色变得苍白。   其中一个警察对另外一个人说:“快叫其他人来。”   物管问:“真的是死人的味道?”   警察说:“这么大的味道应该死了很多天了,在家里平时住了哪些人?”   物管说:“一对夫妻,还有他们家的小孩,孩子才4岁,先天有些问题。”   他们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卧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物管抓住警察的袖子,快要晕过去一般说:“不不不不会是诈尸了吧?!”   警察连忙掏出了警I棍,警惕地看过去。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一只碗从屋子的走廊拐角走出来。   小男孩的身上仍然穿着父母死掉那天穿的睡衣,也不知蹭了什么东西,衣服上黑一块黄一块。   明明应该是最具有胶原蛋白的年纪,但是小男孩的脸颊凹陷,面黄肌瘦,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   他看到客厅里的不速之客后,放下了手里的碗。   只见那一只碗的边缘长着霉斑,里面是一些不知何物的糊糊。   物管惊恐地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呀,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伸手指了指卧室的门。   两个警察连忙往卧室的方向跑过去。   他们一动,白秋叶和独行侠面前的空气墙也不见了。   两人跟在警察身后,进到那间卧室。   卧室里的摆设还是和这对夫妻遇害时一模一样,但是这对夫妻的尸体已经膨胀,伤口上有一些正在蠕动的白色虫子,脸上也全是黑色的尸斑,看上去比恐怖片里的鬼怪更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最可怕的是,在他们遇害之后,并不明白死亡是什么的小男孩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小男孩身上沾染的那些黑黄色硬块,多半都是他父母的尸水。   警察开始询问起小男孩发生了什么。   但是小男孩还是没能说出话来,用手拽着他妈妈的手臂,低着头不敢看警察。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她和独行侠出来时的那扇门。   “我们该走了。” 第157章 精神病院护士(9w5营养液加更)   从第四扇门出来,独行侠的情绪变得很低沉。   白秋叶提醒她说:“打起精神来,才进了第四扇门,你想现在就被他影响吗?”   经过白秋叶的提醒,独行侠意识到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电影院,看到的画面也不是影视剧。   是安乐医生故意将她们拖进这个精神世界里,安乐医生展示给她们看的一切,都是带着特殊的意图。   即使安乐医生的过去藏着这些悲伤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四岁的他。而是由一个沾着鲜血的成年人变成一个沾着更多鲜血的厉鬼。   独行侠对白秋叶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你这样子,难怪会一个人行动。”白秋叶说,“只要在你面前卖惨,就可以骗到你吧。”   独行侠哑然失语:“我对成年人不会这样。”   白秋叶说:“孩子也很危险。”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在新手副本里认识的小女孩。   想到自己竟然傻乎乎地在别人的眼皮下住十三年,还住的是人家的房子,白秋叶就心有余悸。   第五扇门在第二层,两人走上楼,发觉走廊和刚才见到的时候不一样了。   虽然这栋宿舍楼并不是真实的职工宿舍,而是安乐医生的精神世界,但之前走廊上除了房门和门牌号不一样以外,其他的都和那栋真正的职工宿舍一样。   现在她们面前的走廊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霉菌,生长在墙角或者天花板上。   每扇门的门框上也勾连着蜘蛛网,外露的管道油漆脱落,后面有稀稀疏疏的爬行声响起,是几只老鼠从后方蹿过。   即使真实的职工宿舍,距离修建初期已经过去了十廿年,但是整个宿舍的状况也没有白秋叶两人现在看到的这样糟糕。   白秋叶说:“走廊变了,难道和安乐医生这个时期的心理状况有关系?”   独行侠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走到第五扇门面前,将其推开。   门后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但是和第四扇门里的比起来,并没有长太高,看起来大约年纪在六七岁左右。   他正坐在一张书桌前,低头看着一本很厚的书籍。   这本书的封面很破旧,已经看不出外壳上究竟写的什么字。但是通过这本书的厚度,就知道里面的内容不是六七岁小孩能够看懂的。   小男孩却看得聚精会神,很难想象以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怎么看得进去这种书。   因为白秋叶和独行侠开门的时候,小男孩正对着她们而坐,白秋叶两人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本书的封面,看不见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独行侠说:“他的样子已经有些像长大之后的安乐医生了。”   白秋叶说:“现在看起来比长大后可爱多了。”   两人正说着,小男孩身后的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和安乐医生的母亲长得有些相似,白秋叶和独行侠在心中暗自猜测她可能是对方的姐姐或者妹妹。   小男孩听到声音之后,放下了手中的书。   白秋叶和独行侠有些诧异,安乐医生的自闭症在他的父母死后似乎有所好转。   以前那夫妻俩不管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一直盯着手上的魔方没有回应。   但是现在,即使身后的女人没有开口,他就主动转过了头。   “你怎么又在看这些东西,姨妈让你学说话,你也不学。”那个女人说,“你已经十岁了还不会说话,以后长大了能干什么,难道吃你爸妈的老本吗?”   小男孩嘴唇紧闭,视线落在女人的衣摆上,任由对方劈头盖脸的指责。   “这是从哪里捡来的?”那个女人把那本书抢过来,安乐想要去拦,却被女人推到旁边。   在他们争抢的过程中,白秋叶和独行侠看到了书页里的内容。   这本书居然全是外文,上面连一张插画都没有,也不知道安乐究竟有没有看懂。   白秋叶盯着被翻开的那页书说:“这是什么文,副本自创的吗?”   独行侠说:“是小语种,我之前学过。”   白秋叶用看高人的眼神看向了独行侠:“写的什么内容啊?”   独行侠说:“这好像是一本推理小说。”   白秋叶说:“安乐的姨妈应该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吧。”   “要是知道恐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独行侠说,“不过安乐现在居然已经十岁了吗,体型看起来就像六七岁的孩子啊。”   白秋叶说:“他本身就有病,他姨妈毕竟不是他妈,恐怕很难仔细去照顾他吧。”   正在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次是一个男人,看上去像是安乐姨妈的丈夫。   那个男人说:“让你们来吃饭,怎么叫也叫不听?”   安乐的姨妈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一手夹着那本书,一手将安乐提起来,往房间外走。   在安乐离开房间的瞬间,白秋叶和独行侠面前的空气墙再度消失,两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这家人的客厅后,安乐便被姨妈提到了座位上,他姨妈则走到厨房去帮忙盛饭。   厨房里突然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安乐的姨父说:“找个机会把他送走。”   安乐的姨妈说:“你说这怎么可能,除了我们谁管他?”   安乐姨父说:“你到底准不准备和我要孩子?”   安乐姨妈说:“这和我们孩子有什么关系。”   安乐姨父说:“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里怎么可能养得起两个孩子。”   安乐姨妈说:“但是我姐的那套房子留下来了,他们还有存款,也足够把安乐养到成年吧。”   “你可别提那套房子了,我想把它租出去都租不出去。那是凶宅中的凶宅,那套房子已经废了。”安乐姨父说,“他们两个还剩下多少钱,够个屁!”   安乐姨妈说:“你能不能小声点,外面都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他听得懂吗。话都不会说,就是个痴呆!”安乐姨父说,“说到这个就来气,我们现在还要每周带他去做治疗,这个治疗费跟大出血一样,你不心疼,老子心疼。”   安乐姨妈沉默了一会儿:“再看看吧,安乐现在情况也在好转,医生说安乐已经是他见到过的最有治愈希望的孩子了。”   安乐姨父说:“话已经跟你讲到这个地步,你自己想想吧,他毕竟不是我们的孩子,而且从小心理就有问题,你能指望他以后孝顺我们?”   厨房里逐渐没了声音,白秋叶转过头,看见安乐坐在凳子上,低头用手指抠着木桌下面。   独行侠说:“他应该听懂了吧?”   白秋叶说:“他说不定是个天才。”   独行侠说:“他被挖到第十三精神病院的时候还很年轻,杨兴山这么器重他,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是个天才。”   过了一会儿,安乐的姨父姨妈从厨房里出来了。   姨父吃饭的时候全程都是一张臭脸,气压非常低。   他的姨妈情绪也不太好,不过没有给安乐脸色看。   等他们吃完饭后,姨父便让安乐回房间。   当然他的初衷并不是让安乐回房间休息,而是不想让安乐在自己眼前晃悠,所以才想要将他打发走。   安乐非常听话的站起来,独自往房间走去。   他的姨妈在身后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姨父的行为。   白秋叶和独行侠既然安乐离开客厅,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卧室之后,她们进来的那扇门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两人赶紧从那扇门离开了卧室,重新回到了走廊上。   独行侠说:“安乐医生该不会把他的姨父姨母都杀掉了吧。”   白秋叶也觉得有可能,毕竟安乐不是简单的自闭症可以概括。周嘉木说他的大脑额叶病变,说不定病变发生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加之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让他变得越来越扭曲。   不过通过刚才看到的画面,白秋叶终于知道被安乐医生扭曲放大的父权究竟来自于何处。   在他明白了死亡的含义,最需要关怀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姨父却给了他最大的压力和威胁。   怪不得《随笔》中,主人公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时,会露出畅快的神情。   白秋叶和独行侠继续进入了第六扇门。   这扇门开启之后,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间诊疗室。   看起来长高了不少的安乐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个戴眼镜的医生。   那个医生拿出一张报纸,让安乐读出最大的那个标题。   安乐用生涩的声音将标题念了出来。   医生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当时就说了,一定可以把你治好。”   安乐干巴巴地说:“谢谢,医生。”   他的话让医生非常受用,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你只需要熟悉这种感觉就好了。等一个月之后你再来复查,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你就可以开始正常人的生活了。”   安乐点了点头。   他背后传来一个女声:“这么说之后就不用再治疗了?”   医生看向安乐背后的姨妈:“是啊,恭喜你们了。”   安乐的姨妈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再这样下去我老公恐怕——”   她的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安乐会听到会理解她说的话,于是咳嗽了一声,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连白秋叶和独行侠都知道安乐姨妈想要说的是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姨妈生活在一起的安乐就更加清楚了。   但是他仿佛对姨妈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等到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对医生说:“医生。”   医生正在填写他的资料,抬起头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他:“怎么了?”   安乐说:“我以后。还能来,见你吗?”   医生说:“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你来的时候,是以我朋友的身份来,而不是来找我看病。”   安乐说:“我会,加油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开门走出了房间。他的姨妈见状,也跟了上去。   白秋叶和独行侠从黑门里退了回去,门上写着“6”的号码牌在她们眼前变了模样。   独行侠转头看向四周:“你有没有觉得周围走廊好像又变了一点?”   白秋叶看向四周,发现走廊上的霉斑变得更多了,连那些完全一样的房门看上去都变得坑坑洼洼,表面生满了许多铁锈。   按照第六扇门的情况看,安乐医生当时病情好转,可以重新开口说话,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反映到精神世界里,这条走廊应该会变得更好才对。   然而走廊的状况却越来越糟糕,光线也越来越暗淡。   “该不会他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以后怎么杀人,所以才对医生说了那些话。”独行侠说,“他接近医生,也是为了学习更好的杀人方式。”   两人走到了第七扇门面前。   打开门后她们看到了一间教室。   已经十几岁的安乐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安乐看起来长手长脚,个子应该在这几年内飞速窜高,和才去姨父姨母家的他截然不同了。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他并没有听讲,而是低头做着习题。   正在这时,老师突然点了他的名字。   “安乐,上来做这道题。”   安乐放下手中的笔,沉着地走到了讲台上,丝毫没有犹豫的在黑板上写下了这道题的答案。   老师的表情一僵:“你怎么只写答案,过程呢?”   安乐闻言,重新拿起粉笔,刷刷刷的写下了整个解题的过程。   老师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让他回到座位上,最后用提醒的语气说:“上课还是要听老师讲课,有些细节光看书是看不懂的。”   安乐点了点头,径直走下了讲台,回到座位上。   他经过之后,同学们小声的议论起来。   “他拽什么拽啊。”   “听说他以前都没有上过小学。”   “总觉得他很阴郁的样子,好讨厌。”   老师在讲台上拍了拍粉笔擦:“大家安静一点,继续听讲!”   安乐坐在座位上,并没有按照老师的要求听讲,而是继续翻开了那本习题册。   白秋叶和独行侠发现,他做的习题已经赶在了老师正在讲的课程前面。   而且安乐做起题来游刃有余,完全没有一点生涩的感觉。   他似乎真的在困境之中成为了一个天才。   只不过这个天才并不受班上的同学欢迎,或许是因为初来乍到,又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出色的原因,大高花终是要被先一步采摘。   等到下课的时候,就有两个男同学跑到安乐的课桌面前。   其中一个男同学问:“安乐,跟我们出去打会儿球呗。”   安乐放下做习题的笔:“对不起,我不会。”   另外一个男同学说:“什么,你连这个都不会?”   邀请安乐的那个男同学说:“人各有特长,我懂我懂,听说你的成绩很好,之前怎么一直没有上学啊?”   安乐说:“我身体不太好。”   男同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身体不太好啊,没关系以后我们帮你锻炼身体啊。”   他说着一把将安乐从凳子上拽起来,安乐身体薄薄的一片,看着非常瘦弱,男同学一拉,他就被扯了过去,连课桌都被撞歪了。   那个男同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安乐平静的看着他,眼底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那个男同学被他的视线注视着,眼神有些闪躲,假装帮安乐捡书本,把头埋了下去。   安乐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说着蹲下身去捡散落在一地的课本和笔,那个男同学闻言,马上站了起来,搭着他朋友的肩膀走到了一旁。   班上的其他同学目睹着安乐简课本的孤零零的身影,但并没有人上前安慰安乐。   离开第七扇门之后,独行侠说:“刚才我们看到的是他才进学校的时候吧。”   安乐是个插班生,班上的同学都有了各自的小团体,这时候他再加入这个集体,已经很难融入。   并且安乐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性格,看起来非常孤僻,这更是给他的人际交往雪上加霜。   白秋叶两人看见的只是安乐在学校里的冰山一角。   但是如果他不改变自己,之后的学校生活恐怕也不怎么美好。   即使是这样,刚才的两个房间里出现的画面,也很难让这个走廊变成现在这种黑暗肮脏的样子。   答案或许在第二层的最后一个房间里。   白秋叶和独行侠来到第八扇门。   这一次开门之后又是医院,并且是安乐当初看病的那个医院。   安乐坐在诊疗室里,以前给他看病的那个医生正在收拾桌子,看上去已经下班了。   安乐不是来看病的,坐在一旁和他聊着天,二人之间的气氛很好,就和朋友一样。   医生说:“安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好不容易周末回家休息。还得过来帮我做这件事。”   安乐说:“没关系,我愿意。”   医生说:“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对我好。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完两人推门离开了病房。   白秋叶和独行侠以为这个场景已经结束,正准备从黑门退回去,却发现身后是一道透明的空气墙。   独行侠说:“怎么退不回去了,难道要跟着他们走?”   白秋叶说:“先跟上去看看他们去哪儿。”   两人一直跟到车库,看到安乐和医生走到了一辆轿车面前。   医生用钥匙开了门,打开后备箱,从里面爆出来一个箱子。   箱子里面放的都是彩色的卡纸,医生拿出其中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安乐:“等会儿你在车上就把这些叠起来,我把戒指放在最下面。到时候看到我女朋友,我先过去你就抱着箱子等在旁边。”   “到时听我的信号。”医生说,“千万不能提前过了,不然就少了一点惊喜。”   安乐点了点头,带着这箱卡纸上了后座。   独行侠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见求婚画面?”   眼见着这辆车就要启动,白秋叶和独行侠连忙跳到了车顶上。   独行侠说:“我们俩就这么走了,万一那扇门没了怎么办。”   白秋叶说:“一直待在诊疗室里,也没有办法回去。”   “也是。”独行侠看了看这辆车,“但是我们两个趴在车上——”   她话音未落,医生已经踩下油门,轿车瞬间滑了出去。   “真的不会被甩下去吗……”独行侠紧紧抓着车顶上面放行李的支架,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好在两人进入黑门之后,身体就和幽灵差不多,别人看不到也碰不到,不然一路上肯定会引起众人围观。   过了半个小时,医生终于将车停在了一个路边的停车位。   他转过头对安乐说:“怎么样,搞定了吗?”   安乐说:“我已经按照那张图纸上的提示,全部叠好了。”   他说完将箱子倾斜了一点,让医生能看得见。   医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安乐,你连手工都做得这么好,你以后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啊。”   安乐说:“我以后想当医生。”   医生一愣,问道:“当医生也好啊,就是累了点,你看我和我女朋友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等到今年我才稍微轻松点,有时间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安乐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不会找女朋友。”   医生似乎被他说话的样子逗笑了:“好吧,那你想当什么医生。”   安乐说:“不知道,精神心理科吧。”   “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想法,你虽然已经治愈了,但是还是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影响。”医生表情一变,“这么多病人围着你,你真的有把握稳住自己的心态?”   安乐闻言低下了头:“我想像你一样。”   医生说:“你可以当一个其他科室的医生,不也和我一样吗。”   安乐说:“不一样。”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现在离你考大学还早,你先考虑考虑吧。”   “好。”安乐点了点头又说,“不下去吗,你女朋友好像要走了。”   医生想起了正事,连忙推开了车门,招呼安乐下车。   白秋叶和独行侠也从车顶上跳下来,跟着他们走到了一块广告牌后面。   医生转头对安乐说:“安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你看到我在身后比剪刀手的时候,就抱着盒子出来。”   安乐说:“好。”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广告牌后面走了出去。   他的女朋友背对着他,二人之间隔着一条马路。   医生站在人行道上等着红绿灯,他看起来非常紧张,时不时地回头往广告牌的方向看上一眼。   这时,他的女朋友突然招了招手,但目标并不是他。   他女朋友背对着他,但是他可以直接看见那个回应他女朋友的人。   同样的,安乐也可以看见,白秋叶和独行侠也能看见。   他们看见一个男人正对着他们跑了过来,停在了医生的女朋友面前。   医生的背影明显僵硬了。   他看见他的女朋友和那个男人抱在了一起。   并不是单纯的友情向拥抱,而是像要把对方揉进骨血中一样的亲密。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已经石化在原地的医生。   他的反应引起了医生女朋友的注意。   对方转过头来,看到斑马线对面的医生时,脸上露出了混杂着尴尬和惊慌的复杂神色。   医生像被激活的机器一般,重新动了起来。   但是他的理智似乎被烧没了,没等斑马线的绿灯亮起,就冲了出去。   下一秒,响亮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尖叫声穿透了这条街。   医生被一辆没有减速的大车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抛物线,重重地砸到了前面一辆车的车顶上。   他的身体从车顶上滚下来,很快淤积起了一滩血泊,眼看着活不成了。   他的女朋友尖叫着冲上前,那个男人一脸茫然,周围的人连忙联系急救中心。   所有人都看着车祸现场,白秋叶和独行侠却在看安乐。   他眼里的光似乎在这一刻熄灭了。   手上抱着的箱子掉到了地上,他刚才亲手叠好的红色粉色爱心散落了一地。   一个装戒指的小盒子从爱心纸片中翻滚出来,被广告牌挡住。   救护车很快来了,一番检查之后,他们直接在医生的身上盖上了白布。   愣在原地的安乐终于有所反应,低头将那枚戒指捡起来,捧着它走到了面色惨白的女人面前。   他把盒子递给了医生的女朋友。   对方先是一怔,随后张了张嘴:“你是,你是他的病人。”   “这是他今天想给你的。”安乐说,“他让我等他的信号,再带着它出来。”   医生的女朋友接过盒子的手在颤抖,打开盒子之后,看见里面放着的戒指,一下子哭了出来。   安乐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车祸现场,竟然没有向医生的尸体看上一眼。   白秋叶和独行侠连忙跟了上去,看见安乐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们也挤了上去,站到了安乐的旁边。   安乐坐在座位上,一直闭着眼睛,脸上找不到一丝悲伤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医生死时安乐的反应,白秋叶和独行侠甚至会以为,安乐对医生完全没有感情。   过了一会儿,安乐重新睁开眼,站起来走到了车门旁边。   白秋叶两人跟他一起下了车,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家医院的门口。   两人看见医院的名字时,顿时一愣。   第十三精神病院。   只是这家医院看起来,并不像她们作为护士工作的那家医院。   医院的位置似乎在闹市区,周围的环境也没那么冷清。   独行侠说:“这两个是同一家医院吗?”   白秋叶说:“按照安乐现在的年纪,很可能这家医院是我们后来工作的那家医院的前身。”   安乐走进了医院里,医院的职工对他很熟悉,看到他后都笑着对他打招呼。   安乐却没有回应,似乎回到了自闭的幼年时期。   一路走到医生办公室,他拉开医生的桌子,将里面的一本笔记取了出来。   白秋叶问:“他拿的是什么东西?”   独行侠说:“我也不知道啊,看起来像是医生做的笔记吧。我记得第六扇门的时候,医生好像就在这个笔记本上记了什么。”   白秋叶说:“他的诊断经验?”   独行侠说:“有可能,毕竟安乐说了自己想当精神心理科的医生。”   正在这时,那扇黑门开始变得模糊,两人连忙跑了过去,回到了走廊上。   出来之后,第二层楼的走廊完全黑了,有种盘丝洞的感觉。   独行侠说:“他是因为这件事情,黑化了吧。”   “至少对他的影响很大。”白秋叶说,“医生建议他不要考虑精神心理科,他因为这件事情,还是一意孤行了。”   独行侠说:“嗯……可能在接触到这门学科之后,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两人来到了第三层,看到这层楼的走廊后,两人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条走廊几乎没办法下脚,地上全是像融化沥青一般的黑色物质,踩上去甚至能带起一条粘连物。   两人试着踩了踩,确定她们面前的不是流沙一类的物体后,这才走了上去。   只是踩在这样的地面上,多少有一种不适感。   她们推开第九扇门,开门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门后是一个被吊起来的人。   这个人的体表,也覆盖着一些和走廊地面上的黑色粘稠物相似的物体。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喊声。   “救命……救命……”   这扇门和之前的房间画风差距过大,白秋叶和独行侠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吊着的男人双手被反绑在背上,一条噌亮的铁链从墙上的高点延伸下来,栓住了他的手。   这种姿势让他感到痛苦,但是更痛的并不是被反折的双臂,而是穿过了身体的细链。   这时门开了,安乐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扇门后的安乐,比起第八扇门时,又成熟了不少。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双手也戴着手术用的手套。   那个男人一看到他,就挣扎得更加厉害,即使喉咙已经沙哑到没声,还是没有放弃叫喊。   安乐用戴着手套的手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固定住对方的脑袋。   另一只手拿着医用检查电筒,观察着这个男人的眼球。   男人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气音:“放了……我……”   安乐医生走到了旁边,推了一个带滚轮的架子走过来,架子上有一些医用器械。   他给这个男人的太阳穴贴上了两块贴片,又低头在下面一层拿了一把钳子。   这把钳子上面有已经干掉的血迹,那个男人在看到钳子的瞬间,就出现了应激反应,身体疯狂地发起抖来。   安乐一手拿着钳子,一只手拿了一瓶酒精。   他将酒精浇在了钳子上,擦去了上面的血迹,然后伸进了这个男人的嘴里。   独行侠猛地将脸转到了一旁,接着她看见了一条舌头被扔到了面前的地上。   安乐医生给这个男人做了止血,低头拿起一个笔记本,看着仪器开始记录起来。   白秋叶的眉头皱起来:“这个男的……这不是和医生女朋友抱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吗?”   独行侠闻言,抬头看向了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虽然对方的脸已经脏得不能看,头发也像鸡窝一样凌乱,但是的确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独行侠说:“安乐这是在报仇?”   白秋叶说:“单单是报仇就好了,你看他现在的举动,就是想要做研究,但是找不到实验对象,就从仇人里挑了一个。”   独行侠说:“安乐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接近大学毕业了。过了好几年,那个男的肯定已经不记得他了。”   白秋叶说:“安乐不是会把原因告诉对方的人,这人到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这个杀人狂了。”   这时安乐放下本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秋叶和独行侠跟了出去。   两人看到安乐进了浴室,正准备迈步的腿默默地收了回来。   过了一阵,安乐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新气息,完全看不出他在十分钟前,才拔掉了一个人的舌头。   他走到了客厅,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等他将听筒举到耳边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   “杨教授,我是安乐。”   “那篇论文,我马上就要完成了。”   “谢谢杨教授帮助,今晚您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兴海也在家啊,那把他带出来吧,我也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哈哈哈,他这是在怪杨教授没有给他生个哥哥啊。”   他刚刚才做了那种事情,此时却和电话那头的人谈笑风生。   情绪变化之快,甚至给人一种这是两个人的错觉。   白秋叶和独行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脖子上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正在这时,两人听见了她们身后的房间里响起了凿墙的声音。   白秋叶心中奇怪,安乐医生家里难道不止囚I禁了一个人。   独行侠的听力之前加强过,听得比白秋叶更清楚。   她侧耳倾听墙后的声音,突然脸色大变。   白秋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独行侠压低声音说:“里面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   她表情复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下一句话。   “在叫我们的名字……” 第158章 精神病院护士   这是安乐医生的精神世界,怎么会有人看得到她们,并且还能叫出她们的名字。   白秋叶露出疑惑的神色,对她说:“过去看看。”   那个房间在安乐关那个男人的房间旁边,两人一边注意着安乐一边往房间门口去。   接近后,凿墙的声音听上去更明显。   正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安乐突然站了起来。   白秋叶和独行侠以为他也听到了动静,然而安乐只是走到了厨房给水壶掺水。   白秋叶两人趁现在把门推开,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房间里和她们俩才进入安乐医生精神世界时一样,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虽然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但是开门的瞬间,白秋叶听见了那个在叫她名字的声音。   对方叫的是她的化名,白秋叶感觉自己曾经听过这个声音,闭上眼回想了一下。   白秋叶说:“这是罗新年的声音。看来他和那个37级的失踪,就是因为进到了这里。”   独行侠说:“是吗?”   她说完,盯着门后的黑暗,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白秋叶问:“难道你觉得不是他?”   独行侠说:“是很像,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就算罗新年在这个房间里,她们听到声音之前,根本没有开过房门,罗新年怎么会准确叫出她们的名字。   正在这时,旁边的墙壁像是烤箱里鼓起来的面包一般,突然冒了出来。上面的墙纸也像混进了其他颜料的油漆。   突然,一个人形出现在墙上,这面墙仿佛挡住了那个人形的混色橡胶。   人形出现得太突然,站在旁边的白秋叶差点直接那西瓜刀砍过去。   好在那个人形即使喊出了她们的名字。   “我是罗新年!”   独行侠问:“你怎么成这样了?”   那个人形说:“我从第十一扇门出来之后,回到了那片黑暗中,之后我一直想出来。”   “快把我带出去吧。”人形朝她们伸出了手,“我已经不记得我在这里多久了。”   独行侠看着延伸到面前的墙面,没有伸出去拉。   她转头看向白秋叶,白秋叶和她一样没有伸手。   罗新年见她们没动,将手伸得更长,走廊的墙面几乎要碰到一起。   罗新年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救救我啊,拉我出去。”   白秋叶说:“旁边门开着,你从那里出来就行了。”   罗新年像是被突然打断了兴致般,暴躁地说:“我不能过去,你们拉我就好了。”   独行侠说:“你不是罗新年。”   人形的动作一顿:“我怎么不是罗新年了。”   独行侠说:“我能听出来,你虽然在伪装他的声音,但是你始终不是他。”   “你已经死了,我们在食堂里发现了你的尸体。”独行侠说,“但是你自己也知道吧,所以才会装成罗新年。”   她说完,那个人形变得非常怪异,身体仿佛在变形。   人形此时的状态,无疑是不打自招。   白秋叶问:“罗新年现在在哪里?”   人形说:“拉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们。”   独行侠闻言,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我怕我们到时候也会遇到这种事情,不把他弄出来,他肯定不会说。”   “要不把他拉出来?”独行侠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要和他直接接触。”   人形听到她的话后,边缘的轮廓扭动得更加激烈:“对啊,快点拉我出去!”   白秋叶说:“崔泽鑫因为你,被抓走了。”   人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般,顿时不动了。   过了几秒,他突然开口说:“不要进黑色的空间,不要进第十二扇门。”   说完之后,那块鼓出来的墙壁嗖地一下恢复了原状。   刚才还在白秋叶两人面前说话的人形眨眼间不见了,仿佛那只是一个幻觉。   这时,安乐医生从厨房走了出来,白秋叶见状,伸手将房间的门关了回去。   安乐医生手上拿着一杯咖啡,从两人面前路过,回到了他做实验的那个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向后看了一眼。   白秋叶和独行侠就跟在他后面,虽然安乐医生的视线透过了她们看向了背后的那个房间,但是总有一种他在观察她们的感觉。   安乐医生很快回过头,端着咖啡进了之前的房间。   被拔了舌头的男人奄奄一息地挂在那里,发现安乐回来之后,顿时发起抖来。   安乐医生走过去,将那杯咖啡举到他面前:“你今天还没喝过水,要不先喝点咖啡吧?”   他手上的那杯速溶咖啡,是用刚烧开的水冲泡的。   此时正冒着白色的热气,一看就滚烫无比,直接喝下去恐怕嗓子会被烫出无数个水泡。   男人嘴里发出了嘶吼声,拼命摇着头,躲避安乐医生灌过来的咖啡。   那扇黑门也在此时变得模糊,白秋叶和独行侠不得不离开这个房间。   两人回到了走廊上,地上沥青状的黑色物质已经盖过了脚背。每走一步,都要努力将腿抬高。   “他说的黑色空间我知道是什么,但是第十二扇门在哪里。”独行侠说,“这栋楼只有十一扇黑门吧。”   白秋叶心中也疑惑。   她本来以为安乐医生的那本《第十一个精神病人》对应了这十一扇门。   多出来的第十二扇门,在安乐医生那里,究竟代表着什么。   但是两人现在只能继续推开第十扇门和第十一扇门。   根据37级玩家的话推测,在她们遇到第十二扇门之前,前面的十一扇门是安全的。   第十扇门在第四层,和第三层比起,第四层走廊的情况反而要好上许多。   除了有些老旧以外,和真实的职工宿舍走廊差不多。   白秋叶和独行侠打开第十扇门,看见安乐医生正坐在一张沙发上。   他的年纪看上去已经超过了三十岁,穿着一身休闲装,黑框眼镜变成了金丝边框,一副优质成熟男性的模样。   安乐医生正在低头看着一本书,像感应到什么一般抬起头。   但是他并没有看白秋叶和独行侠,目光落到两人旁边的走廊上。   一个端着托盘二十出头的青年走出来,将托盘放到了桌上。   “乐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约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时间。”   青年转过头,对沙发上的安乐说。   白秋叶和独行侠发现这个青年和杨兴海长得很像,只是比起现在的杨兴海,要鲜嫩很多,脸上还透着稚气。   安乐将书放到了一旁:“是啊。你最近学业如何?”   “填鸭子,我是鸭子。”杨兴海说,“你知道我对学医没兴趣,都是我爸逼我的。我也不像你一样有天赋,发表的论文接连着获奖。”   安乐说:“杨教授希望你能子承父业,你不要让他失望啊。”   杨兴海皱了皱眉头,闷闷不乐地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安乐问:“怎么了?”   杨兴海说:“我爸……我看见他和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在一起约会。”   安乐依然保持着那副平静的表情:“是杨教授的学生吧?”   杨兴海说:“安乐,你又不是我爸的学生,为什么总替他说话?”   “下定论之前,你有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安乐说,“万一你误会了杨教授,他会很伤心的。”   “他伤心什么?他怎么对我的,你难道不知道?”杨兴海说,“他对我没有父子之情,我就是他培养的工具人。”   安乐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也行,但是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不会起到任何帮助的。”   杨兴海说:“我想让我妈跟他离婚,你觉得呢?”   在杨兴海和安乐说话的时候,白秋叶和独行侠也在小声讨论。   “杨兴海二十几岁的时候,竟然是这种样子。”独行侠说,“他当我们雇主的时候,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白秋叶说:“杨兴山一夜之间没了,他现在嘴上再恨,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不会小。”   眼前这个空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应该就是《随笔》里写的,主人公和“杀人犯”在家中聊天喝茶的真实场景。   杨兴海和安乐的关系,的确和安乐留下的信里一样。   除了关系好以外,杨兴海似乎对安乐还有崇拜之情。   只是杨兴海现在还不知道,他崇拜的人,其实已经背着人命。   杨兴海和安乐聊了一会儿,他便接到了杨兴山的电话。   他要离开一会儿,让安乐自便,等他走后,安乐放下茶杯走到了厨房里。   白秋叶和独行侠跟了过去,两人感觉安乐似乎在打量厨房里的刀具。他还拿起了一把菜刀,放在眼前打量。   他从厨房出来之后,又将第一层楼转了一遍。   在他要上楼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楼梯下面的杂物间里,还有一扇门。   安乐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了下去。   白秋叶和独行侠连忙跟上他,一起进入了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除了不那么隐秘以外,基本上和《随笔》中描述的一样。   一股很少使用的缘故产生的潮气传进鼻腔中,头顶的灯也昏暗发黄。   边缘放着几个大水缸,看起来像是用来做泡菜的坛子,但是并没有泡菜的味道传来。   安乐走过去,将坛子的盖子打开。   白秋叶透过坛口,里面闪过一道金芒。   安乐已经俯下身,将手伸进坛子里。   等他再起身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根金条。   “杨兴山还真的受贿了。”独行侠说,“我还以为是安乐瞎编的。”   安乐拿着那根金条看了半晌,又将金条重新塞了回去。   他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刚回到客厅坐好,杨兴海就重新从楼上下来了。   安乐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慌张,似乎他所有的情绪中,根本没有这一项。   杨兴海下楼后就开始抱怨:“我爸说要把我送到国外进修一段时间。”   安乐说:“挺好的,你出去可以学到很多知识。”   “我对知识一点兴趣都没有。”杨兴海说,“不过出去之后可以暂时逃脱他的管束,这是唯一的好处了。”   安乐说:“你真的这么想逃离他?”   杨兴海说:“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安乐问:“如果有个机会,让你永远逃脱他,你愿意吗?”   杨兴海正在拿杯子的手臂一顿:“我还没这么想过,不过没这种机会吧。”   安乐突然笑了:“看来你内心还是很依赖杨教授啊。”   杨兴海有点恼羞成怒,说:“胡说。”   他们说到这里,白秋叶和独行侠被一股吸力直接拖出了黑门。   黑门在两人面前关上,随着门牌号上的数字消失,走廊上的灯光变成了红色,照在地面上,有种带着冷意的残忍。   白秋叶说:“杨兴海出国之后,杨兴山就被杀了吧。”   独行侠说:“光看安乐的样子,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当时就已经计划好杀人了。”   “以他和杨兴山一家的关系,杨兴山死后,他一定被调查过。”白秋叶说,“他能杀掉杨兴山,并且不留下一点证据,肯定是之前经验的功劳。”   “我也觉得他之前不止杀过那一个男人。”独行侠说,“刚才杨兴海说,安乐发表的论文接连获奖。之前在第九扇门,我们也看到他的论文是怎么写出来的。”   安乐医生用折磨那个男人的方式,收集着实验数据。他要得出结论,不可能只在个体上采样。   可以想象,曾经被他关进那个房间里的人究竟有多少   那个男人只是他们见到的冰山一角而已。   白秋叶和独行侠在红色的灯光中,来到第五层。   第五层的这扇门是这栋职工宿舍中,剩下的最后一扇她们没有推开的黑门。   在白秋叶推门的时候,独行侠的表情显得很紧张。   门被推开,门后的房间两人都很熟悉。   这里是第十三精神病院的院长办公室。   房间的布局和她们两人见过的相差无几,应该是杨兴海入职之后一直维持的布置。   比起上一扇门里更加成熟的杨兴海此时正坐在桌子前,手上拿着一份报告,看起来有点像白秋叶在档案室里看过的职工检测结果。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杨兴海将报告收进了抽屉里:“进来。”   门开了,敲门的是安乐医生。   他走到了办公桌面前,对杨兴海说:“兴海,找我有什么事?”   杨兴海说:“你先坐。”   安乐闻言,拉过椅子坐到了杨兴海的对面。   杨兴海反而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旁边:“乐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他虽然嘴上叫着乐哥,但是他对安乐的态度明显不如以前那样亲密。   疏远中带着一丝提防,但是他用身居上位的傲慢掩盖过,没有让提防显露出来。   安乐抬头问:“什么事情?”   杨兴海说:“当初我出国进修的那段时间,你有去过我家里吗?”   安乐说:“那段时间杨教授没让我去过。”   杨兴海一只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我不是问你我爸有没有邀请你去,而是你有没有自己去过。”   安乐勾了勾嘴角:“主人没有邀请,我怎么可能去。”   杨兴海说:“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他说着将搁在安乐肩膀上的手放了下去。   安乐正准备站起来,脖子上突然被扎了一针。   杨兴海将用光的注射器抽出来,接住了安乐倒下的身体。   接着他打了个电话,穆婷婷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昏迷的安乐之后,一点都没有惊讶。   她来的时候,身后还推了一辆移动担架。   进屋锁上门后,杨兴海和穆婷婷一起将安乐医生抬到了担架上。   给安乐盖上了被单,遮住他的脸之后,杨兴海和穆婷婷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白秋叶和独行侠连忙跟了上去,和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杨兴海说:“一楼的人都支开了吗?”   穆婷婷点了点头:“已经支开了,我也通知了电梯停用。”   杨兴海说:“很好。”   穆婷婷的目光落在担架上:“可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检测有问题,完全可以循序渐进地做治疗啊。”   杨兴海的眸色一暗:“只怕他根本不接受循序渐进。”   电梯在五层停下来,杨兴海直接把移动担架推进了X射线检查室。   穆婷婷帮他一起,将安乐医生放到了头部CT机上。   等X射线照出来的结果时,杨兴海一直没说话。   看到照片之后,他对穆婷婷说:“把人送到负一层。”   穆婷婷一愣:“负一层?”   杨兴海说:“再等一年,一年之后,如果没有好转,我就亲手送他上路。”   穆婷婷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留在哪里都会很危险。”杨兴海说,“你处理好之后,把平时和他密切接触的职工找出来,再做一次检查。”   穆婷婷说:“那他突然不见了,怎么解释呢?”   杨兴海说:“我会给他安排一次休假。”   穆婷婷点了点头:“好的,杨院长。”   穆婷婷将移动担架重新推进了电梯,通过了第一层,来到了负一层。   白秋叶和独行侠跟了上去,发现穆婷婷将安乐医生带到了停尸间对面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地板和墙面都是白色的,有一张病床被固定在地上。   房间显得格外干净,打开灯之后,一片敞亮所有细节一览无余。   安乐医生被安置到了病床上,穆婷婷仔细地给他系上了束带,又给他的左手上插了一只留置针。   她贴上胶布之后,挂了一瓶药水,开始给安乐医生注射。   安乐医生躺在床上,睫毛在脸上投下了阴影,静脉上插着留置针。白净的面容显得很平静,又因为整体的造型,看起来有一丝脆弱。   然而白秋叶和独行侠知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   他涉及到的,不止杀死人的□□,他还会进行精神和心理上的摧残。   “这十一扇门,就是安乐医生一生中的每一个阶段。”独行侠说,“这一生,未免也太糟糕了”   她的话音未落,床上的安乐医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的确确看向了白秋叶和独行侠两人。   明明是记忆中的人物,开始和她们产生了交集。   这个对视仿佛激活了混乱和无序,这个房间周围的墙面开始像混了其他色素的白色颜料,墙面的材质也和充满弹性的橡胶一样,似乎被一只手拽住后强扭变形。   紧接着,安乐医生躺着的病床后面,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白秋叶说:“不好,快点上楼。”   她刚说完,那个拳头大小的黑洞变成一个小孩肩宽,并且将正在调整点滴的穆婷婷吞了进去。   白秋叶和独行侠刚跑出房间门,黑洞就已经追到了门口。   回头一看,房间里的病床不见了,安乐医生也不见了。   两人不敢上电梯,只能从楼梯间上楼。   白秋叶跑着跑着,发现独行侠掉到了后面。   她回头说:“跑快点,要追上来了。”   独行侠已经没精力说话,她的表情告诉白秋叶,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第六层,独行侠仿佛只剩下半口气。   白秋叶说:“想要离开这里,只能从杨院长办公室的那扇黑门出去。”   独行侠点点头,知道希望就在前方,用仅潜力往前跑。   然而院长办公室却关着门,厚厚的门板像棺材板一样横在两人面前。   独行侠都快认命了,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门板居然被白秋叶一脚踹烂。   白秋叶将手从那个破洞处伸了进去,扭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杨兴海正在办公室里,他惊讶地看向了门口。   在他的眼里,白秋叶和独行侠并不存在,这扇门就是凭空爆炸的。   在他走到门口研究这扇门的时候,黑暗已经逼近了院长办公室门口。   杨兴海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身体被黑暗吞噬掉。   白秋叶和独行侠不敢多留,冲向了那扇黑门。   在黑洞吞掉院长办公室的最后一秒,两人终于冲了出去。   独行侠用手撑住膝盖:“我,我不行了。”   白秋叶看向她,发现独行侠旁边的黑门竟然也被黑暗吞了进去。   它不只在门内肆虐,已经开始影响门外。   白秋叶瞳孔收缩,伸手去拉她,但手刚碰到独行侠的手背,独行侠就被一股吸力拽进了黑暗中。   白秋叶亲眼看见她被黑暗吞噬的模样,走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但是那团黑色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向白秋叶覆盖过来。   白秋叶跑到了楼梯口,发现第四层的黑色沥青已经蔓延到了第五层楼梯口。   往下走肯定不行了,只有向上一条路。   白秋叶跑到了第六层,但是第六层的所有房间门都不见了,走廊变成了一条不断向前延伸的通道。   身后的黑暗一直在追逐着她,前面的通道没有尽头。她只能在驱赶之下,不断地往前面跑。这一切仿佛追赶羚羊的猎豹,只是为了让猎物在精疲力竭。   白秋叶突然意识到,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写着“12”的门牌号。   前面十一扇门是安乐医生的人生阶段,合在一起就是安乐医生。   第十二扇门就是宿舍的大门,在她进入这栋宿舍开始,她就已经推开第十二扇门了。   而在被安乐医生卷进精神世界的时候,她也已经身在黑暗中。   想到这里,白秋叶停了下来,任由身后的黑暗覆盖过自己的身体。   墙壁消失了,地板消失了,冷白色且昏暗的楼道灯也消失了,白秋叶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片黑暗中。 第159章 精神病院护士   白秋叶没有看见独行侠在哪里,她被卷进来后,就是孤身一人。   这里的黑暗是一片混沌,身在其中分不清天和地。   它没有形状,没有体积,但白秋叶却觉得它像发胀的泡沫簇拥在自己身边,甚至蛮不讲理地吞没了发出的声音以及她用电筒照出来的光。   比刚开始更过分了。   或者,这一次进入她才真正窥见了全貌。   每向前走一步,就有阻力在拉扯着双腿,但停下来后,阻力却消失不见了。仿佛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人停下来,永远地留在原地。   白秋叶走了一会儿,仍然感觉自己停留在原地。   在这里,会失去时间、空间的概念,甚至感觉不到疲倦。   这比单纯的黑暗更加让人恐惧和抓狂。   因为无法看到终点,也无法回首过去。   走在其中,就像一个失去一切的幽灵,孤独地穿过这片荒芜之地。   白秋叶突然感觉,这片黑暗就是安乐这一生的写照。   打开的最后一扇门,质朴而直接地向他们展示着安乐的精神世界。   融合了前面十一扇门之后,只留下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在这里,他们才能真正领悟到属于安乐的窒息。   他没有等到一颗指引他传过黑暗的星,所以他也不会让进入他世界的人等到那颗星。   白秋叶领悟了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痛苦。   不管是没能坚持下去,已经失去了自我的37级玩家,还是没有放弃挣扎,但是走投无路的罗新年。   他们被困在这里,身体未被囚I禁,但是感官和希望被囚I禁了起来。   但这种痛苦仅限于其他人。   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她没有忘记自己在看不到希望的无限轮回中等待了十三年。   如果她没有幸运地离开,这个时间将会持续更长。   并且她现在不是个活人。   最应该影响她的精神枷锁,对她没有作用。   她越坚定,围绕在身旁的阻力就越小。   这就像一场决斗,只不过发生在精神世界中。   她赢了,安乐医生就会输。   白秋叶打开手电筒,她周围刚才完全不能被光线穿透的黑暗,已经稀薄了许多。   但是只靠她一个人,没有办法打破这里。   她在保持坚定的时候,和她一起的独行侠不能将自己的恐惧提供给安乐医生,这会成为滋养这片黑暗的养料。   所以她现在要去寻找独行侠。   只是在这片没有边界的地方,她没有办法找到对方。   但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幽灵,又不可同日而语。   独行侠感觉自己像一只无头苍蝇,横冲直撞了许久,但这个房间被关上了窗户和门,她怎么都飞不出去。   虽然感觉不到累,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也无法根据身体的状态来判断时间。   这让她非常恐慌,甚至陷入了一度的失控中。   如果她不会累,是不是也不会死。难道她的尸体会像那个37级的人一样在外面出现,她的思维却将永远留在这里。   这种想法让她痛苦,抬腿时的阻力似乎变得更大。   独行侠想起白秋叶跟她说过的话。   这里是精神世界,她的精神如果被影响了,就真的没救了。   独行侠走不动,就干脆停了下来。   她原地坐下,尽可能地平复心情,用冥想的方式,让自己忽略心里的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幽香。   这个香味并不好闻,就像是闻到了一款不适合自己的香水,头晕恶心到可以马上吐出来。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看见一张玉瓷般的脸搁在肩膀上,而她的胸前,全是柔顺的黑发,像披肩一般围在她身上。   只有她一人的黑暗中,突然多出了一张搁在自己肩头上的脸,不论是谁都会被这个场景惊吓到。   独行侠也不例外,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摸出了道具。   道具一拿出来就冒出了黑烟,这是她的道具被触发后的效果。   独行侠本以为道具可以赶跑这只鬼,然而对方只稍微离她远了一点。   但这还是给她争取了一点时间。   独行侠从地上站起来,突破阻力往前跑,想要拉开和这只鬼之间的距离。   只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这只鬼只短暂的远离了她,很快那些发丝就重新围住了她。   在体表上爬过的头发温柔的圈住了她的脖子,如果独行侠是一个瞎子,恐怕会无法想象接触到她身体的是一只女鬼的头发。   肩膀上的重量又重新回来了,她不需要转头就可以用余光扫见那张瓷白的脸庞。   对方像是在观察她的举动一般,眼珠死死地盯着她。   女鬼居然像一只爬在柱子上的蜘蛛,试图从她的背后爬到了正面。   女鬼爬行的过程中,她的脸就像圆规的固定针,保持在和刚才同样的距离之内。这让她的动作看起来更加诡异。   在女鬼爬到正面的瞬间,她的脸更加贴近了独行侠。   二者之间几乎鼻尖对着鼻尖,独行侠除了脑袋以外,其他地方都不可以动弹。   她突然生出了一股狠戾,张嘴朝面前的女鬼咬下去。   大约是人狠起来连鬼都害怕,女鬼明显露出了懵逼的表情,缠着她的身体和头发都松开了。   独行侠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此刻的模样,只觉得唇齿间也沾染了那股令她作呕的幽香。   她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一切都是黑色,她看到的画面将如同喝了高度酒之后一般扭曲。   在她摔倒在地上之前,她突然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来人站在她面前,用手指撑开她的眼皮,医疗检查电筒的光在她脸上晃了晃。   独行侠的瞳孔收缩又扩散了一瞬,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看到白秋叶弯腰站在自己旁边,感受到对方的手在脸上拍打的力度。   独行侠想让白秋叶别打了,但嗓子里只发出一个音节。   她又清了清嗓子,但喉咙里仿佛吞下了一块黏胶,让她失去了开口说话的能力。   她只能用眼神询问白秋叶。   在这种情况下重逢,开口的第一句无非就是哪两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你怎么来的?   发生了什么?   她相信白秋叶一定能看懂她的意思。   白秋叶果然不负她所望:“我恰巧碰到你,一来就看到你倒下了。”   实际上,她并不是恰巧碰到独行侠的。   在独行侠被卷进黑暗中的时候,她伸手碰到了独行侠的指尖。   但是当时和独行侠的手指接触的,其实是她握在手上的香女尸雕。   香女尸雕有标记的作用,所以白秋叶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用香女尸雕锁定了独行侠的位置。   但这个过程她做得很隐蔽,再加上当时一片混乱,独行侠根本没有发现。   独行侠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发现那些头发不见了,又忐忑不安的看向周围。   刚才那张瓷白色的脸令她无法释怀,她想要提醒白秋叶小心,但现在无法说出话来。   她只能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比划,但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比划的内容是什么,只能默默放弃交流,独自堤防着周围。   正在这时,这个空间似乎不再那样稳定,两人看到了一束光线从远处亮起,就像是由黑暗铸成的墙壁逐渐消失之后从外面透进来的光。虽然面积有限,但是却格外显眼。   两人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看到了一条正常的走廊。   冲出去之后,她们发现自己回到了宿舍的第六层。   但是身后的黑暗并没有消失,仍然以扭曲旋转的姿态盘亘在走廊的墙面上。   像是活着的一般,边缘在不断地跳动,呈现出一种随时都会重新遍布整个空间的可能。   白秋叶对独行侠跑到了第一层,但是她们进来时的宿舍门消失了,整座楼完全封闭了起来。   独行侠正想朝白秋叶比划,就看见白秋叶走到了第一扇门的面前。   之前进去后没办法重新打开的门,居然被打开了。   门里面的场景仍然和她们之前看到的一样,还是婴儿的安乐躺在床里,头顶的风铃被开门的风带起。   安乐的父母走了进来,逗弄了他一会儿,又离开了房间。   第一扇门里,白秋叶和独行侠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门框后面,打量着这对即将被杀害的夫妻。   她们又打开了第二扇门,还在幼年时期的安乐孤僻的坐在地上玩着魔方。   这次重新开门,面前的空气墙不见了。   看到白秋叶走了进去,独行侠也跟了进去。   她用手扯了扯白秋叶的衣服,比划了一个“为什么”的姿势。   然而独行侠刚一动,坐在地上的安乐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安乐歪了歪脑袋,眼中有着好奇。   这一次他看到了她们。   “如果不想让第十二扇门封闭,就得破坏前面的门。”白秋叶的眼睛看着安乐,对独行侠说,“这是一切的开始,一切也可以在这里终结。”   面前的安乐还听不懂她说的话,很快对白秋叶和独行侠两个不速之客失去了兴趣,重新低头玩起了魔方。   白秋叶走到安乐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抵住了安乐的脖子。   安乐毫无警惕,将打乱的魔方还原,又再度打乱,重新还原。   独行侠抿了抿嘴唇,此时的安乐长得白白嫩嫩,睫毛长而卷,垂下来时像个安静的天使。   如果要给安乐的一生画上句号,选在他最单纯的时候,终结的也只是现在的安乐,未免有些太残忍。   这时白秋叶松开了手,还活着的安乐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白秋叶说:“我们不能伤害雇主。”   独行侠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白秋叶又说:“安乐父母死的时候,他并没有在现场。他不出房间,我们就没办法出去阻止凶案。所以去第二扇门也无法改变这件事情。”   独行侠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8”。   她们唯一可以赶在安乐黑化之前阻止的,就是医生的死。   医生明显是对安乐影响最大的人,只要让医生活着,安乐应该不会走向极端的那一步。   白秋叶摇头:“不,我们每一间房间都要去。”   独行侠还有些疑惑,就看见白秋叶伸手拿了旁边的一个魔方,当着安乐的面转起来。   但是她总是差几个方块没有办法还原,和只有三岁的安乐比起,显得有些笨拙。   正在这时,安乐伸手从她手上拿走了魔方,并且快速地将魔方还原成了原本的样子。   安乐重新将魔方递给白秋叶,又低头开始玩自己的。   独行侠有些惊讶,安乐居然帮助了白秋叶。   白秋叶将魔方放到安乐旁边,对他说:“我们下次见。”   她在安乐父母开门之前,从黑门回到了走廊上。   来到第三扇门后,安乐依然在房间里玩。但他不知道他的父母即将被杀害。   白秋叶进来之后,安乐便停下来看向她。   白秋叶对他说:“我又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安乐看白秋叶的眼神明显还记得她,同时又多了一分疑惑。   他的年龄大了一岁,懂得的事情也变多了一些。   至少他知道,正常情况下,人不会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白秋叶尝试着说:“可以打开卧室门吗?”   安乐捧着魔方没有动,只是用黑黑的眼珠注视着白秋叶。   白秋叶早就知道第三个房间的历史不会扭转。她才见安乐第二次,并且安乐还是一个特殊的小孩,不可能那么信任她,直接按照她说的去做。   过了一会儿,房间外面传来了惨叫的声音,等声音消停之后,安乐才起身打开了门。   他和上一次一样,离开了房间往父母的卧室走去。   但是这一次,白秋叶牵住了他的手。   独行侠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白秋叶的意思。   她们没有办法直接改变结局,但如果慢慢软化安乐,或许在后面的某个瞬间,就能起到作用。   独行侠也走上前,牵住安乐的另外一只手。   在推开房间门之前,白秋叶捂住了安乐的眼睛。   “你的爸爸妈妈想和你做个游戏。”白秋叶说,“他们在房间里准备,你在外面准备,等外面有人来敲门,就去把门打开,看看你们谁的动作更快。”   安乐被带到了沙发上坐下,白秋叶继续说:“门后面的是裁判,如果你赢了,他一定会问你爸爸妈妈在哪里。你就让他去卧室,但是你不能跟着进去,不然就没有办法得到奖励。”   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比赛,或许是因为在父母面前的缘故,安乐居然信了。   “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奖品是什么。”白秋叶说,“在你以后最迷茫的时候,我都会来见你。”   白秋叶说完之后,走进安乐父母的卧室,在房间里找到了电话簿。   她翻到了物管的电话号码,用安乐家里的电话给物管打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安乐睁开眼,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白秋叶两人的身影。   他还记得之前说的游戏,于是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白秋叶和独行侠躲在走廊后,看到安乐打开门之后,回到了他的卧室里,从黑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她们回到走廊后,原本应该排在后面的第四扇门居然消失了。   两人在第三扇门里的行为,直接让第四扇门里发生的事情化为了乌有。   但是第五扇门还在。   两人进去之后,发生安乐还是和他的姨父姨母住在一起。   安乐看见她们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眼里闪过了一道亮光。   白秋叶笑着对他说:“我又来了。你现在在苦恼的事情,是如何和姨父姨母相处?”   安乐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跟你说个秘密,我可以看到未来,我看到你在不久之后就会被治好。”白秋叶说,“可能你还是会和其他人不同,但是你也有其他人无法匹敌的优点。”   “你的姨母是关心你的,但她现在很为难。”白秋叶继续说,“等你能够说话之后,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安乐似懂非懂的放下书。   白秋叶发现这次安乐看的书不再是那本她看不懂的外文书,而是一本充满了浪漫色彩的幻想故事。   白秋叶说:“我们做个约定,等你能够开口说话的那天,我们会来见你。在这之前,你可以想想,你要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安乐懵懂的点了点头。   白秋叶在他的姨母走进来之前,离开了房间。   她和独行侠马上去了第六扇。   第六扇门后,安乐在医生的帮助下说出了话。   他转头看向四周,注意到了姨母欣喜的表情,但是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等姨母带着他离开医生的诊疗室后,他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安乐转过头,看到白秋叶不知何时来了。   姨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安乐,这是谁?”   白秋叶走到安乐面前:“恭喜你了安乐,想好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了吗?”   安乐点了点头,用不太熟练的语气问:“你还会出现吗?”   白秋叶一愣,她原本以为安乐会问她的名字,但安乐却问的是这句话。   她做得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好,现已经在安乐心里占据了分量。   白秋叶微笑着说:“我会出现,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她话音刚落,独行侠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喊道:“快点回来,门要没了!”   白秋叶拍了拍安乐的肩膀,转身朝着医生办公室跑去。   在那扇黑门消失的最后一瞬间,白秋叶和独行侠回到了走廊上。   白秋叶对独行侠说:“你怎么可以重新说话了?”   独行侠摸了摸喉咙,脸上有些震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可能刚才太着急了。”   白秋叶的出现并没有让第七扇门的事情消失,安乐去到学校后,注定和其他的孩子不同。   安乐被正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作业和文具,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将滚到远处的橡皮捡了起来。   安乐抬起头来,发现白秋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在帮他捡东西。   安乐问:“你怎么来了?”   白秋叶说:“你现在不正是需要我的时候吗?”   安乐沉默了一秒,说:“我不需要任何人。”   白秋叶说:“那我为什么来了?”   安乐问:“难道你是我的幻觉吗?”   白秋叶说:“你的姨妈见过我呀,难不成你的姨妈也出现幻觉了?”   安乐眼底露出了一丝困惑:“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秋叶想了想说:“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守护神之一。”   “之一?”安乐问,“我有很多守护神?”   白秋叶说:“你的医生,你的姨妈,你的父母,都是你的守护神呀。不管你在其他人眼里有多奇怪,但是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你。”   白秋叶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学生们:“你也不用害怕你的同学。”   安乐皱了皱眉头:“我没有害怕。”   白秋叶说:“是也好不是也罢,你不都把自己当成他们中的异类吗?”   安乐没说话,默认了白秋叶的说法。   白秋叶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他们都会羡慕你这个异类。”   安乐问:“为什么?”   白秋叶说:“看书只用看一遍就可以考到满分,无论是谁都会羡慕吧。”   安乐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又或者是第一次有人明确地告诉他,自己的特殊是一种优势,是一种别人嫉妒不来的东西。   白秋叶帮他把书本捡起来放到桌上,正要转身朝黑门走去。   安乐的表情微动:“你又要走了?”   白秋叶说:“你们老师也不允许我留下来听课吧。”   安乐说:“那你走吧。”   他坐回了座位上,不再看白秋叶,明明看上去很平静,但却像在赌气一般。   然而安乐真的像其他孩子一样有赌气的能力吗?   白秋叶看了他一会儿,黑门消失之前回到了走廊上。   “接下来就是第八扇门了。”独行侠说,“我们干脆拦住医生,让他不要去求婚好了。”   “他的死完全是一场意外,但是我们不能让他错过这场约会,没有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总归是一个隐患。”白秋叶说,“得让他亲眼看见,并且接受这件事。”   独行侠想了想,觉得白秋叶说得也对。   两人重新回到了第八扇门内。   这里是医生的诊疗室,此时医生和安乐都在房间里。   为了避免吓到医生,白秋叶和独行侠没有直接从门外走进去。   等医生和安乐离开房间之后,两人才从黑门进入了这片空间。   她们跟了上去,一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医生和安乐已经走到了轿车旁,医生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白秋叶和独行侠的方向。   医生说:“你们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他的话音突然一顿,眼睛微微眯起来:“我以前见过你们。”   安乐恢复说话的那一天,他看到白秋叶和独行侠从走廊上冲进了他的诊疗室里,然后消失了。   但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他并没有记下两人的脸,看到后只是觉得熟悉。   白秋叶对医生说:“我们是安乐的朋友。”   医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觉得眼熟,可能之前在哪里见过吧。”   他见安乐没有否认,微微一笑问:“你们找安乐有事吗?”   白秋叶说:“我们想约他去市中心。”   医生露出了歉意神色:“原来你们有约呀,只是今天我要借用安乐一阵子。不过我也要去市中心,你们一起来吧,等我的事情搞定之后,我请你们吃饭。”   白秋叶和独行侠二话不说上了车,仿佛两个自来熟的社牛。   安乐被迫坐到了副驾驶,折叠爱心的工作变成了他和白秋叶她们三个人的事。   医生和白秋叶两人闲聊起来。   “我以前为了工作,亏欠了她太多,我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安。”医生说,“前段时间回老家,被我妈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祸害人家,我才发现我做错了。”   “希望她能接受吧。”医生有些不太自信的笑了笑,“不过她在我这里受过的冷落,即使她变心我也会坦然接受的。”   他说完之后,呸了两声:“我这是在求婚之前诅咒自己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安乐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向白秋叶她们,但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   医生还是和上次一样,把车开到市中心之后,停到了路边的车位。   他走下车,叮嘱的内容也和上次相同。只不过这一次他叮嘱的人,多了两个。   安乐站在广告牌后,抱着那个箱子点了点头。   医生说完后,转身走到了红绿灯旁边等待。   正在这时,他发现白秋叶也跟了上来。   医生担心自己的惊喜被暴露,问:“你怎么来了?”   白秋叶说:“我跟你一起去,反正你女朋友也不认识我。”   医生有些犹豫:“可是——”   白秋叶说:“万一有特殊情况,你需要其他人支援呢?”   医生点了点头,这要将脸转回去,白秋叶突然叫住他。   医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问:“怎么了?”   白秋叶说:“你做好求婚失败的准备了吗?”   医生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真的失败时,我可能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已经足够了。”白秋叶说,“我说三二一,你就回头吧。”   医生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慢慢的转过头。   他看到了原本无法接受的画面。   但或许是因为白秋叶暗示过他的缘故,他竟然显得非常平静。   白秋叶为了以防万一,抓住了他的衣角。   医生说:“没关系,我不会做傻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大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带起了一阵灰尘。   等着红绿灯的人们骂骂咧咧地捂住口鼻。   医生却一动不动,隔着灰尘看着斑马线对面的那对男女。   医生说:“其实这是我之前就已经想到的结果,但是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白秋叶说:“你可以过去,好好和她分手。”   医生说:“是的,这场恋情应该画下一个句号,而不是无疾而终。”   绿灯亮起,人们在斑马线上从对方的人生里擦肩而过。   对于医生而言,这也是一条将对方从人生中擦除的路。   他安然无恙的走到了斑马线的对面,他的突然出现让惊慌失措。   但是当他说出分手的话之后,女朋友却流下了眼泪。   白秋叶发现,对方的泪水和医生被撞死的时候一样,复杂而悲伤。   白秋叶回到了广告牌前,发现安乐也在看着马路对面的医生。   安乐竟然主动开口问她:“医生是不是不会给我信号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医生回来了。   和离开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同,他的脸上带着疲惫。   这一场分手似乎压榨光了他的精力。   安乐托起箱子问:“这个怎么办?”   医生伸手将那个装戒指的盒子拿出来:“要不留给你好了,等你结婚的时候,肯定能用上。”   安乐说:“我不想祸害别人,不用留给我。”   “你小子还会现学现卖了?”医生一巴掌拍在安乐的头上,又揽住他的肩膀,“走,虽然失败了,但是这顿饭不能少,之前说要请你们吃东西,一起去吧。”   白秋叶说:“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们就不去了。”   上一次在门内,医生出车祸之后,安乐独自坐车回到了医院。   黑门消失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也经不住一顿饭耽搁。她和独行侠要快点赶回医院。   医生一怔,笑了笑说:“那下次吧。”   白秋叶把安乐叫到一旁:“你好好陪着医生,就别管我们了。”   高峰期的车流从两人身旁经过,嘈杂的声音几乎快盖住两人说话的声音。   安乐抬头:“下次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白秋叶说:“我预感你以后见到我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安乐沉默了一会儿:“是吗。”   白秋叶说:“见不到我才是一件好事啊。”   安乐的眉眼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倔强:“你是守护神,不是灾星。”   白秋叶被他逗笑了,肩膀上的头发都轻颤起来。   她将安乐推回了医生旁边,朝他们挥了挥手后,和独行侠一起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彼此被拉长的倒影都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独行侠突然开口:“你说这个拐点改变之后,他会变好吗?”   白秋叶说:“有医生在,一定可以注意到他的异常,及时治疗。”   独行侠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白秋叶转过头看着她:“但是,他不是真正的安乐。” 第160章 精神病院护士(10w营养液加更)   独行侠一愣。   在每一扇门的接触中,她就像看着安乐长大般,对对方产生的感情。   然而这个时候,白秋叶的话让她重新回到现实。   这个接受过她们庇护长大的安乐,是她们培养出来,对付真正安乐的影子。   他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又或者说真实存在的安乐,并没有影子的好运。   他没有守护神,陪伴着他的只有不断吞噬内心的黑暗。   白秋叶说:“不要受到影响,在这里也不行。”   独行侠点了点头,看向白秋叶,表情有些踌躇。   白秋叶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独行侠迟疑地问:“你为什么还能保持冷静,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些冷血?”   白秋叶说:“我也不知道。”   独行侠说:“我以为你对他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的确是发自内心想让这个安乐能够内心强大起来。”白秋叶说,“但不代表我可以忽视另外一个安乐带来的危险。”   两人回到医院后,那扇黑门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她们赶在黑门消失之前冲了出去,重新回到了走廊上。   独行侠说:“去第三层看看吧,如果我们的做法有用,第三层的房间应该会消失。”   两人走到了楼上,惊喜地发现第九扇门不见了。   她们又赶紧去了第四层,第十扇门也不见了。   当白秋叶和独行侠上到第五层,并且看到第十一扇门消失的时候,整栋宿舍开始摇晃起来。   周围的墙壁不断坍塌,身后的走廊像果丹皮般卷了起来,推动着她们只能不断向前走。   头顶和身旁的砖块都在掉落,好在白秋叶和独行侠所在的地方,仿佛自成一片小天地,将她们包裹在了其中,砖块并不会掉到她们身上。   而被破坏的墙面后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画面,让这条走廊变得像一座不规则的放映厅。   这些都是白秋叶和独行侠之前没有看到过的场景,是没有她们的安乐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砖块虽然没有往她们身上掉,但是独行侠的眼泪却一直在往下掉。   白秋叶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独行侠回过头来,用手擦掉泪水。   独行侠说:“对不起,它自己就流出来了。”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说:“你不要看了,会被影响。”   独行侠一怔:“可是,我不看怎么走路。”   白秋叶伸出手说:“我牵着你走。”   独行侠看着她的手,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指尖触到白秋叶手上那层冰冷的皮质手套,但是那种孤寂的悲痛却逐渐被抽走了一般。   独行侠不由得将白秋叶的手抓得更紧。   她听见白秋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闭上眼睛,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   独行侠闭着眼说:“手是你要牵的,话也是你说的。”   白秋叶说:“我只是提醒你,下一个遇到的人就不是我了。”   独行侠笑了笑说:“那就让我庆幸这次遇到的是你吧。”   似乎因为处于安乐医生的精神世界中,独行侠藏起来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外露出来。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走廊逐渐消失,就连掉落的砖块也被她们抛在了身后。   跑马灯一般的画面却一直围绕着她们,说话的声音犹如嘈杂的噪音,搅动着脑部的神经。   独行侠即使闭着眼睛,额头上也布满了汗水。白秋叶却没有反应,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一般冰冷。   她们重新回到了黑暗中,但这次黑暗中却出现了一抹刺眼的亮光,像灯塔般指引着方向。   白秋叶牵着独行侠走过去,看见被光束照着的地方,有一张病床。   这张病床和停尸间对面房间的那张病床长得一样,上面躺着的是成年后的安乐。   他闭着眼,神态和白秋叶两人离开那个房间之前一样平静。   似乎感受到白秋叶的视线,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二者之间的目光对上的瞬间,独行侠抓紧了白秋叶的手。   之前只是影响她们行动的阻力再度加强,只是稍稍动一动手指,指尖就像压着一座大山。   独行侠正是因为感觉到了连肺部都被压迫的感觉,才不自觉地抓紧白秋叶。   她想要睁开眼看看周围的情况,但是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   她听到安乐医生的声音,是他面无表情拔掉别人的舌头之后,一如既往冷漠的声音。   “我很吃惊你们居然没有迷失,还找到了这里来。”   他说话的时候声线平稳,根本听不出一点吃惊的语气。   但是在独行侠耳力,却像金属刮过黑板一般。她的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白秋叶拉着她,恐怕会直接摔下去。   “你们的挣扎是没用的。”安乐医生说,“这里是我的世界,一切都受我的掌控。”   他突然假笑了一声:“你们不敢杀我。”   安乐医生说完,平视着白秋叶的眼睛。他的话充满了挑衅,但是眼底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所有的表现,都像是模仿其他人后,装出来的假象。   “我的确不敢杀你,但如果你自我崩溃呢?”白秋叶微笑道,“安乐,你的守护神来了,你不出来吗?”   安乐医生脸上终于表露出了真实的疑惑。   突然,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身体向前踉跄了两步。   他脖子上多了一条夸张的裂痕,就像裂开的石膏。   安乐医生回过头,看见病床上多了一个少年。   对方有着一张和他相似的脸,却远比他年轻。   让他更加惊骇的是,少年的眼里,有着他已经失去很久的希望。   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靠近了少年。就像两个不同的磁极相互吸引。   当他的手碰到少年的手时,他身体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少年的裂痕也越来越多。   他们似乎在交换记忆,周围的那些画面,也变得混乱。有时候是这个真实的安乐,有时候是白秋叶改变过的安乐。   独行侠身上的压力一轻,立马睁开眼,看见两个安乐双手交握,其中一个在困兽犹斗,另外一个寂然不动。   一股看不见的旋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角以及病床上的被子枕头。   白秋叶拉着独行侠退到了远处,但是两人的头发仍然张牙舞爪地在半空飞舞。   独行侠问:“他们难道融合了?”   白秋叶说:“可能不是融合,而是互相消磨。”   她的话音未落,少年的安乐看了过来。   他似乎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事情,看了她们最后一眼,身体像碎掉的玻璃,飞风一吹变成了粉尘。   少年消失了,成年的安乐还在。   只是他达到了极限,艰难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中带着愤怒和痛苦。   在即将消失之前,他终于将找回了作为正常人的本能。   最后安乐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守护神?”   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变得粉碎。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不断闪现的记忆画面也跟着安乐一起变成了粉末。   那阵刚开始只聚集在他周围的风扩散开来,卷走了所有的碎片。   一切都转换成了另外一种形式,像天空中掉下来的纸礼花。   狂欢结束后,终归会回归平静。   白秋叶用救赎他的方式,消灭了他。所谓温柔一刀,也不过如此。   “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白秋叶和独行侠听到了周嘉木的声音。   两人看向四周,她们还在食堂旁边,白秋叶站着,独行侠保持着摔倒的姿势。   白秋叶对周嘉木说:“我们刚才进到了安乐医生的精神世界。”   周嘉木震惊地说:“那他人呢?”   白秋叶说:“已经没了。”   周嘉木说:“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收到新雇主上任的通知?”   白秋叶说:“这个医院已经没有其他雇主了。”   周嘉木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朝医院大楼的方向喊道:“快点让他们把最后一个病人送回病房,我们可以结束了!”   独行侠从地上站起来:“我和南宫消失了多久?”   周嘉木说:“十分钟吧。”   独行侠喃喃自语道:“原来只有十分钟。”   却像经历了很久。   毕竟那是安乐的一生。   三人走回医院大楼的时候,终端上出现了新的提示。   【第四项工作   工作事项:精神病院的病人们发生了暴I动,在员工们开会的时候逃离了病房。杨兴海要求你将所有出逃的病人带回来,不能漏掉一个病人。   工作进度:78/78   工作奖励:200生存券。】   周嘉木松了一口气说:“终于完成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们也拗不过那些警察了。”   正在这时,楼梯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几名警察押着一个人走下楼,那个人嘴里一直骂骂咧咧,让他们放开自己。   白秋叶三人发现被警察押着的人是失踪了很久的罗新年。   罗新年一看到他们,连忙说:“快点跟他们说我是这里的职工!”   警察对白秋叶三人说:“大家小声点,这个病人对付起来很困难。”   周嘉木的嘴角一抽:“其实他真的是我们医院的职工。”   警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那他为什么要藏在那种地方?”   “?”周嘉木,“他藏在哪里?”   警察:“女厕所里面的杂物间。”   白秋叶三人:“……”   周嘉木虽然很无语,但还是上前帮罗新年解围:“你怎么又跑到那里去偷懒,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警察闻言,终于松开了罗新年的肩膀,用教育的语气说:“虽然你待在杂物间里,但是那里毕竟是女厕所,以后不能再去了。”   罗新年也顾不得自己名声受损,迫于压力之下点了点头。   这时,终端上又出现了新的提示。   【您的职业评级如下:】   【精神病院护士:   1、工作完成度:120%   2、工作态度:70分。   3、沟通能力:80分。   职业平均分数:90分。   您已超过40%同行,您在该次职业排行榜上名次提升101名。   您获得4生存券额外奖励。】   【您当前副本的雇主全部死亡,当前副本无雇主继承者,您本次的职级评分为系统自动评分。】   【报错:您的积分无法被职业排行榜登录。】   【请问是否连接主神进行修复?】   白秋叶选择了拒绝后。   【您在本次副本中,主导击杀了百分之八十鬼物。   您完成最后一项工作事项时,副本鬼物数量为6。】   【恭喜您解锁隐藏奖励:   本次副本结算后,将获得当前副本等级x200生存券。】   【该奖励和工作事项奖励互不影响。】   白秋叶算了算剩下的鬼物数量,其中她搬过来的救兵就占了两个,还有两个新收入组织的成员,再加上职工宿舍里的陆羽倩和陆羽倩请过的笔仙。   至于职工宿舍里那个连陆羽倩都不清楚的鬼物,大概就是已经被消灭的安乐医生。   白秋叶低头看了看手机,上面有一条未读的鬼来信,是网线鬼通知她安乐医生出来的消息。   白秋叶抬头看向了马路,鬼车主停在路边的车已经被开走,恐怕是王导演要他开车先一步离开了。   白秋叶心中暗骂了一声王导演,给网线鬼回了一条消息。   “我出来了,解散。”   网线鬼很快回复了一句。   “收到。”   白秋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   “你走之前把小护士的头发剪一点带走。”   网线鬼回复道。   “我这就去。”   白秋叶记得小护士似乎很害怕网线鬼。   ‘对不起了,下次有机会让你多吃两只鬼补补身体。’白秋叶在心中默默地想。   这时光门出现在医院大门外,众玩家发现之后,翻翻涌到了大门口。   大家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副本,最后只剩下白秋叶、周嘉木还有独行侠。   周嘉木以敏锐的职业素养,看出来独行侠有话要和白秋叶说。   周嘉木说:“南宫,我先走一步,出去后再联系。”   白秋叶点了点头,周嘉木便走出医院的大门,身影消失在光门里。   独行侠见周嘉木走了,这才开口:“刚才的事情还没有谢过你。”   白秋叶说:“哪一件?”   独行侠:“……所有。”   白秋叶说:“不用道谢,回去之后买点礼物送我就行了。”   独行侠说:“那加个好友。”   “我开玩笑的。”白秋叶说,“副本里面怎么加好友。”   “不过要是有缘,老天都要让你送礼,到时候再说吧。”白秋叶补充了一句,“我只收吃的。”   独行侠从白秋叶的话里听出来了满满的“不客套”。   她点了点头正要往光门外走,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想起了差点迷失在安乐医生精神世界时,闻到的那股恶心的香味。   独行侠受不了这个味道,蹲到一旁吐了起来。   她一边吐一边听见白秋叶用一种复杂的情绪问她:“你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独行侠想要转过头回答她,只是在她转头的瞬间,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搁着一张瓷白色的女人脸。   独行侠才吐得头晕眼花两眼冒金星,突如其来看到这张脸,差点厥过去。   她发现白秋叶看见这只鬼之后,竟然没有一点紧张的神色。   又联想到之前在那片黑暗中看到这只鬼之后,白秋叶就出现了。   独行侠的声音一顿,困惑取代了恐惧,对白秋叶说:“你认识这东西?”   “因为这是我的道具。”白秋叶有些苦恼的说,“但是现在看起来,她好像缠上你了。”   独行侠身体一僵:“为什么会缠上我?”   白秋叶说:“她可以锁定目标,并且追踪目标。换个说法,就是在你身上下咒了。”   因为奖励已经结算,副本正在关闭倒计时中,所有的直播镜头都关闭了,白秋叶便直接说出了原因。   “当时我预料到我们可能会失散,所以提前用它标记了你。”白秋叶说,“但是单纯的标记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我怀疑,你是不是吃了什么。”   “我能吃什么。”独行侠用余光看向肩膀旁边的女鬼,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我什么都没吃——”   她的话音一顿,她的确吃了一样东西。   那个女鬼见到她之后,似乎想要杀掉她,她当时身体动不了,只能张嘴朝女鬼咬去。   独行侠张了张嘴,感觉唇齿间留着一股令人反胃的香气又回来了。   独行侠说:“我咬了她一口──”   白秋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可怜,你吃的是尸油。”   独行侠当场石化:“什么?”   白秋叶向女鬼招了招手,女鬼极不情愿地在独行侠的肩膀上赖了一会儿,终于跳了下来。   “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啊,要是出去之后她还跟着你,我又控制不了她怎么办?”白秋叶头疼地说,“现实中倒不用担心什么,但是你进了副本之后,她随时都可能对你动手。”   独行侠哭丧着脸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白秋叶说:“你在哪个安置区进的副本?”   独行侠说:“毕方安置区。”   白秋叶闻言,心中一动说:“我在赤水安置区,这两个安置区之间离得不远,你可以来找我。”   独行侠松了一口气:“好,但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要不你把你的住处告诉我。”   “告诉你住处,你没有地图也找不到的。”白秋叶说,“每天下午六点,我会去超市买食物,你在超市旁边的那个废弃邮局等我就行了。如果半个小时内我没有出现,你可以等第二天再去。”   独行侠闻言点了点头。   她看到香女站在白秋叶的旁边,虽然对方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但是她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如果趁香女不备,马上进入光门,香女不一定可以重新缠上她。   到时候她只需要找白秋叶确认一下香女有没有跟来就可以了。   但如果真的被缠上,又离开了副本,这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抱着这样的想法,独行侠等白秋叶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跳进了光门。   只是在她进入光门的那一瞬间,白秋叶身旁的香女也闻风而动,就像到手的鸭子快跑了一般,马上跟了过去。   白秋叶如果想要抓住香女,是可以抓住的,但她并没有用尸雕把香女收回来。   白秋叶本来还在头疼要怎么联系异查局的人,通过他们拿到“涅槃”的招聘广告。   她本人过去,容易引起注意,最好的办法是委托其他人。   但是她以南宫傲这个身份认识的,并且在现实中有联系的,只有周嘉木。   周嘉木虽然是个挑不出错的人,但不代表她能把这种事情交给对方去做。   她没有制约周嘉木的手段,周嘉木随时都有可能背叛。   现在白秋叶发现了新的目标。   被香女缠上的独行侠,是帮他完成这件事情的不二人选。   独行侠的命悬在她的手上,这比任何的承诺都要靠谱。   等她重新复活,再把香女收回来也不迟。   说不定那个时候,独行侠已经被异查局收编,不需要她来担心。   白秋叶离开光门,她进入副本的时候是晚上,现在已经变成第三天的凌晨。   白秋叶看了看周围,见周嘉木并没有在光门旁边等她,便独自回到了赤水区。   虽然现在已经明确知道怎么复活,但是离复活的十万生存券还差了几个副本。   在积攒生存券的期间,她本身还需要花费大量生存券进食。   再包括她的必需品“伪装面具”以及“伪装等级”,每天都需要消耗常人难以承受的生存券数量。   即使她一个副本可以赚到7000生存券,用起来也相当心疼。   只有连续进副本,才可以减少在外的生存券开销,并且更快拿到十万生存券。   当然她也可以刷更高级的副本,但是高等级的副本开启数量少,不像这种中级副本基数大。   如果高等级副本中,出现几次鬼物全灭的情况,肯定会比中等级的副本引人注目。   白秋叶最后还是选择继续用中等级的副本来刷生存券。   她回到住处,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道具有没有被人动过之后,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写起了计划。   她要合理地安排时间,进入副本的时间间隔不能排得太紧,短时间里副本的鬼物连续团灭,也容易引起注意。但时间拖太长,她的生存券花销大。   白秋叶在纸上写写画画,先安排了两个时间表,但是她觉得不太稳妥。   “只要副本不确定,这件事情就有风险。”白秋叶自言自语,“还是确定副本等级在35级比较好。”   她决定等到独行侠来之后,让她去E2区传消息。   白秋叶将计划全部收起来放好,补充了身体所需要的食物之后,躺到床上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被一阵饥饿惊醒,起床后把房间里的存粮全部都吃了干净。   这时她收到了周嘉木发来的消息。   [周嘉木:南宫,你已经出来了吧?]   [南宫傲:你现在才关心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周嘉木:我这是礼貌性的寒暄。]   [南宫傲:……]   [南宫傲:什么事?我们之间好像没有尾款吧。]   [周嘉木:我只是关心一下你的精神情况。]   [周嘉木:毕竟你最后进入了安乐医生的精神世界,我认为他很可能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你。]   [南宫傲:我现在精神状况良好。]   [周嘉木:有些时候问题不是突然爆发的,需要经过时间的积累。]   [周嘉木:但是当它爆发的时候再去解决,很可能就晚了。]   [南宫傲:我都已经怀疑我的心是钢铁做的了。]   [周嘉木: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联系我,那张招聘广告救了我的命。]   [南宫傲:你不如直接给我送点吃的。]   [周嘉木:……]   白秋叶等到快到下午六点的时候,出门往超市的方向去。   到超市的时候,刚好六点整。白秋叶在那个废弃的邮局旁边看到了一个四处张望的女人。   白秋叶朝她走了过去。   对方也看到了白秋叶,打了个招呼:“我是徐空蕊。”   独行侠之前没有想过和其他人合作,所以也没有告诉大家她的名字。就连去活动室完成第二项工作的之前,她都抢先将印有自己名字的分配表拿走。   白秋叶说:“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徐空蕊抬起手,把一个装的鼓鼓的塑料袋提起来:“这是送你的礼。”   白秋叶立马笑开了花:“哎呀,你这个人还真是客气,我就开玩笑一说,你还真买了,多不好意思啊。”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行动上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痕迹,毫不犹豫的把口袋提了过来。   徐空蕊虽然在副本中表现得很孤僻,但是人情世故却一点都不缺。   她没有因为食物卖得很贵,就尽挑便宜的或者只买一两件。   口袋塞得鼓鼓囊囊,起码花费了100多生存券。   虽然100多生存券买一条命还是太便宜,但是她也在有能力的基础上表现了自己的心意。   白秋叶问:“你是坐跨区大巴来的?”   徐空蕊说:“对,刚到不久。”   白秋叶说:“那应该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   徐空蕊看着她手上提着的那一袋食物,沉默了两秒。   借花献佛也得借别人的花吧。   白秋叶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用你买的东西请你。”   她把口袋递给徐空蕊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买点热菜。”白秋叶说完便走进了超市。   徐空蕊虽然买了100多生存券的食物,但也仅够她吃一天。   徐空蕊今天不可能直接去E2区,肯定会在赤水区休息一晚上,所以还得考虑她的份。   白秋叶也花了100生存券买了一半的热菜,一半包装食品。   提着口袋出来的时候,看到徐空蕊面前多了一个男人。   白秋叶起初还以为这是徐空蕊的熟人,没想到徐空蕊突然抬手就是一拳,把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男人回过神来,一边避开徐空蕊的拳头,一边伸手去抢她手上的那一袋食物。   这个男人的等级应该没有徐空蕊高,几下就□□趴在地上。   但是之前从邮局旁边路过,看上去是路人的人三五成群一拥而上。   两个架住徐空蕊,另外一个专心的去抢徐空蕊手上的口袋。   徐空蕊双拳难敌六手,很快败下阵来。   白秋叶正准备过去帮忙,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哨子声。   那几个抢劫的人听到哨子声后,连忙松开了徐空蕊,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秋叶看过去,发现吹哨子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将哨子从嘴里取出来,重新挂到胸前,然后走到了徐空蕊旁边。   白秋叶想要过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她之前在赤水区管理人沙红的身边,见到过这个年轻人。   他应该是赤水区管理部门的其中一人,是沙红的一个手下。   白秋叶回到住处之后,就很谨慎的将道具收了起来,今天也没有带道具出门,但是她还是担心会被沙红的人看出来。   那个青年和徐空蕊说了一会儿话,点了点头从邮局面前离开。白秋叶等到他走了才走过去。   白秋叶问她:“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什么啊?”   “他说他是赤水安置区管理部的人,刚才那四个人是这里有名的小混混,可能看我一个人提了这么大一包食物,所以才对我下手。”徐空蕊说,“他让我小心一点,下次不要再买这么多东西。”   白秋叶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那个青年找徐空蕊打听她的消息,看来是她突然患了被害妄想症。   两人一边往住处走,徐空蕊一边说:“赤水安置区的管理人好像挺不错的,很多安置区的管理部门根本不管城里的治安,只知道从超市和充能中心收取提成。”   白秋叶把周嘉木告诉她的话搬出来:“我听说这个管理人的争议挺多的。”   “我也听说过,她之前强行征收道具。”徐空蕊说,“不过对于我这种道具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的人,影响并不大。”   徐空蕊说完顿了顿:“不过你的那个道具……”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白秋叶见话题已经说到这里了,“你出门的时候,香女跟着你走了。”   徐空蕊面色瞬间变白,她来赤水区是为了确认白秋叶道具里的鬼有没有缠上她。   她出副本之后,仔细想了想,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谁的道具会跟着另外的玩家离开。   她觉得白秋叶可能想太多了,她一出副本,那个道具对她的影响就会变成零。   但是她又考虑到,她接触过的道具都是低级副本里出来的。   她甚至没有亲自接触过寄居着鬼物的道具。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道具之外也有道具。   万一白秋叶道具里的那只鬼,确实可以缠着她,她进下一个副本之后,就会雪上加霜。   抱着这个想法,她才来了赤水安置区,希望从白秋叶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然而白秋叶的回答,让她心存的侥幸一扫而空。   徐空蕊说:“你能把她收回去吗?”   白秋叶说:“在副本外我也做不到啊。”   “那怎么办?”徐空蕊说,“难道我要跟着你进下一个副本吗?”   白秋叶说:“你下一个副本敢不跟我进去吗?”   徐空蕊:“不敢。”   白秋叶带着徐空蕊回到了住处,徐空蕊看见她门上的那一排保险措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徐空蕊说:“你居然还上了新的门锁,是准备在这里长住吗?”   白秋叶说:“不。”   实际上她把香女收回来之后,就会从这里搬走。   徐空蕊知道了这个地方,这里就不再是个秘密基地。   香女缠着徐空蕊的时候,她可以放心,但收回来之后没了把柄,她难免会担心。   白秋叶将热菜摆在桌子上,其他的东西都放到了厨房里。   徐空蕊看到满满一桌菜后,迟疑地问:“等会儿还有人来吃饭?”   白秋叶说:“就只有我们俩。”   徐空蕊:“……我们俩,这么多?”   白秋叶说:“嗯,饭量很大的。”   徐空蕊对白秋叶的这句话还没有概念,等开始吃饭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白秋叶说的饭量很大,究竟是有多大。   徐空蕊刚刚低头吃了两口,就发现面前的一份菜凭空蒸发了。   随后她在白秋叶的碗里找到了一星半点的遗留。   徐空蕊:“……”   她突然感觉自己带来的那一袋食物是不是少了一点。   白秋叶看饭菜的目光,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不禁害怕起来,万一白秋叶没吃的了,会不会对她下口。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白秋叶比缠着自己的女鬼还要恐怖。   得快点让白秋叶把女鬼收回去才行。   徐空蕊问:“我们什么时候去下一个副本?”   白秋叶停下筷子,对她说:“随便什么时候,但是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徐空蕊一怔,她和白秋叶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她想不出来对方会有什么事情拜托她。   “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需要去一个地方。”白秋叶说,“但是因为另外一些原因,我没办法自己亲自去。”   徐空蕊问:“你想让我代替你去那个地方?”   白秋叶说:“对。”   徐空蕊点了点头说:“可以,这不是一件难事,问题是你要让我去做什么。”   白秋叶说:“实际上去那个地方就是一件难事。”   徐空蕊眼底露出了一丝疑惑:“路程很长吗?”   白秋叶说:“在毕方和赤水之间,并不算远。”   徐空蕊更加疑惑:“那是什么难?”   “因为那个地方,你可能没有听说过。”白秋叶说,“它很隐秘,知道了那里的人,可能被监控起来。”   “监控?难道是官方组织?可是自从APP上线之后,大型的组织只剩下了各个安置区管理人组建的管理部门。”徐空蕊皱了皱眉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地方。”   白秋叶说:“你去了就会知道。”   “我还需要你帮忙把那女鬼收回去,就算不想帮你也得帮。”徐空蕊说,“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选择让我去的对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   徐空蕊不笨,和她交流起来会轻松很多。   有些事情,白秋叶甚至不需要提到明面上,徐空蕊就已经知道了。   “好,我答应你。”徐空蕊说,“告诉我该怎么过去。” 第161章 送信人   白秋叶说:“那个地方叫做E2区。”   “之前没听说过毕方区和赤水区之间有这么一个地方。”徐空蕊说,“坐车路过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如果真的有,论坛里也应该会出现讨论这个地方的帖子吧?”   白秋叶说:“因为E2区在地下。”   徐空蕊一愣,反问道:“地下?”   白秋叶说:“如果下面的人没有启动升降平台,你会以为那里就是一片荒地。”   徐空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去这种地方,你要办的事情应该也很隐秘吧?”   白秋叶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人灭口。”   “我什么时候说你要杀人灭口了。”徐空蕊反应过来,脸都青了,“不是,难道你还真这样想过?!”   白秋叶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徐空蕊深吸一口气:“你继续说吧。”   白秋叶说:“你只需要把车停在我告诉你的坐标点,然后把我给你的东西拿出来,一直等着就行了。”   “先等一等。”徐空蕊说,“首先,我没有车。”   白秋叶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说:“在路边回收一辆,我给你出油费。”   徐空蕊擦了一把冷汗:“好吧。其次什么叫做等着就行了,你可以提前和E2区的人联系好,我到了之后,让他们给我放行就行了。”   “我说了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去那里。”白秋叶说,“我也不能联系他们。”   徐空蕊问:“那你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白秋叶的目光在房间里打了个转,把扔在口袋里的食品包装壳捡起来。   徐空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白秋叶,接着看见白秋叶拿了一支笔回来,在食品包装的硬纸壳上图图画画。   白秋叶画好之后,把硬纸壳递给徐空蕊:“你到时候下车,把这个硬纸壳抱在怀里,有字的一面向外就行。”   徐空蕊忍不住吐槽:“真的很像流浪汉啊。”   她将硬纸壳翻转过来,看到白秋叶在上面写的字。   “冷玉龙,出来!”   徐空蕊:“……你确定,你是去办事,不是去约架的?”   白秋叶闻言,觉得徐空蕊说得有道理,伸手把硬纸壳重新拿了回去。   她用笔在“冷玉龙,出来!”这几个字旁边画了几个爱心。   白秋叶说:“这样就行了吧。”   徐空蕊很勉强的点了点头。   虽然看上去还是很奇怪,至少这个冷玉龙看到这张硬纸壳之后,不会直接对她开枪就行。   “冷玉龙看到这个之后,肯定会让人把升降台降下去。”白秋叶说,“我会给你一封信,你一定要送到冷玉龙的手上,不要经过其他人。”   徐空蕊问:“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冷玉龙,要怎么确认我转交的人是不是他呢?”   白秋叶想了想:“他有三个特征。”   徐空蕊:“?”   白秋叶说:“脸好看、个子矮。”   徐空蕊问:“还有一个呢?”   白秋叶说:“贱贱的,想让人抽他”   “……我知道了。”徐空蕊说,“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是干嘛的。”   白秋叶说:“他们是异查局。”   徐空蕊皱眉:“什么异查局?”   白秋叶说:“一个比安置区的管理部门更规范的组织。他们从APP上线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其他的我不能说太多。”白秋叶继续说,“你进了E2区之后,可以向他们提问。但是有些问题需要用你的价值去换取。”   徐空蕊说:“我只有34级,能有什么价值。”   白秋叶说:“这就要看他们对你的评估了。”   徐空蕊说:“我什么时候去?”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明天出发吧。”白秋叶说,“我还得给你找辆车。”   徐空蕊说:“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你先把要给我的信写好就行了。”   徐空蕊找好车之后,又去超市买了汽油。   白秋叶把她花掉的生存券交易给她,徐空蕊没有推辞,接受了交易,并且加了白秋叶的好友。   她加白秋叶好友的时候,白秋叶用了修改姓名的道具,所以她的好友列表里,白秋叶的名字还是叫作南宫傲。   徐空蕊看到这个名字,隐隐猜测这可能是个假名。   特别是见识了白秋叶如此挥霍地买食物,知道白秋叶经济能力足以支撑道具的花费后,她越看这个名字越觉得虚假。   但她没有问白秋叶,而是把问题悄悄的藏在心里。   第二天,白秋叶将封好的信交给了徐空蕊。   白秋叶说:“昨天咱们说到灭口的事情……”   好歹和人命相关,白秋叶说话的语气仿佛她俩昨天说的是村口的八卦一样。   徐空蕊眼皮一跳:“什么?”   白秋叶说:“如果你看到这封信──”   徐空蕊打断她的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看这封信。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白秋叶说:“好吧,一路顺风。我等你的消息。”   徐空蕊怀揣着不安坐到了车上,一路上她都好几次想要把车开回去,将这封信还给白秋叶。   就算不看信,和那个异查局接触,肯定也没什么好事。   但想到下一次进副本的时候,那个女鬼会跟着她,徐空蕊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也有可能是个机遇。”徐空蕊安慰自己道,“我的人生不可能总是这么倒霉吧。”   几个小时后,她将车驶离了公路,停在了一片荒野上。   周围都是生长得稀稀拉拉的茅草,又高又挡视线,但也没办法完全遮住行走在里面的人。   徐空蕊将那块写着“冷玉龙,出来!”的牌子拿起来,开门走下车。   她抱着这块牌子靠在车头上,此时狂风大作,一旁两米高的茅草被吹弯了腰,呼呼的往她脸上打。   徐空蕊的手脚都被吹得有些发麻,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整蛊的傻逼。   她环顾四周,这里哪里有建筑的痕迹,明明就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地。   “她该不会是整我的吧?”徐空蕊心中犯嘀咕。   正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动了,心脏突然跳漏了一拍,她赶紧抓住了车上的保险杠。   只见脚下的这片地面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两旁从茅草变成了深褐色的山壁。   机械转动的声音在耳畔轰鸣,让她产生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徐空蕊在震惊中不断的四处张望,嘴唇也因为惊讶微微开口。   过了片刻,她面前的不再是阻碍了视线的岩壁。   光线变得明亮,以照明和理性为属性的冷白色灯光打在脸上。   徐空蕊看到一个巨大的工业化的空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在升降平台的下面,围着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   这些人手里都端着枪,都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徐空蕊看到这些人之后,又被吓了一跳,担心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朝着自己开枪。   等升降平台停下来之后,这群人唰的一下把枪口对准了她。   徐空蕊举起手来:“我是来找冷玉龙的。”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这里没有叫冷玉龙的人。”   徐空蕊心中奇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就是来找他的,我要在这里见他。”   刚才问话的那个人顿时转变的说辞:“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徐空蕊发觉他刚才在诈自己,心中暗骂了一声,嘴上说:“我不认识他,但是我有一封信要给他。”   问话的人说:“信在哪里?”   徐空蕊说:“信在我身上。”   问话的人说:“你先把信给我。”   徐空蕊摇了摇头:“不行,这封信只能直接给他。”   问话的人闻言,把枪口往前举了举。   徐空蕊虽然心惊胆战,但来都来了,她也豁出去了。   徐空蕊说:“你可以杀我,但是你杀了我之后,等冷玉龙看到了那封信,你可以为你的行为负责吗?”   问话的人刚想说什么,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   徐空蕊看向那个人:“你是这里管事的?”   站出来阻止的那个人,其实是柳鹤。   白秋叶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徐空蕊,包括柳鹤这个人,所以徐空蕊不认识柳鹤。   柳鹤说:“我怎么敢以管事自称,管事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看来你真的不认识冷玉龙。我很好奇你的那封信里究竟是什么,就不能透露一下吗?还有,是谁让你过来找他的,连这个都不说清楚,他很可能不会来哦。”   柳鹤的声音仿佛掉进铜锅里的弹珠,噼里啪啦的吵得人心烦。   徐空蕊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从这些聒噪的话语里提炼出有效的信息。   “我不能说是谁。”徐空蕊说,“不过他要是问起来,可以告诉他,他们之间有一个还没有建立起来的合作。”   柳鹤闻言一愣,打开终端在界面上点了几下。   他抬起头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徐空蕊看向周围,这些枪口仍然指着她,但她现在已经有些麻木,已经没有了被枪指着的危机感。   徐空蕊知道进入E2区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大范围的用电。   不管是头顶蹭亮的灯,还是她脚下掩人耳目的升降台,都需要花费大量的电力。   电力得从超市换取,并且价格昂贵。得花费多少生存券才可以满足这个地方的电力需求。   而且她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肯定不是E2区的全部。   如果加上其他的,用电量就更加可怕了。   E2区虽然和安置区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   离它最近的毕方区,到这里开车也需要一个多小时。   所以在这里的人,平时要怎么解决吃饭的问题。   派人出去批量采购太明显,这些人肯定另有办法。   ‘难道他们能够自给自足?’   徐空蕊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打破必须去超市购买食物的魔咒,将会缓解所有人的生存券压力。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一阵金属开合的声音。   只见她原本以为是墙的地方原来是一扇大型的金属门。   金属门正缓缓地上升,一辆车从另外一端开了过来。   徐空蕊意识到,E2区的空间绝对比她想象的更大。   那辆车开到了她面前,徐空蕊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有一张漂亮的脸。   徐空蕊和对方目光相接的时候,竟然觉得耳朵发烫。   这时那个人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徐空蕊发现,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几,这个身高经常被开玩笑说在男性中算是三级残废。   脸好看,个子矮,已经有两条特征和她要找的冷玉龙对上了。   这人走到她面前,说:“要找我的就是你吧?”   徐空蕊点了点头。   冷玉龙说:“希望你给我的信里,有值得我亲自跑一趟的价值。”   虽然冷玉龙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但是徐空蕊确定自己从冷玉龙的语气中,听出来一种“他没空见小虾米”的嫌弃。   第三条特征也对上了。   还真是贱贱的,让人想揍他一拳。   徐空蕊已经确信无误,眼前这个人就是白秋叶要让她见的冷玉龙。   她把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冷玉龙:“她说这封信只能由你看。”   冷玉龙偏头打量了这封信片刻,才伸手接过去。   徐空蕊:“……”   真的,很想,打他。   冷玉龙当着她的面拆开信,看了一眼后,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隐去。   他将信重新折起来,塞到了衣服的内兜里。   冷玉龙转身对柳鹤说:“按照常规标准接待一下。”   柳鹤有些诧异。   冷玉龙所说的常规标准,是指用对待招募对象的标准去接待。   当初白秋叶和李孤戍第一次来E2区的时候,他就是以常规标准接待的。   这个不速之客看上去明显对异查局并不了解。   冷玉龙刚打开那封信,看的时间还不到一秒,就立马转变了态度。   一秒钟又能看到多少内容?   冷玉龙反应如此之大,多半是因为这封信开头的第一句就足以让他做出这个决定。   实际上,冷玉龙的确和柳鹤所想的一样,看到第一句话之后,他立马转变的态度。   因为第一句话是——   “我是白秋叶,我还活着。”   这句话的分量足以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同样的,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将那封信看下去。   他是从司徒獠那里知道白秋叶死了。   虽然他心里可惜还没有在白秋叶身上挖掘到足够的秘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只能将白秋叶抛到脑后。   然而这么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突然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她还活着。   即使是他,也会压制不住自己的震惊。   看到信上内容的短短时间里,冷玉龙思考了很多问题。   从白秋叶的用语,可以确定她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已经属于死亡状态。   那么她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会放任其他人误解。   冷玉龙推测白秋叶一定有不能联系他们的原因。   并且这个原因,也促使了今天来找他的人不是白秋叶本人,而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   白秋叶既然要以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活着,她又为什么会突然联系到他。   是因为白秋叶遇到了一件不得不冒险联系他的事情?   冷玉龙已经猜测到了白秋叶的行动逻辑,只是他目前还不知道的是逻辑背后的原因。   原因就在那封信上。   冷玉龙突然感觉到一丝兴奋。   就像灵感枯竭的画家突然发现了一片从未涉足过的世外桃源,拿出画笔和纸跃跃欲试。   柳鹤对徐空蕊说:“我们要把升降台升上去,我先帮你把车停好。”   徐空蕊看到周围的枪口全部都收了回去,心中非常惊讶。   她的印象中,白秋叶是一个伪装等级之后进副本的40级玩家。   40级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在真正高等级的人眼里,仍然是菜鸡一样的存在。   但是白秋叶不管是在副本里的表现,还是副本外和这个神秘组织的关系,都不像一个普通的40级。   徐空蕊可以确定,面前的冷玉龙不管是从实力还是心智上,都是个极其厉害的人。   而白秋叶的一封信,居然可以让这样一个人瞬间改变态度,连带着她也沾了光。   坐上柳鹤开来的代步车,正式从那扇门进入E2区,徐空蕊发现这里比她想象的更加实力雄厚。   她暗自心惊,有因为异查局带给她的冲击,也有因为对白秋叶的猜测。   但她脸上仍然维持着镇定自若的表情。   柳鹤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注意到徐空蕊眼中虽然惊涛骇浪,但是表情却不动如山,心中给她的分数提高了不少。   柳鹤问:“你怎么不问我异查局的事情?”   徐空蕊回过神说:“如果你们愿意说,可以告诉我,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好奇心,还是可以压制住好奇心?”柳鹤说,“不过随便哪一样都挺好的。”   徐空蕊说:“我只是不想被灭口而已。”   柳鹤笑出了声:“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是让你来的那个人,给你灌输了这种想法?”   徐空蕊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柳鹤耸了耸肩膀:“还真是可怕呀。只有这样可怕的人,才能让冷玉龙动容吧。”   徐空蕊说:“冷玉龙也是一个可怕的人?”   柳鹤说:“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可怕的。不,倒也见过一个,只不过……”   柳鹤的神色有些黯然。   徐空蕊歪了歪脑袋,通过后视镜看向他:“只不过怎么了?”   柳鹤说:“她死了。”   徐空蕊有些尴尬,低声说:“对不起,请节哀。”   柳鹤又重新露出了个笑容:“这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得朝前看呀。如果我们一直陷在过去的痛苦里,又如何才能终止这一切。”   徐空蕊问:“你们要终止什么?”   柳鹤说:“异查局建立初期,是为了调查死城的异样。”   徐空蕊听到死城两个字,眼皮一跳。   所有人都知道死城,但是所有人都不了解它。   因为自从五年半之前的那场地震之后,死城就被封锁了。   APP上线后,仍然没有改变这样的境遇。   不管是哪个安置区的管理人,都会再三强调,不能打探死城,不能靠近死城,不能踏入死城。   但是柳鹤却跟她说异查局的建立就是为了调查死城。   这几乎颠覆了徐空蕊的认知,让她怎能不震惊。   柳鹤看到她的表情,笑了笑说:“但到了现在,我们的目标变成了终结APP。”   徐空蕊声音有些发抖:“要怎么终结?”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还在探索。”柳鹤说,“虽然还没有触及到真相,但是我们一定是距离真相最近的那一批人。”   徐空蕊说:“原来这里是这样的地方。”   柳鹤说:“你对我们这里有兴趣吗?”   徐空蕊一愣:“什么意思?”   柳鹤说:“我们在不断的吸收新鲜的血液。一开始,大家都是接触过死城的人,再后来也有一些摸到了真相边缘的人被吸纳进来。”   徐空蕊说:“我这样算什么呢?”   柳鹤想了想说:“不小心被卷到真相漩涡边缘的人?”   徐空蕊说:“这个描述挺有趣的。”   另一边,冷玉龙独自开车回到了办公室。   他进去之后便锁上了门,又检查了一遍办公室里的摆设,这才坐到办公桌前,将白秋叶写给他的信取出来。   冷玉龙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句令他心惊肉跳的话上。   “我是白秋叶,我还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但是,我又不算活着。”   冷玉龙看到这句话之后,愣了愣。   “你会好奇我现在的状态吗?”   冷玉龙的好奇心从刚才开始就几乎快炸开了。   “我现在是活死人。”   “对,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但是我却没有死透。”   “你还记得我们谈论过的异种吗?”   “我现在的这种状态,正是异种的前身。”   冷玉龙拿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信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褶皱。   他感觉自己正由白秋叶的信带领着,一点点的去触碰到了核心的秘密。   他们探寻已久的答案,就在这张纸上触手可及。   他知道白秋叶写来这封信,一定有她的要求。   但即使现在还不清楚白秋叶想要他做什么,他也已经在心中允下了承诺。   冷玉龙继续往后读白秋叶写的内容。   “我每天需要大量的进食,你无法想象我需要吃掉多少东西。”   “但是这些食物进入我的身体之后,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我怀疑它们从我的喉咙划入我的肠胃时,就已经完全消化干净。”   “如果不保证这样的饮食,我就会因为饥饿,产生杀戮和食人的欲望。”   “同样的,在这种状态下我会失去理智。短时间内如果得不到补给,我就会彻底变成异种。”   “我之前问过你,如果碰到异种,应该怎么处理。”   “其实,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面前正坐着一只异种。”   “我亲眼看见他从活死人变成了异种。” 第162章 阅后即焚   “因为他的缘故,再加上我自己的感受,我可以确定,活死人缺少食物一定会失控。”   巨大的信息量让冷玉龙停下了阅读。   他上次看到白秋叶发来的信息时,就已经怀疑白秋叶可能碰到了异种。   白秋叶信上的这句话,坐实了他当时的猜想。   只是他并不明白,白秋叶选择隐瞒异种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看来,白秋叶会变成活死人,也就是异种的前身,和那时的事情有关系。   对于异种的了解,异查局的了解还浮在表层。   他虽然猜测过,异种是否有保持理智的情况存在,但是他们目前接触过的异种,全部都是无法交流沟通的。   虽然异种身上保留了人的狡猾,但是人的优点完全没有留下来。   白秋叶让他知道了变成异种,需要两个步骤。   第一个是死后成为活死人。   第二个是缺少食物后失控。   冷玉龙整理好思绪,继续往下看。   “不过不用担心我的状态,我的生存券足以支撑我的食物。”   “并且我正在为复活做准备。”   冷玉龙看到复活两字,顿时一愣。   他知道有个副本可以让人复活,但是这仅仅是将死者放到副本中当NPC,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死者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以及自己原始的身份。   选择这种方式让亲人朋友复活,实在是下下之举。   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做到复活。   他在司徒獠决定要去那个36级的晋升副本时,就看透了对方的打算。   那个副本里面的里副本,已经有一部分他们这个等级的人知道,并且这个消息正在慢慢扩散。   所以司徒獠也没有刻意在他面前隐藏。   但是白秋叶在信中说的复活,绝对不是司徒獠试图让司徒渚寒复活的那种复活。   “你肯定很好奇,我要怎么复活吧?”   “我可以免费告诉你。”   “成为活死人的人,需要进入一个和“零度”有关的副本,这个副本还有一个名字叫“涅槃”。”   “这可是市面上绝对没有的信息哦~”   冷玉龙的瞳孔收缩了一瞬,白秋叶的确告诉了他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他脑海中不断地回忆有什么副本和“零度”和“涅槃”有关系。   “找到这个副本并不难,只要招聘广告上,涉及到零度的多半就是。”   “所以动用异查局的力量,帮我找到进入这个副本的招聘广告吧。”   冷玉龙看到这里气笑了,果然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白秋叶铺垫那么多,告诉了他这么重要的信息,就是为了让他找到这份招聘广告。   不过他并不反感,白秋叶给他的信息,已经超出了一份招聘广告的价值。   筛选招聘广告需要时间,但是异查局本身就储存着很多招聘,再加上他们掌握着一条招聘广告的交易链,和几个大型安置区都有合作,要找到一份符合白秋叶要求的招聘广告,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等我复活,我会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冷玉龙看到这里,眼皮一跳,接着往下看。   “关于死城的秘密。”   “是异查局不了解的那部分。”   冷玉龙心脏怦怦跳,距离他上次见到白秋叶才过多久,他没想到白秋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收集到了死城的信息。   异查局调查死城已经持续了五年半,冷玉龙很难想象白秋叶会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白秋叶从这封信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给她的这句话增加了八十分的可信度。   “如果找到了招聘广告,请联系我的信使,这段时间,我不会和其他人联系。”   “这封信阅读后,请立刻销毁。”   “至于我告诉你的事情,能不能转告其他人,你可以自己考虑。”   “但是我如果不能活着回来,异查局就只有和那个秘密擦肩而过。笔芯~~”   “——白秋叶”   冷玉龙将内容记在了脑子里,从桌子里拿出一只打火机,把这张信纸点燃。   等信纸只剩下最后一角,冷玉龙将它扔到了垃圾桶中。   白秋叶告诉他死城的消息,是为了让他明白,她还有价值。   在她复活之前,冷玉龙都必须掩盖这个秘密,考虑她的安全。   冷玉龙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随后伸手拿起旁边的本子,低头开始给白秋叶回信。   他写好这封信之后,将它揣进包里,离开了办公室。   他拨通了和柳鹤的通话,柳鹤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柳鹤:“又要干嘛?”   冷玉龙:“你现在和那位信使小姐去哪里了?”   “信使小姐?你还真会取名字。”柳鹤说,“这不是饭点吗,我带她去食堂了。话说回来人家是来找你的,怎么接待工作全是我做,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冷玉龙笑了笑:“自从容妄醒过来,你在我面前就越来越嚣张了。”   柳鹤说:“嘿。有什么嚣不嚣张的,我这是直抒胸臆,直言不讳,直来直往──”   冷玉龙打断了柳鹤的成语背诵大赛,对他说:“在食堂等我。”   柳鹤用夸张的语气震惊地说:“您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愿意和我等贱民一起用餐?”   冷玉龙说:“少在那里阴阳怪气。”   柳鹤说:“您看我多尊重您,怎么能叫做阴阳怪气呢,您这样让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冷玉龙就结束了这次通话。   一旁的徐空蕊有些惊讶的说:“难道你们这里对领导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柳鹤说:“首先他不是我的领导,其次我想揍他。”   徐空蕊顿了顿说:“他的绰号是不是叫沙包?”   柳鹤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啊?为什么这么说?”   徐空蕊说:“因为谁都想揍他。”   “哈哈哈哈哈哈!”柳鹤发出了响亮的笑声,惹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还有谁想揍他?”   徐空蕊张了张嘴,没有说这是白秋叶说的:“我见到他的时候,稍微有一点……”   柳鹤深沉地看着她:“没关系的,我懂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食堂的窗口处。   现在是饭点,前面排了很多异查局的员工,他们像是居住在巢穴里的工蚁,听到号令之后纷纷涌出来,这才让人发出“原来有这么多啊”的感叹。   徐空蕊和柳鹤排在打饭的人后面,看到食堂的窗口,突然有些隐隐作呕。   上一个副本里,那个37级的玩家被煮成汤之后,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柳鹤看到她的表情不自然,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都在这里吃,不会吃死你的。”   徐空蕊说:“我不是担心这个,看到食堂有点心理阴影而已。”   柳鹤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但是细节不用说,马上就要吃饭了。”   徐空蕊心中翻了个白眼,她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啊。   两人排到窗口处,徐空蕊看到这些饭菜大多数都是加热过的罐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   徐空蕊打好自己的那一份之后,站在一旁等着柳鹤打完饭。   柳鹤走过来后,见她一直盯着盘子里的饭菜,问道:“不满意吗?”   “不是。”徐空蕊说,“我还以为你们自己会种植蔬菜什么的。”   柳鹤说:“我们的确有人在研究怎么去除蔬菜里的毒素,但是目前还没有进展到可以吃的地步。”   徐空蕊双眼一亮:“难道你们已经能够去除一部分毒素了吗?”   柳鹤抓了抓头发:“这个嘛,等你加入异查局之后,我们会告诉你的。”   徐空蕊本来就是独行侠,突然加入一个集体,对她而言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但是在柳鹤不断的游说中,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在考虑这件事。   放在三天之前,她根本不会相信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这三天真的改变了她许多,似乎都是从认识了白秋叶开始。   柳鹤看到她犹豫的模样,说:“没关系,这种事情可以考虑考虑,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也没加入异查局。”   徐空蕊问:“是那位去世的朋友吗?”   柳鹤点了点头:“是的。”   徐空蕊说:“可惜。”   柳鹤说:“不过,受影响最大的不是我。”   他摇了摇头说:“不说这些了,找个位置坐下吃饭吧。”   两人随便挑了一张空位,柳鹤难得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动着筷子,往嘴里塞东西。   徐空蕊听着旁边那一桌人,正在讨论最近副本里发生的一些变化。   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被一个才走进食堂的男人吸引。   这人穿着一身黑,微卷的头发仿佛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凌乱的散在额头和耳畔。   面容也有些苍白,眼下渗着乌青,嘴唇的颜色几乎要接近肤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靡而阴郁的感觉。但是这也无法掩盖住他英俊的长相。   徐空蕊看到他的瞬间,心中浮现出一句话。   ——是个美人。   冷玉龙也长得很好看,但是冷玉龙更偏阴柔,这个才走进食堂的男人和冷玉龙是两种风格的美人。   徐空蕊心中正在不自觉的挑选自己更喜欢哪一种,就发现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目光看了过来。   她因为对方很快会将目光收回去,然而那个男人却一直盯着她,并且还朝她走了过来。   如果这发生在APP上线之前,徐空蕊会以为这是一场艳遇,对方想要上前搭讪。   但是现在,她脑海中所有浪漫的想法都被残酷的现实洗涤掉,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看上去精神状况很差,这种人很容易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爆炸。她是否激怒了对方,而这个男人是不是准备过来找她算账的。   徐空蕊伸手握住了盘子的边缘,打算这个男人如果要出手,就先用盘子挡一挡。   然而这人还没走到她面前,就开口了。   “柳鹤,她是谁?”   徐空蕊听到柳鹤在她旁边说:“来给冷玉龙送信的。”   这个男人皱了皱眉头:“送信?不能用终端的吗?”   柳鹤说:“谁知道呢,反正给了冷玉龙一封信。”   徐空蕊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人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她说:“没错,我是来送信的,不过我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写的什么,所以问我没用。”   “我不会问你信你写了什么。”这个男人伸出一只手,“你好,容妄。”   徐空蕊伸手和他握了握:“徐空蕊。”   柳鹤说:“老大,你怎么今天自己来了,我还准备吃完给你带过去呢。”   徐空蕊看了柳鹤一眼。   容妄说:“出来走走。”   柳鹤说:“你早这么做就好了,身体也会恢复快一点。”   容妄用手将头发顺到脑后:“我的身体早就已经恢复了。”   柳鹤耸了耸肩膀:“好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   容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打饭的窗口走去。   徐空蕊等容妄走后,小声地说:“原来这才是你的直属上司啊。”   柳鹤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说:“没错,是不是比冷玉龙那个贱贱的家伙靠谱多了!”   徐空蕊咧了咧嘴。   她刚才问的是上司,不是问的儿子吧。   柳鹤这幅样子,和炫耀自家孩子考上名牌大学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柳鹤僵硬地回过头,看到冷玉龙手上拿着一瓶牛奶,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柳鹤:“您真的来了啊,怎么不早说……”   冷玉龙将空闲的那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要是早说了,能听到你直抒胸臆,直言不讳,直来直往的发言吗?”   柳鹤的笑容在脸上僵硬,发出了虚弱无力的哈哈声。   冷玉龙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捏了捏,柳鹤立马发出一声痛叫,仿佛火烧屁股一般从凳子上窜了起来。   “嗷!”   旁边一桌正聊得火热的人顿时转过头来看他。   冷玉龙像在看自家调皮的孙子一般:“你这孩子,怎么大呼小叫的,这里是食堂,不是花果山,别当猴子。”   柳鹤恨得牙痒痒,但害怕冷玉龙又给他来一下,忍气吞声的重新坐了回去。   冷玉龙拿着那瓶牛奶坐到了他们对面,笑眯眯地对徐空蕊说:“不好意思啊,又有人给异查局丢脸了。”   柳鹤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骂骂咧咧,但声音非常小,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见。   但徐空蕊耳朵非常好,柳鹤是怎么骂冷玉龙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徐空蕊有些想笑,硬生生憋住了,说:“没事,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我这个外人没资格指手画脚。”   “或许再过段时间,就不算是外人了。”冷玉龙说,“柳鹤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们正在吸收新鲜血液的事情吧?”   徐空蕊点了点头:“对,他告诉我了。”   冷玉龙的手指摩擦着牛奶瓶:“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徐空蕊说:“我还得再想想。”   冷玉龙说:“又是这句话,还真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连信使都是同样的风格。   不过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勾了勾嘴角。   冷玉龙说:“虽然你还在考虑,但是为了方便联系到你,我们需要在你的终端上安装一个通讯程序。”   徐空蕊一怔:“你们可以使用其他的程序?我以为终端上,除了那个APP以外,所有的程序都瘫痪了。”   冷玉龙点了点头:“除了我们这个,的确如此。”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对你的终端做什么手脚。”柳鹤说,“能做出这个通讯程序,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   徐空蕊闻言说:“好吧,按你们说的来。”   冷玉龙说:“谢谢你配合,这次你回去的时候,我还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徐空蕊问:“你给她的回信?”   “对。”冷玉龙说,“不过我的要求和她一样,在交给她本人之前不要打开。”   徐空蕊说:“我知道。”   冷玉龙突然抬起头来:“容妄,你也来了啊,还真巧。”   容妄像一道静止的雕像站在那里:“巧什么?”   冷玉龙说:“哈哈,就是突然感叹一下而已。”   大约是因为冷玉龙经常阴阳怪气的缘故,容妄并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联想,把餐盘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容妄一来,整个餐桌的氛围变得比刚才还要古怪,徐空蕊不自在地用筷子在盘子里戳了戳,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就连旁边那一桌聊的火热的人们,也变得像闷头吃饭时的猫咪一样,注意力全在餐盘上的饭菜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柳鹤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快要窒息的氛围:“老大,你等会儿准备做什么?”   容妄说:“躺着。”   两个字简明扼要的表达了他的想法。   柳鹤说:“要不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容妄说:“不用。”   柳鹤大受打击,闷闷不乐地把一片肉塞进了嘴里。   冷玉龙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变了啊容妄。”   容妄转过头看向他:“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冷玉龙说:“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   容妄看了看徐空蕊,目光转回冷玉龙脸上:“看来是你收到的消息让你很高兴。”   冷玉龙说:“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有不高兴的时候啊。”   容妄说:“我们也共事这么多年了,你在想什么其他人看不出来,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冷玉龙用手抵住额头:“好吧,我确实挺高兴的。虽然我很想把我喜悦的情绪传递给你,但是很抱歉,现在还不到时候。”   容妄对这件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回过头继续对付餐盘里的饭菜。   “你们慢慢吃,我先不打扰了。”冷玉龙站起来,将那瓶牛奶推到容妄面前,“不过你也该调整一下状态了,容妄。吃完饭和柳鹤出去散步吧。”   他说完抛下他们转身离开了食堂。   柳鹤见冷玉龙一走,顿时骂骂咧咧地说:“你看他又阴阳怪气的。”   容妄抬头看了他一眼:“闭嘴吃饭。”   柳鹤:“……”   徐空蕊感觉再和容妄待下去,自己会窒息,她宁愿面对阴阳怪气的冷玉龙。   徐空蕊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我有点事要找他,我先过去。”   柳鹤完全没有注意到徐空蕊的不自在,点了点头说:“好啊。你办完你的事情之后,让冷玉龙联系我,我带你去装程序。”   徐空蕊说:“好,谢谢了。”   她说完端起餐盘走到回收处,把餐盘放下之后,连忙跑出了食堂。   走出来之后,她才感觉肺部的压力小了许多。   徐空蕊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是容妄让你不太舒服了吗?”   徐空蕊转过头,看到冷玉龙靠在墙边,正抱着手看她。   徐空蕊惊讶地问:“你不是先走了吗,难道在等我?”   冷玉龙点了点头:“你刚才坐立不安的样子挺好玩的。”   徐空蕊瞪大眼睛:“你猜到我会出来?”   看到冷玉龙再度点头之后,徐空蕊心中复杂。   她刚才特意注意过自己的表现,就是不想表现出来心中的忐忑。   没想到冷玉龙还是抓住了她仅有的几个小动作,还推测出她一定会找借口跑出来。   这是什么怪物……   冷玉龙说:“走吧,反正没事,我带你逛一逛?”   徐空蕊说:“好。”   她跟着冷玉龙漫无目的地在E2区走了一会儿,冷玉龙将手伸进怀里,从衣服的内兜中取出一封信来。   “干脆现在把这个给你吧。”冷玉龙说,“你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回去。”   徐空蕊本来想趁夜路赶回去,但是现在所有的城市基础设施都没有供电,路上没灯很危险。   她想了想说:“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冷玉龙沉默了半晌说:“她现在还好吧?”   徐空蕊闻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冷玉龙问的是谁。   但是她和白秋叶也只是才认识而已,她又能多了解白秋叶。   白秋叶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状态,也不一定是对方真实的状态。   徐空蕊不想让冷玉龙猜出她和白秋叶的关系,于是将白秋叶表现出来的告诉了冷玉龙。   “她挺好的。”   冷玉龙说:“那就好。”   两人逛了一会儿,徐空蕊想起柳鹤对她说的话,于是拜托冷玉龙联系柳鹤。   冷玉龙直接把她带到了安装程序的地方,柳鹤等在那里,像交接一样从冷玉龙手上将她带走。   冷玉龙说:“晚上的住宿他会安排,明天你走的时候就不用通知我了。”   徐空蕊说:“好。”   冷玉龙眯起眼睛笑了笑:“那行,下次见。”   徐空蕊微怔,并不清楚冷玉龙说的下次是多久。 第163章 去露营吗   冷玉龙说:“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徐空蕊没想到自己还要来这里第二次,同时也意识到了,就算这次回去了,白秋叶也很可能不会把那只女鬼收回去,要一直等到这件事情结束。   冷玉龙走之后,柳鹤带她安装了异查局的通讯程序,顺便添加了自己和冷玉龙的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柳鹤把她安排到了白秋叶和李孤戍上次住的地方。   徐空蕊没有给白秋叶发消息报信,因为白秋叶叮嘱过她,进E2区之后,就不要用App来联络。   第二天清晨,柳鹤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来接她,将她送出了E2区。   升降平台往上升起之后,徐空蕊这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次行程,让她接触到了一个以前从来不了解的世界。   原来还有人没有放弃反抗,没有顺从命运,正在试图将所有人从现在的困境中解放出来。   她开车回到了赤水区,白秋叶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个时候回来一样,早早地打开了门。   白秋叶问:“感觉如何?”   徐空蕊有些感叹的说:“很神奇。”   白秋叶笑了笑:“他们是不是像传教一样,想拉你加入。”   徐空蕊点了点头说:“特别是那个叫柳鹤的。”   白秋叶仿佛自言自语般:“柳鹤啊……这次也是他出面接待吗?”   徐空蕊说:“对,冷玉龙要求的。”   徐空蕊顿了顿说:“不过他蛮可怜的,明明有个直属上级,还得被其他人喝来唤去。”   白秋叶说:“那是因为冷玉龙太喜欢他了。”   “的确太‘喜欢’了……”徐空蕊撇了撇嘴,“不过比起他的直属上级,我觉得和冷玉龙相处起来更自在。”   白秋叶闻言一怔:“他的上级?”   徐空蕊说:“就是那个叫容妄的家伙。最先看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太阴沉了。”   “容妄,阴沉?”白秋叶眨了眨眼睛,“你确定没认错人?”   徐空蕊说:“当然没有,他自己说的名字,而且柳鹤还叫他老大。”   白秋叶心中奇怪,她虽然和容妄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容妄绝对不像一个阴沉的人。   她突然想到自己在新手副本时期,每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她一直在怀疑,梦里的那个人和容妄只是长得相似,正是因为二者之间的气质不同。   如果梦里的主角是容妄本人,好像的确有些阴郁的气质。   白秋叶知道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也猜不出所以然,收敛的思绪,只为容妄能醒过来高兴。   容妄身上有太多谜团,等她复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容妄弄清楚这一切。   徐空蕊把冷玉龙的回信递给白秋叶:“这是冷玉龙给你的,我没看过。”   白秋叶接过信,发现这封信的封口处全部都是火漆。   她的嘴角抽了抽。   看来冷玉龙比她更重视保密工作。   冷玉龙是真的想要从她那里得到死城的秘密。   徐空蕊说:“你之所以让我去送信,其实是因为你不想被他们找到吧?”   虽然白秋叶堤防的并不是异查局的人,而是主神,但她没有解释,顺着点了点头。   徐空蕊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如果他们一定要找你,可以让人跟踪我。”   白秋叶说:“冷玉龙不敢。”   死城的秘密是白秋叶给冷玉龙画出的雷池,冷玉龙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不会亲自将它引爆,最后一无所获。   徐空蕊见白秋叶如此有信心,便没有多问,说:“我去吃点东西,你先看信吧。”   说完她往厨房走去,给白秋叶留出私人空间。   白秋叶把信封上的火漆揭掉,拿出里面的信纸。   [看到你的来信时,我很吃惊,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真想看看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后的表情,特别是容妄。]   [听说你死后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担心他会跟着你去殉情。]   白秋叶看到这里,眉头微皱。   冷玉龙的话居然和徐空蕊的描述对上了。   徐空蕊说看到容妄的时候,觉得他很阴沉。   白秋叶将这两件事情结合起来,猜测容妄变成徐空蕊嘴里说的那种样子,或许正是因为她的死。   不过冷玉龙说容妄想殉情,一定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殉情不是真的,但是她的死对容妄的打击很大肯定是真的。   白秋叶回想起容妄加入李孤戍组建的小队时,取的那个和她名字相对的化名。   她当时还在疑惑,容妄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整蛊她的事情。   现在想来,容妄难道认识她?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进了队伍之后,看到我的名字才把他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黑春花。’   ‘结果他当时就认识我?’   白秋叶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自己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中,有哪一段经历里出现过容妄的身影。   白秋叶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容妄见到她之后,和她相处的状态,表现得并不太熟悉。   容妄似乎对她只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白秋叶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容妄会因为她的死,会因为她的死产生这样大的反应。   她继续往后看。   [当然除了容妄,其他人也会很震惊。提前跟你提个醒,你要是回来了,会被李孤戍杀掉的。]   白秋叶看到这里,想到李孤戍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像一只气鼓鼓的呱呱,突然心中软软的。   她笑了笑,继续往后看。   [你要的招聘广告,我会帮你找。不过我不能确保时间,只能尽可能加快速度。]   [另外我也会让人去向各个安置区的管理人购买招聘广告。]   [当然你可以放心,混淆视听这件事情我很熟悉。你不用担心其他人猜测到我们的真实目的。]   [等找到之后,我会联系徐空蕊,把招聘广告给她。]   白秋叶得到了冷玉龙的准确答复,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她的复活进度,已经提上了日程。   [希望我能早点找到你要的东西,也希望你早点复活。]   [毕竟我还等着死城的秘密。]   [不过,我也希望你给我的秘密,是一个有价值的秘密。]   [另外,你的父母现在由司徒獠照顾,有招聘广告供给的情况下,你暂时不用担心他们。]   白秋叶在写给冷玉龙的信中,完全没有提到父母。   她并不是不想知道父母的情况,相反她非常想念他们,也非常担心他们因为她的事情状态不好。   她之所以没有提到父母,是因为她不想暴露这个软肋。   冷玉龙或许会拿他的父母作为威胁,直接让她给出死城的秘密。   白秋叶看到这句话,手指不自觉的拽紧信纸。   冷玉龙是在试探,也是在保证,当然也不能断定其中没有一点威胁的意味。   白秋叶看完这封信后,将它烧干净,扔到了垃圾桶里。   过了一会儿徐空蕊的声音从厨房里响起:“南宫,你看完了没有?”   白秋叶说:“看完了。”   徐空蕊从厨房里走出来:“我们什么时候进副本?”   白秋叶说:“等你休息好之后就可以。”   徐空蕊顿了顿说:“你是不是不会把那只女鬼收回去。”   白秋叶说:“对不起,需要过段时间。”   徐空蕊脸上没有露出不满:“我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你总得留一个拿捏我的办法。”   白秋叶说:“虽然一开始不是有意要将你卷进来的,不过你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给你赔罪的。”   “其实我也不需要你赔罪。”徐空蕊说,“在你收回那只女鬼之前,你能保证我在副本中的安全就行了。”   “这样一来,我好像还赚了。”徐空蕊说,“虽然赚得有点憋屈。”   白秋叶说:“好。”   徐空蕊说:“才出副本我也不想马上进去,既然不把女鬼收回去,也就不用马上进下一个副本了。”   白秋叶说:“我会配合你的时间。但是在其他时候我还会自己进副本。所以你要去副本的前两天,提前告诉我,我好错开时间。”   徐空蕊一愣:“难道你要无缝进副本?”   白秋叶说:“虽然说不上无缝,但是间隔时间不会很长。”   徐空蕊像是喃喃自语般:“这样拼命是为什么呢?”   白秋叶说:“想多攒点生存券。”   徐空蕊想到白秋叶的食量,点了点头说:“你的确应该多攒点生存券。”   之后的一个月中,白秋叶进了八次副本,其中有三次是和徐空蕊一起进的,还有一次叫上了周嘉木。   在这期间,白秋叶和徐空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但徐空蕊很能察觉到彼此的距离,并没有逾越的行为。她说话很有分寸,从来也不会多问什么。   白秋叶有些庆幸,她选择了徐空蕊作为信使,如果换一个人,她还得头疼要如何编造一个接一个的谎话来应付对方的问题。   这一个月里,论坛上出现了很多雇主被替换的帖子。   自从她的那个副本中,开创了雇主替换的先河,被其他NPC替换的雇主变得越来越多。   帖子也从零星几个变成了日经贴。   大家都在怀疑,这个现象和之前APP的两次更新有关系。   每天都会出现新的猜测,但谁也说不出所以然。   一个副本中原有的雇主被替换,并且不是在玩家掌控的情况下被替换,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不太理想的状况。   这期间已经有很多副本里,因为雇主被替换掉的原因,整队人团灭的事件发生。   大家也想出了很多应对的方法,最后最有用的一种,居然是主动保护雇主。   他们看到那些苛刻的工作事项之后,本来就对雇主恨得牙痒痒,但碍于副本的规则,不能对雇主动手,现在还得主动保护他们。   这样原本就不太顺心的副本变得更加难受。   白秋叶这一个月里的八次副本中,就遇到了两次雇主被替换的情况。   这种情况发生的频率相当惊人,更别提所有人统计起来的数据。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徐空蕊突然告诉她,她收到了冷玉龙的消息。   冷玉龙让徐空蕊在这两天里,去一次E2区。   徐空蕊给白秋叶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去了E2区。   这一次因为路途已经熟悉的缘故,徐空蕊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   她带回来的是一个厚厚的信封。   白秋叶拆开这个信封之后粗略估算了一下,里面起码装了20多张招聘广告。   看来冷玉龙为了防止徐空蕊发现他真正要让她送的东西,才放了其他无关紧要的招聘广告。   按照市场价,冷玉龙给的这些招聘广告已经值不少生存券。   白秋叶倒没有产生占了冷玉龙便宜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自己给出去的信息价值更高。   她在这堆招聘广告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份。   这份招聘广告上,出现了零度的字样,并且白秋叶看到它之后冥冥之中有种一定是这一份没有错的感觉。   她算好自己要去副本的时间,打算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最后去一次其他副本。   这一次她主动叫上了徐空蕊,让她和自己一起进副本。   这次普通副本之后,周嘉木突然联系上了她。   [周嘉木:南宫,最近状态如何?]   [南宫傲:半个月前你不是才和我进过副本吗?]   [周嘉木:那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病人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白秋叶不知道周嘉木在执着些什么,不过对方也没有坏心思,她便很耐心的回复道。   [南宫傲:这半个月,我的情况也挺好的,没有出现你说的那些症状。]   [周嘉木:我听说,你进入副本的频率很高,这样对你的心理状态不是一件好事。]   [周嘉木:副本里的压力太大,压力会堆积起来,最后对你产生影响。]   白秋叶看到周嘉木的这两条消息,猜到肯定是他向徐空蕊询问了她最近的状态。   其实连续不断的进副本,的确让她有些疲惫。   就算是身体不会劳累的活死人,精神上也会出怠惰的情况。   但是因为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复活做准备,这个目标让她忽略了背后的那些劳累。   这时她看到周嘉木发来了新的消息。   [周嘉木:明天我们出去散心吧,把徐空蕊叫上。]   白秋叶一愣。   [南宫傲:去哪里散心?]   [周嘉木:你是没有关注赤水最近的新闻吗?论坛里有通知啊。]   [南宫傲:这两天没有看。]   [周嘉木:管理部门搞了一个露营地,还有人专门送超市的食物过去,作为供应。]   [周嘉木:这几天才开业,中间不赚任何差价,而且还有管理部门的补贴。甚至可以比超市买的更便宜一些。]   [南宫傲:……你就是为了过去捡便宜吧?]   [周嘉木:我这是真的在关心你,为你的健康着想。]   [周嘉木:我已经问过徐空蕊了,她对露营很感兴趣。]   [周嘉木:我们已经半年多没有娱乐活动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激动吗!]   [周嘉木: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南宫傲:……也行。]   下一个副本就要进入“涅槃”。白秋叶现在还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通过这个副本复活。   这种想法最近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的确让她产生了很多压力。   在这种时候,周嘉木突然提议露营放松,她真的有些心动,所以才同意了周嘉木的邀请。   [周嘉木:很好,你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嘉木:时间就定在明天的上午十点,我们去充能中心集合。]   [南宫傲:可以。]   她结束了和周嘉木的对话,过了一会儿徐空蕊敲响了她的卧室门。   白秋叶:“进来。”   徐空蕊打开卧室门:“你真的答应了他?”   白秋叶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徐空蕊的表情有些兴奋:“我还以为你要拒绝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下,白秋叶发现徐空蕊除了对她以外,仍然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对周嘉木稍微好一些,也是因为和周嘉木共同经历了一次副本,再加上周嘉木是她的队友的缘故。   此时徐空蕊看上去,仿佛恢复成了一个属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有的状态。   白秋叶说:“这段时间我也有点累了,去散散心也好。”   徐空蕊看了看手表:“我们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吧,虽然周嘉木说了那个地方也有吃的卖,但是卖完了该怎么办。”   白秋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和徐空蕊一起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又是大包小包拎在手上,不太像出门露营,更像是外出逃难。   第二天,白秋叶和徐空蕊一人背着两个登山包往充能中心走去的时候,徐空蕊忍不住吐槽。   “我怎么觉得我们是去倒卖的?”   白秋叶说:“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不会让你卖出去一件。”   这段时间和徐空蕊住在一起,她吃东西的频率增加了,但是控制了每一顿的食量。   毕竟一次性吃太多,无论是谁都会感到震惊。   但吃的次数多,还可以用消化系统太好的理由来敷衍。   两人走到充能中心之后,周嘉木看到她们的造型,顿时目瞪口呆。   周嘉木:“我们只是出去过一个晚上而已,你们两个就是把家都搬来了吗?”   白秋叶说:“有备无患啊。”   徐空蕊也点了点头。   周嘉木看着自己带着的那个迷你小包,伸手将下巴重新合起来。   周嘉木说:“好吧,只要你们两个不累,那就走吧。”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说好了,如果你们要我帮忙,我只帮你们背半个小时。”   徐空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想帮就别说这句话。”   周嘉木说:“我还是想帮你们提提东西,但奈何我身娇体弱。”   白秋叶闻言,也翻了个白眼。   等他们给终端充好能之后,便由周嘉木带路,往露营的方向去。   一路上,三人看到有一些和他们同路,并且也拎着大包小包的人。   这些人嘴里正在讨论露营地,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徐空蕊忍不住感叹道:“赤水区的氛围真好啊,是我见过的安置区里,最好的一个。”   周嘉木也点了点头:“沙红在这方面做得挺不错的,你们看前面那个地方。”   周嘉木说着指了指这条路的右边,大约100米的位置,有一个红色的招牌。   白秋叶问:“那是什么?”   周嘉木说:“是一家健身房。”   白秋叶以为自己听错了:“健身?”   周嘉木说:“那家店铺以前是一个体育馆,沙红这两天才让人把体育馆清理出来,还把一些健身器材都运到了里面。”   “可是她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如果只是想让大家提高身体素质,没必要这样做啊。”白秋叶说,“号召一下,让人们去原本的健身房就行了。毕竟那些器材又不像食物一样凭空消失,只有超市能买到。”   “她不只是开了一个健身房而已。”周嘉木说,“她让一些高等级的人担任老师,教大家学习保命的技能。比如格斗技,比如怎么闪躲,还有怎么跑得快。”   周嘉木又补充道:“而且她还把完整的课表也发布到了论坛里。我前两天,在他们正式开业的时候去体验了一次,还挺多干货的。”   徐空蕊感兴趣地说:“哪天我也去试试。”   白秋叶想起那天沙红的视线,并没有产生想去体验的想法。   没想到他们从体育馆门口路过的时候,竟然碰到了沙红本人。   因为三人刚才才讨论过沙红,所以看到她的时候,都愣了愣。   沙红正在体育馆的门口和一个人说话,目光落到了三人身上,礼节性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白秋叶不动声色地和其他两人做出一样的反应。   沙红好像没有认出她来。   白秋叶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正要离开体育馆门口的时候,和沙红聊天的那个人回到了体育馆里。   “周医生。”   沙红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周嘉木停下脚步回过头。   白秋叶和徐空蕊两人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来。 第164章 露营   沙红对周嘉木说:“周医生,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周前了吧。”   周嘉木说:“原来您还记得我啊。”   沙红笑了笑说:“周医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没必要用尊称。”   周嘉木说:“哈哈,您毕竟是赤水区的管理人。”   沙红说:“之前多亏你愿意接受我的咨询,我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你。”   白秋叶发现周嘉木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上次秋日散心集会上,沙红来找过周嘉木,说自己有心理问题想咨询他。   周嘉木当时一直在找理由拒绝,到最后也没有答应给沙红做咨询。   但是刚才沙红说的,证明周嘉木前段时间给沙红做过一次咨询。   白秋叶从周嘉木的神色上看出,这次咨询似乎也不是周嘉木主动的,周嘉木的笑容有些勉强。   看来他虽然认可沙红现在对赤水区的举措,但是并不想和沙红有直接接触。   周嘉木尴尬地笑了笑:“您的状态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沙红叹了口气:“可是我一直在担心,我的做法会不会不被大家接受。”   “您做得很好,相信您也知道赤水区现在是幸福度最高的一个安置区。”周嘉木看向白秋叶和徐空蕊,像是向她们求助般,“你们说是吧?”   沙红闻言看向了白秋叶和徐空蕊。   白秋叶在心里把周嘉木骂了一顿,他干什么不好,把沙红的注意力吸引到她们身上了。   徐空蕊很冷淡地说:“挺好的。”   白秋叶也附和了一声。   沙红说:“我有机会再找您咨询吗,或者今天——”   周嘉木说:“我们今天有事。”   沙红的目光扫过白秋叶和徐空蕊身上的四个登山包:“你们打算去露营吗?”   他们的造型太明显,周嘉木也没想过能瞒住沙红,说:“对。”   沙红说:“我给露营点的人打个招呼,你们今天的食宿费用我请了。”   周嘉木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您上次已经支付过咨询费,哪里能再给一次。”   沙红见周嘉木再三推辞,于是点了点头说:“好吧,既然周医生觉得这样不好,就算了吧。”   周嘉木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沙红说:“咨询的事情,下次等周医生有空的时候,我再找机会来见你。”   周嘉木干笑了两声:“好说好说。”   沙红向他们道了别,重新回到了体育馆中,周嘉木这才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白秋叶问:“你上次来这里体验的时候,给她做的咨询?”   “是啊,我当时没想到她还记得我。”周嘉木说,“散心集会的时候,还能找个理由,那天是完全没辙。”   徐空蕊问:“她心理真的有问题?”   周嘉木说:“按理说我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但是她确实没什么问题,我都不知道她对我这么执着干什么?”   徐空蕊用陈述的语句说:“她看上你了,找你做咨询只是借口,其实是想借机追你。”   周嘉木沉默了两秒:“你看偶像剧看多了吧。”   白秋叶听着两人的话,心中在想沙红找周嘉木,目标会不会不是周嘉木而是她。   但刚才沙红全程就看了她两眼,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样子,这种想法似乎有些自作多情。   徐空蕊问:“我们还去不去露营?”   周嘉木说:“为什么不去,她事情很多的,不可能追过来。”   徐空蕊说:“如果她喜欢你,很可能会追过来。”   周嘉木说:“诶,可以停了啊,别无端联想了。”   白秋叶没有提出要回去,因为她看起来和沙红完全没有关系,为了这件事放弃露营,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反而容易让别人胡思乱想。   一个小时候,他们走到城外,她和徐空蕊以为露营地到了的时候,周嘉木指着面前的一座山。   周嘉木说:“露营点就在那里。”   徐空蕊问:“在山上啊,还要爬多久?”   周嘉木说:“还有一会儿吧。”   赤水区旁边山多,白秋叶本来就猜到露营点多半在山里,闻言倒没有太大落差,徐空蕊也接受了这件事。   又一个小时候,他们还没有走到露营地。   白秋叶问:“怎么还没到?”   周嘉木说:“快了快了。”   徐空蕊问:“到底在哪里!”   周嘉木又抬手指了一下,只是这次他的手臂和身体的夹角几乎一百八十度。   白秋叶和徐空蕊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抬起头,看到了被山顶挡住的阳光。   白秋叶:“……在顶上?”   徐空蕊:“???”   周嘉木说:“对啊,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俩吗?”   白秋叶怀疑地问:“我们真的是出来散心的,而不是来军训的吗?”   徐空蕊板着脸说:“我杀了你。”   周嘉木说:“已经爬了一半了,就当锻炼身体挺好的。”   白秋叶其实感觉不到累,但是徐空蕊身上背了两个登山包,爬得头发乱糟糟的。   她逼着周嘉木替她背一个,还让白秋叶给周嘉木一个。   白秋叶担心这医生在半山腰厥过去,还是自己将包背着。   又爬了许久,三人终于到了山顶。   和白秋叶想象中的荒凉景象不同,山顶上居然被好好的修饰过。管理部门已经准备好了帐篷,帐篷和帐篷之间不会太紧密,保留了隐私空间。   帐篷外面放了一张木桌,再加上几个木桩坐的凳子,上面还摆着花。   这些花虽然有毒,但只要不食用,看着还是赏心悦目的。   除了白秋叶他们以外,山顶上已经有一些来露营的人了。   但有心情来玩的毕竟是少数,人并不算太多,他们三人还能选到好的位置。   白秋叶三人找了一个两个帐篷并在一起的点,徐空蕊钻进去检查帐篷,她和周嘉木在外面把登山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周嘉木说:“我去把费缴了,你们先等一下。”   白秋叶问:“住一个晚上要多少?”   周嘉木说:“按帐篷的数量算,3生存券一个帐篷。”   白秋叶一愣说:“居然这么便宜。”   周嘉木说:“哪里便宜了。平均等级左右,包括以下的人,都舍不得消费的。”   白秋叶想起自己才离开新手副本后,那种一张生存券想掰成两半花的日子。   生存券多了,竟然有点忘了那段时间的感觉。   周嘉木说:“因为才开始,现在有优惠,再加上他们主要是为了倒卖食物、燃料之类的。赚的生存券都是从别处来的。”   白秋叶嘴角抽了抽:“确实,这地方爬上来了,谁还会想下去买东西。”   “不过近期他们卖的很多东西会比超市里的还便宜,所以不用担心。”周嘉木说,“所以这段时间来,还是挺不错的。”   这时徐空蕊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检查了都是好的。也挺干净的,连虫都没有。”   周嘉木说:“有虫就好了,我都多久没看到活的动物了。”他说完往缴费的地方走去。   徐空蕊把两个没有清空的登山包拿起来:“这个还是放里面吧,我担心有人会抢。”   白秋叶问:“那天在邮局的事情,让你有心理阴影了?”   徐空蕊说:“当时真的把我吓到了,我之前没被抢过。”   白秋叶说:“可能是因为你当时拿了太多东西了。”   徐空蕊将两个登山包扔到了帐篷里后,又坐回了木桌前:“我听说沙红的管理很严,没想到赤水区还是有这种混混。”   “我后来看了一些帖子,上面说赤水这边,几乎快规划出自己的法律了。”徐空蕊说,“抢劫一类的处罚非常严,按理说这种混混应该会绝迹的。但是就这个月,我就看到有几个人在论坛里发帖,说自己被抢了。”   “当然他们被抢之后,管理部门的人很快出来了,把东西还给了他们,顺便带走了抢劫犯。”徐空蕊补充了一句,“你说这些人在哪里抢不好,偏偏要跑到赤水来抢。”   白秋叶想了想,说:“上次你被抢的时候,管理部门的人多久就出现了?”   徐空蕊一愣,像在回忆一般,过了半晌说:“应该没有一分钟吧。”   白秋叶说:“管理部门的人毕竟有限,怎么这么快就能响应?”   徐空蕊说:“有可能是因为我在超市附近的原因。”   白秋叶问:“那你看论坛的时候,那几个帖子里的人都是在超市门口被抢的?”   徐空蕊思考了一次:“不,好几个都是被尾随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才被抢了。”   白秋叶说:“超市门口就算了,毕竟是需要重点监控的地方,但是那种没人的巷子里,管理部门的人都能及时出现——”   徐空蕊说:“难道他们是窜通的?”   白秋叶摆了摆手:“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你可以当我被害妄想症犯了。”   徐空蕊本来就和白秋叶一样,对身边的一切充满了怀疑,听到白秋叶的话后,顿时觉得真相一定就是这样的。   “呵,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巩固他们在赤水区的权威。”徐空蕊冷笑了一声,“每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管理部门的人就像超级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惩奸除恶。”   徐空蕊继续说:“谁看到了不感叹一声赤水区的治安真好,管理部门是真的在做实事。我就说之前做出那种事情的人,怎么会突然口碑这样好,连周医生明明不想接触她,却仍然对她赞不绝口。原来藏着这些猫腻。”   她感叹了一句:“幸好我一开始不是这里的人,否则也会无脑的相信他们。”   白秋叶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让徐空蕊联想到了这么多东西。   她咳嗽了一声:“我真的是随便说说。”   徐空蕊说:“他们做的事经不起考究的,你没有说错。”   白秋叶见状问道:“那你觉得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毕竟管理人,或者是管理部门,实际上得到的好处除了生存券以外并不多。”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进过管理部门,对他们并不了解。”徐空蕊说,“或许他们得到的比我们知道的多的多呢?”   白秋叶顿时想到了司徒獠。   她不知道的事情,司徒獠肯定知道。   或许可以通过司徒獠,弄明白沙红想做什么。   徐空蕊又说:“我倒是觉得,沙红有种想要自成一国的感觉。你看,她连赤水区的法律都弄出来了。”   白秋叶说:“她如果真的想要自成一国,这也不是目的,而是中间的步骤。”   徐空蕊点了点头说:“当然了,目的我们俩谁也猜不出来。”   正在这时周嘉木回来了,白秋叶和徐空蕊默契地停下了讨论。   周嘉木手上提着一个口袋,里面是一大袋生肉,另外一个口袋上还有一些调味品。   他看到两人的目光后,解释道:“沙红还是给这边的人说了,虽然收了帐篷的费用,但是强行送了这些肉和调味品。”   徐空蕊说:“帐篷的费用才多少,这些肉都能抵得过20倍了。”   周嘉木将这袋肉放到桌上:“算了算了,她非要送,我也不想推脱了,不然会搞得很尴尬。”   白秋叶和徐空蕊对视一眼,打开口袋检查起里面的肉来。   不过这些肉都是用真空口袋包装起来的,和从超市里买来的一模一样。   不过用电用气的价格太高了,大多数人没条件开火,平时不会在超市里买生肉。   周嘉木虽然嘴上拒绝,但身体意外诚实,说话间已经把放在木桌夹层的烤盘抱到了桌面上。   他又从放调料品的那个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酒精燃料,放进了烤盘的下面。   等他们把这些肉烤熟之后,味道飘到了隔壁的帐篷里,引来了不少人羡慕的目光。   徐空蕊因为担心有人来抢,跟护食的小狗一样,全程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白秋叶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但是她往肚子里炫饭的速度不像一个人的时候那么恐怖,至少在这顿饭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保持着矜持。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周嘉木和徐空蕊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就彻底放开了肚皮,把盘子里剩下的全部都移到了自己的碗里。   周嘉木欲言又止地说:“你现在这种表现,也是一种压力大的表现。这是把压力化为了食欲,需要注意啊。”   白秋叶嗯了两声,把碗里的烤肉也全部都消灭了干净。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太阳直直的从头顶照下来。   但是今天的阳光并不毒辣,仿佛隔了一层秋日里应有的温柔,只是温暖的笼罩着整个山顶。   他们吃完饭之后简单的收拾好东西,瘫在了帐篷里。   徐空蕊盯着远处另外一座出神,过了半晌才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好久没有这么摆烂了……”   周嘉木的声音从另外一个帐篷里响起来:“这不是摆烂,是调理身心。”   白秋叶闭着眼双手放在小腹上,体会着阳光洒在身上时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虽然这些热度在她体表停留片刻之后就会消失,她也会重新变得冰冷,但是此时此刻温暖,也足以让她认为这次露营没有白来。   等明天,她就会进入“涅槃”,感受零度的气温。   而现在她却在这里,沐浴在阳光之下。   白秋叶顿时有种割裂的感觉。   但比起割裂而言,令她更加不安的是这个副本本身。   在她刷副本赚生存券的这段时间里,其中一次副本中她再次联系上了王导演。   王导演想起了更多的东西,把“涅槃”副本里,她需要去的那个地方的确切位置告诉了她。   王导演说那个地方是一个高台,高台上雕刻了许多凤凰的图案。   凤凰涅槃,是向死而生。   需要经历可以毁灭掉一切的火焰,在火焰中得到新生。   ‘如果要复活,首先需要死去吗。’   ‘可惜连王导演也不知道具体的过程。’   ‘我现在这个状态,还不是死亡,但是我会在重生之前,经历一次彻底的死亡吗?’   这个问题盘旋在白秋叶的心里。   最终变成了一句话——   她敢吗?   复活的风险太大了,似乎以活死人的身份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不可以。   但是她甘心吗?   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像一只在地下乱窜的老鼠,只能隐秘的生活着吗?   并且随时都会担心自己在某一时刻失去了理智,变成一个只知道吃人和攻击的异种吗?   白秋叶的答案是否定。   她在新手副本中挣扎了13年,为的不是这样活着。   虽然她没有产生过要通过自己解决主神,或者终结掉App这种伟大的想法,但至少她希望自己能够活得好好的。   成为一个活死人,不能算进好好活着的范畴。   “涅槃”她一定会去。   露营本来就是一个闲散的玩耍方式,没有特别的活动,只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或者在帐篷里躺躺。   白秋叶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争分夺秒的躺了一个下午,此时已经接近傍晚。   他们看到了逐渐从他们头顶滑落的太阳正在躲入云层中,面前的云海被染成了橘红色。   赤霞橘光之中,白秋叶突然听见了旁边的帐篷处传来一阵音乐声。   是有人坐在外面的木桌前弹吉他。   那把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吉他弦被氧化了一般,或者是因为没有保养的缘故生了锈。   但是这并不妨碍那个人继续演奏,也不妨碍周围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音乐的确能影响人的情绪,也能传递演奏的人的心境。   白秋叶觉得那个人的琴声听起来很矛盾,她从那个人的琴声中听出他心中怅然和快乐。   “我以前也学过,不过只练了两个月,手太疼了就没有继续学下去。”徐空蕊小声地说,“早知道坚持坚持,现在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白秋叶躺在帐篷里,瞥了一眼徐空蕊。   白秋叶突然说:“那只女鬼,我已经收回来了。”   徐空蕊有些震惊地转过头,半天没说出话。   过了半晌她才说:“你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就像就像──”   就像临终嘱托一般郑重。   不过徐空蕊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白秋叶说:“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情了,告诉你一声。”   徐空蕊:“……你要告诉我,难道不应该你把她收回去的时候就跟我说吗?”   白秋叶说:“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忘了。”   徐空蕊:“……”   谁信啊!!!   “你什么时候把她收回去的?”徐空蕊说,“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其实这一个月里,虽然香女一直缠着她,但是和白秋叶一起进入副本之后,香女也只是偶尔现身而已。   并且有好几次,香女出来帮了她。   就像一个对她有正面效果的诅咒一样,她跟在白秋叶这个可以压制诅咒的人身旁,香女对她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变得不太在意白秋叶到底什么时候把香女收回去。   她不急,白秋叶也不提,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   所以突然听到白秋叶这么说,徐空蕊非常吃惊。   白秋叶说:“在我们两个上一次进副本的时候。”   “原来你当时主动让我和你去副本,是想要把她收回去啊。”徐空蕊说,“我当时就觉得怎么有些怪怪的。”   白秋叶说:“感觉你还挺失落的,难道你舍不得她了?”   “当然不是。”徐空蕊说,“虽然她可以在副本里帮我的忙,但是前提条件是你也在。你等级这么高,总归要去高级副本,我总不可能一直跟着你吧。”   白秋叶说:“既然你没问题那就行了。”   徐空蕊说:“你不担心我泄露你的秘密了?”   白秋叶说:“你已经和异查局有了联系,所以这件事情不需要我来担心。”   徐空蕊说:“他们想要让我加入,是不是想要就近监管我?”   白秋叶说:“他们不用这种方式也能监管你,想让你加入,应该是真心的吧。”   徐空蕊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拯救这个世界呀。”   白秋叶说:“我也没有。”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个对话,好像曾经发生过。   并且是发生在她和其他人身上的。   白秋叶可以肯定,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和谁讨论过这个话题,但是即视感却特别的强烈。   并且隐隐约约之中,她感觉她曾经给出了回答和今天完全相反。   白秋叶知道即视感其实是大脑呈现出的骗局。   大脑将当前所见所闻变成了记忆中的所见所闻。   所以即视感应该和现在是完全一样的。   如果是即视感,又为什么会出现两种不同的答案?   ! 第165章 抢劫啊   第二天清晨,徐空蕊隐隐约约感觉到旁边的睡袋空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白秋叶已经不见了。   徐空蕊确定白秋叶不是去上厕所,或者去哪里散步。因为那四个登山包,白秋叶背走了一个,其他的都给他们留了下来。   她走出帐篷,看见周嘉木在外面打太极。   周嘉木听到声音,收了势,转头问:“南宫还在睡?”   徐空蕊说:“她走了。”   周嘉木奇怪地说:“她有说去哪里吗?”   徐空蕊说:“走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没有注意到她。”   周嘉木说:“总该留了什么信息吧。”   徐空蕊闻言回到帐篷里,去翻找白秋叶的睡袋旁边,有没有遗留的留言条。   找了一会儿仍然一无所获,徐空蕊退出来对周嘉木说:“没有找到。”   周嘉木有些埋怨地说:“今天还准备给她做个咨询,结果人跑了。”   徐空蕊没说话,她想起昨天白秋叶像交代遗言一样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白秋叶故意趁着他们睡觉离开。   她感觉白秋叶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像是在试图将自己从他们的生命中划掉一般。   周嘉木见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徐空蕊说:“我在想,她走之后还会回来吗?”   “有缘千里来相会。”周嘉木说,“这个时代,你如果想要确保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能在离开后回来,除非你已经达到了那个可以保护每一个人的层级。”   “你居然这么坦然。”徐空蕊顿了顿,“也对,你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怎么自我调节。”   “你通过南宫,联想到自己了吧。”周嘉木说,“我不知道昨天你们聊了什么,你担心的除了她以外,其实更担心的是自己。”   “你在担心自己或许在某一天,就像她一样突然不见。”周嘉木问,“是吗?”   徐空蕊像在确认自己心意一般,隔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周嘉木说:“你和她完全不一样,所以不要她作为你的对标。”   他看着逐渐被初阳点亮的云海说:“就算我阅人无数,也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情况。”   另一边,白秋叶已经回到了赤水区。   她去了自己的住处,把所有的道具都拿了出来。   离她从里副本中出来,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系统09告诉她,已经过了主神的追查期,她可以不用像刚开始那样小心翼翼,像吸血鬼一样不能见光。   现在进入副本,即使身上带着金童子,或者是她常用的平安符,也没什么关系。   白秋叶将金童子放进口袋里的时候还是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用。   为此,她专门叫出系统09,让它告诉其他五颗脑袋,进副本之后,不要突然爬出来。   其他五颗头听到这个噩耗,顿时垂头丧气。   它们本来的生存空间就小,平时在金童子雕像里闷得慌,时不时需要出来放放风。   这一个月里,白秋叶每次带金童子进副本,都是为了让金童子雕像将王导演的头发之类的道具带进去。   它们进副本后,只能待在里面,不能出来。   好不容易不用再担心主神的注视了,几颗头都已经蠢蠢欲动,结果白秋叶还是不让它们出来。   白秋叶见几颗头低着,模样又可怜又可怕,于是告诉融合体现在可以暂时不用进到雕像里。融合体闻言,开始满屋子乱爬。   白秋叶在这时,将其他的道具全部都收了起来。   她从卧室里拿来一件羽绒服,这是她拿到那张招聘广告之后就准备好的。   羽绒服也被白秋叶改造过,里层加了许多口袋,专门用来放道具。   她提前把可能会用到的道具放在口袋里,然后将进副本前要穿的衣服都装进登山包。   她最后检查了一次这间屋子,确定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之后,关上了门,并且将钥匙放到了这层楼的防火柜里。   如果徐空蕊回来后,还想要住在这里,可以继续从防火柜里拿走钥匙。   一个多月以来,徐空蕊也知道,白秋叶如果要给她留钥匙,多半会放在那里。   白秋叶背着登山包,很迅速地到路边找了一辆车。   她把车窗砸掉,伸手开了车门。   钥匙还在车里,车是用电的,现在已经没有余量。这些车之所以会配有钥匙,是因为它们的主人在App上线的时候,直接进了副本。钥匙这种身外之物,就被留了下来。   白秋叶低头将钥匙捡起来,又拿出之前就在超市买好的车用能源。   虽然用起来很心疼,远远没有坐跨区大巴划算。   但是这次要去的地方,不是坐跨区大巴就可以直接到的。   白秋叶开了一天的路程,中途在离赤水区最近的一个安置区停下来补给了一次。   这个安置区不像赤水、毕方这样的大区,面积比较小,人也不算多。   白秋叶主要买的都是食物,从进去的时候,就感觉有人盯着她,她出来后将东西拎到车边,正准备往后备箱里放,就感觉到一把刀正抵着自己的腰后。   拿到抵着她腰的人说:“我就说她开着车来的,一定有搞头。”   另一个声音响起:“不错不错,这些东西也够我们卖不少生存券了。”   第三个人说:“有没有点追求?!你就看到这点东西?就不知道让她把生存券交易过来?”   刚才那个人说:“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拿刀抵着白秋叶腰的人开口:“你也听到了,把你身上的生存券交易过来。”   白秋叶说:“我生存券用完了。”   拿刀抵着白秋叶腰的人说:“别装了小姐,你这两口袋食物,再怎么也值一百五十生存券。能一口气花这个数买食物的,身上难道没有余额?”   白秋叶说:“你们要多少?”   刚才被骂过的那个人说:“你还想给自己留点啊,想得真美。把所有的都交易过来,然后把你的终端界面截一张图到论坛发个水贴。我要检查检查,到底给完没有。”   白秋叶问:“如果我全部给你们,凌晨扣生存券的时候该怎么办?”   第三个人说:“谁管你,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白秋叶压低声音说:“那就只有死了。”   拿刀抵着白秋叶的人说:“你要是现在不给,就会现在死。现在给了,你还能找你朋友借点。”   刚才被骂过的人说:“是啊,生存券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   第三个人说:“你有多少生存券,赶紧交易过来。”   他说完伸出拳头,示意白秋叶赶紧对上来。   拿刀的那个人见白秋叶伸出手,看上去像要配合一般,将刀尖偏了偏,让出一个足以白秋叶转身的空间。   白秋叶一边伸手一边说:“我的生存券只怕你们受不住。”   三人听到白秋叶的话后,同时一愣,随后就看见白秋叶伸出来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第三个人的手腕。   白秋叶将他的手一折,再往上一抬,那人的手臂直接被生生掰断,连骨头的断裂处都从肉里支了出来。   第三个人刚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手已经被掰断了,但是大脑还没有跟上。   过了一秒,他才感到了一阵剧痛,瞬间晕了过去。   其他两个人已经傻了眼,拿刀的那个在第三个人晕倒之后,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有把刀。   他抬手正想往白秋叶的身上捅过去,就感觉到冰凉的皮质手套握上了他的手腕。   第三个人刚才遭遇的痛苦还历历在目,他顿时预感到了白秋叶很可能会在他身上故技重施,连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掰白秋叶的手指头。   然而让他惊恐的是,白秋叶看着身影淡薄,但力气却大得惊人。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将白秋叶的手指掰开。   被骂过的那人见自己的一个同伙载在了白秋叶手里,另外一个此时也正在被白秋叶拿捏。   但是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自己可以帮忙把拿刀的那个从白秋叶手上救出来。   他刚靠近白秋叶身边,就被白秋叶一脚踹飞,整个人竟然腾空了几秒,直到撞到了身后的那一面墙。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肺都快被撞出来了,喉咙里犯起了恶心,一个没憋住向外吐了一口血。   拿刀的那个人看见唯一的一个战斗力也栽了,顿时面如死灰。   白秋叶对他说:“现在可以交易了。”   拿刀的那个人声音抖了抖问:“交易什么?”   “当然是生存券啊。”白秋叶说,“但是是你们交易给我。”   拿刀的那个人说:“我们真的没什么生存券,如果有,也不至于出来抢。”   白秋叶说:“这个借口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但是你们谁都不听。”   拿刀的那个人张了张嘴,又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如果没有生存券,我们会死的。我上有老下有小——”   白秋叶打断了他的话:“谁管你,你爱死不死。”   拿刀的人听到白秋叶用他们刚才说的话回怼自己,明白白秋叶不拿到生存券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而且仅凭白秋叶对他们出手的时候就毫不留情来看,他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感化面前这个女人。   他们这次踢到的不是一块铁板,是一块钻石板。   拿刀的人说:“姐,你放过我吧,我可以把他们的生存券给你,还有道具。”   他双眼一亮:“对,有道具!”   白秋叶身上最多的就是道具,对他说的完全不感兴趣:“我给你留一只手,是用来交易的。如果你不想交易,我就把你的手折了。”   拿刀的人脸白了:“好好好……给你,给你。”   白秋叶从拿刀的人身上拿到了生存券后,又走到墙边,让另外一个把生存券交易给她。   他们交易的时候也没有把所有的生存券给白秋叶,而是偷偷地藏了一些。   这时白秋叶对他们说:“你们两个,把终端上生存券余额的截图发到论坛去,我要检查。”   两人脸都白了,他们没想到白秋叶居然有样学样,把他们用来对付她的伎俩全部用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白秋叶注意到他们不自然的表情,说:“不愿意?”   拿刀的那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我刚才有些还没转过来,咋回事呢,哈哈哈……”   白秋叶冷冷地看着他:“还不快转?”   拿刀的那人只能伸出拳头,看着自己的生存券余额变成零。   白秋叶收回手说:“记得截图发论坛。”   拿刀的那个几乎快厥过去了。   他都明明已经自首了,任谁也不会认为这次之后他还会偷留生存券,没想到白秋叶还是不放过他。   另外的那个见状,知道自己也躲不过,于是主动将生存券转给了白秋叶,并且去论坛发了帖子。   他们发了帖子之后,白秋叶立刻打开终端检查一起,一点都不含糊。   两人的帖子没有标题,点开后就是一张终端界面的截图。   生存券余额的位置并不显眼,但是两个明晃晃的“0”,还是很吸引人的眼球。   L2:怎么又来一楼灌水的?   L3:开两个帖子?   L4:不对,这边和隔壁不是同一个终端的截图吧。   L6:这两张截图上的生存券余额都是0啊。   L8:被抢了?   L10:抢劫的真是个狠人,居然一张生存券都不给人留。   白秋叶随意浏览了一下帖子,关掉了终端。   她来到昏迷的那个身旁,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肚子。   对方的手臂流了很多血,脸色白得跟泡过水的牛皮纸,看起来似乎真的还在昏迷之中,并不是假装的。   白秋叶虽然不爽,但也对方也不可能说醒来就醒来。   她也没有时间留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于是放弃了这人的生存券。   刚才被强行交易过的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们中还有一个保存着生存券,今天凌晨后不至于直接死于余额不足。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伸手按住了拿刀那人的另一只手:“为了以防你们再去抢人,所以这只手也不能留。”   她说完直接把拿刀的人手臂折断。   拿刀的人被突然下了狠手,也痛晕了过去。   白秋叶又走向了墙边的那个人。   那人看白秋叶的眼神跟看鬼一样,双手并用往前爬,还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你就这么对你们挑的地方没有自信?”白秋叶说,“能在这里对我下手,应该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吧。”   白秋叶说完,将他重新踢到了墙边,顺便踩住了他的右手。   只听骨节咯吱作响,这人的手背顿时肿了一大片,里面的骨头都已经变成了一断一断的渣。   白秋叶又把他的另一只手踩碎,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鞋子上沾的血后,这才走回车边。   她没再管不住哀嚎的抢劫犯,发动了车,继续往副本点开去。   其实她最开始并没有想把三人折腾到这个田地。是因为这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底线,白秋叶这才想要让三个人渣再也没有作案的能力。   “小的安置区的确没有大的安置区安全。”白秋叶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安置区,“但是这里的食物,倒是便宜了一些,所以才会吸引人来吧。”   她的车一直往北开,车内仪表盘上显示的温度也逐渐变低。   当天夜里,她将车停靠在一个废弃的服务区里,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毛衣给自己套上。   虽然她感觉不到温度变化,但也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合群。   服务区没有灯光,黑漆漆的房子像一只匍匐在平原上的巨兽。   白秋叶的车停在服务区的房子面前,看起来显得非常渺小。   周围还有一些已经废弃的车辆,白秋叶走下去检查了一通,大多数的轮胎已经瘪了,没办法直接开走,还有几个轮胎被卸了下来,可能是被过路的车辆拆掉当备用胎了。   白秋叶走到服务区的便利店里,在里面找到了一套临时用的修车工具。   她把工具箱拿出来,找到刚才看到的几个还算完好的轮胎,动手拆了两个和自己车同个型号的轮胎下来。   白秋叶将这两个轮胎滚到了车边,自己进了后座,在上面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的第一缕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到白秋叶脸上,她顿时醒了过来。   拿着一瓶水走到服务区曾经的厕所旁洗漱了一番,等她回去的时候,看见有一个看着很狼狈的小孩站在车边。   那小孩只是站着,似乎在打量这辆车,但是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白秋叶走过去的时候,小孩也注意到了她。   白秋叶问:“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小孩指了指白秋叶身后的服务区:“我住在这里。”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白秋叶说,“这里没有超市,你吃什么?”   小孩说:“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前几天下了雨,我接了一些当水喝。”   白秋叶问:“你才住到这里不久?”   小孩点了点头说:“我是被舅舅带过来的,他说他去对面加油站看看,然后就没有回来了。”   白秋叶打开车门,从登山包里拿了一盒饼干以及一瓶矿泉水给他。   小孩连忙说谢谢,接过来正准备狼吞虎咽,白秋叶提醒道。   “饿了太久不能吃得太快,不然会死掉。”   小孩被她吓到了,于是细嚼慢咽起来。   白秋叶侧坐到驾驶座上,两条腿踩在地上:“你多少岁了?”   小孩说:“九岁。”   白秋叶说:“三年级?”   小孩说:“四年级,我五岁就开始上小学了。”   白秋叶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说:“我叫齐珉。”   白秋叶说:“你舅舅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问齐珉直系亲属在哪里,齐珉这种情况,多半直系亲属已经没了。   齐珉说:“我现在跟着舅舅住,但是他前两天赌输了,那个赌场的人就要找他抵债。”   白秋叶问:“赌场?”   齐珉不太确定地说:“是叫这个名字吧?”   白秋叶说:“现在还有开赌场的?”   齐珉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白秋叶在吃惊什么。   白秋叶注意到他疑惑的眼神,对他说:“你继续说。”   齐珉说:“我舅舅说带我出来躲债来着。”   白秋叶原本以为齐珉是因为失去父母后,跟着他舅舅,但是他舅舅也不想负担这个责任了,于是找了个办法把他扔了。还扔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齐珉一个小孩没办法找回安置区去。   但是齐珉说的,好像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而且齐珉提到的赌场,她一次都没有听说过。   平时她出副本之后,也会刷刷论坛,看看有没有什么重大消息,但从来没见过和赌场有关的。   ‘难道知道赌场的只是小部分人,这小部分人被告诫过,不能到处乱说。’白秋叶心想。   见齐珉将手上的饼干咽下去,白秋叶又问:“他们赌些什么?”   齐珉说:“我不知道。”   白秋叶看到齐珉天真的表情,意识到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对这方面的事情又懂得了多少。   白秋叶问得更仔细:“你舅舅平时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他赢了什么东西。”   齐珉想了想说:“生存券。”   白秋叶闻言,心想原来已经有人把生存券当做了赌资。   这就和副本直播间里的竞猜一样。   但是在直播间竞猜,基本上都挣不到什么生存券。   她后来才偶然看见,自己在第一个新手副本的时候,有人在那次直播的过程中,利用竞猜赢得了两千多生存券。   白秋叶还记得自己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嫉妒得双眼发红,恨不得以身代之。   她的目光回到齐珉身上,这个小孩的舅舅参加的赌博,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这时候齐珉说:“姐姐,可以麻烦你送我回雪松安置区吗?”   这是一个小型的安置区,和她之前被抢劫的那个安置区规模差不多大。   白秋叶之前查地图的时候,将雪松安置区列为了其中一个补给点。   就算齐珉不说,她原本也要过去的。   但是齐珉的出现,反而让她有些为难。 第166章 秘密调查   齐珉的出现让她想起了那种故意用小孩引起人同情,让人放松警惕的的犯罪分子。   白秋叶问:“你能通过APP联系到你舅舅吗?”   齐珉说:“他走之后就没有回音了。”   白秋叶想了想说:“你回去后,要找你的舅舅?”   齐珉说:“我不知道我舅舅还在不在。”   白秋叶说:“那个赌场的人,见过你吗?”   齐珉说:“他们上门来找过我舅舅,但是我舅舅带着我跑了。”   白秋叶说:“这么说来,他们应该不认识你?”   齐珉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白秋叶从齐珉的表情上看不出端倪。   他看上去的确是一个被丢在这里的可怜小孩。   白秋叶说:“你到副驾驶来。”   齐珉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谢谢姐姐!”   白秋叶等他上了车,直接给他脸上糊了一张“伪装面具”。   看着硅胶质地的面具边界逐渐和皮肤融合,齐珉的脸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样子。   齐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姐姐这是什么呀?”   他说话的时候,看到了后视镜里的自己。   齐珉震惊地说:“我怎么变了个样子!”   白秋叶提醒他:“别拿手去抠。”   齐珉乖乖地将手放下,问:“姐姐,这是你刚才给我戴的东西吗?”   白秋叶说:“万一他们认出你来后把你抓起来,我才没有时间救你。”   白秋叶跟着论坛里的地图,又开了二十几公里之后,终于到了雪松安置区。   雪松安置区并不像赤水安置区那样,位于城市里。   它的充能中心以及超市都在野外,所以人们只能围绕着修建起简易的住所。   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毕方区。   只不过这里的不动建筑比毕方区更少,大多数都是移动简易平房。   白秋叶坐在车里将雪松安置区的环境尽收眼底。   这种条件下,齐珉的舅舅的确没地方躲,只能往外跑。   白秋叶有些怀疑齐珉的舅舅有可能半路被发现了,然后被带了回去,所以这才把齐珉一个人遗留在服务区。   白秋叶吸取了上一个安置区的教训,没有直接把车开进雪松区,而是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准备步行进去。   这样做有一个坏处,她在超市里补给之后,势必会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穿过雪松安置区,回到她停车的地方。   白秋叶想了想,走下车打开了后备箱,把登山包里的东西全部都抖了出来,再把空空的登山包背在肩上。   白秋叶关上后备箱的盖子,走到副驾驶旁边,敲了敲门:“可以下来了。”   齐珉闻言,迈着短腿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白秋叶。   白秋叶说:“我们走进去。”   齐珉点了点头。   白秋叶又问:“你和你舅舅之前住在哪里?”   齐珉报了一个房间号。   白秋叶按照之前在毕方安置区的经验,大概估摸出齐珉住在安置区的外层。也就是离超市和充能中心更远的地方。   白秋叶说:“但是你现在不能回那个房子,你认识你舅舅的其他朋友吗?”   齐珉摇了摇头说:“我只见过那几个上门讨债的。”   白秋叶说:“这样,先去你们之前的住处看一看,有可能你舅舅还在。如果不在,你就去坐跨区巴士,随便去哪个区都行,总之先离开这里。”   齐珉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难道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白秋叶说:“对你而言,去哪里都比现在在这里好。而且你舅舅如果没有出事,你之后还可以通过APP联系上他。”   齐珉点了点头说:“好吧,谢谢姐姐。”   白秋叶由他领路,往他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她发现这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看到她这个外来的生面孔后,并没有露出探究的目光。   这也许和雪松安置区是通向另外一个大区的必经之路有关系,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所以大家并不关心新人。   这样的范围反而让白秋叶轻松了一些,可以在众人面前隐形,就是最安全的。   这时齐珉停了下来,对白秋叶说:“就是前面的那间。”   白秋叶拉了他一把:“先不要停,继续往前走。”   齐珉有些懵懵的,但是没有反驳白秋叶的话。   白秋叶路过齐珉舅舅的住处时,装作不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透过墙上的玻璃窗,能看见套间里空无一人。   白秋叶正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告诉齐珉他舅舅不在里面,突然看到对面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看上去鬼头鬼脑,走路的时候眼睛到处乱瞟。   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打量这附近的环境。   另外一个的表现比这个人正常多了,但是由于过于面无表情,和旁边那人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也不得不让人注意到他。   一时间四人的视线在中间交汇,白秋叶率先移开目光,假装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拉着齐珉走到一旁给这两个人让路。   这两人见状,便将目光从白秋叶他们身上收了回来。   白秋叶和齐珉与他们擦肩而过后,还没有走几步,她突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似乎刚才那两人就在他们背后停了下来。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人居然站在齐珉舅舅住处的窗户前往里看。   那个面无表情的人,注意到白秋叶的目光,转头看向她。   白秋叶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她只是突然好奇才回头打量一般。   那个鬼头鬼脑的人拉了一把面无表情的人,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白秋叶趁这个机会带着齐珉往这条街的尽头走去。   等那两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白秋叶才对齐珉说:“你舅舅不在家里。”   齐珉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白秋叶又问:“刚才和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两个人你见过吗?”   齐珉说:“我没有见过。”   白秋叶说:“不是之前上门讨债的人?”   齐珉说:“当时那些人里面没有他们。”   “不是讨债的,他们为什么会打量你舅舅的住处──”白秋叶猜想道,“不过也有可能上次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不在。”   “这种情况很危险,你更不能回去了。”白秋叶说,“我送你去坐跨区巴士。”   齐珉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殃殃地点了点头。   白秋叶带着他往车站的方向去,突然有个人从路口的拐角处跑了过来,因为速度太快,还不小心撞到了齐珉。   齐珉一个九岁大的小孩,哪里经得起成年人的撞击,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还把手掌都擦破了皮。   白秋叶问他:“有没有摔到哪里?”   齐珉眼圈有些红红的,但是没有哭,抬起两只手把擦破的地方给白秋叶看。   白秋叶先把他的手掌擦干净,在包里取出了便携式的酒精棉片。   白秋叶说:“我先给你消个毒,可能会痛。”   齐珉闻言眼圈又红了一点:“嗯嗯。”   白秋叶撕开酒精棉片的包装,按在了齐珉的手掌上。   齐珉连忙叫着:“姐姐轻点!姐姐轻点!”   白秋叶说:“小朋友再坚持一下,我也没办法控制啊。”   好不容易给齐珉擦完伤口,齐珉已经哭得眼泪鼻涕跟着流。   白秋叶说:“好了好了,结束了。”   她说完用创可贴帮他把伤口贴好。   眼见齐珉正要抬手擦眼泪,白秋叶把一张纸塞到他的手里:“别用手擦,小心把伤口浸湿了。”   齐珉泪眼朦胧地接过纸,擦掉鼻涕眼泪后,对白秋叶说他要去丢垃圾。   白秋叶看到他突然蹲到了地上。   白秋叶以为他又有哪里出问题了,正准备问,齐珉回过头说:“姐姐,刚才那个人是我舅舅。”   白秋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齐珉指着地上的一个钱包说:“这是我舅舅的。”   他说着把钱包从地上拿了起来。   白秋叶问:“你刚才看到他的脸了吗?”   齐珉说:“没有。”   白秋叶说:“既然没有看到脸,就算你舅舅有同款钱包,但是也没办法确定这就是他的吧。”   齐珉打开了钱包,展示给白秋叶看:“这张照片就是我舅舅的。”   白秋叶看到钱包的透明夹层里放着一张集体照,是四个男生在宿舍里的合照。   齐珉指了指其中一个人:“这是我的舅舅。”   白秋叶转过头看向齐珉舅舅离开的方向。   他是往他们来的方向跑的,如果不出意外,多半是想要回到他的住处。   齐珉问:“姐姐,我们可以去找他吗?”   白秋叶想起那两个在齐珉舅舅住处外面往里偷看的人。   等齐珉舅舅跑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多半已经走了。   白秋叶说:“可以。但是等会儿你不能随便乱跑,也不要说话。”   齐珉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白秋叶又说:“就算你舅舅叫你,在我允许你开口之前你也不能说话。”   齐珉闻言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白秋叶说:“如果做不到,我就不带你去了。”   齐珉说:“我保证听姐姐的话。”   白秋叶:“很好。”   她带着齐珉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齐珉舅舅的住处旁边。   白秋叶这才慢了下来,假装他们只是重新路过而已。   只是走到那间房子门口的时候,白秋叶看到房间的门大敞着。   这有些不符合齐珉舅舅当前的处境。   除非是刚才那两个人埋伏在房间里,齐珉舅舅开门的瞬间被那两个人抓走了。   两个抓人的当然不会想到要给房间关上门。   白秋叶走到窗边往里一看,果然看到房间里乱糟糟的。   明明她刚才经过的时候看过这个房间,房间里非常整洁,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桌子板凳倒了一地。   看来齐珉舅舅真的被人抓走了。   白秋叶正想带着齐珉离开这里,突然听见旁边的十字路口处传来了脚步声。   她刚才见过的那两个人站在路口,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那个鬼头鬼脑的人说:“你果然有问题。”   白秋叶:“……”   这句话怎么着也应该她来说吧。   那个死人脸问道:“你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白秋叶一怔:“我还想问你们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鬼头鬼脑的人说:“别装了,刚才就发现你不对劲。”   白秋叶说:“我能有你们两个不对劲?”   死人脸皱了皱眉头,阻止了鬼头鬼脑的人:“等一下,可能真的不是她带走的。”   鬼头鬼脑的人说:“她带着个孩子,是没办法把人抓走,但是她可以有同伙呀。”   白秋叶从这两人的对话中听出来,他们似乎并不是那个赌场的人。   白秋叶说:“你们真的要在这个地方聊下去?”   死人脸说:“换个地方。”   鬼头鬼脑的人说:“喂喂喂,你不会真要听她的话吧。”   死人脸没有搭理鬼头鬼脑的人,跟着白秋叶从这栋房子门口离开。   鬼头鬼脑的人没办法只有跟了上去。   等走到他们已经看不到这栋房子之后,白秋叶才停了下来。   白秋叶说:“你们找他做什么?”   死人脸问:“你又找他做什么?”   白秋叶说:“你们还真是一点便宜都不给占。”   死人脸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到了齐珉身上:“为什么带着个小孩?”   白秋叶胡说八道:“这是我儿子啊。”   死人脸盯了她半晌,说:“不像。”   白秋叶说:“像他爸爸。”   “我指的是你和他相处模式并不像母子。”死人脸说,“刚才这一路上,我已经看出来了。”   白秋叶说:“要是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死人脸叫住了她:“我们在调查一件事情,刚才那个房子的主人是我们的其中一个调查对象。线索本来已经聚集到了他身上,但是他突然失踪,线索断掉了。”   白秋叶闻言说:“你们要调查的,该不会是赌场吧?”   鬼头鬼脑的人怪叫一声:“你怎么知道,好啊,你果然是赌场的人吧。”   白秋叶说:“我只是比你聪明而已。”   鬼头鬼脑的人:“……”   死人脸问:“你知道他和赌场的联系?”   白秋叶说:“他在那里赌了钱,还不起债,前两天跑了。”   死人脸说:“怪不得,有两天都没见到人,我还以为他被杀了。”   白秋叶说:“如果他不是你们带走的,那现在多半已经落到赌场的人手里了,估计也离死不远。”   齐珉闻言,紧张地捏了捏白秋叶的衣角。   死人脸说:“这个小孩和他有关系?”   齐珉的脸上藏不住心事,白秋叶知道对方已经看出来了。   “这是他侄儿。”白秋叶说,“拜托我找他来着。”   鬼头鬼脑的人这才对白秋叶的敌意少了一些:“原来是这样啊,你不早说。”   “我又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白秋叶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事实?”   鬼头鬼脑的人顿时被白秋叶的话噎住。   白秋叶继续说:“就算你们对他舅舅没有恶意,又有什么资格去多管别人的闲事。”   死人脸说:“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要调查他吧?”   白秋叶没出声。   死人脸说:“我不知道你对赌场有什么了解,但是死在赌场里的已经不止一位数了。”   “这是一个恶性事件,我们也是通过受害者的亲属,才掌握了部分情况。”死人脸说,“在事态变大之前,我们需要解决掉这件事情。”   死人脸问:“既然这个小朋友是我们调查对象的侄子,可以允许我们问他几个问题吗?”   齐珉牢牢谨记白秋叶之前对他说的要求,即使死人脸刚才是盯着他问出这个问题的,他也没有回答死人脸的话,而是抬头看着白秋叶,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也不是不行。”白秋叶说,“但是你们得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死人脸点了点头:“你问吧。”   白秋叶问:“你们是雪松安置区的管理部门?”   死人脸和鬼头鬼脑的人对视一眼。   白秋叶:“不是?”   死人脸说:“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们隶属的部门。”   白秋叶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紧接着她就听到死人脸继续说:“我们所在的那个部门叫做异查局。”   白秋叶:“……”   异查局啊。   她可太认识了,她还认识冷玉龙呢。   只是她没想到能在这里和异查局的人正面撞上。   白秋叶不动声色地说:“确实没听说过,是啥玩意儿?”   鬼头鬼脑的人猛的咳嗽起来:“啥玩意儿……咳咳咳……”   死人脸说:“你可以把我们当做一个安置区的管理部门,不过我们会负责所有的安置区。”   白秋叶听到死人脸的解释,心里觉得好笑。   他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把异查局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说得好像是凌驾于所有安置区。   死人脸察觉出白秋叶似乎有些不相信,于是说:“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总部看看。”   白秋叶说:“你说你是那个什么局的,那你有证件表明你自己的身份吗?”   死人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就像警徽一样,给白秋叶看了一眼。   白秋叶之前去异查局的时候见过实物,将眼前的身份证件和脑海中的比照了一番,确定这个人拿着的的确是异查局的证件。   鬼头鬼脑的人见状,把死人脸拉到了一旁,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白秋叶虽然没有听到两人说话,但是她通过对方的神色,也多半能猜出来这两人讨论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她接触到了异查局,得做保密工作。要么监控她,要么把她吸纳进异查局。   看死人脸刚才的态度,应该打着把她招进异查局的注意。   鬼头鬼脑的人可能和死人脸持有不同的意见,所以才把对方拉到一旁去讨论。   这时两人走了回来。   死人脸说:“现在我们可以问小朋友问题了吧。”   白秋叶拍了拍齐珉的肩膀:“齐珉,这个叔叔如果问你问题,你可以如实告诉他。”   齐珉点了点头:“好的姐姐。”   死人脸带着齐珉走到一旁,留下鬼头鬼脑的人陪着白秋叶。   白秋叶突然说:“你们犯不着监视我。”   鬼头鬼脑的人正在悄悄打量白秋叶,突然听到她的话后,仿佛被戳破了心,表情瞬间变得尴尬。   他说:“没有监视你啊,别想多了。”   白秋叶说:“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鬼头鬼脑的人随机想出一个理由:“我只是不清楚你和那个小朋友是什么关系。”   白秋叶说:“我在路上碰到他了,他让我帮个忙。”   鬼头鬼脑的人一愣:“原来你还挺好心的。”   白秋叶说:“既然你们要找他的舅舅,那就没有我的事了。”   鬼头鬼脑的人说:“不不不不你现在还不能走。”   “还说你们没有监视我。”白秋叶说,“都不让我这个好心人离开。”   鬼头鬼脑的人咬了咬牙说:“主要是这件事情,暂时不能泄露出去。”   白秋叶说:“不过就是个赌场,有什么大不了的。”   鬼头鬼脑的人瞪了她一眼:“普通的赌场能有这么多人失踪吗。”   白秋叶说:“那你们调查了一番,查出点什么东西来了吗?”   鬼头鬼脑的人说:“这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白秋叶说:“哦,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先走了。”   鬼头鬼脑的人说:“等等。”   白秋叶回过头看向他:“你改变主意了?”   鬼头鬼脑的人说:“倒是有件事情可以说,说不定你会有印象,还能给我们提供线索。”   “实际上我们现在在找那个赌场的位置,所以才锁定了这个小孩的舅舅。”鬼头鬼脑的人说,“赌场基本上隔段时间就会搬一次家,他们就是不想给更多的人发现,做得很隐秘。”   “但是再隐秘也会留下一些踪迹。”鬼头鬼脑的人声音顿了顿,“我们之前就发现了他们曾经呆过的房子里面,有一些骨头。”   他说完之后看向白秋叶,似乎在打量白秋叶听到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   白秋叶说:“你们发现的该不会是人的骨头吧?”   鬼头鬼脑的人说:“当然是了,现在有谁能屠宰活的动物。”   白秋叶说:“一个人自然死亡,尸体如果不经过处理,并且存放在房子里,尸体变成骨头的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鬼头鬼脑的人说:“那些骨头上非常干净,看上去就像有人专门把骨头上的肉剔掉了一样。”   “你们那个异查局里,应该有能验尸的专业人士吧?”白秋叶说,“看出来死者的死亡时间了吗?” 第167章 总部来的人   鬼头鬼脑的人说:“大概一个月内,可能存在误差,但不大。”   白秋叶说:“如果是一个月以内,的确没办法自然变成干干净净的骨头。”   鬼头鬼脑的人说:“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追查下去。”   白秋叶说:“这也和我无关吧,孩子给你们能放我走了吗?”   鬼头鬼脑的人说:“能够干这种事情的人肯定在这里遍布了眼线,只怕你现在已经被盯上了。你确定你要一个人离开?”   白秋叶很不给面子地说:“我确定。”   鬼头鬼脑的人摇了摇头:“不不不,你还是不能走。万一他们把你抓走了,问出我们的信息怎么办。”   白秋叶说:“你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我,说明他们知道与否也不重要。”   鬼头鬼脑的人这下没话说了,只是强行不让白秋叶离开。   正在这时,死人脸带着齐珉走了回来。   死人脸说:“我大概摸清楚他们的位置。”   鬼头鬼脑的人心中一喜:“诶!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   死人脸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能直接去,得等总部的人来了再说。”   鬼头鬼脑的人说:“也是,我们两个单枪匹马的。”   死人脸对白秋叶说:“这位小姐可以再等一会儿吗,我们同事马上就要到雪松安置区了。你的事情我需要向他汇报之后才能做决定。”   白秋叶说:“我如果不合作,你们想怎么着?”   死人脸说:“很可能会利用强制性的手段让小姐你留在这里。”   白秋叶闻言,也想用强制性的手段把这两人绑起来,但是想到自己手上的那张招聘广告还是异查局给的,她犹豫了一下。   她没必要和异查局闹得你死我活,而且就像鬼头鬼脑的人说的那样,如果她从进入雪松区开始就被人盯上了,她跟异查局的人搅合在一起,反而不会让那些人去调查她来这里的动机。   白秋叶说:“行,我就等到你们那个同事来。”   “多谢配合。”死人脸又补充了一句,“是等到我们向他汇报以后,他来决定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白秋叶说:“他是谁啊,这么大的官威。”   死人脸说:“这个……这是我们内部的机密,恐怕没办法直接告诉你。”   白秋叶问:“那现在去哪儿,不可能就在这里干站着吧?”   死人脸说:“你跟我们走吧。”   鬼头鬼脑的人捅了捅死人脸,压低声音说:“你该不会是要把她带到我们的常驻点去吧?”   死人脸说:“暂时只有这样。”   鬼头鬼脑的人:“……这。”   白秋叶看着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牵着齐珉的手跟在后面。   很快他们绕过了几条街,死人脸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于是招呼他们进了一间房子。   白秋叶进去之后发现这间房子就只有二十个平方左右的面积,里面没有桌椅板凳,是一间废弃的老式厨房。   白秋叶说:“你们接头的地方未免也太寒酸了一点。”   死人脸对她说:“不是这里。”说着他将锅炉的盖子掀开,然后伸手往下一按。   白秋叶听到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金属被移动了。   她走过去探头一看,只见这个锅炉底部的铁片被取走,下面露出来的居然是一条梯子。   白秋叶震惊地说:“你们在演碟中谍吗?”   “你把小孩给我,我抱下去。你跟着我就行。”死人脸又指了指鬼头鬼脑的人说,“他走最后面。”   白秋叶把齐珉的手递了过去,死人脸接过来,用一只手把齐珉抱在了怀里。   他又拿出了一只手电筒给白秋叶:“就麻烦你照明一下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把手电筒打开往锅炉下面照了照。   手电筒的光能照到这个秘密通道的底部,整个梯子的高度大约有10多米。   死人脸抱着齐珉率先爬了下去,齐珉看上去很紧张,两只手紧紧抓着死人脸的衣服。   白秋叶紧随其后,用手电给他们照明。   鬼头鬼脑的人走在最后一个,进来之后他重新将锅炉的盖子盖上,然后又将下面的铁板也重新归位。   白秋叶说:“如果真有人跟踪,你就算恢复的再好也能被他们发现吧。”   鬼头鬼脑的人说:“这个你不用担心。”   很快白秋叶的双脚踩到了地上,脚下的触感湿湿的,像是被水浸过的泥土的感觉。   耳边也的确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似乎有水顺着岩壁浸透下来。   白秋叶想起齐珉说的,雪松安置区附近才下过雨,这应该是地上的积水渗透。   死人脸将齐珉放了下来,对白秋叶说:“接下来继续往前走就行了。”   白秋叶跟着他们大约走了10分钟,死人脸突然转那个方向,将旁边的一块石头推开。   一个不大不小,刚好能钻出成年人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死人脸说:“走这边。”   白秋叶看了看那块用来挡住洞口的石头:“这个遮蔽物也未免太简陋了。”   死人脸说:“我们不需要隐藏这个。”   白秋叶从那个洞口走出去,看到外面居然不是她以为的室内,而是一条街。   这条街她刚才还路过,就在齐珉舅舅住的那条街不远处。   不过这里更加僻静,旁边没有临时搭建的房屋。   等所有人都出来之后,鬼头鬼脑的人把那块石头挪了回去。   死人脸说:“现在我们过去。”   白秋叶跟着他们又绕了几次路,拐来拐去,终于从一个房子的地下通道进到了另一栋房子里。   他们最后到的这个房子不是移动房屋,而是用水泥钢筋修建起来的。   旁边也有很多栋和它一样的房子,所以并没有显得很突兀。   推开暗道的门之后,有一个中年女人和死人脸以及鬼头鬼脑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们怎么带了──”中年女人的目光落到了齐珉的身上,“怎么带了一个小孩过来。”   死人脸说:“这是我们目标对象的侄子。”   中年女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又看向了白秋叶:“这位是?”   死人脸说:“这是一个好心人。”   中年女人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但是并没有多问。   死人脸说:“总部会派人过来支援我们,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中年女人说:“好好,你们要喝点什么?”   白秋叶说:“有吃的吗?”   中年女人没想到她这么不客气,愣了愣说:“有。”   她说完转身离开,去给他们端东西上来。   齐珉忐忑不安地坐在凳子上,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白秋叶。   白秋叶则等着中年女人给她送饭。   死人脸说:“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白秋叶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好奇的。”   死人脸说:“你都没有多问两句。”   白秋叶说:“我怕知道的太多更走不了了。”   鬼头鬼脑的人说:“嘿,你放心,只要我们把这件事情解决了,马上就放你走。”   说话间中年女人回来了,她手上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盘子,里面装着一些菜肴。   白秋叶扫了一眼,认出来这些东西都是超市里面的罐头。只不过中年女人把它们全部都倒了出来,加热之后摆了一个造型而已。   白秋叶非常矜持的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块肉。   鬼头鬼脑的人本来还想招呼白秋叶,没想到白秋叶这么自觉,只能咳嗽一声:“来来来多吃点。”   说着也给旁边的齐珉递了一双筷子。   可以不用花自己的生存券吃一顿,足以抵消掉白秋叶刚才的不爽。   白秋叶笑眯眯地说:“原来你们不是那么不讲理啊。”   鬼头鬼脑的人说:“那是当然。”   白秋叶一边说话一边将面前的盘子端起来,把里面的一半红烧肉全部都赶到了碗里。   鬼头鬼脑的人看到她的举动,声音一顿:“你吃这么多?”   白秋叶心想她要不是担心吃太多让这两人怀疑,恐怕现在这一桌子菜只剩下空盘子了。   虽然吃得意犹未尽,但好歹能够撑过一个下午。   白秋叶刚将筷子放下来,就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   中年女人压低声音对于他们说:“先藏起来。”   死人脸向白秋叶招了招手:“到这边来。”   白秋叶跟着他一起躲回了他们出来时的那个通道。   过了一会儿,通道的门被打开了,中年女人站在外面对他们说:“是总部的人,出来吧。”   死人脸和鬼头鬼脑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离开了通道。   白秋叶走在他们后面,来到了客厅。   只见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头发乱糟糟的,面颊有些清瘦,两个眼睛的黑眼圈特别严重。   虽然长得很高大,但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看上去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死人脸上前和他握手:“你是和我联系的那位?”   病秧子点了点头,目光在白秋叶和鬼头鬼脑的人身上扫过:“哪个是你说的那个人?”   死人脸指了指白秋叶:“是这位小姐。”   病秧子的目光定格在白秋叶脸上,说:“对不起了,还需要你在这里等半天时间。”   白秋叶说:“半天?”   病秧子说:“最多半天,如果速度快,我们可以两个小时解决。”   白秋叶看向死人脸:“你不是说你们总部会派人来吗,只派了一个?”   死人脸眼里有些尴尬,看向病秧子:“你后面还有人吗?”   病秧子说:“只有我一个。”   白秋叶说:“就多一个人,可以只花两个小时进到别人的老巢解决他们?”   死人脸听到白秋叶的话之后,眼神有些复杂。   一旁鬼头鬼脑的人更是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病秧子面对他人的质疑,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高兴。   他说:“只需要我一个人就行了。”   这下子怀疑他的人不是白秋叶,而且他的两个同事。   鬼头鬼脑的人说:“兄弟……你看上去,很虚啊……”   病秧子看着不仅仅是虚弱,甚至有一种马上就要倒地不起的感觉。   他居然大放厥词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单挑敌人老巢里的所有人。   就算是同事,他们也有点听不下去。   病秧子说:“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可以跟我一起去。”   鬼头鬼脑的人说:“重点是这个吗──”   死人脸说:“好,我们一起去。”   白秋叶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病秧子看向她:“如果他们两个要跟我一起,那你也要来。”   白秋叶抬手指着自己:“我?”   病秧子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我又不是你们异查局的人,我为什么要来?”   病秧子说:“我怕你跑了。”   白秋叶沉痛地说:“朋友,人和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病秧子说:“我才认识你,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信任。”   白秋叶:“……”   要不是看在冷玉龙的面子上,她一定要给他一耳光。   白秋叶指了指齐珉:“那这个孩子呢?”   齐珉紧张地看向病秧子。   病秧子说:“也带着。”   白秋叶:“小孩也要带?”   病秧子说:“我担心他留在这里会生是非。”   “?”白秋叶说,“你会不会有点太丧心病狂了?”   病秧子说:“正因为他是小孩,所以才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白秋叶虽然嘴上说着病秧子丧心病狂,但实际上病秧子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当然让她嘴上也赞同病秧子的前提是他立刻放她走。   很显然病秧子也担心她会生事,非要让她跟在一旁。   白秋叶问:“你就不怕你们打进敌人的老巢时,我和他们里应外合?”   病秧子说:“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我会发现的。”   白秋叶:“……”   这个病秧子自信得很诚恳,她竟然没办法继续吐槽。   病秧子对死人脸说:“请问你们放枪的地方在哪里?”   死人脸说:“在楼上,你来挑吧。”   病秧子说:“你们挑就行了,然后给她一根警棍,还有防弹衣。”   白秋叶说:“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要抗议!”   病秧子解释道:“你不是我们的人,给你一根警棍已经是极限了。”   白秋叶冷哼一声:“既然这么麻烦,还让我去干嘛。”   但她还是和死人脸到楼上去拿了一根警棍。   死人脸和鬼头鬼脑的人则一人拿了一把冲锋I枪。   白秋叶虽然在副本里算得上肆无忌惮横行霸道,但是现实中她还没见过真正的枪战。   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在看电影,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病秧子见他们准备好了,先一步走进了白秋叶他们来时的通道。   一行人从这栋房子回到那间移动的平房后,分成了两拨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过了大约15分钟,他们来到了雪松安置区的中心,也就是超市旁边像蜂巢一般修建的房屋群。   这里的人很多,他们行走在其中更加不引人注目。   死人脸压低声音说:“看到前面那栋灰色的房子没有,就是那里。”   白秋叶说:“前面有十几栋房子都是灰色的,你说的是哪栋?”   死人脸说:“……那个房子的门是深绿色。”   白秋叶一扇扇门找过去,看到了死人脸说的那栋房子。   和异查局的驻扎点一样,也是一栋平平无奇的房屋。   一共有两层楼高,二楼还开着窗户,窗户外晒着被单枕套,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所。   病秧子问:“你没弄错?”   死人脸说:“没错没错,就是这里。”   病秧子皱了皱眉头,似乎正在考虑。   死人脸说:“就算搞错了,我们也不吃亏。”   病秧子说:“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先在外面守着。”   死人脸说:“你一个人进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这里,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进去,屋主的反应肯定不小。”病秧子说,“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死人脸妥协地说:“好吧,我们在外面守着。”   病秧子一个人往房子的方向去了,死人脸和鬼头鬼脑的人则分别走到房子的两边,监视可能会从房子里出来的人。   白秋叶跟着死人脸,齐珉则被鬼头鬼脑的人牵着。   白秋叶看到病秧子在房子门口,用一把看上去和钥匙有些不同的工具打开了房门,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淡定得仿佛进的是自己的家一样。   白秋叶右眼皮突然一跳:“他不会出事吧?”   死人脸说:“要是真的有事,我就在请总部支援。”   白秋叶说:“难道你们不进去救援?”   死人脸说:“再怎么也不能全军覆没。”   两人说话间,离病秧子近房子已经过了两分钟。   白秋叶说:“怎么还没有动静,难道这房子里面没人?”   死人脸说:“你看二楼有才洗过的被子,就算是障眼法,也得有人在才可以用到这个障眼法。”   白秋叶面色沉重地说:“你们那个同事多半已经被嘎了。”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到病秧子出现在了门口,还向他们招了招手。   白秋叶定眼一看,只见病秧子的手抓着一个人的后衣领,那个人跪倒在地上,因为垂着脑袋的关系白秋叶看不清他的脸。   死人脸连忙跑了过去:“里面什么情──”   他看到那个被病秧子提在手里的人的面前居然淌了一滩血。   死人脸问:“里面只剩他一个人了?”   病秧子说:“不,被埋伏了。”   死人脸疑惑地跑了进去,白秋叶也探头往里看,发现地上居然倒了一片人,还有满地散乱的武器。   病秧子说:“这个地方是他们故意告诉你的。”   死人脸脸色变得更白:“糟了。”   他越过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冲到了另外一端的窗户旁,猛地推开玻璃窗。   鬼头鬼脑的人和齐珉都不见了。   病秧子说:“地点是那个孩子告诉你的?”   死人脸说:“他没有直接跟我说,是我根据他告诉我的信息推测出来的,所以我认为是真的。”   病秧子说:“他还挺会利用这种心理。”   “所以那个孩子和我们要调查的犯罪团伙其实是一起的?”死人脸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白秋叶,“这个小孩是你带回来的。”   白秋叶坦然地说:“我也被骗了呀。”   死人脸说:“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相信你的话了。”   白秋叶说:“我要是真和他们是一伙的,刚才为什么不把你也绑走?”   死人脸说:“因为你还想继续留下来当间谍。”   白秋叶:“……真以为我们在演碟中谍?”   “在没有证据之前,暂时不能下定论。”病秧子打断了两人的话,“那个小孩骗一个也是骗,骗两个也是骗,没什么不能相信的。”   死人脸问:“现在怎么办。”   病秧子朝他招了招手,等死人脸走过去之后,他低头在死人脸的耳边说了几句。   死人脸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有些控制不住音量:“更新了。”   病秧子又低声说了几句话,死人脸这才沉下气点了点头。   白秋叶站在旁边等着他们说完,又看到病秧子的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应该是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正在查阅着什么。   死人脸转过头对她说:“我们已经找到新的位置了。”   ‘他说更新了是指什么。’   ‘难道是异查局的定位系统?’   ‘我记得之前去的时候,柳鹤说他们还没有研究出怎么绕过App重新启用那个玩意。’   ‘难道现在做到了吗?’   白秋叶结合死人脸刚才的反应猜测道。   病秧子招呼他们:“走吧。”   白秋叶说:“我陪你们走了这么久的路,如果我不是间谍,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赔偿啊?”   病秧子看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赔偿?”   白秋叶没想到他还真的听进去了,她突然被问到,半天想不出来。   她想要的都已经让冷玉龙去做了,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可以让异查局帮她做的事情了。   病秧子见她思考得很辛苦,说:“这件事情可以之后再考虑。”   白秋叶突然想到一个点,说:“你们异查局里有没有检测一个人是否说的是真话的仪器。”   病秧子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专门做这个的仪器没有,但是可以通过心率或者脑电波的综合情况来判断。”   病秧子问:“你想借用这个?”   白秋叶干笑了两声:“我就问问。”   实际上她考虑到容妄是个谜语人的关系,准备复活之后把对方弄到这种机器上,一边检测一边问问题,免得容妄想方设法敷衍她。   白秋叶和死人脸跟着病秧子,竟然一路走出了雪松安置区。   这附近都是树林,很难一眼看透。   病秧子走到一块最大的青石面前,伸手摸了摸石头的表面。   他说:“在下面。”   白秋叶刚想说话,突然听到青石下面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咆哮声。 第168章 露馅   死人脸咽了一口唾沫:“下面是什么声音?”   白秋叶和病秧子的脸色一变,一个赛一个难看。   说话间,下面又传来了一声咆哮,白秋叶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异种?   这个想法出现在白秋叶心头后,她的后颈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文彬就在她面前转化成异种的,声音几乎和石头下面传来的一模一样。   这块石头看上去很沉重,边缘也严丝合缝的贴合在地面上。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才对。   除非下面的结构歪打正着地有了扩音的效果,再加上下面的异种不止一只。   白秋叶抿了抿嘴唇,发丝垂在面颊旁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虽然知道下面是异种,但是她现在在这两人面前,只是一个被卷进来并且很想跑路的无辜路人,她应该对异查局一点都不了解,也对异种一点都不了解。   白秋叶用余光看向了蹲在她旁边的病秧子,虽然只看得到对方的侧脸,但是她也能从对方脸上看出凝重。   ‘那个死人脸好像不太了解,但是看病秧子的表情肯定知道下面的是异种。’白秋叶心想,‘大概异查局也没想到查来查去,最后发现下面居然是异种。’   ‘病秧子想怎么解决呢?在这里守着然后叫人?’   ‘但是等到异查局的增援来了,那个鬼头鬼脑的家伙肯定已经被噶了不说,下面的人也多半换了地方。’   白秋叶正想着,病秧子就开口了。   “这块石头绝对不是用来推开的,找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入口。”他又看向白秋叶说,“麻烦你也帮忙找一下。”   白秋叶说:“你不怕我是内鬼,给他们通风报信?”   病秧子说:“你要报信,之前就已经报了,现在再报信没有意义。”   白秋叶哼了一声:“不让我走不说,还挺会使唤人的。”   病秧子有气无力地说:“之前也说过,有赔偿的。”   白秋叶没继续呛他,走到一旁找了一根干树枝,拨开面前的杂草找了起来。”   死人脸本来就是异查局的人,病秧子还没说完,就二话不说就埋头开始找。   三人以青石头为中心,分开找了两分钟,死人脸就找到了一个盖满了黄色落叶的井盖。   这种地方有井盖一看就很可疑,更别提井盖长得也和城市公共设施的井盖不一样。   死人脸趴在井盖上听了听,说:“和石头那边听起来一样,应该可以下去。”   白秋叶和病秧子走了过去,病秧子从兜里拿出一把刀,用尖端插进井盖的边缘。   死人脸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吧,我刚才看你的表情,你明显听出来了。”   病秧子看了白秋叶一眼,死人脸明白过来病秧子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白秋叶在旁边的缘故。   他又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麻烦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病秧子说:“算了,不用了。”   死人脸一愣:“你这是——哦哦,我明白了,只要以后成为我们的人,这种事情知道也无所谓。”   白秋叶一脸黑线:“你们两个在这里自顾自地说些什么啊?”   三个人围着井盖,看上去鬼鬼祟祟,活像马上要把井盖偷走的样子。   病秧子没有理会白秋叶的吐槽,说:“是异种。”   死人脸应该是听过异种的,但是没有接触过,所以这才不知道异种的声音。   他听到异种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像马上就要诈尸了一般。   “怎么会是异种?”他小声说,“这里不是他们的老巢吗,怎么会有异种在?难道异种进去了!”   他想到自己的另外一个同事还在里面,差点没有一下子跳起来。   “先别急,如果他死了,我们看得到。”病秧子说,“他现在还活着。”   死人脸闻言松了一口气,又疑惑地说:“难道下面的人和异种在和平共处?”   病秧子说:“你们之前在这里找到的那个屋子,里面的骨头是怎么来的?”   “我们这不是在调查吗——”死人脸难得神情波动,“难道是异种啃出来的?”   病秧子说:“这么多具骨头,说明他们多半是在用人喂食异种。”   死人脸不自觉地伸手拽住旁边的一落杂草:“这么丧心病狂吗……有什么目的?”   他自言自语完,目光落到了白秋叶脸上。旁边的病秧子也朝白秋叶看了过来。   刚才他们说出“异种”这个词之后,白秋叶一直没有反应,有点不符合常理。   白秋叶注意到两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应该说话了,于是对他们说:“异种是什么啊?”   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死人脸松了口气,对白秋叶解释了一通。   当然他的解释比起以前柳鹤说的那些粗略了太多。   白秋叶假装迷茫地点了点头,又表现得有些害怕。   病秧子的目光终于从她的身上移开,又回到了井盖上。   死人脸问:“所以,我们要联系总部,让他们派人吗?”   “派人做什么?”病秧子问,“我一个人就行了。”   死人脸:“……”   这哥有完没完。   他咳嗽了一声:“但是这是异种啊,和人不一样。”   病秧子说:“在我眼里没什么区别。”   这B装得好啊,这B装得妙啊!   白秋叶在心里感叹道异查局要是举办一个装逼大赛,恐怕会人才辈出。   白秋叶正在心里评选异查局的装B大赛冠军,死人脸突然转过头对她说:“怎么能一个人进去呢,帮忙劝劝吧小姐。”   白秋叶一怔:“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干预你们的事情。他既然这么相信自己的实力,让他下去又何妨。”   病秧子说:“听到了没。”   死人脸:“……”   他是想让她劝人,不是鼓动对方啊!   病秧子将刀子往下面插了一点,也不知道刀子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刀尖居然没有弯曲。   这块井盖的边缘真的被挑起来了一些,有风从他们背后往里灌,异种叫唤的声音又清晰了一些。   白秋叶看见病秧子又拿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望远镜一样,但是很细并且还有弯折的东西。   病秧子把那东西的一端塞进了井盖里,低头看了一会儿,这才把它重新收起来。   死人脸见他开始移动井盖,于是搭了一把手。   他一边帮忙一边说:“要不再考虑一下?我已经给总部发消息了。”   病秧子抬头看着他:“你看到总部怎么回了吗?”   死人脸打开终端一看,就像吃鱼的时候突然被刺卡住一般:“这,这……”   白秋叶非常好奇,目光在两人的脸上转来转去。   病秧子用陈述句说:“是不是让你不要管我了。”   死人脸艰难的点了点头,不可置信的说:“怎么会这样……”   病秧子将井盖移到了一旁,完全敞开之后下面得声音听起来变得更加夸张。   有一个铁制的梯子靠在井盖处,病秧子从包里取出一双手套戴上,然后用手试了试这架梯子的稳定性。   死人脸说:“要小心啊。”   病秧子点了点头,非常灵巧的钻了下去。   死人脸和白秋叶守在井盖旁,白秋叶一直听着从下面传上来的声音,死人脸则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他一会儿用终端发消息,一会儿探头看向里边。   白秋叶对他说:“你急有什么用呢?”   死人脸说:“你说得也是,我下去——”   白秋叶说:“你不是要守着我吗,你下去了我就跑了。你领导上来之后,看到我人没了,你难道不会挨骂?”   死人脸不是很肯定地说:“他算不上我领导……”   白秋叶说:“要我说你就乖乖待在上面,等他的消息。”   死人脸见白秋叶语气的时候懒洋洋的,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有些烦躁地说:“你不懂,如果他出事情了,我们这个计划以及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会完蛋。”   白秋叶说:“他不是说了能成功吗?”   死人脸说:“那是他自己说的,哪能——”   “你怎么对你们异查局这么没信心。”白秋叶说,“听你吹得很厉害的样子,难道就不能出几个牛掰的人了?”   死人脸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焦头烂额的等着病秧子出来。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井盖下面传来一声惨叫。   这个叫声是异种发出来的,比起刚才一直保持着同样频率的叫声而言,现在的叫声听起来更加突兀,就像是受到刺激之后发出来的声音。   至于是什么刺激,蹲在井盖旁边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下一秒死人脸的一只腿就踩在了梯子上。   白秋叶一把拉住他:“你一定会挨骂的。”   “如果你听到下面的声音不对劲,就直接把井盖合上,然后随便找什么东西压住。”死人脸说,“我已经给总部发了新的消息,他们会来的。”   白秋叶说:“其实我是他们的内应。”   死人脸说:“你不是内应。”   白秋叶说:“这都劝不住你,好吧。”她说完松开了手。   “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白秋叶说,“你去吧。”   白秋叶突然不劝了,反而让死人脸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他竟然在这一瞬间有些犹豫,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还是手脚并用的爬下了梯子。   白秋叶看见死人脸的头顶淹没在黑暗中,提前在心中为他默哀了三分钟。   她亲自和异种对峙过,所以很明白异种的实力。   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超正常人。   而且陈文彬那个时候才刚刚变异,应该没有完全适应身体的变化,肯定也没有完全发挥出异种本应该有的力量。   她之前也在E2区看过冷玉龙展示给她的一些资料。   即便是金属、实木或者是石头,异种已经变异之后的手指,都可以轻松的留下爪痕,就像是钉耙在泥地上划过一样。   然而现在地下的,不止一个一种,数量还是未知数。   并且这些异种明显已经被鲜血滋养过,这样的异种会不会产生实力上的提升,也是一个未知数。   那个病秧子,虽然看上去风一吹就倒,但白秋叶一路上都在观察对方。   其实病秧子走路的时候下盘非常稳,他的动作也很迅捷,和他呈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完全不符。   异查局敢让他一个人来,并且在死人脸再一次求助之后,还是放任病秧子独自行动,也肯定是病秧子有能力应对这个局面。   病秧子一个人行动或许没有问题,但是再加上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下面的人如果放任异种横行,病秧子不但得把那个鬼头鬼脑的家伙救出来,还得对付数个异种,哪里有精力去多照顾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白秋叶突然听到了有声音逼近了进口,很明显是从井盖旁边的梯子下面传来的。   她的身体刚往后一倒,面前的井盖入口处突然冲出来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几乎是直接从梯子的底部跳起来的,并且有预谋一般扑到了她的面前。   白秋叶刚才要是不避开,现在就已经被对方完全抱住。   那道身影跃出来之后,白秋叶看清对方是一个身无寸缕的大高个,脑袋垂着看起来身体很畸形。   两双手的指甲像弯钩一样对准了她,嘴里也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从里面蹦出来的竟然是一只异种。   这异种完全没有理智,脑袋微微抬起来了一点,狰狞的脸上嵌着一双嗜血的眼睛,一股随时要把白秋叶撕碎的气势从它的身上爆发出来。   大概是同类相厌,认为对方的存在是一种竞争的潜意识,白秋叶心中生出了一种和对方相差无几的杀意。   白秋叶将病秧子给她的警棍掏出来,心里有些可惜燃料放到了车上,没有随身携带,不然可以直接将这只异种斩草除根。   她正要动手,后面的入口除突然又冲出一道身影,一上来就把异种压在了地上。   出来的是病秧子,他把异种放倒之后,用一种白秋叶没有见过的武器,往异种的脖子上一套。   他又拨弄了一下,异种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和白秋叶刚才听到的如出一辙。   异种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动作竟然慢慢迟缓下来,过了一会儿,它居然晕了过去。   白秋叶说:“这是什么?”   病秧子以为白秋叶不认识异种,于是说:“这就是异种。”   白秋叶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她指了指异种脖子上的东西,“这个。”   病秧子说:“我们的人研发的,专门针对异种的武器。”   白秋叶顿了顿问:“有什么效果呀?”   “内嵌了注射用的纳米针头,激活之后会自动注射。”病秧子说,“异种在被注射之后,会直接昏迷。”   “考虑到在使用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没有办法直接接触到异种的情况。”病秧子又说,“所以它的表层也镶嵌着细小的气孔,里面是压缩过的注射液。”   “在激活之后,一部分注射液会以气体的方式释放在周围的空气中。”病秧子说,“同样也可以麻痹异种的神经,但是见效的速度没有直接注射那么迅速。”   白秋叶问:“你们这个麻醉气体,对普通人没有影响吧?”   病秧子说:“是的,这个只针对异种。”   白秋叶:“它还有可能醒过来吗?”   “如果是注射,起码得两个小时。如果是气体,至少30分钟。”病秧子说,“不过这是我们新研发出来的东西,还不太稳定,得视情况而定。”   白秋叶:“……”   完了,她现在头有点晕晕的,似乎也受到了那种麻醉气体的影响。   如果被病秧子发现她也受到了影响,对方肯定会起疑,说不定会先斩后奏,她甚至没机会找冷玉龙把她赎出来。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在还能够行动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   白秋叶强撑着惺忪的眼皮,对病秧子说:“刚才那个死人脸跟着你一起下去了。”   病秧子说:“我知道,他受了伤,还在下面。”   白秋叶又问:“另外一个人呢,死了没有?”   病秧子一边撬开异种的嘴,往里面塞了个东西,一边说:“还活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动手。”   白秋叶问:“那齐珉那个孩子呢?”   病秧子抬头看了白秋叶一眼:“那不是个孩子。”   白秋叶一愣:“什么?”   病秧子说:“那是个成年人,只不过装成了小孩的样子。”   白秋叶知道有些人生来得了一种病,一辈子都长不大,没想到竟然给她遇上了。   白秋叶说:“那他告诉我他舅舅的事情,多半也是假的咯。”   “他说的‘舅舅’的确有其人,但是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他们的一个猪仔而已。”病秧子说,“下面就像猪圈一样养着一些人,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拖去喂异种。”   白秋叶的脚步晃了晃,病秧子注意到了她的异状,问道:“你怎么了?”   白秋叶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你说得太恐怖了。”   病秧子说:“我还以为你的接受度很高,毕竟刚才我们说到异种的时候,你都没什么反应。”   白秋叶抬手捂心说:“我那不是没有亲眼见到吗。”   病秧子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对她说:“我要下去把人背上来,你可以帮忙看着这个异种吗?”   白秋叶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它不会突然坐起来咬我吧。”   病秧子说:“不会,就算万箭穿心,它也动不了。”   白秋叶在心中骂了一声,勉强地笑了笑:“好的。”   病秧子说:“麻烦你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事后一定会给你补偿的。”   这个补偿谁爱要谁要,她只希望病秧子赶紧离开。   病秧子好不容易从梯子爬了下去,白秋叶等了十几秒钟,确定对方不会马上冲出来之后,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好在这个地方本来就在安置区外,和她藏车的地方不远。   大约过了10分钟,白秋叶看到了自己藏在树林间的越野车。   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咬着舌尖逼自己打起精神,一路往副本入口的方向开去。   “真是倒霉,没有补给到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她一边拨弄方向盘一边说,声音不算小,像是故意说出来给自己提神一般。   好在她今天的午餐都在雪松区解决了,没有消耗之前的存粮。   剩下的也还能支撑她两顿饭,就算进了副本,至少有一天的时间找食物。   白秋叶开了一会儿车,感觉自己越来越晕,有好几次都差点撞到路边的防护栏上。   白秋叶不敢开了,只能将车停到一旁,伪装成那些失去主人之后烂在路上的车。   还好白秋叶从赤水区出发的时候,就只擦拭了挡风玻璃以及后视镜,再加上一路上风尘仆仆,这些部位也蒙了一层灰,混在众破车里,看起来不算太过突兀。   白秋叶将车停好之后,把座位放倒,整个人晕了过去。   另一边,病秧子让鬼头鬼脑的人带着还幸存的几人上去,他则背着死人脸,以及捉到的活口等着鬼头鬼脑的人爬上梯子。   鬼头鬼脑的人从出口出来之后,左右看了看,将头探了回来。   他问道:“你说那个女人在外面帮忙看着?”   病秧子眉头微皱:“对,怎么了?”   鬼头鬼脑的人说:“她不见了。”   病秧子闻言,将死人脸的两只手腕抓住,带着人迅速地爬了出去。   外面只剩下刚才被他放倒的异种,以及才爬出来的人,哪里还见得到白秋叶的身影。   鬼头鬼脑的人看到他出来之后,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说:“她不会真的是内鬼吧?!”   病秧子沉默了片刻,想起刚才白秋叶问的那一堆问题,以及他使用特制武器之后,白秋叶不自然的反应。   白秋叶当时看着脚步虚浮,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迷茫,看起来和异种被特质武器注射之后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不是内鬼。”病秧子伸手捂住额头说,“不过有可能是真的鬼。”   鬼头鬼脑的人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嗯?”   病秧子将奄奄一息的死人脸推给他:“后面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把那两个活口带回去,他不是叫了E2区的人支援吗,那就等着E2区的人来审。”   鬼头鬼脑的人看他一副要走的样子,纳闷地问:“那你要干什么?”   病秧子说:“我去追她。”   鬼头鬼脑的人:“啊?” 第169章 旅游规划师   鬼头鬼脑的人问:“追?你拿什么追?人都跑没影了。”   病秧子说:“怎么找的你就怎么找她。”   鬼头鬼脑的人嘴唇慢慢张开,都快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好哇,我就说你们怎么找来了,原来在我身上放了定位!”   “什么时候放的?为什么我不知道。”鬼头鬼脑的人连连发问,“难道是我们通讯程序?”   病秧子说:“不是那个。”   鬼头鬼脑的人一愣:“不是程序那是——等等,你该不会是刚才来的时候才给我戴上的吧。”   病秧子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鬼头鬼脑的人看到有一些金色的粉尘从肩膀上洒落。   病秧子说:“靠的是这个。”   鬼头鬼脑的人说:“那刚才那个女人也……”   病秧子说:“我担心她跑了,也洒了一些在她身上。”   他打开了终端,手指在半空中点了点,像是在操作着什么。   鬼头鬼脑的人问:“找到了?”   病秧子说:“你继续收拾残局吧,我先走了。”   鬼头鬼脑的人在他身后说:“喂!要我来帮忙吗?”   病秧子说:“你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已经帮上大忙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另外一边,白秋叶从座位上猛地弹起,惊恐地看向四周。   发现自己还在车里,并且她昏迷之前在车上放置的简易机关还没有被损坏。   白秋叶松了一口气,走下车将她刻意放在挡风玻璃上的那些枯叶全部都扫下去,又观察了一下这条路上的动静之后,重新回到车上。   病秧子带来的针对异种特制武器效果实在太强悍,虽然她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但是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体也软绵绵的提不上劲。   白秋叶一边开车,一只手伸到旁边的登山包里拿出一支蛋白条往嘴里塞。   一连吃了几根之后,她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   但这也只是感觉,实际上身体还没有脱离药效的影响。   “这下没办法去雪松安置区了,只能直接进副本。”白秋叶盯着前方的路,“现在这种状态进去,要命啊……”   好在从副本开始到真正出现危险,还有一段时间给她调整。   白秋叶的目的地离雪松安置区大约有十几公里,路程并不算远,有车很快就能开到。   只不过这一路上路况很不理想,大约来这边的人不多,所以很少有人清理路面。   白秋叶不敢开得太快,但她也不敢开太慢,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担心病秧子他们发现她溜号之后会追上来。   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但是白秋叶没有直接将车开到副本旁边,而是提前下了车,背着登山包穿上了冬衣,徒步往副本的方向走。   她拿出那张招聘广告,看向被折痕隔断的花花绿绿的文字。   【招聘职务:旅游规划师。   福利一览:一条龙旅行社诚聘旅行规划师,只要你热爱冒险,工作激情,不管新手老手我们都欢迎。   一条龙旅行社百年老字号,待遇优于业内竞品公司,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岗位要求:   1、负责旅游规划、策划营销方案的编制工作。   2、负责调研新的旅游线路,开发新的旅游项目。   3、与合作方沟通交流,把握对方诉求。   任职资格:   1、不需要旅游规划、园林景观、地理学等相关行业教育经历。   2、不需要旅游规划咨询企业工作经验。   3、需要较强的学习能力以及沟通协调能力。性格活泼开朗,能够随机应变,能够在项目中独立承担重要工作。   注意事项:本次一条龙旅行社预备拓展新的旅游路线,此次涉及到的地区气温达到零度以下,请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御寒衣物以防冻伤。】   招聘广告的背面,刻意标注了入职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现实中的副本入口,所以白秋叶不能随便通过某个光门进入,必须从雪松安置区旁边的这个光门进入。   这张招聘广告的所有内容就只有这些,也没有关于这个副本的等级,一切都只有进入副本之后才会知道。   白秋叶将招聘广告拿在手上,另外一只手打开地图,跟着地图往光门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快要接近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油门轰鸣的声音。   白秋叶回头一看,只见病秧子居然骑在一辆摩托车上,正在密林中穿梭,朝着她的方向飞驰而来。   “至于吗!”白秋叶心中暗骂一声,脚下步伐加快,朝着光门冲过去。   只要她进了副本,病秧子就没办法找到她。就算病秧子找了一群异查局的人在外面堵着她,等她从副本里出来,但她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复活,病秧子的特制武器就再也没办法拿她怎样。   到时候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谁也奈何不了她了。   此时病秧子和她还有一段距离,白秋叶的一只腿已经跨进了光门中。   眼看着病秧子绝对没办法追上她,突然那辆摩托车的前轮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病秧子受到冲击整个人飞到了半空中,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白秋叶砸了过来。   病秧子像流星一样砸到了白秋叶的背上,白秋叶已经把第二条腿也迈了进去,又或者说是被病秧子砸到之后,踉踉跄跄地推进去的。   白秋叶:“你大爷!”   她响亮的骂声消失在了原地,地上只剩下一辆车头冒烟,轮胎还在打转的摩托车。   下一秒,白秋叶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   冷空气塑造着极度冰冷的环境,天上还有肉眼可见的白雪簌簌往下掉,落到她头上之后,很快就积出了一小片白色。   “阿切!”   白秋叶的背后有人在打喷嚏。   白秋叶:“……你小子还要在我背上躺多久!”   病秧子一边打着喷嚏,一边从白秋叶的身上爬起来。   白秋叶背后一松,转过身用看杀父仇人的眼神瞪着他。   “你有病吧。”白秋叶说,“我都跑到这里了,还不放过我。”   病秧子开口:“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白秋叶还以为他要长篇大论,没想到他突然不说话了。   白秋叶:“有屁快放。”   病秧子:“你你你你──”   他又住了口。   白秋叶沉默了两秒,嘴角慢慢向上勾起,然后再也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冷吧?让你装逼,活该!哈哈哈哈!”   病秧子说话的时候居然抖成了这样,怪不得只说了一个字就马上闭嘴了。   逼王坠下神坛。   她得意地将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又从包里掏出了一条羊绒围巾。   病秧子:“……”   白秋叶笑完之后,突然心中一紧,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其他小事上。   白秋叶趁着病秧子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摁在雪地里。   她一只手抓着病秧子的两只手腕,一只手摁着他的脊椎。   白秋叶说:“把你的特制武器交出来。”   病秧子被白秋叶突然偷袭,脸砸到了雪里,吃了一嘴的冰碴子。   他勉强抬起头,又被白秋叶狠狠地按了回去。   白秋叶厉声说:“别动小心思,快点把东西给我!”   病秧子挣扎起来,别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但这瞬间的爆发力差点把白秋叶掀翻。   白秋叶整个人都坐到他背上,才勉勉强强把重新他按住。   ‘那特制武器的药效还没过,我现在身上力气不够,得速战速决。’   白秋叶心中暗想。   她也不等病秧子主动交代坦白从宽,伸手开始摸他的口袋。   白秋叶为了活命,没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然而病秧子却僵住了,连挣扎都暂时停了下来。   白秋叶的手摸到他的胸前,手感居然有些柔软,下意识用指头戳了戳。   竟然是胸肌。   哇,这个病秧子居然有胸肌!   白秋叶在心中震惊了一秒后,终于在对方的外套夹层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白秋叶连忙将特制武器拿出来,又重新搜了搜病秧子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   一连摸出三个特制武器,并且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后,白秋叶这才放下心来,单手将特制武器掰成了两半。   她的一只手松开后,病秧子重新恢复了行动,一下子推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站起来第一时间把衣服整理好,并且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白秋叶将已经被破坏的特制武器扔到了地上,对他笑了笑:“您这下没辙了吧。”   病秧子:“我我我我我──”   白秋叶慢条斯理地将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揶揄地看着他:“冷成这样就别说话了。”   她说完往终端提示的集合点走去。   走了两步发现病秧子还站在原地,白秋叶回过头对他说:“怎么,打击太大走不动路了?你想冻死在这里吗?”   病秧子抿了抿冰凉的嘴唇,抬起冻得僵硬地腿跟上了白秋叶。   两人越走地上的雪就越深,抬腿都变得非常吃力,白秋叶听到后面没有动静了,还以为病秧子晕倒在雪里,回头看了一眼。   病秧子从旁边的枯树上折了一根手臂粗的树干,拿在手上当开路用的工具。   白秋叶说:“你要坚持住啊,晕倒了我才不会背你。”   病秧子看了她一眼,两只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重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座小屋。   这小屋就是一个可以拖拽的长方形箱子,就是那种可以用房车拖拽,拓展房车体积的箱子。   两人走了过去,发现这小屋的门口已经被清扫了一遍,终于不用抬腿落腿都是厚厚的积雪。   白秋叶推开了小屋的门,一股暖流从门里涌了出来。   虽然她的身体对温暖并不渴求,但是感官上接触到这种温度,还是令她的心中升起了喜悦的情绪。   当然她无论如何都没有病秧子高兴。   病秧子走进来之后,直接走到了烤炉旁边,和死人脸一般的脸色终于慢慢回转。   白秋叶摘下了围巾,左右看了看这个屋子。   这个箱子就是这间屋子,隔出来了一个小的房间,白秋叶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卫生间。   其余的部分有一张双人床,有一个非常狭窄的沙发,以及一个可以活动的茶几。   房间里甚至还有一套料理台,上面放着热水壶,还有磨咖啡的器具。   白秋叶伸手打开了上面的橱柜,看到里面竟然塞了一些半成品的食物,只要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马上入口。   白秋叶拿下了一包燕麦片,看了看保质期,又在房间里找可以提示当前时间的报纸或者手机之类的道具。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机械移动的声音以及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响起来。   白秋叶猛地回过头,看到病秧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那个移动茶几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块遥控器,对着茶几对面墙按了按。   白秋叶这才发现,那面墙上居然有一块嵌在里面的电视机,刚才她之所以没有看见,是因为电视机被镜子挡住了。   穿衣镜是可以活动的,镜子滑开之后,后面的电视机就暴露了出来。   电视里面,是一个梳着齐肩短发的女人,她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西装,身后是一面显示着各个地区气象的气象图。   病秧子说:“今天的日期2018年1月1日。”   “恭喜啊,你终于恢复说话的能力了。”白秋叶抬了抬手说,“现在该后悔为什么要跟着我进来了吧。”   病秧子说:“的确后悔了。”   他顺着白秋叶的话说,让白秋叶一时之间没办法嘲讽第二句。   病秧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确定了你不是普通的异种。”   白秋叶说:“那你还想要逮捕我吗?”   病秧子说:“至少这个副本里不会。”   白秋叶哼哼了两声:“你还真是精打细算,准备出去的时候埋伏我吧?”   病秧子没吭声,大约是默认了。   白秋叶说:“行,那我们拭目以待,到底是你抓了我,还是我先解决了你。”   病秧子说:“你想直接杀了我?”   白秋叶说:“再看看吧,只要你不威胁到我,我会很善良的。”   如果病秧子不是异查局的人,她可能刚才在雪地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对他动手了。   但病秧子的身份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病秧子说:“王谷。”   他突然说出了一个名字,白秋叶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他的名字,也说了自己的假名:“南宫傲。”   白秋叶又笑了笑:“没想到小哥你姓王啊。”   王谷眉头一皱:“姓王怎么了?”   白秋叶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有很多朋友姓王而已,这个姓听起来很亲切。”   王谷总觉得她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但是仔细一琢磨,又看不出恶意。   此时的天气预报已经播到了一半,这是一个当地的电视台,播报的也是当地的天气。   大多数的地方都是雨夹雪,唯独两个在下雪。   其中一个是小雪,另外一个地方大雪封山。   大雪封山的自然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里的地名叫做南沽道。   “南沽道气温零下8摄氏度,现已大雪封山,请不要贸然前往。”   天气预报员又提醒了几句后,电视上插播了一段广告。   从进入副本后到现在,还没有其他的玩家来到集合点,他们的雇主也还没出现。   白秋叶也不忙着搜索线索,坐在沙发上恢复体力,等着刚才的药效过去。   王谷似乎看出来她的意图,一边仔细的搜索这个房子,一边对她说:“你现在还有身体酸软的感觉?”   白秋叶说:“你当我是实验品吗,还想从我这里收集数据。”   王谷说:“如果你介意,可以不用告诉我。”   白秋叶:“那我不告诉你。”   王谷锲而不舍地问:“你的力气,是变成异种之后才那么大的吗?”   白秋叶油盐不进地回答:“你猜。”   王谷说:“拿着招聘广告准备齐全来这个副本,和你现在这种状态有什么关系?”   白秋叶终于睁开了眼睛,说:“你在查户口吗?”   王谷:“在──”   白秋叶:“别问了,你问出花我也不会回答你。”   王谷伸手从柜子上面拿出一叠资料:“我是想说我找到线索了。”   白秋叶仍然瘫坐在沙发上:“你念给我听。”   王谷看了她一眼,重新垂一下目光:“一条龙旅行社成立于2017年。”   白秋叶听到第一句话后,说:“好家伙,这公司一点都不靠谱啊,招聘广告上面明明说这是百年老字号。我就说怎么可能有旅行社是百年老字号的。”   王谷继续说:“旅行社成立以来飞速发展,已经开辟了23条旅游路线。”   白秋叶说:“一年之内开辟23条,要是是真的,那这个旅行社还挺厉害的。”   白秋叶说完之后,看向王谷:“你怎么不读了?”   回答她的是被扔过来的资料。   王谷:“你自己看吧。”   白秋叶抢在资料被扔到她脸上之前连忙伸手接住:“你这是在蓄意报复。”   王谷没理她,走到一旁的双人床边,伸手把床上的被子摊开。   白秋叶见王谷不理人了,觉得没意思,低头看了起来,   “由于行业已经饱和,一条龙旅行社在创立之初就决定另辟蹊径,专门开发定制化的旅行服务。”   “旅行地点必须小众、有趣、特殊,这才能够拉开和其他竞争对手之间的距离,获取特定的市场份额。”   “一条龙旅行社的主要目标客户是中产及中产以上的家庭、个人。定价高于市场的百分之两百,但是服务必须优于市场的百分之八十。”   “一条旅行社的所有员工必须谨遵一条规则,一切都是为了旅客。”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了这句话上。   “我们这次工作,会有旅客参与进来?”   王谷说:“招聘广告上是什么职位?”   白秋叶这才想起王谷还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副本里担任的职业是什么。   白秋叶说:“旅游规划师。”   王谷沉默了一秒说:“现实中的旅行规划师定制的都是团体的路线,不需要和游客接触。但是一条龙旅行社推出的主要是客制化的服务,或许和客人接触在所难免。”   白秋叶说:“该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吧。”   王谷没接话,继续摆弄他的被子。   白秋叶看着他背对着自己,一直在折腾那张棉被,问道:“你干嘛呢?”   王谷:“做一件衣服。”   王谷把被子穿到了身上,看上去上半身圆圆滚滚,像一个不倒翁。   这床被子的颜色是暖黄色的,上面有一些兔子和胡萝卜的装饰图案,看起来非常童趣。   但是配上王谷这张病殃殃的脸,怎么看怎么古怪。   白秋叶差点笑出来,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开始进入副本后的第三次取笑。   王谷对她的笑声无动于衷,走到烤炉旁边,将那个拿来夹炭火的钳子拿起来。   白秋叶看到他的动作,对他说:“你要干嘛,恼羞成怒啦?”   王谷说:“找一个称手的武器。”   白秋叶回想了一下,刚才她搜身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在王谷山上找到别的道具。   白秋叶一顿:“你该不会什么道具都没带吧?”   王谷点了点头。   白秋叶心中有些同情。   再怎么着,王谷也是因为敬业的缘故拼命来抓她,这才乌龙地跟着她一起进到了这个副本中。   结果来到这个副本之后,身上没有保命的东西,多少有点可怜。   更别提王谷还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要不是身上有肌肉撑着,恐怕风一吹就跟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了。   白秋叶同情归同情,但没提出来给王谷一到两件支援。   她还记得王谷从摩托车上飞过来时,撞到她后背上的感觉。   这家伙为了抓她,可是不择手段啊!   王谷虽然看着可怜巴巴的,还有些落魄,但是他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反而非常淡定,就仿佛进入副本的时候全副武装着一般。   白秋叶觉得他用不着自己担心,于是继续翻看着那本资料。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门被推开了,刺目的白光让整个房间变得亮了几度,让房间里的两人有种快要犯雪盲症的错觉。   寒冷的空气和白色的大雪簇拥了进来,吹得铜炉里的火黯然了一点。   一片雪花飘了进来,乘着风落到了白秋叶的鼻尖上,然后被室内的温度烤化。   白秋叶抬眼,看见门外站着几个人,正朝着房间里探头。   是其他的玩家来了。 第170章 旅游规划师   新来的一共四个人,看到他们俩后愣了一下。   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门一开就直直地冲到了烤炉旁。   他们身上也穿得单薄,一个二个都冻得跟孙子似的。   围在烤炉旁缓了一会儿之后,他们的脸色才缓和过来,这才有精神去搭理先来的白秋叶以及王谷。   其中一个穿深蓝色外套的说:“嘿,居然还有人比咱们早来。”   四个人里唯一的女性说:“谁跟你是咱们?别瞎套近乎。”   一旁有个快贴到烤炉上的胖子说:“这冰天雪地里,穿了跟没穿似的,大家一块受难了一路,多少也有点革命情谊吧姐姐。”   女人瞥了他一眼:“说到这个就火大,你那身肥膘敢情一点用都没有,刚才差点把老娘拖到冰窟窿里去了!”   最后一个没说话的咳嗽了一声:“大家,进来这么久了,别光顾着自说自话,好歹和别人打声招呼啊。”   他说完抬头看向白秋叶和王谷两人:“两位别介意,我们刚都被冻坏了。”   王谷裹着他的大棉被嗯了一声。   白秋叶看着说话这人一时没开口。   最后说话的人以为白秋叶这样子是因为对他心有提防,于是客气地说:“我是莫杰,两位怎么称呼?”   白秋叶:“……”   莫杰就算不开口,白秋叶也认得出他来。   不过他看起来和白秋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一样了。   在殡葬从业者的那个副本初见时,莫杰被众玩家捧在中央,眼高于顶鼻孔朝天,虽然分开的时候他已经没那么自持甚高,但是骨子里还是带着傲气。   而现在莫杰却对两个刚见面的人温和有礼。不是那种夹着傲慢虚伪做作的过场,而是以真实端正的态度去打破陌生人之间的高墙。   白秋叶不知道改变他的是什么事,但是她觉得莫杰现在反而更凌厉了。   就像一把烧热的刀子更好切开坚冰一般。   白秋叶回应道:“南宫傲。”   王谷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莫杰向他们介绍其余三个人:“这位小姐是东方檀。”   白秋叶:“……”   这里总共才六个人,居然有人的名字比她更有逼格。   东方檀说:“别误会啊,我和他们一点都不熟,刚才才认识。”   莫杰又指着第一个说话的男人:“这是贝马。”   这个名字很特别,白秋叶的目光立刻落到了他身上。   贝马很热情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两位接下来多多关照啊。”   莫杰看向还没介绍名字的胖子,胖子蹲在烤炉旁活动着冻僵的手指,看起来很像苍蝇搓手。   他说:“反正大家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以后也见不到,名字啥的就是个代号,就叫我胖子得了。”   莫杰说:“嗯,这是胖子。”   看样子,连他也不知道胖子的姓名。   人也介绍完了,新来的四个终于开始说到正事。   “你们二位是一起的──”莫杰的目光从白秋叶全副武装并且尺码合适的冬衣上,转移到了王谷那条如同搞笑般系在身上的大棉被,“你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是吧。”   白秋叶说:“可不是正好‘碰’上了吗。”   王谷听出来她加重了语气,也知道她在不满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但没吱声。   莫杰隐隐觉得白秋叶的语气里带着怒气,心想这两人恐怕不只是刚认识,说不定还有点矛盾在里面。   他嘴唇微动正准备再问,白秋叶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有招聘广告。”白秋叶的一句话让整个屋的人都没声了,“我是拿着招聘广告进来的。”   其实她不说,其他人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毕竟这些人里,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提前做了准备。   只是没有想到白秋叶会坦率的说出来。   其实她想要找借口很简单,完全可以说她来到这里之后,发现房子里面有一套御寒的衣服,正好穿上了。   她如果这么说了,其他人可能不会相信,但这件事也只会停留在怀疑和猜测上。   招聘广告可以挡下致命一击,这是许多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白秋叶说了,就将自己推到了一个不利的位置。   莫杰一怔:“原来是这样啊……”   他心中奇怪白秋叶为什么会说出来,目光在其他几人脸上扫过,看到每个人各自不同的神态之后,他仿佛明白了白秋叶的意图。   她就算不说,大家还是会怀疑。   这件事情始终放在暗处,暗箭难防,她还得随时猜测这群人里会有谁正在对她打主意。   但白秋叶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之后,所有人的心思也就摆到了明面上。   他们中就算有人想要对白秋叶下手,也得堤防自己的竞争对手。   白秋叶这么做,大概为的就是制约。   但是想要形成那根绷在他们中间的绳子,仅凭这两句话还差点火候。   莫杰盯着白秋叶,等着她再次开口。   果然白秋叶又补充了一句:“招聘广告只能用一次,但是也看到了,这个副本的条件非常艰苦,大家齐心协力,远比招聘广告有用。”   “招聘广告我会用在有需要的时候。”白秋叶说,“这里的‘需要’不单指我的需要,而是你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用到。”   胖子闻言,停下了苍蝇搓手的动作:“你这么大方?我们才刚认识啊。”   白秋叶说:“我不大方点,你们合起伙来对我下手怎么办?”   胖子哈哈的笑了两声:“瞧你这话说的。”   贝马也跟着笑了笑:“可以可以,南宫这个提议我举双手赞成。”   莫杰站在那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个副本不单单不显示副本等级,每个人的等级也都是问号。   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只能从别人的头顶上看到一个金灿灿的“?”。   等级图标唯一的作用只剩下区分玩家和NPC了。   因为这层缘故,他们不像其他副本里那样,一开始就定下一个中心角色,所有人都绕着那个人转。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东方檀站起来走到王谷面前,“哥们儿,你一个人也裹不完一床被子,能忍痛割爱不?”   王谷表情有些奇特:“你想要分一半?”   东方檀还没有点头,胖子就冲了过来:“等等等等,这个资源应该平分,咋你们两个就直接占完了?”   王谷无情地回答:“我没说我要分给她。”   东方檀摸了摸手臂:“人家都要冻僵了。”   王谷抬起屁股往前走了两步:“下面的床单你们自己分吧。”   东方檀和胖子对视一眼,马上开始抢起下面的床单。   贝马则走到窗户旁,把挂在那里的窗帘取下来披在身上。   “我说,不管是王谷的被子,还是你们的床单,或者是我的窗帘,再怎么都抵不过外面的温度。”贝马说,“我们得找能穿的衣服。”   东方檀拿到了二分之一的床单:“别说雇主还没来,玩家来齐没有现在都是个未知数。”   王谷突然开口说:“这个副本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们六个了。”   胖子问:“你怎么知道?”   王谷拿起遥控器,把刚才关到静音的电视恢复成正常的音量:“雇主在里面。”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电视上,只见刚才还在播放广告的屏幕上,画面切换到了一个办公室里。   有一个人坐在镜头面前,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一条龙旅行社”。   这个人盘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不贴身的黑西装,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摞摞文件,还有一只鼠标。   她对着的镜头似乎就是电脑镜头,伸手过来正了正方向,便正襟危坐地看向了正中间的位置。   “各位旅游规划师们,你们好。”她说,“我是黄总监。”   黄总监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等人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提示。   【你已成为旅游规划师。   在工作期间:   1、请不要攻击雇主。   2、请不要试图离职。   3、请竭力为雇主提供优质的服务。   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工作结束后,雇主会为你打分。   请努力成为行业标杆。】   【注意:本次副本中的雇主不止一位。】   大家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黄总监没有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消化这段信息,继续说道:“你们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南沽道。”   “这是你们本次工作的地方,也是这次需要开发的旅游专线。”黄总监说,“由于我们对南沽道的情况一无所知,你们第一步需要做的就是收集当地的信息。”   她补充了一句:“收集好信息之后,你们可以通过车里的无线电联系我。”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收集南沽道的信息。你可以用任意的方法进行收集工作,黄总监没有任何限制。   工作进度:0/3   工作时间:24:00之前。   工作联络人:黄总监。   工作奖励:20生存券。   旷工惩罚:无。】   【本次工作以团体为单位,计算团体完成情况。】   白秋叶说:“黄总监说的车,你们见过吗?”   莫杰说:“我们四个来得比你们俩还晚,怎么可能看到过。”   东方檀抬头看了看了房子:“该不会是这个吧。”   胖子说:“不不不,这就是一个拓展房车车厢,黄总监指的车肯定是车头。不过我们都没有看到而已,等会儿出去找找吧。”   贝马说:“胖子说得对,先别管这个。”   他们在一旁议论的时候,莫杰皱着眉说:“旷工惩罚居然是‘无’,怎么会呢……”   胖子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哥们儿,好不容易没有旷工惩罚,你还挂念上了?”   莫杰说:“正是因为没有惩罚,所以这里面肯定有坑。”   胖子摆了摆手:“啥坑啊,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第一个工作摆烂,第二项工作吃亏呗。”   莫杰瞥了他一眼:“原来你知道啊。”   “也是混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胖子说,“你当我是菜鸡啊。”   黄总监交代完工作之后,录像就终止了,画面重新恢复成了无休止的广告。   房间里的六个人围在烤炉面前,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东方檀问:“所以我们先找黄总监说的车?”   贝马说:“总不可能徒步去收集信息吧。”   贝马补充了一句:“我们之中,除了南宫傲以外,其他人出去走不了多久都得冻死。”   大家的目光看向了白秋叶。   白秋叶微笑道:“你们想让我出去找车?”   贝马说:“目前也就只有你有这个条件了。”   白秋叶问:“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开着车一个人走了,把你们全部都扔在这里?”   她说的话的确让其他几人都有些担心。   第一项工作没有旷工惩罚,这比有还让他们担心。如果白秋叶不带着车回来,他们多半就只有旷工了。   到时候进入第二项工作后,指不定会遭什么殃。   白秋叶走到了王谷面前,拿出那张招聘广告,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了他。   王谷诧异地看向白秋叶:“干什么?”   白秋叶说:“把这个留下当个抵押,让你们放心嘛。”   胖子欢呼道:“南宫傲,你考虑得真周到。”   王谷的咬肌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接了招聘广告,也相当于接下了一枚烫手的山芋。   这张招聘广告,白秋叶如果真想给出去,给谁不是给,偏偏给到了他的头上。   他们之前还结过仇,白秋叶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   她的目的多半是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体会一番如坐针毡的感觉。   王谷其实误会了白秋叶,或者说误会了一半。   白秋叶给他招聘广告的目的,不只是捉弄他,更重要的原因是想让那四个人和王谷产生隔阂。   这次副本的其余五个玩家中,三个人她不了解,一个也只有一面之缘并且还没办法以真面相对,能利用的只剩下结了仇的王谷。   王谷再怎么也是异查局的人,而且看上去在异查局里的地位不会太低,多半也和冷玉龙认识。   如果真到了关键时候,她也可以搬出冷玉龙,让王谷替她出力。   所以她才唱了这出戏,离间王谷和其他人,让另外四个人对王谷产生怀疑,王谷的合作对象就只能是她了。   白秋叶也不担心把东西给出去之后,王谷会私吞。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带着车回来的时候,王谷不可能不交出来。   白秋叶和王谷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空气中隐隐有些火花带闪电的焦灼。   白秋叶说:“就这样吧,我先去找车了。”   贝马走到门边对她挥了挥手:“早去早回啊,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白秋叶背着登山包离开了还算暖和的房子,回到了雪地中。   她先绕着附近转了一圈,没看到一点车的痕迹,于是往这个范围外走了十几米。   越往外走,雪的厚度就越来越高,慢慢的达到了她小腿肚子的高度。   “要在这种雪地上开的车,前面总得有一个雪铲吧。”   白秋叶把背包里面的滑雪镜拿出来戴在脸上,举目望去四处都是皑皑白雪,哪里有车的影子。   “该不会是被雪埋住了?”白秋叶有些苦恼,光这样找肯定没办法找到,她必须想个办法。   白秋叶就算是想办法,也得捕风捉影顺藤摸瓜。   但是黄总监录制的视频里,除了告诉他们有一辆车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白秋叶想起他们才到那个房间时的样子。   门口的雪明显被清扫过,所以积雪比旁边的薄了不少。   房间里面也放着烤炉,里面的炭火还很新,不像是将熄未熄放置了很久的样子。   说明他们到之前不久,那个房间里还有别人。   白秋叶一边琢磨着来房间打扫的究竟是什么人,一边四处打量有没有人的踪迹。   她找不到车,总应该可以找到一些才离开的人的线索。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白秋叶在一颗枯树上看到了被劈砍过的痕迹。   横截面处覆盖着一层雪,但是雪的厚度还没有积累起来,说明这棵树的树枝是才被砍断的。   白秋叶又在这棵树的旁边找了一会儿,又发现了几棵有着同样痕迹的树。   被砍掉的都是树枝,大概是有人在收集树枝当柴火用。   白秋叶顺着这些痕迹一路走过去,终于在雪里看到了一处黑色。   那是一座低矮的平房,如果在满是绿植的山中,绝对毫不起眼,但是这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它立在那里就像一尊黑色的印章,分隔了白色的天和地。   白秋叶走了过,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上的木头是冰的,但是比那些树干要暖和不少,房子里面有温度,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温差。   果然门后响起了脚步声,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后。   来开门的老人问道:“你是谁?”   白秋叶指了指南方:“我是那个坡来的。”   来开门的老人像是没听懂她的话,面无表情地退了一步,要把门关上。   白秋叶连忙卡住了门:“老人家,你怎么动不动就关门呀。”   来开门的老人说:“南沽道,生人勿入。”   白秋叶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这附近有一辆车。”   来开门的老人说:“南沽道,生人勿入。”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这老人一直重复这句话,完全油盐不进。   正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背着一个背兜,里面放着柴火,虽然在雪地里,但脚下生风直直地朝着白秋叶跑过来。   “你干什么!”背着背兜的人说,“把我家的门放开!”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背篼上,心道原来这才是她要找的正主。   白秋叶一松手,屋里的老人砰的一声将门拉了回去。   背着背兜的人警惕地看着白秋叶:“你是谁,为什么到我家来?”   白秋叶说:“南边那山坡上的树是你砍的吧?”   背着背兜的人一愣:“对,怎么了?”   白秋叶说:“更南边一点的那座房子你见过没,就是看着像个方块似的房子,可以用车拉走的那种。”   背着背兜的人紧张的情绪松弛了一些:“你是那个房子主人的朋友?”   白秋叶说:“其实我不知道那个房子到底是谁放在那儿的,不过我可以确定他是我们一条龙旅行社的人。”   背着背兜的人重复了一句:“一条龙旅行社?”   “你是旅行社的?!”背着背兜的人问。   “对啊。”白秋叶说,“怎么了?”   “原来那个人是旅行社的。”背着背篼的人仿佛在自言自语,“怪不得会拖着这么一间房子到这个穷乡僻壤来。”   白秋叶问:“你见过那个人?是不是个女的──”   她把黄总监的外貌描述了一遍。   背着背兜的人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她两天前来的,雇了我照看一下那间房子。”   白秋叶说:“她通知了你让你今天去把炭火给生上?”   背着背兜的人说:“是,她说她有几个认识的会来──”   “她说的该不会是你吧?”背着背兜的人恍然大悟地说。   白秋叶哭笑不得:“原来你才反应过来呀。”   背着背兜的人说:“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你过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白秋叶解释道,“我是想问问你,雇你的那个人开的那辆拉房子的车停在哪里?”   背着背兜的人说:“我知道在哪儿,不过现在雪越下越大,你就算去了也没办法把车开走。”   白秋叶看了看天,漫天的积雪跟被捅破了一万只鹅毛枕头般,遮在人眼前,快要看不清楚不远处的树了。   白秋叶说:“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吧。”   背着背兜的人说:“那倒不至于,过个半小时就会小很多,我有经验。”   白秋叶说:“半小时啊……能让我先进你家等等吗,外面怪冷的。”   背着背兜的人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我爷爷他……”   白秋叶适时地打了两个喷嚏。   背着背兜的人说:“好吧,就半个小时,然后我带你去找车。”   白秋叶高兴地说:“谢谢。”   “你也别谢我,你朋友给了我不少钱,我当免费赠送一个服务。”背着背篼的人转过身去敲门,“爷爷!爷爷!开开门啊,我是万堰啊!”   他喊了半天,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谁呀,不认识。”   白秋叶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你确定那真是你爷爷?”   背着背兜的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再次叩了叩门:“爷爷快开门,我是狗蛋儿啊!”   门哐的一声开了,老人满脸的褶皱笑得更深:“狗蛋儿,你终于回来了。” 第171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看向了狗蛋儿。   狗蛋儿僵硬地将目光移开。   大约这个名字的含义格外沉重,让狗蛋儿原本挺拔的肩膀垮了下来。   老人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狗蛋儿,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啊?”   老人仿佛许久没有见过他似的,热泪盈眶地看着他,还拿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狗蛋儿尴尬地将老人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爷爷,我这不是才出去几个小时吗?”   老人闻言,凝重地说:“现在什么时候啦?”   狗蛋儿说:“太阳还没落山呢。”   老人说:“快快快进来,太阳落山了就不能在外面待着了。”   白秋叶闻言目光闪了闪,看向了狗蛋儿。   很明显这个老人的头脑有些不清晰,多半有点老年痴呆。   他说的话不一定能听,但是从狗蛋儿的反应,还是可以判断他是不是有问题。   狗蛋儿听见他说的话后,皱起了眉头:“爷爷你在说啥呢,别吓到客人。”   老人闻言,目光从狗蛋儿的脸上移到了他身后的白秋叶身上。   白秋叶微笑道:“老人家──”   老人神色一变:“你怎么又来了!前两天才让你走的!”   白秋叶一怔:“前两天?”   狗蛋儿说:“我爷爷脑子昏了,他总是弄错事情。”   他又转头对老人说:“爷爷,你认错人啦,她今天才来啊,你们才认识。”   老人的目光迷茫了一瞬,点了点头说:“好……好吧……”   狗蛋儿把白秋叶带了进去:“快进去吧。”   白秋叶跟着他走进了小木屋,这座房子很简陋,屋子里有个和那间房子一样的壁炉,壁炉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没有放罩子的粗茶淡饭。   两个大瓷碗,里面放着一块看上去就很坚硬的大饼,旁边有一罐咸菜,除此之外还有几块油腻腻的碗垫。   如果就着咸菜直接吃饼,恐怕得把牙都崩了。   狗蛋儿走过去,将一壶水放到了烤炉上,用夹钳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炭火,然后拖了两张凳子到桌子面前。   他对白秋叶说:“来坐。”   白秋叶走过去坐下,看见那个老人快步走到了房间里面,仿佛客厅里有让他避之不及的恶鬼一般,把门关上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狗蛋儿有些抱歉的说:“水还没烧开,先等等吧,烧开了我就给你倒热水。”   “热水就不必了。”白秋叶说,“刚才你爷爷说这里天黑之后就不能出去是怎么回事?”   狗蛋儿说:“都是编出来骗小孩的故事,也不知道我爷爷怎么相信了。”   白秋叶问:“你在天黑之后外出过吗?”   狗蛋儿说:“当然外出过,不然我怎么说这是骗小孩的。”   白秋叶问:“能跟我说一下这个故事吗?”   狗蛋儿有些犹豫:“这故事也没什么好听的……”   “反正现在坐着也没事。”白秋叶说,“而且我是做旅游线路开发的,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故事,但是对游客而言是一个吸引他们来游玩的亮点。游客多了,你们的经济收入也会提高。”   狗蛋儿说:“你是做旅游开发的?”   白秋叶解释道:“准确来说,应该算是旅游规划师。”   狗蛋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南沽道这边,很排外的。”   白秋叶歪了歪头:“可是你看着一点都不排外呀?”   “我在外面上过学,所以不像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一样。”狗蛋儿摇了摇头说,“你和前两天来的那个女人都是旅游规划师吧,你们最好不要打这里的主意。”   白秋叶说:“一切都要了解后再做结论,现在就打退堂鼓,我们不是白挨冻了吗。”   狗蛋儿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哎,跟你说了你不听。如果我是你,我找到车之后就开车下山。”   白秋叶心想就算她想走,这个副本能放她走吗。   不过狗蛋儿说的话的确需要注意,如果这里的村民们都很排外,接下来他们不管是收集信息还是做其他工作,恐怕都会受到干扰。   想到这里,白秋叶打算从狗蛋儿这里把那三条信息都问清楚。   老人说的天黑不能出门,恐怕就是一条可以被评判为工作成果的信息。   狗蛋儿见白秋叶再三要求,于是说:“好吧好吧,反正都是故事,告诉你也没什么。你等会儿别在我爷爷面前表现出来就行了,知道了吗?”   白秋叶点头点头说:“当然,我不会告诉他的。”   狗蛋儿说:“相传两百多年前,我们这里出过一件惨事。”   白秋叶问:“什么事?”   “你听我说完。”狗蛋儿说,“起初村子里面有一个漂亮姑娘,那是出了名的美人,但是艳名太盛被官老爷看上了。这姑娘原本就定了亲,未婚夫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怎么愿意跟着官老爷。”   “她父母也是老实本分的人,没有贪图富贵,把她塞给官老爷,而是去到官老爷的高门前,好说歹说求对方放过自家女儿。”狗蛋儿继续说,“谁知道官老爷是铁了心要了得到这姑娘,于是不顾她的颜面,一顶小轿一车聘礼,拉到了村子里。”   “姑娘家自然是不接的,但是官老爷带的家丁们强行进了姑娘家,差点把她父母打残,还把这姑娘的未婚夫也抓了过来,让他亲眼看着姑娘被抓走。”狗蛋儿说,“未婚夫恨啊,但被家丁们按着,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能够保护这姑娘。”   白秋叶说:“姑娘就撞到院子里的石头上自杀了?”   狗蛋儿说:“要是就这么自杀了,就没后面的故事了。”   白秋叶说:“那你继续讲吧。”   这时放在烤炉上的那壶水烧开了,狗蛋儿站起来把水壶拎下来,又拿了两只杯子,给白秋叶倒了一杯,另外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姑娘被抬进了官老爷家,官老爷终于得到美人了,一时间沉迷于她,把家里的其他老婆冷落了。”狗蛋儿说,“对那姑娘来说,不管是官老爷宠她这件事情,还是其他老婆对他的敌意,都让她在官老爷家里生不如死。”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为了父母和未婚夫不被牵连,只有乖乖待在高墙后。”狗蛋儿说,“但是她心中郁郁寡欢,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天天哭丧着脸。”   “官老爷的新鲜劲过了,却还是舍不得她的美貌,但对她没有之前那般包容。看到她天天不给自己好脸色,于是怒从心生,让人把姑娘的未婚夫带到了家里。”狗蛋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还给人家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乱棍打死,扔到后院喂狗了。”   白秋叶问:“那姑娘该不会看到了吧?”   “哪里只是看到。”狗蛋儿说,“棍子是当着她的面打的,狗也是当着她面喂的。”   白秋叶问:“她崩溃了?”   狗蛋儿说:“当然,直接得了失心疯,见人就咬,见人就抓,不管是鞭子还是棒子都不害怕。”   白秋叶握住了那杯水:“到了这个时候,官老爷也该厌弃了吧。”   “直接让家丁把人送回了家。”狗蛋儿说,“不要她了。”   “她虽然受了这么多苦,但是村子里的人都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她,她未婚夫家里哪会家破人亡。”狗蛋儿继续说,“未婚夫的父母也隔三差五上门辱骂她。”   “姑娘失心疯了,听不懂他们骂的是什么,但是姑娘的父母能听懂。”狗蛋儿说,“大概一句一句戳他们的脊梁骨,戳得抬不起头来,姑娘的妈妈就撞死在了院子里。”   “她爸爸受不下这口气,操着家伙冲到了官老爷的府上,砍伤了两个家丁之后,也被砍死了。”   “姑娘家里顿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村里人便不再去她家里骂了,毕竟骂了她也听不懂,只是白费口舌而已。”狗蛋儿说,“有一天他们发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姑娘了,她本来每天都会出来采点野菜吃,或者到大家的田里偷萝卜玉米什么的。”   “如果是当初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失踪,大家肯定会放在心上。但是一个疯子失踪,谁又会在乎呢。”狗蛋儿说,“等大家在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躺在南沽道的悬崖下面,整个后背全是血碴,脸颊冻得跟石头似的。”   白秋叶说:“她变成鬼了?”   “这个故事的最后说的是,在姑娘死之后,住在这附近的人如果太阳落山还不回家,这个人就会消失。”狗蛋儿说,“人消失后不管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但是半个月之后,去当初那姑娘摔死的悬崖下面,就可以找到失踪的人的尸体。”   “大家都说失踪的人是被姑娘的鬼害死的。”狗蛋儿说,“从那之后就没有人晚上出门了。”   狗蛋儿说完之后,白秋叶看到她的终端上工作进度变成了1/3。   狗蛋儿说的这个故事的确成为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白秋叶问:“那里太阳落山之后出门到底遇到鬼了吗?”   狗蛋儿说:“当然没有看到过,不然我还能好好活着?”   白秋叶笑了笑说:“兴许那女鬼看你长得帅,单单只放过你了。”   狗蛋儿摆了摆手说:“没有的事,这个世界上根本都没有鬼。”   白秋叶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不过这个故事对游客而言,还是挺有吸引力的。比如姑娘当初跳崖的地方,可以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   狗蛋儿说:“不是我说,你走吧,赶紧离开这里。”   白秋叶想到刚才第一次敲门的时候,狗蛋儿爷爷将她拒之门外,还对她说生人勿进。   这似乎不是普通的排外,而是对陌生人的惧怕。   白秋叶正想问狗蛋儿他爷爷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老人的声音。   “咳咳咳,狗蛋儿啊,把我的饭热好了没。”   狗蛋儿连忙应了一声,把水壶里的水倒进了桌上放着的其中一个碗里。   热水将坚硬的饼子泡软,狗蛋儿便端着这只碗和咸菜走到了老人的房间门口。   他用手肘敲了敲房门说:“爷爷你开开门,我把饭给你端来了。”   老人闻言把门打开,伸出颤巍巍的双手要去拿狗蛋儿手上的碗,目光突然落到门外坐在桌子面前的白秋叶身上。   他手上的碗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一只枯黄干瘦的手指指向了白秋叶:“你怎么把生人放进家里了!快赶出去!”   那只碗碎了一地,狗蛋儿避之不及,里面的东西溅了他一裤腿。   狗蛋儿说:“爷爷你这是干嘛呀!”   老人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她走啊!”   白秋叶站起来:“老人家,我又不是土匪,你这么害怕我干什么?”   老人听到白秋叶开口,顿时抖得跟筛糠一样,随手拿了一件东西往白秋叶的身上砸了过来。   白秋叶连忙闪躲到了一旁,那东西掉到地上之后,她才看见原来那是一个相框。   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照片上,一共有五个人。   两个五六十岁的人,两个三四十岁的人,再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白秋叶认出来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孩子就是狗蛋儿,而照片里其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就是狗蛋儿的爷爷。   另外三个人应该是狗蛋儿的奶奶以及爸爸妈妈。   这时,狗蛋儿的爷爷又扔了一件东西过来,白秋叶再次往旁边一躲,远远地避开了。   狗蛋儿不敢用力拦老人,只能让自己的爷爷往外不断扔着东西,频率仿佛暴雨梨花针一般。   狗蛋儿抱着脑袋跑到白秋叶面前:“我们现在出去吧,我劝不住他。”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行,外面的雪也小一些了。”   她说完往旁边跨了一步,躲过了一只砸过来的搪瓷杯。   两人从房间里跑了出去,狗蛋儿连忙把房门关上,屋子里的动静才慢慢的消停下来。   白秋叶对他说:“你爷爷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狗蛋儿说:“可别提了,别看他瘦,力气贼大,我都没办法拦得住他。”   他说完耸了耸肩膀说:“你看吧,这里的人真的非常排外,你到别人家里也是同样的待遇。”   白秋叶说:“他们的反应也太激烈了点吧,就算遇到生人,置之不理就行了,怎么——”   狗蛋儿说:“这里一直很封闭的,你没办法用外面的思维来衡量他们。”   白秋叶看了看他:“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上学的?”   狗蛋儿说:“十八岁的时候,这不是考上大学了吗。”   白秋叶说:“你家里这么排外,还能允许你出去上学?”   狗蛋儿说:“我偷偷溜出去的,爸妈给我留了点钱,我就自己交学费,反正我爷爷也不管事。”   白秋叶顿了顿问:“刚才我看到你爷爷扔出来的那个相框,里面的人是你父母?”   狗蛋儿点了点头:“他们死了。”   白秋叶没问他们是怎么死的,现在还不到问这种事情的时机。   狗蛋儿说:“好了,带你去找那辆车。”   此时的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只是斜斜的挂在西边,将远处的雪原照成了一片橙红色。   两人一人拿着一把雪铲朝着一个山坡走去,狗蛋儿说那辆车就停在山坡上面,但是现在有可能已经被雪淹了,所以得拿铲子预防铲雪。   过了十几分钟,白秋叶终于走到了那个坡顶。   一辆完全被雪盖住的卡车停在那里,好在轮胎没有被雪淹没,看起来还能开得动。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辆车还开着窗户,驾驶座上全是积雪。   白秋叶如果要坐上去开车,等会儿雪化了会沾一裤子的水。   一把钥匙挂在仪表盘旁,狗蛋儿翻身上去把车门打开,将钥匙递给了白秋叶。   狗蛋儿说:“运气挺好的。”   他说着用手擦了擦玻璃:“就是座位上面有点雪而已,我帮你铲下来。”   他说完发现白秋叶没回应,于是转头去看。   白秋叶站在这个山坡的最高点,正看着北边的雪原。在这里,可以纵览一片被白色覆盖的平原。   狗蛋走到了白秋叶的旁边,用一副自豪的语气对她说:“这里漂亮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   金色的夕阳映照在白雪上,雪就变成了金黄的沙子。夕阳没有照到的地方,则变成了深蓝色。组合在一起,仿佛是一片陆地上的大海。   狗蛋儿说:“这里的人太阳落山之后都不出门的,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只有我看见了。”   他笑了笑说:“不过现在你也看见了。”   白秋叶说:“这么漂亮的景色只有我们欣赏,是不是太可惜了?”   狗蛋儿说:“看来你还是想继续做那个无聊的旅游专线。”   白秋叶问:“你和你爷爷没有住在村子里?”   狗蛋儿说:“嗯,他们在那边。”   他抬手指了指北方,被夕阳的眩光掩盖住的地方,有一片低矮的黑色。   “村子就在那里,你如果非要去,那就去吧。”狗蛋儿说,“但是他们晚上不会开门的。”   白秋叶他们的第一项工作必须在二十四点之前完成。   如果村民们不配合,他们的任务就会受到阻碍。   白秋叶问狗蛋儿:“除了刚才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以外,你们这儿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   狗蛋儿说:“我不会再告诉你其他事情了。”   狗蛋儿一直催着她走,哪里还会继续帮白秋叶的忙。   白秋叶有点后悔之前告诉了狗蛋儿她是个旅游规划师。   本来想用这里的发展以及游客们带来的利益来诱惑狗蛋儿,结果起到了反作用。   白秋叶上了皮卡,试着启动了发动机,好在这辆皮卡前面配了一个雪铲,在雪地里开也没有问题。   白秋叶把狗蛋儿送到了他家门口,正要往回开的时候看到狗蛋的爷爷站在窗户后面看着她。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沉了半个,天越来越黑,夕阳如血一般变得不祥,老人像干枯树皮的脸掩映在阴影中,看起来就像一个心怀不诡的怨灵注视着被它盯上的人一样。   白秋叶转过头发动皮卡,将狗蛋儿家抛在了车后。   她开着车回到了南边的小坡上,里面的人听到车的声音,连忙打开了门。   贝马说:“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看到任务进度跳了一个,还以为你真要抛下我们了。”   白秋叶说:“我看着像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贝马沉思了良久,然后微微点头。   白秋叶:“……”   早知道她真的不回来了。   白秋叶说:“你们赶紧出来,把房子勾皮卡上。”   其他几人也走了出来,王谷在最后,一身正气的披着他的被子棉袄。   白秋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把招聘广告还给我。”   王谷真的递了一张纸过来。   白秋叶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准备私吞来着。”   王谷平静地说:“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已经知道了。”   白秋叶猜到他看出来了,说:“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不错吧。”   王谷说:“一般般,这几个人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白秋叶说:“看来他们的素质比你们异查局要高不少。”   正在这时,正在皮卡面前摆弄接钩的胖子回过头说:“你们俩在那儿聊什么啊,快来帮忙啊。”   东方檀问:“你们谁开过这种房车?”   白秋叶摇了摇头。   东方檀说:“那难办了,我们几个都没有开过,连怎么接都不知道。”   莫杰说:“等一等,要不我来试试吧。”   东方檀说:“你不是也不会,能弄好吗?”   莫杰说:“以前看过旅游博主开房车,依稀还记得怎么弄。”   胖子搓着手臂说:“那你快试试兄弟,我都要冷成人干了。”   贝马调侃:“只有烤才能烤成人干吧。”   胖子说:“人雕,人雕总行了吧!”   莫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作为这一车最后的希望,将两个挂钩接到房子侧面的卡扣上。然后坐到驾驶座上,按了一个按钮。   只听啪嗒一声,皮卡和车厢才真正的接轨。   其他几人欢呼一声,重新钻进了房子里。   莫杰从驾驶座下来,对白秋叶说:“南宫,车还是你来开吧,我们穿得太少了。”   白秋叶说:“行。”   莫杰顿了顿问:“你刚才出去,打听到什么了?”   白秋叶突然升起来恶趣味,对莫杰说:“太阳落山之后不能出门。”   她的话音刚落,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沉入了雪原以下。   天彻底黑了。 第172章 旅游规划师   莫杰心中一紧:“为什么?”   白秋叶说:“太阳落山之后还在外面,有可能会失踪。”   莫杰问:“失踪的人会去哪里?”   白秋叶看向远方说:“失踪的人的尸体会出现在某个悬崖下,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悬崖。”   “这么说来,晚上只是在外面就会有危险。”莫杰皱着眉头说,“但是我们的工作必须在二十四点之前完成。”   白秋叶说:“抓紧时间吧,越晚肯定越危险。”   莫杰说:“要不我们直接开车去找一户人家,让他们给我们讲附近的旅游资源有哪些就行了。反正我们只需要收集三个信息,住在这里的人不管如何都应该能做到吧。”   白秋叶笑了笑说:“但是这里的人,白天都不一定会让你进屋子,更别提晚上了。”   莫杰一怔,正想问为什么,白秋叶催促他说:“你要回去就赶紧的,我要开车了。”   莫杰点了点头说:“好吧,等会儿再说。”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已经冷得受不了了,连忙跑回了车厢,顺手把门带上。   房间里的声音被隔绝,白秋叶坐上车最后检查了一次,正要启动发动机,副驾驶被拉开了。   白秋叶转过头看到王谷翻身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正伸手去拉那根安全带。   白秋叶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王谷说:“他们都以为我们是一头的了,不如演得更像一点。”   白秋叶:“好吧。”   她之前也想到过王谷会反过来利用她。   虽然进副本之前他们还是针锋相对的状态,但是在这个副本中,他们已经绑得死死的了。   白秋叶将车重新开过了狗蛋儿家门口,王谷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那间平房上。   王谷:“你刚才到过这家?”   白秋叶说:“你不都看到车辙了吗,还问什么?”   她刚才载着狗蛋儿回来的时候,在他家门前停过车,停车的地方车辙会更乱一点。   王谷说:“怎么只收集到了一个信息?”   “不愿意说。”白秋叶开着车看着前方的路面,“这里的人排外,唯一一个不排外的,一直在劝我走,什么都不愿意多说。”   王谷说:“那你准备去哪里?”   白秋叶的下巴抬了抬,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个村子,过去碰碰运气,不过不一定能和村民们搭上话,只能自己收集信息了。”   白秋叶的余光落在王谷身上的被子上:“不过你们首要的事情是给自己找件衣服,如果村民不配合,还真挺难办的。”   说话间白秋叶的车已经开下了狗蛋儿家门口,也开过了之前停车的那个坡。   坡下是一片平原,此时夜幕降临,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雪已经停了,没有挡住天上的星光,这片雪原恐怕将会是一片漆黑。   白秋叶透过挡风玻璃往天上看了一眼,大雪之后的星星很亮,整个天空如同深蓝色的天鹅绒,而那些星星就像被胡乱撒在上面的宝石。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令人心有余悸的故事从中作乱,这将会是一幕绝佳的景色。   皮卡拖着后面的房车车厢在雪原上掠过,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极深的车辙,卷起了一团白色的雪粉。   白秋叶已经把车开到了村子门口。   这个村子没有明确的路标指示,所以白秋叶也认不出来哪里是村口,哪里是村尾。   和普通的村子不一样,这里的所有房屋自由散乱的修建在平原上,房子和房子中间的距离隔得很开。   村庄周围看不到开垦的田地,但是能看到村里房屋门外挂着的一些猎户工具。这里的人大约都是靠打猎为生。   白秋叶把车停到了其中一栋还亮着灯的房子的附近,她刚熄了火,就看到那栋房子里的灯光熄灭了。   王谷说:“还没敲门就被拒绝了。”   白秋叶耸了耸肩膀,将钥匙取出来挂在腰上。   很明显房子里的人有意地熄灭了灯光,并不想接受这群外来人的拜访。   移动车厢的门被打开,其他四个人站在车厢的门口朝着白秋叶两人招手。   白秋叶走过去后对他们说:“这是最近的一个村子,下来吧。”   东方檀抱着胳膊说:“太冷了,能不能先给我们找件衣服穿着。”   白秋叶说:“那你们得在这里等等。”   东方檀问:“要等多久呀?”   白秋叶说:“得看这里的村民配不配合。如果配合,我马上就可以帮你们把衣服拿回来。”   东方檀问:“如果不配合呢?”   白秋叶:“下辈子。”   东方檀:“……”   莫杰说:“不管怎么先敲门试试看吧,就算他们排外,我们只是借件衣服而已,说不定能借到。”   他说完走出了车厢:“我和你们一起去。”   车上的其余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算了,我们也一起吧。”   东方檀说:“哎也是,去卖卖惨,村民看我们可怜,就把衣服给我们了。”   胖子一走出车门,就打了一个寒颤:“我真是日了狗了,这副本很有可能成为唯一一个还没见到鬼就冻死人的副本。”   极低的温度让他们的行动能力、体能都在不断的流逝,他们的实力都被削减了百分之八十,如果现在出现突发状况,多半会全军覆没。   当务之急只有找到衣服,让身体保持温度。   白秋叶指了指旁边的房子:“刚才停车的时候这里还开着灯,去敲门吧。”   东方檀说:“南宫,我和你站前面。”   她们两个都是女人,看起来危险程度不会那么高,至少能让村民们放松一些警惕。   白秋叶敲了敲面前的木门,东方檀在一旁喊道:“请问家里有人吗?”   家里当然有人,只是没人回答他们罢了。   东方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但是没有带够保暖的衣物,能找你们买一点吗?”   房子里仍然没有回应,但是白秋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从楼上看着他们。   白秋叶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二楼正对着门口的那扇窗户。   一道隐隐约约的黑影从窗户边挪开,刚才的那股视线不见了。   这栋房子里的人非但没有开门,还在楼上悄悄的看着他们。   白秋叶对其他人说:“既然他们不开门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去其他家看看。”   莫杰说:“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再过一会儿我们四个真的冻死了。”   白秋叶说:“你告诉他们那个传言没有?”   “他说了,天黑在外面走会失踪嘛。”胖子说,“咱们不走远了,就在这个村子里,到时候遇到情况,大叫一声让其他人来帮忙。”   “这村子不大,怎么也能赶得到吧。”胖子说,“应该没问题,不然咱们那工作怎么完成得了,副本不会给我们这种无解的工作的。”   贝马也点了点头:“胖子说的对,大家竖起耳朵听着,有情况喊一声就行了。”   白秋叶只觉得这两人的想法很丰满,但是现实有可能会很骨干。   一群人拆成了三组,白秋叶和王谷,莫杰和东方檀,贝马和胖子。   他们将村子划分为了三个部分,一组人负责一个。   白秋叶和王谷是最不急需衣服的,所以他们两个除了找衣服以外,还肩负着寻找信息完成工作的重任。   白秋叶和王谷又敲了几家门,还是没人回应。   这里的村民果然和狗蛋儿说的一模一样,完全不接纳外人,更不可能到晚上给他们开门了。   正在这时,王谷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那边好像有一个马棚。”   白秋叶说:“雪地里养马?不应该吧。”   王谷说:“先过去看看。”   他说完就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白秋叶跟在后面:“你别到处乱跑。”   他们走进王谷说的“马棚”后,发现里面的确躺着一些动物,但是不是马,而是一只一只山羊。   这些山羊正在睡觉,其中一只听到他们靠近的声音之后抬起头来,嘴里发出了啼叫声。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这些山羊上:“这是野生的吧,村里人把他们抓来圈养了吗。”   如果他们养的山羊,倒不用担心羊们的饮食,直接放到山下,让他们顺着山坡吃草就行了。   白秋叶看到王谷推开了羊圈的门。   白秋叶问:“你这是干嘛呢?”   王谷说:“村里人不是不愿意开门吗,如果他们养的羊跑了,无论如何也得把它们抓回来吧。”   白秋叶忍不住啧舌:“你好阴险呀。”   羊圈里那头醒过来的山羊大概也非常认同白秋叶的说法,它两只眼睛里充斥着警惕的光,紧紧的盯着离它越来越近的王谷。   王谷已经走到它面前,那只羊感觉到了危险,脑袋朝着王谷,猛的冲了过来。   王谷裹着那团被子,像一个飞起来的陀螺一般,从站着的地方闪到了另外一边。   那只羊受到了惊吓,趁着这股力道直接冲出了羊圈。   王谷和这头羊之间的动静,惊醒了其他沉睡的山羊们,它们嘴里发出了叫声,声音瞬间让整个寂静的村落复苏。   山羊们将王谷是为了唯一的敌人,低着头用尖锐的角对准他冲了过去。   王谷直接将被子扔到了地上,自己则顺着羊圈旁边木杆爬上了遮雪的棚子。   山羊们找不到复仇的对象,迷茫的叫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到了站在一旁的白秋叶身上。   十几双小眼睛里顿时怒火渐生,山羊们找到了新的复仇对象,朝着白秋叶冲了过来。   白秋叶在羊们的啼叫声中,听到了屋顶上传来的轻笑。   她骂了一声:“王谷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谷单膝跪蹲在雪棚上,对她说:“你还不赶紧上来?”   白秋叶躲过冲到面前的一只山羊,连忙跑到了刚才王谷爬过的那根杆子上。   她在屁股被山羊顶到之前,搜了一下窜了上去,想掐死王谷的心都有了。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羊圈旁边的房子终于开门了。   从里面冲出来一对男女,一人抓着一头羊的屁股,把它们往羊圈里塞。   “哪个挨千刀的把羊放出来的!”   “该死的!”   这夫妻俩虽然捉羊的技术非常熟练,但是架不住这些羊已经跑得满山遍野,他们只带回来了三四头,其余的都消失在了皑皑的白雪间。   那个女人抬起头来,一手插着腰,另外一只手指着雪棚上面的白秋叶和王谷。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   白秋叶推了王谷一把:“叫你下去呢。”   王谷说:“她说的是我们两个。”   白秋叶的大牙发出了嘎吱的声音:“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别想拉我下水。”   王谷看了她一眼,起身从雪棚上跳了下去。   那女人说:“你把我的羊赔给我!”   王谷问:“多少钱?”   那女人说:“10万!”   王谷说:“好,等我公司老板来了,我就让他给你。”   那女人的老公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火冒三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花样,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跑路吗?”   王谷说:“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10万块。”   那个男人说:“没有钱就把你自己押在这里,等你那个老板来了,给钱赎人。”   王谷二话不说答应了:“好。”   他答应得太过爽快,让这两夫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明明是让他在这里当人质的,怎么听他的语气,还有些迫不及待。   这俩夫妻对视了一眼,开始犹豫要不要放王谷进屋。   王谷突然伸手指着雪棚:“上面还有一个我的同伙,也一起抵债吧。”   白秋叶:“……”   她没惹任何人。   那对夫妻听到王谷嘴里说出了同伙一词,顿时又被怒气支配,围到了雪棚旁边,骂骂咧咧的让白秋叶从上面下来。   白秋叶看向王谷,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也从雪棚上面跳了下来。   那两夫妻见她一下来,立马分工明确的将两人隔离开,压着他们进屋。   正在这时,去其他两个方向敲门的四人也赶了过来。   他们还没有走进,远远地看到白秋叶和王谷两人被两个NPC像押犯人一样押进了那道门内。   东方檀皱了皱眉头说:“他们两个怎么回事,这就翻车了吗?”   “招聘广告还在南宫傲的身上,不能让她死在里面啊。”胖子说,“那NPC只有两个人,要不我们四个去把他们救出来?”   莫杰伸手拦住了他:“先别慌。”   胖子说:“我们现在冲进去可以杀个措手不及,再晚一点那两个NPC就准备好了。”   莫杰说:“他们两个,像是那种会被这样抓住的人吗?”   胖子顿了顿:“不像……”   莫杰说:“你看我们刚才敲门敲了这么久,有NPC给我们开门吗,没有。但是他们两个直接被押进房子里了,说明这是他们故意的呀。”   贝马点了点头说:“莫杰说的对,我们进去说不定还会坏事。”   莫杰说:“先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如果他们过了很久还不出来,我们再进去也行。”   东方檀说:“他们死了,我们也顾不上和这些村民保持良好关系了,必须得弄到衣服,不然我们在这个副本简直寸步难行。”   他们刚才也几乎把整个村子的门都敲完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给他们开门,再敲一遍结果也是一样的。   在外面耽搁久了,他们已经感觉手脚不是自己的,血液的流动速度也变慢了很多。   如果再不到暖和的地方去,或者穿上厚衣服保持体温,他们很可能会得失温症。   四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回车子里抱着烤炉取暖,让行动能力恢复一些再进行下一步。   房子里,白秋叶和王谷被两夫妻按到了两张椅子上。   “老公,你按住他们,我去拿绳子!”   “老婆你搞快点。”   白秋叶背靠着王谷,感觉对方完全没有挣扎,就任凭这个男人按着自己的肩膀。   白秋叶大概猜到了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通。   她没准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突破障碍。   或者说她认为还没有到用这种方式的时间。   结果王谷先斩后奏,直接把事情推到了这一步,都逼上梁山了,就不得不继续跟着王谷开出来的这条歪路走下去。   这时那个女人拿着一条粗麻绳回来了。   她狠狠地瞪了王谷和白秋叶一眼,然后用绳子将两人牢牢的捆住。   白秋叶提议道:“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他捆在一起啊。”   那女人说:“想得美,你当这里是旅馆啊,我还得给你们安排单人床。”   白秋叶说:“你这两把椅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双人床啊。”   那女人说:“闭嘴,放跑了我们的羊,没资格说话。”   那女人捆好了他们之后,她老公终于把手松开了。   她老公恶狠狠地说:“好好待在这里,如果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俩的凳子动了,小心我们撕票。”   白秋叶说:“别呀别呀,不就是10万块吗,我们给钱呀。”   这夫妻俩闻言,同时冷哼一声,两人穿上了挂在门背后的厚重棉服,手上提着防风油灯离开了房子。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白秋叶开口说:“你干的好事。”   她感觉身后的人抖了抖,于是更没好气地说:“你还笑得出来?”   王谷说:“我没笑,我只是冷。”   白秋叶这才想起刚才王谷为了避开那些山羊,扔掉被子跑到了雪棚上。   他下来之后还没有重新把被子捡起来,就被这夫妻俩逮住,押进了房子里。   白秋叶说:“现在怎么着,难道真等着他们回来?”   她话音刚落,捆在身上的麻绳就松开了。   白秋叶连忙站起来,转过身说:“你就不怕他们伙同整个村子的人,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王谷纠正道:“不是追杀我,是追杀我们。”   白秋叶两条眉毛竖起来:“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王谷果真把嘴闭上了,走到门边,将门后挂着的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取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白秋叶也懒得跟他计较,趁着这两夫妻还没回来,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直接从村民口中搜集信息已经没办法做到了,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从村民们的房子入手。   这夫妻俩不愧是养了这么多山羊的大户,房子比起狗蛋儿家,豪华了不少。   连一楼进门的地方,都挂着一顶用羊油做的吊灯。   屋子里面用来取暖的也不是烤炉,而是修得很结实的壁炉。   壁炉里面的柴火已经快烧干净了,火焰变得很小。   王谷走到了壁炉面前,用一根铁钳将一块落到旁边的柴火放到了还在燃烧的细小火焰上。   火一下大了起来,房间的温度也在慢慢的回升。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了楼上。   她在楼上的几个房间走了一圈,认出来其中一间是这两夫妻的卧室之后,走了进去。   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但是只在他们的房子里找到一些订单的列表。   这些订单都是山下的商家和他们达成的交易,主要买卖的是他们饲养的山羊以及他们打回来的野味。   白秋叶在这些订单中发现,其中有一种野味叫做儿兽。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动物的名字,看到之后愣了愣。   “这是什么动物的化名吗?”   白秋叶自言自语   正在这时,白秋叶听到了王谷的声音在隔壁响起。   隔壁也是一间卧房,但是里面堆了很多杂物,看起来更像是因为平时没人居住,所以用来放置东西的客房。   白秋叶离开夫妻俩的卧室,走到了客房的门口。   王谷正站在床边,脚旁有一个箱子被拖了出来,箱盖也被打开了。   王谷蹲在箱子的旁边,手上似乎拿了一张布一样的东西,正看得很专注。   白秋叶问:“你叫我做什么?”   王谷说:“你看这个。”   白秋叶走过去,低头看向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面旗帜,主要的颜色是浅咖啡色,但是能看出来以前不是这个颜色,而是因为时间的缘故,变得非常陈旧了。   白秋叶说:“这面旗子以前是米白色吧。”   王谷点了点头。   白秋叶突然感觉这面旗子的质感有些违和,在光线之下折射的反光不太像是通过布料后再反射回来的,但也不太像是处理过后的动物皮革。   她摘下自己的手套,避开王谷的手,摸了摸那面旗帜。   手下的触感竟然非常的柔软,但是又有弹性和韧劲。   白秋叶的脸色一变,这触感她太熟悉了。   左手摸右手的时候,就是这感觉。   王谷说:“你摸出来了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像是人皮。”   王谷肯定地说:“就是人皮。” 第173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说:“我刚才在他们卧室看到他们供应肉类的订单,里面有个叫儿兽的。”   “我想了半天那是什么动物没想出来——”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人皮旗子上,“这对夫妻该不会把人当牲畜卖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夫妻俩捆她和王谷的时候,动作相当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事情的。   她起初还以为,这对夫妻是因为杀羊杀多了才这么顺手,现在看来两人杀的不一定是羊。   王谷将旗子翻了过来,背面用颜料画了一个图案,但已经有很大部分都褪色了。   白秋叶只能依稀看出来这张图上,似乎有一个高台。高台下面,全部是汹汹的烈焰,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种在燃烧。   有无数双手从火焰中伸出来,就像被埋葬在火中的厉鬼想要求得一线生机。   白秋叶看到这张图的第一个瞬间,就想到了凤凰涅槃。   凤凰是在火中重生,或许这面旗子就是一个提示。   旗子是夫妻俩的,就算不是那两人制作的,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只是王谷把他们的羊放跑了,肯定没办法通过正常的方式从他们的嘴里知道这面旗子的来历。   白秋叶对王谷说:“这面旗子能给我吗?”   王谷把旗子递了过去:“可以,反正不是我的。”   白秋叶将旗子收好,对他说:“抱几件衣服走吧,他们家里找不到我们要的线索了。”   他们也顾不上搭配,走到这对夫妻放衣服的柜子里,一人抱了一大摞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羊圈里的羊看着他们发出了叫声,仿佛在提醒自家主人一般。   白秋叶瞪了叫得最欢的那头羊一眼,刚才就是这个家伙想用角来顶她。   王谷的声音传来:“小心看路,前面有杆子。”   白秋叶终于将视线从羊身上移开,说:“我知道——”   她突然声音一顿,目光将这座房子门前的木杆从下到上扫视了一遍。   “我们刚才敲过的房子门口,好像都有一根木杆吧。”白秋叶抬起头看向木杆的最顶端,“难道是用来挂旗子的?”   王谷说:“如果是,这里的所有人家里,恐怕都有一面人皮旗子。”   白秋叶伸手摸了摸放在身上的旗子,如果这里所有的旗子都是人皮旗,那么这就不只是那两夫妻的私人生意,而是整个村子都参与进来的恶事。   王谷突然说:“要不要把旗子挂上去试试?”   白秋叶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刚才放羊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王谷说:“我只是不想在NPC身上浪费时间。”   白秋叶说:“你这么做,直接把我们放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就算我不这样,我们也始终在他们的对立面。”王谷说,“NPC到底还是NPC,和我们不一样。”   “你又知道什么,别坐井观天了。”白秋叶说,“即使是NPC,也可以成为玩家的助力。”   王谷皱了皱眉头说:“你以为自己拿的是刀柄,其实拿的是刀刃。”   白秋叶冷笑一声说:“也总比你直接拿刀尖捅自己好吧。”   她说着有些火气上涌,总觉得这样的争执发生过很多次。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有些沉默,沉默中还夹杂着尴尬。   毕竟他们才认识,这种讨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上。相处不合适,不相处就行了,没必要和对方掰扯这么多。   但不知为什么,话却说到了这个份上。   过了几秒,王谷率先开口:“刚才放羊的事,是我错了,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白秋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还会道歉啊?”   王谷说:“道歉是道歉,出去后我还是会抓你。”   白秋叶说:“有病。”   她抱着衣服往皮卡的方向走去,对王谷说:“旗子的事情,等那两夫妻回来后再决定。”   王谷一怔:“你准备怎么着?”   白秋叶说:“既然你都已经撕破脸了,我再唱红脸也没用。”   “他们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对他们。”白秋叶说,“绑起来,问个清楚。”   这是要严刑逼供的意思了。   王谷说:“这样做,就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算了,也没有时间给我们缓和了。”白秋叶说,“今天二十四点之前,必须要把剩下的两条信息收集齐。”   他们回到了车旁,其余四人听见外面传来走动的声音,跑到窗户旁边往外看,发现是白秋叶和王谷之后,连忙把门打开了。   胖子说:“还真让莫杰猜中了,你们两个故意被抓的啊。”   白秋叶说:“故意的只有他一个,我是无辜受害者。”   其余几人的目光粘到了两人抱着的衣服上。   “太好了,终于有衣服穿了。”东方檀欢呼一声,跑过来接过了白秋叶手上的衣服,放到沙发上翻找起来。   王谷走进去将他手上的那一摞放到旁边,几个没衣服穿的倒霉蛋们涌上去将这些衣服瓜分了个干净。   胖子伸手拉了拉裤腰:“哎,肚子勒得太紧了,我连呼吸都会痛。”   贝马说:“得了吧,这已经是最宽松的一条裤子了,你如果还嫌不舒服,直接打赤条呗。”   “我不就吐槽一下吗,难道还不能抱怨抱怨了。”胖子跟说相声似的,“而且我抱怨的又不是他们俩,我抱怨的是这家人的完美身材容不得我这尊大佛。”   在他们穿衣服的时候,白秋叶给他们说了自己的打算。   贝马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真要这么做?”   白秋叶说:“这么做至少第一件工作肯定可以完成。”   胖子在旁边接了一句:“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第二项工作是什么。万一和这里的村民有关系呢。”   “而且我们这次的职业是旅游规划师,免不了和当地人打交道。”胖子捂着额头说,“这样打交道的方式是不是太硬核了点。”   “我赞成南宫傲。除了这样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东方檀说,“我们现在也算被逼上梁山了。”   白秋叶将那张人皮旗拿出来:“这是我们在那对夫妻家里找到的旗子。”   其他四人看了过来,莫杰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他伸手在旗子上摸了一把:“人皮?”   白秋叶点了点头。   莫杰说:“那对夫妻杀人?”   王谷说:“这个村子的房子门口都有旗杆。”   其余四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胖子叹了一口气说:“这里的村民比我们还硬核,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莫杰突然咦了一声,又伸手拉住了这面旗子。   白秋叶问:“怎么了?”   莫杰说:“你先给我看看。”   白秋叶疑惑的松开手,任莫杰把那面旗子接过去。   莫杰将人皮旗举在眼前看了半天,表情越发凝重。   白秋叶问:“你见过旗子上面画的那个地方?”   莫杰一怔:“画的地方?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白秋叶问:“那你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莫杰说:“这面旗子被诅咒过。”   白秋叶闻言,突然想起莫杰有一个解咒的能力。   在新手副本的时候,莫杰当着她的面一边用解咒能力一边使用金童子。   她虽然不太了解莫杰的节奏能力涉及到的哪些方面,但看他现在的样子,恐怕还能感应到诅咒的存在。   果然莫杰说:“这上面有曾经被诅咒过的痕迹。时间应该过了很久了,所以非常的淡薄。”   胖子震惊的说:“兄弟你还能看出这个来?怎么看的呀教教老哥呗。”   莫杰谦虚的说:“这是我的个人能力。”   东方檀突然发出一声怪叫:“等等,你是叫莫杰吧。我想起来有一个会解咒的人也叫这个名字。”   莫杰说:“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   王谷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莫杰。   贝马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敢情好,我们这次就不用担心怨咒了。”   莫杰和白秋叶同时擦了一把冷汗。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在丧葬从业者的副本中,那个解不开的怨咒。   在他们被怨咒缠上之前,队伍里也有人说了和贝马一模一样的话。   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死亡旗帜插在了他们的头上。   莫杰远没有上次自信,说:“别别别,怨咒涉及的方面太广,就算我会解咒,也要赌运气,看落在我们身上的到底是什么咒。”   “最好的还是不要出现这种事情为好。”莫杰补充了一句。   贝马又笑了笑:“好吧好吧,你们别这么紧张,我就随便说说。”   白秋叶咳嗽了一声,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他们可能要回来了,来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回那栋房子。”   莫杰问:“你们只需要一个人?”   白秋叶说:“对啊,要一个人把我们绑起来。”   莫杰:“……”   这是什么古怪的需求,听上去真的很可疑。   他顿了顿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房子里面的旗子上有这种咒,如果和那对夫妻有关,我也能够帮上忙。”   白秋叶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174章 旅游规划师   东方檀问:“我们其他人干嘛,躺赢?”   白秋叶说:“你们等我们三个进去之后,在屋子外面守着,如果他们跑了,你们就赶紧追。”   其他人闻言没有意见,都点了点头。   他们穿好衣服后,跟着白秋叶到了那栋房子对面的另一栋楼下。   “他们刚才去抓羊,是往那个方向去的。”白秋叶指了指,“他们回来的时候,这里是视线死角,但是你们可以看到。”   “等他们进屋了,你们就过来。”白秋叶补充了一句。   她说完就和莫杰以及王谷走向了那栋房子。   白秋叶进门后先把门关上,又将地上的椅子扶起来,对莫杰说:“来吧。”   莫杰把那根绳子捡起来:“他们是怎么捆的?”   白秋叶说:“疙瘩系在前面,其他就不知道了。”   莫杰的眉头微蹙,说:“绳子断了倒没关系,可以重新续上,但是加上捆绑的方法不同,这两个NPC如果心细,恐怕只需要两句话就会发现你们身上的绳子被解开过。”   王谷说:“没关系,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们多说。”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你等会儿不能把人打晕了。”   王谷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要把人打晕的。”   白秋叶说:“凭感觉。”   王谷:“……放羊的事情我已经道过歉了。”   莫杰咳嗽了一声:“你们俩在说什么?还要不要绑了?”   白秋叶坐到椅子上:“快快快。”   莫杰又看向王谷,王谷在他的目光下坐了下来。   莫杰将绳子续接起来,在他们身上绕了几个圈,然后对他们说:“既然这绳子骗不过他们,我干脆就不绑实了,你们到时候也好挣脱。”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   莫杰把绳子绑好之后,将线头藏到了白秋叶和王谷的身侧,那两夫妻进门之后,必须要走到正对门口的方向才能看见。   “就这样吧,能骗一会儿是一会儿。”莫杰说,“我去躲着了,躲哪里好?”   白秋叶说:“楼上,一楼不好藏人。”   莫杰说:“行。”   莫杰刚上了楼,白秋叶就听见门外面传来了羊叫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人的脚步声以及羊蹄子在雪地里踩出来的沙沙声。   房子旁边的羊圈热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羊圈的声音小了一些,房子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股冷空气灌进了屋子。   那对夫妻走了进来,怀疑地在白秋叶和王谷的身上看了一眼。   发现他们两个还好好地被绑在椅子上后,这对夫妻也没多想,随手关上了门。   那个男人说:“你们两个,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吗,我们跑出去的羊只找回来了三只。”   白秋叶说:“多少钱啊,我们赔给你啊。”   那个男人说:“你们就算赔,也弥补不了损失。”   “不可能。”白秋叶说,“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那个男人说:“这是我们要卖出去的货,现在我们交不了货,同样要赔钱,而且还影响以后的订单。”   他老婆说:“对啊,你说要怎么赔给我们!”   白秋叶说:“订单的钱也可以给你们补上。”   那个男人眼睛转了转:“之前说的是十万,既然你们要补后续订单的钱,再怎么也得二十万吧。”   他漫天要价,完全把白秋叶和王谷当成冤大头在处理。   白秋叶说:“可以,都可以。”   那个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时他老婆拉了他一把。   他回过头去看向他老婆:“怎么了?”   他老婆说:“二十万是不是有点高了?”   那个男人说:“人家都同意了,怎么就高了。”   他老婆说:“这么高的金额,她考虑都没考虑直接答应了,很奇怪啊。”   那个男人的声音一顿,回过头去看白秋叶和王谷。   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到了绑着两人的绳子上。   正在这时,他老婆叫了一声:“门背后的衣服去哪里了?!”   王谷被绑起来之前,把衣服拖给了莫杰,让他暂时帮忙保管。   果然夫妻俩发现门背后少了一件衣服之后,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白秋叶和王谷趁机挣脱开绳子,一人抱住了一个NPC,用手肘卡主他们的脖子,反客为主地将他们摁到了椅子上。   那个男人大声说:“你们干什么!”   他老婆发出了惨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白秋叶连忙将她的嘴捂住。   好在这个村子的房子之间隔得远,他们又是在房子里,关着门窗,其他村民没有听见。   白秋叶抬腿将地上的绳子勾起来,王谷见状伸手过来将女人也按住了,白秋叶得空低头拿起绳子,将这两夫妻捆在了椅子上。   这对夫妻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们居然成了被绑的那一方,不断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   白秋叶说:“你们要是再大声说话,我就把壁炉里的柴火塞到你们嘴里。虽然才熄灭,但是余温应该也能烫穿你们的喉咙吧。”   两个NPC顿时脸色惨白,同时闭上了嘴。   被她威胁了一番之后,绳子绑起来轻松了不少,白秋叶把绳子绑好后直起了腰。   那个男人问:“你们把我们的羊放跑了,还把我们绑起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白秋叶说:“就是有点事情想请教你们。”   那个男人说:“你们这是请教别人的态度?”   白秋叶说:“因为好好敲门没人开,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那个男人脸色一沉说:“你们想问什么?”   白秋叶将那面人皮旗从口袋里拿出来说:“这是什么?”   那个男人在看到她手上那面旗子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老婆失声问:“你在哪里拿到的?”   白秋叶说:“你们家楼上的客房。”   他老婆闻言,连忙转过头看向了男人。   但是因为他们是背对着被绑在一起的,所以她只能勉勉强强用余光看到对方的侧脸。   王谷问:“这是人皮做的,对吗?”   这对夫妻一言不发,表情都非常阴沉。白秋叶和王谷似乎触及到了他们隐藏得很深的秘密。   “你们家门口有一个旗杆。”白秋叶又说,“这个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这么个东西,这种人皮旗子,不是你们的独特兴趣对吗?”   那个男人说:“这是我们这里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   白秋叶说:“但是你现在的处境,让你只能说实话。”   那个男人说:“我可以不说,只要我不说,你们也不会杀我,对吧?”   “毕竟你们也想知道真相。”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留着我一条命,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们。”   白秋叶说:“你不说也可以,你不说我就把这面人皮旗挂到你家门口的旗杆上。”   他老婆惊呼一声:“不行!不能这样做!”   白秋叶说:“那就不要嘴硬了,快说吧。”   他老婆说:“这其实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传统。我们手上的这些旗子的历史,已经很久了。”   那个男人听到他老婆的话,连忙阻止:“不能告诉他们!”   他老婆骂道:“不告诉他们,难道等着她把旗子升上去?”   那个男人闻言犹豫了一瞬,脸上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这时,王谷在一旁用冷酷的声音说:“我的性子没她好,你们要是再不说,我就帮你们挂上去了。”   那个男人说:“我说我说。”   他继续说:“我们这里常年积雪,生存环境非常恶劣,特别是遇到暴雪的时候,村里总会有人失踪。”   白秋叶留意到他也提到了失踪这件事。   之前狗蛋儿说过,这里的人在太阳下山之后出门很可能会失踪。   除了这种情况以外,看来暴雪的时候也会出现失踪的事。   男人说:“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们的先祖就在这里定居,但是这种环境让他们的生活条件恶劣。”   白秋叶打断了他的话:“既然生活条件这么恶劣,你们的先祖为什么要在这里定居,难道他们跟脑子有问题?”   “当然是有理由的。”男人说,“只有这里才有我们的先祖赖以生存的资源。”   王谷问:“是什么?”   男人的老婆说:“儿兽。”   白秋叶和王谷闻言,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刚才在楼上看到那个账本的时候,心中都认为这个儿兽有可能和小孩有关,说不定根本都不是动物,很有可能就是小孩。   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婴儿汤,或者吃胎盘之类的事情。   但是这个男人现在的说法,听上去儿兽并不是他们理解的那样。   这里地广人稀,卖小孩的应该不会挑选到这种地方。   再加上这里的人非常排外,就更不会出现把外人骗到这里来当牲畜的情况。   白秋叶问:“什么是儿兽?”   那个男人顿了顿说:“是一种你们没有听说过的动物,除了我们这里的人以外,没有其他人见过活物。”   白秋叶问:“为什么?它不生长在其他地方吗?”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儿兽只会出现在南沽道,其他地方都没有。它们不能在温度高的地方生活,只会在零下出现。”   他老婆说:“如果这里进入了夏季,我们也会找不到儿兽的踪迹。它们只会在春天秋天以及冬天出来。”   王谷说:“你们说的这个儿兽,长什么样子?”   那个男人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四只脚。”   白秋叶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那个男人说:“你要我描述,我的确描述不出来呀。”   他老婆说:“你们刚才问的那面旗子,其实就是用儿兽的皮做的。”   白秋叶说:“儿兽的皮摸起来为什么会像人皮?” 第175章 旅游规划师   那个男人说:“现杀的儿兽皮摸起来不是这种感觉。你们手上拿到的,都是因为时间太长,才变成这样的。”   “我看到你们的订单里,有这种叫儿兽的动物。”白秋叶问,“你不是说除了你们以外,没有人见过儿兽的样子吗?”   那个男人说:“我们卖出去的不叫这个名字。”   他老婆解释道:“卖出去的都是我们已经处理好的,我们会把儿兽的肉制作成干粉,作为一种补品售卖。”   “订了儿兽的商家,拿到的货其实就是用罐子装起来的干粉。”她继续说,“所以他们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儿兽的样子。”   王谷问:“补品有什么作用?”   那个男人说:“补充精力,治疗一些绝症。”   “还能治疗绝症?”白秋叶眉毛一挑,“说说看,有哪些绝症?”   那个男人说:“就是常见的那些……我们对外宣称的是,治疗所有的绝症。”   白秋叶说:“从你们祖先开始就在干这种勾当了啊。”   那个男人说:“怎么能用勾当来形容呢,我们是正经的营生。”   白秋叶说:“我告诉你我给你一拳包治百病,你相信吗?”   那个男人脸色一沉:“不管你相不相信,儿兽就是有这种作用。”   他和他老婆说完关于儿兽的交易之后,终端上的工作进度显示他们又得到了一条信息。   现在只差一条信息,就可以完成第一项工作。   儿兽做的补品可以单独算作一个信息,再从这对夫妻嘴里打听到挂儿兽皮的传统是怎么回事,就能完成这项工作了。   白秋叶问:“你们挂儿兽皮的作用是什么?”   那个男人说:“刚才不是说过,我们的祖先发现村子里不时会有人失踪,于是观察了很久,想要找到那些人失踪的原因。”   “他们发现,只要捕杀过儿兽的人家,在一个星期以内都有失踪的可能,特别是太阳落山之后还在外面的,概率会更高。”那个男人说,“他们认为这是儿兽的复仇,它们可以根据死去同伴的气息,寻找到捕杀了同伴的人。”   “一开始大家想要清洗掉那个气息,但是不管屋子打扫得再干净,还是有人失踪。大家开始怀疑,这么做是不是没有用。”他继续说道,“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有大智慧的老人。”   “他告诉大家,躲起来对儿兽不起作用,不如转被动为主动,让儿兽惧怕我们,就算再恨我们,也不敢来复仇。”那个男人说,“于是在他的带领下,大家把儿兽的皮剥下来,制成了旗子挂在家门口。”   “这种行为就像挑衅一样,儿兽们看到我们比他们更凶残,害怕自己也成为下一个被挂在木杆上的旗子,所以放弃了复仇。”   “在这之后,失踪的情况真的没有了,老人用他的建议救了村子的人。”那个男人说,“所以你看到的旗子,就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   王谷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都没有把旗子挂上去?”   这个村子不仅没有一户人家挂旗子,他们刚才说要挂旗子的时候,这俩夫妻明显非常害怕,生怕他们把旗子挂出去了。   夫妻俩的反应和解释完全相反。   那个男人顿了顿,他老婆开口接过了话头:“那是因为,这旗子只能在白天挂着,晚上不能挂。”   王谷问:“为什么?”   她的额头流了一滴汗水:“白天挂着就已经足够吓到它们了。”   王谷说:“你只说了为什么可以不挂,但是没说为什么不能挂。”   那个女人说:“没有为什么啊,就是不用挂。”   王谷拿过白秋叶手上的旗子转身要往外走。   那个女人连忙叫住了他:“等等,我说。”   王谷停下脚步回过身:“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个女人说:“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王谷说:“比起被你们坑死,我宁愿被自己坑死。”   那个女人咬了咬牙:“行,我告诉你们。晚上如果挂着这面旗子,儿兽皮的主人有可能会回来。”   白秋叶眉毛一蹙:“儿兽皮的主人指的什么?被你们杀死的儿兽的鬼魂?”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是的,像幽灵一样,在房子里横冲直撞,这算是小事。有几次还直接把户主杀死了。”   白秋叶问:“你亲眼见过?”   她老公说:“我们当然没见过,这是我们留下来的传统,谁敢触犯。”   【第一项工作   工作事项:工作事项:收集南沽道的信息。你可以用任意的方法进行收集工作,黄总监没有任何限制。   工作进度:3/3   工作奖励:20生存券。】   男人的话说完之后,白秋叶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提示,但是她还有问题要问他们。   她从王谷的手上将旗子拿回来:“上面画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   那个男人说:“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我们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白秋叶锲而不舍地说:“我不相信你们这里没有相关的记载。”   那个男人说:“这都是几百年前刺上去的图案,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王谷不着痕迹地看了白秋叶一眼,视线又落到了那张皮上。   那个男人的老婆眼神突然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将头低了下来。   白秋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有啊,我真的不知——”她的话说到一半,注意到王谷正看着自己,想到王谷刚才说的话,她又改了口,“我不知道,但是这里可能会有人知道。”   白秋叶问:“谁?”   那个男人的老婆说:“一个是石老太。她活了很多年了,多少知道一些我们不清楚的东西。”   白秋叶问:“还有一个呢?”   那个男人的老婆说:“还有一个不在我们村子里。”   白秋叶的话音一顿:“你说的是万堰的爷爷?”   那个男人的老婆眼中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你已经和他们打过交道了?”   白秋叶说:“我能找到你们村子来,还多亏了万堰帮忙啊。”   那个男人闻言,骂了一声:“那个小畜生,我就知道他从外面回来果然没好事。”   话已经说到了狗蛋儿身上,白秋叶顺便问道:“他家里只有他和他爷爷两个人,他爸妈呢?”   那个男人的老婆说:“他爸妈死了啊。”   白秋叶问:“怎么死的?”   那个男人的老婆露出了八卦的表情:“你这么关心他的家庭情况干什么,难道看上那个小畜生了?”   “你又这么关心我的感情情况干什么,不会是看上我了吧。”白秋叶看了一眼她老公,“你老公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啊。”   女人顿时脸色绯红:“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看上你,你看上你旁边的丧门星都不可能看上你!”   他老公闻言,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分贝:“你在说什么?你要看上谁?!”   无辜中枪的王谷拿过白秋叶手上的旗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女人连忙说:“别挂旗子,我说。”   白秋叶嘴角无力地向上勾了勾,王谷来来回回只用了这一招,偏偏两个NPC就吃这一套。   女人说:“他爸妈其实没死。”   白秋叶说:“你们刚才不是说他爸妈死了吗。”   女人说:“失踪没看到尸体,严格来说不能算死。”   “失踪?”白秋叶问,“怎么失踪的?”   “谁知道怎么失踪的,他爸妈失踪的时候,万堰出去读书了,家里只剩老头一个人。”那个女人说,“我们发现万堰爸妈不见之后,去问了万老头,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的老公说:“要我看啊,就是因为他们把晚宴送出去读书了,不然哪里会出这种问题。”   那个女人也点了点头:“我们这里的人,一开始是为了生存才来这里生活。但是时间长了,我们的根已经长在这里了。”   “万堰想着往外走,就是牵动了他家里的根。”那个女人继续说,“根坏了,家就不稳了,他父母才会失踪。”   白秋叶因为他们的说法皱了皱眉头:“他们不住在村子里,你们发现他家里的人是失踪的?”   “他们家原来也住在村子里,出了事之后,我们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就让他们搬出去了。”那个女人说,“他们的根坏了,不吉利。”   王谷说:“胡说八道。”   那个女人有点怕他,嘀咕了一句:“你们不相信就算了,南沽道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   王谷转头对白秋叶说:“我们回去。”   白秋叶感觉王谷的表情似乎是要背着这对夫妻跟她说什么事,于是点了点头。   她抬头对着楼上喊了一声:“莫杰,可以走了。”   那个女人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你们还在楼上藏了人啊。”   白秋叶随口说:“吓到了?”   那个女人反而笑了一下:“人多好啊。”   王谷皱着眉头说:“快走。”   “已经晚了。”那个女人说,“就这么让你们走了,我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岂不是白费劲了。”   她的老公也笑了笑:“你们知道了这些事,就算我们要让你们走,村里的人也不会同意。”   白秋叶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一寒,终端出现了新的消息。   【恭喜,你触发了怨咒——阴影注视。】   【阴影中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你,你会随时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观察。然而只有它真正观察你的时候,你才会遇到危险。】   【怨咒持续时间:无限。(前4个小时无法解咒)】 第176章 旅游规划师   莫杰从楼上跑下来,满脸严肃的说:“我中咒了,你们呢?”   白秋叶点了点头,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嘲笑。   “你们就安静的等死吧。”   王谷抬起了手,就在白秋叶以为他要把这两个NPC杀掉的时候,他转过身走到门边。   门被打开之后,王谷站在门边对外面说:“你们中咒没有?”   门外传来了胖子三人的声音:“中了。”   王谷向他们招了招手:“先进来。”   三人在外面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进屋子的时候表情有些懵逼。   两个NPC看见他们后,脸上的笑意更甚:“原来外面还有人啊,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白秋叶说:“刚才你们俩说的儿兽和失踪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还藏了这件事情没说?”   那个男人说:“当然要说真话,不然你们怎么会相信我,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留在这里对于白秋叶他们而言并不算浪费时间,因为收集到的信息让他们完成了第一项工作。   但是因为花了时间没有及时离开,所以被诅咒也是真的。   莫杰走下楼梯说:“前四个小时不能解咒,所以我们得熬过去,之后我可以把咒解了。”   胖子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次有你,不然一直持续到结束,可有得受的。”   那个男人突然冷笑了几声:“你们以为4个小时就这么好过吗。”   白秋叶转过头看着他:“诅咒我们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只是脸上带着笑意,却并不回答。   东方檀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说:“你如果不说,我们就杀了你。”   那个男人说:“你们不可能杀了我,你们只要还想活过前4个小时,就绝对不会──”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东方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收缩。   那个男人正说着话,脑袋突然掉到了地上,身后的墙上血溅三尺。   他的老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扭着头看着滚到脚边的那颗脑袋。   白秋叶把西瓜刀上的血迹甩干,也没有用布重新包上,而是对他老婆说:“现在能说了吗?”   脑袋就在面前落下,东方檀受到的惊吓并不比男人的老婆少。   她僵硬的转过头看向白秋叶,抬手擦掉了两滴溅到脸颊上的血迹:“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   王谷看着白秋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嘴角向下撇了撇。   其他几人也被白秋叶一言不合砍脑袋的行为惊到,震惊地看着她。   虽然白秋叶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大家都受到了惊吓,但是效果却非常显著,男人的死果然震慑到了他的老婆。   白秋叶问:“到底是谁的诅咒?”   那个女人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死去的人。”   “说清楚点。”白秋叶抬手弹了弹西瓜刀的刀刃,金属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让女人缩了缩脖子。   “做旗子不止需要儿兽皮,还得赔上一条人命。”那个女人说,“所以来复仇的不止是儿兽,还有因为做旗子死掉的人。”   她的话音刚落,贝马猛地转过身,一件像标杆一样的东西扔了出去。   王谷问道:“怎么了?”   贝马说:“后面有人。”   王谷走到门边,打开门在门外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把贝马的道具捡起来还给他。   “是你的错觉。”王谷说,“怨咒开始生效了。”   贝马心有余悸的接过道具:“我们等会儿不能分开,和别人在一起至少可以互相提醒。分开之后就真的只有和空气勾心斗角了。”   白秋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却不这么想。   状态提示上,虽然说了感觉到自己被观察的时候有可能不是被真正观察着,但是并没有说过每个人不会同时出现错觉。   如果他们同时出现了错觉,然后因为一次一次错觉精神紧绷,物极必反后放松警惕,就很有可能在被真正观察的时候一网打尽。   王谷对白秋叶说:“再问问她要怎么判断什么时候是真正被注视。”   白秋叶把西瓜刀往那个女人的脖子上一比,她还没开口,那个女人就连忙说:“被真正注视的时候和产生错觉的时候不一样,虽然最开始可能会搞错,但被注释的时间一长,就会出现变化。”   白秋叶说:“如果被真正注视了,会遇到什么危险?”   那个女人说:“我不知道。”   白秋叶的刀刃离她的脖子更近了一些:“你老公也不知道。”   那个女人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毕竟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已经死了,他们怎么可能回来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   白秋叶说着把西瓜刀收了回去:“好吧。”   那个女人还没松一口气,就看到自己的怀里被塞了一张旗子。   她顿时脸色大变,惊恐地看向白秋叶,却看到白秋叶一脸和善地微笑着。   白秋叶说:“我们几个中了怨咒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今天碰过这面旗子。”   那个女人尖叫起来:“快点把它拿开!!”   白秋叶压根不听她的话,继续说:“我也没想到只是碰碰这面旗子就会被诅咒,所以拿你试验了一下。”   王谷说:“被盯上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白秋叶对他眨了眨眼:“目标越多我们越安全。”   莫杰走上前问:“我建议我们今天住在这里。这个屋子比较亮,虽然不算宽敞,但是行动起来也不会像车里那样束手束手束脚。”   胖子也举起手来:“我同意,现在大半夜的出去,可能还没走到车边就被袭击了。”   东方檀点了点头,指着那个女人说:“我不想让她进去。”   贝马说:“但是我们的车停在村子旁边,万一这个村子里的人对车动手动脚,车不能用了,我们就等于被打断了腿。”   莫杰说:“刚才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说明他们晚上真的不会出门。只要度过这4个小时,等我把咒解掉,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白秋叶说:“莫杰说得对,先在这个房子里吧。”   他们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之中。   阴影中的注视并不像追逐那样来的直接,但是这反而会让他们掉以轻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迎来了真正的危险。   白秋叶走到壁炉旁边,将堆在一旁的柴火扔了几块到里面,只剩下星星火点的壁炉又重新燃了起来。   火光照在白秋叶脸上,让她看上去面色红润,眼睛里也仿佛闪烁着明媚的光芒。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提升,暖洋洋的让众人的身体舒适了许多。   如果不是因为地上还躺着一颗孤零零的脑袋,以及和那个女人绑在一起的无头尸体,这副场景还能勉强算得上温馨。   但是这两样令人感到惊恐的东西无疑让整个房间的氛围压抑,就像是雪山杀人案件里面发现死人之后的第一个夜晚。   白秋叶将最后一块柴火扔进去之后,王谷突然开口了。   “不能聚在一起。”   白秋叶回过头看向他:“为什么?”   王谷说:“我们暂时不知道遭遇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也不知道能不能避开。”王谷继续说,“如果这个危险是让我们所有人同时昏迷呢?”   白秋叶的动作一顿。   王谷说得很对,如果他们同时昏迷了,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全军覆没。   但是他们各自分开,当危险来临的时候,隔离开的人就是支援。   白秋叶说:“要不我们一些人去楼上?”   王谷点了点头说:“可以。”   胖子有些慌:“各位,真的要分开?能不能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一起啊?”   白秋叶说:“两个人一起吧。这样如果其中一组没有抵抗能力,另外还有四个人可以帮忙。”   王谷说:“好,就两个人。”   东方檀问:“但是我们要怎么分组呢?”   她的话音刚落,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莫杰。   莫杰后退了一步:“你们看我也没用啊,现在还没到四个小时,我就是个废物。”   白秋叶说:“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是能感觉到那面旗子上面的怨咒吗?”   “那个危险就是伴随着怨咒而来的。”白秋叶继续说,“所以你肯定比我们更加敏锐。”   莫杰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冷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刚说完,猛地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   然而这只是虚惊一场,真正的危险并没有降临。   “这样吧。”东方檀走到堆柴火的地方,拿了几根夹在里面的树枝回来,“抽签。抽到同样长短的,就一起。”   贝马说:“可以,我先抽。”   他说完从东方檀的手里拿走了一根。   东方檀看向其他人说:“公平起见你们先抽,我拿最后一根。”   大家纷纷拿了自己的那一根,然后摆在地上比长短。   贝马的那一根和莫杰的同样长,他脸上露出了谢天谢地的表情。   胖子则和东方檀的一样。   白秋叶和王谷同样长。   白秋叶将手上的树枝扔进了壁炉里:“那就这样定了。”   东方檀指着NPC说:“她呢?”   白秋叶说:“让她和她老公呆着吧。”   那个女人尖叫一声:“不要,放开我,我不要和他在一起。”   白秋叶说:“他只是一个死人,难道会比我们这些活人更可怕吗?”   她的话让NPC一怔,似乎真的在心中思考到底谁更加恐怖。   白秋叶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上了楼梯:“楼上有三个房间,我们一组一间。”   大家陆续上了楼,纷纷挑了一间房。   白秋叶和王谷选的是这对夫妻的卧室。   现在有的是时间,他们打算将这个房间仔仔细细再搜一次。 第177章 旅游规划师   东方檀是对分组最不满意的一个。   从她进副本开始,就和胖子拌过几次嘴。胖子的表现也嘻嘻哈哈,给人一种多少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要走进房间的时候,东方檀站在门口磨蹭。   胖子对她说:“你要不愿意进来,就下去和那个NPC做伴呗。”   东方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凭什么我下去,你提出来的你下去啊。”   胖子说:“不满意的人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下去。”   莫杰站在房间门口打了个圆场:“你们就别争了,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和自己人待在一起更好,快点进去吧。”   胖子摆了摆手说:“杰哥你别乱说啊,谁和她是自己人。”   东方檀翻了个白眼:“对呀,谁和他是自己人。”   白秋叶站在莫杰对面的房间门口说:“要不你们换个伴?”   胖子和东方檀异口同声地说:“好啊!”   没有加入这场纠纷的贝马顿时不答应了:“不行不行,现在的分配是按照抽签来的愿赌服输。”   胖子暗骂一声:“你就想抱杰哥的大腿,别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贝马挺起胸膛说:“对啊,有大腿不抱我傻啊?”   东方檀见贝马坚决不换,于是双手合十地看向了白秋叶和王谷。   “要不我和你们随便谁──”   她的话音未落,王谷把白秋叶拉了进去,顺便伸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东方檀:“……”   莫杰同情看向她:“放弃吧。”   东方檀和胖子互相对视一眼,在嫌弃中进了房间。   他们两个选的是那件堆了许多杂物的客房。   本来这个房间就很乱,之前被白秋叶和王谷翻了一通,也没有收拾过,东西都乱糟糟的放在床上。   后来他们杀回马枪进屋钓鱼那两个NPC时,莫杰在楼上等待,也在这个客房里翻了半天。   两人进去之后,地上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只能垫着脚尖走到床边,把床上的东西推开,腾出一部分空间。   东方檀和胖子互相看不顺眼,分别坐在床的两侧,仿佛和对方生闷气一般。   正在这时,胖子猛地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东方檀。   他的动作让整个床抖动了一下,东方檀被这阵仗惊到,也转过身看向他。   东方檀说:“你有毛病啊,床都要被你晃散架了。”   胖子擦了一把冷汗说:“你刚才在后面看我?”   东方檀骂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啊,以为自己是大帅哥,我还偷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那一身肥肉,做人还是得要点脸。”   胖子本来还在惊慌之中,听到东方檀的话之后顿时来了气说:“嘿!你这个家伙说话真不好听,什么叫做我不要脸,你以为你是天仙啊,谁都喜欢你?”   东方檀说:“这不是你在那里白日做梦吗?”   胖子说:“做个屁的梦,我刚才就是感觉有人在看我。”   东方檀嘴唇张了张,但是没有继续和胖子争吵。   “应该是怨咒吧。”东方檀说,“行了,懒得跟你吵架。”   胖子认为东方檀有错在先,她虽然先退了一步,但是也没道歉,弄得他一肚子火没办法发出来。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继续吵下去对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事,只能把火咽下去,郁闷的转过身。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东方檀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一惊一乍地转过头,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之后,又心有余悸的回了头。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胖子突然站起来说:“再这么坐着我就要神经衰弱了。”   东方檀第一次没有反驳他的话。   她得一颗心脏也跟挂在悬崖上似的,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从半空中掉下去摔得粉碎。   胖子说:“我来看看这房子里面有什么。”   他蹲到地上去翻找那些之前被白秋叶等人随便扔到地上的东西。   东方檀也从床上跳下来,在杂物堆里翻来翻去,以此来平复心里的不安。   她翻了一会儿,在柜子里面找到了一件衣服。   东方檀本来想将这件衣服扔到旁边,但刚扔出去又迟疑地看向了那件衣服。   她走过去将那件衣服重新拿了回来,拿到油灯下看了起来。   胖子看到她的动作之后,在她身后问道:“你在看什么?”   东方檀说:“这件衣服,不像是这里人穿的。”   胖子疑惑地走到她背后:“怎么不像这里人穿的了?”   东方檀伸出手抹过那件衣服上面的褶痕:“我们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他们的衣服。都是这种土布,没什么花纹和图案,也没有那种复合布料。但是这件衣服的布料防水,不像是他们平时会穿的。”   胖子说:“他们不是和外面的人有交易吗,也不是不能买衣服回来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东方檀将那件冲锋衣翻开,“但是这后面为什么会有血。”   冲锋衣的内衬上,粘着已经发黑的血迹,看样子已经存在很长的时间了。   “这也不算啥吧。”胖子说,“你看他们之前对南宫傲还有王谷干的事情,这么熟练,指不定干的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多半还有和咱们这种设定一样的人到这里来。”胖子说,“这就是一座黑店,不是黑村。”   他做完后坐回了床上:“我就纳闷了,这个地方要怎么做旅游业。难道要带游客们来体会这里的民风有多淳朴吗?”   他大概是想到了游客被这里的村民们像羊羔一样绑起来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   “草,该不会之后还要老子带游客来这里一日游吧?”胖子说着,发现东方檀没有回话,于是不满的转过头,“跟你说话呢,假装听不到是吧──”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刚才明明背对着他查看那件衣服的东方檀,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   东方檀背靠着那张桌子,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他。   他转身的时候正好和东方檀的目光相撞,但却被对方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冰冷冻得打了个哆嗦。   胖子浑身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撑在床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床单。   他假装没有发现东方檀的异样,咳嗽了一声说:“这也只是我的观点而已,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会说什么,行了行了你继续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胖子僵硬的说完后,东方檀并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反应,继续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一样看着他。   胖子感觉自己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之前三番五次被盯上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一次明显和之前不同。   这次的确感受到了目光,并且是非常直接的目光。   他也感觉到了,这股目光中包含着的阴寒。   但是除此之外,多了和之前相比,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胖子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被它真正观察的时候。   想到这里,胖子的双腿蓄满了力,虽然还没从床上站起来,但只要东方檀一动,他就可以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往门口的方向冲。   东方檀这个状态肯定被附身了。   她刚才看衣服的时候还好好的,被附身的时间就那么一会儿。   说明东方檀肯定是先被盯上了,然后那个藏在阴影中的“它”才将目标放到了他的身上。   胖子的脑筋快速地转动,他已经猜出来“它”的攻击方式就是附身。   附身一个人之后肯定还可以附身第二个人。   也不知道被“它”附身之后,“它”会不会伪装成那具身体的主人,用这副外表去欺骗其他人。   此时的另外一个房间里,白秋叶和王谷已经把卧房翻了一个底朝天。   除了白秋叶之前找到的那个订单以外,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白秋叶说:“他们之前把旗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那个客房,可能其他线索也在那个客房里。”   王谷说:“莫杰在楼上的时候已经找过一次,他如果没有翻出来,那就应该没有其他的了。”   白秋叶说:“也不一定,万一他没有那么仔细呢。”   白秋叶将一件衣服打开:“就像我们也没有仔细检查每一件衣服。”   她说着将手伸进了这件衣服的口袋里,眉头突然一皱:“咦?”   王谷看到她的表情,问道:“有东西?”   白秋叶说:“还真给漏掉了。”   她说着将手伸出来,摊开的手掌上躺着一枚黑色的石头。   这块石头明显被打磨过,长条状,整体像是一个长方形,很薄,大约有一厘米高,宽度在两个指节左右,长度则有一根中指那么长。   白秋叶说:“有点像古代的钱币。”   王谷见状也点了点头。   白秋叶将这块石头举起来,对着油灯看,石头变得通透了许多,但是她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些颜色更深的小点。   白秋叶奇怪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王谷也走过去,把石块从白秋叶的手上拿过来,对着灯研究了一会儿,又把石头递回了白秋叶的手上。   王谷:“像是虫卵。”   白秋叶闻言差点把这块石头从手上扔出去。   白秋叶惊慌失措地说:“石头里面怎么会有虫卵?”   王谷说:“可能在成虫产卵的时候,这块石头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秋叶说:“难道就是一块化石?或者是一块琥珀,我知道琥珀里面会有小虫子。”   白秋叶顿了顿说:“但是这个地方这么冷,怎么可能会有虫子,它们吃什么?”   王谷说:“虽然这里很冷,但是也不一定没有虫子。如果有温泉的地方,还是会有植物的。” 第178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闻言说:“温暖的地方,它们就会从虫卵孵化成小虫子吧?”   王谷正准备点头,动作突然一顿。   白秋叶也在此时,啪地一声将石头放到桌上,神色复杂地看向了石头。   “别告诉我,在灯下也能孵出来……”白秋叶的话音刚落,石头里的虫卵就开始蠕动了起来。   她看到正在转变的虫卵,顿时头皮发麻,不想伸手碰石头,便把油灯从桌上提走。   没有油灯的照明,桌面的温度降低了许多,但是石头里的虫卵就跟被激活了一般,还是没有停下孵化。   “没用,它们已经活过来了。”王谷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翻找。   “你在找什么?”白秋叶提着油灯远离了桌面,即使这样,她也看见了其中几只已经孵化好的虫子。   它们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腐蚀掉石头般,在里面开凿出了一条条密集的小道。只是看一眼,就已经被密集恐惧症支配。   “找个可以装下这块石头的容器。”王谷将手上的一件衣服丢掉提醒道,“不要靠近这些衣服,里面可能还有。”   “我知道。”白秋叶说着将手上的油灯提高了一些,以免油灯的温度催生藏在衣服里的虫卵孵化,“你打算把这些虫子烧掉?”   王谷说:“烧掉是最稳妥的,如果扔到外面去,虽然有可能被冻住,但是它们也有可能会跑出来,重新爬到温暖的地方。”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她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直接把石头扔到窗外。   这些虫子虽然因为温度孵化,但是高温之下它们也没办法活下去。   正在这时,桌子上的那块石头已经被虫子咬破,一个一个虫眼出现在石头光滑的表面上,像过于粗大的毛孔一般。   那些虫子努力地从这些小眼里往外钻,颜色是白色的,但是探出头与空气接触之后,虫子的身体就变成了黑色。   白秋叶顿时想起了曾经浏览过的一张图——一个毛孔粗大的人听说了一个偏方可以改善这个毛病,于是就按照偏方里说的那样,买了许多黑芝麻放进浴缸,泡了一个芝麻浴。但是等那个人泡好澡之后,发现浴缸里的芝麻少了许多。   原来那些芝麻在他泡澡的过程中,嵌进了他的毛孔里。   这块石头现在给白秋叶的感觉,就和她当初看到那张图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石头里的虫子是活物,还在不断地蠕动着想要往外钻。   虫子的体积很小,看上去可以轻而易举地钻到他们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只要有孔就能进去。   同样也是因为体积太小的缘故,真让它们爬出来了,也没办法从杂乱地房间里找到它们。   白秋叶指着被一只竹篮挡住的地方:“下面有个铁盒子,你看看行不行。”   王谷按照她的指示挪过去把那个铁盒子翻出来。   铁盒的大小足以放下三块石头,王谷见状点了点头:“可以。”   他说着将铁盒的盖子打开,下一秒他和白秋叶的脸色同时一变。   这铁盒子里面,居然本来就放着三块石头。   白秋叶说:“他们有病吗,把这东西放在家里。”   王谷说:“只有将就用用了。”   他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之前那块正在孵化中的石头上,已经有许多虫子钻出了半截身体。   白秋叶把油灯放到地上,捡起一件较薄的衣服,撕了一小块下来,扔到王谷手上:“用这个把石头包起来,一起烧掉。”   她不想亲手去拿石头,于是使唤王谷代替自己去做。   等那块正在孵化中的石头被扔进铁盒子里,白秋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身后的那扇门依然紧闭着。   王谷催促了一声,白秋叶这才拿着油灯上前,把那块布点着。   房间里顿时升起了白烟,王谷连忙后退了几步,两人走到了门边,听到铁盒子里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些令人作呕的腥味。   白秋叶捂住口鼻子说:“快看看这些衣服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   两人翻找起来,准备把这个房间里的所有虫卵一网打尽。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说:“东方檀那个房间里面也有衣服。”   王谷转过头说:“他们那个房间里不止有衣服,本来就放着这些石头。”   白秋叶的手放到了门把上:“我去通知他们一声。”   王谷说:“你去吧,我继续找石头。”   白秋叶点了点头正要开门,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只是这一次,那种阴冷的仿佛变成了一柄利刃一般,白秋叶往旁边一躲,及时收回了手。   她再往门把上一看,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门把上面居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它们和那些石头里面钻出来的虫子一模一样,颜色也变成了黑色。   像一条一条光滑的黑色铁丝覆盖在门把上,即使在蠕动也不容易看出来,差点把她骗了过去。   白秋叶顿时体会到了为什么大象会被蚂蚁杀死。   这种虫子越小,就越容易被忽视。   即使想要解决掉虫子,也得先一步找到它们才行。   王谷看到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门把上也有虫子,是从外面爬进来的。”白秋叶说,“可能是东方檀那个房间里面的,他们两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王谷闻言,从床在一边跳到了另外一头,站到窗口往外看。   白秋叶说:“你把油灯扔给我。”   王谷已经提起油灯,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撕碎的布块放到了油灯上。   火蛇顿时窜的出来,只见王谷把这块布从窗户的边缘擦过,那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更加明显了。   白秋叶震惊地问:“窗户上也有?”   王谷拎着油灯和布块回来,把油灯给了白秋叶:“看来不只是从东方檀他们的房间里爬过来的,还有从外面进来的。”   白秋叶将门板上的虫子烧掉,说:“这个怨咒,该不会是让我们变成虫子的靶子吧?”   刚烧过的门把滚烫,白秋叶没办法用正常的方法开门,于是一脚将门踹开。   房间里的两人再次产生了被盯上的感觉,他们已经有了经验,看向了门外的地面。   果然地上也爬了许多虫子,密密麻麻的,令人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秋叶说:“如果我们继续用火解决,这种房子估计会被烧成灰,而且我们还没办法在彻底燃烧起来之前离开。”   王谷往回看了一眼说:“直接跳窗出去,窗户边已经被我烧干净了。”   白秋叶说:“但是雪地里面会不会也有这些虫子呢?”   她说完之后,和王谷同时沉默了一秒。   王谷说:“先别管这么多,用火开条路。”   白秋叶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油灯,刚才他们用布块沾了里面的油,余下的油所剩无几,油灯很快就会熄灭。   白秋叶说:“可以,把其他房间的人救出来,先救莫杰他们。”   她的话正合王谷的意,两人将房间里面的衣服扔出去,然后用油灯点燃。   衣服上的火蛇开始越窜越大,顿时铺开了一条火路。   这座房子是木质结构的,很容易燃烧起来,好在白秋叶和王谷是按照笔直的方向将衣服铺出去的,所以但是没有让二楼的其他易燃物跟着一起燃烧。   火舌窜到了莫杰和贝马的房间门口,白秋叶听到他们的房间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房门被打开之后,莫杰和贝马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望着外面已经窜到他们小腿肚子高的火苗。   莫杰捂住口鼻说:“怎么回事?”   白秋叶说:“地上有虫子,小心不要被它们钻到身上去了。”   莫杰和贝马闻言往地上看去,发现门口有许多被火焰烧焦的黑渣,还有一些像黑线一样的虫子正在往旁边逃窜。   贝马一脸惊讶地说:“这是啥玩意儿啊?”   白秋叶还没有开口,莫杰又震惊地说:“这些虫子和我们种的怨咒有关系?”   白秋叶问:“对,现在已经找出罪魁祸首了,你能解掉吗?”   莫杰顿时如梗在喉:“我只是会解咒,但是不会解蛊啊。”   贝马嘟囔了一句:“不一样吗,试试呗。”   莫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爱试自己试,我是肯定不行的。”   贝马露出了一副悻悻的表情:“好吧好吧,我就是随口问问。”   莫杰隔着火对白秋叶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楼下?”   王谷说:“看看你们房间的窗户外面有没有虫子。”   贝马闻言,转身跑到窗户旁边,过了一会又噔噔噔的跑回来:“没有,干干净净的。”   白秋叶说:“那我们就从你们房间下去。”   莫杰说:“直接跳窗?”   “这虫子会因为温度的缘故孵化。”白秋叶说,“现在这个房子的一楼烧着壁炉,肯定更多虫子,不能直接下去。”   “也是。”莫杰说,“那你们过来吧。”   贝马说:“等一下,胖子他们房间怎么还没动静。”   他们刚才在外面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闹出来的声响并不小,胖子和东方檀无论如何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结果他们的房间到现在还没开门,也不知道那两人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莫杰眉头一皱说:“他们该不会已经被虫子——”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个房间里传出来了一阵惨叫声。   那个声音是胖子的,听上去撕心裂肺,就像被万箭穿心一般痛苦。   门被砰的一声撞响,是里面的人想要冲出来发出来的声音。   砰砰的撞了几次,那声音的力度却越来越小。 第179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朝那扇门喊道:“胖子?”   回应她的是胖子的惨叫声,也不知道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胖子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贝马的脸色难看,对他们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他们自求多福。”   虽然他刚才还在问胖子那个房间为什么没动静,现在就马上转变了态度,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搞假仁假义那一套,保住自己的人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白秋叶闻言说:“可以,赶紧走。”她说完拉了王谷一把。   能帮的时候她可以帮,但是现在她对这些虫子都犹言力不从心,更别提去多管闲事了。   这个副本里对她有价值的人,除了王谷以外就是莫杰,救东方檀和胖子就显得更没有必要。   王谷挣开了她的手说:“你先过去,我帮他们开门。”   白秋叶没想到王谷会选择去开门,顿时一怔:“你想当英雄?不像你能干出来的事啊。”   王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我有一个很喜欢当英雄的朋友,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去开门的。”   白秋叶闻言,感觉像有人在心里打翻了各种调料,顿时五味杂陈。   她想到自己刚才冷漠的表现,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用是否可以利用来为每个人排序了。   王谷说的那个朋友就像一面带着灯的镜子。   就算她想将自己的阴暗藏在暗处,也会被灯□□裸地照出来。   王谷似乎注意到了白秋叶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对她说:“如果让我自己选,我不会去的,所以你不用留下来等我。”   “谁说了要留下来等你。”白秋叶说,“祝你好运,我先下去了。”   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决定。   这面镜子只是照出了她的样子,她接受了,但并没有想要改变。   白秋叶跃过火焰,跑向了莫杰的那个房间。   莫杰和贝马见状,先一步把窗户打开,贝马已经跳了下去,正站在一楼的雪地里仰着头往楼上看。   白秋叶翻过窗户,对他说:“你站远点。”   贝马闻言,往后退了数米。   白秋叶突然想起来她和王谷之前怀疑雪中也可能会有虫子,于是又对贝马说:“你别站着不动,赶紧跳起来。”   贝马对她的话不明就里,但是看白秋叶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情急之下便原地蹦跶起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对着墙蹦迪的傻瓜,莫杰见状并没有笑,而是问白秋叶怎么回事。   白秋叶对他说:“先下楼再说。”她说完也从窗口跳了出去,落地后和贝马一起原地蹦迪。   莫杰从楼上看下去,大半夜的光线很暗,两个人影蹦蹦跳跳,仿佛诈尸索命的僵尸。   莫杰咽了一口唾沫,翻身跳了下去。   积雪缓冲了跳跃的冲击,他踉跄了一下,也学着白秋叶他们的动作蹦跶起来。   白秋叶解释道:“我们那间屋子的窗户外面有虫子爬进来,所以我和王谷怀疑雪里也有虫子。”   莫杰一边跳一边说:“那我们最好去没有雪的地方,旁边那个羊圈怎么样?”   白秋叶说:“那些虫子喜欢暖和的地方,你说外面有哪个地方比羊圈更暖和?”   贝马喘着气说:“窝草别说了,越说我身上越痒,就像进了虫子一样。”   白秋叶说:“说不定真的进了虫子。”   贝马:“呼……呼……”   莫杰将外套的扣子解开,说:“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跳三个小时吧。”   白秋叶说:“我倒是没关系。”   贝马抱怨一声:“你是人吗,真要是跳三个小时,我指定脱水。”   白秋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她一边跳一边往东方檀和胖子那个房间窗户的方向移动,其他两人见状也跟了上来。   三人像三只僵尸,跳到了房子的另外一面。   贝马说:“王谷该不会把自己搭上去了吧。”   莫杰说:“他人挺不错的。”   白秋叶看到那个房间的窗户上映出了一道影子,那影子像是一个膨胀气球般。   过了一会儿,那道影子好像被什么撞到了。虚影变成了实影,它离窗户的位置逐渐拉近,最后贴到了窗户上。   他们听到砰的一声,窗户被一道力量冲开,只见一道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   白秋叶眼疾手快地闪到了一旁,贝马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他们俩刚才站在位置,趴了一具肿胀的身体。   “小心,这种体型可能是个怪物——”贝马的话音未落,那具肿胀的身体就转了过来,“草,结果是你啊。”   胖子躺在地上呻I吟,叫了两声之后,突然左转右翻地打起了滚来。   莫杰问:“你怎么回事,上面发生什么了?”   胖子哪里有精力搭理他,不止打滚,开始用手拍打起身体。   白秋叶弯下腰,用那盏油灯在他身上晃过,顿时看见了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胖子脸上的毛孔里,竟然有一些细线一般的东西竖了起来。   莫杰脸色大变:“这是虫子吧。”   贝马见状,脚下跳动的速度都变快了许多,生怕虫子爬到了自己身上:“这家伙恐怕已经被虫子掏空了吧。”   白秋叶将油灯往右移了一点,那些虫子便蠕动着想往油灯的方向爬过去。   莫杰说:“它们在趋温。”   白秋叶说:“他还有得救。”   她和莫杰对视一眼,一个人给胖子解扣子,一个人在胖子身上烧了一把火。   胖子的衣服很快烧了起来,但是身下压着雪的缘故,火势一直很小。   不过这点火的温度,足以让虫子从胖子的皮肤里爬出来往衣服里钻。   等胖子的衣服已经全部烧起来了,莫杰一脚踩着他衣服的一边,另一只脚踢到胖子的屁股上,将他直接踢了出去。   胖子赤I条条地在雪里打了个滚,被冰天雪地一冻终于清醒过来。   他本身很白,浑身的肥肉被火烤过之后,结了黑乎乎的炭   “你们怎么把我的裤子脱了!”他捂着屁股说,“我的清白啊!”   贝马啐了他一口:“你现在还想的是清白?快点起来蹦。”   胖子正想说话,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痛,抬手一看只见一只小虫子正在他的掌心蠕动。   他仔细一看,这虫子有一半扎在他的肉里,就像是从他手掌中长出来的一般。   胖子大叫一声,连忙甩手:“草,我肉里长虫子了!!”   白秋叶说:“你再看仔细点,到底是长虫子,还是虫子往里钻?”   胖子疯狂摇晃的手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手掌,顿时满头大汗,想拿另外一只手去把虫子抠出来。   白秋叶说:“你还想虫子给你多钻几个眼,就尽管站在那里当木桩。”   胖子闻言,发觉白秋叶三人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跳来跳去,就跟闲不住的虱子一般。   他知道这三人不会无缘无故原地蹦跶,于是也加入了模仿僵尸的队伍中。   他衣服被莫杰脱了,肚子上的几层白肉抖得格外灵活。   白秋叶边跳边朝他招手:“你快点过来。”   胖子蹦跶到了他们面前,由于体积太大,溅得他们周围一片茫茫雪雾。   胖子捏着自己的手掌说:“这可咋整啊!”   白秋叶说:“你把手伸出来,别乱动。”   胖子闻言把手掌摊在白秋叶面前,紧接着他看到白秋叶把油灯举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手就是一顿烧。   胖子痛叫一声:“你不能真把我当烤乳猪啊!你们刚才是不是烧过我,怪不得我闻到身上一股肉香。”   白秋叶气笑了:“你还真能想,就你还想当乳猪,别装嫩了。”   说话间,胖子手上的虫子已经因为热源爬了出来,被胖子一抖摔在了地上。   他松了一口气,又对白秋叶说:“到底是咋回事?”   白秋叶说:“我还问问你咋回事呢?东方檀怎么没下来?”   胖子听到白秋叶的话后,仿佛被唤醒了记忆一般:“草,东方檀!”   贝马说:“话说一半怎么不突然不说了,你倒是说吧,东方檀干啥了?”   胖子说:“妈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东方檀拿了一件衣服跟我说上面有血,结果她转过来的时候突然被鬼附身了。”   白秋叶说:“被鬼附身了?你没搞错?”   胖子肯定地说:“就是被鬼附身了,她那个样子和被鬼附身的人一模一样。”   白秋叶说:“你再仔细把经过说一说。”   胖子把东方檀找到那件衣服,拿到油灯下看到血迹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白秋叶说:“你是说,她用衣服靠近了油灯?”   胖子点了点头:“没错。”   白秋叶问:“它有没有说那个衣服里装了一块石头?”   “没有。”胖子说,“她都不和我说话了,怎么可能跟我说那什么石头。”   “她那个情况不是被鬼附身了。”白秋叶皱了皱眉头,“估计虫子钻进去后,会控制人的身体。”   莫杰闻言说:“这么说起来,越来越像蛊虫了。”   胖子跳累了,喘着粗气问:“怎么只有你们几个,王谷呢?”   白秋叶说:“你还真是……刚才恐怕也快被虫子控制了吧,连谁把你丢出来的都不知道。”   “我刚才真的没啥印象了。”胖子闻言,感动地说:“没想到他人看着不咋地,心肠还真好。”   白秋叶说:“再好也不是因为你。”   白秋叶想到王谷说到的那个朋友。应该是那个人改变了王谷的选择。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身影从楼上的窗户处飞了出来。   这一次,那道身影砸到地上之后瞬间站了起来。   只是那道身影站起来的时候,先是胯部发力,腰腹顶起了身体,在站起来的过程里,脑袋一直倒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在楼下蹦哒的四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却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是对方脸上竟然爬满了看上去令人作呕的虫子。   贝马用惊诧的语气说:“这是东方檀?”   东方檀的表情变了,但让她表情发生变化的是她覆盖在她脸上的虫子。   这些虫子仿佛组成了一个软质的铠甲,剥夺了东方檀的灵魂,支配着她的行动。   胖子叫了一声:“卧槽,原来她身上居然有这些东西。”   白秋叶看到东方檀从楼上摔下来了之后,他们脚下的雪里出现了许多滚动的黑线。   白秋叶对其他几人说:“不要停下来,下面的虫子在往她身上爬。”   东方檀这个状态,明显和胖子刚才被虫钻肉不一样。   那些虫子没有进到东方檀的身体里,反而在表面爬行,但是对于东方檀的影响却大过了刚才对胖子的影响。   不过白秋叶没有看到表面这些虫子下面的皮肤,不能确定这些虫子究竟有没有入侵东方檀的身体。   随着东方檀下落,第三道身影也从窗户边跳了下来。   王谷落地之后,东方檀顿时转过了身。   她刚才还往白秋叶几人的方向跑,但王谷跳下来之后,她的目标则迅速的切换到了王谷身上。   白秋叶看在眼里,心想这些虫子拆开来,每一条就比头发丝粗一点,居然这么多心眼,还能记仇。   东方檀猛地扑向了王谷,王谷迅速的闪到一旁,没有和东方檀的身体接触。   他对白秋叶说:“你把油灯扔过来。”   白秋叶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火苗:“我扔过来,这火铁定熄了。”   王谷顿了顿:“帮个忙,找件衣服把她捂住。”   白秋叶闻言把油灯递给了莫杰,将身上的那件外套脱下来。双手拿着外套的两边,一个助跑冲向了东方檀,在她身后跳起来,把衣服罩到了东方檀的头上。   王谷趁此机会对白秋叶说:“她现在被虫子控制住了,打昏了也没办法,只能强行绑起来。”   白秋叶说:“但是她身上的虫子──拿火烧一烧?”   “没有,但是也不用在意。”王谷说,“我刚才观察过,只要不直接和她的皮肤接触,这些虫子就不会从她身上下来。”   白秋叶的视线落到东方檀露出来的手背上,果然那些虫子只在她的皮肤上爬动,没有一条往衣服里钻。   胖子说:“但是也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按着她过三个小时吧。”   他说着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胸:“你们可以,我不行啊,我现在还光着身子,要冻死了。”   莫杰说:“的确,还是要找一个避寒的地方。别说是胖子,就算我们在雪里待三个小时,也挺不过去。”   贝马说:“回车里?”   王谷说:“车里不行,温度一上来,谁知道这些虫子会往哪里跑。”   白秋叶想了想说:“看来只有一个地方了。”   王谷看向她:“下午遇到的NPC家里?”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现在能回答我们的只有狗蛋儿。” 第180章 旅游规划师,   贝马一边跳一边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先等等我,狗蛋儿家离这里有一定距离,时间是次要的,我正要被冻死啊。”胖子跳了这么久,已经累得不行,但因为只要一停下来全身血液就跟凝固了一般,他只能继续保持这个动作。   他喘出来的热空气在半空中凝结,变成一片白色的水雾:“我回车里拿一件衣服再出去。”   白秋叶几人看着他一蹦一跳地走远了,莫杰突然说:“既然东方檀身上的虫子不会到处乱跑,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她放到——”   他的话没有说完,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羊圈,顿了顿说:“羊身上的温度比我们高,虫子就算从她身上爬下来,也肯定会先选羊。”   贝马开玩笑说:“你这样做,问过羊的意思吗?”   莫杰继续说:“旁边不是放了没劈开的柴火吗,我们可以踩在上面,然后用绳子把羊套住。”   贝马的嘴角抽了抽:“你当这是雪橇犬啊?”   莫杰说:“要不就徒步去狗蛋儿家。这零下的气温,而且还是大晚上,只怕走到他家门口,我们的腿就废了。”   “而且东方檀身上的虫子不停下来,我们就得一直按着她。”莫杰说,“你难道不嫌麻烦吗?”   莫杰说话的短短时间内,东方檀就已经挣扎了数次。这些虫子让她的力气变得异常的大,白秋叶刚开始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时,差点让东方檀挣脱出去了。   如果要拖着这样的东方檀走上一路,似乎真的选择让东方檀趴在羊身上更好一些。   白秋叶想了想说:“可以。”   贝马震惊地看向白秋叶:“这完全是在鬼扯啊,哪有正经拉雪橇的羊,万一乱跑怎么办?”   过了几分钟,贝马就知道了用什么办法让羊按照他们指定的方向前进。   他用绳子牵着一只羊羔,心惊胆战地看着羊圈里不断朝着他冲击但是又被挡回来的成羊。   贝马说:“你们怎么能这么损呢,万一我被追上了怎么办?”   莫杰推了推眼镜:“小羊也可以拉雪橇的,应该说更好控制,你只需要在前面领路就行了。”   贝马说:“说得轻巧,要不你来当领头羊?”   王谷说:“他等会儿还要帮我们解咒。”   贝马闻言,就跟被突然被霜打的茄子,顿时不说话了。   王谷刚才救了两个人,莫杰可以解咒,白秋叶认识狗蛋儿等会儿还要和对方交涉。   除了逃离现场的胖子,他们几个人中,只剩他什么事情都没做。   关键是他想要解咒,必须要靠莫杰。就算想要当逃兵,似乎也不行。   贝马耸了耸肩膀说:“好吧,我上。”   说完将两块比较平整的柴火绑在了鞋子下面。   这时胖子裹着衣服回来了,哆哆嗦嗦地说:“害,终于可以不用当原始人了。”   他注意到其他人的脚上都绑了木板,贝马拉着绳子以半蹲的姿势站在一只小羊的身后。   胖子笑了笑:“你们这是在干啥呢,羊拉雪橇啊?雪上游乐园?”   他笑完之后发现其他人都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们认真的啊?”胖子的目光往旁边狂暴的羊群身上一扫,“我有点担心把它们坐趴下。”   白秋叶说:“你还是先担心你怎么站稳吧。”   胖子走到那一堆还没劈好的柴火旁,选了两块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拿脚试着在上面踩了踩。   柴火顿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比被火烧着的时候还要响一些。   胖子心虚地说:“该不会我踩上去的时候就断掉了吧。”   白秋叶说:“你自信点,已经断了。”   胖子:“……”   等他把脚上的玩意儿带好之后,王谷已经把成羊从羊圈里牵了出来。   贝马看到这些羊跟斗牛一样,看到他就直喘粗气,连忙驾着小羊羔跑了出去。   成羊们看到小羊跑了,也按耐不住自己,跟着往小羊的方向跑去。   白秋叶几人赶紧把东方檀绑到其中一只羊的羊背上,再把准备好的绳子套到了成羊的脖子上,各自站在简陋的雪橇板上,被撒开脚丫子跑的羊脱了出去。   羊们像一串珍珠,迅速的在雪地间移动,拖拽木板的时候,卷起了一阵飞雪。   贝马的叫声从前面被风吹了过来,白秋叶他们前面的成羊双眼猩红,紧紧盯着贝马,好几次都差点追铱嬅了上去。   其中一头成羊一口咬住了贝马的衣领,衣领顿时被撕掉了一圈。   贝马发出了一声惨叫:“不要啊!!”   那只羊似乎因为没有咬到肉的缘故,不屑地喷了一声。贝马的衣领被它吐了出来,另外一半还连着线头,看着,挂在贝马的脖子上,像一只放不起来的风筝。   那只成羊还是不愿意放过贝马,继续张着嘴去咬他,贝马左躲右躲,做出了像打拳时躲避其他人攻击的动作。   这个场面太过滑稽,连王谷都忍不住笑了笑。   胖子更是直接笑出了声,洪亮的声音响彻在雪原上。但是因为他笑得过于夸张,直接把跑在他前面的羊蹄子溅起的大块雪渣喝进了嘴里。   嗓子里全部都是雪,胖子顿时笑不出来了,咳嗽了数声,想把喉咙里的雪吐出去。   贝马听到他的咳嗽声,回头说:“让你笑话我,现在遭报应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左脸就被成羊啃了一口,糊了一脸的口水。   白秋叶看着这副如同闹剧一般的场景,对他们说:“你们再不做好,就要被羊踢出去了。”   胖子和贝马闻言,顿时正襟危坐,紧紧拉着绳子不放手。   一路颠簸着到了狗蛋儿家门口的时候,除了白秋叶的其他人,都有种被风吹得手脚分家的感觉。   贝马连忙从简易雪橇上跳了下来,在成羊拿头去顶他之前,把牵着小羊的绳子放开。   小羊得到自由之后,连忙跑向了成羊。   成羊见小羊重获自由,便放过了贝马。   贝马抱着差点被顶到的屁股说:“下次这种事情别叫我了,老子的初吻差点都给那头羊了。”   白秋叶走到小屋门口,敲了敲门:“狗蛋儿,你睡了吗?”   房间里自然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白秋叶也不气馁继续敲门。   “狗蛋儿啊,我们遇到了一点紧急情况,就算你睡了,也只有把你叫起来了。”白秋叶说,“我知道你肯定听得到我说话。”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狗蛋儿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我已经告诉过你,赶紧从这里离开,是你自己不听的。”狗蛋儿说,“现在我也帮不了你。”   白秋叶说:“但是我们没有地方去,现在只有在你家门口坐着。”   狗蛋儿说:“那你就坐着呗。”   白秋叶说:“坐着倒是没问题,只是那是跟着我们来的虫子,肯定会觉得你们家里更暖和,万一从门缝里钻进去了怎么办。”   白秋叶说完,狗蛋儿安静的片刻,接着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在外面等着。”   白秋叶听到门后传来了门栅被取下来的声音。   木门被拉开,狗蛋儿穿着一身棉服站在门后,一脸阴沉的看着白秋叶。   白秋叶对他笑了笑:“晚上好啊。”   狗蛋儿说:“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   白秋叶说:“能让我们进去吗?”   狗蛋儿说:“你不是说了你们身上有虫子吗,我还让你们进来干嘛。”   白秋叶说:“你都已经开门了,证明你肯定知道怎么对付虫子。”   狗蛋儿沉默了一秒钟,看向了白秋叶身后,他的目光落到东方檀身上的时候身体一震。   狗蛋儿说:“她变成虫巢了。”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说:“虫巢?”   狗蛋儿说:“就是这些虫子的孵化巢,它们想拿他作为孵化的容器。”   帮忙按着东方檀的贝马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手差点松开:“那她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得救吗?”   狗蛋儿说:“救倒是可以救,只是她肯定要遭罪。”   王谷说:“先别管她,我们身上可能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吸引虫子。”   狗蛋儿闻言,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他们脚下的雪地。   “虫子现在还没来。”狗蛋儿说,“但是等会儿可能会追上来。”   莫杰问:“现在几点钟了?”   狗蛋儿说:“快到11点了。”   莫杰对其他人说:“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等不了。”   狗蛋儿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他清楚白秋叶几人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些虫子卷土重来。   他说:“你们来找我是想让这些虫子暂时找不到你们?”   白秋叶说:“如果可以让它们一直找不到我们,那就更好。”   狗蛋儿说:“没有这种好事,你们把希望放低吧,我最多只能帮你们挡两三个小时。”   莫杰闻言松了一口气:“两三个小时足够了。”   狗蛋儿看了他一眼:“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等会叫你们进来。”   他说完走进了屋子里,顺手还关上了门。   胖子看到他关门之后,有点心慌的对白秋叶说:“狗蛋儿这浓眉大眼的小子该不会背信弃义吧。”   白秋叶说:“先别慌,看他那样子肯定有办法。”   胖子嘟囔着说:“有办法关?婲门干嘛呢。”   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门重新被拉开,狗蛋儿手上抱着一个黑色的罐子,另外一只手伸进去在里面抓了一把。   那是一团不知名的黑色粉末,狗蛋儿把它取出来之后,直接往白秋叶的身上撒了过去。   他说:“可以了,你先进去。”   他说着要对第二个人洒粉末。   胖子说:“这搞得跟迎宾撒花一样。”   狗蛋儿说:“你不想被撒可以出去。”   胖子闭着嘴挨了一脸粉,沉默的走进了屋子。   狗蛋儿把所有人身上都撒完黑粉之后,在门口也撒了一些黑色的粉末,这才关上门。   他转过头对众人说:“接下来不要随便出去,因为虫潮要来了。” 第181章 旅游规划师   贝马说:“什么?还有虫潮……你们这个地方也太变态了吧,我们公司怎么想到在这里搞旅游开发的。”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等狗蛋儿关门的时候,吐槽了一句:“你还挺入戏。”   贝马说:“有时候入戏也是一种活下去的办法。”   狗蛋儿关上门之后,指挥着白秋叶他们说:“你们把这个女人抬过来。”   他说完指了指厨房。   白秋叶说:“你不怕虫子爬出来,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吃一嘴啊?”   “让你搬就搬,别问这么多。”狗蛋儿气鼓鼓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推了一个浴盆出来,“快点把她弄到盆子里。”   狗蛋儿把木桶浴盆放下来,白秋叶和王谷一人押着东方檀的一边肩膀,把她按了进去。   狗蛋儿叮嘱了一句:“我现在就把她身上的虫子弄出来,但是她会反抗的,你们一定要控制好她。”   东方檀仿佛感知到了狗蛋儿会对她不利一般,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白秋叶感受到手掌下的肩膀在用巨大的力量往上顶。   东方檀现在已经被虫子控制了,完全不知道痛。   白秋叶不禁有些担心,如果她也用这种生硬的力道去和东方檀对抗,对方的肩膀会不会因为这种冲击脱臼。   她稍微将手臂往上抬了一点,以减轻对冲的作用力。   东方檀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漏洞,在白秋叶力道变小的瞬间猛地往上抬。   白秋叶见状,连忙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这次她也顾不上东方檀是不是会因为这种力量肩膀脱臼。   狗蛋儿抬起头来:“都说了把她固定住,你还松手!”   白秋叶说:“她等会儿醒过来后会痛嘛。”   狗蛋儿说:“你还耍赖,早知道不让你进来了。”   白秋叶说:“你是个大好人啊,怎么忍心看着她这样的如花少女变成虫巢呢。”   “别扯皮了。”狗蛋儿不搭理她,对王谷说,“我要开始了。”   王谷把东方檀又往下按了按,狗蛋儿见状说:“咳咳,不用这么下去,正常高度就好。”   他说着重新把刚才抱着的罐子拿起,转身把贝马叫过来:“你帮忙端着。”   贝马小心地将罐子接过来,看着里面黑色的粉末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狗蛋儿说:“儿兽的心脏晒干后磨成的。”   贝马闻言,立马将罐子拿远了一点:“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吃了一点到嘴里,会不会中毒啊。”   狗蛋儿说:“你们既然惹了虫子,说明已经见过旗子了,知道儿兽是什么东西了吗?”   莫杰说:“被你们当成经济来源的一种动物,可以制成补品。”   狗蛋儿抬眼看了看莫杰:“是这样的,既然是补药,吃进去一点也没关系。”   “是吗?”贝马松了一口气,“那没事了。”   狗蛋儿将手伸进罐子里,从里面抓了一把粉末出来,就像体操运动员在赛前在手上抹防滑粉一样。   等两只手都沾上了黑色的粉末之后,他将其中一只手伸向了东方檀的下巴。   王谷说:“碰到她的身体后,那些虫子会转移到你身上。”   狗蛋儿说:“现在不会了。”   他说完用手捏住了东方檀的两腮,手指落下的同时,那些原本游移在东方檀脸颊上的虫子迅速地避到了两旁。   他们刚才进门的时候虽然被洒了一身的粉末,但并没有看到这种粉末对虫子产生的作用。   现在看到虫子在黑粉下四处逃窜,如果他们有这么一罐粉末,就算不解咒,也能苟到副本结束。   贝马不禁将罐子拿近了一些,珍惜地看着里面的粉末。   狗蛋儿又伸手抓了一大把,在贝马心疼的目光下,将那些粉末塞到了东方檀的嘴里。   胖子不由得说:“这下真是大补特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东方檀就跟装上了马达一样,疯狂地挣扎起来。白秋叶和王谷赶紧按住她,东方檀的身体被禁锢得死死的,但是脑袋不停地前后摇晃,就像要把那些塞到嘴里的粉末吐出来一般。   狗蛋儿的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不让粉末外撒,一只手使劲拍她的背。   东方檀脸上的虫子甚至来不及散开,就像燃烧过的烛芯一般,从细细的长条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卷,然后失去了附着力,从东方檀的脸上掉了下来。   这些虫子全部都掉进了木盆中,落下来的时候声音沙沙作响。   东方檀的皮肤终于重见光明,只是之前被虫子覆盖过的地方,出现了许多红色的痕迹。一条一条杂乱不堪,让东方檀的皮肤看起来仿佛多了一些诡异的图腾。   正在这时,她的脑袋突然前倾,胸部不断起伏。   狗蛋儿见状,终于把捂住东方檀嘴巴的手拿开。   东方檀得了自由,猛地张开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团黑色的物体。   胖子忍不住说:“这补药是不是太生猛了点。”   白秋叶还以为东方檀吐的是虫子,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拿眼睛去瞧,没想到东方檀吐出来的居然是一些粘稠的膏状物,看起来和虫子没多大关系。   东方檀还在不断地呕吐,她每吐一次,白秋叶和王谷就感觉到她反抗的力量变小。   等东方檀吐到第五次的时候,她整个人就跟突然脱力了一般,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狗蛋儿甩了甩手,将上面的黑色粉末抖掉:“好了,你们可以松手了。”   白秋叶试着将手松开,发现东方檀没有死灰复燃地突然蹦起来,这才放宽了心。   狗蛋儿走到旁边的水缸里,在里面舀了一瓢水给东方檀灌了下去。   东方檀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或者说她的身体被虫子当做虫巢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失去意识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狗蛋儿给她喂水,她本能地吞咽了下去,还剩了一些溢了出来。   白秋叶说:“她现在什么情况?”   “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清醒。”狗蛋儿说,“如果快,一两个小时,慢的要一两天。看个人的体质。”   胖子指着东方檀吐出来的黑色物体问:“她刚才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狗蛋儿说:“可以把它当成虫子在她身体里留下的路标。如果这东西还留在她体内,就会不断吸引其他虫子来寻找巢穴。”   王谷问:“吐出来之后,还会吸引虫子吗?”   狗蛋儿回答道:“吐出来就不用担心了,但最好还是处理一下。”   他说着要其他人把东方檀从浴盆里抬出来,然后用草纸点了火,扔到了浴盆里。   房间里顿时弥漫了一股烧焦的蛋白质气息,白秋叶闻到这股味道,觉得异常熟悉。   她对狗蛋儿说:“你确定她吐出来的,只有虫子留下来的路标?”   狗蛋儿咳嗽了一声:“其实里面还混着一些虫子的尸体,我看你们刚才表情都不大好,所以没说出来。”   他这下说出来了,换来的是贝马和白秋叶的一声干呕。   胖子皱着眉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去别的屋吐。再听下去,我感觉我也快吐出来了。”   白秋叶和贝马对视一眼,自觉地离开了厨房,走到了客厅里。   两人站在烤炉两端,干呕的声音此起彼伏。   贝马大约是因为自己这副衰样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我本来不想吐的,主要是联想到那些虫子在她身体里爬来爬去,我就有些反胃——”   白秋叶:“呕——大哥你别说了,还嫌不够恶心吗?”   两人缓了一会儿,贝马说:“我平时看到再多的血都不怕,就是怕这种往身体里钻的虫子。”   白秋叶脸色苍白:“闭嘴。”   正在这时,他们旁边的门被拉开了。   借着烤炉散发出来的火光,他们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后,那张脸上布满了黑褐色的老年斑,面无表情的模样像一只没有经过美化版本的吸血鬼。   两人吓了一跳,还没做出反应,老人就先一步叫了起来。   “你们——出去——!!!”   他扯着喉咙喊,但是体弱气虚,声音就跟漏气的笛子一样,又尖锐又嘶哑。   白秋叶说:“老人家,我是白天来问过路的那个人啊,你不记得了吗?”   老人完全没有把白秋叶的话听进去,继续叫道:“生人勿进!生人勿进!”   白秋叶和贝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狗蛋儿急冲冲地从厨房里跑了过来。   狗蛋儿怒道:“你们把我爷爷怎么了!”   “我们能把他怎么啊。”贝马说,“他一出门就开始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啥也没做啊。”   狗蛋儿跑到老人身边,边拉边扯地将老人带回卧室。   老人看到狗蛋儿的脸之后,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对他说:“狗蛋儿,怎么会有陌生人进家里,快把他们赶出去。”   狗蛋儿安慰地说:“爷爷,他们是我认识的人,没事的。”   老人摇了摇头:“不,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快让他们离开,难道你忘记你爸爸妈妈的事情了?”   狗蛋儿的脸色一变:“爷爷,我爸妈的事情就是一场意外。”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说:“狗蛋儿啊,爷爷不想让你重蹈覆辙啊。”   狗蛋儿说:“我让他们在这里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立刻让他们走。”   老人高声说:“不行!”   狗蛋儿说:“爷爷,虫潮要来了,他们如果现在出去,肯定会死的。”   老人闻言,声音突然一顿,浑浊且涣散的眼睛似乎突然有了焦点,目光越过狗蛋儿的肩膀,在白秋叶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门的方向。   “虫潮?!”老人用颤抖的声音说,“报应啊!报应又来了啊!”   他的话刚说完,白秋叶他们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子外面传进来。 第182章 旅游规划师   老人机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狗蛋儿好不容易把他劝回了房间,把门关上隔绝了老人看向白秋叶他们的视线之后,他吵闹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我爷爷老毛病了。”狗蛋儿说,“你们不要在意。”   白秋叶问:“他刚才说到你爸爸妈妈的死。”   狗蛋儿说:“那是意外。”   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太想重新提起这件事情。   王谷对白秋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刨根究底。   白秋叶原本也没有打算问个究竟,虫潮就要来了,万一狗蛋儿突然罢工,他们几个能不能苟过去还两说。   胖子咳嗽了一声,决定主动担任缓和气氛的角色:“老爷子看着挺精神的,年纪大了嘛,说说胡话也正常。”   狗蛋儿顺着他递出来的台阶下了,点了点头说:“是的,他喜欢说胡话。”   胖子见他的神情松懈了一些,于是问道:“不过那个虫潮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几个惹出来的?”   狗蛋儿说:“要这么说也可以,但主要是因为你们那个朋友。”   胖子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说:“你说的是东方檀?”   狗蛋儿颔首说:“虫子想在她身体里孵化,所以在她体内埋下了的‘路标’,本来就会有一大群虫子闻风而来。现在还没到时机就被我们强行取出来了,不但这群准备产卵的虫子想要找到她,还有一群被激怒的虫子也想要找到她。”   贝马闻言喃喃道:“这么说来,把她一个人丢在村子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   白秋叶说:“你这个家伙也太举棋不定了。提醒我们他俩没出来的也是你,现在后悔的也是你。”   贝马嘟囔了一声:“我这不是正常人的想法吗……”   胖子拍了拍贝马的肩膀:“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管怎么,还是要谢谢你啊兄弟。”   贝马把他的手从在肩膀上推下去:“别突然这么热情,我不习惯。”   狗蛋儿看着他们说:“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救得了你们,一次救不了二次。”   莫杰看了看白秋叶的眼色,转头对狗蛋儿说:“我们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   狗蛋儿无法理解的说:“你们也知道这里很危险吧,究竟是什么理由会让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莫杰说:“如果不留在这里,我们就会丢了工作,丢了工作就没命了。”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狗蛋儿却认为他的言语明显夸张了。   “丢了工作再找一份不就行了吗,哪有这么夸张。”狗蛋儿说,“在这边流浪的人都还能活下去,你们就活不下去了?”   莫杰苦笑了一下:“你不懂……”   狗蛋儿发现和他们说不清楚,于是不再多费口舌,站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王谷开口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狗蛋儿回过头说:“你们能杀虫吗?”   王谷说:“没这个特长。”   狗蛋儿说:“那就坐着吧,等着虫潮过去。”   王谷又问:“你要去做什么?”   狗蛋儿说:“把房子的缝堵住,免得等会儿它们进来了。”   狗蛋儿去厨房重新把那个罐子抱出来,将里面的黑粉撒到门缝和窗户上,又在每个房间的四个角落里撒上了一些。   白秋叶几人以为他这就做好准备工作了,没想到狗蛋儿又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了一番,拿出了一面旗子。   白秋叶看到他手上的旗子,说:“这不是儿兽皮做旗子吗?原来你家也有啊。”   狗蛋儿说:“只要祖上是这个地方的人,有这面旗子也不奇怪吧。”   白秋叶说:“但是我们身上的虫子是因为这面旗子招来的。”   狗蛋儿没有反驳她的话,说:“但是这面旗子同样也可以赶走虫子。”   白秋叶问:“所以村子里用儿兽皮赶走的,其实不只是复仇的儿兽,还有这些虫子吗?”   狗蛋儿顿了顿说:“是的。”   他拿了一根竹竿开门走了出去,将那面旗子挂到了竹竿的一头,另外一头则插到了雪地里。   他又找了三根绳子绑在竹竿上,分别往三个方向拉伸,然后用几块石头压上去。   等这个简易的旗杆制作好之后,狗蛋儿回到了屋内,紧紧地将门关上。   白秋叶问:“儿兽和这些虫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狗蛋儿沉默了一会儿说:“共生关系。”   贝马说:“你是说这些虫子长在儿兽的身上?”   狗蛋儿点了点头。   莫杰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虫子们不会选择在儿兽的身体里孵化?”   “我不是虫子,我怎么可能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这样。”狗蛋儿说,“但是儿兽对它们而言,肯定比我们人类更有价值。所以它们才不会夺走儿兽的性命。”   他将装着粉末的罐子重新放好,回到了烤炉的旁边:“这次虫潮就算退了,它们还有可能再回来,下一次就没办法这么容易的挡住了。”   “所以这次虫潮之后你们就必须离开我家。”狗蛋儿说,“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们再留下来了。”   他说的情况恰巧是白秋叶几人最不用担心的。   因为从他们中怨咒的4个小时之后,莫杰就可以直接把他们身上的怨咒解掉。   白秋叶的余光落到了老人睡觉的那间卧室房门上。   那对NPC夫妻说过,儿兽皮上的内容,在这里只有村子里的石老太,或者是狗蛋儿的爷爷知道。   白秋叶有一种很明确的预感,旗子上的那座高台,就是她这次进入副本的目的地。   所以她必须要打听到那座高台的位置。   但是狗蛋儿的爷爷看起来不像有正常回答她问题的能力。   而村子里的石老太,在太阳升起来之后,一旦了解到晚上在村子里唯非作歹的人是他们,估计会立刻将他们当作了敌人。   无论问哪一个人,都面临着重重困难。   白秋叶的目光落回了狗蛋儿的身上。   如果他爷爷知道那面旗子上面的内容,狗蛋或许也会知道。   白秋叶将旗子拿出来,放到了狗蛋儿的面前:“你知道旗子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狗蛋儿说:“不知道。”   白秋叶不死心地问:“难道你就没有问过你爷爷?”   狗蛋儿怀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爷爷知道?”   白秋叶说:“村子里有人说过。”   狗蛋儿耸了耸肩膀说:“那你只能问我爷爷了。”   白秋叶说:“你爷爷现在这副样子,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这是你的事情。”狗蛋儿说,“而且别忘了,虫潮之后,你们就必须离开我家。”   贝马探头看了一眼那面旗子上面的图案,问白秋叶:“这图有什么玄机吗?”   白秋叶说:“我也想知道,所以才问他的呀。”   贝马被白秋叶的理由忽悠了过去说:“我劝你还是别找他爷爷了,刚才那老人家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到,万一激动起来把我们推出去怎么办。”   白秋叶点了点头,她也不急一时。   等虫潮过了,她再问也不迟。   虽然狗蛋儿说过要把他们赶走,但到时候她不想走,狗蛋儿也不能拿她怎样。   这样的做法有些赖皮,但是白秋叶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细小的敲门声。   她仔细一听,发现这并不是在敲门,更像是有人用筷子急速的敲打着木板,并且力道极小,所以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轻柔,就跟雨滴打在窗户上一样。   这样密集而快速的频率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虫子来了吗?”胖子压低声音问道。   “嗯。”狗蛋儿点了点头,“说话小声点,最好别吭声。”   胖子连忙捂住嘴,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过了一会儿,门上传来的打击声越来越明显,那声音逐渐开始往屋子的其他地方延伸,以窗户以及房子的四个角落最为明显。   除了拍打的声音以外,还有稀稀疏疏的爬行声。一听就知道外面的虫子规模有多大,如果它们全部都涌入了房子里,只怕从房子里碾过之后留下来的,就是八具骸骨。   好在这些虫子似乎都被狗蛋儿撒在地上的黑色粉末挡住了。   在一跃而起撞击房门和窗户之后落到地上,那些黑色的粉末便如附骨之疽一样黏上了它们。   房门和窗台上很快就堆积了许多僵硬且卷曲的黑色小虫,像故意晒在那里的异形黑芝麻一样。   正在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了响动。   哐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房子外面沙沙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下一秒这些声音全部都朝着一个方向移动过去。   狗蛋儿一下子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拔腿就往厨房的方向跑。   白秋叶见状连忙跟在了他身后,两人一起跑进了厨房。   只见刚才被他们靠在灶台旁边的东方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过来。   但是她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完全恢复了意识。   她脸上挂着朦胧的表情,一只手放在厨房的窗户上,另一只手正在推开窗户的小门栓。   厨房的地上乱七八糟的散落着一些碎掉的陶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洒在地上。大概这些粉末之前被装在陶罐里,东方檀打碎陶罐之后,就全部洒了出来。   狗蛋儿看到这些陶片后,顿时喊出了声。   “你居然──”   白秋叶连忙按住他:“先别管这个,东方檀要把窗户打开了。”   她说着去拉东方檀,但这就是瞬时间的事情,东方檀已然打开了窗户,白秋叶看到窗台上一片密密麻麻僵死的虫子,以及从僵硬的同伴身上往房间里爬的其他活虫。 第183章 旅游规划师。   狗蛋儿叫了一声:“糟了!”   他的余光看到白秋叶在这些虫子爬进来的瞬间,就转身离开了厨房,以狂奔的姿态冲向了客厅。   狗蛋儿痛心疾首地说:“叛徒!”   他试图用东方檀身上的那些黑色粉末去阻止逐渐爬进来的虫子们。   然而那只是杯水车薪而已,那一点粉墨只能让先触碰到的虫子变成僵硬卷曲的黑色小圈,根本挡不住大批量不断往房间里涌进来的其他虫子。   狗蛋儿正准备往客厅里退,身体突然被挡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背叛了组织的白秋叶重新回到了人和虫子之间的战争现场。   白秋叶手上拿着一个罐子,是他之前放在自己房间里的那个瓦罐,和厨房里被打碎的不同,瓦罐里的是黑色的粉末,也正是他此刻最缺少的东西。   白秋叶一把把他推到旁边,另一只手伸进罐子里抓了一大把,往涌来的虫子身上撒去。   被黑色粉末撒中的虫子顿时卷曲起来,仿佛烫熟的虾仁一样,僵硬在了地上。   狗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机灵,不然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白秋叶又伸手在罐子里抓了一大把,往窗台的方向扔了过去。   狗蛋儿表情一僵:“别这么浪费,这东西没有多的。”   白秋叶说:“不多撒一点,它们就要进来了。”   白秋叶没有说错,虽然厨房里的虫子被黑色的粉末挡住了前进的路线,但是房子外面依然是虫子们爬行的声音。   白秋叶低头看了看瓦罐里面的粉末余量,如果以她刚才的用量,虽然可以堵住虫子们,但是的确没办法支撑到第4个小时来临。   其他玩家也纷纷涌到了厨房门口,贝马看了一眼地上的虫子就跑回了客厅干呕起来,白秋叶听到他的声音一阵烦躁,喉咙也隐隐不适。   她把罐子交给了狗蛋儿,说:“得先把窗户封起来。”   狗蛋儿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起来容易,但厨房里的窗户是被东方檀推开的,如果要关上就必须把手伸出去将窗户拉回来。   现在那些虫子正顺着房子的墙砖不断的往窗栏上爬,伸出手去很容易被虫子钻进皮肤里。   狗蛋儿说:“你们谁皮粗肉燥,把手伸到罐子里来。把粉末撒到手上,可以杜绝虫子进到皮肤里。”   “但是要把袖子挽上去。”狗蛋儿继续说,“因为你们的衣服太厚了,就算是在表面撒了粉末,但是虫子很可能钻到衣服里面,反而没办法找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其他几人同时转头看向了看起来皮粗肉燥的胖子。   胖子之前就经历过一次虫子钻进身体的痛苦,他连忙摆手说:“我皮肤嫩得跟豆腐似的,刚才还被火烤了,你们别折腾我了,行不。”   莫杰说:“我来吧。”   他卷起袖口正要把手伸到狗蛋儿抱着的那个罐子里,王谷突然拦下了他。   王谷说:“我去。”   莫杰一愣,对他说:“谢谢。”   王谷说:“这是因为你之后还要给我们解咒。”   白秋叶瞥了王谷一眼,这家伙又在当好人,还非要找个理由不让别人感谢自己。   这一点和异查局目前的形式有些相似,都是隐藏在众人之间,默默的为解放所有人做出努力。   白秋叶不知道异查局里有没有像电影里那样的幕后boss,但是就她现在对异查局的了解而言,很难去讨厌他们的人。   王谷直接把身上厚重的大衣脱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他的肌肉轮廓被这件衣服勾勒出来,有一种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但这并没有挽救他那副仿佛精神不振的模样给他带来的脆弱感,依然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他挽起袖口,把衣服卷到了大臂上,将手伸到了狗蛋儿抱着的罐子里,他修长的手指沾满了黑色的粉末,拿出来之后又用另外一只手将整个手臂也抹成了黑色。   白秋叶见状把东方檀拉了回来,王谷走到窗户旁边,虫子们顿时找到了新的攻击目标,齐齐的朝着他的方向爬去。   王谷伸出手的时候,白秋叶看到了数不清的虫子从墙上、窗栏上跳起来,跳到了王谷的手上。   其中一些因为粉墨的缘故,身体变得僵硬,纷纷掉到了地上,但是这些虫子就像是送上门的炮灰一样,率先消耗了火力,将王谷手背和手臂上的粉末都蹭掉了大部分。   王谷露出了一大片毫无遮挡的皮肤。   虫子们就像是看到了新鲜肉块的豺狼,顿时一拥而上,蹦上了王谷的手臂,脑袋扎进了王谷的皮肤表层,并且一点一点的往里钻。   经受过虫子折磨的胖子见状,张大了嘴,震惊地看着王谷带着一手臂的虫子关上了厨房的窗户。   正是因为他感受过那种被虫子钻进皮肤里的痛苦,所以才对王谷现在的处境怎么震惊。   钻到他皮肤里的虫子远不及现在正爬在王谷手臂上蠕动的虫子们的数量。   更恐怖的是王谷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发出一声痛哼,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是一个感觉不到痛苦的机器人一样。   在胖子喃喃自语的感叹之中,狗蛋儿连忙将一把粉末撒到了王谷的手臂上。   还没有爬进去的虫子就像果蝇遇到了食盐从水果里钻出来一般,从王谷的手臂上掉落到了地上,数量之多竟然将王谷脚下的那块地砖都完全遮住了。   狗蛋儿转过身将粉末重新撒到了窗户的缝隙处,将还准备往里面爬的虫子们重新堵住。   厨房终于恢复了平静,狗蛋儿深吸了一口气说:“接下来必须时刻守着这里,粉末被它们刮干净之后,就得换上新的。”   莫杰说:“我们可以轮流来,反正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狗蛋儿看到他一眼说:“也行。但是你们得省着点用,不能太铺张浪费了。”   白秋叶在一旁开口说:“他身上的虫子还没清理干净。”   白秋叶指着王谷的手臂,王谷的皮肤下仍然有蠕动着的黑色的线条。   狗蛋儿看到王谷手臂的异样之后说:“现在有些麻烦,他和东方檀的情况不一样。”   王谷按住自己的手肘说:“要怎么处理?”   狗蛋儿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用火。”   胖子把自己身上被烧黑的部分露出来:“我刚才就被他们烧了一通,跟烤乳猪一样。”   狗蛋儿见状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王谷示意他说下去,狗蛋儿便走到了灶台旁,从刀架上取了一把菜刀,又从柜子里面拿了一瓶老酒后走过来。   “在手臂上开几条口子,然后把粉末撒进去。”狗蛋儿说,“药粉撒下去的时候会很痛,但是也会很快见效。而且感染的风险也会比烧伤小很多。”   “毕竟我这把刀上面没有铁锈。”狗蛋儿开玩笑般的补充了一句。   王谷的表情有些迟疑,似乎并不太想让自己的手上出现刀口。   白秋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她观察里,王谷并不是一个会在意这么一点小伤的人。   白秋叶说:“如果感染了,后面会很麻烦的。”   胖子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你们别吓我啊,我刚才才被烧过。”   狗蛋儿说:“之前在你身上的虫子应该不多吧,对你的影响不大。”   胖子将信将疑地摸了摸烧伤处:“是吗?”   王谷看了白秋叶一眼,提出了一个要求:“我用第二个办法,但是你们都出去。”   白秋叶闻言很奇怪,因为王谷这个要求就像是故意要避开他们一样。   王谷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他们面前划伤手臂,白秋叶百思不得其解。   狗蛋儿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用这个罐子,你万一把里面的东西弄洒了怎么办。”   王谷说:“只是在手上开几条口子,不会弄洒的。”   狗蛋儿严肃的说:“我刚才也说了,这个药粉接触到伤口会很痛,你甚至会在一瞬间痛到休克,我怎么敢放心。”   王谷叹了一口气,指了指白秋叶:“让她和我一起可以吗?”   狗蛋儿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和白秋叶,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但是……行吧。”   狗蛋儿把罐子递到了白秋叶的手上:“一定不要打碎了。”   白秋叶对王谷的决定很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狗蛋儿手上的罐子。   其他人纷纷离开了厨房,王谷转过身用脚将门带上。   他对白秋叶说:“你不用帮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白秋叶说:“狗蛋儿虽然是NPC,但是我答应了他的事情还是要负责的。”   王谷说:“我不会痛的。”   白秋叶微笑着说:“别装逼了,我看着你。”   王谷见她油盐不进,无奈的拿起狗蛋儿刚才留下来的那把刀。   他将那瓶酒打开,浓烈醇厚的味道顿时溢满了整个厨房。   这瓶酒一定很烈,单纯闻一闻就有一种飘飘然的微醺。   王谷用酒水淋过刀身,简陋地消过毒之后,将刀尖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白秋叶看着他用刀子刺破了皮肤的表层,面无表情的划出了一条十厘米长的伤口。   王谷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就跟刚才被虫子钻进身体里时一样,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白秋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在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王谷不希望这个过程里有其他人。   白秋叶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手臂:“你的手──”   王谷说:“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不会流血。” 第184章 旅游规划师   他说完将粉末洒到了手背上,并没有像狗蛋儿说的那样会产生剧痛。   白秋叶说:“原来你刚才对他说你不会把罐子弄掉,不是在骗他。”   因为王谷看起来根本不会痛,就像……就像她一样。   白秋叶意识到这一点后,心中一惊。   王谷难道也是一个活死人?   但是他之前和那些异种打斗的时候,也闻过特制武器里面针对异种的气体。   如果他真是活死人,怎么可能去使用那种特制武器,当自己处于危险中呢。   这时那些虫子从王谷的皮肤里爬了出来,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直接僵住掉到了地上。   王谷等皮肤下面看不到黑色的游移着的线虫之后,用放在旁边的烈酒冲洗了手臂。   王谷刚才割出来的伤口并不算太深,但是也到了渗血的程度。但此刻他收刀的部分,竟然有愈合的迹象。   白秋叶震惊地抬起头:“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是我们做的一个尝试,目前而言比较成功。”王谷说,“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白秋叶沉默了片刻,原来在这里有秘密的人不止她一个。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足够骇人听闻,但王谷也当仁不让。   白秋叶问:“你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了?”   “我没说细节。”王谷说,“而且离开这个副本之后,我会带你回异查局,保密的事情之后再说。”   “其实才进副本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冷吧?”白秋叶盯着他说,“刚才那些虫子钻到你的手臂里,你也没有感觉是吧?”   王谷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说法。   “你们的实验和异种有关系?”   这句话卡在白秋叶的喉咙里,但她没有问出来。   因为她现在对于异查局的人而言,只是一个和异种有关的陌生人。   王谷将酒放回了桌子上,把袖子放下来盖住了之前割伤的地方。   在他们说话的短短时间里,王谷手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   两人走出厨房之前,王谷提醒她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   白秋叶转头说:“如果被他们知道了,你说他们会把你当成怪物吗?”   “很有可能。”王谷说,“但是更多的人会趋之若鹜。”   白秋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说的也是,如果只需要在我身上做个小小的尝试,我就可以得到不会流血,受伤后很快就会愈合的的身体,那我也想要主动去寻求这个尝试。”   他们推门出去,狗蛋儿正忐忑不安的在烤炉旁边走来走去,看到他们出来了,连忙走上前问。   “你还没处理?”   白秋叶说:“他已经处理完了。”   狗蛋儿疑惑的说:“怎么没发出声音。”   白秋叶说:“忍住了呗。”   狗蛋儿用震惊的眼神看着王谷,最后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厉害”。   大概他认为能够扛住黑色粉末,并且一声不吭的人的确值得敬佩。   白秋叶把罐子还给他:“给你。”   狗蛋儿小心的接过罐子,把罐子放回了自己的房间。   胖子看到王谷在他身旁坐下,凑过来问:“哥们,你还好吧?”   王谷对他点了点头,好在本身看上去就病殃殃的样子,大家看到他的脸色并没有往其他的方向去想。   东方檀突然醒过来,被控制一般打开窗户之后,其他人就把她严加看管起来。   白秋叶指着东方檀问狗蛋儿:“她刚才为什么会醒过来,你不是说至少得一两个小时吗?”   狗蛋儿说:“我怎么知道,可能她的体质太好了吧。”   白秋叶说:“但她醒过来的时机也太巧了。”   狗蛋儿吸了一口气:“你……说得也是。”   白秋叶说:“就算用了你的那个粉末,也不一定会根除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接下来就要考虑怎么处理东方檀了。   “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狗蛋儿说,“你们要是担心,等会儿她醒来之后可以再给她服用一次。”   胖子说:“在这之前我们就好好把她看着吧。她要是再来这么一出,就真的要人命了。”   狗蛋儿也点了点头:“反正你们离开这里之前不要再闹事了。”   贝马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之前说得信誓旦旦的……”   他们坐在烤炉旁边,听着炉子里的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房子外面逐渐变小变远的虫子爬行声。   贝马咳嗽了一声:“虫子们走了?”   狗蛋儿点了点头说:“走掉了。”   虫潮过去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就算再不害怕虫子的人,看到那么多细小的、轻而易举就钻进皮肤里的虫子,也会心惊胆战。   莫杰走到狗蛋儿的挂钟前,看了看时间,距离可以解咒还有十几分钟。   但这时,狗蛋儿站起来对他们说:“虫潮已经走了,你们也该走了。”   胖子说:“虫子才刚走,要不让我们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狗蛋儿摇头,坚定的拒绝:“说不行就不行。”   白秋叶对胖子说:“走吧,既然狗蛋儿都已经这么说了。”   狗蛋儿没想到白秋叶居然会帮自己说话,但下一刻又郁闷的说:“不要叫我狗蛋儿,我有名字的。”   白秋叶对他笑了笑:“这不是跟着爷爷叫你吗。”   狗蛋儿说:“那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少套近乎。”   白秋叶说:“既然我们都要走了,打扰了这么久,再怎么也得给你爷爷道个别?”   她说着往老人的卧室走去,狗蛋儿拦在了她面前:“他不想见到外人,你们直接走吧。”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那扇门上,而后又移到了狗蛋儿的脸上。   两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打架。   究竟是像之前想的那样,不管狗蛋儿和他爷爷的意愿,强行进入房间向老人问话,还是尊重狗蛋儿的意思,从这栋房子离开。   狗蛋儿见白秋叶没动,又踏上一步,将门挡得更严实。   白秋叶放松了肩膀说:“好的,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们就不打扰了。”   除了她以外,其他玩家对那张旗子上面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并且他们也不知道白秋叶想要找狗蛋儿的爷爷询问旗子上的画。   所以白秋叶已经开口说了,他们都没有反对。   包括刚才还想继续留在这里的胖子,跑到窗户旁边盯着外面的雪地看了很久,发现虫子们的确已经走了,于是也放宽了心。   狗蛋儿见白秋叶没有出尔反尔,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她。   狗蛋儿说:“你们的那个朋友,等会儿如果醒过来之后,就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喂给她。”   白秋叶将袋子收好,对狗蛋儿点了点头。   狗蛋儿把他们送到门口,在关门之前对他们说:“希望之后不要再遇到你们了,明天一早你们就赶紧下山吧。”   他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房梁上的积雪震了下来,洒了众人一头。   贝马说:“对了,这里离村子还有这么远,我们要怎么回车那边呢?”   胖子指着不远处惊喜地说:“那些羊没有跑远,我去把它们捞回来。”   他指着的地方的确有一些四肢站立着的身影,离他们之间只有两百米左右,来回并不用花太多时间,白秋叶等人便跟着胖子一起跑了过去。   然后当他们接近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身影并不像那些走失的山羊。   它们的体型偏瘦,看起来四肢修长,身体的长度有些奇怪,仿佛是以前网络上流传着的某种因为疾病只长了半截身体的狗一样。   看到这么奇怪的影子,众人的脚步同时慢了下来,呼吸都变得警惕。   胖子压低声音说:“这好像不是羊,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刚说完,那片影子中的其中一只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应该属于头颅的部位动了动了。   白秋叶几人都感受到了数股强烈的视线正在注视着他们。   而这种感觉他们并不陌生,中了怨咒之后,他们时不时的就会以为自己被某种目光盯着。   大家不约而同的往莫杰的脸上看了一眼。   莫杰的表情非常凝重。   怨咒还没有结束,他们现在还有可能继续被攻击。   这时,第一个注意到他们的影子已经迈出一条细长的腿,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了一步。   电光火石之间,白秋叶下意识的打开了狗蛋儿刚才递给她的那个布袋子。   里面的不是她以为的黑色粉末,而是一个看上去像是焦炭一样的块状物体。   在拿出那个东西的瞬间,他们都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奇怪的味道。   有点像某种深海中的鱼类散发出来的腥味,但是却不算太过浓重,不至于让人产生不适的感觉。   除了这个味道以外,还夹杂着一点乳香。   这种诡异的搭配却并没有让它闻起来有种割离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这种味道就应该属于它。   那个朝着他们移动了一步的身影,在白秋叶打开袋子的那一刻,突然转过了身,朝着另外一边狂奔而去。   那个影子带动了其他的影子,所有的影子都离开了这里。   凝滞在白秋叶等人身上的那股危险的视线也因为影子们的离开终于消失了。   胖子心惊胆战的说:“刚才那是什么?”   贝马说:“看起来有点像四不像。”   胖子说:“四不像怎么可能长成这样,你别瞎说。”   莫杰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那些东西很危险,刚才多亏南宫傲,不然我们可能会出事。”   胖子和贝马没有反驳,即使没有和那些影子直接接触,但是他们不会不熟悉危险的感觉。   正在这时,王谷说:“它们可能就是儿兽。” 第185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之前问过那个男主人儿兽的样子,男主人当时非常敷衍地说他也无法描述。   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儿兽的长相不能用他们认识的其他动物来类比。   白秋叶说:“它们如果是跟着虫潮一起来的,还真的有可能就是那些儿兽。”   莫杰沉吟片刻说:“这种动物长得未免有点太古怪了,其实……”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白秋叶看向他:“其实什么,你继续说呀。”   莫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我们看到的影子,有点像长得很瘦长的人。”   胖子的闻言摆了摆手说:“别开玩笑了杰哥,人是这样趴在地上走的吗。”   莫杰说:“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胖子说:“不可能是人。退一万步讲,就算它们是人,那也总该有高矮胖瘦之分吧,但是我们看到的那些影子,不长得一模一样吗?”   胖子说的没错,他们刚才看到的身影都差不多高,而且同样的身体纤长。   胖子说:“如果是人的话,里面就算没有胖子,也得有个稍微不一样一点的吧,怎么可能跟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莫杰闻言说:“好吧,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了儿兽们离开的方向。   她重新低下头去看狗蛋儿给她的那个布袋子。   王谷也走过来和她一起看了起来。   白秋叶说:“这什么东西?”   王谷说:“有点像特殊处理过的骨头。”   白秋叶的手指隔着布袋子摸了摸,说:“该不会是那些儿兽的骨头吧。”   王谷说:“有可能,NPC刚才说用儿兽制成的粉末就是黑色的。”   莫杰见状说:“他之前我也想着把这个给你吧,还好我们没毁约,老老实实走了,不然刚才就危险了。”   白秋叶说:“我们这次副本肯定还会遭遇到儿兽。”   莫杰说:“只要不像刚才那样,直接遇到一大群就好了。最好来两只落单的,不然我们一直摸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他们刚才虽然不想直接和那群儿兽撞上了,但是一直躲着儿兽对通关副本也不是一件好事。   胖子耸了耸肩膀说:“得了,羊也没了,还差点遇到儿兽,咱们只有徒步回去了。”   白秋叶说:“先祈祷这些村民真的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度过夜晚吧,他们如果出来了,我们的房车就不保了。”   胖子闻言连忙双手合十,看上去真的在对天祈祷。   他们回去的路上只能徒步在雪中前进,好在这次没有虫子的追逐,即使速度慢一点也无妨。   因为一直都处于运动的状态,除了白秋叶和王谷以外,其他几人的腿虽然被冻得血液不通,但也不至于完全僵硬无法动弹。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冒着积雪走到了村子的旁边。   他们停在这里的房车还好好的关着门,没有被村民破坏过的样子。   胖子松了一口气说:“我刚才走的时候,房车就是这个样子,应该没被动过。”   白秋叶说:“那就好。”   她正要推开门,被贝马扶着的东方檀突然嘤咛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去,只见东方檀眼皮逐渐睁开。   她发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脸颊问:“你们怎么看着我?”   贝马浑身紧绷地将她推开了一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东方檀被他推得有点摇晃,扶着房车才站稳,体虚气短的回答:“我感觉使不上劲儿。”   白秋叶颇有感触的说:“大概是你刚才使劲使多了。”   东方檀疑惑的问道:“我刚才干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来般说:“我刚才不是在看那件衣服吗?”   她说完之后转头看向了胖子。   胖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害你可别提了,那件衣服差点把你我都害死。”   白秋叶把车门拉开说:“先回车上再说。”   东方檀仍然有些迟钝,点了点头走上了车厢。   等其他人都进去了,白秋叶说:“我先把车开远一点。”   “也是,不要离这个村子太近了。”莫杰说,“但是也别太远,我怕等会儿解咒的时候会出问题。”   胖子说:“如果出了问题,你该不会是想把村民们拉来垫背吧?”   莫杰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白秋叶点了点头,坐到驾驶座上,启动了车辆,将车开到距离村子大约还有三百米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   她从驾驶座下来,关上车门之后进到了车厢。   其他几人已经将烤炉重新生起,车厢里的温度逐渐暖和起来。   白秋叶把布袋子拿出来,对东方檀说:“为了确定你身体里的虫子全部排出来了,你得再把这东西吃下去。”   东方檀刚才已经听其他人大致说了她意识不清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自己的脸上、身上、体内居然爬过这么多虫子,东方檀一副将吐未吐的模样。   她说:“这东西要怎么吃?”   白秋叶试着将那块黑色的物体掰断,但是这东西却非常柔韧,即使白秋叶已经把它对折过来,它最弯曲的地方仍然没有一条裂口。   王谷提议到:“或者放到水里煮。”   白秋叶说:“或许也只能这样了。”   白秋叶说着,走到车厢里的那个活动的料理台,将放在那里的一个铁壶提起来,走到车厢门口蹲在地上往水壶里塞雪。   贝马咳嗽了一声:“你们要把它全部煮进去?”   白秋叶说:“掰不断,只有全部煮了。”   贝马说:“但是如果全部煮了,等会儿重新遇到儿兽该怎么办?”   白秋叶说:“狗蛋儿把它给我的时候,说的是等东方檀醒过来之后喂她吃下去,并不是拿这东西来抵挡儿兽的。”   贝马说:“但是你不能否认,它的确可以克制那些怪物。”   “我们第一次守信之后,狗蛋儿给了我这包东西。如果我们当时仍然要留在他家里,他肯定不会把它给我们。”白秋叶说,“所以我想试试,第二次也遵守承诺,会发生什么事。”   贝马还想说什么,莫杰开口道:“我也同意南宫傲的说法。”   他们还等着莫杰给自己解咒,见莫杰也附和白秋叶,贝马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白秋叶把那块黑色的物体放到了水壶里,然后将整个水壶放置在烤炉上。   过了一会儿,水壶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那块黑色的物体被煮过之后,本身的那股鱼腥味并没有扩散出来,香气却非常的浓烈。   大家闻到这股味道,都皱了皱眉头。   香气有些太熏人,都快熏得他们头疼。   白秋叶将水壶拿下来,打开盖子之后看到里面的雪水和黑块已经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像黑芝麻糊一样的浆糊状物体。   东方檀自己去拿了一只碗,有些忐忑地把碗递到了白秋叶面前。   白秋叶将水壶里的东西倒进了碗里,它们接触到空气之后,那股香味便更加的浓烈了。   东方檀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我喝下去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白秋叶说:“你如果不喝,出了事可能会更大一点。”   东方檀把碗端起来深吸一口气:“算了,我还是喝吧。”   她说完就用壮士断腕般的气势,咕嘟咕嘟地将里面的浆糊喝了下去。   大概等她喝到见底的时候,双手突然一松,手上的碗掉到了地上。   她的身体也像断线的风筝,朝着后面软倒下去。就在她即将倒地的瞬间,腰突然挺了起来,以一种如同丧尸复苏一般的动作,慢慢的站直。   其他人看到东方檀这副模样,顿时严阵以待。   然而东方檀并没有攻击他们,她刚才的动作就只像是一个辅助一般,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团物体出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吐东西出来,第一次的时候,吐出来的是一些黑色的半液体。   这次吐出来的,却是一个正在蠕动的黑团。   这东西一落地,就像橡胶球一样蹦了起来。并且还是带着目的性地往他们身上蹦来。   这东西的目标是莫杰,白秋叶就站在莫杰身旁,在它快要蹦过来的时候,突然踹了一脚,直接把它踢到了烤炉里。   火焰顿时包裹住了这东西,他们听到了一个老鼠受惊一般的声音。   那个黑色的球体在火焰中不断地扭动,试图从火里逃出来,但王谷已经第一时间把烤炉的小门关上。   东方檀终于浑身脱离,跪倒在地上,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胖子抬手擦了擦冷汗:“妈呀那是什么鬼东西。”   白秋叶说:“大概东方檀身上的虫巢还没有完全吐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东方檀携带着这东西待在他们身旁,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变异。   莫杰松了一口气说:“幸好解决了,这下我可以安心给你们解咒了。”   贝马连忙露出一个笑容:“多谢了杰哥。”   莫杰说:“我解咒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精神不济,你们──”   贝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杰哥,咱们会保护你的。”   莫杰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解咒不一定可以完全成功,也有可能会反噬。”   贝马脸上的笑容一僵。   白秋叶从莫杰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狡黠。她发现莫杰是在骗贝马这家伙。   白秋叶有些不明所以,等着莫杰给他们解咒。   莫杰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遍,说:“那我现在开始了。”   他说完之后,将一只手放到了贝马的头顶。 第186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这是第二次看见莫杰解咒,上一次他们中了纸质化的怨咒根本解不了,莫杰尝试了好几次之后差点脱力。   这次的怨咒只有时间限制,不像纸质化那样无解,莫杰应该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正在这时,贝马突然怪叫一声,只见他的后颈处冒出了一些淡淡的黑雾,如果不是仔细看,他们很难发现。   贝马睁开眼,眼神迷茫了一瞬:“解好了吗?”   莫杰退后一步:“好了,下一个谁来。”   胖子连忙上前:“我我我。”   他这么急切大概是担心莫杰多试几次之后力不从心,解咒的时候有可能会出问题。   莫杰没说什么,抬手给他把怨咒解了。   眼见胖子也成功了,白秋叶说:“你先给东方檀解吧,她现在体力不支,如果等会儿出问题应付不来。”   莫杰说:“那你们两个……”   白秋叶看了王谷一眼:“我仅代表我自己的意思。”   王谷说:“可以。”   莫杰心中有些疑惑,他们才来副本的时候,不认为这两个人认识,但是现在看起来,白秋叶和王谷肯定有什么关系,否则王谷之前也不会让白秋叶留在厨房。   莫杰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对东方檀说:“我现在帮你解咒,你在这个过程中保持清醒就行了。”   东方檀点了点头,等莫杰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在帮东方檀解咒的过程中,莫杰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眉毛皱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东方檀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我感觉肩膀好像轻松了一些。”   莫杰推了推眼镜说:“那是因为怨咒没了。”   他们一行人中只剩下了白秋叶和王谷两人需要解咒。   王谷对莫杰说:“让她先来。”   白秋叶用余光看了王谷一眼,她知道王谷不是讲究绅士风度,只是因为他仗着身体的特殊,可以承担解咒失败的风险。   只不过王谷并不清楚白秋叶也和他一样身体机能已经和普通人不同。   莫杰见王谷主动谦让了,二话不说开始帮白秋叶解咒。   这一次解咒,比刚才他帮东方檀解咒的时间更长。   解完咒之后,莫杰已经出了一脑门细汗。   他放下手对王谷说:“你等会儿可能会很难受,但是我暂时不能休息。如果现在停下来,下一次可以解咒就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王谷说:“没关系,你开始吧。”   莫杰走到他面前,深呼吸一口,抬起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其他人都专注地看着莫杰解咒的过程,他们看到莫杰的眉间皱起了一个川字,放在王谷额头上的手隐隐有被弹开的趋势。   这时莫杰突然睁开了眼,站在他对面的王谷也同时睁开眼睛。   莫杰将手垂下来,欲言又止的看着王谷,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说话。   王谷对他点了点头:“谢谢。”   莫杰迟疑的说:“没事。”   白秋叶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游移。   她总觉得刚才莫杰解咒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王谷的异样,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终于安全了。”胖子说着将身体摔到了沙发上,“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东方檀也走到了床边:“我的身体也很难受。”   白秋叶将自己的登山包背起来,走到车厢门口:“你们休息吧,我出去看看情况。”   “你一个人没事吧?”莫杰说,“我刚刚才解了咒,没精力陪你。”   白秋叶说:“没事,我不走远了,就在车头附近。”   她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看到王谷已经坐了胖子的旁边,没有跟出来的意思。   白秋叶将门关死,走到了皮卡的驾驶座旁,拉开门爬上去。   她把登山包卸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块压缩饼干。   进副本到现在她还没有吃东西的机会,而且她暂时不想再王谷的面前暴露自己需要补充许多食物的缺陷。   虽然这件事情她已经告诉过冷玉龙,王谷也是异查局的人,但王谷的权限不一定有冷玉龙那么高,现在就让他知道太详细的情况,对之后她和冷玉龙的合作有影响。   白秋叶咬着硬邦邦的压缩饼干,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村庄。   除了这个村子以外,就只剩下绵延起伏的雪原,以及远处如同背景图案一样的雪山。   白秋叶吃饱之后,整个登山包里的食物已经消失了一半,剩下的只够她再吃一顿。   这意味着从下一顿开始,她就不能动用这些应急的食物,必须从副本里寻找可以食用的东西。   “现在我们只完成了第一项工作,等雇主来之后,从他那里想想办法吧。”白秋叶已经把主意打到了雇主的头上。   她收拾好登山包,推开车门从皮卡上跳了下去,一转头就看到莫杰站在车旁边。   白秋叶疑惑的问:“你在这里干嘛?”   莫杰说:“你和王谷,究竟认识吗?”   白秋叶说:“进副本之后就认识了。”   莫杰似乎在打量她的表情,发现白秋叶说得坦然,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转过身往车厢门的方向走。   白秋叶在他身后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王谷怎么了?”   莫杰停下脚步,背对着白秋叶,过了两秒才转过头:“他有点奇怪。”   白秋叶没说话,只是用动作和表情表示自己的疑惑。   “刚才我给他解了两次怨咒,因为第一次解咒失败了。”莫杰说,“解咒失败的时候,被解咒的那个人会非常痛苦。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面无表情地承受了我的第二次解咒。”   “在狗蛋儿家里的时候,他不让我们看着他处理伤口,单单只把你叫进去了。”莫杰说,“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再结合刚才解咒的事,就更奇怪了。”   莫杰看了她一眼:“你在厨房目睹过他处理伤口,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白秋叶没想到莫杰居然通过解咒的过程发现了王谷身体的端倪,她脑海中顿时浮现了几个理由,最后说:“特别能忍算吗?”   “他已经不是一般的能忍,我遇到过五六十级的玩家,在解咒失败的时候都没办法保持冷静。王谷太奇怪了……”莫杰说,“该不会以前做过耐痛训练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地说:“难道他以前是特种兵?”   白秋叶:“……”   莫杰似乎被自己想出来的这个理由说服了,点点头说:“要不然就只有他不是人这个理由了。”   白秋叶心想他的第二个猜测才是正确的方向,王谷虽然可能还是人,但是也绝对不能算得上正常人。   只不过莫杰的脑洞再大,在了解异种这件事情之前,绝对想不到这是真的。   莫杰推了推眼镜:“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不管是王谷还是其他人,先保密吧。”   白秋叶说:“知道了。”   她看莫杰的眼神有点同情,莫杰溜出来找她鬼鬼祟祟的谈论了一番,王谷肯定能察觉到莫杰知道了什么。   这场副本结束之后,莫杰估计会被强行带到E2区,签下保密协议,变成异查局的壮丁。   他们回到了车厢里,其他几个人已经分别在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坐下休息。   贝马小声的说:“我先守夜,半个小时之后胖子替换……”   贝马把守夜人员的排序告诉了白秋叶,白秋叶点了点头拿了一个靠垫,把它放在橱柜旁的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的身体虽然不需要休息,但是精神需要放松,于是闭着眼睛靠着橱柜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被摇醒。   一睁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摇晃的巴士上。   白秋叶皱着眉头看向四周,莫杰几人不见了,她所在的车辆也不是他们取暖的房车,而是一辆满载着人的公交巴士。   白秋叶心中震惊,但她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她的一场梦境。   只是这场梦境和平时做梦不一样,这是一场清醒的梦。   她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没办法醒过来。   白秋叶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的窗户玻璃,透过车窗她看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户外运动服,脑袋歪向了过道的那一侧,白秋叶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略微卷曲的头发。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了座位前方,这像是一个旅游大巴,乘客们都穿的花里胡哨,还有不少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以及围着丝巾满脸兴奋的中年妇女。   一副标配的出游装扮。   他们座位的上方也放着许多行李口袋,都塞得鼓鼓囊囊。   白秋叶数了一下,这辆车大约有30个人,最前面还有一个导游。   本来这辆大巴正盘旋在盘山公路上,周围的植物都是高山的绿植,但在车辆转过一个弯之后,这些绿叶上就开始出现了白色的雪迹。   大巴还在继续往上开,但盘山公路的路面上也出现了白色的积雪。   这幅场景越来越熟悉,白秋叶意识到这辆大巴正带着他们前往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车上的游客开始站起来在架子上拿下自己的行李,打开行李从里面拿出羽绒服穿在身上。   但在这些游客中,有几个另类,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站起来取衣服,而是和白秋叶呈现出差不多的状态,都在看着脑袋观察别人。   白秋叶觉得他们的样子很熟悉,顿时意识到这些与众不同的人应该都是玩家。   ‘难道这是一个副本?’   ‘但是我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副本,为什么会梦到其他玩家?’   正在这时她旁边的人也醒了过来,白秋叶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但在看到那个人的脸时,她顿时愣住了。 第187章 旅游规划师   坐在她旁边的居然是容妄。   白秋叶并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容妄,毕竟她还有好多事情想找容妄问个清楚。   只是容妄看到她的时候怔了怔,似乎和她一样搞不清楚当前的处境。   这是属于她的梦境,容妄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表现。   容妄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又转过头打量起车里的情况。发现其他NPC们都在穿衣服之后,他站起来在他和白秋叶头顶的行李架上摸了摸。   白秋叶看到他从上面取下来了一个行李袋,打开后里面放着两件同款的羽绒服。   容妄将其中一件拿出来,递给了白秋叶,另外一件穿在自己身上。   白秋叶接住羽绒服的时候,也感觉到车外的冷气已经透过玻璃和车门渗透进来了。   她正准备穿上这件羽绒服,突然想起她现在的身体应该不会感觉到冷。   不仅如此,她也没有成为活死人以来的饥饿感,身体仿佛恢复了正常。   ‘还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   白秋叶摇了摇头穿上羽绒服,温度被裹在了衣服里,指尖的血液也逐渐活络起来。   正在这时容妄重新坐了下来,转头问她:“这是第几次了?”   白秋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向他:“啊?”   容妄说:“我有点混乱了,这是第几——”   容妄的话说到一半,看见白秋叶不明就里的表情,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顿了顿重新问:“你不记得了?”   白秋叶说:“记得什么?”   容妄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用陈述的语气说:“你没开玩笑。”   白秋叶被自己梦里的这个容妄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梦都是无逻辑,没有前因后果的,白秋叶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可能需要其他人叫醒她,或者她在梦里受到刺激后被迫醒过来。   但是这个梦虽然无厘头,但又表现得如此真实,白秋叶隐约觉得它不是一个单纯的清醒梦,于是打起精神来应对。   ‘人在梦中选择的同伴通常是自己熟悉的,或者是潜意识里认为没有危险的。’   ‘虽然没办法问容妄我想知道的问题,但是在这个梦境里他应该是我的同伴没错。’   白秋叶这样想着,对容妄说:“我们现在准备去哪里?”   容妄闭上眼睛,似乎在回想什么,片刻后说:“我们拿到了一张招聘广告,现在刚进副本。”   白秋叶说:“招聘广告啊?在谁的身上?”   容妄说:“我这里。”   说完他就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张宣传单递给白秋叶。   白秋叶将招聘广告接过来,看到它时就觉得无比熟悉,打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坐实了她的想法。   【招聘职务:旅游陪玩。】   余下的内容里,竟然有一点和她的那张招聘广告上一模一样。   这个副本里,他们工作的地点叫南沽道。   梦里的居然和她现实中进入的是同样的副本。唯一不同的是,梦里的副本开场地和现实中的不同。   容妄注意到她的表情,问:“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白秋叶说:“没什么。”   她没有向容妄解释,因为面前的容妄并不是真正的容妄,只是她在梦境中虚构出来的一个角色而已。   容妄说:“看来这次的影响很大,但是……不对。”   容妄突然身体前倾,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白秋叶见他这副样子看起来和东方檀在拔除怨咒时的表现的差不多,身体连忙退远了一些,整个人贴到了车窗玻璃上。   白秋叶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要变异了?”   过了一会儿容妄抬起头,眼睛里竟然有了血丝。   他说:“我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本来想问你,但是你也不记得了。”   白秋叶顿了顿:“什么事,你说出来,万一我想起来了呢?”   容妄说:“我隐约记得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白秋叶问他:“为什么?”   容妄说:“我忘记的就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白秋叶心道这多半是她潜意识对梦境的编造,没把容妄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容妄的样子看上去很痛苦,白秋叶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臂,把鼓起来的羽绒服拍得凹陷下去了一小块:“没事,说不定等会儿就想起来了。”   容妄似乎得到了安慰,缓缓点了点头。   白秋叶说:“我们进副本多久了?”   容妄说:“没多久,我们应该是从山下上车,现在马上要到山上了。”   白秋叶点点头,想到这里既然是副本,说不定可以叫出系统09。   她试着在心里对系统09说了句话,听到了一阵机械的声音。   [你好,请说。]   系统09没有叫她主人,声音听起来也和平日里不同,少了它融合之后的个性,也没有在新手副本十三年以来的尖锐。   这个系统09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并且不怎么真实的AI。   白秋叶问:“09,这个副本的集合点在哪里?”   白秋叶说完,看见自己的终端亮了,打开之后属于App的那个图标在闪烁。   白秋叶打开后,看见App的聊天界面有系统09输入的消息。   她有些不习惯系统09以这种方式回答她,因为系统09即使一开始想让她死,但从那个时候起,它就已经和其他的管理员不同。   系统09是一个出了bug的管理员。   白秋叶长久以来接触的也是这样的系统09。   它的改变比起容妄突然自来熟而言,更加让白秋叶无法习惯。   白秋叶关掉了和系统09的对话框,重新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一旁的容妄没说话,视线时不时地看向左上角,白秋叶看出来他在回忆那些记不清楚的事情。   正在这时,巴士周围的环境已经从绿意盎然变成了冰天雪地。   司机将车里的暖气再度开高了一些,将车停在路边一个可以临时停车的位置,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车里的一个NPC问导游:“他去干什么?”   导游看了一眼车窗外面的司机:“接下来的路会很滑,司机要给车的轮胎加上防滑链。”   “请大家坐在位置上不要随意走动,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导游又补充了一句。   那名游客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正在这时,白秋叶他们前面的乘客转了过来。   那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手上拿着一个气球,但是已经在山上过程中随着海拔升高爆掉了。   他已经在前面哭了许久,只是白秋叶才进入梦境,一切都需要她去了解,所以忽视了这个孩子。   此时听到他的哭声,白秋叶只觉得刺耳烦躁。   但那个女人接下来说道:“你们两个就是我们这次的地陪?”   白秋叶按照正常的副本处理方式,点了点头:“没错。”   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说:“我家小孩特别闹腾,等会儿就麻烦你们帮忙照顾照顾。”   白秋叶说:“好。”   那个女人闻言,满意的回过头,而白秋叶却接到了一个单独照顾小孩的兼职工作。   她看到终端弹出来的提示之后,看向了容妄。   容妄说:“我也有,她刚才问的是我们。”   白秋叶说:“我不知道她居然会直接把兼职派给我们两个。”   她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仿佛这里是真实世界,而她进入的是一个真正的副本。   白秋叶顿时细思极恐,她不知不觉之中就隐约忘记了她本来还在沉睡的事情,如果继续下去,她会不会彻底迷失在这一场梦中。   白秋叶意识到她现在这个状态,一定不是简单的清醒梦,而是被什么影响了。   等着让其他人把她叫醒,大概是不可能的。   因为梦里的时间和梦以外的时间流速并不相等。   就像她在新手副本里,明明已经度过了13年,但出来之后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只过了半年时间。   但是她在副本里度过的13年间,但凡她不小心死在某一次,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出来。   这个梦境和新手副本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处。   想到这里白秋叶顿时正襟危坐,心中的警铃已经拨到了最高。   司机装好了防滑链,重新回到了车上,发动巴士之后,这辆车彻底的进入了雪原。   白秋叶转过头看向外面,周围是她熟悉的风景。   她进入梦境之前,还从这片雪原上走过。   只是巴士还没有开到他们之前停靠房车的位置。   白秋叶抬起屁股,越过前面的靠椅,透过挡风玻璃看向正前方。   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覆盖着白雪的缓坡,看起来和那辆房车最先出现的地点相似。   前面的那条路她也走过,在进入旅游规划师副本的时候,她就和王谷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十几分钟。   现在他们开着车,速度快了很多,一会儿就开过了她走过的那条路,来到了停放房车的缓坡上。   只是这一次没有房车,取而代之的是这辆巴士。   巴士停下来之后,导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陪玩带着你们游玩了。”导游说,“请大家确认好自己地陪。”   她说完之后,白秋叶看到她的终端上出现了第一项工作任务。   在梦中还要完成工作,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但如果这项工作失败,她不能确定结果是苏醒还是迷失。所以她只能选择完美地将工作做完。   导游走过来给白秋叶安排了两个游客,坐在白秋叶前面的女人主动提出来要白秋叶负责她的儿子,导游见状同意了。   至于这个女人,被分配给了容妄。除此之外容妄还要带领另外两个游客。   等导游离开后,容妄看着窗外的积雪,若有所思地说:“就算是重新开始,也不该从这里开始。” 第188章 旅游规划师   他的这句话很突兀,白秋叶闻言问:“重新开始什么?”   容妄坐直了身体:“你连这个也忘了?”   白秋叶皱着眉头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容妄作为一个在她梦里出现的人,有点太跳脱了。如果只是单纯在做梦还好,但是现在她在梦里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容妄总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难以回答。   容妄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难道是副作用……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白秋叶说:“容妄。”   “你还记得我……”容妄顿了顿,“这就更奇怪了。”   说话间白秋叶看见她负责的两个游客要下车,连忙对容妄说:“我去看着他们。”   她说完把那个女人交给她的孩子也带上,往车门的方向走去。容妄见状,也跟了上去。   白秋叶转头:“你不管你负责的游客了?”   容妄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你是在什么地方第一次见到我的?”   “副本里。”白秋叶说,“如果你在现实中的性格也和现在一样烦人,我一定不会来找你的。”   容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问:“什么现实?”   白秋叶已经走下了车门口的小楼梯:“说了你也不懂。”   她不知道如果直接告诉容妄这里是她的一个梦境,会引发什么样的变化。   白秋叶决定试探一下,或许容妄听到真相之后,这个梦境就会因此崩溃,她就能从里面清醒过来了。   白秋叶补充了一句:“这里是我的一个梦,你是我梦里出现的人。”   容妄皱着眉头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你说什么?”   “游客是假的,导游是假的,这个副本也是假的,当然你也是假的,你说的话,你提出的问题,都是我的脑子在睡梦中不知怎么编造出来的。”白秋叶说,“这样说你懂了吗?”   白秋叶说完,仔细地观察这个事实给梦境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然而除了容妄越发严肃的神情以外,其余一切照旧,她负责的两个游客都快要走到缓坡的中段。   白秋叶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心道她刚才说的话,就跟电影里反派告诉主角他所在的世界是虚构的一般,容妄居然只是皱眉,这里仍然没有被她这句具有冲击性的话影响。   容妄因为要守着自己的游客,没有离开车门。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容妄站在那里,像一块望夫石般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虽然双方的距离拉开了,但是白秋叶仍然感觉到一股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心中不禁有些七上八下,复盘了一次从梦境中清醒后容妄和她说过的话。   ‘他是我的梦境,他说的话也是我的潜意识。’   ‘我为什么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之前和周嘉木聊天的时候,他说到过催眠和清醒梦还有潜意识之间的联系。’   ‘我现在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也告诉了容妄,也就是直接和自己的潜意识对话了。怎么会完全没有影响呢?’   白秋叶想不通这一点。   除非容妄跟她的潜意识没有关系,她对容妄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这个梦境。   ‘但是他为什么会和我的潜意识没关系?只要是我的梦境创造的人,肯定都和我的潜意识有关……’   ‘难道……他不是我梦里的人?’   想到这里,白秋叶顿时浑身冷汗。   如果这个容妄不是她自己的梦衍生出来的人,而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那容妄的身份很有可能是让她做这场清醒梦的敌人。   ‘就这样判定太武断了点,我再试验一下。’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了怀里抱着的小男孩身上,随后又看向了走在前面的两个游客。   她刚才跟容妄说话的时候,抱着这个小孩。小孩听到了他们的完整对话,然而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梦如果有正常的逻辑,这个小孩很有可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或者按照小孩的理解这并不是一件大事。   所以小孩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之后,才没有做出反应。   白秋叶把主意打到了前面两个游客身上。   她快步走上前,和他们并肩而行。   游客转过来问:“地陪,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啊?”   白秋叶顺口说:“这里有个几百年历史的村子,村里都是古迹,我们可以去看看。”   游客高兴了:“那太好了,我们就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另一个游客问:“那个村子有没有什么历史典故啊?”   白秋叶说:“村子里没什么名人,但是故事倒是有一些。我就讲一个姑娘的故事吧。”   白秋叶将狗蛋儿告诉她的那个姑娘的故事讲出来,两个游客听得聚精会神。等她讲完之后,游客们还捧场地拍了拍手。   游客问:“还有其他的故事吗?”   白秋叶说:“其实你们看到的村子是假的。”   两个游客一愣:“什么?”   白秋叶继续说:“我们身后的那辆巴士也是假的。”   其中一个游客笑了笑:“别讲鬼故事啦。”   白秋叶说:“你们都是我梦里虚构出来的——”   她的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一痛,抬手摸了一下,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白秋叶将手放下来,摊开掌心一看,她掌心上竟然躺着一只冻僵后显得发蓝的耳朵。   白秋叶:“……”   两个游客尖叫起来:“那是什么啊!!!!”   随着他们的尖叫声,白秋叶感觉左手的小指有些疼。   她不动声色地说:“这是我为了显脸小带的假耳朵。”   两个游客的叫声停了,白秋叶左手小指头的痛感也逐渐消失。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刚才说的那些是开玩笑的,我比较喜欢营造惊险刺激的气氛。”   其中一个游客说:“下次别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了,真的很吓人。”   另一个游客也点头称是。   白秋叶将那只耳朵塞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又抬手将头发往脸前面捋了捋,挡住了耳朵的位置。   她何曾戴了假耳朵,刚才她拿着的是她的真耳朵。   刚才只是给两个游客稍微透露了一点真相,她的身体就被破坏了。如果她再多说两句,很可能会直接死在他们面前。   白秋叶不敢再尝试了,收好耳朵带着两个散步结束的游客回到巴士里。   ‘只给游客们说了两句话,我的耳朵就没了。但是我给容妄透露了这么多,却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容妄真的是敌人。’   ‘他还没有表现出恶意,暂时不用暴露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这件事。’   白秋叶决定先探寻一下怎么从梦里醒来,知道办法之后再对付‘容妄’。   所以这个假容妄既然没有主动攻击她,她也乐得装作不知道。   维持着这样虚假的和平,等她手上的牌增加之后,再处理假容妄也不迟。   白秋叶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跟着游客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容妄看着她说:“你刚才说这里是你的梦,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依据吗?”   白秋叶瞥了他一眼,认为假容妄在套她的话。   白秋叶说:“刚才是我在说胡话,跟你开玩笑呢。”   容妄说:“你不像在开玩笑,你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白秋叶说:“别说得咱们很熟的样子,我可不想沾上什么绯闻。”   容妄闻言,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你觉得我们不熟?”   白秋叶说:“外面搭讪的人也喜欢说这句话。”   容妄还想再说什么,白秋叶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想先休息一会儿,你别吵。”说完她便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假容妄一直在试图和她聊天,说明假容妄已经在怀疑她了。   再说下去就言多必失,暂时不能和假容妄继续说下去。   白秋叶知道一直拖延时间也不是办法,假容妄总能找到机会问她。   但她准备在这辆巴士开到目的地之前先保持缄默,以免被假容妄发现之后,对方直接爆发,那她将处于不利的位置。   容妄见白秋叶不愿意沟通,于是重新靠回了座位上。   白秋叶虽然一直闭着眼,但也能感觉到旁边的人时不时的打量着她的视线。   等所有出去放风的游客回到车上之后,司机重新启动了巴士,缓缓的在雪地中行驶。   白秋叶梦中这个副本里的雪没有现实中副本里的雪那么厚,巴士的轮胎上挂着防滑链,还是能勉勉强强开走。   过了大约10分钟,巴士重新停下来。   白秋叶睁开眼看到一座熟悉的村子就在眼前。   每家每户门口都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此时是白天,旗杆顶端正飘舞着儿兽皮制作的旗帜。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那些旗帜上,努力分辨这些是不是和她在梦外看到的旗帜一样。   容妄突然问:“你在看什么?”   白秋叶收回视线说:“随便看看啊。”   容妄说:“你刚才看的是旗杆上的旗子吧?”   白秋叶心想这家伙真难缠,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对啊,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在门口挂这种东西。”   容妄沉默了一秒说:“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   白秋叶说:“不是我想起来了,是你想多了。”   只怕她说她想起来的瞬间,假容妄就会瞬间变身,直接和她打斗起来。   能不能打赢是次要的,白秋叶就怕在他们打斗的时候,会影响到周围的其他游客。   她的潜意识如果因为假容妄出现了问题,她就很可能没办法离开这个梦。   ‘难道这就是你的计划?’白秋叶看着容妄心想。 第189章 旅游规划师   司机停下车之后,导游解开安全带站起来,手上拿着几个颜色不同的导游旗,分别发给了在座的各个玩家。   白秋叶接到的是一个红色的旗子。她现在对旗子已经有了创伤后应激反应,拿到之后首先就摸了摸旗子的材质。   容妄在一旁看到她的动作,说:“这个村子里,每家每户挂着的旗子不要碰。”   白秋叶看了容妄一眼,这是她知道的信息,假容妄肯定也清楚她在入睡之前经历了什么,现在提醒她,只怕是想要她放松警惕。   白秋叶顺着容妄的话问道:“为什么不能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容妄说:“我以前来过这个副本。”   白秋叶问:“什么时候?”   容妄顿了顿说:“上一次,或者是上上次,我不太记得了。”   白秋叶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个假容妄说的话让她莫名其妙,但心中却隐约有些忐忑不安。就像她正徘徊在一个蒙着白纱的物体边缘,想要看到里面的东西,却被外面的白纱挡住了视线。   这时导游又走了过来,给了,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小本子。   白秋叶打开后一看,发现本子上写的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介绍。   导游说:“我但是你们忘了,把手册发给你们。下午两点钟之前记得带着游客们回到车里。”   白秋叶看到这个小册子里写了这座村子的名字——南沽道村。   住在这里的每家每户也选出了一个代表介绍。   白秋叶很快在这本册子的末页看到了石婆婆的名字。   白秋叶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梦境外的副本里,他们和村民们的关系已经完全没办法修复,她想要找石婆婆询问旗帜上那个地方在哪里,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事。   但是他们在梦境里,明显没有和村民们发生矛盾,甚至导游还发给了他们关于村子的介绍。说明这条旅游路线已经和这些村民知会过,而且旅游公司也和这些村民达成了合作。   ‘如果按照时间线来算,或许梦境外的副本是之前,在我们摸清楚南沽道的情况,并且规划出旅游路线景点之后,就来到了梦境里的这个时间点。’白秋叶心中默默的想。   ‘可以尝试一下,但这个梦是我虚构,问出来的答案没有参考价值。’   白秋叶不动声色的看了容妄一眼。   ‘但是我的梦里有一个外来的敌人,有没有可能他也会对这个梦境产生影响。我得到的信息,有可能是他脑海中的。’   白秋叶最终决定趁此机会带着她负责的游客去找石婆婆。   她又打开手册,试图在上面寻找狗蛋儿和他爷爷的名字。   但是将所有的页面全部翻了一遍之后,白秋叶也没有找到万堰两个字。   ‘狗蛋儿在这个梦里消失了?’   这件事让白秋叶陷入了沉思。   当前梦境完全是由她潜意识构成的这个想法也因为这件事开始动摇。   游客们纷纷走下了巴士,白秋叶等玩家也跟了上去。   下车之后,白秋叶看到包括她在内拿着导游旗的玩家一共有八人。   他们就和梦境外的所有玩家一样,互相打量着对方,寻找可以合作的对象。   其中还有两人来到了白秋叶面前,询问她和容妄是不是认识。   容妄率先回答:“对,我们认识。”   白秋叶没有反驳,问道:“你们两个也是组队进来的?”   那两个玩家点了点头:“对。”   他们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提出等会儿开始做任务的时候,和白秋叶两人一起。   这两个玩家的对话太自然,让白秋叶觉得这仿佛就是真实发生的一般。   一阵风从冰原上刮过,越过房屋吹到了他们身上,白秋叶的双手已经冻得发红,缩到了衣服袖口里,鼻子也酸酸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容妄听到她的动静,立刻看过来:“冷了?”   白秋叶听出来容妄话语里的关切,顿时感觉怪怪的。   她回答说:“冷空气进到鼻子里,有点难受而已。”   容妄闻言,单手将羽绒服的拉链拉下来,去解脖子上的围巾。   白秋叶看到他的动作,嘴唇微张:“你要干嘛?”   容妄把围巾挂到她的脖子上:“你先把鼻子围起来。”   白秋叶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浑身紧绷,幸好容妄没有两只手拿着围巾的两端给她戴好,否则她会以为容妄想要用这根围巾勒死她。   意识到容妄并没有恶意之后,白秋叶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里更加奇怪。   这个假容妄究竟在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旁边两个玩家中的其中一位笑着说:“你们的感情真好。”   白秋叶一只手抓着围巾,正想把它取下来,听到那个玩家的话后,顿时转过头去:“你误会了吧?”   那个玩家一愣:“咦,难道你们不是一对?”   白秋叶感觉额头上冒出了数根黑线:“你骂谁呢?”   容妄听到她的话后,瞳孔微颤,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震惊。   那两个玩家顿时误会了。   其中一个拍了拍容妄的肩膀说:“道阻且长啊朋友,加油。”   白秋叶皱着眉头说:“你们别乱说了行不行。”   她搞不清楚现在这段剧情,究竟是她的潜意识生成的,还是假容妄故意搞的鬼。   容妄对她说:“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白秋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容妄要带她去和大部队隔着一栋房子的背后。   白秋叶担心有诈,摇了摇头说:“游客跑了怎么办?”   旁边两个玩家说:“对对对,我们赶紧把工作事项做完吧,带他们去当地居民家里参观。”   容妄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那两个处在跟前的玩家,最终闭上了嘴。   白秋叶说:“你们想好去哪一家了吗?”   其中一个玩家说:“不知道啊,感觉家里有小孩的会好一点。”   另外一个玩家说:“也不一定吧,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鬼东西,万一家里的小孩不是真的小孩怎么办。”   白秋叶将小册子放到最后一页说:“这样吧,不是要带游客们去两户人家吗,我们分开行动。先去一户,跟他们谈妥之后,我们再换着来。”   两个玩家说:“也行吧,但最好近一点,等会儿出什么事也好,互相帮助。”   白秋叶说:“那我就去这个石婆婆家里。”   两个玩家说:“可以可以,那我们就去旁边那个单身汉的家。”   容妄听到白秋叶的话之后,问道:“你要去找石婆婆?”   白秋叶说:“对啊,独居老人似乎更好接触一些。”   容妄问:“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白秋叶笑了笑说:“难道还有其他理由?”   容妄叹了口气说:“好吧。”   白秋叶说:“不过你想去哪里都随意,我自己去就行了。”   容妄说:“我和你一起。”   白秋叶眉头一皱:“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容妄说:“我担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玩家打断了他:“咳咳咳,朋友,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啊。”   容妄闻言,转过头黑着脸说:“你知道什么?”   白秋叶在一旁看着,仿佛坐在观众席一般,心想这个假容妄演技真好,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要不是她在现实中和容妄根本只接触过一次,她还真会以为容妄是不是暗恋她多时。   虽然除了现实中接触以外,容妄和她还多了一层关系,那就是她在新手副本里的那个梦。   但眼前的假容妄和新手副本梦里被铁链捆绑囚禁的容妄对不上号。   恐怕这个容妄暗恋她是假的,想暗杀她是真。   白秋叶摇着她的小旗子去找她负责的两个游客,又从那个母亲手里接走了小男孩。   另外两个玩家也走了过来让他们负责的游客集合,带着游客们往石婆婆家旁边那个单身男人家里去。   白秋叶正要带着自己的游客们离开,那个母亲叫住了她。   “导游,你们不一起走?”   白秋叶说:“他去另外一户家里。”   那个母亲说:“可是我孩子在你这儿。”   白秋叶说:“你放心,我肯定给你照顾好他。”   那个母亲对容妄说:“我们也去石婆婆家里吧。”   容妄负责的另外两个游客闻言说:“可以,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导游带我们玩好就行了。”   容妄说:“这是他们要求的。”   白秋叶:“……随便你吧。”   她说完拿着旗子转身往石婆婆家的方向走。   白秋叶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鼓,她等会儿问关于儿兽皮旗子上面那幅画的问题时,要如何避开容妄。   过了一会儿他们根据册子的指引来到了石婆婆家门口。   白秋叶正准备敲门,容妄拦住了她。   白秋叶问:“怎么了?”   容妄说:“不要敲门,她不喜欢听到敲门的声音。”   白秋叶嗯了一声,也没问容妄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退到一旁等容妄把他们带进去。   容妄走到窗户旁,用手把覆盖在窗户上的那层薄雪擦掉,对着里面招了招手。   白秋叶也走了过去,透过被容妄擦干净的窗户,看到有一个正对着窗户坐着的老婆婆。   她坐在一只摇椅里,手上拿着两根毛线签,脚边放着一筐羊毛线,两只手机械地波动着毛线,但她的目光呆滞的看着窗户外,就像是一个只会织毛衣的机器人一般。   过了一会儿,石婆婆的视线终于聚焦在了容妄的身上。   她将毛线和毛线签放到了篮筐里,起身从摇椅上走了下来,来到了窗户边上。   她推开窗户问:“有什么事吗?”   容妄说:“你好,我们是一条龙旅游公司的导游,想带游客到你家里参观。”   石婆婆看了他许久,转身说:“进来吧,我给你们开门。” 第190章 旅游规划师、   石婆婆从窗户旁离开,那只摇椅还在不停的晃动,仿佛有一个透明的人正坐在上面一般。   嘎吱一声,房门被她打开了,她没有跨出门槛,站在房间里对他们招了招手。   游客们下车之后,一直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得手脚僵硬。   看到石婆婆的房门打开之后,他们立刻涌了进去。   白秋叶和容妄的工作内容里,需要保护这些游客,于是赶紧跟了过去。   石婆婆的房子里非常阴暗,只有刚才容妄面前的那扇窗户是玻璃的,其他的窗户都是木质的,以至于光线只有从那一处照进来。   白秋叶走进去之后,看到光束下有一些灰尘飞舞。这并不像是一个处于雪原中的房子应该有的状况,只要石婆婆偶尔打扫过,也不会有这么多灰尘。   其中一个游客说:“怎么这么冷啊,房间里没生火吗?”   白秋叶闻言,目光在这座房子的第一层扫过。   石婆婆家里明明有一个和那个NPC夫妻一样的壁炉,但却没有点火。   白秋叶在梦以外,是没有见过石婆婆的,她不清楚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石婆婆的形象,是之于她的想象,还是来自于假容妄。   不过在她的想象中,石婆婆也是一个性格古怪阴郁的孤僻老人。   石婆婆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想要烤火就帮我去劈柴吧,我太老了,拿不动斧头。”   白秋叶负责的一个游客转头问:“地陪,这是你们安排的特色体验?”   白秋叶担心这些游客出事,于是说:“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体验,万一把腰给扭伤了,这里没那么好的医疗条件。”   游客们被她的话唬住了,原本跃跃欲试的心情冷却下来。   石婆婆见状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没人愿意帮我这个老婆子。”   容妄突然说:“等他们走了,我们俩可以帮你劈柴。”   石婆婆脸上的表情顿时好了许多:“那就好,也不枉我们村子跟你们合作,开辟,开辟那什么旅游路线。”   她看向了那几个游客:“你们想喝杯热茶吗?”   她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几个游客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石婆婆见状,干瘦的手指伸出来清点了一下人数,转身走向了厨房。   白秋叶想趁这个机会去和石婆婆搭话,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石婆婆的厨房里放着许多已经劈好的柴火。   这么多柴火,随便移到外面的壁炉里都够烧几天了,哪里像石婆婆说的那样。   石婆婆大约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背对着厨房门并没有发现白秋叶正在门口看着自己。   她从柜子顶上拿下来了两个搪瓷杯,打开盖子之后,不知从里面挖了什么出来。   白秋叶只看到她勺子上面附着着的物体是一种黑色的粘稠物,流动性并不强,看着莫名的恶心。   白秋叶突然想起了狗蛋儿给东方檀驱除体内虫巢的时候,从东方檀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看着竟然和石婆婆装在搪瓷杯里的黑色液体非常相似。   石婆婆已经把那只勺子放到了一只碗里,伸手去拎起放在灶上烧开的水,然后倒进了那只碗里。   黑色的液体被开水冲化,石婆婆拿起那只勺子搅了搅,又在杯子里挖了一勺,放到了一只新的碗里。   白秋叶正想走上前去,突然被人抓住了肩膀。她回头看到身后的人是容妄。   容妄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往旁边走。   和厨房拉开一定距离之后,白秋叶问道:“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   “不要让她发现你在偷看她。”容妄说,“等会儿她会端茶出来,不要喝。”   白秋叶问道:“你知道她的那个搪瓷杯里放的是什么?”   容妄说:“就算是头牛,喝了之后也会昏迷。”   白秋叶说:“那我们的游客也不喝?”   容妄说:“游客们可以喝,但是我们不行。我们昏迷之后就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们。”   白秋叶说:“也就是他们必须要品尝这个当地特色美食,是吗?”   容妄点了点头。   白秋叶有些摸不清容妄的意图。   容妄大可以什么都不说,让她喝下石婆婆调制的茶水。   但是容妄却赶在石婆婆把饮料端上来之前提醒了她。   在他们说话之前,石婆婆已经端着她调制的茶水出来了。   看到白秋叶和容妄单独站在一边,甚至和颜悦色地招呼了一声:“你们怎么在那里,过来喝杯热茶吧。”   一个游客率先走上前端起那杯茶,看到碗里黑乎乎的液体后,问道:“这是什么茶呀,老婆婆。”   石婆婆说:“都是当地的野茶,我也叫不出名字,祖祖辈辈都在喝罢了。不过里面加了我们这里特产的羊奶糖,喝起来口感可能有些奇特。”   那游客闻言,不加思索的端起碗喝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个味道……确实有些奇特……”   其他的游客见状就更加好奇了,也纷纷喝起来。   白秋叶看到那个把孩子交给她的女人也喝下了茶水,并且还准备给自己的小孩也喂一口。   白秋叶立刻走上前,拦住了那个女人的动作。   那个女人一愣:“怎么了地陪?”   白秋叶说:“小孩子就不要喝茶了,对身体不好。”   她接到的兼职工作里,需要负责这个小孩的安全,并且要求比负责其他游客更加严苛。   这孩子哪怕是被迷晕,也会导致白秋叶的任务失败。   那个女人放下了那杯茶:“啊,是我没考虑到。”   白秋叶用余光看向石婆婆,发现对方的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   但仅过了一瞬,石婆婆又调整好了表情,笑着对她说:“导游也喝一杯啊,这又不是给游客们专供的。”   白秋叶说:“不好意思,我是咖啡派,对茶过敏。”   容妄在一旁接了一句:“我也是。”   石婆婆:“……”   她有些生气地说:“你们这么不给我面子,那我也没必要给你们面子了。”   容妄说:“石婆婆,你和我们之间不是互相留情面的关系,一条龙旅游公司和你们村子签了合同。”   石婆婆气道:“就你们那个一条龙旅游公司,早晚得破产。”   正在这时,第一个喝下茶水的游客身体突然晃了晃。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头,疑惑地说:“我怎么有点头晕。”   她说完,身体就像一片落叶一般软倒在地上。   其他游客顿时慌了,但当他们尖叫了几声之后,却发现他们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来,意识也逐渐模糊。   石婆婆的家里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倒地声,白秋叶在那个女人摔倒之前,从她怀里把小男孩抱了过来。   房子里站着的只剩下白秋叶、容妄以及石婆婆。   小男孩拉了拉白秋叶的袖子问:“姐姐,我妈妈怎么了?”   白秋叶在他头上拍了拍:“你妈妈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石婆婆的目光落到白秋叶和容妄脸上:“看你们不慌不忙的样子,早就知道我会在茶里下料?”   白秋叶说:“你把游客们全部迷倒是为了什么?”   石婆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我年纪大了,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出去捕猎,又是一个人住,总要给自己准备一些粮食吧。”   白秋叶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你吃人?”   石婆婆闻言,嘴角慢慢上翘,她脸上本就有许多褶皱,在这个表情的加持下,那些褶皱变得更深,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凝视着猎物的恶魔。   石婆婆:“我怎么可能吃人。”   白秋叶:“……”   不吃人铺垫这么多干嘛,难道只是单纯为了装逼吗。   “总要有诱饵才能引儿兽们过来。但是它们太狡猾了,普通的诱饵根本没办法让它们在一处停留太久。所以必须要拿出对他们吸引力最强的诱饵。”石婆婆说,“那种诱饵,当然是人,而且必须是活人。”   “新鲜的,能蹦能跳的活人,儿兽们最喜欢这种食物。”石婆婆继续说,“以至于它们只要遇上了,就一定会当场享受,直到吃完才会离开。”   “这个时间正好可以用来捕捉它们。”石婆婆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白秋叶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容妄,发觉容妄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一样。   小男孩问:“什么是诱饵?”   石婆婆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朋友,就是最上等的诱饵啊。”   石婆婆眼里的恶意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白秋叶将小男孩挡到了身后:“石婆婆,我们现在还醒着,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呢?”   石婆婆说:“要不你们可怜可怜老婆子我,随便送一个人给我,其他的我就不要了。”   白秋叶还没有开口,容妄便打断了石婆婆的话:“违反了合同,你的村长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石婆婆脸上的表情一僵:“你在说什么,我们这里哪里有村长。”   白秋叶也很奇怪,之前导游发给他们的手册里,并没有介绍到这个村子里的村长。   她现在很难评判自己看到的事情以及听到的消息。   除非她离开了这个梦,再一次重新回到真实副本里的村子,去验证这一切是否是真的。否则这里的一切都给她一种真真假假的混乱感。   “我忘记了,你们不用村长这个词来形容他。”容妄说,“应该是主理人,对吧。”   石婆婆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有人跟你们公司说过……”   容妄微微一笑:“如果我说这是你告诉我的,你相信吗?”   他话音刚落,白秋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一痛。   梦境被影响,身体崩坏的前兆又来了。 第191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猛地打了容妄一巴掌,对石婆婆说:“石婆婆别听他瞎说,其实是你们村里另外一个人告诉我们的。”   她说完手指的疼痛消失了,只是石婆婆黑着一张脸逼问道:“是谁?”   白秋叶说:“我也不知道,我同事告诉我们的,大概给了你们村谁好处吧。”   石婆婆闻言,背着手原地转了几圈:“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   白秋叶看着碎碎念的石婆婆松了一口气。   刚才容妄对石婆婆说的话肯定影响了她的潜意识,才造成了梦境的不稳定。   问题是这句话是容妄,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等等,他要是随便告诉给梦境里的路人这只是个梦,早就可以把我置于死地了。’   ‘所以他在这里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而且他可以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影响我的梦,是不是太变态了些……’   白秋叶注意到容妄的右手微抬,似乎正在看他自己的手指。   这个动作和她刚才疼痛的时候如出一辙。   ‘难道他也能随着我的梦境崩坏?’   正在这时容妄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一眼,两人的目光接触之后又很快移开。   白秋叶看出来容妄有话要问她,只是石婆婆还在面前,现在不方便说而已。   白秋叶咳嗽一声,将石婆婆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石婆婆,跟我们说这个消息的同事看过你们挂在外面的那些旗帜。”   石婆婆面色铁青:“那又怎样?”   白秋叶说:“旗帜上画着的景点在哪里,能介绍一下吗?”   石婆婆摆了摆手:“这本来就是那个人私自透露给你们的事情,别问我了。”   她说完之后,过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有人告诉你们吗,为什么要来问我?”   白秋叶直截了当地问:“你要多少钱?”   石婆婆说:“钱在这里有什么用,我不要钱。”   白秋叶说:“难道你想要儿兽?”   石婆婆说:“给我捉十只儿兽回来,我勉强可以告诉你那个地方在哪儿。”   白秋叶听到这个数字,沉默了片刻:“十只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石婆婆说:“这个消息就值这么多,你愿意就接受,不愿意就走人。”   白秋叶说:“好,我接受。”   她说完,终端上出现的第二个兼职工作。   工作内容是帮助石婆婆寻找儿兽。   如果工作失败,她就会被石婆婆投诉到一条龙旅行社。   石婆婆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很好,你们带的这群游客也可以带走,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石婆婆说完之后,目光落到了白秋叶牵着的小男孩身上:“不过,你要是想要一口气逮到十头儿兽,恐怕得选一个最上等的诱饵。”   白秋叶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你告诉我儿兽经常出没的地方就行了。”   石婆婆闻言转过身,一边捶背一边走上楼,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张牛皮纸走下来。   石婆婆把牛皮纸扔到了白秋叶面前。白秋叶捡起来打开后,看到牛皮纸上画着的是南沽道的大致地图。   有几个明显的方位被标注出来,白秋叶能认出来的有这个村子,以及他们停靠过房车的那个坡,还有原本的狗蛋儿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画着红圈的地方。   石婆婆说:“看到红圈没有,那就是儿兽的出没地。不过它们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在那里,还得用诱饵吸引它们过去。”   白秋叶说:“你给你带回来的儿兽,要死要活?”   石婆婆说:“只怕全部都要活的,你就算抓住了也带不回来。死的也行,但是必须有一头是活着的。”   白秋叶说:“好,我尽量。”   石婆婆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像正在施展诅咒的巫婆一般:“我的耐心不足,在天黑之前,你必须把我要的儿兽带过来,否则我就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白秋叶说:“我可以借用你家里的一些东西吗?”   石婆婆问:“你要借什么?”   “捕捉儿兽会用到的工具。”白秋叶说,“还有一些别的,但我暂时没想好,需要到现场观察之后才能做决定。”   石婆婆非常大方地说:“可以,当然可以。”   白秋叶指着躺在地上的游客们问:“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石婆婆说:“再过半个小时。”   白秋叶说:“那先带我去看工具吧。”   石婆婆桀桀地笑道:“你难道不放心他们待在这儿?还非得等他们醒过来再出发?”   白秋叶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了。”   石婆婆说:“唉,真是伤老婆子的心。”   白秋叶正要跟着石婆婆上楼,容妄突然叫住了她。   石婆婆转过身说:“哟,离开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算了,老婆子自己去拿,你就留下来说小话吧。”   白秋叶停住脚步,转身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等石婆婆上楼之后,容妄才开口说:“这难道是个梦?”   白秋叶也懒得和他装了:“你还在演什么,你都潜进我的梦里了,现在还有继续骗我的必要吗?”   容妄皱了皱眉头:“我以为这是真的。”   他最后一步,似乎在打量白秋叶。   白秋叶被气笑了:“你难道觉得我是假的?真没遇到这么会倒打一耙的。”   容妄说:“在你看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秋叶说:“别我们我们,是我和你,分清楚点。”   容妄说:“好吧,我和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秋叶观察着容妄的表情,他看起来并不像在演戏,又或者是演技太好仿佛真情流露。   白秋叶反问道:“把我拉到梦里,还让我没办法醒过来的,不就是你吗。”   容妄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白秋叶说:“因为你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只是伪装成了一个我认识的人而已。”   容妄沉默了几秒,语气凝重地说:“我没有伪装成任何人,但是我们之间一定存在着误会。”   “既然有误会,你倒是解释解释啊。”白秋叶说,“哦,你多半会用你忘了这个借口来敷衍我吧。”   “刚才我告诉石婆婆那件事的时候,我的手指有分离的趋势。并且我发现当时这座房子也出现了细微的抖动。”容妄说,“发现这个之后我才判断这是一个梦境。”   白秋叶说:“假如你是真的容妄,不是假装成容妄的样子来骗我的假货,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在进入这里之前,你在做什么?”白秋叶又补充了一句,“别跟我说你忘了,不管你前面忘了多少,把你最后的记忆告诉我。”   容妄说:“我……我们当时在一起。”   白秋叶脑袋旁边快要冒出一个问号。   对方要是聪明一点,也不会回答出这么不靠谱的答案。   但是这个一听就绝对虚假的答案反而让白秋叶在意起来。   白秋叶说:“然后呢?”   “我们快死了。”容妄说,“你告诉我你已经做好准备重新开始。”   白秋叶皱起眉头:“什么?”   容妄也露出了和她同样的表情:“你连这个都不记得?”   白秋叶说:“你如果是真的容妄,我和你只见过一面。”   容妄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消化白秋叶所说的话一般。   “我们死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忘记了这件事。”   白秋叶说:“你说的死是真的死?”   容妄点了点头说:“你和我每一次都会同时死去,我们也会同时开始。”   “每次开始的时间,都是APP上线之前。”容妄继续说,“在通过新手副本之后,我们才会重新取得联系。”   白秋叶听到他的话,就像听了一段天方夜谭一般。   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容妄稍等一会儿。   白秋叶问:“如果我的理解没错,你是说,我们两个重生过很多次?”   容妄说:“对,很多次。”   白秋叶感觉指尖有些发麻,她想起了在遇到无名的那个里副本中。她变成活死人的时候,所做的一个梦。   她醒来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在APP上线之前,并且每一次她都试图带着父母活下去,却因为种种原因死于中途。   容妄说的话和她当时做的梦对应上了。唯一不同的是,她那个时候并没有在梦里看到过容妄。   ‘难道是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认识他?’   ‘天哪,我在想什么。’   ‘我居然相信的这种理由。’   白秋叶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细节确实和容妄所说的吻合,但又能挑出许多毛病。   白秋叶深吸一口气问:“你说我们每一次新手副本之后都会重新联系,那说明我即使死掉之后,也会记得你。”   “假如这一次是一次新的重生,但是我并不记得你──”   白秋叶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她在新手副本的时候,并不算不认识容妄。   因为每天晚上她总会梦到那个逐渐接近的身影。   那就是容妄,是她一直想要看清楚脸的那个人。   她虽然忘记了容妄,却也记得他。   以梦的方式。 第192章 旅游规划师   容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问:“你想起来了?”   白秋叶说:“不,没想起来,但是我的确应该认识你。”   她深吸一口气说:“那个一直跟着你的男孩子,叫什么名字。”   容妄撇了撇嘴,有些吃味地说:“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他?”   白秋叶说:“你先说他的名字。”   容妄声线硬邦邦的回答:“柳鹤。”   白秋叶说:“好吧。”   “你是想要确定什么吗?”容妄问,“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没相信我。”   “我原本在一个和现在同样的副本里,我正在睡觉,突然做了一个清醒梦。”白秋叶说,“你突然告诉我,你是真正的容妄,我们两个死去活来很多次,你让我怎么在这么快的时间里相信。”   “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认识你之前就看见过你的脸,我不会和你讲这么多的。”白秋叶说,“想要我完全相信你,我必须搞清楚你是怎么来到我梦里的。”   容妄问:“你进这个副本之前,我在做什么?”   白秋叶说:“你在一个副本后就昏迷了,大约一个多月以前清醒过来。”   容妄说:“我没有印象。”   “你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在这个副本。”白秋叶说,“所以我看到你之后非常意外。”   容妄说:“我昏迷之后,是异查局的人在照顾我?”   “你从那个副本出来之后,情况非常危险,住了一段时间的重症监护室。”白秋叶点了点头,“我也是在那个副本里认识你的。”   容妄说:“所以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问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你回答在副本,就是这个副本吗。”   白秋叶嗯了一声。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确在副本里,但是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副本。”容妄说,“因为我和你认识的时候,我还没有加入异查局。”   白秋叶问:“什么?”   容妄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职业是老师的副本。那并不算是一场愉快的经历,即使我们死了又重来很多次,我的印象依然很深刻。”   白秋叶吸了口气:“我们相见是在APP上线多久以后?”   容妄说:“一个月。”   白秋叶闻言更加困惑,如果死后重生真有其事,她分明会在新手副本困上半年时间,怎么可能在APP上线一个月之后和容妄认识。   除非这一次她重生之后,出了一些意外,以至于她忘记了容妄这个人,忘记了过往的经历,还被困在新手副本六个月。   她出了一个bug。   白秋叶顿时想到了出bug后如同植入了人格一般的系统09,又想到了现在这个梦境里和其他管理员毫无区别的系统09。   如果真有一个影响如此巨大的bug,那么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白秋叶抬眸看了一眼容妄。   不对,柳鹤曾经对她说过容妄是在APP上线5年前就已经加入了异查局。   但刚才容妄却对她说,他们才认识的时候,他并没有加入异查局。   柳鹤没有撒谎的必要,那么究竟是容妄在说假话,还是容妄身上也出现了bug,以至于他重新来过的时间提前,加入了异查局。   容妄注意到她的神情,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白秋叶思忖了一下说:“按照你说的话,我们的关系应该……很密切,那么你对我会很熟悉。”   容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因为有所顾虑,没有说出口。   最后他点了点头:“我的确对你很熟悉。”   白秋叶说:“但是我这次和你初见的时候,你并没有表现出来。”   容妄虽然顶着和她对仗的名字出现在副本里,但是他的名字是可以在李孤戍把他加入小队之后照着白秋叶的名字修改的。   所以黑春花这个名字并不能作为容妄一定就认识她的直接证据。   “你当时对我的态度,有好奇、有怀疑,或许还有一些奇怪的情绪,但是绝对不是遇到一个熟悉的人后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白秋叶说,“我可以肯定。”   “你现在好像把这次我们认识前后的事情全部忘光了。”白秋叶看着他说,“你知道你给我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容妄问她是什么感觉。   白秋叶回答:“我好像站在这个时空,和处于另外一个时空的你对话。”   容妄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目光越过白秋叶,看向那扇玻璃窗,瞳孔中倒映着皑皑的白雪:“秋叶,或许我们的确在两条不该相交的时间线上相遇了。”   “我们曾经讨论过,每一次我们死去之后,再次醒过来的是否还是上一次的自己。”容妄说,“你总说我们重新开始的时候,就是一条新的时间线,而过去的自己就被留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容妄直接略去了她的姓,白秋叶却莫名感觉熟悉,没有产生任何不适的感觉。   她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我们的死可以逆转的时间,然后我们会因为这个话题争执起来。”容妄说,“你说我总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就像我总是圈出属于自己的国度,我只会关照这里面的一切,对此外的表现出来的只有冷漠。”   白秋叶听着他的话,虽然她对容妄的记忆很少,但容妄表现出来的并不是这样的。   “但是我当时没有告诉你的是,其实我的内心是赞同你的。”容妄继续说,“之所以不想承认,是因为我很害怕你会在某一次独自离开,留下我一个人活在那条没有你的时间线里。”   白秋叶沉默了几秒:“那你为什么现在说出来了?”   “因为我也觉得,我们正在两条不同的时间线上。”容妄说,“等你醒过来,见到的那个容妄应该还没有勇气告诉你这些。所以我就提前告诉你吧,反正丢脸的也不是我。”   他说完笑了笑:“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现在还不熟。”   “我们——”白秋叶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究竟是什么关系?”   “恋人?但这个词不是全部。”容妄说,“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虽然刚才听容妄的话时,白秋叶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但猛然听到对方直白地说出口,白秋叶半晌没办法接话。   就算她重生了很多次,但失去记忆的她,还是个母胎单身。   突然有个人告诉她,她有恋人,她还是对方的依靠时,白秋叶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容妄看出来她的想法,说:“当然,我说的只是我那条时间线里的你和我,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白秋叶僵硬的笑了笑:“知道了这么多,你让我怎么没压力。换成你,你来试试?”   容妄说:“虽然我很想帮你分担这份烦恼,但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这件事。”   在他说话的时候,石婆婆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的胳膊肘夹着一捆用粗布包着的东西,其中有一些像是很长的棍子,拖行在楼梯上,发出了金属和木头碰撞的声音。   石婆婆走下楼,对白秋叶说:“东西都在这里了,等你的人都醒了,你就赶快去吧儿兽给我弄回来吧。”   白秋叶说:“我还想要一些其他的。”   石婆婆眉头一皱:“年轻人,不要这么贪得无厌。”   “只是一些小东西,石婆婆家里应该有的。”白秋叶说,“如果你不愿意免费给我,我可以付钱。”   石婆婆说:“说了很多次,我不需要钱,我要的是儿兽。”   白秋叶说:“你要儿兽也是为了换成钱,换成物资,这不都一样吗?”   石婆婆恼怒地说:“谁说了我只是为了换成钱和物资的!”   她话音刚落,突然发现自己的那句话好像隐隐约约透露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   白秋叶脑袋歪了歪:“石婆婆?”   石婆婆咳嗽了一声,结果引发了一连串真正的咳嗽,仿佛把肺都快咳出来一般:“行,你要什么自己去拿吧,我家的杂物间就在屋子后面的那个矮房子。”   “除了那个房子里面的东西以外,我不会给你任何其他东西了。”石婆婆说,“知道了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那就多谢你了石婆婆。”   石婆婆擦掉嘴角的唾沫:“不要急着谢,把儿兽带回来,让我谢你都可以。”   白秋叶笑了笑,往房子的门口走去,正要出门的时候转过身:“我就离开一小会儿,游客们待在这里不会有事吧?”   石婆婆冷哼一声说:“你大可以把他们扛在肩上。”   白秋叶回头走了出去,来到那个石婆婆所说的矮房间,打开门一看,里面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没有用到的木头,有生锈的工具,有一些孩子的玩具,甚至还有几幅腐烂的字画。   白秋叶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把在面前飞舞的灰尘挥走。   她刚把脚跨进去,就听见容妄在身后问:“你准备怎么捕捉儿兽?”   白秋叶回过头说:“既然你之前也来过这个副本,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容妄挑眉:“你想听我的建议?我还以为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白秋叶说:“相信了一半,还有一半有待考证。”   容妄说:“你不相信的那一半,该不会是和我们恋爱有关吧。”   白秋叶说:“对啊,看来你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不是自知之明,是我对你的了解。”容妄说,“虽然你好像变了很多,但以前的你也不是一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 第193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说:“别扯其他的,儿兽要怎么杀?”   “因为我忘了一些东西,所以只能说个大概。”容妄说,“我们每一次重新活过来,并不代表我们会走老路。”   “来过这个副本的次数有两次,猎杀儿兽的次数只有一次。”   “那一次猎杀,也仅仅是因为第一次副本结束之后,对这里有所了解。”容妄说,“儿兽的动作很快,而且特别容易被惊扰,稍微风吹草动,它们就会拔腿就逃。”   “除非让它们看不到任何威胁。”容妄说,“所以那些用来捕捉儿兽的工具,不能全部都带走。”   白秋叶说:“只能选一些可以藏在身上的吗?”   容妄点了点头:“而且我们也不能表现出守株待兔的样子,必须假装偶然遇到了它们。”   白秋叶闻言说:“就像之前在狗蛋儿家门口一样,我们偶然撞到了它们后,那群儿兽都想着要杀了我们。”   容妄疑惑的问:“什么?”   “我在梦以外的那个副本里见到的Npc。”白秋叶说,“或许你认识他,他的本名叫万堰,狗蛋儿是绰号。”   容妄回想了一下:“我没有在副本里见过他,不过这个村子里倒是有姓万的。”   白秋叶说:“导游给的手册里并没有啊。”   容妄说:“是从其他NPC嘴里得知的。”   白秋叶说:“展开说说。”   “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里,一条龙旅游公司和这个村子才签订的合约,开发旅游路线。”容妄说,“但是在签合同的过程中,村子里的村民隐瞒了许多事情。”   “我们进入副本之后,需要一点点去把隐藏秘密挖掘出来。”容妄说,“其中就包括了曾经住在这个村子的一户姓万的人家。”   白秋叶问:“那户人现在去哪儿了?”   容妄说:“上次副本有一个村民告诉我,这家人在一次暴雨中失踪了。”   白秋叶闻言,想到了傲娇别扭的狗蛋儿。   虽然狗蛋儿非常不欢迎他们在村子里逗留,但也出自好心。   如果梦以外副本里的故事发生在梦以内之前,那么梦以外的副本里一定出了什么事,才导致了狗蛋儿和他的爷爷失踪。   白秋叶问:“那场暴雪之前,万堰一家做了什么?”   容妄说:“动了旗子。”   白秋叶问:“怎么动的?”   容妄说:“告诉我的村民也是推测,他说万家的旗子大概被撕毁了。”   白秋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摸到那块被她放在里面的旗子。   这是梦里,旗子还在现实中的副本里,在睡梦中的她的身上。   “但就算让儿兽放松了警惕,它们也不好抓住吧。”白秋叶说,“否则石婆婆就不会让我们将人当做诱饵。”   容妄点点头,顿了顿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要知道旗子上的位置在哪里?”   白秋叶说:“你知道吗?”   容妄说:“这个副本没有涉及到那幅画的内容。”   白秋叶不假思索的说:“那就和你无关了。”   容妄看了她一会儿:“你变得现实了许多。”   白秋叶说:“我没兴趣听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就算知道了,也变不成你喜欢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容妄说着走进了这个杂货间,“挑一些能用上的工具吧。”   白秋叶看见他弓起腰在地上挑选起来,也跟着在这堆杂物里寻宝。   每当容妄拿起一件物品的时候,白秋叶就会问他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们俩各拿了一些,回到了石婆婆的房子里。   此时,白秋叶负责的其中一个游客已经清醒过来。   他迷茫的从地上坐起来,看到和他同样倒在旁边的人后,顿时吓得手撑地往后挪了几步。   白秋叶走到他旁边说:“你醒啦,赶紧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吧,否则可能会被冻伤。”   那个游客问:“我怎么昏倒了,你们是不是合伙开黑店的!”   白秋叶看了一眼容妄,见容妄点了点头,便知道了游客的反应是正常的。   白秋叶说:“这是我们的一次体验项目,石婆婆给的茶有助眠的作用,看起来对你们的效果很好呀。”   游客满脸怀疑的问:“真的不是蒙汗药吗?”   白秋叶说:“可能助眠的效果太好了,我会给公司反映,调整一下这个项目。”   游客被白秋叶唬住了,再加上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其他的损伤,于是相信了白秋叶的话。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里,其他的游客也逐渐苏醒。   大家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均是半信半疑的盯着白秋叶和容妄两个地陪。   但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在石婆婆这个冷如冰窖的家里呆了,吵着要去其他的地方。   白秋叶和容妄便带着他们走出石婆婆的家门,去到了主动来组队的那两个玩家去的房子里。   进去的时候,那两个玩家的神色也不太和善,大约是在游客参观的过程中,这栋房子的主人也和石婆婆一样做出了类似的行为。   看见白秋叶和容妄来了,两人连忙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玩家说:“你们那边参观完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   “你们一定要把人看好。”另外一个玩家挪过来,做贼一般在白秋叶在耳边说,“我们有一个游客不见了。”   白秋叶问:“怎么回事?”   那个玩家回答:“本来大家还好好的待在客厅里,结果这房子的主人要带他们去楼上参观。”   “除了那个游客以外,其他人都愿意跟着房子主人上去。”那个玩家继续说,“我们担心这么大一波人上去之后发生意外,也跟上去了,就留了那个玩家在楼下。”   “上去之前我们仔细看过一楼,除了我们的人和房子主人以外,真的没别的人。”第一个开口的玩家也凑过来小声的说,“也不知道那个游客怎么不见的。”   “是啊,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另外一个玩家说,“这门推拉的时候嘎吱嘎吱响,如果她开门出去,我们一定能听到。”   白秋叶在心中整理了一遍他们的话,说:“这么说那个游客是凭空消失的?”   玩家点了点头:“对,邪门儿。”   正在这时房子的主人走了过来,他看着白秋叶和容妄身后的游客们,热情的问道:“这也是你们的游客?”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身上穿着一身皮草,带着一顶长毛帽,看起来孔武有力。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到了白秋叶牵着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炙热的视线,怯生生的躲到了白秋叶的身后。   房子的主人这才收回了目光,喉咙里发出一声豪爽的笑:“哈哈哈,这孩子看着还挺可爱的。”   那小孩都快被他吓哭了,一只手抓住白秋叶,另外一只手拽住了他妈妈的衣摆。   然而他妈妈完全没有意识到房子主人目光里包含的侵略性,听到有人在夸奖自己的孩子之后,立刻将小孩牵上前去。   “来宝贝,叫叔叔。”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叔叔。   房子主人见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白秋叶将他的神色收进眼底,房子主人的表情和石婆婆简直一模一样,应该也把主意打到了小男孩的身上,想让这个小孩成为捕捉儿兽的诱饵。   白秋叶正准备将小男孩带回来,房子的主人已经蹲下来,一只手搭在小男孩的肩膀上,对小男孩的母亲说:“我们可以合影留恋。”   因为房子主人穿得很有当地的风土人情,其他的游客也纷纷想要和他合照。   于是一拥而上,白秋叶顿时被挤到了人堆外。   其中一个玩家说:“我们看着他,他暂时不会做什么。”   白秋叶说:“但是那个游客可以在一楼凭空消失,这个房子的主人不简单。”   另外一个玩家说:“要说不简单,我觉得这个村子里的所有NPC都不简单。”   “说的也是。”白秋叶转过头看向容妄,“你对这个房子主人有什么了解?”   其中一个玩家说:“他还知道这些?”   容妄想了想说:“这是个单身汉,是这个村子最好的猎手。他虽然长得很强壮,但是身体却非常的灵敏。”   “有很强的爆发力,可以在几秒钟里达到和儿兽同样的速度。”容妄继续说,“而且他对这片雪原非常的熟悉,如果在这里和他敌对,他具有先天的优势。”   白秋叶说:“的确是个棘手的家伙。”   另外一个玩家说:“还好我刚才没有强行找他把人交出来。”   白秋叶说:“你觉得那个游客是怎么不见的?”   容妄说:“这栋房子的机关。”   站在他旁边的玩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什么,这房子还有机关?”   容妄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二楼:“开关在楼上,出发之后一楼的陷阱生效,这栋房子的地下,还有几个隐蔽的房间。除了关着人以外,还有他捕捉到的儿兽。”   白秋叶一听,嘴角微微勾起:“或许,我可以借他的儿兽一用。”   容妄仿佛早就料到她的想法一般,也笑了笑。   那个玩家说:“卧槽,你这知道的也太清楚了吧。哪里来的消息啊?”   容妄说:“做梦梦到的。”   那个玩家压根不相信他说的话:“用这种理由,就算敷衍也太古怪了吧。”   容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现在并不是在真正的副本里,他们身边的人不管是NPC还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也不是原本的这批人。   这些玩家和NPC都是梦境的产物,所以他即使不好好回答,也无伤大雅。   只要不触及到构造这个梦境的潜意识,他们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身体崩坏。   正在这时那个NPC站了起来,对热情的游客们说:“我带大家上楼参观一下吧。” 第194章 旅游规划师   游客们兴致勃勃地跟着房子主人走了上去。   那两个玩家看向白秋叶两人:“你们怎么不跟上去?不怕游客糟他毒手啊?”   白秋叶说:“要不你代替我们去?”   “看我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玩家说,“别了,我懒得管。”   另外一个玩家见白秋叶和容妄真的纹丝不动,逐渐相信了他们刚才说到的事。   他问:“这楼下面难道真的有地下室?”   容妄说:“你们可以留下来确认一下。”   两个玩家本来还想领着各自负责的游客去白秋叶他们来的住户家里,但看见容妄胸有成竹的模样,其中一个玩家的表情有些动摇。   “我想和你们一起。”其中一个玩家说。   “他和我们一起进的副本,怎么可能知道这栋房子有地下室,肯定是编造出来骗人的。”另外一个玩家说。   “我已经丢了一个游客了,肯定会受到惩罚。”要留下来的那个玩家解释道,“我想留下来试一试。”   “这……”另外一个玩家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我也留下来。”   容妄说:“提前说好,我们打开地下室之后,房子主人会做什么我一概不知。”   他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有什么风险自己担。   丢了游客的玩家说:“我知道,真出了事不会赖在你们身上的。”   白秋叶闻言,看了一眼容妄的表情。   容妄看起来并没有太紧张,但是的确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说明他们接下来会遇到一些不大不小的危险。并且这个危险是在容妄可以应付的范畴内的。   会是什么东西?   白秋叶在心中想。   单纯的机关,以容妄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应该会表现得很轻松。   或者是房子主人发现他们打开通向地下的路之后,会爆发出战斗力?   白秋叶又回想了一下房子主人的样子,很健壮很灵敏,并且熟悉这里的地形,但即便如此,以容妄曾经表现出来的实力,应该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难道是儿兽?’   如果让容妄严阵以待的是儿兽,那就说得通了。毕竟容妄只捕猎过一次儿兽,而且还是意外中走到那一步的,他对儿兽并没有那么熟悉。   等房子主人带着游客们彻底从楼梯拐角消失后,容妄转身走到了第一楼的一张桌子前站定。   白秋叶看见他伸手抬起了桌子的一脚,发现这张桌子的其中一条腿居然短了一截。   之所以能平稳地摆放在房间里,完全是因为那条瘸了的桌腿下面,竖着一个钉在地上的支撑。   支撑看着也是木质的,所以他们在没有仔细看过的情况下,一开始都没看出来桌腿瘸了。   容妄把桌子抬起来之后,支撑和桌腿分开。里面居然是空心的,有一个直径两厘米的拉环镶嵌在里面。   容妄拿出从石婆婆杂物间里找出来的铁丝,掰弯了其中一头,将其放了下去。   其余三人顿时听见桌子的附近响起了咯噔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好跳进了卡槽。   紧接着就是齿轮转动声,刚开始听起来并不明显,因为那声音的来源似乎很远,但隔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响,白秋叶觉得楼上的人肯定已经听见了。   就在头顶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房子主人匆匆地跑到楼梯口的之前,桌子前面的地板已经裂开,并且滑向了一旁。   地板上之前堆着一些皮毛,大概是用来掩饰这里有一道暗门的。这些皮毛也因为机关的开启,一股脑地掉了下去。   其中一个玩家说:“这声音听起来,不浅啊。”   皮毛掉下去砸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说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地下室有一定的高度。   白秋叶还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水流声,有些像地下河的声音。   雪原附近的地下河,在这种温度下没有凝结,多半还和温泉有关系。   这时容妄看了一眼楼梯口:“机关的声音太大了,房子主人肯定已经听到了,快下去。”   其中一个玩家说:“跳下去会死人的吧。”   容妄探身在下面一捞,手再伸出来的时候,挽了一条粗绳。   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顺着绳子滑下去,落到地上的时候,其中一个玩家脸色一变。   他说:“糟了,没有带灯下来啊,等会儿怎么照明?”   白秋叶拿出一只火折说:“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玩家松了一口气,但另外一个又担心起来。   “我们的其他游客还在上面,会不会出事啊。”   容妄说:“这个村里的人不会在房子外面动手,即使出事,也会被带到下面来。”   那个玩家因为见到房子下面真的另有空间,对容妄的话已经深信不疑,容妄这样说,他就立刻相信了。   白秋叶却发现容妄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在骗人。   把游客丢在上面,自己跳下来寻找失踪的那个游客和儿兽,纯属于赌徒行为。   白秋叶说:“我的游客要是出事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容妄笑了笑:“我要是死了,你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站在一旁的玩家说:“你们俩就别忙着争论殉情的事情了,快点来看看,那边是什么?”   他手上拿着白秋叶给点燃的火把,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指着右边。   他们从绳子上下来之后,就站在一个通道里。这个通道很简陋,用很粗暴的方式挖掘出来,墙上和天花板上有木材和石头加固,以防上面的房屋塌陷。   实际上上面的房子不会塌下来,因为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很深,这个地下空间被挖掘的时候,和房子之间留了厚厚一层基石。   那个玩家所指的位置,正在他们所在的通道右侧。   看起来像是一个被围起来的羊圈,但是里面没有羊,而是一些瘦长佝偻的身影。   所有的光源都集中在白秋叶他们四人的手上,羊圈那边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见被他们手上的火光照亮的影子。   虫潮之后从狗蛋家出来的时候,白秋叶就见过一次儿兽。   当时看见这些影子的第一瞬间,她并没有想到儿兽,是王谷提出了这个猜想。   现在白秋叶可以肯定,从狗蛋儿家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那些奇怪的身影,一定就是儿兽。   不管见到第几次,看到这些家伙,白秋叶还是产生了一种不适的感觉。   如果只是单纯的动物,或许外形凶猛,或许温顺无害,最多会让人害怕或者喜爱,不管如何都不会让人产生这种古怪的感觉。   但儿兽不同,白秋叶即使还没有看到它们的庐山真面目,只是在远处看着它们的影子,她的胃也隐隐反酸。   恶心。   想吐。   她身旁的其他两个玩家,也露出了和她同样的神色。   只是比起她来,两个初见儿兽的人看起来更加不安。   唯一好点的是容妄,他看上去很平静,那些纤细到诡异的四肢并没有影响他的精神状态。   其中一个玩家说:“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另外一个喃喃自语:“这就是儿兽?导游发给我们的册子上,没说这玩意儿长得这么奇怪啊。”   他们能看见的儿兽一共有四只,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藏在黑暗里。   他们之所以看到儿兽之后会感觉到不适,是因为儿兽看起来并不像动物。   儿兽有一颗圆润的脑袋,比起其他动物,更像是人的头颅。   即使他们只能看见影子,也觉得儿兽头的外形和人的头没什么区别。   唯一可能不同的,或许会是儿兽的五官。   因为他们还看见了那个头上有两个非常深的凹陷,位于人脸太阳穴的位置,但这个东西在儿兽的头上,更像是它的眼眶。   并且儿兽的四肢,前肢更短一些也更细一些,后腿则相对于粗壮,膝盖的方向也和人的膝盖有异曲同工之处。   儿兽更像是一个身体畸形,并且常年以四肢行走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两个玩家的脸色瞬间煞白,即使在橙红色的火光下,看上去也相当的憔悴。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开口道:“羊圈里除了它们以外,还有其他东西。”   其中一个玩家压低声音问:“哪里啊?”   白秋叶指了指羊圈的边缘:“看到栅栏旁边了吗?”   玩家顺着白秋叶的指引看过去,发现羊圈的栅栏下面,居然有一个横卧着的黑色物体。   刚才他们的目光完全集中在那四只儿兽身上,没有注意到地上还有其他东西。   玩家紧张的问:“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说完看向了容妄。   容妄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那个玩家说:“你既然知道这下面有个秘密空间,怎么会不清楚。”   “我不是百事通。”容妄说,“不过那东西可能是你们要找的人。”   “人?”那玩家闻言紧紧的盯着那块黑色的物体看了几秒。   在这短短瞬间,那东西真的起伏了一下。   “他在呼吸。”玩家说,“我还以为是一块石头。”   他抬手擦了一把冷汗。   他以为的当然不是石头,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   正在这时,那东西在他们的注视下突然弹了起来,一声尖叫贯穿了整个通道。   与此同时,他们听到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于那个人身后,是那几只样貌诡异的儿兽。它们的叫声宛如有一群人在潮湿的泥潭中窃窃私语,这声音让听到它的人产生了一种烦躁阴郁的感觉。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羊圈深处,朦胧的火光中,又有两道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   白秋叶说:“不止四只。”   她说完笑了一下。 第195章 旅游规划师   现成的儿兽当然比现找的更好,特别是在他们没有诱饵的情况下。   石婆婆不断的强调着诱饵,包括这个房子的主人偷偷转移游客,大约也是把游客当成了用来捕捉儿兽的诱饵。   白秋叶现在甚至怀疑这个村子和一条龙旅行社签订合同,在南沽道搭建一条旅游路线,真实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得到源源不断的送上门来的诱饵。   在他们没有诱饵的情况下,想要捉捕儿兽,恐怕得把自己当成诱饵。这也是容妄所说的,上一次捕捉儿兽是一场意外的原因。   所以白秋叶从容妄那里得知这个房子下面有秘密空间,并且还有房子主人圈养在这里的儿兽时,她就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将这些儿兽借花献佛。   她本来就动了心思,儿兽不止四只自然是更好的。   白秋叶唯一担心的是,这些儿兽身上有可能会寄居着那些虫子。   正在这时,容妄突然开口说:“他们养着的儿兽都被处理过,身上没有共生物。”   白秋叶说:“那就好,不然没有而儿骨头做成的粉末,我们都会变成虫子窝。”   容妄一怔:“儿兽骨头做的粉末?”   白秋叶反问:“你不知道?就是那种黑色的,可以逼退虫子的──”   “那不是儿兽的骨头。”容妄说,“是儿兽消化过的人骨。”   白秋叶:“……”   她决定离开这个梦之后,一定要找个地方洗澡。   她突然想起了东方檀吃掉的那一块黑色物体,那东西本来就像一块骨头,而且像是一块变质后胶化的骨头。   “那种一块一块,还散发着一种香味的东西又是什么。”白秋叶补充了一句说,“它们是黑色的。”   容妄的目光盯着前方羊圈,压低声音说:“是没有消化干净的骨头。”   白秋叶闻言,很想在胸前为东方檀画个十字架。   在他们说话的片刻,那几道影子再一次接近,已经快要走到羊圈的边缘。   走在最前面的一头儿兽先弯下脖子,将脑袋凑到了那个正在尖叫的游客面前。   游客的叫声更加凄惨,但他似乎因为恐惧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用声音来表达自己想要逃离的欲望。   那只儿兽对游客的惨叫毫无波澜,它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已经被扔在羊圈里的食物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因为食物已经是食物,不会成为其他东西。   儿兽更感兴趣的是羊圈外的火光,以及站在火光里的白秋叶四人。   它抬起脑袋,细长的脖子往前探了一点,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   而这只儿兽的样貌也在此刻暴露在火光中。   那是一张只能用诡异、奇怪、违和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脸。   它的大致轮廓白秋叶想象中的相似,但白秋叶没有想到它竟然能在诡异上更胜一筹。   第一眼看去,那绝对是一只动物,不会让人联想到那是一张人脸。   但当视线在那张脸上停留多上一秒后,就会逐渐觉得那张脸和人的脸莫名的相似。   如果非要描述,白秋叶认为儿兽长着近似于人的五官,但是五官的位置却和人脸的布局极不相同。   这就造成了他们看见儿兽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觉得儿兽的脸和人的脸很像。   当一个物体近似于人,但又不同于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   这种恐惧叫做恐怖谷效应,APP的副本里也大量的应用了这种效应,增加玩家在任务中的障碍。   但是要论白秋叶见过的最诡异的一个,那一定属于面前的儿兽。   它虽然不是鬼物,却比鬼物让人更加厌恶。   另外两个玩家看清楚儿兽的脸时,都忍不住骂了出声。   其中一个玩家说:“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变态吗,怎么把这种东西养在家里?”   另外一个玩家说:“妈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要不然赶紧走吧。”   在他们想要离开的时候,那只儿兽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玩家说:“还好,这家伙好像没什么攻击性──”   他的话音未落,那只儿兽的脖子突然折了下去,整张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到了那个正在哭喊的游客身上。   他们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就像有一辆坦克从碎石路上压过一般。那名游客的手臂就这样被儿兽咬断,并且被嚼碎了骨头咽下去。   那么游客这次连叫都没叫出来,直接痛得昏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玩家说:“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攻击性?”   被瞬间打脸的玩家说:“我又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生猛……”   正在这时,其他的儿兽也一拥而上,凑到了昏迷的游客身旁,准备尽情瓜分那个游客的身体。   白秋叶数了数,这个房子主人竟然养了七头儿兽。   白秋叶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当地最厉害的猎人。”   旁边的玩家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白秋叶一眼,却发现她居然面带笑容。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多危险。”那个玩家说,“还笑得出来。”   另外一个玩家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把他负责的游客救出来,彻底放弃了挣扎,准备打道回府。   两个玩家不谋而合,转身准备从绳子处爬上去。   这时他们看见有一个人正趴在密道的入口处看着他们。   通过火光,他们看清楚了那是房子主人愤怒的脸。   但房子主人并没有空着手迎接他们,他拿着一管猎I枪,枪口直直的对准了下方。   如果他们准备从绳子处爬上去,这个厉害的猎人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把他们的脑袋打得血肉飞溅。   两个玩家只好退了回去,好在房子主人并没有想要直接下来找他们算账。   白秋叶转头看了一眼两个玩家:“你们怎么不走了。”   其中一个玩家说:“房子主人堵在上面,我们怎么走啊。”   白秋叶抬头看向了通道口,也看到了房子主人那张已经黑得像锅底一般的脸。   另外一个玩家说:“还好他现在没有下来,不过他为什么不下来呢……”   “或许他知道现在不能下来。”白秋叶缓缓的说,“理由大概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些儿兽吧。”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那些儿兽已经把那名游客分食了干净。   游客就像是一个被粗暴拆掉各个部分的机器一般,但他是血肉之躯,所以现场不会那么干爽。白秋叶他们甚至听到了血液染湿地面之后,儿兽的脚在地面上踏过时发出的泥泞声。   七头儿兽当然不满足于这么一点食物,它们已经将目光聚集到了白秋叶他们四人身上。   那种窃窃私语一般的叫声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白秋叶他们即使听不懂儿兽们表达的意思,也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敌意。   其中一个玩家说:“这个羊圈,其实关不住吧……”   他刚说完,第一个吃到饭的儿兽又一次争当第一,率先踏出一条腿来。   白秋叶说:“这可能就是房子主人不愿意下来的原因。”   “可能和时间有关。”容妄说,“下来之前我以为它们还睡着。”   白秋叶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容妄上一次经历这个副本的时候,虽然进入了房子主人的秘密空间,但是那些儿兽当时都在睡觉。   容妄又说:“不过没关系,我们退到后面去,守在那个夹口,一只一只的解决。”   玩家哭丧着脸说:“说得到轻松,要怎么解决呀,你们难道没有看见它们刚才是怎么把游客的腿给撕下来的吗?”   “而且它们的牙齿太尖锐了,咬合力一定也非常厉害,不然没办法把整个脊椎嚼碎。”玩家说,“就算这里易守难攻,可以一只一只解决,但有没有可能是那只儿兽一个一个解决我们?”   白秋叶忽略了玩家的抱怨,问:“砍哪里?”   容妄说:“对着它们的脚踝砍。”   白秋叶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西瓜刀,然而摸了一个空,她才想起自己是在梦里,在这里她没有经历过13年的新手副本,也没有西瓜刀。   白秋叶拿出之前从石婆婆那里得到的工具。   其中一个是一只很长的锥子。   锥子的尖端非常锋利,另外一边有一个适合握住的椭圆形把手。   虽然没有西瓜刀那么好用,但胜在轻便小巧。   白秋叶一边往后退,一边将它拿在手上试着挥舞了一下。   另外两个玩家根本没有击杀儿兽的准备,彻底躲到了他们身后,不断的祈祷着。   容妄对白秋叶说:“我在你前面。”   白秋叶说:“那你最好不要倒下,不然我还得把你的尸体踢出。”   容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说不出是温柔还是别的东西:“你总给我一种这么多次的努力白干了的感觉。”   白秋叶朝前弩了弩下巴说:“别聊了,它们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第一只儿兽的最后一条腿也跨出了羊圈。   在它出来的瞬间,身影就几乎模糊,而在下一刻,它已然出现在了容妄面前。   没有毛发的覆盖,能清楚的看到肉色的皮肤覆盖着纤薄的肌肉和明显的骨头。   那条细长的脖颈畸形的抬了起来,儿兽张开嘴,满口锐利的尖牙咬向了容妄。   容妄的身形突然一矮,整个人屈膝半蹲下去,手臂从右后方划向左前。   那只儿兽在他蹲下来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垂下脖子想用脑袋挡住容妄的武器。   然而容妄始终比它快了一步,儿兽前肢的两个脚踝处已经被割出了一条极深的口。   儿兽腿上的力气仿佛瞬间消失,膝盖弯曲跪倒在地上。   它突然响亮的啼鸣了一声,和之前那种窃窃私语的叫法不同。   它身后的其他儿兽就像回应一般,同时提高了音量。 第196章 旅游规划师   儿兽的叫声汇集成了合唱,仿佛一声一声敲响的洪钟,震耳欲聋的贯穿了这个秘密地下空间。   白秋叶感觉心口发闷,喉咙里一阵腥甜,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看到手指尖沾了一些血液。   她旁边的那两个玩家状况更加严重,哇的一声吐了一地的血。   这种情况看上去像是身体内部受到了损伤。   白秋叶问容妄:“儿兽的叫声会影响内脏?”   “我们听到的声音可能不只是它们发声的全部,另外还有一段我们听不到的声波,会影响到身体。”容妄没有回头,用手上的长钉插进了儿兽的脑袋,“它们的颅骨上方,最中间偏后的位置,有一个小孔,这是除了脚踝以外,唯一可以被刺伤的部分。”   白秋叶闻言,上前一步拿着钉子在那只儿兽身体的其他地方戳了一下,发现钉子居然没办法穿透看上去柔嫩细腻的皮肤。   被容妄的钉子戳进脑袋里的那只儿兽发出了更加凄惨的叫声,它脖子一伸,歪到一旁不再动弹,但它身后的其他同伴仿佛受到了召唤,顿时一拥而上。   容妄迅速的将钉子抽出来,低下身在儿兽的脚踝上划过。   他一蹲下就把站在后面的白秋叶暴露了出来。   白秋叶差点被其中一只儿兽咬到了手臂,连忙身体后仰躲了过去。   白秋叶说:“没你这样卖队友的。”   容妄说:“不好意思,我忘记我们其实没有合作过。”   白秋叶后退了两步,把那片空间交给他:“算了。”   这个地方太狭窄,她站上去也只能在容妄身后干瞪眼,除非这里和游戏一样,她可以透过容妄的模型刺伤那些儿兽。   她唯一要确保的就是,容妄一旦倒下,她就必须接上。   白秋叶想到刚才儿兽差点咬到她的手臂,感觉自己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按照容妄之前的说法,我现在的状态是他那条时间线里的白秋叶的身体状态。’   ‘没有经历过13年新手副本,我的确查了很多。’   她的目光落在容妄身上,眼前的这个容妄的身形和现实中的容妄比起来也相距甚远。   ‘难道这是因为他没有加入异查局的原因?’白秋叶心想,‘但是异查局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一个人的实力提升这么多。’   白秋叶突然想到了王谷,王谷不会流血,受伤之后也能迅速愈合的体质,听说是异查局的研究成果。   ‘我的这条时间线里,容妄莫非也接受过异查局的实验?’   正在这时,前方的容妄同时被四头儿兽围攻。   儿兽非常的狡猾,它们并不像一般的动物一样,只知道横冲直撞,或者将身体挤做一团挡住了同伴的攻击路线。   它们却知道给其他的同伴挪位置,并且排成了有效的队列,两前两后,前方的儿兽低下头用脑袋挡住脚踝,后面的儿兽则伸长脖子攻击容妄。   容妄既要躲开后面两只儿兽的攻击,又要引导前面两只儿兽的脑袋移开,好去刺伤对方的脚踝。   容妄理所当然的落于下风,在其中一只儿兽快要咬到他的膝盖,他的身体顿时缩成了一团,迅速的滚向了一旁。   在他滚动的瞬间,伸出一只手来,刚才在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钉子此刻换到了这只手上。   儿兽在观察了容妄的攻击之后,防御是固定套路的,容妄以退为进并且改变了拿武器的手,让儿兽避之不及。   前面的两头儿兽被划伤了脚踝,瞬间倒在了地上。   它们跌倒的时候,让紧贴在它们身后的儿兽受到了牵连,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容妄趁此机会对白秋叶说:“你顶一下。”   白秋叶闻言上前一步,容妄身体的惯性结束,刚好和白秋叶擦肩而过,停在了旁边。   那两只儿兽也仅仅避开了一瞬,就迅速地冲了上来。   如果白秋叶没有接手这个位置,而是让容妄翻滚结束重新站起来,那么他们的防线一定会被儿兽冲破。   白秋叶看准的机会,在儿兽咬过来的瞬间才蹲了下来。   她抬手用钉子划过儿兽的脚踝,这两只盛怒中失去了头脑的儿兽顿时受了伤,前肢一软跪倒在地上。   白秋叶连忙站起来,将钉子插进了两只儿兽颅骨上方的那个小孔里。   儿兽身体的其他部位虽然难以攻破,但是这个地方却柔软的像内脂豆腐一样。   白秋叶感觉手里的钉子在戳破那层表皮之后,就极其顺滑的插了进去。   那只儿兽的脑袋挣扎了一下,它扬起脸,白秋叶看见长在侧面的那只眼睛里留下了一滴眼泪。   在那滴眼泪落到地上的时候,最后的两只没有受伤的儿兽突然冲了过来。   白秋叶以为它们想要攻击自己,没想到那两只儿兽居然张嘴咬住了自己的同伴。   它们的嘴唇很薄,口腔在张开的时候,能吞进比自己脸还大的物体。   白秋叶看见其中一只儿兽居然把另外一只儿兽的脖子咬断,直接吞掉了和脑袋连在一起的那一段。   被吃掉的儿兽是刚才容妄划伤脚踝的那两头,白秋叶甚至还没来得及补,它们就被自己的同伴提前吃掉了。   白秋叶虽然不知道儿兽吃了自己的同类之后会发生什么,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必须阻止儿兽这样做。   她连忙跨出一步,准备把两只正在吞咽的儿兽杀掉,裤腿突然被扯住了。   白秋叶转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只流过眼泪的儿兽竟然还没死,张开嘴咬住了她的裤腿。   白秋叶赶紧在它头顶补了一刀,拿着长钉子在这只儿兽的脑袋里搅了搅,确定对方已经死透之后,她重新站了起来。   刚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眼睛。   下一个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了她的身上,白秋叶在这股冲击之下,整个人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她感觉脊椎都在这一刻断裂开,想用手将自己撑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   那只变得十分凶猛的儿兽站在一旁,似乎在打量白秋叶,评估她现在是否还有威胁性。   过了几秒,儿兽缓缓的走了过来。   白秋叶努力地挪动手指,想去抓被摔在不远处的那根钉子,但她的两条手臂都在刚才的撞击中脱臼了,根本使不起劲,更别提拿起一根钉子。   正在这时容妄冲到了前面,接替白秋叶挡住了这个关口。   然而容妄刚和那头儿兽打了个照面,就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断了一条手臂。   白秋叶心中大骇,吃掉自己同伴的儿兽简直像bug一般的存在,更要命的是,这样的存在竟然还有一头。   不管是她还是容妄,或者是另外两个玩家,都没办法战胜它们。   除非她以这个梦境之外正在沉睡的身体回到这里,用那具身体所拥有的速度力量来对抗儿兽。   这时那头儿兽抬腿将容妄踢到了一旁,白秋叶听到一声闷响,抬头看见那头儿兽越过容妄,正朝着她走来。   ‘要死了?’   ‘不能死!’   ‘我不能死!’   强烈的想法让白秋叶忽略了身体的痛苦,她的指尖向前挪动了几厘米,终于碰到了那根钉子。   就在那一瞬间,白秋叶手中一空,钉子消失了。   恍惚间她看见自己站在一辆房车的车厢里,脚尖前面坐着一个低着头的人。   白秋叶垂眸看过去,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白秋叶转过头去,看到她后面坐着另外一个人,是王谷。   她居然重新回到了梦境之外,只是她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似乎并没有真正的逃离那个噩梦。   白秋叶发现整个车厢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其他人都是清醒的。   他们正聚集在窗户旁边,神色焦虑的看着窗户外。对于车里突然凭空多出来了一个白秋叶,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白秋叶走到他们身后,也没有人回头看她。   白秋叶明白过来这些人看不到她。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意识离开了身体一般,只不过没有漂浮在上空,而是站在车厢里。   她透过其他人之间的缝隙看向窗外,看到莫杰他们正在观察的东西。   窗外居然有儿兽,并且有很多头,那个秘密地下空间里圈养的儿兽和车厢外面的儿兽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莫杰他们正在说话。   “不应该呀,怨咒不是已经解掉了吗?”贝马说,“怎么还会追到这里来。”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莫杰转过头,在白秋叶以为莫杰看到她了的时候,莫杰的视线已经透过她看向了靠坐在柜子旁的她的身体,“南宫傲和王谷到现在还没醒过,肯定和这些儿兽有关系。”   白秋叶说你猜得真准,但她的声音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听到,莫杰自然也听不见这一句表扬。   “这些儿兽看上去还没有要闯进来的意思。”莫杰说,“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它们的意图。”   东方檀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我们如果要离开这里,至少得有一个人去开车。但是不能保证我们开门的瞬间,那个人能安全的转移到驾驶座上。”   胖子问:“但是,万一这些怪物最后还是要和我们硬来呢?”   “到时候再说。”莫杰说,“现在没必要把这种危险提前。”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等等南宫傲他们。真的打起来了,谁也没办法顾及他们了。”   贝马举起手:“我同意,没他们两个,我们早就被虫子弄死了。”   胖子切了一声:“你倒是会装好人,行吧,我也同意。”   东方檀对莫杰点了点头。   莫杰说:“我身上有个道具,可以作为一层保护……”   白秋叶正准备看看莫杰拿出来的道具是什么,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不是叫的她的那个化名,而是──   “白秋叶。”   白秋叶猛地转过头,车厢那一头除了还靠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她自己以及王谷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白秋叶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突然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这一次白秋叶确信的确有人在叫她。   她走了过去,在路过王谷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了王谷的身上,她眉毛慢慢皱起,眼里逐渐凝聚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她蹲下来的同时,面前的王谷突然睁开了眼睛。   “时间不多,先听我说。”王谷的嘴唇没有动,但声音却传进了白秋叶的耳朵里,“那个梦是搭建在你的潜意识中的,换句话说,你才是那里真正的主人。” 第197章 旅游规划师   “你能看见我?”白秋叶问,“能听见我说话?”   “嗯。”王谷继续说,“你现在虽然在这里,但是梦境还在继续。”   “什么意思?”白秋叶看了一眼自己沉睡的身体说,“我还是必须回去,结束那个梦境之后才能真正醒过来吗?”   “没错。”王谷说,“所以你先必须马上回去。”   “梦里的我根本没法战胜那些儿兽。”白秋叶说,“你刚才说的话……难道我可以直接控制潜意识让它们消失?”   “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你恐怕很难达到直接让它们消失。”王谷说,“但是你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把你现在的状态原封不动地放到梦中去。”   白秋叶问:“要怎么做?”   王谷说:“你学过冥想吗?”   白秋叶迟疑地点了点头说:“以前有在健身房上过瑜伽课。”   “方法和冥想差不多。”王谷说,“首先要闭眼,静心,专注呼吸,然后感觉到自己意识脱离身体,就像你现在这样。”   “不过你要做的更多。”王谷补充了一句,“你需要在意识中勾勒出整个梦境的缩略图,把它当做是一副棋盘,然后摆上你想要摆放的棋子,或者置换已有的棋子。”   “我自己就是那颗棋子吧?”白秋叶听见容妄肯定之后,又问,“我要怎么回去?”   王谷说:“走进你的身体里,闭上眼睛三秒钟,用刚才我教你的办法,你自然就能回去。”   白秋叶闻言立刻走到王谷对面,和自己那具沉睡的身体重合起来。   不止是梦境中的时间紧迫,梦境外也同样迫在眉睫,那些儿兽不知何时就会进入房车,如果那个时候她还是沉睡的状态,就完全陷入了被动中。   白秋叶在闭眼之前,看向了对面的王谷。   “你为什么知道我进入梦境了?”白秋叶问,“还是说,你也在我的梦里?”   然而王谷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白秋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但是看王谷的样子,他并没有回答的可能。   白秋叶见状,只好按照王谷说的,闭上眼静待了三秒,同时放慢了呼吸。   三秒之后,她感觉体表接触到的空气温度变了,耳边也多了儿兽诡异的叫声。   白秋叶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容妄已经爬起来了,抓着墙壁的凸起,像猴子一般不断地转换着位置。   那些儿兽被他吸引着,不断地朝他待过的地方撞去。但因为容妄爬得高,并且在儿兽冲过来之前就会转移到下一个地方,儿兽一直没有得逞。   即使如此,容妄仍然力不从心,右手一松整个人从墙壁上掉了下来。其中一只儿兽见状,连忙调转方向冲了过去,容妄干脆放弃爬墙,直接在地上滚了两圈,远离了这一片。   白秋叶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肩膀的位置依旧维持着脱臼的状态,就算要接好手臂也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这里是我的潜意识,我可以控制这里。’   白秋叶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双眼。   她调整着自己的心跳,尽可能地去忽视耳畔的叫声,不去想容妄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按照王谷说的方法,她开始想象自己的意识出窍,让它游移在头顶。   白秋叶突然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漂浮在了上空,正在俯瞰底下的所有事物。   她看见了这条挖出来的粗糙地下空间,看见了正趴在洞口观察着他们的房子主人,她穿过了厚厚的地基离开了暗道,看见了游客们紧张地缩在一起。   当她离开这座屋子之后,她看见村子的路上也有不少狂奔的游客。这些游客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成为白雪中的一粒黑色。   当整个村子也变得像一个模型的时候,白秋叶看见了整个雪原,云层就在她头顶,即将触手可及。   走在下方的游客们看起来仿佛能随意被她拿起,白秋叶终于有了自己是这个梦境的支配者的实感。   虽然意识已经在高空,但她却能感觉到和身体之间紧密的联系,并且这种联系比起之前更加密切了。   进入这个梦境以来,白秋叶一直有一种脚踩在棉花上的虚无感,但现在这种虚无感也消失了,她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改变,一点点变成了她熟悉的状态。   疼痛消失了,因为她活死人的状态下痛觉为零。初尝成果,白秋叶受到了鼓舞,尝试着去想象自己的双臂并没有脱臼。力量似乎重新回到了指尖,她的手臂终于能移动了。   ‘既然我可以想象我现实中的身体,是不是也可以想象出现实中的道具?’   白秋叶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的那把西瓜刀,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回过神来,还是那个被开凿得粗糙的地下空间,儿兽的叫声依然充斥在耳边。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手掌上握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白秋叶定眼一看,是她在现实中的西瓜刀,因为她对潜意识的影响,已经出现在了梦境里。   她的胳膊也完全修复了,之前被儿兽撞到墙上之后受的内伤对身体再也起不到任何影响。   白秋叶握住刀柄,从地上站起来,在她起身的瞬间,身体就像离弓的箭一般冲向了其中一头儿兽。   她的速度比起之前已经发生了质变,即使带着杀意,明晃晃地朝着那头儿兽逼近,还在试图攻击容妄的儿兽根本来不及反应。   下一个瞬间,白秋叶的一条腿屈起,身体随之降低重心,另外一条腿横扫而出。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刀划过了儿兽的脚踝,刀刃闪过的弧光就像一片被狂风吹动的柳叶。   那头吞食过同伴后身体变异得更加强悍的儿兽无力还击,四只脚踝竟然被直接切断,在发出一声啼叫,身体突地倒在了地上。   白秋叶挥刀的手还没收回,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刀尖来到了这头儿兽的头顶。她没有因为儿兽那如同婴儿哭声般的叫声心软,刀尖直接戳进了它头颅上的唯一一处软皮。   然而西瓜刀似乎根本不需要对准软皮,它拥有儿兽无法抵挡的锋利,刀尖可以没入儿兽身体上的任何一处。   这对白秋叶是一个更好的消息,意味着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解决面前的这些儿兽。   这头儿兽的死亡引起了其他儿兽的注意,它们都意识到了这个刚才还倒在墙边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才是最需要应对的那个。   但是它们非常聪明地没有直接朝白秋叶冲过去,而是撤退到了羊圈旁边,并且在撤退的时候,带上了已经受伤多处的容妄。   白秋叶往它们的方向走了一步,其中一头儿兽就低下头,张开薄薄的嘴唇,锐利的牙齿咬住容妄的一只耳朵。   白秋叶意识到儿兽在威胁她,它们的智商竟然已经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那头儿兽见白秋叶停下了脚步,两个黑窟窿里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得逞的狡猾。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冲向了儿兽们,儿兽背后除了羊圈就只有墙,已经退无可退,但是这点时间足以让它把容妄的耳朵咬下来。   于是白秋叶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逐渐放大,飞到跟前后,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几滴新鲜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那是容妄的血,容妄的耳朵已经被儿兽咬了下来。   但这只耳朵给白秋叶争取到了时间,她已经来到了儿兽的面前,其中一只儿兽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另外一只儿兽还维持着将容妄耳朵吐出来动作。   白秋叶看见容妄半跪在地上,身体似乎已经脱力,把脑袋搁在地上才支撑住身体。他的左耳处血肉模糊,大量的血迹从他的左脸处流下来,滴答滴答地在地上汇集成了一个血洼。   容妄脸上没露出怨言,似乎已经猜到白秋叶会这么做一般,只是在白秋叶接近的那一瞬间,突然发力让自己滚了出去。   他腾出了一个足以让白秋叶挥刀的空间,下一刻咬掉他耳朵的儿兽双膝跪地,发出婴儿般刺耳的啼哭声,跪倒在了地上。   “别让它继续哭。”容妄侧卧着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心领神会,抬手在儿兽的头上补了一刀。只是这一次儿兽她没有对准那一处软皮,手起刀落直接将儿兽的脑袋一分为二。   另外一只儿兽见大势已去,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退到了墙边,想贴着墙绕过白秋叶往洞口的方向跑。   儿兽很显然不会爬绳子,白秋叶原本不用担心儿兽会顺着绳子从洞口爬出去。   但是她在这头儿兽往那边跑的时候,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连忙跟着转身追了过去。   果然那只儿兽的目标并不是绳子,而是倒在绳子附近的另外两具儿兽的尸体。   “因为你们,其中两头已经成了残肢断腿,不可能再损失一只了。”白秋叶说着在这头儿兽低头去咬尸体的时候,将西瓜刀扔了出去。   刀在半空中旋转了数圈,刀刃没入儿兽的脖子,像切黄油一般直接将脖子一分为二。儿兽的脑袋从脖子的横截面上滑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白秋叶松了一口气,忽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往洞口看了一眼。   房子主人的目光和她瞬间对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白秋叶刚才不到一分钟就把所有的儿兽杀掉了,并且这些儿兽还是吃了同伴的身体发生了变异的类型,普通人别说像杀鸡一样杀掉它们,就算只是在这些儿兽的围攻之下坚持一分钟都非常困难。   房子主人眼神一凛,手中的猎I枪瞬间对准了白秋叶。   他没有半句废话,果断地朝着白秋叶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高位打低位本来就自带优势,下方地势狭小,没有掩体可以挡住子弹,就算可以跑过儿兽,难道还能躲过子弹吗。   白秋叶言传身教的向他展示了,虽然不能躲过子弹,但是可以在子弹还没有射出来之前,将他的手臂切下来。   白秋叶在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将手上还沾着儿兽□□的西瓜刀仍向了洞口。   房子主人的手指还没有按下扳机,食指的关节就被刀刃切断。他惨叫一声,猎I枪从洞口掉了下去,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与之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他被切断的手指以及白秋叶的西瓜刀。   白秋叶走到洞口下,就那把□□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枪口对准了房子主人。   房子主人见状,顾不上手还在流血,拔腿就逃离了洞口。在他离开的那一刻,白秋叶手上的猎I枪也打出了一枚子弹。   只是子弹打了个空,重新掉回了这个地下空间。   白秋叶转过头对容妄说:“你还没死吧?” 第198章 旅游规划师   容妄问:“还没有,幸好你醒得及时。”   “果然当时是你。”白秋叶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问你吧。”容妄说,“你是怎么直接杀掉儿兽的,是因为那个道具吗?但除了道具的关系以外,你的速度和力气也提升了不少。”   白秋叶一顿,她原本以为用王谷的身体告诉她破解这个难题的人就是容妄,但容妄看起来并不知情。   难道帮助她的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白秋叶问:“如果你需要给自己取一个假名,你会取什么样的名字?”   容妄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假名?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白秋叶说:“你回答就好了。”   容妄说:“我以前取过的名字有黑春花,如果你还有记忆,应该不会陌生。”   白秋叶心想她就算没有记忆,这一次的那个容妄也用了同样的名字。   白秋叶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假名呢?”   她自己的假名都有好几个,容妄不可能只有一个假名。   容妄闻言回答说:“王谷。”   白秋叶:“……”   容妄发觉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于是问道:“这个名字怎么了?”   白秋叶说:“梦以外的副本里,我的其中一个队友的名字就叫王谷。”   容妄愣了愣:“难道?”   白秋叶说:“刚才你不是问我怎么杀掉儿兽的吗?”   容妄点了点头。   白秋叶继续说:“我刚才有一段时间其实意识离开了这个梦境,但是我仍然无法控制现实中的身体,我就像漂浮在上空旁观着一切的游魂一样。没有人能看到我,也没有人可以和我交流。”   “他们只知道我睡着了,并且没办法叫醒。”白秋叶说,“当时和我一起睡着的还有这个叫王谷的人。”   “结果他突然醒过来,并且看到了我,教给我支配梦境的方法,之后又重新陷入了昏迷。”白秋叶盯着容妄,“我以为是你利用他的身体告诉了我这个方法。”   容妄说:“你被拍到墙上没办法动弹之后,我就一直在和儿兽兜圈子,没有和你沟通过的印象。”   白秋叶问:“这么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的名字,的确是我常用的假名。”容妄说,“这个答案等你离开梦境之后直接去问他吧。”   白秋叶说:“他也有可能像你一样,告诉我不记得了,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容妄从地上爬起来,大约碰到了伤口,痛得抽了一口气:“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我不会骗你的。”   听到这句话后,白秋叶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大概就像活了二十年,突然有一天父母告诉她她有几亿的家产需要继承那般突兀。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有人珍重自己的感觉,白秋叶并不讨厌。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容妄珍重的,不是现在的这个她,而是伴随他一起冒过险,一起玩过命,拥有宝贵记忆的那个白秋叶。   容妄扶着墙壁从地上爬起来:“我们现在上去吧,这些儿兽已经死了,需要马上处理。时间耽误久了,石婆婆可能会变卦。”   白秋叶点了点头,房车外面还有许多蠢蠢欲动的儿兽,她要快点从石婆婆那里得到地址,然后离开这个梦境回到现实中。   她走到那个狭口处,去看另外两个玩家,他们已经被儿兽吃掉了半截身体,尸体看起来惨不忍睹。   “这些人出现在了我的梦里,他们应该也是曾经和我一起进入副本的玩家吧。”白秋叶说。   “梦境不一定完全和现实一样。”容妄说,“这些人有可能是你虚构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你过去的副本里见过的人。”   白秋叶点了点头,走到那条长绳面前:“你先在下面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情况。”   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儿兽尸体:“我不想徒手把这些东西搬出去,再去弄几条绳子,或者篮筐之类的。”   “好。”容妄说,“我在下面等你。”   他说完就靠到了墙壁上,将衣角掀起来,去看自己腰腹上的伤口。   白秋叶看到容妄的腰侧居然被儿兽咬掉了一大口肉,往里面凹了一块,看着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白秋叶说:“在梦里我可以修复自己的伤势,我能用同样的方法治疗你吗?”   容妄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先是问她是什么样的方法。   在听到白秋叶的回答之后,他说:“他说得不错,你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改变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是你的极限。”   白秋叶说:“实际上,我刚才这样操作的时候觉得很轻松,这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是因为你对自己的身体足够熟悉,以及你才是这个梦境的核心。”容妄说,“然而你并不了解我,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太短。打个比方,你想修复,我首先需要知道我身体的数据,但是你脑海中还没有形成这个数据。”   白秋叶说:“我可以试试看。”   容妄摇了摇头说:“最好不要这样。你虽然是这个梦的主人,但是你是被迫进入这个梦里的。将你拉进来的敌人,看到你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一定想方设法的寻找你的破绽。”   “在你试图修复我的身体时,就会将极大的破绽暴露在对方的面前。”容妄说,“所以不要做这个尝试。”   白秋叶闻言,沉默了两秒:“好,你说得没错,如果敌人趁虚而入,我们两个都得玩完。”   容妄见她不再执着于此事,点了点头,开始简单的处理自己的伤口。   白秋叶见状顺着从洞口垂下来的绳子往上爬,这对于她现在的身体简直是小菜一碟,白秋叶十分灵巧的爬了上去,看到房间里的游客们全部都不见了。   好在他们的第一项工作只是带着游客参观村子里的两个屋子,房子主人将游客们带到二楼参观的时候,她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唯一让白秋叶在意的是她的兼职任务,照顾那个小孩。   如果那个小孩出了什么事,她担心自己没办法离开这个被敌人魔改过的梦境。   白秋叶在这栋房子里找了一圈,在房子主人放工具的地方发现了几条麻绳,足以让他们将运送儿兽的次数压缩到两次以内。   她又找到了一个竹篮,这个竹篮可以放一些儿兽被同伴咬碎的残肢断臂。   白秋叶将绳子的一端系到了洞口的铁环处,另外一端扔了下去,又把篮筐也丢到了地底下。   容妄已经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洞口下方,将绳子的另外一端绑在儿兽的尸体上。   白秋叶在重新跳下去帮忙之前,去了房子的门口。   她推开门往外看,发现街对面那栋之前还敞开着的房子关上了,不远处的其他房门窗门也紧闭着。   虽然村子之前并不热闹,但也没有现在这般冷清。   所有人好像都躲进了房间里,而给村子带来生机和活力的游客们,也早就逃了出去。   她重新回到了洞口,一只手握着绳子滑了下去。容妄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到现在还没有把儿兽捆好。   白秋叶让他站旁边去,自己亲手将儿兽的腿捆起来。她担心绳子无法承受太重的重量,一根绳子只捆了一头儿兽。   首先被拉出去的是三头完整的儿兽。   白秋叶将它们从洞口拖出来之后,随意的放在了地上。   这个过程中她难免会和儿兽相接触,手指拂过儿兽光洁的皮肤时,白秋叶甚至能感受到儿兽死之后,尸体渗出的油脂在体表凝结之后那种滑腻恶心的感觉。   这些儿兽似乎都没有眼皮,所以它们即使是死了,眼睛也还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倒在地上目光一直注视着白秋叶。   这副样子让白秋叶有种它们随时会活过来向她复仇的的错觉,于是转过身拿起西瓜刀在儿兽的尸体上砍了两刀。   ‘应该没事了吧?’   她看着被补过刀的儿兽,心中暗想。   地下空间里,容妄把那些残缺的儿兽尸体放到了篮筐里,然后将两根绳子系到了篮筐的两头。   房子主人饲养的七头儿兽里,其中有三头都被咬得支离破碎。   特别是最先被撕咬的那两头,其中一只少了整个脊椎部分,以及脖子和头。   另外一只稍微好一些,只是腿脚被吃掉了。   但因为如此,和石婆婆要求的十只的差距又一次拉大。   如果石婆婆还算良心,或许会把那两头儿兽算成一整只。   但按照石婆婆刚才对他们的态度,白秋叶的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多半会很残酷。   白秋叶将这个篮筐从洞口拖了出来,将它放到了一旁。   这些残缺的儿兽尸体看上去比一整只的儿兽更令人头皮发麻。   如果注视它们的时间超过5秒钟以上,甚至会产生一种眩晕呕吐的感觉。   ‘精神污染?’白秋叶心想。   ‘这些儿兽对梦境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刚才我离开了梦境回到现实中之前,被儿兽攻击过,还听到了它们的叫声。’   ‘我会陷入梦境,并且昏迷不醒,也有可能和现实中的那个副本里,为在房车周围的那些儿兽有关系。’   白秋叶心中分析道。   但这一切只是她的假设,或许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Boss,但目前看来,儿兽的嫌疑最大。   拖了三次之后,白秋叶终于把所有的儿兽全部从地下拖了出来。   最后一次,她让容妄抓着绳子,把人也拉了出来。   刚才在地下还不觉得,容妄离开洞口之后,外面的光线照在他身上,白秋叶这才发现容妄的脸色如同苍白的宣纸,嘴唇也没有一丝色彩,一层灰厥的死气覆盖在容妄的脸上。   白秋叶不由地问:“容妄,你还能撑得住吗?”   容妄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还行。”   白秋叶的目光下移,看到容妄的血已经从里面的衣服渗透到了外面的外套上。   白秋叶说:“你真的流了很多血,我还是给你修复一下吧。”   容妄挡开了她的手:“不用,我们现在去找石婆婆。”   白秋叶咬了咬下唇说:“如果你在我的梦里死了,现实中那个可能是你的人,也有可能会死。”   容妄闻言一顿,接着说:“如果我撑不住了,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白秋叶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你确定你还有机会告诉我?”   容妄说:“我很了解我自己。”   听到这句话后,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直接去找石婆婆。”   白秋叶拖着儿兽的尸体往门外走,快要出去的时候,容妄突然说:“离她要的数量还差了四头。”   白秋叶说:“我知道,先把这些给她,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不,你一次性拿过去。”容妄说,“不要提前给她。”   白秋叶一怔,转头看向容妄,随后意识到了他话里暗藏的意思。   如果提前把六头给石婆婆,石婆婆很可能会见好就收,不再履行对他们的承诺。   就像提前支付了定金之后,商家卷款潜逃一般。   所以容妄建议她一口气把十头送到石婆婆的家里,这样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防石婆婆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白秋叶说:“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剩下的儿兽不是那么好找的。”   容妄突然笑了笑说:“这座村子里,不止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栋房子里有地下室。”   白秋叶闻言双眸一亮,眼里冒出兴奋的色彩:“还有哪家?”   容妄吃力的把那本导游给的小册子拿出来,手指蘸着鲜血在上面点了几下。   “画过红圈都是。”容妄说,“但他们家里的儿兽数量肯定没有这个最出色的猎人多。”   白秋叶说:“少没关系,只差四头了。”   容妄说:“本来直接闯进村民的家里很危险,但是你现在看上去,并不会把这些当成障碍。”   白秋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还是会小心的。”   容妄微笑了一下:“看来你这一次重生真的改变了很多,不管是性格还是实力,我真的很好奇。”   白秋叶一顿:“有时间的话,再告诉你吧。”   容妄说:“不用说这种安慰我的话,等梦境结束之后,那个我才是真正的我。”   “是吗。”白秋叶耸了耸肩膀说,“就麻烦你先照看着这些儿兽,我去去就来。”   容妄点了点头,捂着腹部拖了一张凳子坐下来。   白秋叶走了出去,按照容妄给她画出来的地图,去了在她看来最有可能圈养着儿兽的一户人家。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秋叶伸手敲了敲门。   ‘对不起啊,虽然我想当一个好的地陪,但是现实太残酷。’   白秋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用甜甜的声音说:“有人在家吗?”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没人在家!”   他恶声恶气,尽管没有看到他的样子,白秋叶也能想象出他现在的表情是怎样凶神恶煞。   白秋叶继续用甜美的声音线说:“我只是来看看我的游客有没有到您家里。”   那个男人说:“没有没有,赶紧走。”   白秋叶说:“我们一条龙旅行社和你们签订的合约,麻烦支持一下我们工作。”   那个男人狠狠的锤了一下门:“敢进来我就一枪崩了你。”   白秋叶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下一秒右腿蹬出,面前的木门砰的一声被她踹飞。   同时被踹飞的还有刚才站在门后和她大呼小叫的男人。   只不过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得极度慌张:“你要干什么!我没有允许你进来!”   白秋叶右手握住了西瓜刀的刀柄,说:“我就是来找找我的游客。”   白秋叶没有说假话,她想在这个过程中顺便找一找那个小男孩,以防万一。   只是她也没有把真话说,她进来不单单只是为了找游客,还要把对方家里的老底掏干净。   白秋叶回忆了一下容妄告诉她的机关位置,伸出刀尖在上面拍了一下,房间里顿时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滚动声。   那个男人更加惊慌失措:“你怎么知道的!”   白秋叶说:“我聪明。”   眼看着洞口已经被打开,那个男人拍地而起。   “不可能!”他说,“难道是有谁泄露出去了,我们村子里有内鬼?!”   白秋叶心想这个村子里的唯一内鬼可能只有狗蛋儿,只可惜这个梦境里的狗蛋儿一家早就不见了。   那个男人发现白秋叶虽然一脚踹开了门,看上去无比生猛,还拿着一把西瓜刀,但她到现在都没有对他动过手。   于是他跑到了白秋叶面前,挡住了进入地下空间的通道:“不能下去,外援是不可以进去的。”   白秋叶说:“万一我的游客进去了呢,我得下去找找啊。”   那个男人说:“别骗我了,你就是冲着儿兽来的。”   白秋叶叹了一口气说:“非要把事情挑明,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个男人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狞笑,与此同时二楼的楼梯口处,有子弹从枪□□出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白秋叶的身影已经从他的面前消失。   他突然听到了耳畔传来白秋叶的声音,那个声音来源于自己的身后。   白秋叶竟然在瞬息间移动到了他背后。   “对不起,让你帮我挡了一颗子弹。”   那个男人还来不及震惊,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他这时才感觉到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胸前的一处绽放出了一朵鲜艳的血红的花。   他目光有些凝滞,在断气之前看向了楼梯处射出这颗子弹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些相似,两人的关系或许是父子。   那个年轻的男人胸前也和他的父亲一样,绽放着一朵红花。只是让这朵红花盛开的不是带着火I药味的子I弹,而是白秋叶一直握在手上的西瓜刀。   在年轻的男人射出这颗子弹之前,白秋叶就已经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虽然他的父亲不断的吸引着注意力,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让这个年轻的男人将白秋叶一击毙命,然而白秋叶现在的身体已经和才进入梦境时不同。   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那个年轻的男人失去了支撑,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   白秋叶走过去把西瓜刀从他的胸口□□,转身从洞口跳了下去。   这户人家修建的秘密地下空间和之前的房子主人格局相似,只是面积小了一些,里面关着两头儿兽。   白秋叶已经做好了进入地下空间发现没有儿兽的准备,现在一下子找到了两头,犹如天降馅饼。   她心中欣喜,举着火把走到了羊圈旁边。   那两头儿兽也和之前的儿兽一样,把白秋叶当成了送上门的点心。   它们迈动着纤细骨感的四肢,诡异的移动到了羊圈的边缘。四只古怪的眼睛看着白秋叶,薄薄的嘴唇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   白秋叶在儿兽咬上来之前退后了一步。   “如果不杀死它们,可以直接捉走吗?”白秋叶喃喃地说,“这些村民既然可以圈养儿兽,说明他们是把这些儿兽活捉起来,带回家里的。”   白秋叶思考了片刻,尝试着朝其中的一头儿兽伸出了手。   那头儿兽大约觉得白秋叶的模样看起来毫无提防,再加上白秋叶并不准备直接杀死儿兽,所以没办法在白秋叶身上感受到杀意,于是掉以轻心的咬了过来。   在它的脑袋伸过来的瞬息间,白秋叶抓着西瓜刀的另外一只手伸了出去,用西瓜刀的刀背狠狠地拍在了儿兽头顶的那块软肉上。   白秋叶:“额……”   她一时间没有掌握好力道,刀背也陷进了儿兽的头骨中,直接把这头儿兽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另外那头儿兽见状,顿时将白秋叶和危险之间画上了等号。   它连忙挪动纤细怪异的四肢,往羊圈的深处逃去。   白秋叶哪会让它逃掉,双腿跨过羊圈,手上拿着那柄西瓜刀,朝着儿兽走了过去。   儿兽不断地啼叫着,声音就像婴儿的哭泣,白秋叶听到它的叫声之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南沽道的人要给儿兽取这个名字。   它的叫声和婴儿相差无几,在它需要狩猎的时候,它可以模仿婴儿的哭泣声吸引人们走进圈套,这个时候它就会露出尖锐的獠牙。   在被人抓到之后,它也可以发出婴儿的啼哭,让狩猎它的人产生恻隐之心。   不过这对南沽道的人来说,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些人已经将儿兽视为经济的来源,并且从古至今传承下来,延续了这个风俗。   儿兽和南沽道的人在这里,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白秋叶逼近了那头儿兽,结束了对方痛苦的哭喊声。   她依葫芦画瓢,按照之前的方式将这两头儿兽拖了出去。   “算了,还没有找齐所有的儿兽。留一头活着的,始终是个隐患。”白秋叶想到容妄还受着重伤,万一这头儿兽突然从昏迷中惊醒,或者它只是装作昏迷,等她走之后就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容妄下手,于是放弃了打晕儿兽的想法。   她把这两头儿兽拖回了刚才那座房子前。   白秋叶看了一眼房间里摆放着的儿兽尸体,松了一口气。   容妄问:“你在担心什么?”   白秋叶说:“我担心它们会突然活过来。”   “它们已经死透了。”容妄皱了皱眉头说,“不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白秋叶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第六感吧。”   容妄点了点头说:“好,我会注意的。”   白秋叶一愣:“这只是我的感觉,我的系——我的一个朋友说我有被害妄想症,你不用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容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在每一次重生之后活得更久吗?”   白秋叶说:“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已经经历过那些事情,就像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   “那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容妄说,“蝴蝶煽动翅膀会引发一场海啸,每一个细节的变化都会让后面的事发生巨大的改变。所以即使我们重新来过,我们也不能保证经历的一切都能称心如意。”   “与其说让我们存活的时间变长的是累积的记忆,不如说是累积的经验。”容妄说,“其中的一条经验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对方,哪怕你说的是天马行空的事情,我也会相信。”   白秋叶顿了顿说:“在我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容妄说:“没关系,只要我能做到就行。”   白秋叶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说:“还有两头儿兽,我继续去下一家。”   她走出了房子,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和容妄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让她有些紧张。   她很难去相信一个人,更别说无条件的去相信一个人。   容妄所说的那些,不仅仅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也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就算是我的爸妈,我也不敢完全相信。’   ‘我真的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白秋叶心事重重的在小册子上选择了下一个幸运儿。   这一次这间房子的主人比起上一间上道许多,又或许是因为她看到了白秋叶只花了几分钟,就拖着两头儿兽的尸体从自己邻居家里走出来。明明是从发生过枪响的房子里出来,白秋叶身上却毫发无伤。   房子的主人没等白秋叶说出那堆敷衍的说词,就主动打开了进入地下空间的机关。   “我去把它们带出来。”房子的主人说。   她愿意配合,白秋叶自然乐见其成,对她点了点头。   但白秋叶没有放她一个人下去,跟着房子主人从绳子上滑下去之后,一直盯着对方的动作。   她的目光快把房子的主人背后烧出两个洞来,房子主人有些不自在的说:“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乱来,所以您也别乱来呀。”   白秋叶说:“只要你不乱来,我就不会乱来。”   房子主人哭丧着脸,走到了羊圈的面前。   白秋叶之前就好奇这些村民是怎么把活着的儿兽带回来的,于是提出要求,让房子主人给她抓活的。   房子主人点了点头,白秋叶看见她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一些深绿色的东西,看上去有些像变了质的药渣。   白秋叶问:“这是什么东西?”   房子主人说:“儿兽闻到这个味道之后,就会变得很温顺。” 第199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担心她有诈,自己屏住了呼吸离远了一点,但村民并没有表现出恶意,把袋子里的绿色药渣倒出来了一些。   那头躲在角落里的儿兽逐渐被这东西吸引,慢慢地朝着绿色药渣的位置走了过来。   白秋叶看见儿兽的脑袋垂到地上,鼻子在绿色药渣上嗅了嗅,眼神里多了几分迷茫,仿佛陶醉在了绿色药渣的气息之中。   它此刻看上去比起之前,攻击性的确消失了,就和这个村民说的一样,在闻到绿色药渣的味道之后变得温顺。   村民伸手在儿兽面前晃了晃,见它一直沉迷地吸着地上的绿色药渣,这才走进了羊圈,把一根绳子套在了儿兽的脖子上。她拽动绳子,儿兽真的毫无反抗地跟着她从羊圈里走了出来。   白秋叶见状问道:“你给儿兽闻的是什么东西?”   村民说:“是我们特制的草药。”   白秋叶想到离开梦境之后,或许后面的副本中会出现需要活捉儿兽的情况,于是问:“这个要怎么做成?”   村民说:“主要的材料就在村子旁边的林子里,叫寂静林,里面会有一种通体发黑的草,采一些下来,然后按照五比一的比例加上儿兽的□□,放在一起碾碎之后就可以了。”   白秋叶说:“既然这种迷药对儿兽的效果这么好,你们怎么还需要外出打猎?”   村民说:“因为野生的儿兽平时就在外面活动,可以自己去那个林子里。它们吃够了想吃的东西,我们调制的迷药对它们就毫无吸引力了。”   “儿兽是一种非常小心谨慎的动物,它们可以感知到危险,并且提前远离危险。”村民说,“但是我们调制的这种迷药里,必须加上它们的血液,很容易被它们发现。”   白秋叶点了点头,又问:“那种通体发黑的草,叫什么名字?”   村民说:“没有名字,没谁给它取名。”   白秋叶皱了皱眉:“真的没有?”她刚才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村民的脸上明明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是啊。”村民说,“可能以前有名字吧,后来就没人喊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只在乎它实用不实用,名字真的不在乎。”   白秋叶说:“那个林子里,除了这种黑草以外,还有其他黑色的草吗?”   村民说:“没有,只有这一种,你尽管采。”   她说完像是担心白秋叶还会怀疑,又说:“我家里还剩了一株,你要不要带走?”   白秋叶心想就算带走,也没办法带出这个梦境,但是提前辨识一下也是好事,于是点头同意了,跟着村民一起离开了地下。   村民用绳子把儿兽拉了上来,又打开布口袋给它闻了闻里面的气味。   这期间白秋叶向她询问了儿兽皮旗子的问题,村民告诉她的全是她已经知道的信息。至于旗子上那个高台在哪里,村民也是一脸懵逼。   白秋叶看出来村民在回答她这些问题的时候并没有撒谎,她的确不清楚那副画的意义。   看来真的只有石婆婆以及狗蛋儿的爷爷知道这件事。   村民把黑色的草拿过来给白秋叶,白秋叶看见那株草的草根有五毫米粗,上方就像盛开的花瓣一样,分成了许多根。但是这些分支都非常的纤细,村民拿着走动的时候,那些分支因为村民的动作晃动起来,看起来就像一簇缩小版的珊瑚虫。   它也不完全是黑色的,而是黑中带着绿色。绿色并没有浮于表面,像是沉下去后,从植物表面的纤维中渗透出来般。   白秋叶见村民徒手拿着这株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村民见她隔着衣服握着这株草,讪讪的说:“这草没有问题,都已经风干了。”   白秋叶问:“难道没风干会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让你放心而已。”村民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没风干当然也没有问题。”   白秋叶将这株草带上,又让村民把那只口袋给她。   村民有些舍不得,但见白秋叶凶神恶煞,还是含泪把东西给了白秋叶。   白秋叶牵着儿兽,把另外一头儿兽的尸体让它扛着,房子主人站在门口唉声叹气,把白秋叶衬托得仿佛一个刚刚上门洗劫后满载而归的土匪。   白秋叶带着儿兽去找容妄,容妄的状态比起之前似乎好了不少,甚至可以站起来帮忙挪动东西,但是他的脸色依然糟糕。   白秋叶说:“你好点了吗?”   容妄像是开玩笑般说:“大概温度太低,把伤口冻住止血了。”   白秋叶觉得他的脸色不像真的好起来的样子,于是说:“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我自己去石婆婆家里。”   容妄走到门口:“这几步路我死不了,不过东西就不能帮你拿了。”   白秋叶拗不过他,把几根绑着儿兽尸体的绳子系在了那头在药草的作用下变得温顺的儿兽身上。   容妄看见那头儿兽居然完全不挣扎,问白秋叶怎么做到的。   白秋叶把装着特制迷药的袋子,和药草扔到容妄的手上:“靠这个办到的,这东西你有印象吗?”   “布袋子里的东西见过,但是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容妄说着目光移到了旁边那一株黑色的草上,“这颗草没见过。”   白秋叶告诉了他这里的村民用这种黑色的草和儿兽的血液制作迷药,可以让儿兽变得温顺。   容妄闻言思索了片刻说:“让儿兽变得温顺的有可能不是这种草,而是它们自己的血液。”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种草对它们而言,很可能就是一种爱吃的零食。如果草有迷药的作用,村民就不用在里面加入它们的血液了。”   来到石婆婆门口后,白秋叶发现石婆婆家的门已经打开了,石婆婆站在门后搓着手,笑容可掬的看着他们。   “居然真的带回来了。”石婆婆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手上拖着的那些儿兽尸体上,又移到了那头活着的儿兽身上,“居然还带回了活着的儿兽,不错不错。不过要是缺斤少两,我可不认账啊。”   白秋叶把东西拖进了她家:“你放心,只会多不会少。”   石婆婆说:“好吧,你先把东西扔到里面去。”   她说着拨动了柜子上的一个圆罐子,齿轮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地板裂开出现了一个和其他村民家中相似的地窖。   白秋叶说:“什么交易都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婆婆你先说旗子上画的高台在什么地方,我再帮你扔进去。”   石婆婆眼珠子转了转,说:“咳咳,那我得先检查检查你带回来的儿兽。”   白秋叶侧身给她让出空间,将挡在身后的儿兽露出来。   石婆婆驼着背,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到那些堆在一起的儿兽尸体时,脸上容光焕发到甚至褶子都被抚平了。   “我数数啊……一……二……三……”石婆婆不紧不慢地数着,发现白秋叶给她带回来的儿兽甚至多出一头之后,眼中又是一阵的欣喜,但脸上的表情却垮了下来,“这几头太碎了,不算不算。”   白秋叶说:“多出来的那一头完全可以补足它们残缺的部分,甚至还有多的。”   石婆婆说:“我没有亲眼看到它们之前身上有多少肉,你怎么能笃定做一定补足了?”   只要长了眼睛都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因为只有两头儿兽被吃下去的部分比较多,其中一头被啃掉了头和脖子,另外一头没的是四肢。肉量和骨量最充足的地方其实是身体中段。   就算加上其他儿兽也被咬掉了一点肉,白秋叶多抢的那头儿兽用来填补这些空缺也绰绰有余。   石婆婆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她答案而已。   白秋叶说:“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把这些儿兽带走,找可以帮我解答问题的人。”   石婆婆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呵呵,你真以为这个村子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别到了最后还是得哭着回来求我。”   白秋叶刚才这么说,只是激将法而已,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找第二个知道旗子上内容的人。   见石婆婆没有中招,白秋叶便收起了笑脸,用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她:“你知道我是怎么弄来这些儿兽的吗?”   “……好,我说我说。”石婆婆说,“不过我说完你一定要把儿兽给我,否则主理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白秋叶心中一怔,她还以为石婆婆会继续和她打太极,没想到石婆婆这么快就认输了。看来是刚才的那几声枪响起了作用,让石婆婆对她的底线有了认识。   石婆婆将旁边的藤椅拉过来坐下:“旗子上画的地方,也在南沽道,但是是在南沽道的边缘。”   白秋叶觉得她的话里有漏洞,于是问:“既然在南沽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   石婆婆说:“那是因为这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问:“什么意思?”   石婆婆说:“它一直就在原处,但有些人看到的时候,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崖,有些人以为那只是一个陡坡,有些人甚至看到的是平原或者树林。”   “难道那个地方有什么机关。”白秋叶说,“或者周围有致幻的植物。”   “你倒是能想,不过想的都错了。”石婆婆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想要看到高台,只有三种办法。”   白秋叶问:“哪三种?”   “第一种被它认可。第二种是祭祀。”石婆婆阴恻恻地说,“第三种是你已经死了。” 第200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心想,这不是巧了吗,对其他人最严苛的一个条件,她正好满足了。   但白秋叶还是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个它,究竟是指的什么,是那座建筑本身,还是这座建筑寓意着某个人物?”   “第二个方法是祭祀,说明那里有你们认可的神仙,才会出现祭祀的情况。”白秋叶又补充了一句,“对吗?”   石婆婆说:“呵呵,那本来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们可管不着那里有没有神仙,我们没有这个资格去了解,你们也没有这个资格。”   “你也不用怀疑老婆子我在说假话,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种事情就算告诉你们也无关紧要。”石婆婆说,“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的确不清楚。”   白秋叶问:“除了你之外,还有知情的人吗?”   “如果万老头没失踪,他多半是知道的。”石婆婆说,“他家里留着一本我们先祖传下来的笔记,里面应该会提到我们祭祀的是高台还是神仙。”   “不过在这片雪域里失踪就等于死,万老头多半已经死了,你问不到了。”石婆婆又阴测测的笑了两声,“也别想着找那本书,他们失踪的时候,家里连根毛都没有,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白秋叶倒不担心她所说的,毕竟只要离开这个梦境,狗蛋儿和他爷爷还活着,她就有机会得到这个信息。   白秋叶换了一个方向问道:“这三种办法,具体要怎么实现?”   石婆婆眼珠子一转:“怎么,你难道想去那个地方?”   白秋叶说:“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   “呵呵,好吧。那我先告诉你被它认可是什么。”石婆婆说,“你不需要做任何的事情,走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它就会为你敞开大门,出现在你的面前。”   “以前村子里也有这样的人,只是他们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石婆婆说完补充了一句,“只有同行的人,或者目击到他们突然消失的人把消息带回来。”   白秋叶说:“这么说来,谁也不能确定他们去到了这个高台。”   石婆婆说:“可不是嘛,只有自己亲自去才可以确认,没进去过的人永远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寻找真相。”   白秋叶不知道她在含沙射影的说什么,略过了第一个方法,继续问道:“那么第二个办法,又要怎么实行?”   石婆婆说:“第二个办法得狠心的人才能做到。”   白秋叶说:“不就是祭祀吗?”   “你以为摆上几只鸡几只鸭就算是祭祀?”石婆婆用尖锐的声音说,“愚蠢的外乡人,动动你的脑子仔细想想。”   白秋叶停顿了一秒说:“祭品是人?”   石婆婆笑了笑:“对啊,一个大活人。得在他活着的时候在他脖子上来一刀,肚子上来一刀,双手和脚掌也得各来一刀,刺破眼睛和耳朵。”   “除此之外你还得保证血液的流动,所以必须不断的给他的身体加热。”石婆婆说,“在这片雪原上,加热的方法除了用火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呢。”   石婆婆桀桀地笑着:“在祭祀之前,记得先填饱肚子,不然闻到烤肉的味道会嘴馋的。”   白秋叶说:“我没这个雅兴。”   石婆婆说:“我猜到你肯定不会选第二个办法,所以还是放弃吧。”   白秋叶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说:“你说的第三种办法,死人为什么可以找到那个高台?”   石婆婆说:“我也不确定死人真的可以找到那里,不过在祭祀的时候,为了让祭品不那么痛苦,会告诉他死亡之后可以亲自走向那个高台。”   “在那里,他可以死而复生。”石婆婆补充道。   死而复生四个字触动了白秋叶的神经,她眸中闪过一道暗光,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   “哦,那他们真的能死而复生?”白秋叶状似不经意般问道,“还是说这只是一个传说。”   石婆婆说:“呵呵,我这老不死的还没走到那一步。等我变成鬼了,倒是可以帮你去探探路。不过老婆子,我的身子骨还硬朗,就怕你等不了那个时候。”   白秋叶说:“既然有死而复生的说法,你们或者你们的先祖应该也见过从高台走出来的人吧。”   “说起来的确是这个道理。”石婆婆说,“虽然我活这么大岁数没见过,但是过去一定有死掉的人重新出现在雪原中,所以才会有这么一条方法流传出来。”   白秋叶问得差不多了,让石婆婆把高台的地点画给她。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老婆子吗。”石婆婆说,“我半个字不识,家里也没一支笔一张纸,你让我怎么画呀。”   白秋叶把外套里拿出了一条龙旅行社给他们准备的导游手册,递到石婆婆面前:“没有纸就画在上面,正好有地图。”   她又指着篮筐里放着的儿兽尸体:“用它们的血画。”   石婆婆摇了摇头,嘀嘀咕咕的说:“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生出如同枯树枝一般的手指在儿兽尸体的肉块上沾了沾。   石婆婆翻开那本旅游手册,逐一看到村子里的每个人在册子上的评价之后,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但旅游手册上原本就有南沽道的地图,虽然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甚至只能算作该地地形图一般的地图,但规矩的线条让石婆婆少了不少工程量。   她很快就画出了那个高台所在的位置。   白秋叶看见高台在南沽道的东边,在地图最边缘的地方。   石婆婆画完之后,把这本旅游手册递给她:“那位置只是一个大概,你如果满足了条件,去到那里之后就一定能找到。”   白秋叶说:“希望你没有骗我。”   石婆婆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容妄身上,又移回视线看着白秋叶说:“你这个朋友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了,你大可以先让他进去试试,如果他在雪地里不见,就证明老婆子我说的是真话。如果他还在原地,就说明我说的假话。”   “那个时候你可以回来找我,我也躲不到哪里去,当然也打不过你。”石婆婆说,“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对你说的是真话。”   突然被提到的容妄勉强的提了提嘴角,的确是一幅形如枯稿撑不了多久的模样。   白秋叶说:“好,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石婆婆趁机说:“快点把儿兽扔过来,你要是违反约定,主理人就会撕回我们之间的合同。”   白秋叶说:“你急什么,我现在给你扔过去。”   她将儿兽扔到了石婆婆的地窖中,在离开石婆婆家之前,突然被对方叫住。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但是这个传说流传到现在,只有我这个老骨头记得了。”石婆婆说,“这还是我祖母告诉我的,她说我们可以逐渐忘记这个故事,让它封存在时间里。”   “我想这就是越来越少的人知道这个旗子上内容的原因吧。”石婆婆说,“他们不想让后来的人去到那个地方,那里很危险。”   白秋叶回过头说:“我知道了。”   石婆婆阴冷的笑了笑,抬手将门关上。   白秋叶问容妄:“你之前有见过她说的那个主理人吗?”   容妄点了点头:“见过。”   白秋叶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妄说:“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也没办法知道他的名字。”   白秋叶说:“旅游手册里面也没有,看来他挺神秘的。”   容妄说:“或许他身上会涉及到兼职工作,也就是支线任务。但只是单纯的完成主要工作,就不会和他有很深的交集。”   整个村子一片寂静,只有白雪落在地上发出的簌簌声。   如果此时有一栋温暖的房子,熊熊燃烧的壁炉,一杯醇香的热茶,一床暖和的毛毯,那将是一种别样的温馨。   然而这里的街道太冷了,冷得连睫毛都快结冰。   白秋叶的头上很快也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白色,像一顶轻盈的羽毛帽。   她看向容妄,容妄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如果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告诉她容妄是个死人,她恐怕也会相信。   白秋叶听着对方越来越轻的呼吸声说:“我现在要用那个办法帮你修复伤口。”   容妄说:“不用。”   白秋叶说:“我有眼睛,能看出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容妄说:“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秋叶突然弯下了腰。   容妄:“怎么了?”   白秋叶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竟然腾空飞出,撞到了旁边那栋房子的墙上。   她这一下撞的结结实实,落在地上的时候把积雪砸出一个雪坑。   容妄先是看向四周,发现周围没有潜藏的敌人之后,快步向白秋叶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白秋叶看到容妄扯到伤口之后有些狰狞的表情,问:“你没事吧?”   容妄说:“先别管我,你怎么回事?”   白秋叶说:“我不知道,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就飞了出去。”   她说话间,突然又重心不稳地倒向了一旁,好在背后有一面墙,这才没摔倒在地上。   白秋叶目光一凝:“恐怕是外面出问题了。”   容妄闻言说:“你必须马上从梦里离开。”   白秋叶说:“但是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容妄说:“杀掉把你拉进这个梦的敌人,或者重新把所有的主导权收回来。”   白秋叶说:“我以为是儿兽把我拉进梦里的。”   容妄说:“儿兽再聪明也只是动物。我刚开始不知道你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所以也以为拉你进来的是儿兽。”   “但是很明显,儿兽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人。”容妄说,“是他借助了儿兽的能力,把你拖进了这里。”   白秋叶心中一紧:“会是谁呢?”   容妄说:“他为了保证你不离开梦境,以及这个梦境的主控权不会全部落在你手上,所以绝对不会离你太远。”   白秋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那个人选。   又听见容妄继续说:“回想一下你进入这个梦中后,遇到哪些和梦境规则相反的事。”   白秋叶说:“告诉你这是个梦之后,我的身体没有强行崩坏。”   容妄说:“除了这个之外呢?”   白秋叶一顿:“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小男孩一直听着,但我没出现任何反应。”   容妄说:“是他。”   “如果游客们没跑远,他现在应该在大巴车里。”白秋叶回想着刚才意识漂浮在上空之后看到的游客们的去向,“你撑一会儿,我去找他。”   她刚走出一步,突然回过头问:“那你呢,我如果离开了,你怎么办?”   容妄说:“你不是说,你的梦境外有一个疑似我的人吗?”   白秋叶想到了突然醒过来提示她的王谷,于是点了点头。   “你不需要考虑我。”容妄说,“你的梦结束之后,他就会醒来。”   白秋叶说:“他有可能并不是你,或者说他和我一样没有过去的记忆。   容妄微笑了一下:“我现在觉得,我之前的长篇大论可能是错的。”   白秋叶疑惑地看着他。   容妄站在那里,黑发间沾着双糖一般的点点白雪,他的笑容有些模糊,身体似乎也因为虚弱变得透明。   “或许你并没有进入我所在的时间线。”容妄说,“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白秋叶问:“那要怎么解释?”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段他的记忆,他被掩埋起来的想要见你的记忆。”容妄说,“仅此而已。” 第201章 旅游规划师   容妄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被房屋挡住,白秋叶绕过弯曲的村道来到了他们停靠巴士的位置。   村民和游客们对峙着,被影响到无法完成任务的玩家们也提前回到了巴士前。   白秋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将孩子委托给她的女人,但却没有看见那个小孩。   这时,那个女人率先给她打了个招呼,不过态度和之前已然天壤之别。   “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要和村民发生争执,现在我们的处境变得很危险。”那个女人说,“要是我和我的孩子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找你们一条龙旅行社算账的。”   白秋叶问:“你儿子呢?”   “你现在终于想起你的职责了吗?”那个女人说,“给我看好他,他要是伤了一根毫毛,我一定会要求你们公司把你开除掉的。”   白秋叶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到她要找的人正站在巴士里面的窗边。   他只露出了半颗脑袋,让窗帘挡住了一大半身影,以至于白秋叶刚才没看见。   白秋叶没和那个女人多说,立刻走上了巴士。   小男孩一脸天真地看着白秋叶:“姐姐,那个拿枪打你们的叔叔去哪里了呀?”   白秋叶说:“他已经死了。”   小男孩依然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圆润的眼睛如同黑色的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死了会去哪里啊?”   “去另外一个地方。”白秋叶看着他的反应说,“这是我做的一个梦,他死了就会离开梦境。”   小男孩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白秋叶。   白秋叶继续说:“你也是我梦到的人,等我醒来之后,你也会消失的。”   小男孩抬起手,将拇指塞进嘴里吮吸起来:“那我妈妈呢。”   白秋叶透过窗户看向了小男孩的母亲:“你妈妈也会消失。”   “我不想我妈妈消失。”小男孩说,“是不是只要你不醒过来就可以了。”   他话音刚落,脖子就被锐利的刀刃削断,血液像小型喷泉一样溅得四处都是。白秋叶没躲,因为她马上就可以回去了,不用考虑满身是血的模样会不会吓到其他人。   小男孩的母亲恰巧转头看向了大巴车,她亲眼目睹了白秋叶砍下小男孩的头,新鲜的血很快将整扇窗户都遮盖住了。   她的尖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管是村民还是游客,或者是其他玩家,都看向了大巴车里的白秋叶。   这时,白秋叶再次看到了之前不小心让梦里的其他人知道这是一场梦之后空间出现的异像,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伴随着疼痛。   小男孩的确就是拉她进入这个梦境的罪魁祸首,白秋叶刚才已经重新试探了一次,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立刻杀掉了他。因为白秋叶知道,“小男孩”只是一个在她梦里的身份,梦以外的那个敌人,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人畜无害的模样。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扭曲,白秋叶来到了车门口,看到那些朝着车上跑的人们都被突然凭空出现的一道裂缝挡住。   许多人没有收住脚直接掉了下去,包括小男孩的妈妈也混迹在其中。远处的村道竟然向上卷曲起来,本来是同一个水平线的房屋竟然移动到了巴士的头顶。   白秋叶将脑袋伸出窗户外朝上看去,她看到容妄就在那条违背了引力的路上。   积雪还受着地心引力的吸引,从天上落下来,像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一般。   容妄也在看着她,但白秋叶却觉得他是在透过她看另外的人。   下一刻,所有的雪花都消失了,白秋叶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听见了喘息声,以及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认出来那是胖子的声音。   白秋叶伸手摸了摸四周。   冰凉的柜子,房车车厢内的地毯,以及滚落在她旁边的杯子,还有冰冷的窗户。   她现在应该倒在地上,准确来说她倒在了房车车厢的墙上。因为车厢应该被推倒了,所以她的下方才会是车窗玻璃。   车内的灯光也被熄灭了,只有依靠从外面照进来的自然光。但是现在是夜晚,雪原地广星稀不见月亮,那些黯淡的星光给车内罩上了一层模糊的影子。   白秋叶看见一个影子被投映在了车厢顶上,它最初只是单纯的一条黑影,很快周围就出现了怪异的分支。   一个黑色的东西破窗而入,一阵冰凉的冷气灌了进来,让熄灭了烤炉的车内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刚才还在骂人的胖子立马停了下来,一时间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白秋叶迅速地整理了目前的情况。   她重返梦境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房车应该被儿兽突破了。而且这辆车此刻还翻了一面,也应该是因为儿兽的撞击才变成这样的。   但是熄灭车里灯光的,或许不是儿兽。因为儿兽进来之后,车里的所有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白秋叶推测莫杰几人大概发现了怎么躲避儿兽的办法,其中一条就是屏息不让儿兽察觉,熄灭灯光不让儿兽发现自己的踪影,或许也是一个办法。   ‘在梦境中的时候,那些儿兽的确是看到我们火把的光线之后才从羊圈深处走出来的。’   白秋叶心中暗想,伸手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是否完好,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她摸到了藏在身上的西瓜刀之后,轻轻地将它拿了出来。   梦境里的经验让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这一头儿兽,但白秋叶不确定外面还有多少儿兽。如果数量很多,她动作再快也难免有漏网之鱼。她可能不会因为这些儿兽而死,但是不能保证车里的其他人不会遭殃。而且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车里,白秋叶看了一圈,车里可能是人的黑影大概只有三个。   她不知道其他三个人去哪里了,或许是在外面,因为车外有跑动的声音。   ‘王谷也在车上?不知道醒过来没有。’   白秋叶心里已经将王谷和容妄划了等号,如果容妄在梦里受的伤影响到了现实,儿兽全部涌进来的时候,她还得保证容妄不会被这些缺德的生物啃上一口。   正在这时,白秋叶隐隐约约看见自己脚的方向有个东西动了一下。白秋叶认为那是一颗头,但是和那颗头连接的体型绝对不属于儿兽,所以只能是她的队友。   车上有四个人,这个人刚才埋在被子里,白秋叶没有发现。   这时,闯入的那头儿兽走向了白秋叶脑袋对着的方向。它让开之后,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瞬间亮了许多。   儿兽肉色的皮肤已经依稀可见,它走向车厢那一头的原因是因为那边还躺着一个人。   刚才胖子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看来他发出的响动引起了这头儿兽的注意。   儿兽纤细的四肢跨过面前的各种障碍,一直走到那个人面前才停下来。   白秋叶已经调整好方向,悄无声息地慢慢站起来。   儿兽的脑袋伸向了胖子躲着的位置,胖子强忍着没出声,脸因为憋气已经胀成了紫色。   儿兽发出了窃窃私语一般的叫声,一边用扁平的鼻子在胖子周围一嗅来嗅去。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爆炸声,那头儿兽顿时被吸引,立刻转过身准备往进来的入口跑去。   只是白秋叶已经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它的身后,在儿兽转身的那一刻,白秋叶看准了它的头骨劈了下去。   她不敢确定这个副本中的儿兽一定和她梦境里的儿兽实力相当,所以她不敢轻视,这一刀用上了十成的力道。   刀刃顿时切开了儿兽的头骨,并且因为惯性顺滑的继续往下,一直到包间碰到了金属发出了撞击声,这才停了下来。   那把西瓜刀不止把儿兽的脑袋一分为二,还切开了它的脖子胸膛,甚至穿透了现在位于白秋叶脚下的房车车厢墙壁,陷进了被白雪覆盖的泥土中。   白秋叶将儿兽的尸体推到了一旁,迅速把西瓜刀拿出来,往被儿兽撞破的那扇窗户处走去。   因为翻车的缘故,这扇窗户现在的位置位于她的头顶,白秋叶走过去之后,只能看见一个正方形的夜空以及像被画框框住的星星。   她打算翻出去看看情况,胖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我的祖宗,你可算醒了。”胖子说,“为了守着你们俩,我差点从胖子变成死胖子。”   他噼里啪啦的抱怨完后,问:“王谷还没睡醒?”   白秋叶也想知道,转过身往车厢的另外一头望去。   “醒了。”那边传来了王谷的声音。   “醒了就好。”胖子说,“咱们赶紧逃吧。”   白秋叶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王谷,又或是容妄,刚出梦境就一刻都没停下来。   现在也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旁边还有其他人,多半还开了个人镜头。   一道高挑的身影逐渐靠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王谷也走到了那个被打碎的窗户下面,他身上背着闭着眼睛的贝马。   王谷的视线在白秋叶身上停了两秒,又转向了胖子:“什么情况?”   胖子说:“你们俩睡大觉的时候,这些倔驴跟疯了似的,把咱们的车冲倒了。”   “看吧,这就是车倒的时候撞晕过去的。”胖子在贝马都脸上打了一巴掌,“还不醒。”   王谷问:“其他两个人呢?”   “翻车之前出去了。”胖子说,“刚才那声音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可以暂吸引倔驴们的注意力。”   “放风筝,懂吧?”胖子补充了一句,“但是管不了多久它们又会跑回来,也不知道这车上有什么吸引他们的。”   王谷又问:“那你怎么没走?”   “我这不得留下来接应你们吗?”胖子说,“你看我为了你们牺牲,多伟大呀。”   白秋叶听不下去了:“说人话。”   胖子看了一眼被白秋叶推到旁边的尸体,老老实实的回答:“其实是莫杰让我待在车里的。我也不想出去……你们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倔驴,跟下饺子似的。”   白秋叶之前临时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过车厢外面的情况。儿兽虽然很多,但还没到下饺子的程度,也不知道是胖子夸大其词,还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   胖子似乎看出他们脸上的不置可否,说道:“你们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   白秋叶闻言,将旁边的那床棉被拿起来,往上边的窗户处扔。   棉被扔了出去,搭在了其中一边,把尖锐的玻璃盖住。   白秋叶跳起来,双手隔着棉被抓住了窗棂,手臂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托举上去。   她翻出了车厢,站在车壁的外侧,目光顿时落在远处一片白雾缭绕的区域。 第202章 旅游规划师   细看才知道那不是白雾,而是因为跑动扬起的雪粉,在那里形成了一片如同被雾气掩盖的区域。雪花落下的时候,就能从空隙间看见儿兽的身影。   除此之外还有两道不属于儿兽的影子,白秋叶看不太清楚,但猜到应该是莫杰和东方檀的。   胖子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我没说错吧。”   白秋叶重新回到了车厢里,随手在地上找了一个滚落的保温杯,拧开盖子走到了被她杀死的那头儿兽面前。   她将瓶口在儿兽的伤口处按了按,粘稠的如同泛黄糖浆一般的血液就像挤牙膏一般涌了出来。   胖子奇怪地问:“你这是干嘛呢,这东西怪恶心的,难道有什么妙用?”   白秋叶没有实话实说,因为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糊弄道:“先带上以便不备之需。”   胖子闻言倒也没多想,毕竟APP上线之后,大多数人都变得未雨绸缪。   他也在车厢内找到了一个瓶子,学着白秋叶的动作将儿兽的血弄到了里面。   他盖上瓶盖的时候,突然动作一顿,目光慢慢地移到了白秋叶的身上,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这种探究的目光让白秋叶很敏感,她瞬间就发现了胖子的打量,于是问道:“你想问什么?”   “这些倔驴,皮肤看着软,但是很难划开,你刚才怎么弄的,居然一下子就切开了。”胖子说,“有什么窍门教教我呗。”   白秋叶说:“没什么窍门,我的道具厉害。”   胖子讪笑了一下:“南宫傲,你的等级有多高啊?”   白秋叶一时间没回答,胖子又摆了摆手说:“如果不方便说就说算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白秋叶说,“就跟你想的差不多。”   胖子:“……”   你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他嘿了一声,说:“咱们现在干脆逃吧,你在这里,那些倔驴就算派出了追兵,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白秋叶说:“逃什么,开车去接他们。”   莫杰和东方檀愿意以自己作为诱饵引开儿兽,给她从梦中醒来争取了时间,白秋叶自然不会过河拆桥。   “那边真的很多儿兽啊。”胖子顿时僵在了原地,“我实话说了吧,我就只有30级,到时候逃起命来甚至跑不掉啊。”   王谷突然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逃,没人限制你的自由。”   白秋叶闻言往他脸上看了一眼,恰巧容妄也转过了头,白秋叶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恼怒。   ‘他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起了还是没想起来。’   梦境中的那个容妄很温柔,面前的容妄却有着明显的区别,这让白秋叶无法做出判断。   胖子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听到王谷的话之后,更不愿意了:“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这不叫逃命,这是放逐!放逐!你没有权利把我从车里赶出去。”   王谷说:“好,我们用个公平的办法。”   胖子问:“什么办法?”   容妄说:“举手表决。”   胖子认命了:“行吧,你们爱追不追,大不了老子跟那些倔驴拼了。”   白秋叶说:“我去开车。”   王谷把贝马扔到翻倒在床上,说:“我也去。”   胖子闻言啧了一声:“这就开始搞小团体了。”   白秋叶知道王谷要跟自己说什么,心里有些紧张,从那扇破掉的车窗翻了出去。王谷也跟着她一起从车窗爬出来,站在车壁的铁皮上。   “你看这个刚才昏迷的时候——”   “我是容妄。”王谷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再试探了。”   白秋叶:“……那你记起了那些事情?”   “不,我一觉醒来,只知道我似乎进了一个梦境。”容妄停了一下,语气有些古怪,“还有,你是白秋叶这件事。”   白秋叶有些失望,她感觉容妄没有骗她,这证明容妄不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尽管如此,白秋叶还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容妄问:“梦里出了什么事?”   白秋叶心想她要怎么告诉容妄,难道直接对他说“你在梦里对我表白了”。   把角色对调,如果容妄突然说了这些话,她肯定会认为对方是个自信心爆棚的傻子。   白秋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夜间值班员那次副本之前,你见过我吗?”   容妄一怔,接着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也有印象了啊。”   白秋叶说:“我没印象,是你刚才在我的梦里告诉我了一些事,所以我才会问你。”   “我肯定见过你,我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样子,还有你的一些习惯。”容妄说,“但它们就像有人植物在我脑子里的碎片一样。”   白秋叶明白容妄所说的感觉,她从里副本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经历的那些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过去,也是如同容妄所说的感受。   容妄说:“这些‘碎片’对我的影响很大,它们操控着我,让我做出一些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   白秋叶问:“比如把名字改成黑春花戏弄我吗?”   容妄笑了笑:“这也算是。”   白秋叶:“哼。”   容妄说:“在那个副本里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但你太小心了,如果我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你肯定不会再让我接触你。”   白秋叶说:“所以你就一直瞒着?”   容妄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向了远处,黑色的头发在寒风中舞动:“我知道你死的时候,几乎快崩溃了,柳鹤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好像不是我的情绪。”容妄说,“那段时间我甚至有些怀疑我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白秋叶闻言,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在这一次重生之前,她和容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本来应该跟随他们重生的记忆消失了。   并且这件事情也改变了她和容妄的轨迹。   她原本不会在APP里困上十三年,而容妄也不会在APP上线的5年前就加入异查局。   如果他们俩能找回过去的记忆,就可以解答所有的疑问。   ‘难道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白秋叶心中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就目前而言,他们的轨迹改变对自身的实力产生了极大的优势。白秋叶认为导致改变的契机,或许就是导致他们失忆的原因。   胖子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你们不是要去开车吗,在上面说啥呢?”   白秋叶垂眸透过破碎的玻璃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又抬头对容妄说:“之后再说。”   容妄点了点头,两人跳下了这辆巴士。   不仅车厢翻的,在前面拉动车厢的皮卡也翻了,这辆房车就像一头搁浅的鲸鱼一般。   白秋叶说:“我们把它翻过来。”   容妄的身体探进了皮卡车中,启动了发动机。他将皮卡车与房车车厢连接的卡扣打开,白秋叶也跑到了另外一头,和他一起将皮卡车重新翻了回去。   容妄转头看向车厢:“这个不好推,可以用绳子把上面那头和皮卡连起来,你在车上往前开,我去另外一边推。”   白秋叶的目光从容妄身上落到了车厢上:“要不还是我去推吧。”   容妄迟疑了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说:“好,我去开车。”   白秋叶心想他还真不客气,但也没说什么,和容妄一起把皮卡车上的绳子和车下面的卡槽连接起来后,走到了车厢的另外一边。   过了一会儿她问:“好了没有?”   容妄那头传来了引擎轰鸣的声音,说:“刚才在检查车的情况,现在好了。”   他说完之后,白秋叶感觉到手上的重量轻了不少,整个车厢开始往另外一头倾斜。   胖子的叫声透过破碎的玻璃窗传出来:“我操啊,你们在干嘛!!诶诶诶!!”   哐当一声巨响,侧翻的车厢重新归位,里面还传来了大约是胖子摔倒的声音。   白秋叶重新回到了皮卡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可以不用过去找他们了。”白秋叶说,“不知道莫杰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儿兽居然还追着他们跑。”   容妄踩了油门,朝着那片被雪粉笼罩的区域开车。   虽然儿兽们对他们闹出来的动静没有反应,但莫杰和东方檀听到了,并且也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快接近的时候,莫杰换到了另外一头,东方檀则跑到车边。   “你们终于醒了!”东方檀说着爬上了后座,“儿兽太多,把莫杰接到之后就赶紧开车走吧。”   白秋叶问:“你们用什么办法吸引儿兽的?”   东方檀说:“我的一个道具,次数也快用完了。”   白秋叶问:“那道具现在在莫杰那里?”   东方檀点了点头:“快走——啊,你怎么下车了?”   白秋叶关上副驾驶的门:“我去找莫杰。”   东方檀贴在窗户上看向白秋叶:“很危险啊,我们直接开车去接他啊。”   容妄说:“这些儿兽如果不处理干净,会一直追着我们。这辆车的油不多了,撑不了多久。”   东方檀:“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容妄就重新发动了引擎,调转车头往远处开车。   “你怎么开着走了?”东方檀震惊的问,“真的不管他们了?”   容妄答非所问的说:“看看周围有没有新来的儿兽。”   他把车开走是为了不让白秋叶暴露在镜头下。   白秋叶从车上下来之后就往莫杰的方向跑去,只要遇到接近了她的儿兽,白秋叶就会直接出手把儿兽杀掉。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莫杰就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像逗猫棒一样的东西,双脚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跑得很艰难。   莫杰身后有一头儿兽穷追不舍,好几次都差点咬在他身上。   白秋叶见状,拽住了自己身边的一头儿兽,翻身坐上去,半蹲着站起来。那头儿兽想要把白秋叶颠下去,但白秋叶牢牢地抓着它的脖子,它只能晕头转向的往前冲。   在快要接近莫杰身后那头儿兽的时候,白秋叶的身体前倾,双腿同时发力蹬在自己身下的这头儿兽背上。   她整个人飞了出去,一下子跳到了追着莫杰的那头儿兽背上。   莫杰被她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楚这是白秋叶。   白秋叶抬起手,西瓜刀的刀尖对准了儿兽头顶的软骨,干净利落的刺了下去。   这头儿兽以婴儿啼哭的声音作为生命结束时的伴奏。   莫杰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白秋叶突然逼近他,手中那把还沾着儿兽血的西瓜刀朝着他的脑袋砍来。   莫杰同款收缩,他想躲开白秋叶的攻击,但是等他身体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晚了。   噗嗤!   他感觉自己的后颈沾上了一些温热的不明液体。   “你差点被咬到了。”白秋叶的刀并没有对准他,“把东方檀的那个道具收起来。”   莫杰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上那个看起来像逗猫棒一样的道具装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在半空中飞舞的雪粉逐渐沉到了地上,这片区域重新变得通透,莫杰看见了一地的儿兽尸体。   这些儿兽的身上都是刀伤,一看就和白秋叶的那把西瓜刀有关。   莫杰震惊地看了看四周,白秋叶说:“赶紧离开这里吧,这些尸体说不定会吸引其他的儿兽。”   莫杰跟了上去,从儿兽的尸体之间走过:“谢谢你专门来救我。”   白秋叶说:“这是礼尚往来。”   莫杰呵呵的笑了两声:“看来你睡着的时候有了新的际遇。”   白秋叶点点头说:“算是吧。”   两人走了一会儿,看到皮卡车拖着车厢从远处驶来。   容妄把车停下来问:“搞定了吗?”   白秋叶说:“不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   容妄说:“我找了一个地方,可以暂时把车停在那里。”   “好,之后再说。”白秋叶说着和莫杰进了车厢。   莫杰看到东方檀之后,把道具还给了她。   东方檀不可思议地说:“你们俩怎么逃出来的?”   莫杰说:“用逃这个字恐怕不太恰当。”   胖子虽然一直在车厢里,但他之前目睹过白秋叶手刃儿兽,于是有些得意洋洋的对东方檀说:“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个队伍里,有大佬啊。”   东方檀问:“大佬是谁?”   胖子摊开双手,直接对着白秋叶,像介绍某位明星一样说:“正是南宫傲。”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南宫啊,我觉得你甚至可以改名叫南宫傲天,你担得起这个名字。”   白秋叶说:“谬赞了谬赞了。”   东方檀听到两人的对话,嘴角僵硬地抽了抽:“说正事,我觉得之前的那个怨咒的主体是虫子,就算驱除了怨咒,但我们也管不了这些儿兽。”   “刚才王谷说这车快没油了。”东方檀看了看窗外,“万一又遇到一群儿兽,就算南宫傲在也很危险。它们的动作太快了,牙齿还很锋利。”   “今天晚上暂时可以放心,儿兽很胆小,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它们。”白秋叶说,“死了这么多同伴,它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莫杰推了推眼镜说:“这也是你睡着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   胖子惊讶的说:“还有这种好事?那我也去睡一会儿试试。”   贝马问:“说起来,贝马怎么还没有醒?”   胖子说:“撞到头了,我觉得可能是脑震荡吧。”   这时车厢突然抖了抖,光线逐渐暗了下来,车厢内又变成了不可视物的状态。   胖子早就已经把烤炉扶正,见车开进暗处,便将里面的煤炭点燃。   火光重新照亮了彼此的脸,车厢的门开了,容妄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山洞刚好可以容纳整辆车。”容妄说,“在这里等天亮。”   车厢的玻璃窗破了,停在雪原上会把人冻死,这个山洞可以挡风,保持烤炉的正常运作。   胖子闻言,立马冲到床上躺着,也想像白秋叶那样,在睡梦中得到副本信息。   白秋叶不敢再睡,怕再一次被藏在暗处的敌人困在梦境里,于是说:“刚才睡太久了,你们休息吧。”   莫杰和东方檀点了点头,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开始闭目养神。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线照进车厢里,睡梦中的几人同时醒了过来。   胖子打了个哈欠说:“说好的有信息呢,我怎么一个都没梦到。”   东方檀说:“你以为副本的信息是菜市场的菜啊。”   胖子说:“肯定是你诅咒我。”   “妈呀。”贝马突然坐起来,表情迷茫的看向四周,“我是谁?我在哪儿?”   胖子说:“好家伙,居然把这货给吵醒了。”   他正要帮贝马回顾一下昨天晚上的遭遇,终端突然响了。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到了虚空中的一点。   他们的终端上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请在30分钟内回到初始点,你的雇主正在该处等待你。】   【如果未在规定的时间里返回,雇主将认为你主动放弃了这份工作。】   莫杰说:“赶紧走吧。”   白秋叶在他们醒来之前,已经吃掉了余量,看到雇主终于出现的消息,顿时精神一震。   从雇主身上薅羊毛,她是专业的。   二十分钟后,容妄把车重新开回了他们进入这个副本后的第一个集合点。   这时这辆车油表上的指针重新降到了底。   但是目的地处,停靠着几辆越野车,车头的盖子上还散发着热气,将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雪点融化成水。   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人站在那里,他们身上穿了登山服,头上戴着护目镜,手上握着登山镐。   “你们终于来了。”其中一个人摘下护目镜说,“我是你们的雇主,这次针对南沽道的旅游开发,也是我和我朋友提出来的需求。” 第203章 旅游规划师   大家闻言尬笑了几声,雇主见他们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也不生气,抬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那个人。   “这是我的助理,斯图尔特。”雇主说,“我是罗正青,是一个对失落文明感兴趣的商人。”   白秋叶看向旁边的斯图尔特,这个NPC身高并不太有优势,但有一身精壮的肌肉,不像是健身房里为了线条练出来的肌肉,而是经过常年的训练后自然而然形成的痕迹。   在罗正青介绍他的时候,他非常冷淡地抬了抬自己的墨镜,之后边抱着手靠在越野车旁一言不发。   几个玩家同时觉得这个斯图尔特不太像助理,倒像是个打手。   莫杰也推了推眼镜说:“我们是一条龙旅行社的旅游规划师,罗先生这是……?”   罗正青说:“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虽然我对失落文明感兴趣,但旅游开发方面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委托了一条龙旅行社开发这条旅游路线。”   莫杰用礼貌的语气试探道:“罗先生完全可以雇人带自己探索,找旅游社开发旅游路线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罗正青说:“因为我喜欢,所以我想将这些失落的文明重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遗失的历史。”   “你们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在我手下工作非常轻松。”罗正青说着朝斯图尔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是你们可以问斯图尔特。”   大家看向那张扑克脸,有些怀疑斯图尔特的嘴巴里会不会钉着铁钉,他们最后什么都问不出来。   白秋叶问:“所以我们的工作是什么?带你参观我们昨天开发出来的旅游景点?”   罗正青说:“不,你们只需要把开发出来的景点做成PPT汇报给你们旅行社就行,我需要你们和我去一个我已经规划好的地方。”   胖子闻言嘴角一歪:“我们还要做PPT?怎么来这里还要当社畜!”   罗正青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他,那眼神大概在说“你不就是社畜一枚吗”。   莫杰抬手按在胖子肩膀上,转头对罗正青说:“PPT之后再说吧,我们要去哪里,不会离开南沽道吧?”   白秋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她已经决定好在完成任务的间隙先去一次寂静林,拿到那种草药之后再去高台一探究竟。   “当然还是在南沽道。”罗正青说,“你们放心,我不会离开这片雪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白秋叶注意到容妄的脑袋动了动,突然抬起了一些,用一种更专注的态度面对罗正青。   ‘罗正青有什么问题?’白秋叶见状心想,沉默地没有插嘴莫杰和罗正青的对话。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几辆越野车,车窗都是不可外窥的,白秋叶只能透过挡风玻璃观察车内的情况。   后座上放着一些东西,看起来和枪械的外形有些相似,而且还有很多中等体积的工具。   这时她感觉到站在另外一边的斯图尔特正在看着自己,白秋叶将目光从车上移开,对斯图尔特礼貌地笑了笑。   斯图尔特隔着墨镜,白秋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没说什么,非常冷漠地转过了头。   罗正青说:“咱们稍作休息,半个小时后就出发,今天下午之前一定要去那个地方。”   莫杰问:“我们目前还没有这里的详细地图,请问罗先生是不是有准备?”   “当然有准备,毕竟我一开始就想去那里研究研究。”罗正青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但话锋一转,“希望你们接下来表现得更有用一些,不要让我认为自己请来的都是些饭桶。”   “……”莫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请把详细的地点告诉我们。”   斯图尔特打开越野车的车门,从驾驶座旁边拿出了一张地图。   这份地图比白秋叶在梦境中拿到的那份导游手册放大了许多,也更加清晰。   地图上虽然没有标注出她想看到的高台,但在看清楚地图的瞬间,她看到了被圈出来的一个地名——寂静林。   这也是她想要去的地方,居然罗正青的目的地也是那里。   这样的巧合让白秋叶不禁思考起寂静林中除了她要去找的那种草以外,是否还有更值得关注的东西在。   ‘雇主去那里的主要目的,其实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儿兽?’白秋叶在心中想。   其他人并不知道寂静林和儿兽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看到这个名字,大家都觉得其中有诈。   “去寂静林的路不会太好走,那里的雪松很多,会遮住人的视野。”罗正青继续说,“之后我们再在那里扎营一个晚上。”   他说完,白秋叶等人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工作事项。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1)协助雇主一起进入寂静林。2)在寂静林露营一个晚上。   工作时间:1)30分钟后开始,13:00前完成。2)持续到第2天早晨5:00。   工作奖励:300生存券。   工作联络人:罗正青、斯图尔特。罗正青和他的助理斯图尔特会一直跟随你,并且监督着你的工作。   旷工惩罚:罗正青会向一条龙旅行社的投诉你的工作态度,并且建议一条龙旅行社当场解雇你。介于他是一条龙旅行社的投资人之一,你一定会被开除。】   【本工作以团体为单位,计算团体完成情况。但个人在工作过程中不得主动远离雇主罗正青或其助理斯图尔特超过一百米,否则按照旷工处理。】   众人看到终端上的信息之后表情顿时不好了。   现在才进行到第二项工作,工作奖励就已经达到了300生存券。   本来他们每个人的等级都参差不齐,有些人甚至从来都没有接到过高达300生存券的工作任务。   而且这项工作的结果虽然以团体为单位进行核算,但是这项工作并不让他们钻空子,必须所有人都参与在其中。   特别是工作事项后面的备注中,要求他们不能主动远离那两个NPC一百米,这完全限制了他们的很多行动。   罗正青说:“怎么了,你们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胖子说:“罗老板,打工人都长我们这样,您不清楚也正常。”   罗正青呵呵的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们打起精神来,休整好了我们就出发。”   事关寂静林,白秋叶没法再冷眼旁观,等着莫杰和雇主交际,这才主动问道:“罗老板是想在那个林子里面找什么东西吗?”   罗正青看她一眼:“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白秋叶说:“刚才你说你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失落的文明重见光明,所以我猜那个地方吸引你的可能不只是风景。”   “你说得没错。”罗正青很好说话的回答,“的确有我想找的东西。”   容妄问:“是什么?”   罗正青说:“本来想保持一点神秘感,等去了那里再告诉你们,但是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妨先给你们预个警。”   胖子脸白得像个雪饼:“不是吧罗老板,怎么都到了要预警的地步,放过我们这些打工人吧。”   罗老板仍然保持着不生气也油盐不进的态度:“我在我的渠道听过一个事儿,南沽道有座叫寂静林的林子埋着一座坟。”   白秋叶闻言,猛的想到刚才透过挡风玻璃在越野车里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们这个雇主,该不会想让他们去盗墓吧。   “坟这种东西,似乎找考古专家来更合适。”莫杰推了推眼镜说,“罗老板怎么找上一条龙旅行社了。”   罗正青微微一笑:“让失落的文明重现光明有很多种方式,这个过程中,也需要经费支撑嘛。”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这个罗正青表面上是个志向远大的土豪,实际上是个盗墓贼。   盗墓贼没有找行内的人合作,反而找了他们这家旅行社,有可能一条龙旅行社本身的路子就不正。   但是旅行社偏偏派了他们几个设定上完全不知道这层勾当的社畜来南沽道,说明罗正青知道南沽道危险,想找几个不懂行的炮灰垫背。   这个雇主,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贝马尬笑了两声:“那林子里有坟,过去了该不会遇到鬼吧。”   罗正青一脸和善的看着他:“年轻人你的想法很独特啊,不过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神神鬼鬼。”   贝马:“哦,是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白秋叶往狗蛋儿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天去了寂静林后还得在那里住一晚上,她如果要去见狗蛋儿的爷爷,必须趁出发前。   白秋叶伸手拍了一下容妄,容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疑惑的眼神。   白秋叶指了指狗蛋儿家的方向,容妄看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白秋叶没有告诉其他人,从另外一边走下这个坡道,往狗蛋儿家的那座木屋走去。   罗正青和斯图尔特肯定会注意到她,但先斩后奏好过被两个NPC叫住浪费时间。   果然白秋叶刚从坡道的另外一头跳下去,斯图尔特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斯图尔特终于说了目前为止最长的一句话:“你干什么去?”   容妄说:“她有东西忘在那边了,出发之前可以回来。”   斯图尔特还想说什么,罗正青拦住了他,对容妄说:“没关系,只要她能赶回来就可以,我也是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错过工作就不太好了。”   容妄对他虚伪的话不置可否。   另外一头,白秋叶在脱离缓坡上的众人视线之后,用她最快的速度往狗蛋儿的家中跑去。   那座木头房子越来越近,白秋叶远远看到房门居然是开着的,大概是狗蛋儿临时出去忘记关门了。   白秋叶跑到门边,因为顾忌狗蛋儿的爷爷害怕,还是敲了敲门,没有擅自闯进狗蛋儿的家中。   “万老爷子,你在家吗?”   白秋叶已经做好了被这个老头劈头盖脸赶出去的准备,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狗蛋儿爷爷回应的声音。   白秋叶敲门的手停了下来,她耳朵动了动,眉头皱了起来。   狗蛋儿家里没人。   如果爷孙俩都离开了,房门又怎么会没关上。   白秋叶轻轻的走了进去,看到一地狼藉之后瞳孔收缩了一下。   “狗蛋儿?”白秋叶一边叫着狗蛋儿,一边进了厨房。   看见厨房里没人后,她进了爷孙俩的卧室,还是没人,但是卧室里简直像战场一般,比起客厅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来过狗蛋儿的家中,并且把他家里翻得乱七八糟。   “谁到这里来找了东西?”白秋叶疑惑地走到狗蛋儿爷爷的床头,发现地上有一个被强行撬开的箱子,里面装着一些书。   那些书都被翻了出来,卧室里到处都是散落一地的纸。   白秋叶想起梦里石婆婆告诉她的事──狗蛋儿的爷爷手上有一本先祖留下来的笔记。   但是那个笔记随着狗蛋儿和他爷爷的失踪消失了。   “难道石婆婆说的就是这个时候?”白秋叶摇了摇头,“不对,她说狗蛋儿一家不止失踪那么简单,他们的房子甚至在暴雪中被毁于一旦。”   白秋叶看向四周,现在这个房子虽然被翻得乱七八糟,但还好好的立在这里,和石婆婆所说的夷为平地相距甚远。   “他们现在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了,但是还没有到让他们失踪的那个关头。”白秋叶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谁会来抢这本书?”   如果是村子里的村民,他们早就可以对狗蛋儿和他爷爷群起而攻之,又何必挑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候动手。   而且从梦境中的石婆婆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似乎对记载着消失历史的笔记并不感兴趣,村里的其他人也大约如此。   白秋叶觉得现在整个南沽道中,对这本书最势在必得的人,就是她自己。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白秋叶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跨过房门走了出去。   她看向了远处的缓坡,那几辆罗正青带来的越野车在她的视野里就像迷你玩具一样。   “难道是罗正青?”   白秋叶觉得极有可能。   这个雇主是为了挖坟来的,他肯定需要能够帮助他定位的资料。   狗蛋儿爷爷手上的那本笔记里,多半会记录着当初这里的人墓葬的过程和位置。   白秋叶白跑了一趟,但想到那本笔记就在身边,并没有失望,只是在考虑要如何从罗正青的手上拿到这本笔记。   她在门边站了几秒,回到狗蛋儿家中,在地上找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刷刷的写下了几行字,然后放到了狗蛋儿的床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迅速地离开了这里,往缓坡的方向赶去。   因为狗蛋儿一家不见了,白秋叶给交流预留的时间用不上,回去的路上她便放慢速度,在周围寻找有没有狗蛋儿的踪迹。   但她并没有那么幸运直接找到狗蛋儿和他爷爷,于是卡着时间回到了缓坡上。   罗正青看到她来了,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你没办法按时回来了。”   白秋叶说:“我一向很守时。”   罗正青说:“好吧,你刚才去哪里了?”   白秋叶撩了撩头发说:“咱们的工作合约里没有规定休息时间不能有自己的私事吧?”   “呵呵当然没有。”罗正青见她不愿回答,于是不再追问,但半是威胁半是提醒地说,“不过员工的私事不要影响到工作,否则我还是会行使雇主的权利。”   白秋叶说:“放心,我工作的时候一定会全力以赴。”   她最后几个字用了重音,斯图尔特看了她一眼,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去,右手落在腰间,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罗正青说:“行行行,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转过身指着后面的越野车说:“这些都改装过,都可以在雪地上行驶,你们一共六个人,可以选两辆车或者三辆车。”   容妄说:“你和你的助理单独一辆?”   罗正青说:“我比较没有安全感。”   众玩家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这个工作事项的规则里要求他们不能主动远离罗正青或者斯图尔特超过100米。   如果放着这两个NPC单独走,难免会遇到拉开车距的情况。   一不小心超过100米,他们就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   莫杰推了推眼镜:“我建议两名员工跟着罗老板你们。因为这里是雪原,雪的反光也会影响视野,车辆太多有可能会走散。”   罗正青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在考虑莫杰说的问题,莫杰乘胜追击:“而且您刚才不是说过,寂静林的雪松茂密,车辆开在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我们为您工作,您应该不希望我们在中途就和您走散吧。”莫杰又补充了一句。   罗正青思考了一会儿说:“行吧,那就分成两辆车,一辆车四人。”   斯图尔特将墨镜推到了头上:“哪两个上罗老板的车?”   贝马本来想举手,但是看到斯图尔特苦大仇深的表情,手伸到一半垂了下来。   白秋叶说:“我。”   斯图尔特转头看向她:“你不行。”   白秋叶一怔,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为什么?”   斯图尔特说:“我认为你很危险。”   胖子说:“咳咳,你这是赤I裸I裸的歧视,我们南宫傲天不就是离开了一会儿吗,又怎么你们了?”   白秋叶略微感动,没想到胖子竟然愿意为她出头。   斯图尔特用锐利的目光瞪向了胖子,胖子顿时收了声,躲到白秋叶的身后。   白秋叶:“……”   把她的感动还回来。   容妄说:“我和你们一起。”   他从和罗正青见面之后,一直表现得非常低调,连话都没说两句,白秋叶认为斯图尔特应该不会阻拦。   斯图尔特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不行。”   容妄问:“为什么?”   斯图尔特说:“你刚才帮她说话了。”   白秋叶:“……”   她一定是被针对了。   莫杰说:“这样吧,我和东方檀跟你们一辆车。”   他指了指自己和东方檀,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罗正青。   罗正青微微点了点头,斯图尔特终于放行了。   他们跟着罗正青两人上了其中一辆车,白秋叶他们则坐到了后面的车上。   上车之前,白秋叶检查了这辆车的后备箱,里面放着许多干粮,可以让她撑过一整天。   她又将其他越野车上的干粮也搬到了自己这辆车上,又以防万一,在登山包里也塞了许多压缩饼干。   万一车因为意外没了,她身上背着的还能应急。   在罗正青的催促中,两辆车离开了缓坡,往寂静林加速前进。 第204章 旅游规划师   南沽道的地图看上去很小,但当车实际行驶的时候,周围都是一尘不变的风景,就会让人产生原地打转的错觉。   现在距离下午一点钟还有四个小时,如果路上不出现意外,算上车辆在雪地中行驶的不便,最多两个小时肯定能到达寂静林。   以此看来,留给白秋叶他们的时间还绰绰有余。   但越是看上去轻而易举就能完成,众人的心里越是没底。   毕竟这一项工作的奖励就价值300生存券。   就算把两项工作内容拆开来算,启程前往寂静林就能算上150生存券。   白秋叶四人的车内,坐在副驾驶上的胖子回过头对他们说:“刚才罗老板说雪松多的地方容易迷路,会不会遇到鬼打墙啊?”   贝马说:“妈的,没事都能被你这乌鸦嘴说成有事,你可闭嘴吧!”   胖子因为心事重重,也没发脾气:“我这是合理推测嘛。”   白秋叶说:“不管会不会遇到鬼打墙,现在我们已经上了贼船,你难道还想中途跳下去?”   贝马纠正道:“这是贼车。”   胖子说:“嘿,还真是贼车,盗墓贼的车嘛。”   他们说话间,罗正青所在的那辆越野车突然停了下来。   容妄见状,也慢慢把车和罗正青他们的车停在一起。   他打开车窗,冷风哗啦啦的灌进来,一时间耳边全是风吹的声音,甚至听不到彼此说话。   容妄朝前面吼道:“怎么不动了?”   前面那车没有动静,车上的人仿佛瞬间蒸发了一般。   容妄重新将车窗关上,转头对他们说:“我去前面看看。”   白秋叶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走下车,发现此时天上开始下雪了,雪花顺着风的方向不停的往他们的身上打。   风也非常凛冽,吹在脸上跟被刀子割了一般生疼。   好在他们两个人都有益于常人的耐痛能力,并没有将眼前的大雪当回事。   走到罗正青的车旁边时,白秋叶敲了敲车窗,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越野车的侧面车窗都刷上了,防止外窥的漆层,但是挡风玻璃却没办法遮住其他人的视线。   白秋叶和容妄是从后面往前走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挡风玻璃后的画面。   白秋叶说:“没人应声,去前面看吧。”   容妄说:“小心点,可能有诈。”   白秋叶闻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副墨镜戴在脸上。   容妄一怔:“你从哪里拿的墨镜?”   白秋叶:“罗老板给我们准备的装备里。”   “这应该是防雪盲症的防风镜。”容妄说,“你带这个做什么?”   白秋叶说:“以防等会儿看到辣眼睛的东西。”   容妄:“……”   两人走到了那辆车的前面,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坐在驾驶座的斯图尔特和罗正青。   开车的人是斯图尔特,他此刻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   尽管白秋叶和容妄来到了车前,他也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和表情。   “斯图尔特没有动。”白秋叶说,“像被固定住了一样。”   坐在斯图尔特旁边的罗正青,也同样像石膏像一样僵坐在副驾驶上。   但是白秋叶能看到罗正青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说明他的僵硬程度并没有斯图尔特那么严重。   奇怪的是,罗正青的眼神里并非恐惧,而是无法抑制的狂热。   越过斯图尔特和罗正青两人,可以看到坐在后座的莫杰和东方檀。   他们两个又比罗正青遭受的程度轻了许多,特别是莫杰,其中一只手已经可以在几厘米之间移动。   莫杰发现白秋叶和容妄之后,不断的用眼神向他们示意。   容妄说:“他在让我们看斯图尔特。”   白秋叶的手放到了车门上:“斯图尔特身上有东西?”   她伸手拉了一下,发现车门的锁并没有关上。她一拉把手,驾驶座的门立马就开了。   “斯图尔特停车的时候解了锁?”白秋叶没有贸然伸手去碰斯图尔特,“以他现在这个状态,当时应该争分夺秒才把车门打开的。”   容妄拿了一块亮晶晶的东西出来,随意地扔到斯图尔特的怀里。   白秋叶认出来这东西。   她在新手村遇见柳鹤的时候,柳鹤就用过一个相同的道具。   当时柳鹤用这种水晶抵挡了纸人的攻击。   白秋叶已经知道自己当初呆的那个副本不那么简单,那些纸人也并不是她当时所想的新手村小怪。   柳鹤的道具可以抵挡住纸人的攻击,说明这个道具的价值很高。   这块水晶被扔到斯图尔特身上之后,没过一会儿,晶体内部就像被污染的一般,逐渐从透明变成了一片浑浊。   白秋叶问:“斯图尔特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你的道具吸走了?”   容妄说:“还不一定。”   他话音未落,那块水晶就发出了咔嚓的细碎声音。   一道裂痕出现在水晶上,瞬间这块水晶就碎成了几瓣,里面似乎有浑浊的气体往外扩散。   容妄见状又财大气粗的扔出了一块水晶。   那些扩散污秽又被这块新的水晶吸收掉。   当水晶再次变得浑浊时,莫杰率先挣脱了僵化。   白秋叶问:“你们怎么回事?”   莫杰说:“他们两个身上带了一个很怪的东西,我以为是怨咒,但并不是。”   东方檀也像突然复苏的雕像一般重新恢复了正常:“应该是个邪灵。”   容妄:“邪灵?”   “或者说是鬼吧,都是一个意思。”东方檀说,“他们应该是带了一个装着鬼的容器,刚才那鬼出来了。”   莫杰站起身,目光看向了斯图尔特怀里的水晶:“不过现在那东西应该没了。”   东方檀也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罗正青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你们在做什么!!”罗正青竟然破口大骂道,“我的收藏品都被你们毁掉了!”   白秋叶注意到斯图尔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处,带着一串古怪的念珠。   每一颗珠子并不是圆润的,白色如同象牙,但形状却犹如鬼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些珠子的表面,出现了如同裂冰一般的痕迹,眼看着就要碎掉了。   斯图尔特再度能自己控制身体,之时,那串珠子便随着他手臂的摆动,哗啦啦的落到了地上。   罗正青面色黑如锅底:“我的藏品……”   白秋叶说:“罗老板,要不是我们把你救了,你的藏品就得和你的尸体一起埋在雪里了。”   罗正青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逻辑,但他并没有给白秋叶好脸色,只是说:“这次我不跟你们计较,不要再有下次了。”   白秋叶和容妄回到了自己的那辆车上,胖子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白秋叶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贝马嘶了一声:“这罗老板,是不是对这些东西太痴迷了?”   胖子说:“嘿你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觉得吧,他非要我们跟他一起去挖坟,说倒卖这些墓葬品来赚钱,但是他说不定有其他的目的。”   白秋叶觉得胖子说的没错。   罗正青绝对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简单。   虽然罗正青给他们设立了一个热衷于研究失落文明的富商的表面人设。   但这个人设被他们拆穿之后,又挖掘出了罗正青其实是个做冥器生意的盗墓贼。   揭穿他的过程甚至没有花上十分钟,这样轻而易举,反而很有问题。   白秋叶问容妄:“你是怎么想的?”   容妄说:“先看,现在还不能动他。”   白秋叶说:“到了寂静林肯定会出事。”   “想多了。”容妄说,“在边缘就会出事的。”   贝马说:“两位大佬,可求你们别说了,我听着慎得慌。”   “对了,有个事儿先提醒你们一下。”白秋叶说,“寂静林里可能会有儿兽出没。”   贝马问:“你怎么知道?”   白秋叶说:“打听到的。”   贝马哦了一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刚才你去找狗蛋儿了吧,从他那里知道的?”   白秋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将贝马的问题敷衍了过去。   两辆越野车逐渐的靠近了地图上圈出来的那个地方,周围开始出现了许多雪松。   它们长得极高,银装硕果,有种遗世独立的气势。   但当雪松与雪松之间变得密集之后,周围的环境就因此阴沉了下来。甚至连光线都被遮住了许多,一点都看不出接近正午的模样。   唯一的好处是越来越大的飘雪被树冠挡住,否则两辆越野车的雨刮都没办法正常运作。   但狂风仍然从树干间的缝隙中吹进来,在林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变了调的哭声一般。   胖子说:“这声音听得我头疼。”   “等会儿才有得头疼。”贝马说,“你现在还是省省吧。”   容妄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安静——”   贝马和胖子下意识的闭了嘴,过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问容妄怎么了。   白秋叶也有些奇怪地看着容妄,因为她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容妄说:“我们后面多了一辆车。”   他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贝马僵硬的转过头,却只看到了一片雪松。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哪里有车了。”   容妄说:“马上就出来了。”   他说完,将方向盘转了十度角。车身倾斜的瞬间,白秋叶从容妄头顶的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越野车。   而且这辆越野车竟然和他们开的一模一样。   贝马和胖子也看见了,这车是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仿佛褪去了神秘的幽灵车一般。   贝马磕磕绊绊的说:“是不是,是不是村里的人把罗老板放在缓坡上的其他几辆车开过来了?”   白秋叶盯着那辆车坐:“罗老板的车这么陈旧的车吗?”   “而且……”白秋叶顿了顿,“那辆车驾驶座上的人,是贝马你本人吧。” 第205章 旅游规划师   白秋叶的话自带一种诡异感,任谁听到有人问自己是不是在后面一辆车上的时候,恐怕都会感到背脊发凉。   贝马原本还在往后面那辆车上看的目光顿时收了回来,转而看向了白秋叶。   白秋叶说:“你看我干什么?”   贝马说:“你没开玩笑吧。”   “我觉得那个人很像你。”白秋叶说,“但对你最了解的肯定是你自己,所以我才问你。”   胖子声音都在发颤,往白秋叶的方向靠了一点:“草,贝马,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鬼!”   他们说话间,那辆车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刚出现时的状态。   容妄再一次提醒他们安静,一脚油门冲到了罗正青那辆越野车的旁边,和他们并排而行。   “草,怎么王谷一加速,那鬼辆车就加速了。”胖子说,“它是不是可以提前猜出我们的想法。”   贝马脸色惨白地说:“那肯定不是我,肯定不是。”   胖子说:“不是你是谁,难道是老子吗?”   贝马硬着脖子说:“那辆车上坐着的,又不是只有副驾驶的人。”   那辆车上的确不止贝马一人,他们可以看到还有三道身影,但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进行了高斯模糊的人像处理。   “你看得到其他人的脸吗,只有你一个的样子最清楚好吧。”胖子像是在寻求支援般对白秋叶说,“我觉得他肯定有问题,我们把他扔下去吧。”   贝马眼里冒出愤怒的火光:“你个死胖子,等会儿那辆车上如果出现你的脸了,老子一定要把你的皮剥下来。”   白秋叶咳嗽了一声:“你们先冷静,虽然那辆鬼车上也有个贝马,但又不证明我们车上这个贝马有问题。”   “就是!我真的没问题!”贝马说,“这个想把我丢下车的死胖子看起来嫌疑更大。”   胖子见贝马说话和之前相差无几,也没刚才那么怕他了,抬起屁股伸手去抓贝马的脖子。   白秋叶在胖子腿上踢了一脚:“坐好,挡到我视线了。”   她还在看后面那紧追不放的车,副驾驶坐着的贝马越来越清晰,其他三道影子仍然很模糊。   白秋叶在心中猜测另外三道影子是谁,她认为它们很有可能是她还有容妄和胖子。   但现在有个问题是,为什么贝马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其他人的却都是模糊不清的形象呢?   贝马和他们几个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昨天晚上在儿兽进攻的时候被撞晕了,直到今天早晨才醒过来。   但白秋叶又想不通这对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影响。   白秋叶说:“不知道罗老板他们车上什么情况,可惜没有对讲机。”   容妄说:“我把车开到前面去,逼他们停下来。”   贝马慌忙说:“可不能停下来啊,停下来不就和后面那辆鬼车撞上了吗?”   容妄说:“我猜我停车的时候,它多半也会停在原地。”   他说完又踩了一次油门,这次加速后直接开到了罗正青那辆车的前面,将他们堵在了后面。   斯图尔特打开了车窗,按了按喇叭:“你们在做什么?”   容妄将车停下来之后,直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斯图尔特见状,立刻从自己的驾驶座下面取了一把□□,伸出窗外对准了容妄。   斯图尔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的子弹不长眼睛。”   容妄说:“后面有东西。”   他把车停下来之后,后面追着他们的那辆鬼车真的如他所说,继续维持着刚才的距离,也停了下来。   斯图尔特疑惑地转过头,看到那辆奇怪的车之后,眼神立马变了。   他拍了拍旁边闭着眼睛小憩的罗正青说:“老板,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   罗正青仿佛才从梦中清醒,取掉戴在耳朵里的耳机,问了一句:“什么?”   斯图尔特说:“后面……”   罗正青这才转过头去,看到那辆车之后,对斯图尔特使了个眼色:“先别开车,在这里休整一会儿。”   斯图尔特说:“真的要休整吗,那车很危险。”   罗正青说:“贸然开走,在路上才会发生更危险的事情。”   容妄问:“怎么回事?”   罗正青说:“不用管它,过一会儿它就会自己消失。”   他说完后,声音一顿,又问道:“对了,你们有看到那辆车上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容妄说:“你指的是哪一种?”   罗正青说:“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容妄略微思索了一秒,说:“这辆车的出现本身就是个怪事,你可以自己去看。”   罗正青说:“我就不去看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它就会自己走掉。”   东方檀问:“那究竟是什么,看起来和罗老板准备的越野车一样,但是又千疮百孔的样子。”   罗正青说:“你们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磁场。”   莫杰皱了皱眉头:“磁场?”   东方檀嘴角一僵:“一般用磁场解释的时候,都是因为有鬼。”   罗正青说:“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鬼神,那就是磁场。”   容妄说:“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担心?”   “磁场也会影响到周围的事物。”罗正青说,“为了我们的安全起见,还是等磁场消失之后,再离开这里比较好。”   斯图尔特说:“就按照老板说的做,请你回到你的车上等待吧。”   容妄三人都觉得罗正青并没有说实话,他的话里藏着隐情。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来,这辆车的出现并不那么简单。   联想到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坟,他们心中都开始猜测那座坟和他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这时,白秋叶他们三人也从车上下来,来到了罗正青他们这辆越野车旁。   斯图尔特看到又来了三个人围在车前,更加不赖烦了:“不是说了让你们回去吗?”   他说着竟然抬起了手I枪,枪口对准了站得最近的容妄。   罗正青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斯图尔特,不能这样对他们。现在他们都是我的员工,和你一样的。”   斯图尔特见状,这才缓缓将手放下来:“我的工作是确保你的安全,如果他们有做出伤害你的行为,我不会继续听从你的话,会先以你的安全为先。”   他即使在告诉罗正青,又是在威胁容妄他们。   白秋叶说:“我们有六个人,但是你只有一个人。如果我们真的想对你老板动手,你要怎么保证罗老板的安全?”   斯图尔特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白秋叶见没有套出话来,吐了一下舌头对他笑了笑。   斯图尔特对白秋叶的意见似乎最大,看见白秋叶示好的笑容,他的表情显得更加难看,将目光收回去,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罗正青说:“你们不要和斯图尔特一般见识,他的性格总是很轴。”   白秋叶说:“当然不会,我们都是打工人,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   “哈哈,听起来怨念很重啊。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你们的福利的。”罗正青和颜悦色地说完后,话音突然一转,“对了,刚才你们在后面那辆车上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容妄没想到罗正青还会再问一次,他还没来得及给白秋叶三人使眼色,贝马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刚才在那辆车上看到我自己了!”贝马说,“罗老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是不是有危险啊?”   白秋叶听到贝马的话,心道贝马实在太不小心了,就算雇主不会直接害死他们,但是雇主到底也和他们不是一条战线的。   这样无条件地相信雇主,将事情全盘托出,对作为玩家的他们是没有好处的。   这时,她发现容妄的表情也波动了一瞬,就听到罗正青开口了。   “王谷,你不是说你们没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我说的是那辆车本身就是异常,老板你自己去看后就知道了。”容妄不动声色地回答。   罗正青知道容妄在骗他,但容妄刚才说的话的确可以把这件事圆回来,他一时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于是暂时揭过了这件事看向贝马。   “贝马,对吧?”罗正青说,“你过来一点,我听不清你说话。”   贝马只好走到车门旁边,弯腰透过斯图尔特打开的车窗说:“是的。”   罗正青问:“你说你刚才在那辆车上?”   贝马听到罗正青和容妄的对话后,就已经后悔不迭,心知自己刚才不该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但现在已经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罗正青又问:“其他人呢,有没有出现在那辆车上。”   贝马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没有,那辆车上虽然有些人影,但是只有长得像我的那个是最清楚的。”   罗正青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敲了敲,说:“我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注视着前方的斯图尔特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拿起那把手I枪,并且对着贝马的肚子开了一枪。   砰!   子I弹在枪管中喷射而出的摩擦声惊扰了雪地,附近的雪松上覆盖的新雪因为声音震落。   贝马倒在地上,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斯图尔特。   在斯图尔特开枪之前,白秋叶在他侧面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被子弹打中。   但是子弹擦着他的身体而过,将他的外套划出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斯图尔特看着白秋叶说:“南宫傲,你不想干了吗?”   白秋叶没有理他,目光越过斯图尔特,落在了罗正青身上。   她说:“就算把人辞退,也得有理由吧。”   罗正青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他命大,那就留他一命吧。”   贝马怕斯图尔特不讲武德再给他一枪,赖在地上不敢站起来。   容妄问:“为什么要杀他?”   “你们都是我花钱雇来的,我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用枪口对准你们。”罗正青说,“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确保我们大家的安全。”   “大家的安全?”莫杰说,“罗老板,难道贝马在那辆车上看到了自己,会威胁到我们所有人?”   罗正青说:“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我可以向你们透露一点点。”   “这里的磁场会导致一些幻觉,比如你们看到的那辆车。”罗正青说,“它并不是真实的,是类似于海市蜃楼那样的东西,过一会儿就自己消失了。”   “但是他出现了那辆车上,说明磁场对他的影响非常大。”罗老板说,“可以这样理解,现在我们身边的这个贝马,已经和磁场中心连接起来了。”   莫杰问:“所以再待在他身边,我也会被磁场牵连?”   罗正青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解决掉他可以一劳永逸。”   “那也不能开枪杀了他啊。”东方檀说,“让他下车,难道不也能达到目的吗?”   罗正青说:“他如果进入了那个磁场的中心,我们中就很快会出现第二个被影响的人。”   贝马脸色惨白的说:“为什么会是我?”   罗正青说:“这个有可能是运气,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来这里之前做了什么事情,磁场受到了你的吸引。”   贝马说:“我能做什么事啊,昨天我——我昏迷了一晚上。”   罗正青说:“那就是昏迷的过程中,你经历了什么,让磁场注意到了你。”   “别鬼扯了。”白秋叶说,“罗老板你的这套理论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罗正青一怔:“为什么要科学依据?”   “科学依据都没有,罗老板好意思说自己是唯物主义?”白秋叶说,“我看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吧。”   罗正青脸色一垮:“信不信由你,等会儿你就会感觉到磁场对你的影响了。”   莫杰咳嗽了一声:“罗老板,我相信你说的,我也是个唯物主义者。”   罗正青的态度稍微好转了一点:“看来你们这群人里面,还是有识相的。”   莫杰说:“但是我有一个问题,等会儿那辆车消失之后,我们这边的这个贝马也会跟着消失吗?”   罗正青说:“不会消失,但你们的车里一定会出问题。”   胖子连忙问:“什么问题?”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罗正青说,“你们现在可以做出决定了,是要杀了他还是留他一命。”   “如果你们不准备杀他,那就赶紧回到你们车上,把门窗关好,不要波及到我的车辆车。”罗正青说,“不过我劝你们最好还是选择最简单的方式。”   白秋叶低下头去,贝马在他们的目光中连连摇头:“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万一是骗你们的呢?他们故意分裂我们,制造间隙!”   斯图尔特将手I枪取出来:“如果你们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们开枪。”   白秋叶看见斯图尔特把手I枪对准了贝马,心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雇主的助理可以伤害玩家,但是雇主不能直接伤害玩家。   同理他们也可以对雇主助理动手,但不能对雇主动手。   想要达到雇主和玩家的平衡,就得先把雇主助理解决掉。   这时白秋叶看见容妄背在身后的手摆了摆。   白秋叶抬起头,容妄并没有看她,而是对罗正青说:“让他回我们车上。”   罗正青说:“既然你们愿意和他一起承担风险,那就请吧。”   有了他这句话,斯图尔特收了枪,将车窗升了上去。   贝马松了一口气,和容妄他们一起回到了车上。   “谢谢你们,没有把我抛下。你们一起上,我当真只有死路一条。”贝马说着看了胖子一眼。   “不一起上,南宫傲天也能把你的头卸掉。”胖子见他盯着自己于是问,“你看我做什么?”   “总觉得你没有让斯图尔特把我杀掉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贝马说,“所以有点怀疑你也被磁场影响了。”   胖子说:“你当我是傻的啊,现在把你解决了,等会儿万一中枪的是我,我岂不是也没了?”   贝马难得坦诚地说:“但是现在我在车上,的确有可能拖累你们。”   白秋叶转过头看向后面那辆车,坐在副驾驶的贝马越来越清晰,而且离挡风玻璃也越来越近,仿佛要透过玻璃爬出来一般。   白秋叶说:“我想直接去看看。”   胖子说:“你疯了?”   白秋叶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辆车真的是磁场制造的海市蜃楼,还是罗正青在说假话。”   “如果他说的是假话……”贝马说,“那辆车里的,就可能是鬼。”   白秋叶问:“昨天晚上,你昏迷之后,有没有做什么梦?”   贝马一愣:“我确实做了个梦。你怎么知道?”   白秋叶问:“你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跟着一个旅游团到了我们昨天去的那个村子,中间有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很混乱。然后不知怎么的,那里突然塌方了,我被雪活埋死了。”贝马说,“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白秋叶看了容妄一眼,容妄也正通过后视镜看着她。   贝马做梦梦到的,肯定是她之前进入的梦境,但是贝马混迹在了游客中,以至于白秋叶离开的时候,他不小心被雪崩砸死了。   ‘在梦里死掉,会造成这种后果?’   ‘看来罗老板说的磁场不一定全是坟的原因,和儿兽也有很大的关系。’   白秋叶心中暗想。   如果是儿兽,对白秋叶而言对付起来就更容易了。鬼物其次,最痛苦的是那些虫子。   如果不是制作那种驱赶虫子的黑色粉末太麻烦,她昨天肯定会从儿兽的尸体上拿走几根骨头。   贝马说:“我这个梦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因为这个梦的缘故?”   白秋叶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如果真有关系,你现在反而会安全很多。”   “趁车没消失之前,我过去看看。”白秋叶说着拉开门。   容妄说:“你把这个东西带上。”说完他扔了一块水晶过来。   白秋叶说:“你是水晶批发商吧,居然带这么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完全忽略了自己之前带着一大堆道具进副本的事实。   白秋叶走下车,发现树林间一片白茫茫的,飞雪中竟然有雾气,给这片阴郁的雪原树林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   她越接近那辆车,车上坐着的贝马就越贴近挡风玻璃。   “贝马”的身体完全踩在了副驾驶前面的台子上,双手像青蛙的前肢一样张开趴在了挡风玻璃上,眼睛也仿佛鼓了起来,视线正跟着白秋叶的身影移动。   白秋叶走到左边的时候,“贝马”的目光也跟到了左边,它身旁那些模糊不清的影子似乎也因为白秋叶的接近起了变化。   副驾驶后面的那个座位上的身影逐渐露出了较为清晰的轮廓。白秋叶看到那是她的衣服边缘。   她在接近的过程中,也被“磁场”影响了,或者说是被儿兽盯上了。   白秋叶现在知道的信息里,儿兽可以将人拉入梦境中,并且它的声音可以影响清醒的人的意志,造成一种精神污染。   当精神污染产生的时候,就会有幻觉出现。   而且儿兽的声音频率并不仅仅只有他们听得见的那部分,还有他们听不见的一部分。   当时她在梦境中的时候,那两个和她一起进入地窖的玩家,就是受到了这种声音的影响,当场口吐白沫,变得懵懂癫狂。   ‘我面前的这一切,会不会也是因为听到了儿兽的声音才出现的。’   白秋叶一边想,一边观察着手里的那块水晶。   她已经走到了鬼车的旁边,距离车门只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是水晶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沾染上一丝污浊。   “如果水晶变成黑色,是因为有鬼。”白秋叶将晶莹剔透的水晶按在车门上,“但它完全不受影响。”   这辆“鬼车”出现的原因可以排除鬼了。   正在这时,车窗居然自己降了下来,那个贝马对着白秋叶大喊道:“南宫傲,你快让其他人下车!你们车上坐着的那个,是个假的!!!”   贝马用扭曲的姿势贴在挡风玻璃上,转头对白秋叶说话的时候,看上去相当费力,似乎颈椎都因此扭伤了一般。   白秋叶闻言看向了容妄他们所在的那辆车。   她虽然没办法透过后面的玻璃看清楚车上的人,但是她知道车上的人现在正在看她。   “不要不相信我的话!”贝马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和你们在一起的一直都不是我!”   贝马说话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和白秋叶轮廓很像的身影越来越明显。   贝马也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对白秋叶说:“后面那个就是你的影子,它变成你的样子时,就会将你取而代之。”   白秋叶问:“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贝马说:“当然,我根本动不了,像被绑架了一样。也不知道身边坐着的是些什么东西。”   白秋叶眉头皱了起来:“你昨天昏迷之后,做了什么梦?”   贝马闻言一怔,随后说出了刚才那个贝马说过的话。   两个贝马的说辞都一模一样,仿佛复制粘贴一样,而且两个贝马看起来也都不像假扮的。   但是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个是假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白秋叶问:“我要怎么救你出来?”   “肯定是那个伪装成我的怪物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时间久了他会变得越来越像我,到时候我就完全被他取代了。”贝马说,“要救我就只能杀了他。”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了后座那个变得像她的身影身上。   贝马注意到她的视线,说:“你现在就可以把这只怪物杀掉,这样你就不会落得像我这样了。”   白秋叶放在西瓜刀刀柄上的手收了回去:“我不急,我先回去帮你解决另外一个贝马。”   贝马说:“你早去早回啊。”   白秋叶点点头,刚转过身往那边走了一步,突然回过头来,手上多了一只保温杯。   保温杯的盖子已经被她打开,里面装着的是儿兽的血液。   白秋叶将一部分泼在了贝马的身上,贝马突然发出了一声如同孩子般的啼哭声。   白秋叶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变了模样。   贝马的脑袋变得光秃秃的,眼睛也逐渐向两旁分开,眼眶出现在了太阳穴,鼻子和嘴像蛇一般面部几乎成一块平面。   并且贝马的身体也在逐渐地变长,贴在窗户上的双手细长无比,泛着令人恶心的油光。   车里的居然是一头儿兽。   但它并没有暴动,而是很温顺地用恐怖的眼睛看着白秋叶。   在贝马变成儿兽的同时,车里的其他模糊身影也在发生变化。   后座上那个像白秋叶的怪物不见了,旁边的影子也不见了,有另外一头儿兽站在那里,对着白秋叶伸出了尖锐的牙齿。   这辆车也变了模样,外表的涂层逐渐褪色,就像加速了老化一般,很快就变成了一具被舔舐干净的牛骨架。   第二头暴露的儿兽发出了一声如同窃窃私语的声音,伪装成贝马的那头儿兽就像突然惊醒了一般,和它一起撒腿就往远处跑。   白秋叶立刻将西瓜刀扔出去,插到了其中一只儿兽的天灵盖中,另外一只儿兽则顺利的跑掉了。   “这些儿兽,好像是那种吞噬过同类之后进化过的类型。”白秋叶看着那只儿兽的背影,最终没有追上去。   她真想追,其实可以追上那只儿兽。但是她身上绑着工作,必须和罗正青或者斯图尔特保持一百米以内的距离。   白秋叶走到那头死掉的儿兽面前,把她的西瓜刀取下来,顺便在儿兽的脖子上割了一刀,让它的血顺着伤口流下来。   她把保温杯接满之后,听到容妄按了一声喇叭。   白秋叶跑回去,看见罗正青他们的越野车已经先一步开走了。白秋叶连忙钻上车,发现贝马正闭着眼睛躺在胖子的腿上,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胖子问:“南宫傲天,你做什么了,怎么他突然昏过去了?”   白秋叶奇怪地说:“你们刚才没看到?”   容妄说:“我们只看到那辆车突然不见了,以及你对着空气扔了一把刀。”   胖子点了点头说:“对,你简直像疯了一样。”   白秋叶说:“那辆车是儿兽的障眼法。”   胖子震惊地说:“什么?那儿兽现在在哪里?”   白秋叶说:“其中一只被我杀掉了,另外一只跑了。”   胖子:“……你果然是南宫傲天。”   容妄启动了越野车追上了罗正青他们:“我们看不到儿兽,是因为什么原因?”   白秋叶将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他和胖子。   胖子说:“竟然会这样……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来他不是真的贝马的?”   “我之前就猜到它可能是儿兽,所以在它身上泼了一点同类的血。”白秋叶笑了笑说,“它可能被吓到了吧。”   胖子看着白秋叶的笑容,隐隐约约感觉白秋叶可能没有讲实话,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怀里抱着的保温杯上:“这个是你昨天晚上接的,我当时好像还问你为什么要接来着……这么快就用上了,这也太巧了吧。”   “无巧不成书。”白秋叶说,“贝马昏过去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胖子说:“没有,他倒得很突然。”   白秋叶说:“这些儿兽可以把人拖到梦里,他昨天其实不是昏迷,是进了梦境,遇到了意外状况没能出来。”   “这么说之后遇到儿兽,也有可能被它们拖进梦里——”胖子突然一顿,“昨天你们两个也半天没醒过来,难道?”   白秋叶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胖子说:“那该怎么办,你南宫傲天都中了招,完全防不胜防啊。”   白秋叶说:“进了梦境还能正常出来,但是不要死在里面。”   容妄闻言补充了一句:“在里面死了,就会和贝马一样。”   白秋叶说:“那个装成他的儿兽,言行举止和他毫无区别,说明在梦中死掉一次,记忆就会被儿兽获取。”   胖子叹了一口气:“妈的,也不知道罗正青到这个鬼地方来干什么,这情况还不如让老子遇到鬼。”   白秋叶说:“真遇到鬼的时候,你恐怕又不愿意了。”   胖子嘿了一声:“可不是吗。”   因为突然出现的“鬼车”,他们在路上耽误了许久,现在太阳已经到头顶了。   容妄看了一下仪表盘上显示时间说:“快十二点了。”   “一点钟之前必须到寂静林。”白秋叶说,“希望不要再出状况。”   “我觉得再出事也不可能是我们这一车出事。”胖子说,“按照风水轮流转的道理,现在应该轮到罗正青他们那一车。”   白秋叶说:“你最好别让莫杰和东方檀知道你这么说过。”   “天知地知我知你们知,你们不说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胖子说,“再说了,我是希望那个斯图尔特出事,不是希望他们出事。”   容妄像是在提醒一般说:“不要杀斯图尔特。”   白秋叶想起他之前在斯图尔特那辆车面前对她做的手势,于是问:“为什么?”   容妄说:“那个不能离开一百米的要求里,斯图尔特也可以作为其中一个对象。”   白秋叶说:“你是怀疑之后也有类似的工作要求?”   容妄点了点头:“罗正青只有一个人,如果他突然不见了,我们至少还有个备用选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斯图尔特。”   胖子说:“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竟然不能解决掉他,可恶啊。”   白秋叶说:“你也不一定能解决掉他。”   胖子:“……”   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料,罗正青那辆车并没有出问题,他们后续也没有遇到其他意外,在下午一点钟之前顺利地到达了指定的位置。   工作已经完成了二分之一,但这也才刚刚开始,因为他们还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待上一整晚。   他们停车的位置是一片被雪松包围起来空地,虽然头顶没有被树冠遮挡,但是不知为何,车开到这里来之后,他们所见的天色一直都很阴沉。即使视野不受阻的情况下,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罗正青从车上走下来,对他们说:“就在这里扎营吧,东西都在后备箱。”   他说完之后,就带着斯图尔特走到了一旁。   白秋叶看见他一边和斯图尔特说话,一边在翻看一个老旧的笔记本。   看到那个笔记本的瞬间,白秋叶装作捡树枝,不动声色地接近了他们。   斯图尔特压低声音说:“老板,我们要怎么开启?”   罗正青说:“我还得再研究一下。”   斯图尔特继续说:“那本书里的东西,会不会有危险?”   罗正青说:“这个你不要管,一切都是为了让这段历史重见光明。”   白秋叶心想罗正青居然还真的对这事上心,她之前还以为这只是编出来骗他们的借口。   罗正青说:“先不说了,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就不好了。”   斯图尔特说:“我们什么时候进入那座坟?”   斯图尔特说:“明天。”   见这两人快走了,白秋叶将地上的几根树枝捡起来,悄无声息地远离了罗正青和斯图尔特。   这时,她突然看见不远处树下的阴影中,长着一棵样貌奇特的草。   它的根茎上方,是如同细小虫子一般的分支,看起来像枯萎的珊瑚虫。   白秋叶走过去,准备仔细观察一下它,然而她蹲下来的一瞬间,那棵草的分支竟然突然动了。   仿佛死掉的虫子突然活了过来,朝着白秋叶的方向缓缓地探出了触须。 第206章 旅游规划师   但下一秒,那棵草就像从来没有摇动过一般,安静的生长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白秋叶从抱着的树枝里抽出一根,将尖端小心地往那棵草的方向探去。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白秋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看向那边,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斯图尔特。   白秋叶不知道斯图尔特往她的这个方向走来是刻意而为之还是偶然相遇,但斯图尔特看到她之后并没有绕开,而是继续接近她。   白秋叶向他打了个招呼,问:“助理不是和罗老板忙去了吗,怎么在林子里闲逛?”   “老板要和我说的事已经说完了。”斯图尔特的目光落在白秋叶旁边的那棵雪松树干上。   白秋叶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试图挡住那株黑色的草。   然而斯图尔特已经看到了。   “你不要靠近那个东西。”斯图尔特指着她身后提醒道,“否则我们都会遭殃的。”   白秋叶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她本来是想看向斯图尔特,但是考虑到正常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的第一反应,白秋叶决定假装不知道斯图尔特在说什么。   斯图尔特果然没有起疑心,继续说:“是你脚边的那棵草。”   白秋叶往旁走了两步,又探出身子去看:“为什么?”   “这是老板刚才告诉我的,他现在也正准备回去通知你们这件事情。”斯图尔特说,“总之不要碰到这种草就行了。”   白秋叶拿出刚才的那根树枝靠近那株草:“我有点好奇──”   斯图尔特瞬间逼近了她,并且以一种非常灵活的技巧把白秋叶手里的树枝夺了过来。   白秋叶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对斯图尔特说:“怪不得你说一个人也可以把我们搞定。”   斯图尔特将那根树枝扔到了远处:“一起回营地吧。”   白秋叶看他的样子是铁了心不让她单独行动,于是记下了这棵树,暂时和斯图尔特一起回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   几个帐篷已经搭好,其他人正在帐篷前生篝火。罗正青站在旁边指指点点,仿佛监工一样。   他看到白秋叶和斯图尔特一起回来之后,对他们说:“去干嘛了?”   白秋叶将手上的那一捆树枝扔到地上,罗正青这才把视线收回来。   “帐篷差不多搭好了,你们把东西放下跟我来吧。”   “那他怎么办?”胖子指了指倒在其中一个帐篷里的贝马说。   贝马从昏迷之后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所以他们在忙碌的时候就随手把他安置在了帐篷里。   罗正青说:“他可以躺在这里,其他人跟着我一起过去就行了。”   白秋叶问:“有多远?”   罗正青耸了耸肩膀说:“我也得跟着罗盘走。”   他不确定的说法意味着他们如果把贝马留下来,对方多半都会因为远离了雇主一百米而死。   顿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胖子的身上。   胖子说:“干嘛,你们看着我干嘛!”   东方檀说:“你把他带上呗。”   胖子说:“你们不能因为我长得胖,就觉得我力气大。我这不是肌肉是水肿啊!”   莫杰推了推眼镜:“这年头能把自己吃成虚胖的,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白秋叶:“确实。”   胖子:“我背也行,但是路程长,你们就和我轮班。”   见其他人没有意见,他便走到帐篷面前把贝马背了起来。   罗正青眯了眯眼睛说:“看不出来,你们还挺有集体意识的。”   白秋叶说:“我们公司培训的好。”   罗正青附和了一声:“那看来我还没找错合作对象。”   他说完向斯图尔特使了个眼色,斯图尔特则到停在一旁的车旁,把他开的那辆车的后备箱打开。   他弯腰从里面爆出来了一个用黑色防水口袋装着的东西。   大约有一米长,白秋叶感觉那应该是有什么长条的东西折叠在一起之后被装到口袋里的。   斯图尔特把那东西抱出来之后就放到了地上,抓着口袋上的两条提绳,把袋子拖到了罗正青的旁边。   白秋叶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做什么?”   罗正青说:“为进入那座坟做准备。”   白秋叶又看向了他的口袋:“里面是什么东西?”   罗正青说:“我们准备的道具。”   白秋叶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因为斯图尔特刚才提着那个口袋从她面前路过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虽然那味道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白秋叶很敏锐的抓住了。   “对了,提醒你们一件事。”罗正青说,“这个树林里会生长一种植物,看起来像是黑色的死珊瑚虫。”   东方檀说:“我刚才好像看见过。”   “幸好你没主动去碰。”罗正青说,“别碰那玩意儿。”   “那是什么草?”东方檀问,“难道有毒吗?”   “比起有毒更加可怕。”罗正青说,“碰到它之后,身体就会在短短时间内被蛀空,最后只留下一层皮囊。”   白秋叶开口道:“被什么蛀空?那种草难道会吃人?”   “这种草生长的地方,下面都埋了尸体。所以这种草有一个名字叫做尸虫草。”罗正青说,“至于它的名字里面为什么会有虫字,除了长得像一群虫子以外,的确有虫子的生长在它的根茎里。”   “如果碰到它后,虫子就会顺着和它接触的地方爬到你们的身上。”罗正青补充了一句,“然后钻进你们的皮肤里掏空内脏吸食掉血液。”   他们几个都遭受过虫子的威胁,所以罗正青一提虫子,众人顿时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场恐怖的虫潮,大家的表情都变了。   罗正青非常满意他们的反应:“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和我说的对着干。”   白秋叶之前在梦境问过村子里的居民,连他们都不知道这种草的名字,罗正青却这么清楚。白秋叶猜测这可能是罗正青从那本笔记里找到的信息。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现在就冲罗正青身上把那本笔记夺过来。   他们在罗正青的带领下,离开了驻扎的营地往这片树林的深处走去。   斯图尔特拖着那个黑色的口袋走在最后面,似乎在监视着他们的动作。   莫杰走到白秋叶旁边,压低声音说:“你看出来没有?”   白秋叶说:“看出来什么了?”   莫杰说:“斯图尔特提着的口袋里装着的是一具尸体。”   白秋叶说:“哦,这个我看出来了。”   莫杰说:“我刚才已经听王谷说了你们在车上的事情,但是这片树林给我的感觉,不止只有儿兽。”   白秋叶的目光离开地面,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有什么?”   莫杰说:“鬼。”   白秋叶:“……怎么看出来的?”   莫杰说:“解的怨咒越多,我对这方面的感觉就越明显。”   白秋叶说:“听起来好像可以培养的第六感。”   莫杰点了点头说:“算是吧,至少挺好用的。”   白秋叶说:“刚才罗老板说这里长着尸虫草的地方,下面都埋着尸体。更别提我们本来都是到这里来找坟墓的,林子里有鬼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莫杰说:“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他准备了一具尸体,等会儿可能会出事。”   白秋叶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莫杰说:“那就好,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白秋叶说:“对我来说,只要没有虫子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罗正青终于停了下来。他将手里拿着的一个罗盘收进了包里,对斯图尔特点了点头。   斯图尔特把黑色的口袋拖到了最前面。   在他拖行的过程中,其他人注意到地上的积雪被扫开,露出了黑色的地板。   地板上有些凹凸起伏的图形,其中一部分被雪挡住了,他们只能看到露出来的另外一部分。   这种荒郊野外里突然出现人工开凿过的痕迹,着实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罗正青指了指胖子:“你也来帮忙扫雪。”   胖子说:“都把我当大冤种吧?”   容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来扫。”   胖子立刻感动了:“谢谢你兄弟!”   斯图尔特皱了皱眉头:“听老板的安排。”   “不要这么凶,斯图尔特。”罗正青说,“谁来都一样。”   容妄走上前去:“有工具吗?”   斯图尔特把肩膀上背着的工具包递给他:“里面有伸缩铲。”   容妄把铲子拿出来,将那块地面上的积雪全部都扫到了一旁。刚才被遮住的部分逐渐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一副非常抽象的图画,应该记录着某种仪式。   因为最中间有一个类似于圆盘一样的东西,上面摆着祭品。   圆盘的旁边站着一个手里拿着石杖,穿着像是祭司一类角色的人物。   而在圆盘和祭祀的周围,站着一圈人,他们的脸都朝着中间的圆盘,似乎在观看这个仪式。   在所有物体的后面,有圣光一般的线条占据了整个画面。   罗正青看到地面上的画面时,眼里露出了狂热的喜悦。   “真是太奇妙了!”   他对斯图尔特说:“把口袋里的东西放上来。”   白秋叶注意到被容妄清扫干净的这块铺了地板的地面,居然也是圆形的。   如果站远一点看,和她在凸起的浮雕上看到的圆盘相差无几。   这时斯图尔特已经把黑色的口袋拖到了最中间,他蹲下身将口袋拉开,里面的东西顿时露了出来。   在看到口袋里装着的是什么之后,众人的表情顿时变了。   那是一具看起来非常新鲜的尸体。   因为尸体的皮肤上甚至还没有几块尸斑。   其实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斯图尔特拖着的黑色口袋里装着的是尸体,斯图尔特打开口袋的时候他们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让他们如此吃惊的,并不是因为口袋里面装着尸体,而是因为那句尸体是他们认识的人。   这是狗蛋儿的爷爷。   他们昨天晚上在狗蛋儿家里短暂的停留,都见识过这个冥顽不化的老人。   众人都没想到,狗蛋儿爷爷居然会和他们的第二个雇主罗正青产生联系,而且看样子是死在了罗正青和斯图尔特手里。   狗蛋儿爷爷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平静,并不是死于痛苦之中。但是他的嘴唇乌黑,手指甲里也是一片淤青,看起来有点像中毒之后的特征。   罗正青注意到他们的反应,问道:“难道你们认识这个人?”   白秋叶说:“在这里考察项目的时候接触过。”   罗正青说:“和他不熟吧?”   白秋叶说:“他对我们挺不客气的。”   罗正青:“哦?”   白秋叶说:“他让我们滚。”   罗正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众人都注意到刚才有些紧绷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一些。 第207章 旅游规划师   “既然你们不熟,我就放心了。”罗正青说,“刚才我们出发之前,看你往他们家去,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白秋叶说:“你想多了,我当时哪里有时间一来一回。”   她不动声色地说,也没有向罗正青询问狗蛋儿现在身在何处。   因为她也不知道罗正青把狗蛋儿爷爷抓过来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看到过狗蛋儿。   万一罗正青根本不知道狗蛋儿的存在,她这样问反而会惹出许多麻烦。   “这倒是,除非……”罗正青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白秋叶一番,“除非你有某种过人之处。”   容妄说:“罗老板,你确定要把尸体放在地上?”   罗正青转过头,看到狗蛋儿爷爷尸体的表皮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皮肤正在不断的涌动着,像极了丧尸片里那些死人复苏之前的征兆。   罗正青说:“斯图尔特,把他的手腕脚腕割开。”   斯图尔特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利落地在狗蛋儿爷爷的四肢上各划出一条伤口。   斯图尔特割得很深,但狗蛋儿爷爷已经死去几个小时,皮肤被割开之后的伤口处呈现出血液堵塞的淤黑。   “操!”胖子叫了一声,整个人弹了起来,重新落回地上之后,两条腿不断地交换着,“妈的,是那些虫子!”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雪地里出现了许多黑色的线虫,正和它们昨天见到的虫潮一样。   只不过现在围在他们身边的那些虫子数量并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多,而且这些虫子也没有无差别的攻击。它们有着清晰明确的目标,朝着狗蛋儿爷爷的尸体蜂拥而上。   东方檀看到虫子,脸色变得惨白,干呕了一声问:“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你说的尸虫草?”   罗正青说:“放心,它们很快就会回去的。”   白秋叶看到有一条虫子从她的鞋尖爬过,用嘲讽的语气说:“这种情况你要我们怎么放心?”   “只要你们不乱动,虫子就只会专注于那具尸体。”罗正青说,“况且我也在这里,我难道不珍惜自己的命吗?”   白秋叶说:“你比较像一个连命都不顾的疯子。”   罗正青呵呵的笑了一声:“不知道我究竟是哪个地方,给你们造成了这种误会,不过在这件事上你们应该相信我。”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那些虫子即便从他们身边爬过,也没有得寸进尺的钻进他们的身体里,罗正青似乎真的没有说谎。   白秋叶看见狗蛋儿爷爷的尸体被不断的蚕食,而那些享受完大餐之后的虫子们蠕动着爬出了尸体的皮囊。   它们刚爬到刻着浮雕的地板上,就化作了黑色的液体,慢慢的渗透了进去。   地板的颜色变深了几度,片刻之后众人听到周围有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响起。   声音应该来自于地下,被深埋在雪层和冻土中。   虫子全部都化成了黑水,众人担心的对象变成了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声。   白秋叶问:“这是什么声音?”   罗正青目光中透着狂热:“这是一段即将重见天日的历史!”   胖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这个人有中二病吧。”   他说的很小声,然而还是被斯图尔特听到了。   斯图尔特转过头,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看着胖子。   胖子立马撇过头,望着天吹口哨。   这时,圆盘的东南西北方向雪层像被什么东西推开了一般,除此之外还有黑色的泥土也飞溅出来。   仿佛有一个从下到上的钻头正在开凿着这片土地。   只见四根粗壮的柱子从混乱的飞雪和泥土中缓缓升起,就如同游戏中触发机关之后突然出现的隐藏关卡。   罗正青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双手环抱住其中一根柱子,嘴里喃喃自语。   白秋叶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罗正青现在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   斯图尔特走到罗正青的身后咳嗽了一声:“老板,进入下一步吧。”   罗正青回过头,走到了圆盘旁:“四柱已经重现,接下来我们就该进入地宫了。”   胖子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妈的,还真的是来盗墓的。”   说话间,圆盘下面发出咔嚓的声音,紧接着它缓缓的转动起来,直到突然停下来之后,众人听到了某种机括进入卡槽的响声。   圆盘竟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这楼梯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不知从修建起到现在经过了多少年月,台阶的边缘有些腐朽。   罗正青转过头对他们说:“跟我一起下去。”   斯图尔特说:“给你们发的装备里面放着手电筒。”   白秋叶从便携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强光手电,对着楼梯口照射了一下。手电筒的光线下,能看到许多漂浮的尘埃颗粒。   罗正青说:“斯图尔特你打头。”   斯图尔特说:“不行,我必须在老板你的身后,以防他们偷袭。”   白秋叶冷笑了一声:“都是一起打地洞的关系,你何必防贼一样防着我们。”   罗正青说:“斯图尔特。”   斯图尔特这才走到了最前面,打开手电筒往下走。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下去。   楼梯的高度大约在十米左右,并不算特别深,但也不算浅,如果不小心一步踩空,摔下去之后还是会断手断脚。   大家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叠罗汉似地从楼梯上翻滚下去。   越接近,罗正青越是激动,当他的双脚落到地面上时,他更是控制不住地说:“太棒了,我终于找到了,终于找──”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面前这个只有二十平米的房间里。   “下来之后难道不应该是前殿?”罗正青震惊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容妄说:“罗老板难道找错地方了?”   罗正青这时也顾不上他们在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破旧的本子,用手电筒的光照亮,翻看起来。   白秋叶见状不动声色地往他的旁边走去,然而罗正青已经重新合上了那个本子。   “我没有搞错。”罗正青说,“但这里的确不是我要找的地方。”   白秋叶说:“你的话好像有些矛盾,罗老板。”   “想要去到我要去的地方,首先就得来到这里。”罗正青说,“这里不是终点,是前往终点的过程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他说着走到旁边的墙面前,用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的时候,众人才看到那里竟然绘制着非常复杂的壁画。   壁画的颜色很淡,能看出一开始并不像现在这样,应该是因为时间的缘故,颜色逐渐褪去后形成了如今的样子。   白秋叶的目光也落在了壁画上,她发现上面画着的内容,和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块地板相似,但更加详细了。   这些壁画似乎记录了一个过程,一个祭祀的过程。   首先一群背着行囊的人来到了这片区域,他们在雪地中发现了一个古朴的圆盘。   这些人对圆盘非常的好奇,于是在附近安营扎寨。   接着所有的人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面容模糊的人。   对方的身高非常惊人,就像一个前所未见的巨人一般。   所有做梦的人在梦境中,都如同蚂蚁一般臣服在那个巨人的面前。   当他们从睡梦中苏醒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这群人中的智者告诉他们,梦到的那个巨人是掌管这片土地的神。   智者说只有自己才可以和神对话,因为他是神认可的人。   白秋叶看完这面墙的内容,对那个突然出现的智者产生了兴趣。   被认可这个说法,她已经是第二次听到。   ‘这里和我要去的高台有关系?’   白秋叶不动声色的看了罗正青一眼。   ‘难道罗老板要找的地方,其实是我要去的高台,只是他不清楚真相,所以以为自己要去的是一个地宫。’   看完这面墙的壁画之后,白秋叶来到另外一面墙前。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圆盘,一群人站在圆盘旁边。圆盘中央放着的祭品在这幅画里也更加清晰——那是一个被绑起来的人,温顺可怜如同被绑起来的羊羔一样。   在圆盘的旁边,有一个人单独站在附近,看起来像主持这场祭祀的人。   有许多虫子突然涌现,将那个活祭品掏空成了人皮。   而这时,他们看到远处的山峰之间出现了一道霞光。   这道光如同神迹一般,将整个天空染成了金黄色。   所有的人都朝那个方向跪了下来,包括主持这场祭祀的人。   他们低着头,目光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脚趾,面前是如同城墙一般的小腿。   神因为他们的祭祀降临到他们面前。   “真TM会鬼扯。”胖子说,“这么大一双脚,不得把这片山头踏平?”   罗正青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抚了抚画面:“不要口出狂言,这是神迹!”   胖子小声的吐槽:“我看他是神经。”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了最后一面墙上。   这面墙上的内容紧接着众人在祭祀中请来了神降。   那个主持祭祀的人身体周围出现了淡淡的金光,和天边的霞光相似。   更奇怪的是,被他们献祭后已经变成一张人皮的活祭品居然慢慢站了起来。   身体逐渐从二维重新变成了三维,周围也散发着同样的金光。   这个已经死去的活祭品竟然重新活了过来。   周围的其他人并没有对此情此景表示出惊讶,相反所有人都在欢呼,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   两个散发着金光的人跟随在巨人身后,远离了人群,往巨人出现的两座山之间走去。   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白秋叶心中大震,这和她在梦境之中石婆婆告诉她的三种方法对上了。   被认可的人。   祭祀的人。   以及死去的人。   罗正青满脸狂热的喜色:“太好了,我终于知道怎么进去了!”   白秋叶说:“你该不会还要杀一个人吧?”   罗正青说:“我们已经完成了祭祀的那个步骤,所以不需要新的祭品了。”   白秋叶说:“可是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没听到有巨人的脚步声啊。”   “壁画里的内容,带有神秘色彩,是经过后续的艺术加工的。”罗正青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我的理解中那个巨人不一定是画面上呈现出来的那样。”   白秋叶说:“哦?”   罗正青说:“在人类科技落后的时期,创造了许多神话故事,而这些神都来自于人的想象。”   “我们看到的巨人,是壁画的绘画者的想象。”罗正青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鬼,当然也不会有神。我要的答案,就在那两座山之间,去到那里就行了。”   他不咸不淡地说完,拍了拍白秋叶的肩膀,背着手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只是在罗正青转身的瞬间,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白秋叶的余光看到罗正青颤抖了一下,于是也回过头来。   她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扁瘦的人,他的身体就像被货车碾压过之后的长条状肉饼,连五官都被挤压在同一个平面中。   白秋叶认识那个人,即便他已经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   那是狗蛋儿的爷爷,万老头。   明明变成尸体还被虫子掏干净的他,竟然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悄无声息地站在楼梯口凝视着他们。   甚至没人知道他在这里究竟站了多久。   或许他们在看第一面墙上的壁画时,万老头就已经撑着仅剩皮囊的身体来到他们身后。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的祭祀挺灵验的。”白秋叶说,“这不,死人都重新活过来了,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208章 旅游规划师   他们看着狗蛋儿爷爷,谁都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人是鬼。   在白秋叶他们都还没有动手之前,斯图尔特就掏出手I枪对着那具扁平的皮囊射空了一只弹夹。   狗蛋儿爷爷的身体顿时被打得连连后退,啪的一声摔倒在楼梯上。   只是在他倒下之后没过一会儿,就重新站了起来。   狗蛋儿爷爷身上是被打穿的弹孔,透着从楼梯上射下来的光,一张干瘪的脸看上去异常诡异。   斯图尔特说:“老板,好像有点不妙。”   罗正青说:“没办法打死吗?”   白秋叶说:“你们都把别人杀掉了,难道还不知道他死没死?”   “你不要在这儿冷嘲热讽。”斯图尔特说,“第一个死在这东西手下的,不一定是我们。”   斯图尔特第二次击倒了狗蛋儿爷爷,但是那具尸体仿佛拥有了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再一次死灰复燃。   胖子压低声音说:“要不咱们用道具吧?”   他们此刻已经退到了墙壁前,那具尸体虽然每一次都被打倒,但是再次爬起来的时候,速度就会比上一次快上许多。   所以它不断的压榨着他们的活动空间,把他们逼到墙边之后仍然继续往前走。   斯图尔特的第二发弹夹已经打空,狗蛋儿爷爷的尸身此刻也变得像筛子一样。   胖子说:“他究竟是诈尸,还是说尸体被什么东西占据了?”   东方檀说:“不像是恶灵或者鬼。”   莫杰也点了点头:“如果万堰的爷爷是这么死的,变成鬼之后身上应该会有很重的怨气,但是我也感觉不到怨气。”   胖子看了白秋叶一眼,像是在等她的意见一般:“要不我们直接绕过去跑掉吧。”   白秋叶说:“恐怕跑不掉了。”   胖子问:“为什么?”   白秋叶抬了抬下巴:“听到声音了吗?”   胖子闻言侧着耳朵去听,顿时脸色大变。   白秋叶说:“虫子又来了。”   这下子不仅是他,包括罗正青和斯图尔特都没有办法再维持风轻云淡的态度。   只见被侵蚀过的楼梯上逐渐覆盖了一层黑色,那些虫子爬进来之后,颜色变得更深,仿佛给他们面前铺上了一层黑色的地毯。   这些虫子的数量比起刚才那场祭祀进行的时候多了十几倍,虫子们肆无忌惮爬行的声音甚至到了非常响亮的地步。   斯图尔特彻底慌了,重新上好弹夹之后,玩了命似的在虫群中扫射。   只可惜他拿着的是一把手I枪,只能一发一发地打在虫子们的身上。   每一次最多只能死四五条虫子,而其余的虫子则绕过散发着火I药味的子弹,继续往他们的方向前进。   白秋叶转过头问:“你们在这个老人家里,有没有捡到一个陶罐,里面是黑色的粉末。”   斯图尔特神情一顿:“你怎么知道?”   白秋叶说:“我之前就想把那个罐子拿走,但是老人不让我拿。”   斯图尔特说:“我们的确带走了。”   白秋叶说:“它现在在哪里?”   斯图尔特说:“当然在车上,谁会带着一个易碎的陶罐进到这种地方……”   他的声音在看到白秋叶的表情之后越来越小,紧接着结巴了一声问道:“难道说,那个罐子里面的东西可以对付这些虫子?”   白秋叶说:“那是唯一可以对付这些虫子的东西了。”   容妄说:“既然没有带来,就先用火烧吧。”   白秋叶说:“烧也烧不了多久,没有引火的东西,再加上这里不通风,氧气很快就会挥霍干净,我们也可能中毒。”   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壁画上,踮着脚尖尖叫着说:“但是不烧我们现在就得交代呀。”   他说着已经率先点了火,作为助燃物的是他穿在里面的棉衣。   胖子光着肚子,把起火的布料丢了出去:“去死吧,你们这些虫子!”   这块燃烧的布阻挡了面前的一小撮虫子,但是更多的虫子从旁边绕了过来,继续围攻他们。   在他们之中,面前虫子最少的是东方檀,只有依稀的几条爬到她的脚边,虽然有些顺着东方檀的鞋子爬到她的小腿上,但是在钻进皮肤之前,虫子就浑身僵硬的掉了下来。   罗正青注意到了东方檀的特殊,连忙问:“为什么这些虫子不攻击你?”   其他的玩家都猜到了东方檀多半是因为吃了那块儿兽的骨头,所以虫子才对她不感兴趣。   斯图尔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东方檀,让她挡在罗正青面前。   罗正青前面已经聚集了许多虫子,东方檀踉踉跄跄的被拉过去时,踩死了许多虫子,其他的虫子报复性地爬到她身上,有些僵硬的掉了下去,有些则成功的钻进了东方檀的皮肤里。   虽然它们在接触到东方檀的血液时,就已经僵死,但是死掉的虫子在东方檀的皮肤下形成了一个看上去像是过敏一般的小鼓包。   斯图尔特转过头问罗正青:“老板你没事吧?”   罗正青说:“还好你反应得够快。”   说话间完全没有顾及工具人东方檀的感受。   白秋叶说:“助理,比起关心老板,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斯图尔特一愣,顺着白秋叶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竟然有虫子顺着东方檀的衣服爬到了他和对方相接触的部分。   那些虫子虽然惧怕东方檀体内残留的儿兽骨头,但斯图尔特气息对于它们而言却是绝顶的美味。   特别是有了东方檀作为对比之后,虫子对于进食的渴望更加强烈。   斯图尔特下意识的抬起头,却发现东方檀正对着自己冷笑。   “虫子在她身上的时候,如果和她的皮肤有接触,就会顺着爬到你的身上。”白秋叶在一旁解释道,“所以你的身体里现在或许有比你想象得更多的虫子。”   斯图尔特脸都绿了,他虽然感觉不到皮肤底下到底有多少虫在蠕动,但是听到白秋叶的话之后,他甚至有种耳畔都是虫子在啃食他骨髓的声音的幻觉。   罗正青问:“斯图尔特你还能撑下去吗?”   白秋叶垫着脚尖啧了一声:“算了吧,你没看到虫子都从他的眼眶里钻出来了?”   罗正青闻言,连忙掖紧衣角,生怕和斯图尔特碰到一点一寸。   白秋叶用规劝的语气说:“罗老板,我现在有个可以把大家都安全带出去的方法。”   罗正青连忙说:“既然有方法,你还不快点说!”   白秋叶说:“这些虫子也不算贪得无厌,只要有一个靶子成为它们进食的目标,其他人就可以顺利的离开了。”   罗正青的声音一顿:“什么?”   白秋叶说:“现成靶子不就在你的旁边吗?”   罗正青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白秋叶继续说:“他已经不行了,就算和我们一起冲出去,身体恐怕也被掏空了。”   “上一个被掏空的尸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罗老板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白秋叶像恶魔低语一般循循善诱着。   斯图尔特的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个音节:“老板……不要……我不会死……”   他的话音刚落,罗正青突然一脚踹到了他的背上,把他踢进了这个房间的正中央。   那是虫子最多的地方,也是狗蛋儿爷爷尸体所在的地方。   斯图尔特因为体内已经有虫子啃食的缘故,根本没办法站稳,直接跌进了虫潮之中。   虫子们就像等着接绣球的饥渴单身汉般,在斯图尔特倒地的瞬间一拥而上。   以斯图尔特为中心,虫子们组成了一朵正在收缩的黑色花。   它们接二连三地钻进了斯图尔特的身体中,斯图尔特开始惨叫起来,声音逐渐变得撕心裂肺,最后越来越低越来越小。   白秋叶他们面前的虫子全部都被斯图尔特吸引了过去,白秋叶趁这个机会招呼他们赶紧从楼梯处离开。   罗正青第一个往外跑,甚至没来得及看他这位可怜的助理一眼。   胖子背着贝马跟在后面,接着是莫杰。   因为虫子太多,斯图尔特一人的尸体根本不够他们瓜分,白秋叶肉眼可见的看到斯图尔特的尸身逐渐露出了白色骨架。   斯图尔特很快就会被吃干净,到那个时候这些虫子还会追出来。   东方檀说:“你们先走,我最后一个上去,那些虫子就算爬到我面前,大部分也会被逼退的。”   白秋叶没和东方檀客气,正准备先一步上楼梯,突然看到虫子中央有什么东西拱了起来。   并且体积很大,几乎有一个成年人的背宽。   白秋叶用手电筒照过去的瞬间,还没爬上楼梯的三人同时震惊了。   因为他们看到狗蛋儿爷爷的那具尸体重新站了起来。   如果仅仅是这件事,并不能让他们表现得这般惊讶。   让三人震惊的原因是狗蛋儿爷爷的尸体在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改变。   那些虫子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一点点让干瘪的皮囊鼓了起来。   狗蛋儿爷爷身上那些被斯图尔特打出来的弹孔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消失,仿佛虫子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缝补涂层,改变了尸体的质地。   白秋叶看到狗蛋儿爷爷身体变化的时候,不禁脱口而出:“儿兽!”   狗蛋儿爷爷的尸体居然在他们面前一点点的转变成了儿兽。   白秋叶之前一直在猜测儿兽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但他没有想到儿兽居然来源于尸体。   看到这幕既恶心又诡异的场景,东方檀的脸都吓白了。   白秋叶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快点先上楼。”   东方檀回过神来,跟着白秋叶和容妄狂奔。   在上楼的过程中,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到后面传来了四肢踏在地上的声音。   这声音他们都很熟悉,那是儿兽跑动的时候会发出来的响声。   当他们冲出楼梯的瞬间,儿兽的脑袋也跟着伸了出来。   东方檀慢了一步,背心被儿兽一口咬住,儿兽的脖子往下使劲,似乎想把东方檀重新拖回地下。   不仅如此,和儿兽一起重见光明的,还有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虫子们。   一旁传来了罗正青的叫喊声:“你这个死胖子,快点去转动另外一个柱子!!”   胖子抱着一根柱子,满头汗水的往左边转动。   白秋叶听到了机括解开的声音,柱子开始重新往下沉,被分裂成两半的圆盘逐渐合拢。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说时迟那时快,白秋叶抽出西瓜刀,双手握着刀柄从下往上往那头儿兽的脖子挑去。   刀锋砍断儿兽脊椎的瞬间,他们听到了一声如同孩子啼哭般的声音。   砰的一声,儿兽的身体从楼梯上坠落下去,摔在了十米深的地下。   那些还没来得及爬出来的虫子也被合拢的圆盘挡住,和这头儿兽的尸体以及记录着血腥祭祀的壁画一起深埋在了积雪和冻土之下。   东方檀死里逃生,急促的喘息着,把身上僵死的虫子拍下去。   咬在她背后的儿兽脑袋,也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不远处。   “差点……死在下面了……”东方檀长吁一口气,“不过,尸体怎么会变成儿兽?”   白秋叶说:“可能和那个祭祀有关系。”   她说着走向了罗正青。   罗正青正坐在地上擦着冷汗,看到白秋叶走过来之后,斯图尔特还活着时的那股气定神闲的气质烟消云散。   罗正青有些献媚的笑了一声:“你们没事吧?身上还有没有虫子啊?”   白秋叶直截了当地问道:“刚才在下面,我看到你拿了一本书出来。”   罗正青的眼神有些闪躲:“啊,那个呀,那个是我来这里之前做的笔记。”   白秋叶说:“什么笔记看起来这么陈旧。”   罗正青睁眼说瞎话:“那本子我用了很多年了。”   “罗老板,斯图尔特已经死了。”白秋叶说,“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笔记本而已。”   罗正青脸色慢慢变得铁青:“我知道了……怪不得你在下面不断的诱导我,让我把斯图尔特推出去送死。”   “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舍不得他就这么牺牲了。”白秋叶说,“毕竟他对你对我们而言都非常有用。”   白秋叶说的是实话,这个副本的后续工作也极有可能需要和雇主的距离保持在一定范围以内。   多一个斯图尔特,就多了一分选择。   但斯图尔特终归是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她之前没有对斯图尔特动手,就是为了把斯图尔特留到发光发热的这一刻。   如今斯图尔特死了,罗正青制约他们的一大手段也消失了,罗正青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罗正青想了一会儿,说:“先回营地那边去,这个地方等会儿可能还会有虫子过来。”   白秋叶点了点头,众人重新回到了营地。   罗正青坐在一只折叠椅上,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生火。   白秋叶拖了一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罗老板,可以把东西交出来了吧。”   罗正青说:“南宫傲,我现在还是你的雇主,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白秋叶对他温柔的笑了一下:“我当然清楚。”   “罗老板你放心。”白秋叶说,“职业准则里不允许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的。”   罗正青稍微放轻松了一点,身体往椅子上靠了靠:“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白秋叶说:“所以笔记呢?”   罗正青从怀里掏出陈旧的笔记本,没有直接拿给白秋叶,而是捏在手上问道:“你要这个干嘛?”   白秋叶说:“我们做旅游规划,总得搞清楚这个地方有什么危险吧。”   罗正青说:“等这次的工作完成,你们不用写PPT给我,所以这个东西没有必要——”   “拿来吧你。”罗正青的话还没说完,白秋叶直接从他手上把笔记本拽了过来。   罗正青面色铁青,失去助理的他就像没了老虎的狐狸,看上去敢怒不敢言。   白秋叶翻开那本笔记,略过她不需要的部分,找到了关于祭祀的内容。   记录这些内容的人,并没有完全把祭祀的过程写在笔记上。   不过这本笔记和他们刚才在地下看到的壁画相辅相成,有种查漏补缺的效果。   笔记里说这些移居到这里来的人逐渐的信仰起那名巨人,把它当成了能够造福一切的神。   他们坚信这位神灵每一次出现都可以带来死而复生。   但神灵是残缺的,所以它常年生活在那两座山之间的一座高台之上。   等到它复苏的那一天,它所有死去的信徒们都会跟随着它一起死而复生。   这种信仰统治着整个部族,几乎可以称得上一种□□。   白秋叶还看到了笔记里记录着一则故事。   这个地方的人想要将他们的信仰宣扬出去,于是让此地生得最美丽的女子离开村落,去往离这里最近的城市。   而这位女子恰巧碰到了当时的父母官。   父母官认为她似乎有些不正常,把她带回家中,让她接受正常的人文伦理教育。   女子见父母官对她的信仰无动于衷,于是杀掉父母官府上的数人,重新回到了南沽道。   ‘这和狗蛋儿给我讲的故事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白秋叶抬手翻开这一页继续往下看,她的目光从纸上扫过之后,眉头突然一皱。   因为她发现笔记里还写着人变成儿兽的原因。   有许多活祭品一开始就不断反抗,又或者事到临头之时对神灵不诚。只要他们带着恐惧和怨恨被强迫成为祭品,他们死掉之后,所有的怨气就会离开躯体,滋养周围的尸虫草。   而这个时候,那些伴生的虫子们就会盯上他们的躯壳。   虫子们进入尸体内吃掉内脏和血液,然后有些化为骨骼,有些化为软组织,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异成了一个新的物种。   这就是儿兽。 第209章 旅游规划师   所以儿兽不但代表着一个死者,还代表着一次失败的死而复生。   其他人就会认为变成儿兽的牺牲品是信仰的叛徒,一定要驱赶或者斩杀它们。   但儿兽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种很难再次杀死的奇怪物种。   所以这里的人在经过几番试错之后,想出了一些应对儿兽的办法。比如在村落里升起高旗,比如利用虫子们喜欢的尸虫草来引诱儿兽。   白秋叶继续往后翻,但是记录的人并没有把儿兽当做重点,关于儿兽的记录在这里到此为止。   白秋叶心想怪不得儿兽吃了另外一头儿兽之后,可以变异得更强,原来是因为它本身的存在就是畸形混乱的。   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把儿兽当做特产补药售卖,功效极佳以至于订单源源不断,恐怕也和儿兽本来就意味着死而复生。   她不知道在这个副本的背景里,儿兽的诞生究竟是病菌的强大还是神秘的加持,但儿兽和高台一定息息相关,和她即将面对的结局也密不可分。   白秋叶心中猜测出了两个可能的走向。   第一种,她复活成功,重新作为人从高台走出来。   第二种,她复活失败,将会蜕变成一头“儿兽”。   ‘从某种程度上看,儿兽和异种似乎有相似之处。’   白秋叶想到儿兽的血液,那是一种褐黄色的液体。其实她也不知道那究竟能不能称之为血,毕竟儿兽也不是正常的生物。   现在从笔记上看了这么多信息之后,白秋叶对这个观点更加怀疑。   罗正青说:“你看完了可以还给我了吧?”   “别急。”白秋叶说,“这些东西我要好好研究,怎么可能这么快看完。”   罗正青闻言,又看了其他人一眼,重新低下头看着地面,表情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目前斯图尔特死了,罗正青作为雇主能倚靠的也只有雇主身份对雇员们的限制。   罗正青虽然知道白秋叶他们不能主动伤害他,但是现在两拨势力相距太过悬殊,他的待遇不但没有之前那么好,甚至会遭到一些“折磨”。   比如遇险的时候,白秋叶他们可以假装不知道,把他晾上半个小时,等他快要休克的时候再救他出来。   目前雇员一方,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以白秋叶为主导的局势。罗正青只需要稍微观察,就看得心知肚明。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在场的所有人鞋子上扫过,没有抬头,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打得是什么注意。   容妄走过来,让白秋叶跟他过去一下。白秋叶合上笔记本走了过去,两人在一棵没有长尸虫草的树下停下来。   容妄说:“你今天早上去万堰家里,就是冲着罗正青拿着的那本笔记去的吧?”   白秋叶把防风镜从头上取下来重新戴在眼睛上:“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容妄说:“你要那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白秋叶顿了顿:“有个地方我要去。”   容妄问:“高台?”   白秋叶假装吐槽了一下:“原来我和石婆婆说话的时候你没走神啊。”   容妄说:“走神也能听见。”   白秋叶突然一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想起来了?”   容妄表情有些复杂:“又想起来一点。”   白秋叶问:“你说的一点究竟是哪一点?”   “关于高台的对话隐约记得。”容妄说,“而且我们昨天询问那对夫妻的时候,你也问了他们旗子上画的内容。”   容妄补充了一句:“旗子上的,就是高台吧。”   “我们昨天那不是询问,是拷问。”白秋叶松开手,仿佛岔开话题般说,“想起来一点也不错,至少有进步。”   容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反手握住白秋叶,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你现在究竟怎么回事?”   从他们两人挑明身份到现在,要不在救人,要不在做任务,要不就和其他人一起,根本没有私下交谈的时间。   现在这种聚在一起无人打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白秋叶说:“如果你是王谷,我还准备让你回去问冷玉龙的——”   白秋叶还没说完,容妄声音一提:“冷玉龙已经知道了?”   他的话里有股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淡淡酸味,白秋叶只是觉得他突然提高声音反应有些奇怪,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白秋叶说:“我之前不是侧面告诉你过吗?”   容妄一顿,表情有些尴尬:“我还以为你在敷衍我。”   白秋叶说:“你以为我是你们异查局的老油条?”   容妄:“……我想知道你遇到什么了,告诉我吧。”   见容妄突然真挚起来,白秋叶也有些不自在。   梦境中的容妄是拥有逝去记忆的容妄,和那个容妄相处的过程中,她似乎也窥见了他们之间的一些相处模式。   所以那个容妄即使说着什么“为了你”“想念你”之类的话,白秋叶在思考之后也不会觉得奇怪。   而她面前的这个容妄,却是一个完全不记得她的人。就和她一样,也不记得容妄。   这样说可能不太准确,他们彼此的确在对方心中占据了一部分,即使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的作出反应。就像她在新手副本中不断地想要接近容妄,又或者是容妄知道她死后的怪异表现。   容妄现在表现出来的真挚,也只是因为一些本能。   白秋叶是这样理解的。   只要把它当成肌肉记忆,或许他们之间不自在的气氛就可以烟消云散。   “我之前的确死了,你们的情报没错。”白秋叶说,“但是我变成了活死人。”   容妄说:“怪不得你的手这么冰。”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过线,咳嗽了一声:“你已经确定自己的这种情况和异种有关系?”   白秋叶也咳嗽了一声:“对,你从我对特质武器的反应猜出来的?”   容妄点了点头:“嗯,我当时很奇怪你为什么会突然逃走。”   白秋叶说:“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总不可能直接告诉你吧。”   容妄说:“但是你可以告诉冷玉龙。”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白秋叶说,“我那个时候谁都不能联系,因为……一些原因,总之联系冷玉龙都是下下之策。”   容妄皱了皱眉头:“你害怕被谁找到?”   白秋叶只点了点头,他们现在还在副本中,她不知道在这里直接说出主神两个字,会不会引起一些异样。   现在是关键时刻,她可不能因为和容妄互述衷肠而掉链子。   容妄从白秋叶的表现也意识到她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但原因不是因为他,于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出去之后再告诉我。”   “行。”白秋叶往营地的方向走,“没什么事,把其他人叫来说一下之后的事情吧——”   容妄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白秋叶转过头,有种预感容妄要问她的是将是比她被谁追杀更难回答的问题。   白秋叶:“什么?”   “你昨天在梦里见到的我,对你说了什么?还有——”容妄的声音变得很轻,“我们是什么关系?”   来了。   白秋叶想要抬手掩面。   她有种自己沾花惹草后其中一朵花抱着孩子质问她是不是孩子爸爸的感觉。   白秋叶说:“你在梦里,嗯,在梦里说你现在可能失忆了什么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白秋叶乱七八糟地说着,她实在不想回答容妄这个问题。   容妄说:“你醒来之后,几乎对我知无不言。”   白秋叶知道自己漏出马脚了。   她和容妄之前打过交道,容妄也很清楚她是什么人,所以她清醒过后突然开启坦诚相待模式,容妄肯定能猜到她至少在梦里确定了他不会伤害她的事实。只有这样,她才会收起戒心,将柔然的肚皮露出来。   白秋叶无意识地用鞋尖挑了挑地上的积雪,脑海中想着怎么搪塞容妄时,容妄突然说算了。   “和我们这次副本无关的话。”容妄说,“也出去后告诉我吧。”   白秋叶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把这里搞得像冬季恋歌现场,尤其是莫杰他们已经几次转头看过来了。   两人回到营地之后,当着罗正青的面进了其中一个帐篷,摆明了不想让罗正青参与他们的谈话。   胖子回头看了一眼:“不是不让他偷听吗,不关帐篷可以吗?”   东方檀说:“开着还能看到他在哪里,关了反而不好。”   胖子一顿:“这倒是……”   白秋叶说:“没关系,我们要说的他听到也无所谓。”   莫杰推了推眼镜:“是关于那本笔记上的事情吧?”   白秋叶点点头,先把儿兽的来历这个信息告诉其他人。   众人听了没什么反应,他们已经见识过尸虫吞噬尸体,以及狗蛋儿爷爷的皮囊是怎么和虫子混合成儿兽的,笔记上写的东西无非是印证了这件事不是偶然而已。   东方檀说:“最开始的儿兽是这么诞生的,后来的呢?”   “对啊,昨天晚上这么多儿兽,难道都是这种血腥祭祀的牺牲品?”胖子说,“不应该啊,每次祭祀儿兽出现之后,这里的人难道不应该杀死它们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   莫杰点了点头:“除非被杀死的儿兽能再次复活,永生不死。”   “我也想过这种情况,但是之前被我杀死的儿兽的确没有再爬起来。”白秋叶说,“我考虑到一种情况,刚才狗蛋儿爷爷的尸体也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变成儿兽的,所以尸体会不会变成儿兽,什么时候变成儿兽,实际上并不能确定。”   容妄闻言点了点头:“所以他们没办法及时杀死每一只儿兽。因为这些所谓的活牲们,也有跟着神重新复苏的可能。所以这里的人不会主动破坏牺牲品的尸体。”   莫杰的眼镜反射出一道光:“的确……如果破坏了祭品的尸体,就会面临信仰的崩坏。”   白秋叶见他们已经理解了,接着说:“因为祭祀出现的儿兽是一部分,但是南沽道的人已经逐渐把儿兽变成了他们的一项重要产业,所以光靠祭祀的人是不够的。”   东方檀捂着嘴说:“难道他们尝试让儿兽繁衍下一代?”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草,这也太变态了吧。儿兽说到底是尸体和虫子的混合物,怎么产生下一代啊。”   白秋叶说:“可能。”   东方檀说:“听起来很像那种猎奇电影里的情节、”   胖子还是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这也太怪了。”   白秋叶说:“怎么繁衍的谁都不知道,我只是提出了这个可能性。”   容妄突然说:“山羊。”   众人闻言,顿时看向了他。   莫杰问:“山羊?山羊怎么了。”   “他们会捉野山羊圈养。但是需要放养的山羊要如何在羊圈里活下去。”容妄说,“甚至是没有干草的羊圈。”   大家愣住了,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容妄继续说:“除了山羊,还有可以寄生的虫子。”   莫杰突然反应过来,难得爆了一句粗口:“所以变成儿兽那样,人的尸体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条件,祭祀这个过程也可能不是?”   胖子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杰哥?你和王谷在打哑谜吗。”   莫杰说:“他们养那些山羊却不给山羊吃草,是为了什么。”   胖子一愣:“他们根本不想认真养?”   莫杰说:“羊圈就跟一个中转站一样,山羊马上就会死,所以不需要干草。”   东方檀脸色一变:“所以你们认为,村里的人用了山羊的尸体来‘繁衍’儿兽?”   容妄说:“那对夫妻最近缺货。”   莫杰点了点头:“所以他们试图用山羊培养。”   胖子说:“用山羊培养出来的,应该会很奇怪吧。”   容妄说:“这可能是最次的一种方式。”   东方檀说:“那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人来‘繁衍’咯。”   胖子说:“你当时变成虫巢,有没有可能也是一种‘繁衍’的过程?”   东方檀脸都绿了:“求你别说,我要吐出来了。”   白秋叶闻言,顿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梦。   梦里的副本虽然还是南沽道,但是时间线挪到了后面。   那个时候,村子已经和一条龙旅行社签订了合约,允许外来的旅客进入村落,他们也会提供一些旅游项目。   她当时还在奇怪,为什么如此保守封闭排外的村子会和一条龙旅行社签订合同,看来村子看上的并不是旅游项目带来的增收,而是一条龙旅行社带来的人气。   开辟出旅游路线之后,来这里的就不只是一条龙旅行社带来的游客,还会有其他旅游公司,或者散客。   这些外来的人,就是村里人盼望的儿兽基体。   他们目前被排斥,是因为村子里的人不想秘密被发现。   未来被欢迎,是因为他们可以给南沽道带来利益。   怪不得村里的房子都有地下室,里面养着的儿兽,甚至有可能不是他们捕猎抓来的,而是本来就在地下室“繁衍”出来的。   莫杰的声音把白秋叶的思绪扯了回来:“实际上这个信息,对我们的处境没有太大的作用——死人之后及时毁尸灭迹,不让儿兽出现倒也是个办法。”   胖子说:“万一我死了,先别急着毁尸灭迹,万一还能抢救呢。”   白秋叶说:“告诉你们这个,只是让你们先了解一下。村子里的人可能会对我们生出歹意。”   容妄的目光瞥了一眼对面帐篷里形单影只的罗正青:“还有他,可能会和村民合作。”   白秋叶心想容妄这下真的想到点子上去了,一条龙旅行社后来可不是和村子合作了吗。   莫杰说:“按照我们的工作项目,今天晚上我们不得不在这里过一晚上。不过我们现在不用下墓了,一切等明天就好。”   他说完一顿:“就是那四根柱子升起来的时候,动静实在不小……今天恐怕会出什么变故。”   胖子说:“比如村里的人会来这里找我们吗?”   东方檀说:“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村子里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胖子说:“四根柱子升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对面的两座山之间……有霞光。”   东方檀一愣:“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白秋叶也看向了胖子,因为她也没看到霞光,不过笔记里说过祭祀成功就会有霞光出现,之后那个巨人会从两座山之间走出来,过来接走认可的人,以及死去的人。   但是她刚才并没有将这个祭祀的细节告诉其他人,所以胖子现在说的话,并不是知道这件事之后吹牛,而是确有其事。   那么,胖子难道是被选中的人?   见大家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胖子摸了摸鼻子:“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就随口一问。”   莫杰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转头问白秋叶:“笔记里有对霞光的解释吗?”   白秋叶说:“他被选中了。”   胖子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的表情。   胖子:“啊?”   白秋叶说:“恭喜你被巨人选中了。”   胖子:“啊??”   东方檀凉凉地说:“按照一般的发展,你接下来一定会进入那两座山之间,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胖子:“啊???这能是一般的发展吗!”   白秋叶说:“总之我们提防罗正青,小心村子里会不会来人。先等明天早上,第三个工作出来之后再另做打算。”   白秋叶也很头疼,因为她想一个人进山,就算要多选一个人,她也早就挑好了容妄。   现在多了一个胖子,可能会有诸多不便。   好在胖子是个好沟通的人,这大概是唯一的安慰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遭遇了两波儿兽的袭击。白秋叶一边演一边把儿兽们全部赶跑了,还因为闲着没事做,拆了儿兽的骨头,尝试着做出了狗蛋儿家里瓦罐里的那种驱赶虫子的粉末。   大家都很兴奋,因为有了这种粉末,就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虫子钻进耳朵里了。   趁其他人没注意,白秋叶带着一些磨好的粉末找了一株尸虫草。把粉末撒在草上之后,里面的虫子爬出来逃走了,白秋叶便摘了尸虫草混进了保温杯里,做出可以让儿兽变得温和的液体。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她听到终端工作完成的新提示醒过来之后,发现整个营地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第210章 旅游规划师   ‘他们离开的时机一定是系统判断工作完成前不久。否则我现在已经因为离罗正青太远被判决旷工了。’   白秋叶把几个帐篷都找了一遍,她数了数留下来的装备包裹数量,意识到所有的包裹都还留在营地里。   其他人离开的时候,连装备的没有拿走,说明他们离开得太急,甚至不是自己离开的。否则想要进入某个坟墓的罗正青不可能不提出带上装备的要求。   她背上了其中一套装备,往营地的边缘走去。   他们才离开,那么她还有机会追上去。   白秋叶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见了,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醒过来,这似乎有点不合情理。   除非所有人给她设了一个圈套,昨天晚上给她下了药,让她一觉睡到天亮。   但白秋叶现在的身体,下药并不能对她产生影响,让她睡到现在的肯定是其他的手段。   况且她不认为容妄会做这种事情。   “所以还有一种情况。”白秋叶分析道,“不是我醒得晚,是除了我以外,他们都没醒。”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容妄也中招了?”   白秋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容妄已经是她见过的玩家里最厉害的一个了。   且不提容妄的经验,以及他从异查局得到的资源,单单是他在异查局的改造下变成受伤后马上就可以愈合的怪物,就不是普通玩家能比的。   他们两人还未坦诚身份的时候,容妄只是简单地说了改造后的作用,从梦境中醒来之后,她还没有时间询问容妄这件事。但白秋叶知道他肯定还没有完全交代,改造带来的作用一定比容妄之前说的更多。   所以白秋叶不得不对那个能把容妄带走的人打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惕。   白秋叶根据终端上出现新消息的时间,推测出其他人现在可能在的位置。   但她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所有人仿佛人间蒸发了。   最后值夜的人是胖子和东方檀,白秋叶重新回到了营地,在他们的睡袋里翻找,但她并没有从他们的睡袋里找到任何留下来的信息。   “容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不用和胖子一起去高台更好。”白秋叶分析道,“唯一要担心的是罗正青万一突然安排一件工作,但我又不在他旁边,恐怕会吃亏。”   白秋叶在寻找罗正青和直接去高台两个选项中犹豫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放笔记的那个包。   没有。   笔记居然不见了。   她把笔记上的内容全部看完了,也检查了笔记里有没有夹层之类的东西。因为什么都没发现,这本笔记的重要性就被排到了次级。所以白秋叶也没有把它当成宝贝一样贴身藏着。   但笔记仍然被放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如果有人接近,她很可能惊醒。   笔记里的内容明明可以向罗正青询问,拿走笔记的人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白秋叶认为对方拿走笔记,恐怕为的不只是笔记上的内容,那本笔记自身也还藏着一些她没有发现的价值。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罗老板遭到了南沽道原住民们的袭击,他现在被绑架了,需要你去解救。   工作时间:倒计时三个小时。   工作联络人:罗正青。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旷工惩罚:罗正青死亡后,会导致大量裁员,你的另一位雇主会依照工作完成情况判定。】   终端上突然出现的内容打断了白秋叶的思绪。   现在再去考虑先找罗正青还是直接去高台已经没有意义,除非她可以在三个小时内找到高台,并且顺利进入,否则就会因为失业被副本抹杀。   白秋叶的视线落在了兼职任务的提示上。   【本次兼职以小组为单位统计完成情况。】   白秋叶一怔,小组为单位,但是她现在孤身一人,哪里来人和她组成小组?   这时,白秋叶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哭声,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逐渐接近了昨天他们祭祀的圆台。   鬼哭狼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白秋叶走过去,远远看见一颗人头被端端正正的放在雪地上,叫喊声也是从那颗人头的嘴里发出来的。   那人头的脸色如同僵尸一般苍白,眉毛上结着寒霜,血液似乎已经凝固,皮肤表层之下隐隐约约泛着蓝。   人头发现了白秋叶,开始不断的抖动,但因为某种桎梏,以至于它只能停留在原地,没有办法离开一分一毫。   白秋叶看清楚那颗人头之后,发现那居然是失踪人员之一胖子。   白秋叶此时也相当疑惑,站得远远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胖子哭天抢地的说:“我当然是人啊!”   白秋叶问:“有只有一个头的人吗?”   胖子说:“长三颗头的是哪吒啊!”   白秋叶走过去,发现胖子原来被埋在了雪中,只剩一颗头露了出来。   旁边还有一块结了一层薄冰的破布,形状看起来很奇怪。   胖子冻坏了,全身上下只剩下嘴皮子还利索,连忙说:“师父,快把俺老孙救出去啊!”   白秋叶说:“你出来之后还是找根钉耙吧。”   她一边说一边从罗正青给他们准备的装备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铲子,将胖子周围的雪铲开。   “还好我把嘴里的布吐出来了,不然连求救都没办法出声。”胖子骂骂咧咧的说,“这帮龟孙子,我再见到他们,一定要打破他们的脑袋。”   白秋叶问:“你还能正常说话,被埋进雪里的时间不长吧?”   胖子说:“我也不知道被埋了多久,在这里真是度日如年。”   说话间白秋叶已经把他周围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了。这些雪才被人挖过,填坑的时候处理得并不仔细,白秋叶很轻松地就能把雪铲起来。   胖子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正常的活动了,白秋叶只能拎着他的衣领,把人从深坑里拖出来。   胖子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一边揉着手一边说:“我的腿好像冻坏了。”   白秋叶送佛送到西,把胖子一路拖回了营地,把篝火点燃让他烤火。   胖子非常感动的说:“师父,俺老猪一定会报答你的。”   白秋叶说:“你先别说话本,接到兼职工作了吗?”   胖子点了点头:“接到了,说是小组合作。”   他说完看向四周:“其他人呢?”   白秋叶说:“失踪了。你不是在值夜吗,是怎么被埋在那里的?”   胖子说:“我值夜的时候突然被打昏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埋在雪里,一群人站在我面前,还在我嘴里塞了一张破布。”   白秋叶说:“东方檀呢,她跟你一起值夜,就没发现什么?”   胖子说:“至少我昏迷之前,我和她都没听到动静。”   白秋叶问:“你多少级?”   胖子咳嗽了一声:“这个是隐私吧。”   白秋叶说:“刚才是谁说会报答我的?”   胖子讪笑着说:“好好好,我说,30级。”   “现在的平均等级是27级吧?30级也已经超出平均等级了,敌人靠这么近,你居然完全没发现。”白秋叶两根指头摸着下巴说,“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是啊,我也在纳闷这事。而且东方檀的等级绝对比我高,她也完全没发现——”胖子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打晕我的人不需要接近我们的这个过程。”   白秋叶问:“什么意思?”   胖子一边揉着腿一边说:“贝马昨天昏了一天,他昏迷之前也出了这么多状况,我怀疑他身上的毛病没有根除……敌人利用他,把我们从内部突破了。”   白秋叶闻言,觉得胖子说的很有道理。   她没忘记这个副本里有一个把她拖进梦境的人物。   她离开梦境的时候虽然杀死了小男孩,但是那个小男孩只是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在梦境里投入的一个化身。   即使她杀死小男孩可以让背后的那个人元气大伤,但是很难直接致对方于死地。   白秋叶问:“那你醒过来的时候,你面前的那些人是谁?”   “还能是谁。”胖子愤怒的拍了一下凳子,“肯定是村子里的人。我看到他们其中有些人穿着猎人服,不出意外这附近靠打猎为生的就只有那个村子了。”   胖子意识到了什么:“其他人多半也被他们带走了,所以我们俩现在得回那个村子?万一他们没有回村子怎么办?”   白秋叶说:“他们肯定会回村子的。”   胖子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白秋叶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背上。   胖子的外套被人用红色的颜料写了几个字,他刚才一路躺着被白秋叶拖回来,字迹已经被雪模糊了不少,但还是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来村里找我]   胖子脱下外套,看到字后一惊:“这是鸿门宴啊师父。”   白秋叶说:“不去也得去。”   距离兼职工作结束倒计时还有两个小时三十分钟。   白秋叶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车还能不能开。”   胖子答应后,白秋叶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去。   原本车钥匙放在容妄那里,但是昨天晚上他俩商量过,把钥匙放到轮胎上面,如果发生了意外,不用担心找不到钥匙。   白秋叶走过去一摸,幸运的发现钥匙并没有被拿走。   她打开车门,车还能开,油也足够从这个地方到村子。   她按了按喇叭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胖子便背着一套装备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我想到一件事。”胖子说,“按照刚才你推测的他们离开的时间,这些人开车的动静肯定会被你发现。”   胖子问:“但是你完全没有听到引擎的声音对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你怎么想的?”   胖子说:“这附近肯定有一个秘密的通道,能让他们神出鬼没。”   白秋叶说:“我也想过,但是我们现在没办法找。”   胖子叹了一口气:“说得也是,肯定藏得很好,怎么会让我们发现呢。”   白秋叶说:“你在担心我们回去的路上会遇到危险?”   胖子说:“是啊。”   白秋叶说:“不会的。”   胖子见她如此笃定,于是问:“为什么不会?”   白秋叶说:“因为他们准备的陷阱在村子里,正守株待兔呢。”   胖子打了个寒颤:“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的一路,正如白秋叶的预判,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回到了村子附近。   眼见着村子越来越近,胖子也越发坐立不安。   他突然伸长脖子,脸几乎快贴到挡风玻璃上。   “村子好像有点不对劲。”胖子说,“和前天看着不一样。”   他正在琢磨到底哪里有问题的时候,白秋叶开口了。   “他们把旗子升起来了。”她说。 第211章 旅游规划师   “这……”胖子沉吟,“旗子升起来有什么说法吗?”   旗子的作用白秋叶听到过两个说法。   第一种,这里的人为了避免猎杀儿兽之后被其他的儿兽复仇,所以剥下了它们的皮做成旗子挂在门外,起到警示的作用,让那些儿兽不敢进入村民的家中。   第二种,旗子每到晚上需要降下来,因为旗子虽然可以驱赶活着的儿兽,但是会给被杀的儿兽鬼魂引路。   白秋叶因为那本笔记上记录的内容,对第二种说法产生了怀疑。   她还是把这两个说法告诉了胖子,胖子听后坐在一旁抓耳挠腮,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叹气。   胖子突然拍了一下座位:“这不对劲啊!”   白秋叶问:“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胖子说:“他们在我衣服后面留言,让咱们回村子,会这么好心驱赶儿兽?”   白秋叶说:“那这么说,现在这些儿兽皮做的旗子起的是另外一种作用了?”   “而且招来的鬼魂,恐怕不是儿兽的鬼魂。”胖子说,“怨气最大的,当然是那些被强行当做活祭品的人。”   白秋叶心想除了强行被当做活祭品的,还有那些被强行变成虫子培养皿的人。   “咱们也算是亲眼看到儿兽怎么诞生的。你说那些死人变成儿兽之后,他们还有意识吗?”胖子说,“或者说他们的意识存在在身体中吗?”   白秋叶回忆着梦里梦外接触过的儿兽,那些儿兽虽然有些特性和人很相似,但是智力水平无法和人相比。   白秋叶说:“更可能是怨气驱使的本能。”   “那就对了。”胖子用手把窗户上的雾擦干净,“咱们来的路上,一头儿兽都没有看见。车绕了村子一圈,也没看见它们在哪里躲着。”   “这座村子的布局很简单,障碍物不多,一眼就能看透。”胖子说,“但是我们却没有看见,这是为什么呢——”   白秋叶说:“因为旗子吸引来的,不是儿兽,就是那些尸体变成了儿兽的鬼魂。”   胖子苦恼地说:“一个村的旗子,这可得招来多少鬼啊!”   白秋叶说:“大白天见鬼,这感觉还真新鲜。”   她一边说一边将车开到了附近停下来,村子周围似乎有个看不见的结界,进入之后天色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阴沉得仿佛一个和现实割裂开的里世界。   胖子推开车门:“哎,只有走了,不然兼职工作就失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秋叶正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心中顿时急躁起来。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啊,你那个对象都被抓走了。”胖子说,“万一被弄死了怎么办?”   白秋叶抬头问:“我哪个对象?”   胖子用揶揄的神情看着她:“还能是谁,王谷啊。你们俩不是看对眼了吗,天天背着我们说悄悄话。”   白秋叶闻言说:“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岂不是和你私奔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胖子脸色一变,“和你搭上边,我就要变成马上要和你退婚的炮灰了。”   白秋叶正在喝水,听到胖子的话,差点喷了一挡风玻璃:“你还真会瞎想。”   两人走下车之后,胖子发现白秋叶手上拿了一盏手提灯,是从她带进副本的背包里翻出来的。   “这啥?”胖子问,“一副不怎么结实的样子。”   白秋叶说:“可以帮我们解决麻烦节约时间的东西。”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别的副本弄来的道具?”   白秋叶嗯了一声,划亮一根火柴伸进了油灯里面,把灯芯点燃之后,一股令人心慌头晕的幽香传出来。   胖子捏着鼻子说:“怎么齁得慌。”   他说完脸色突然变了:“这个味道……这不是尸油的味道吗?”   白秋叶又嗯了一声。   胖子震惊地说:“这种道具你也敢乱用,会不会有副作用啊!”   他说着用终端去查看白秋叶手上的那盏灯,发现道具的介绍已经被白秋叶隐藏了。   白秋叶说:“这是长明灯,不是尸油是鲛人油。燃烧之后可以遮盖光照的范围的人气,不会被鬼物发现。”   这盏灯其实叫尸油灯,是她离开新手副本之前捡到的道具。   当时她和莫杰他们去溪边洗骨之后,她就把这盏灯当战利品收起来了。   离开新手副本之后,她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她是新手村里的那个1级菜鸡,所以一直没有使用过整盏灯,只在当民俗考察员时,用灯油对付过一个迂腐的老太太。   这次进副本后居然碰到了莫杰,白秋叶本来不打算把它拿出来,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再加上她后来给这盏灯改了一个造型,就算莫杰在面前,恐怕也只会觉得功效有些熟悉。   白秋叶对胖子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啊。”   胖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尸油灯的照明范围内:“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这个长明灯看起来不怎么明啊。”   大白天点灯,还是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本应该完全没有作用。但当两人都被灯光罩进去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清晰了许多。   胖子盯着村道,下巴差点落到了地上:“我草……”   村道上,居然站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尸油灯点亮之前,他和白秋叶谁都没有看到。如果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到村道上,这几个血人肯定会马上围过来。   但是现在,血人们就像没看到他们一般,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来走去。   白秋叶说:“走吧,不要出灯的范围。”   胖子这下一点都不敢怠慢,连肚子都收紧了,生怕自己的赘肉溢出了灯照的范围,引起了那些血人的注意。   两人走上村道时,尸油灯的光闪了闪,似乎变得更亮了一点,而周围的环境却越发的昏暗。   天空中明明亮着,也不见乌云聚集在头顶,但却沉闷得如同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虽然有尸油灯的保护,在经过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血人身边时,胖子仍然不敢呼吸。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胖子憋得发绿的脸上,视线往上移,看到旁边的屋子二楼,有一道人影正站在窗户旁。白秋叶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便从她的视野范围内躲开了。   白秋叶转头看向其他房子,每一栋房子里都有类似的视线。这座村子的居民们正在监视着她和胖子。   走到附近没有鬼物的地方,胖子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对白秋叶说:“这些崽种,叫我们过来又躲在房间里,有本事出来打我们啊。”   白秋叶说:“你在我面前骂骂咧咧也没用。”   胖子不安地说:“我们该不会需要进他们的屋子吧?”   “恐怕不需要我们主动。”白秋叶说,“他们让我们来,是为了看我们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入村子,然后被这些旗子引来的鬼物撕碎。”   “但是现在这些鬼物看不见我们,他们一定觉得很奇怪。”白秋叶说,“想出这个计划的人一定会另想办法,继续达成他们的目标。”   白秋叶说:“我们等着他们出来,见招拆招就行。”   胖子问:“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白秋叶说:“把这些旗子都取下来吧。”   他们走到屋子旁边,白秋叶伸手拉了拉绳子,绳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旁边的鬼物听到了声音转过头,发现那是一根绳子发出来的声音之后,又回过了身。   胖子给白秋叶做手势,大概的意思是对目前的状况表示疑惑。   白秋叶走到另外一家门口,发现这一家旗杆的绳子也断掉了——   明摆着有人不想让他们把旗子取下来。   胖子蹲下来在雪地上写字。   [咋办]   白秋叶低头写了两个字。   [砍了]   胖子见状,立马在地上画了一个问号。   [?]   白秋叶直接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到旁边去。   走过去之后胖子问:“不是吧,我们要砍旗杆?没这个必要啊!”   白秋叶说:“虽然我们不用主动进他们的房子里去,但是没说不能把他们逼出来呀。”   胖子竖起大拇指:“傲天,你好阴险。”   他说完突然一顿:“等等,我们砍木头的时候,难道不会发出声音吗?”   白秋叶说:“刚才绳子掉地上时也有声音,鬼物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胖子说:“这么说来就算是说话,它们也听不到咯?”   白秋叶说:“如果不出意外,是这样的。”   胖子闻言问:“那你为什么刚才在雪上写字。”   白秋叶:“看你很谨慎,配合你一下。”   胖子:“……”   两人说完,便在村民房子外面找了砍柴的斧头,开始一根一根的砍起旗杆。   这个过程中,鬼物们都因为劈砍的声音聚集到了两人附近,但是因为尸油灯的缘故,鬼物对他们视若无物。   砍下一根旗杆之后,白秋叶她注意到刚才在窗边注视着他们的那股视线不见了,房子里面传来了东西打翻的响声。   胖子说:“里面不知道怎么了,听起来很慌乱啊。”   “是啊,我们砍了一根旗杆他们就慌成这样。”白秋叶微笑着说,“说不定不需要全部砍完,就会出来见我们了。”   胖子把斧头往肩膀上一扛:“那敢情好,继续干活吧。”   两人朝着下一栋房子走去,胖子看到了目标,越发的卖力。   他们你一斧头我一斧头,很快这根细细的木杆也被拦腰折断,上面的那一半甚至在倒下去的时候拍碎了旁边房子的玻璃。   房子里的主人同样因为震惊发出了响动,白秋叶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但仍然没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   胖子指着他们砍的第一根旗杆的位置说:“你看那些鬼物,怎么往那边走了?”   他们明明已经从那栋房子的门口离开,声音也不是从那里传出去的,鬼物们接近那栋房子的理由,只可能是因为旗子倒了,失去了某种作用。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伸出手按在房子的门上。   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血手印落在门板上,片刻后其他的鬼物也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它们的动作变快,不断的拍打着房门,声音愈发响亮,哐哐的声音如同心脏紧迫的跳动。   连白秋叶手上提着的尸油灯都在鬼物们的拍打中闪烁了一下。   刹那间,敲门的声音突然停了。   鬼物们仿佛放弃了进入那栋房子的想法,将沾满了鲜血的手收了回去。   但它们并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门。   嘎吱——   无人触碰,但门开了。   鬼物们呆滞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意,迈动脚步朝着房子里走去。   很快在村道上晃悠的鬼物们全部都挤进了那扇窄小的门,里面传来了有人惨叫的声音。   突然,一股鲜血溅到了那扇对着街道的玻璃窗上,一个村民打扮的男人慌不择路地跑到窗户后面。   他脸上全是血,但看起来并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现在还有力气不断的拍打玻璃。   他很显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白秋叶和胖子,此时顾不上这两人是他的敌人,声嘶力竭的喊着“救命”。   但他的求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的脖子突然凹下去了一圈,整张脸也呈现出窒息时的颜色。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活生生的把他掐死。   白秋叶说:“我们有长明灯遮掩,但是房子里的人没有,他们失去旗子的庇护之后,会被鬼物盯上很正常。”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快点砍吧,万一灯油烧完了就惨了。”   白秋叶低头看向手里提着的灯,灯油还剩小半截,他们把整个村子的旗杆锯断之后,估计就会烧完。   两人走到第三栋房子面前,准备去祸害这一家的旗杆。   这时第二栋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个中年人从里面跑出来的,从白秋叶和胖子身旁跑过的时候,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但他们两人才跑了不到50米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们旁边的那栋房子背后,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双手反背在背后,但胳膊扭曲的程度已经近乎畸形,不可能是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角度。   她一瘸一拐的接近那两个中年人,嘴唇也慢慢张开,只见她的下巴仿佛风化之后掉落的墙砖一样,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还剩下了半张脸依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   那两个中年人顿时受到了惊吓,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往回跑,转身的时候,其中一个被那个女人从后面抱住,脖子处很快溅出了鲜血。   另外一个人抛下了同伴,跑到旁边一户人家门口不断地敲门。   然而那户人并没有把门打开,只是站在房间的玻璃后疯狂的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中年人急红了眼,眼见着那个女鬼快要接近自己了,从地上捡了一个砖头,猛地砸向了这户人家的玻璃。   一阵清脆的响声之后,窗户被他砸开了一个足以通过一人的口子,他也顾不上被扎,从窗栏上爬了进去。   那个女鬼因为这户人家外面升着的旗而止步,就像失去了定位的无人机,漫无目的的在房子的周围晃悠。   胖子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咱们要是把所有的旗杆都砍掉,这村子就不攻自破了呀。”   白秋叶说:“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救罗老板,还得留一点余地。”   胖子摩拳擦掌的说:“说的也是,我们继续。”   他大概因为今早被埋在了雪里,眼见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变得格外积极。   在他们砍掉第六根旗杆之后,白秋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目光。   这和之前那些盯着他们的视线不同,白秋叶觉得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秋叶猛地抬起头,那股视线消失了,但白秋叶却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   她在梦境中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坐在大巴车上隔着玻璃窗看她,这两种视线几乎一模一样。   刚才看她的人就是那个小男孩,又或是褪去了小男孩外表的真正黑手。   白秋叶转头对胖子说:“我们去那栋房子一下。”   胖子收了斧头:“哦,好吧。”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传来。   “胖子……”   胖子起了一身冷汗。   “胖子!”   胖子对白秋叶说:“我怎么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白秋叶说:“你没听错。”   “胖子!!!”   那声音更大了,白秋叶和胖子转过头,看到一个像鸡笼一样的篮筐正从房子的后面一点点移过来。   篮筐上面尝了许多枯黄的叶子,看上去像是从树上摘下来之后干枯的标本。   白秋叶认出来这种树叶是槐树叶,不应该出现在雪原里植物,怎么会出现在一只移动中的鸡笼上。   正在疑惑之时,那鸡笼从下面掀起来了一道缝隙。   白秋叶唰的一声把西瓜刀抽出来,鸡笼里立马发出了阻止的声音。   “别砍我,我是贝马!”   胖子震惊地说:“你这欢迎我们的方式对现在的人类来说,还有点为时尚早啊!”   贝马仍然躲在鸡笼里:“那是因为我一出来就会被不明物体攻击,东方檀让我钻里面。”   白秋叶说:“槐树属阴,恐怕这是借着槐树叶,遮蔽了自身的气息。”   胖子闻言说:“这不就和长明灯的作用一样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啥呢。”贝马说,“没时间了,快跟我来。”   胖子正要往前走,白秋叶一把拦住他。   “去哪儿?”   “去和其他人会合呀。”贝马说,“这里的每栋房子下面都有一间地窖,实际上这些地窖是连在一起的,他们现在就在那里面躲着。”   胖子也有些怀疑了:“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贝马说:“我们营地附近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向村子。而且不用绕路,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很快就能从营地到村子。”   “我们是被村里的人绑过来的,但是那些看管的人已经被我们反杀了。”贝马说,“他们其他人离开地窖,在外面升了旗,莫杰说可能会出现满村子的鬼物,所以让我上来找你们。”   胖子迫不及待的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他说完见白秋叶没动,纳闷的问:“南宫傲天,你不走吗?”   空气安静了两秒,白秋叶才点了点:“走吧。”   胖子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和白秋叶一起跟在鸡笼后面。   路上,白秋叶问贝马:“除了我和胖子以外,其他人都在吗?”   “对。”贝马停下来压低声音说,“别再问我问题了,这个鸡笼不太严实,发出声音之后容易被发现。”   白秋叶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贝马的话里全是漏洞,骗骗胖子还行,但是骗她是不可能的。   因为容妄在的情况下,出来接他们的绝对不会是贝马。   但贝马却告诉她所有人都在。   原因只有一个,贝马在撒谎。   而且这个谎言是因为贝马不清楚她和容妄私下的谈话,对容妄这个人的性格也不了解。   他们快要走到村子最中心,也是目前鬼物最集中的位置时,贝马突然掀开了鸡笼,并且往白秋叶的身上扑去。   白秋叶一路上一直在提防他,尽管贝马突然发难的动作令人措手不及,白秋叶也非常顺利的避开了。   他扑了个空,一下子倒在地上。周围的鬼物像是闻到腥味的狼,瞬间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   贝马惊慌失措地想去抓那个篮筐,白秋叶却一脚将其踹飞。   贝马的手僵在原处,他转过头时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表情和刚才截然不同。   胖子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咋回事?”   白秋叶说:“还不快退。”   她说完迅速的远离了贝马,胖子虽然还没搞清状况,但看到白秋叶跑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贝马得淡定没维持多久,周围的那些鬼物就围了上去。他被鬼物靠近之后,瞬间变得惊慌失措。   “救命!”他朝着胖子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胖子迈出一步:“操,咱们能不能借着长明灯把他弄出来。”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这个贝马不对劲。”   胖子说:“啊?”   白秋叶说:“他应该还被控制着,刚才对我们说的也都是谎话。”   她补充了一句说:“就连他现在对你的呼救声,也是骗你的。”   胖子收回了迈出去的那条腿:“万一能解除控制呢……”   白秋叶说:“你有办法吗?”   胖子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做到就不要去做,否则就连自己都会被卷入危险中。”白秋叶说,“况且你们两个不是不对盘吗,你干嘛要救他?”   胖子的嘴张了张:“其实我和很多人都不对盘,咱们这个副本里的人,是我遇到的人里最和谐的一批了。”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这样行吗,你用长明灯照着我,我把那个篮筐捡起来扔到他身上,如果运气好就能把他救下来。”   “就算他被控制了,咱们也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一些信息啊。”胖子说,“让我试一下吧。”   胖子说完见白秋叶没有反对,于是走到光照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把篮筐往自己的方向勾。   白秋叶还是举着尸油灯过来了,她用灯的光线把胖子笼罩起来,胖子松了一口气继续去拖拽被鬼物压住的篮筐。   他把篮筐拖过来之后,往贝马得身上扔了过去。   然而其中一只鬼物仿佛发现了他的计划,在篮筐快要盖但贝马身上的时候,那只鬼物抬起手来啪的一下把篮筐拍开。   听着贝马发出了一声惨叫,胖子脸上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   正在这时,他的怀里突然被塞了一柄油灯。   白秋叶:“你拿着。”   胖子疑惑的转过头,看到白秋叶的袖子里突然滑出来了一截刀柄。   白秋叶的另外一只手握住刀柄,唰的一声将其拔出刀鞘,与此同时脚步未停,一个助力往前跃起,身体离开了光照范围内。   这一瞬间所有围着贝马的鬼物们同时回过头看向了白秋叶。它们抬起了手,想要抓住白秋叶。   白秋叶腾空的这一刹那,利用甩刀的惯性,刀锋划过了她身下的那些手臂。   鬼物们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这声音让胖子手上拿着的尸油灯啪的一下熄灭了。   白秋叶连头都没回,对胖子说:“快点点燃。”   胖子刚才已经看呆了,听到白秋叶的声音之后,才发现尸油灯居然熄灭了。   他慌忙点燃了灯,而这时白秋叶已经挥出了第二刀,为贝马的逃生清理出了一片区域。   贝马连忙往外爬,但双脚被后面的鬼物抓住了。   那些鬼物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发现白秋叶杀它们跟割韭菜似的,纷纷从白秋叶身边逃走,但又舍不得空手离去,于是无论如何也要抓着贝马一起走。   这些贪心的鬼物理所当然的被白秋叶解决掉,地上留了一片残肢断臂。   胖子连忙提着灯跑上去,用灯光把他们三个都罩在其中。   “傲天,你不是师傅,你是大师兄啊。”胖子说,“这些妖精见了你都得逃跑。”   白秋叶说:“别开玩笑,看看他怎么回事。”   胖子蹲下来拍了拍贝马的背:“没死吧?”   贝马这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没,没有。”   白秋叶单刀直入的问:“你刚才是不是被人控制了?”   贝马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白秋叶说:“猜的。”   贝马说:“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今天凌晨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村子里的人了,但是马上就昏了过去。”   白秋叶问:“你看到了几个人?”   “我迷糊之间数了一下,应该有七八个。”贝马说,“对了,他们有个管事的,其他人都叫他主理人。”   白秋叶闻言一怔,这个名称她从容妄嘴里听到过。不过是她深陷梦境的时候那个容妄说的。   村子的主理人和村长有些相似,但从石婆婆当时听到容妄用主理人威胁后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主理人的权力似乎更大一些。   至少这些村民不仅对他言听计从,而且还会畏惧他。   白秋叶问:“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这……我要怎么描述呢……”贝马说,“反正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靠,我就说我怎么会突然晕倒。”胖子后知后觉的说,“肯定是你小子被控制之后把老子打昏的。”   “我又不是主动这么做的。”贝马胆战心惊的说,“我现在应该好了吧?不会再被控制了吧!”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得找到控制你的那个人,才能彻底根除这个问题。否则你就像一颗定时炸I弹一样。”   白秋叶的话令贝马惴惴不安。   他连忙说:“不要抛下我,你们把我绑起来也行,我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胖子哼了一声:“要感谢先感谢我们刚才把你救出来。”   白秋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先不说这个,其他人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记得。”贝马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目光突然暗淡了,他脸上的惊恐变成了讥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胖子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呢,说呀!”   白秋叶说:“你是谁?”   胖子一愣:“傲天,你在跟谁说话?”   “我也不知道是谁。”白秋叶说,“可能是贝马说的那个主理人吧。”   贝马咧开嘴角笑了几声,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就像有人在拨动不熟悉的乐器一般。   “你好,南宫傲天?”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寒暄的话就不要说了,把我们引过来是为了什么?”   贝马说:“本来是想活捉你们俩的,但是这个计划现在破产了。”   白秋叶用揶揄的语气:“该不会是我们让你的计划破产的吧。”   贝马了点了点头:“所以你们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白秋叶问,“让整个南沽道的阿飘对我们围追堵截吗?”   贝马说:“不会这么简单。”   他的话音未落,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I吟声。身体倒在了雪地里翻滚了一圈。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胖子见状正要上前给他一脚,“良心被狗吃了吧!”   白秋叶对胖子摆了摆手:“他被控制了。”   胖子说:“怎么会这么快?完全看不出来啊。”   胖子不知道梦境的事情,也没见过发生在贝马身上的这种情况,他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几乎无缝切换的贝马一直都没有变,只是暴露了本性而已。   他觉得自己救错了人,所以义愤填膺,想要在贝马的脸上来上几拳。   “别慌。”白秋叶说,“他现在没事了。”   白秋叶说完,贝马重新抬起了头,表情又变回了那种极度惊恐的模样。   “没时间了,我就长话短说。”贝马快速地说,“看到最边缘的那座房子没有,旁边有一块菜园,现在被雪盖住了,但是周围有篱笆。”   “你们进去之后,去找放在里面的石磨。”贝马继续说,“把石磨推开之后,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白秋叶说:“石磨下面是什么?”   贝马说:“是所有地窖的交点,他们真的被关在下面的。但你们要小心,肯定会有村民在下面守株待兔。”   “等一等,什么叫做我们要小心。”胖子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贝马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我感觉,我撑不了多久了。”   胖子:“?”   贝马说:“现在就像有岩浆在我的脑子里滚动一样,它快要……”   贝马话说到一半,深呼吸了一口,胖子也紧张的跟着他一起吸气:“快了怎么了?”   “快要……”贝马说,“炸开了──”   贝马的话音刚落,白秋叶和胖子就听到了一声如同脆西瓜迸开的声音。   贝马的脑袋居然真的四分五裂,头盖骨迎面飞到了胖子的鼻子上,那道冲击力把胖子砸出了鼻血。   因为胖子离得近,在贝马脑袋裂开的时候,被满满的溅了一身血。   他一脸懵逼的蹲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贝马失去了脑袋的尸体。   “操……操操操操操!!!!!”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纯白无瑕的雪地被他拖出了一道蜿蜒的红痕。   这道红色的痕迹尽头,就是贝马血流不止的尸身。   “操!”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他他的脑袋怎么突然炸开了!”   白秋叶也被贝马的暴毙惊呆了,她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一滩血迹,不自觉的咬住了嘴唇。   操控贝马的人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但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行为,还可以让这个人脑浆四溅。完全是仅凭心意就可以操控生死的死神。   这对于普通的玩家而言,是否有些太夸张了。   白秋叶甚至觉得换成是她,也没有办法逃脱掌控。   这种危机感让白秋叶浑身发凉,她感觉到了那股浓浓的恶意正在不断的发散。   白秋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会让这个副本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出现普通玩家无法战胜的敌人。   ‘难道是主神?’   这个想法令白秋叶心惊肉跳,但她回忆着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这个副本之后的经历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和谁提到过主神。   ‘如果不是主神,又是什么导致的?’   白秋叶在心中叫出系统09。   “副本进行的过程中,会通过玩家的等级调整敌人的难度吗?”   系统09立刻回答道。   [没有这种说法,主人。]   [在进入副本的时候,副本的等级就已经确定。]   [虽然您当前所在的副本等级未知,但它的确有固定的数值,只是不开放给玩家知道而已。]   “那……”白秋叶说,“我和其他玩家一起进入副本,这个副本的等级会根据我们所有人的等级调整吗?”   系统09顿了顿。   [排除掉持有招聘广告进入固定副本的情况。玩家进入副本的时候,副本的确会根据所有玩家的平均水平来确定等级。]   [换句话说,在玩家进入关门的时候,你们会因为不同的等级被分配到不同的副本中。]   [虽然某些地区会集中出现某个等级阶段的副本,但即便如此,在分配玩家的时候,也会尽可能的将玩家分配到等级适应的副本中。]   白秋叶问:“我进这个副本的时候,拿了一张招聘广告。这个副本的等级是否会参照我的等级?”   系统09回答道。   [不会。]   [持有招聘广告是一种特殊的情况。]   [您在捡到招聘广告的时候,该副本的等级就已经存在了。]   [但该副本会为你匹配适应当前副本等级的玩家。]   “容妄是抓着我进入这个副本的,他和我的等级都和副本的难度无关。”白秋叶说,“胖子的等级有30级,东方檀比他高一些,莫杰45级。所以这个副本的等级在30级到40级之间。”   系统09夸赞道。   [您分析的没错。]   [不愧是主人。]   白秋叶说:“那就更加奇怪了。”   系统09适时的问道。   [哪里奇怪,主人。]   “30级到40级之间的副本,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厉害的敌人。”白秋叶说,“既然副本的过程中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实力调整,那么那个敌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白秋叶脑海中浮现了许多想法。从她离开新手副本之后经历的一切,都在瞬息间掠过。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副本里召唤组织成员的事情。   既然她可以让一个副本的NPC或者鬼物进入另外一个副本,那么会不会出现不需要玩家的辅助就可以去到任意副本的NPC呢。   这想法令白秋叶握紧了拳头。   无名的样貌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如果是她,应该能做到吧。”   系统09疑惑地问。   [主人你在说什么?]   白秋叶说:“没什么事了,你跪安吧。”   系统09配合地说。   [万岁万岁万万岁。]   系统09的玩笑对白秋叶没有丝毫作用,她满脑子都想着那个看不见的敌人。   “大师兄……咱们去吗?”   胖子的声音让白秋叶回过神。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先过去吧。”   胖子回头看了一眼贝马的尸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到最后真的报答我们了。”   贝马临死之前告诉了他们那个地点。   从他说的话,就可以听出来他当时已经知道自己马上会死于非命。   明明刚才还求着他们让他活下去,但事到临头却做出了一个看上去不可能的选择。   白秋叶的嘴唇动了动,她很想说告诉他们那个地点的人,会不会也是被操控的贝马,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万一不是呢。   这句话会辜负了贝马的牺牲。   两人走到了贝马说的那栋房子旁边。   这里的旗杆还没有被砍掉,白秋叶和胖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把这栋房子旁边的旗杆作为保留项目。   “那边果然有一个篱笆。”胖子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盖了一些布,石磨大概就在里面吧。”   两人从篱笆翻了进去,直奔被盖住的那部分。   掀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下面果然有一座石磨。   这座石磨的表层都已经开裂了,看起来完全没有投入过使用一般。   白秋叶用刀柄碰了碰石磨,听到里面发出了并不算沉闷的声音。   “还真是空心的。”胖子说,“如果是实心的,就不是这声儿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把它推开吧。”   胖子卷起袖子说:“也不知道贝马说的是把整个石磨推开,还是只把上半截挪开。”   白秋叶说:“别磨磨唧唧的,都试试。”   她把尸油灯放在脚边,和胖子一起抱住了石磨的上半部分。   虽然石磨里面是空心的,但外面的的确确的都是石头,重量一点都不含糊。   两人把石磨的上半部分抱起来之后,头发就被一股风吹了起来。   这是从地下涌出来的风,透过石磨中间的孔不断的向上吹着。   胖子说:“看来下面也要挪走。”   他正准备弯腰去抱,突然被白秋叶踹了一脚,啪的一声倒在了雪里。   胖子正想问白秋叶是不是也被控制了,脚尖前面的石磨上突然多了一个弹孔。   他猛地抬起头,发现旁边那栋屋子的第二层楼有一个村民正举着一杆□□对着他们。   眼见那村民正要拉动枪栓,白秋叶便从地上翻起来,抓着那把西瓜刀往房子的方向跑去。   胖子连忙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边朝白秋叶喊:“大师兄,你干嘛去啊!”   白秋叶没回答,跑到房子旁边,抓着一些没有镶嵌好凸起来的墙砖往上爬。   从胖子的角度看,白秋叶就像一只灵活的壁虎,很快就爬到了第二层。   而她处于那个猎人的视野死角,猎人没办法用□□对准白秋叶,于是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胖子的身上。   胖子一边骂一边躲,直到身边再也没有突然出现一个弹孔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房子的方向。   白秋叶抓着二楼的窗栏,两条腿用力把猎人踹了进去。   白秋叶跳下去之后,胖子就看不到她在做什么了。他也没有听到房间里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来。   过了一会儿,白秋叶重新回到了窗边,胖子看见她用窗帘擦了一下西瓜刀,接着从二楼跳了下来。   白秋叶走进之后问道:“没受伤吧?”   胖子点了点头,眼神有点闪躲。   白秋叶一顿:“你怎么了?”   胖子咳嗽了一声说:“你这跟杀神转世似的,有点吓人,哈哈哈额哈哈……”   在他尴尬的笑声中,白秋叶沉默了。   她看出来胖子有点怕她,但她心情意外的不好。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在别人心中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狂一般。   两人把剩下的那一半石磨移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露了出来。   白秋叶从罗正青准备的装备包里翻出一根燃烧棒扔了下去。   燃烧棒很快落到底,这里的深度大约在十米左右,和她梦里的相差无几。   白秋叶:“空气质量应该可以,我们下去吧。”   她说完拿出绳子在旁边的石磨上绕了一圈,绑紧之后便顺着绳子跳了下去。   胖子也笨手笨脚的用绳子往下爬,只是他快要到底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   白秋叶借着燃烧棒的余光看向四周,她有些诧异的发现,这里看上去像是一座墓穴。   胖子这时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看到周围的一切时,也非常震惊。   “这完全是开发过的样子啊。”胖子说,“我之前进过考古学家职业的副本,这就是一座墓穴。”   胖子指着这条通道的尽头:“这是甬道,你知道甬道吧。”   白秋叶说:“我以前看纪录片的时候看到过。”   胖子说:“顺着这里走,应该可以走到墓室。”   “他们就在墓室那里吗……”白秋叶说,“罗正青想要找那座墓,没想到墓就在村子的脚底。”   胖子感叹了一声:“是呀。而且我怀疑这是一个墓群。”   白秋叶问:“什么是墓群?”   “就是一座大的陵寝旁边,分散着许多小的墓穴。”胖子说,“有可能是一个族群埋在这里的。”   “笔记上没有提到这些东西。”白秋叶皱了皱眉头,“很奇怪。”   “可能是后面修的吧。”胖子猜测道,“或许写笔记的人还活着的时候,这里只有罗正青要找的那一座墓穴。村子脚下的是后来修的。” 第212章 旅游规划师   两人顺着甬道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石厅出现在面前。   石厅修建得像古时候的庭院,四周放着许多假山假树来妆点。   除了白秋叶和胖子走出来的这条路以外,他们正对着石厅的左右两旁各有一条通道。   胖子说:“所以咱们走哪儿去?”   白秋叶心中也没数,说:“先去右边试试。”   她话音刚落,左右两边的通道里皆传来了呼救的声音。   两人脸色一变,顿时闭上嘴聆听这些声音。   从左边传来了东方檀的声音,右边则是罗正青的声音。   两人都很急迫,似乎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东方檀在左边喊道:“谁在外面,快把门拉开,墙在不停的往里缩!”   罗正青在右侧叫唤:“地上全是刺,快带我出去!”   胖子扯着喉咙问:“东方檀,你那边有谁啊?!”   东方檀说:“我和莫杰两个人!”   胖子又向右边问道:“罗老板,你和谁在一起的?”   罗正青回答道:“我自己一个人!!快来救我!!”   胖子说:“王谷怎么不在这里?难道他也是内鬼?!”   “他刚才追着一个村民跑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东方檀骂道,“你别废话了,快点过来拉门,机关在门上,拉开就能停下来!”   胖子闻言转头对白秋叶说:“咱们现在咋办呀,先救谁?”   白秋叶说:“你想先救谁?”   胖子说:“东方檀他们吧。”   白秋叶说:“那你就去救吧。”   胖子一愣:“你不跟我一起?”   白秋叶说:“我总得把罗老板的命保住吧。”   胖子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先把东方檀那边的石门拉开,只是把门拉开,机关就可以停下来,我们再马上去救王老板了。”   “不了,现在分秒必争,我们分头行动。”白秋叶干脆的拒绝了他,“只是把门拉开,你应该能做到吧。”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动,完全没有分秒必争的样子,但拒绝得很利落,不给胖子一点回旋的余地。   胖子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先过去了。”   白秋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左边的那条甬道里,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石门开合的声音,东方檀尖叫了一声之后,那座石门砰咚一声落到了地上。   白秋叶这才往右边走去,甬道不算太长,只有五十米左右,但是拐了个弯,所以站在石厅时看不到甬道尽头的光景。   那里也有一扇门,门的旁边有一个上推下拉的机关。   罗老板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他正在不断的催促着白秋叶。   “你还在磨蹭什么,我要被地上的刺杀死了!”   白秋叶听到石门的背后的确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大概就是罗正青说的从地上冒出来的尖刺。   白秋叶走到门口,用登山绳套住了那个机关,后退了二十米之后,才牵着绳子把机关往下拉。   甬道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但石门打开了,金属摩擦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白秋叶重新走到门口,发现罗正青正瘫倒在地上,他满头大汗,不断的喘着粗气,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罗正青看到白秋叶走进来之后,哭丧着脸说:“可算有人来救我了!还以为会死在这里!”   看白秋叶站在原地没动,罗正青转过身朝他露出了被捆在背后的双手。   罗正青说道:“还愣在那里干嘛呀,快来给我解绑啊。”   白秋叶看了看这个房间,是一个看不出用途的石室,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放棺材。   她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唰的一声抽出西瓜刀。罗正青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白秋叶要赶尽杀绝。   “绳子已经断了。”白秋叶说,“快点走吧。”   罗正青双手一松,低头揉了揉被捆得发红的手腕。他站起来跟着白秋叶一起往门口走去,突然间面前的那扇石门开始往下降。   白秋叶转头一把抓住了罗正青的衣领,正准备把他扔出去,罗正青却突然嗷了一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她的指尖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阵发疼。   罗正青大喊道:“痛痛痛!!!!”   白秋叶回头一看,发现罗正青的脖子上竟然爬了许多虫子。而她刚才指尖之所以会疼,正是因为有一条虫子从罗正青的身上爬到了她的手上。   片刻之间,那上石门重新落了下来,封住了她和罗正青的去路。   白秋叶松开罗正青的衣领,用另外一只手摸出了一盒火柴,点燃火柴后用火焰去烤那根钻了虫子的手指。驱热的虫子很快爬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白秋叶又拿出了昨天磨好的儿兽骨头粉,尽数撒在了罗正青的脖子上。   那些正在往罗正青身体里钻的虫子们顿时停了下来,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掉在地上之后看上去像烧焦了的草根。   罗正青终于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连忙站起来,不断的跳跃着去躲避地上爬来爬去的虫子。   “冷静点。”白秋叶在地上撒了一圈粉末,画出了一个安全的区域,这才把虫子们逼退在外。   罗正青脸色苍白的说:“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白秋叶问:“你为什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罗正青说:“关我的人针对我,把我单独放在这儿。”   白秋叶问:“是谁,有几个人,又去哪里了?”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了铁门滑动的声音。   白秋叶一怔,看向声音的来源,然而那是一面实打实的石墙,看上去死路一条,又如何会传来声音。   这时那石墙上的其中一部分居然往旁边滑动了,一个遮掩的很好的暗道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罗正青连忙跑到了白秋叶的背后:“我完全没有发现这里有一条通道啊!”   “真不愧是你要下手的幕。”白秋叶说,“不过罗老板,我觉得你恐怕只有葬在这里了。”   罗正青提高了音量:“不行,你必须把我救出去!不然你就会被开除!”   白秋叶懒得继续嘲讽他,往通道入口方向走去,突然看到那一头居然有火光亮起。   而且不止一道火光,那边似乎有很多人举着火把。   她甚至看到了许多人影,这些人正安静的站在里面,像在注视着她和罗正青。   罗正青不敢离白秋叶太远,他小跑上前,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看。   “那是……鬼吗……”罗正青的脸色阴沉如水。   “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怎么突然唯心了?”白秋叶问。   “识食物者为俊杰。”罗正青说,“再说临时抱佛脚也有用啊。”   “那也得抱佛才行。”白秋叶说,“抱鬼有个屁用。”   罗正青闻言表情更加僵硬:“咱别说了行吗。”   这时通道的那头传来了声音。   好在这声音听上去像正常人发出来的,而不是两人想象中的鬼叫声。   “既然已经发现这里了,那就过来吧。”   罗正青看向了白秋叶,在等她和对面交涉。   白秋叶说:“你看着我干嘛?你是老板,老板说了算。”   “这时候我就是老板了。”罗正青苦着脸对那头说,“我们过来不会有虫子吧?”   那边又传来了声音:“当然不会。”   罗正青再次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说:“走吧,不然在这儿干站着也是等死。”   两人走进了暗道,对面火把的光线越来越明亮,他们逐渐看清楚了那边的人。   白秋叶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发现其中有几张面孔她竟然非常熟悉。   那都是她在梦境中看到过的人,包括死于她刀下的那些不配合的村民。   白秋叶数了数人数,在这里的村民大概只有一半,还有一半不知所踪。   邀请他们来的那个人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男人,他有一种脱离了这片土地的气质,和周围那些以捕猎和圈养维生的村民们大不相同。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你是主理人?”   那个青年点了点头:“原来你已经知道村子里有这个职位了。是你的老板告诉你了吗?”   白秋叶说:“对。”   罗正青一脸懵逼的转过头,正准备张嘴,就在白秋叶警告的眼神中重新将嘴皮合上。   白秋叶问:“你诱导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主理人说:“我听说你看过了笔记?”   白秋叶说:“难道你们要杀人灭口?”   “哈哈哈,当然不是这样的。”主理人说,“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白秋叶看了罗正青一眼,罗正青立马低下头一副鹌鹑的模样。   罗正青肯定交代了很多事情,所以主理人才会知道她对笔记很在意。   然而他们在胖子的外套背后写下的留言时,没有时间逼问罗正青这些细节。所以这个主理人看似回答了她的问题,实际上却用另外一件事情掩盖了真相。   ‘他在隐藏着什么?’   白秋叶不动声色地想。   主理人问道:“不能回答吗?”   白秋叶说:“我和我老板一样,立志于让失落的历史重回舞台,所以得到笔记是我们完成目标的一种途径。”   她说完看了一眼罗正青:“罗老板,你说我说得对吗?”   罗正青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我说你说得对。”   白秋叶转过头对主理人说:“我已经交代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和我老板离开了呢?”   “不好意思啊……”主理人摇了摇头,“你们的理由我很尊重,但是你们损害了我们的利益,杀死了作为我们经济来源的牲畜。”   白秋叶说:“遇到危险难道不能自卫吗,没这个道理吧主理人。”   主理人身后的村民们用阴沉的脸色看着他们,白秋叶甚至听到了□□上膛的声音。   罗正青连忙说:“唉唉唉,别乱来啊!给彼此一点尊重好吗!”   主理人挥了挥手:“大家先别急着动手,杀了他们无济于事。既然他们损伤了我们的利益,就让他们赔偿我们。”   罗正青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白秋叶皱了皱眉,觉得主理人话里有话。   主理人继续说道:“虽然最后只能得到两头儿兽,也好过一头没有。”   罗正青的表情一僵:“什么意思?”   白秋叶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扔了出去:“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在白秋叶动手的同时,主理人突然扔出了一个瓶子。   这瓶子没封口,里面有一些液体飞溅到半空中,眼见着就要洒在白秋叶身上,白秋叶用刀刃顺着瓶子绕了一圈,将其抛回了主理人那头。   她动作很快,躲过了里面的液体,但村民们没有她这么快的速度,眼睁睁的被洒了一身。   主理人立刻脸色大变,而他身边的村民也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没有被洒到的人立刻远离了那些倒霉的人,与此同时房间的角落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白秋叶低头一看,发现许多虫子正在往那些倒霉蛋的身边集中。   主理人说:“快点退!”   没被虫子盯上的村民们连忙跟着他一起跑。   白秋叶见状拽起靠着墙的罗正青,跟上了主理人一行人。   没跑几步她回头一看,发现刚才那些身上被洒了液体的村民们,虫子爬满了他们的皮肤,正在不断的往体内深钻,这使得身体出现了畸变。   狗蛋儿爷爷尸体溶解之后重新组合的画面在这里重现。并且比起之前由尸体变成儿兽来得更加残忍和恶心。   白秋叶有些震惊,她以为只有尸体才会变成儿兽,没想到活人也会。   但这些儿兽和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不同,看上去就像进化到了一半后戛然而止一般。   他们冲进了一个墓室里,但那些儿兽紧随其后,眼见着就要破门而入,主理人突然在手腕上割了一条口子,给身后的每个村民头上抹了一点。   那些村民见状,立刻感恩戴德的看着他。   “主理人,您不会有事吧!”   “谢谢您了!”   “您真是菩萨心肠!”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似乎已经不把即将进入房间的儿兽们当回事。   罗正青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他们这是……完全不怕了吗?”   白秋叶看了一眼主理人,他的脸色苍白,表情显得整个人有些虚弱,似乎做了一件极其伤身的事情。   “如果他们现在已经不畏惧儿兽,那么儿兽的攻击目标就只有我们两个。”白秋叶对罗正青说,“等会儿你不要离我太远,最好就在我旁边。”   罗正青连忙答应了,但似乎已经绝望,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   下一刻所有的儿兽都冲了进来,它们果然忽略了村民,直奔白秋叶和罗正青而去。   罗正青已然闭上眼睛,似乎正在等死,突然发现儿兽令人难以忍受的叫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村民们疑惑的声音。   罗正青睁开眼睛,发现儿兽不再像刚才那样狂躁,而是垂着头站在一旁,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震惊地看向白秋叶:“你做到的?”   白秋叶点了点头。   罗正青顿时喜笑颜开:“终于让我觉得没雇错人了。”   主理人盯着白秋叶手上的保温杯问:“这是谁给你的?”   白秋叶随便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村民,说:“他给的。”   被指到的那个村民一脸冤屈的说:“不是我!我没有!”   主理人安慰他道:“我知道不是你。”   他说完重新看向了白秋叶:“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秋叶说:“真的是他给我的。”   那村民大叫一声:“冤枉啊!”   白秋叶说:“就是你在你家里拿给我的,你难道忘了?”   村民愤怒的说:“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让你进我的家门!”   白秋叶说:“你家里的楼梯前面,有一块羊毛做的地毯。”   主理人闻言看向了那个村民,其他的村民也跟着看了过去。   村民脸色一变:“这肯定是你在我家窗户外偷看到的。”   “好吧。”白秋叶说,“你家二楼上去之后,右手边就是卧室,里面一个红色的木箱,上面放了几本书。”   那村民闻言顿时僵在了原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秋叶。   白秋叶对他微微一笑:“我说对了吧?”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村民家中的布局,正是因为他是梦境里白秋叶杀的第一个房子主人。   村民慌乱的看向了主理人:“我真的没──”   他的话音未落,脖子上面出现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他身体软倒在地上。   主理人看向白秋叶:“还有没有内鬼,你可以指出来。”   白秋叶说:“指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可以放我们走吗?”   主理人说:“我现在就可以放你们走,但前提得你们能走出去。”   罗正青没什么底气的说:“顺着原路就可以走出去啊……”   主理人说:“你们当然可以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就算离开了这座墓,但迎接你们的可能是另外一座墓。”   白秋叶之前就和胖子讨论过这里大墓套小墓的情况,主理人的话恰巧印证了他们之前的说法。   这种情况下,很难凭借自己离开。   “你可以帮我们离开对吧?”白秋叶说,“除了赔偿你们儿兽以外,有什么条件?”   “儿兽就没有必要了,毕竟已经有了这么多。”主理人指了指那些由村民们变成的儿兽,“但是我可以帮你们离开。”   “条件很简单,和我玩一场游戏。”主理人补充了一句。   白秋叶反问道:“游戏?”   这个词从主理人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有些违和。就仿佛主理人抛开了这个近似于村长的身份在和她对话。   主理人说:“你答应吗?”   罗正青连忙说:“答应答应!”   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的终端上出现了一条新的信息。   【兼职工作2:   工作事项:陪主理人玩一场游戏。   工作时间:即刻开始。   工作联络人:主理人。他在村中拥有着绝对的权威,千万不要得罪他。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主理人会帮你指一条通向外面的明路。   旷工惩罚:无。】   主理人并没有看罗正青,而是继续问白秋叶:“答应吗?”   这项兼职工作并没有旷工惩罚,这意味着白秋叶可以自由的选择是否接受。   如果不接受,她不会受到多余的惩罚,但是要自己去找离开这座墓穴的办法。   白秋叶暂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具体是什么游戏?”   主理人说:“如果把这个都告诉你,是不是对我有点不公平呢?”   “风险和收益率是成正比的。”主理人说,“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考虑。”   罗正青压低声音对白秋叶说:“别考虑了,咱们凭自己绝对没办法走出去。”   白秋叶看向他:“笔记在你身上吗?”   罗正青一怔,伸手摸了摸包:“不在。”   主理人拍了拍手:“在我这里。”   白秋叶说:“参加游戏可以,但是得加一个条件。”   “没想到你还会讨价还价。”主理人似笑非笑地问,“你想要那本笔记?”   白秋叶嗯了一声。   主理人说:“可以。”   他的话音一落,白秋叶的终端上补充了一条提示。   【工作奖励增加:万家的笔记。】   白秋叶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主理人说:“现在该接受了吧?”   白秋叶点头:“好,我和你玩这个游戏。”   主理人说:“先出来吧。”   主理人从白秋叶的身旁走过,离开了这间墓室。   他们现在处在一个较为宽阔的通道中,除了他们刚才所在的那间墓室以外,通道的两边还各有两间墓室。   “看到这四间墓室了吗,每一间墓室都藏着机关,但它们的触发是随机的。”主理人说,“当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四间墓室里会有一间触发机关。”   “第二次进去的时候,四间墓室会有两间触发机关。”主理人继续说,“第三次,四间墓室中会有三间触发机关。”   白秋叶问:“你要我进去三次?”   主理人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个游戏,如果只有你参加就太无聊了。”   白秋叶疑惑地看着他:“你也要参加?”   “我是裁判怎么参加呢?”主理人说,“我这边派两个人,你加上你老板,正好四个人。”   “每一轮开始之前,我会把哪一间墓室是安全的告诉其中一个人。”主理人继续说,“当然告诉谁是随机的,进入墓室的先后顺序也是随机的。你可以通过参加游戏的人的表情来判断你选的墓室是否可靠。”   罗正青立马反对:“不行!你这个游戏最后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我不要当冤大头!”   就算罗正青不反对,白秋叶也不会让他参加。   因为罗正青要是死了,她也会因为兼职任务无法完成跟着玩完。   白秋叶说:“我也认为不行,因为你当裁判肯定会偏袒你那一方的人。”   主理人一顿,微笑着说:“你说得的确有道理。”   “不如这样吧,我老板也加入裁判的队列,我一个人参加游戏。”白秋叶说,“你那边派三个人,赢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五。”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直接把我的老板也杀掉。”白秋叶看着主理人说,“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主理人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不过──”   他突然笑起来,笑得很恶劣:“你要是中途改主意了,你可以找人替代你参加。”   罗正青连忙说:“南宫傲天,你不能伤害老板啊!”   白秋叶说:“我不会的。”   主理人说:“我们走着瞧吧。”   他说完回头点了三个村民。   这三个村民都一脸绝望,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违背主理人的命令,就像温顺的羊羔主动走进了屠宰场。 第213章 旅游规划师   “现在开始第一轮。”主理人朝罗正青招了招手,“来,我们随机抽一个幸运儿。”   罗正青一脸紧张地走过去,对主理人说:“抽到之后,要怎么告诉他们?”   主理人说:“让他们四个一个一个进我们刚才待着的那个墓室就行。”   罗正青回头看了白秋叶一眼,跟着主理人一起进了那间墓室。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其他三个村民身上,他们都紧握着拳头,似乎在祈求神明保佑他们一般,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罗正青走出墓室门,朝他们说:“你们一个一个进来吧。”   那三个村民争先恐后的排好了队,把最后一名留给了白秋叶。   白秋叶站在他们背后,等着前面的人从墓室中出来。   第一个村民进去了大约十秒钟,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恐惧。   第二个村民也进去了,白秋叶在心中默默计数,也是十秒。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轻松了不少,手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发抖。   第三个村民出来的时候,和第二个村民的表现差不多。   主理人有意控制了他们在墓室内停留的时间,让其他人无法根据时间来猜测每个人得到的是什么样的信息。   第三个村民出来之后,白秋叶便走了进去。   罗正青和主理人为了避免门口有人偷听,站得很里面。白秋叶走近之后,罗正青才压着嗓子把信息告诉了她。   “你这次运气很好,左边两间,以及右下的那间墓室是安全的。”罗正青显然也松了口气。   按照白秋叶和主理人的约定,白秋叶如果死在这个游戏中,他也得跟着陪葬。   白秋叶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间墓室。   主理人和罗正青也跟着她一起从墓室中走出来。   主理人出来之后,就拍了拍手:“好了,准备挑选你们要进的墓室。”   罗正青也哆哆嗦嗦地说:“进去顺序现在来决定。”   他说完伸出手,里面是四个石块,上面被做了数字标记。他把石块们放进了衣服口袋里,让他们自己来摸一块。   白秋叶和村民走上去,罗正青有私心,身体偏向了白秋叶,先让她把手伸进袋子。   白秋叶正要伸手,主理人突然警告了一声:“抽取石头的时间不能超过这东西落地的时间,否则顺延到最后一名。”   他说完掂了掂一根熄灭的火把,把它抛在了空中,过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火把落到了地上。   白秋叶看了他一眼,把手伸进了罗正青的口袋中。   只有一秒钟,想要通过轮廓来辨别石头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刚才罗正青给他们看这四块石头的时候根本没有留足时间观察。   白秋叶摸到其中一块,隐约觉得那一块和刚才罗正青拿着的第二号石头有些相似,于是马上将其拿了出来。   她退了几步给村民们让出位置,等所有人的石头都拿到手之后,这才在主理人的号令一起翻开石头。   白秋叶的那块石头上果然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刻着数字“2”。   白秋叶看向其他几个村民,第一个进去的村民拿到了“1”号,第二个村民是“4”号,第三个“3”号。   拿到“4”号的村民直接双手颤抖的把石头掉在了地上,但拿到“1”号的村民脸上的恐惧仍然一分不少。   他们的反应太好猜。拿到“1”号的村民,刚才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所以即使他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仍然有四分之一的死亡率。   拿到“4”号的村民虽然知道哪几间墓室不会触发机关,但是他失去了选择权,只能被动的等待别人选完之后给他剩下的是生是死。   这完全是一个不含任何技术含量,全凭运气的游戏。也是一个饱含着浓浓恶意的捉弄人的把戏。   白秋叶看向主理人,对方对她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手说:“1号可以开始选择墓室了。”   “1”号村民走到了四个墓室之间,他看上去相当的迷茫,眼神在四间墓室中不停游走,不时会落到白秋叶和其他两个村民的身上。   白秋叶一直注视着他,目光没有放到任意一间墓室上。但是拿到“4”号的村民因为太过紧张,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右边上面的那间墓室。   那是唯一一间会触发机关的墓室,他不希望最后给自己留下来的是那一间。但这点心思被急于抓住浮木的“1”号发现了。   “1”号顺着他的目光走到了右上墓室的门口,“4”号村民的眼神顿时变得格外期盼。   然而他的反应就像告诉了“1”号村民正确答案是什么,“1”号瞬间回头,往右下的那间墓室走去。   当“1”号进入墓室之后,“4”号的脚步摇晃了一下,但他似乎还抱有希望,大约在祈求“3”号以及白秋叶中其中有一个并没有得到信息。   然而事情必定不如他所愿,白秋叶去了左上的墓室,“3”号去了左下的墓室,至此所有安全的墓室都被挑选完毕。   “4”号村民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主理人脸上露出了近乎仁慈的笑容,对他说:“当神复苏之时,新生的你将随它而来。”   “4”号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慰,仍然跪在地上不动。主理人朝其他村民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走上前来,一把抓起了“4”号,把他扔进了右上的那间墓室。   主理人站在四间墓室连线的交点处,闭上眼说:“开始吧。”   墓室里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石门隔绝了白秋叶等人的视线。   其中三间墓室在门关上之后就没有再次响起过机关转动的声音,但右上的那间墓室却一直都有噪音传出来——   除了机关的声音,还有“4”号的惨叫声。   过了大约两分钟,白秋叶面前的石门重新打开了,还活着的三人纷纷从墓室中走出来。   白秋叶走到了右上的那间墓室门口,没有看到“4”号的身影,但是地上躺着一滩肉泥,应该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反复碾压之后形成的。   罗正青脸色铁青,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他悲呛地对白秋叶说:“南宫傲天,千万不能输啊!”   现在才进行了第一轮,并且是最容易存活的一轮。   接下来的两轮,生存概率只剩下了二分之一,一不留神就是死。   白秋叶说:“你给我打气也没用,不如祈祷一下自己手气好些。”   罗正青闻言,连忙双手合十,嘴里乱七八糟的念着。   白秋叶说:“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怎么这么熟练?”   罗正青睁开眼瞪了她一眼:“你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是啊,玩笑等活下来之后再开也不迟。”主理人微笑道,“我们继续进行游戏吧。”   白秋叶看向主理人:“只要你停止游戏送我们出去,就可以不用死任何人。”   主理人说:“但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   “规矩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他们两个,包括刚才死的那个,都是你的父老乡亲,他们这样信任你拥护你,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去死。”白秋叶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村民,“还有你们,难道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同伴死于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主理人说:“你的激将法对他们是没用的。”   白秋叶柳眉一挑,然而那些村民的确如主理人所言,即使害怕死亡也对主理人没有半点反抗之心。   这让白秋叶觉得不可理喻,她不清楚让这些村民这般麻木的是他们的教义,还是主理人本身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让这些村民言听计从。   白秋叶说:“好吧,继续游戏。”   主理人微微一笑:“及时迷途知反是一件好事。”   罗正青眼巴巴的看了白秋叶一眼,跟着主理人进了墓室。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让剩下的三个游戏参与者进去。   这一次剩下的安全墓室只有两个,同样也只有两个人可以得到信息。   白秋叶和其他两个村民还是按照之前的顺序,一个一个地进入了房间内。   刚才抽到“1”号侥幸活下来的村民没有像上次一样将所有的情绪都袒露在脸上。   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十秒钟之后又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白秋叶这次无法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他是否得到了信息。   第二个村民进去了,同样也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墓室。   轮到白秋叶后,这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白秋叶对他们点了点头进了墓室,走到房间的深处后,就看到罗正青一脸绝望地对她摇了摇头。   看来这次的倒霉鬼是她。   白秋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墓室,走到前面四间墓室交汇点等待主理人和罗正青出来。   罗正青重新出现在通道上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表情,他一脸麻木地准备把石头展示给他们看时,主理人突然打断了他。   “等一等,上次的石头就不要再用了。”主理人从他的口袋里摸出四块石头扔了出去,另外一只手放进去,似乎在罗正青的口袋中放了什么东西。   “新的三块石头。”主理人说,“这样更公平。”   白秋叶咬了咬后槽牙,这下连石头的特征都不知道了,必须得赌运气。   主理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还特意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白秋叶忍不住对他竖了个中指,走到罗正青旁边,随手摸出了一块石头。   其余两个村民也走上前,各自拿了一块。   等主理人宣布可以查看自己的号码后,白秋叶垂眸看向石块上的数字。   1号。   幸运女神这一次眷顾了她。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墓室的信息,即使拿到了1号,也存在着二分之一的风险。   她看向了其他两个村民,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拿到“3”号的人还是没能掩饰过去。   见白秋叶的目光看过来,拿到“3”号的村民立刻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尖,铁了心不给任何人提示线索。   白秋叶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她还不准备暴露自己其实并没有拿到消息。   她随便选了左上的那间墓室,几乎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和刚才在通道里磨磨蹭蹭的“1”号大不相同。   这让白秋叶看起来仿佛已经知道了墓室的信息。   因为白秋叶的举动,两个村民有些猝不及防,特别是拿到了“3”号的那个村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表露任何的情绪,但他仍然没有忍住,在白秋叶靠近左上墓室的时候,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白秋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他点了点头,接着进入了左上墓室。   那个村民顿时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他也懒得再装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2”号村民沉默的地下头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进入了剩下的另外一间安全墓室。   等白秋叶再出来的时候,“3”号村民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焦炭。也不知这种机关是怎么保存到了现在。   主理人裂开嘴角说:“马上就是最后一轮了,游戏的胜负即将分晓,大家继续加油。”   他看上去完全沉浸在了支配生死的快乐之中,这副模样让白秋叶略微皱了皱眉。   还剩下的那个村民变得死气沉沉,如同麻木的僵尸走进了墓室中。   当他出来的时候,他眼里重新出现了希望的光芒,但仍然保留着畏手畏脚的气息。   罗正青也从墓室里走了出来,艰难的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主理人仿佛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白秋叶说:“现在是两个人的比赛,就不需要再进去了。”   白秋叶问:“我没有信息对吗?”   主理人点了点头:“不过等会儿抽顺序的时候,你还有机会。”   白秋叶说:“还有机会也不过是四分一的存活几率。”   主理人说:“有总比没有好。”   白秋叶笑了笑:“你真会安慰人。”   主理人对罗正青说:“开始吧。”   罗正青拍了拍自己的包:“石头已经放好了,你们谁先来?”   那个村民有些犹豫,看了白秋叶一眼,向前迈出了一步。   但白秋叶已经在他之前走了上去,伸手在罗正青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石头。   白秋叶把石头拿出来之后,那个村民也连忙跑上前,把剩下的那块石头拿出来。   主理人提高了声音:“现在可以看你们的号码了。”   白秋叶的五指张开,石头躺在她的掌心,上面刻着淡淡的印记,是一个“2”。   旁边的那个村民则一蹦三尺高,瞬间欢呼起来。   主理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然后落到了白秋叶的脸上:“看来游戏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白秋叶说:“既然已经出来了可以提前退出游戏吗?”   主理人摇了摇头:“很显然这是不行的,你们得继续游戏流程。”   那个村民闻言,立刻跑到了唯一那间安全的墓室中。   白秋叶看着剩下的三间墓室,一时没有挪动脚步。   罗正青已经软倒在地上,双目失神的看着白秋叶。   主理人说:“剩下的三间都会触发机关,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白秋叶说:“砍头的人临死之前都能吃上断头饭,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在这里回顾一下我短暂的人生不行吗?”   主理人闻言笑了:“好吧,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两分钟一到你就必须进去。”   白秋叶回过头,看向了其中一间墓室的门。   若是仔细观察她,能发现她视线没有焦点。   [主人,是不是要在这里和您告别了?]   系统09的声音在白秋叶的脑海中响起。   “不,我只是有点可惜,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离开这座墓穴。”白秋叶回答道。   [但是您现在已经黔驴技穷,目前只有死路一条。]   “这项兼职没有旷工的惩罚,意味着我可以中途退出。”白秋叶说,“不过,只有主理人死,这个游戏才算结束。”   [原来您担忧的是这个。]   系统09用原来如此的语气说道。   “认路不是我的强项呀……”白秋叶说,“还有,身上的食物不多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离开这座墓穴,我可能会变成异鬼。”   [很抱歉我并不能帮助您离开这里。]   系统09说。   “不需要你道歉,我试试活捉主理人,等会儿拷问拷问。”白秋叶说,“不过他很奇怪,不像普通的NPC——”   白秋叶正在和系统09交谈,突然之间有一道声音打破了通道中的宁静。   “你刚才说南宫傲天如果想要临时换人,只要找到代替的人就可以继续游戏对吗?”   白秋叶闻言,诧异的回过头,她看到狗蛋儿站在通道的尽头,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主理人。   主理人挑起了眉:“你是从哪里来的?”   村民中也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万堰,怎么是你?!”   狗蛋儿说:“我怎么来这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   主理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当然算数。”   狗蛋儿转过头对白秋叶说:“我代替你进行最后一轮游戏。你只要活下来,他就会把离开这里的办法告诉你。”   白秋叶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在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当然有条件。”狗蛋儿突然咬牙切齿的看向了罗正青,“你得让这个家伙生不如死。”   罗正青在狗蛋儿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理智,他被狗蛋儿仇恨的目光盯着,有些心悸地往后面挪了挪。   “小孩,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罗正青说,“你可能认错人了吧。”   狗蛋儿走到他面前,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把罗正青踹得鼻青脸肿。   “我亲眼看见你和你的手下开着车往我家的方向去。”狗蛋儿说,“等我回去的时候,我爷爷已经不在了!”   罗正青连忙摆手说:“不是我呀,真不是我!”   白秋叶听不下去了,狗蛋儿爷爷的尸体都从罗正青的那辆越野车里拖了出来,罗正青居然矢口否认。   狗蛋儿自然也一点都没相信罗正青的辩解,他转过头对白秋叶说:“我不想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白秋叶问:“你要我干什么?”   狗蛋儿说:“让他,变成儿兽,然后扒了他的骨头。”   白秋叶叹了一口气:“我恐怕做不到——”   她话音未落,狗蛋儿突然跑进了其中一间墓室。墓室门迅速的下降,白秋叶一把抓住了狗蛋儿的手臂,想把他拖出来。   然而在白秋叶握住他的下一刻,狗蛋儿居然掏出了一把斧子往自己的小臂上砍去。   竟然要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脱离白秋叶的援救。   白秋叶见状立马松开了手,狗蛋儿的斧子没有落下去,但墓室的门合上了。   主理人对白秋叶耸了耸肩膀说:“你的运气很好,居然有人愿意救你。”   白秋叶看到他一眼没说话,等墓室门在打开的时候,白秋叶看到终端上出现了兼职完成的提示。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和主理人玩一场游戏。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获得离开墓穴的办法。】   白秋叶看向墓室里,狗蛋儿倒在血泊中,他的胸口处有一个拳头大的伤口,似乎是被铁棍硬生生捅开般。   主理人走过来,塞了一卷纸到白秋叶的手上。   “这是南沽道大小墓穴的示意图,所有的出口和机关都标注出来了。”主理人说,“如果碰到没有标注的地方,不要随意的试探,因为那是连我都不知道的位置区域。”   他说完招呼了身后的村民:“把儿兽带上,我们出去。”   白秋叶问:“和我一起的其他人呢?”   主理人说:“和村子里的另外一半人在一起。不过你得快点找到他们,不然我的村民们就要让他们受伤了。”   主理人说完,和其他村民一起离开了这个通道,顿时只留下了白秋叶和罗正青。   终端又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解救你的雇主罗正青。   工作进度:已完成。   工作奖励:100生存券。】   白秋叶街道的第一项兼职工作也在同时完成了。   罗正青小心翼翼的说:“我们快点走吧。”   白秋叶走进狗蛋儿所在的墓室:“先等等。”   她背对着罗正青蹲在狗蛋儿身边,摸了摸他苍白的脸,手指从狗蛋儿的嘴唇上抚过时,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糖。   罗正青试探着问:“你不会真像他说的那样要杀了我吧?”   白秋叶回头站起身来:“看我的心情。”   罗正青脸都绿了:“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冤枉啊!” 第214章 旅游规划师   “那你开始解释吧。”白秋叶说,“你车后的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罗正青说:“那老头真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让斯图尔特杀的。”   看到白秋叶一脸鬼才相信的模样,罗正青苦笑着说:“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在他家找到了那本笔记而已。”   白秋叶说:“如果真相是你说的那样,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家有一本笔记的?”   “是那个人告诉我的。”罗正青说,“就是他们村子的主理人,这个没有商业道德的人,来这里之前我通过一条龙旅行社和他知会过,他也同意了我们的考察工作。”   白秋叶并没有完全相信罗正青的话,但罗正青所言的确也有可能作为事实存在。   如果罗正青所言是真的,狗蛋儿爷爷的死就很有可能是由主理人主导。   白秋叶垂眸看着狗蛋儿的尸体,指尖轻轻的抚摸过他的头发。   胸前那个可怖的口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愈合,狗蛋儿也的确失去了呼吸,白秋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除非把狗蛋儿带着一起进入高台。   但这途中还会继续出现变故,白秋叶不敢也不能带着一个NPC进入那里,哪怕这个NPC刚才为她牺牲了。   她给狗蛋儿喂的那颗糖,是他离开新手副本的时候小女孩给她的。   白秋叶一直都不知道这颗糖到底有什么作用,她把它当做死马当活马医的一味药剂。   在知道那个新手副本不简单之后,白秋叶更是认为小女孩给她的糖或许能触发一些奇迹。   “对不起,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正直。”白秋叶像是在对狗蛋儿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不能给你这个承诺,但我会尽量让你不白死这一次。”   罗正青担心的说:“难道你还是要让我生不如死?”   白秋叶说:“不,我会摸清楚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罗正青说:“我真没有!”   白秋叶站起来,打开主理人给她的那卷地图。   “一切出去以后再说。”白秋叶说,“这个墓穴的机关太多,容易折在里面。”   罗正青连忙说:“好好好。”   白秋叶把地图给罗正青看:“你不是有一定的墓葬知识吗,看看他给的有没有问题。”   罗正青接过地图,严肃的阅览起来。   “合理的。”罗正青说,“不过出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有可能出现机关的地方先试探一下。”   白秋叶点了点头,让罗正青把可能遇到危险的地方指给他看。   两人合计了一下,朝着最安全的一条路走去。   在出去之前,白秋叶还准备找到胖子。   因为之前的祭祀后,胖子得到了“神”的认可,白秋叶担心他会成为进入高台的必须选项。   在找胖子的过程中,她会顺便观察周围有没有容妄留下来的记号。   在白秋叶和罗正青离开十几分钟后,那间墓室中的狗蛋儿突然发出了一阵痛吟。   明明应该已经成为尸体的他竟然重新拥有了呼吸,胸口不断的起伏,像是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狗蛋儿猛的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墓室外走去。   他的表情还维持着迷茫,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但他的右手捂着胸口,那里被洞穿过,血水浸透了衣衫,但是透过被撕裂开的衣服可以看到他胸口一片粉嫩,那是新愈合的皮肉。   狗蛋儿摇摇晃晃的即将走到通道尽头,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道身影从尽头走出来。   主理人竟然重新回到了这里。   对方似乎对他的复活也非常诧异,目光将他从上至下扫过,冷冰冰的问:“你怎么活过来的?”   狗蛋儿迷茫的看着他:“什么?”   主理人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看上去并没有用力,但狗蛋儿表现得非常痛苦。   “我说你怎么活过来的。”主理人说,“进墓室之前耍了什么花招吗?”   狗蛋儿鼻涕眼泪全部流了出来,想要呼吸的欲望让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时主理人看到了他胸口处才愈合的部分,顿时松开了手。   狗蛋儿一下子软倒在地上,但他似乎慢慢的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眼神变得清明了许多。   狗蛋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喉咙里回味着一股甜甜的味道,那是一种劣质水果糖的气息,但这味道盖过了被主理人掐脖子时喉咙破损泛起的血腥味。   并且这股味道似乎还可以舒缓他身体的痛苦,让他重新恢复活力。   狗蛋儿没有表现出来自己已经被治愈,继续捂着脖子。   “我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咳咳咳……”狗蛋儿假装咳嗽了两声,他抬起头看向主理人,瞳孔猛然收缩心脏突然狂跳不止。   主理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难道你已经发现了?”   狗蛋儿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再装出淡定的模样,他向后挪动了两步,心中大骇。   他刚才逐渐记起了死之前的事情,但与此同时,他也回忆起了更往前的一些记忆。   他面前的这个主理人,和他印象中的主理人完全不同。   但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村民,似乎都认为这个主理人就是他们村子的主理人。   之前的那个主理人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被面前的这个陌生人替代,而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遭受了什么!   更加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在他们村子里,主理人只是一个从过去传到现在的职位,一个类似于祭司的职位,并没有这么高的权力。   但自从原本的主理人被无声无息替代之后,面前的这个人就拥有了绝对的权力。   没有一个村民能够反抗他,即使他要求他们去死,他们尽管心中不愿意,但最终也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狗蛋儿的瞳孔微微震颤,他脑海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副本果然有意思。”主理人勾起嘴角,“NPC居然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觉醒。”   狗蛋儿的嘴唇动了动:“你在说什么……”   主理人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无名让我来这里,我还以为她脑袋糊涂了,开始杀鸡用牛刀。没想到这一趟来得很值得,除了最初的目标以外,还有你这个额外的收获。”   狗蛋儿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主理人走上前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狗蛋儿的脑袋:“既然你已经重新活了过来,我就不会杀掉你,但是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狗蛋儿的身体在颤抖:“离开?离开这里?去南沽道以外的地方吗?”   主理人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没想到你没有完全的觉醒啊,没关系,你不是我们的同伴,你只是一个实验品而已。”   他感叹了一句:“无名说得对,劣等最终还是劣等,你只不过是一个稍微特殊一点的劣等而已。”   狗蛋儿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   “我不跟你走,我要回家!”狗蛋儿说,“我要回去!”   主理人说:“你要回家?好,既然连你爷爷的死都无法打消这个念头,那我再把你的房子毁掉如何?”   狗蛋儿闻言,身体一顿:“难道……难道是你杀死了我的爷爷!”   主理人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那个老东西可不是你的爷爷,你也不是这个村子的狗蛋儿。”   狗蛋儿抬起手往他脸上挥拳:“我要杀了你──”   然而他的手腕被主理人捏住,彻骨的痛让那里瞬间起了一圈红印。   主理人打了一个响指:“睡吧。”   他的话音刚落,狗蛋儿就被瞬间催眠身体软倒在地上。   主理人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正准备往回走,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大约只有五六岁,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可以和天真挂钩的情绪。   她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主理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恶寒,不管是他没有发现这个小女孩,还是这个小女孩看他的神情,都让他体会到了猎物的感觉。   然而在几秒钟之前,他的身份还是猎人。   主理人说:“你是谁!”   他说完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女孩朝他伸出手:“把这个孩子给我。”   主理人往后退了一步:“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说:“给我。”   主理人深吸一口气:“给你可以,但是你要给我一个答案,你为什么要帮他?”   小女孩的目光中明明没有任何的情绪,但它却像化为了实质的利刃,直击主理人的心脏。   “我帮谁还轮不到你置喙。”小女孩的声音顿时提高,主理人的双膝却跪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女孩。   她即使没有说话,但无形间散发的气场让主理人倍感压力。   他感受到了脊椎上的沉重,身体也控制不住的贴近了地面,就像跪拜在了小女孩的面前一般。   小女孩拍了拍手,如同孩子玩闹一般的动作,却让昏迷不醒的狗蛋儿重新睁开了眼睛。   只是狗蛋儿这一次苏醒之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恢复神智。   他似乎被屏蔽了观感,像被操控的机器一般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后。   主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这时小女孩回过头对他说:“如果你不想彻底死掉,就从这个副本滚出去。”   主理人咬了咬嘴唇,勉强地从地上站起来。   通道中响起了爆炸的声音,主理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小女孩收回视线看向狗蛋儿,狗蛋儿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的重新恢复了意识。   “我……刚才是你救了我吗,小妹妹。”   小女孩点了点。   狗蛋儿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女孩回答道:“因为有人喂你吃了我的糖。” 第215章 旅游规划师   黑暗的墓室中有一道光亮起,两道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影子随着他们的接近越来越小。   “那边是不是有一个记号?”罗正青指着房间的一处说。   白秋叶用手电筒指向了那个地方,看到那里被画了一个箭头,还有一个三角形。   白秋叶蹲下来在箭头的旁边补了几条交叉的线,起身对罗正青说:“继续走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图,就听见罗正青问她:“你不找其他人了?”   白秋叶说:“再怎么着也是无头苍蝇,他们虽然留了记号,但这是指路,并不是要我们去救援。”   罗正青说:“如果顺着记号找过去,应该也能找到他们吧。”   “你知道过去之后那是出路还是死路?”白秋叶把地图摊开给他看,“而且按照记号标注的方向,他们就是在迷宫里打转,肯定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她抬腿踢了一脚刚才刻下标记的地方:“已经标注了记号,剩下的他们就听天由命吧。”   罗正青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两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这个墓穴的确如同迷宫一般,明明从一个通道中离开,但下一刻就进入了另一个殡葬风格都截然不同的墓室。   但这些不同的殡葬方式中,却又能找到一些相同之处。   这大概是因为墓穴修建的时期不同,所以导致了这些风格的迥异。   白秋叶和罗正青不是来考古的,他们只考虑要怎么走出去。   一路上经过安全的区域之后,白秋叶就会在石板或者墙壁上留下记号,如果有人在他们之后来到这里,就可以根据她的记号离开墓穴。   而白秋叶并不清楚之前找到的记号究竟是容妄留下来的,还是莫杰他们。   走在她旁边的罗正青突然跑了几步,有些激动的指着他们的头顶。   那里有一块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天花板,是某种具有装饰性的石材制造的,上面还刻了一些浮雕。   罗正青把手电筒的光聚集在石板上之后,两人看到了石板上雕刻的内容,居然和之前献祭的那块石板一模一样。   白秋叶看了一眼罗正青,罗正青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罗正青说:“虽然地图上说了这里可以离开,但是这块石板,只怕没办法推动。”   他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我都知道让它挪动的方式,必须要一个人的血肉……不过我觉得,真正让它转动的其实是吞食血肉的那些虫子。”   白秋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说你要牺牲牺牲自己吗?”   罗正青脸色大便:“你不能草菅人命啊!”   白秋叶说:“罗老板竟然会不赞同草菅人命?”   “都说了那是个误会,我根本没杀他爷爷。”罗正青说,“只是借用他爷爷的尸体而已……”   他说完之后,像是害怕白秋叶真的让他献祭一般,连忙顺着旁边凸起的石壁往上爬,伸手去推那块石板。   然而罗正青卯足了劲也没办法移动那块石板半分。   他脱力的重新跌回了地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笑容,半点没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还真被我说中了。”罗正青说,“想要挪开必须得借助外力──”   他的目光在白秋叶身上迅速扫过,又重新盯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过了两秒,罗正青猛地抬起头说:“我可以自断一只手,作为开路的代价。”   白秋叶说:“一只手恐怕不行。”   罗正青双目赤红:“难道你真的要我的命?”   “罗老板,你先别这么激动。”白秋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没说要你的命,况且我也要不了的命。”   罗正青问:“那,那我们要怎么出去,这个机关分明要──”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到白秋叶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身体腾空而起,双脚踩在了墙上,有一瞬间身体竟然与地面保持平行。   白秋叶还没有停下来,她继续往上,强大的推力令她在这瞬息间脱离了引力的掌控,她的身体已然倒转。   在她腾空的过程中,突然右腿踹出,以一个倒挂金钩的姿势,靴子猛地踹在了那块石板上。   一阵石头崩裂的声音在通道中响起,罗正青还来不及惊讶的张大嘴巴,白秋叶就已经重新落回了地面。   她落地的瞬间便往一旁躲去,并对罗正青说:“把你的脑袋抱住!”   罗正青闻言,下意识的用双臂抱住了头,下一刻石板破裂后的碎石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其中一些打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罗正青及时护住了头,这才没有被掉落的石板砸晕。   “咳咳咳!”罗正青用手把面前飞舞的灰尘挥开,“你你在干什么……”   他的目光扫到头顶那片阴沉的天空之后,即将出口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你居然……把它直接踹开了……”罗正青喃喃的说道。   “毕竟你只愿意奉献一条手臂。”白秋叶说,“但那肯定不够的。”   罗正青脸色铁青的说:“既然能踹开,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是一个考验。”白秋叶说,“考验你对这个团队有没有奉献精神。”   “万幸你通过了考验。”白秋叶对他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你刚才突如其来的奉献精神只是趋利避害的选择而已。舍去小的保全大的,对吧罗老板。”   “我才是你的老板,要考验也是我考验你。”罗正青板着脸站起来,此时出路也被白秋叶打通了,他便不像刚才那般受制于人,此刻竟想重振自己的威严。   白秋叶的笑容有些冰冷:“虽然刚才的那些石板没有砸穿你的脑袋,但是接下来你要是惹到我了,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罗正青顿时如同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般,整张脸憋成了青绿色。   但他想到白秋叶刚才那一脚踹开石板的威力,还没有重塑的威严又再次垮台。   白秋叶微笑着说:“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她像刚才那般借力墙壁,跳上去的时候双手抓住了破裂的地方,手臂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了上去。   罗正青在下面挥手:“快点帮帮我!”   白秋叶站在洞口处,垂眸盯着他半晌,盯得罗正青背后毛骨悚然,这才放了一条绳子下去。   她把罗正青拉了上来,罗正青就立刻远离了那个破洞,仿佛在担心白秋叶喜怒无常重新把他推下去。   但白秋叶并没有管他,而是拿着地图环顾四周。   罗正青见她不会突然发难,于是走过去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白秋叶登目光落在那两座更近一些的山峰上:“离村子有些远,不过正好。”   罗正青低头整理自己身上的装备说:“我们去把车找回来,然后──”   “罗老板,有件事我想提前告诉你。”白秋叶说,“虽然你是我的雇主,但接下来你最好不要命令我做任何的事情。”   罗正青说:“我拿钱你就得办事!”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白秋叶说,“我是在通知你。”   “南宫傲天!”罗正青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   白秋叶对他说:“你来南沽道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墓,现在这么大一座坟墓都在下面,你要是想继续完成之前的目标,我可以重新送你下去。”   “不用了,我现在对那个没兴趣。”罗正青的语气瞬间缓和了许多,“我要去两座山之间,那个神出来的地方。”   白秋叶说:“那就闭上嘴跟着我走。”   罗正青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看上去有些委屈。   白秋叶其实不想带着他,但是把雇主放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带在身边安全。   就算杀死了罗正青,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远在天边的雇主。   那个时候就完全没办法对雇主进行制约。   所以已经被她驯服的罗正青是这个副本中最好的雇主人选。   两人在雪地中行走,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   远远的看去,如同蜿蜒爬行的长蛇一般,绕过了山坡和石头,一直延伸到两座山之间。   然而对于他们而言,那两座山虽然近在眼前,但始终一直无法接近。   “海市蜃楼……”白秋叶顿时想到了这个说法。   一直无法接近的地方,就是被制造出来的幻觉,不管是人为的制造还是大自然的奇迹。   “没办法过去,我们该怎么办?”罗正青问。   “那三种进入的方法,我们现在还没满足。”白秋叶看了一眼罗正青。   准确的来说,是罗正青没有满足,而她早已是个死人。 第216章 旅游规划师   罗正青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是从白秋叶身上传来的。   他看过去的时候,白秋叶正一脸正直地看着远处,仿佛他刚才感受到的只是幻觉而已。   罗正青问:“你刚才是不是要杀了我?”   “哪有。”白秋叶说,“我只是想想罢了。”   罗正青像被踩到了脚尖一般:“想也别想!”   白秋叶说:“但是我们总得进去。”   罗正青说:“那本笔记……我有那本笔记。”   “怪不得我没在主理人的身上摸到。”白秋叶说,“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罗正青说:“这东西本来都是我找到的……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和他们村子的主理人有过书信来往,我对南沽道的了解都是从他那里得到的。”   “包括这本笔记的作用。”罗正青说,“持有他的人,也会得到认可。”   白秋叶说:“怪不得你当时死活不愿意给我。”   罗正青说:“那个叛徒说我拿着笔记,可以进入我要找的地方。”   白秋叶转过头对他说:“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别再拿那套拯救失落历史作为借口了。”   罗正青咳嗽了一声:“其实我是个盗墓——”   “也别说自己是盗墓贼。”白秋叶说,“假话套假话,你在这里套娃吗?”   罗正青:“真的……”   “昨天去寂静林的路上,你们的那辆车出了问题,是因为你带来的东西里附着着鬼物。”白秋叶说,“你之所以会来这里,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想解决这个问题吗?”   白秋叶补充了一句:“你拿到了一件从南沽道带出来的物品,但是被那个东西诅咒了?”   罗正青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秋叶微笑着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诈你的。”   罗正青说:“但是,但是你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   “东方檀和莫杰之前和你接触得更多,他们看出来了一些问题。”白秋叶说,“但他们当时并没有往你和南沽道本身就有联系上去想。”   罗正青顿时蹲在了地上:“是,我的确得到了一件东西,所以这次我来这里是想把它还回去的。”   白秋叶问:“什么?”   罗正青说:“大概就是这里的人信仰的那个神的神像。”   白秋叶的目光从罗正青的口袋上扫过:“在哪里?”   “我没有把神像带在身上。”罗正青说,“其实我拿到神像的第二个月,它就不见了。”   白秋叶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罗正青说:“其实我之前告诉你们的身份都没有骗你们,我的确借着恢复历史的由头从事地下的生意,同时我对神神鬼鬼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白秋叶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透过目光就已经传递出一种浓浓的鄙视。   白秋叶说:“是谁之前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   罗正青说:“神像消失之后,我就不敢唯心了,只能靠这种谎言来掩耳盗铃。”   罗正青快速地说了自己的故事。   他虽然做的是明器生意,但是他很少自己出手,基本是从其他盗墓贼手上收来倒卖。偶尔他拿到了自己心意的墓穴的消息,也会组织一批盗墓贼去盗墓。   正是这样,他和好几个盗墓贼都维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事情发生的那天,其中一个盗墓贼找上了他。那个盗墓贼说自己才进了一座大墓,带出来了许多明器。   罗正青那些明器之后,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出来这是哪个朝代的物件,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些东西历史悠久,具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   罗正青瞬间就意识到面前这一堆不是普通的明器,这是一段消失的历史。   这种东西的价值,往往会比同期的其他物件更高。   罗正青给了那个盗墓贼一个合理的价格,当然这个价格是排除了这些东西潜在的升值空间和研究价值后给出的。   盗墓贼对此完全没有意见,拿到钱之后就放下东西走了。   罗正青把这批货收起来,这时他发现了污秽里竟然有一尊神像。   盗墓贼带着东西一出土就会马上去找相熟的买家,所以他们不会清洁明器,这些泥土都是明器身上掉下来的。   罗正青刚才核算价格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这座神像,所以并没有把这东西的价格算进去。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把盗墓贼叫回来,但是目光却落在那尊神像上久久无法离开。   那神像只有20厘米高,通体漆黑,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是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它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给人带来安定感。   罗正青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立刻把那个盗墓贼叫回来。   罗正青因为相信这种玄妙的东西,所以感觉自己和这尊神像有缘。   他把其他的所有物件都清理了,也联系好了买家,唯独只剩下这尊神像,他将其留了下来,放在了自己家中。   接下来一个月,他的财运好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从那尊神像落座他家中的第一天开始算起,财运逐渐攀升。就连他公司里的员工,都传来了中彩票的喜讯。   只是在一个月之后,他有一天晚上回家,想像往常一样去祭拜这尊神像,结果他看到神像居然不见了。   他在家中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神像的踪迹。   看了门口的监控,全程都没有人进入房间。   而他家中的窗户,上了保险护栏,想要从房子外翻进去,必须得割断上面的那些钢筋。   神像凭空消失让罗正青感到了恐慌。但这个时候他的恐慌仅仅是来自于神像可能会怪罪他。   接着他发现他的员工出了车祸,是在去领彩票的路上。   他收到了一批制作得惟妙惟肖的假货,损失惨重。   他的铺子被盯上了,只能临时关门,躲出去避避风头。   罗正青是个唯心主义者,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那尊神像的报复。他实在找不到神像,于是找了圈子里的一个高人帮忙。   那高人看到他之后,直接点他去了一座佛寺。   罗正青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佛寺里有个灵童,看到他之后就说他肩膀上站了一个怪物。   罗正青当时差点吓得晕倒,连忙问那个灵童那是什么怪物。   灵童稚声稚气地形容了一番,罗正青一听,这正是他带回来的那尊神像的模样。   这个时候寺里的主持也来了,告诉他想要把身上的东西送走,就必须找一个替死鬼。第二种办法则是回到神像出土的地方,所谓送神归位。   罗正青的神像已经消失不见,所以他只能自己去送神。   他便开始联系那个盗墓贼,想问他这东西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谁知道盗墓贼那次把这些明器卖给他之后不过几天,就暴毙荒野,最近才被发现,身体都已经被虫子老鼠啃出了骨头。   好在罗正青把明器卖给了一个搞研究的,他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了南沽道的消息,并且还和主理人联系上了。   在这之后便有了来南沽道探查,寻找墓穴的计划。   罗正青说:“我本来以为这尊神像一定是从墓穴里挖出来的,但直到我进入了墓穴中,我才发现它并不属于那里。”   白秋叶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大概是那个怪物现在附在我身上的缘故。”罗正青解释道,“我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它是来自于那两座山之间的。”   白秋叶闻言沉默了片刻,她没想到罗正青身上居然有这么大个麻烦。   “送我去——”   罗正青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白秋叶打断了。   白秋叶说:“不要给我布置工作,我可以看到曾经是同事的情分上帮你一把。”   罗正青连忙点了点头,把那本书摊开,然后用一把刀划伤了自己的手心。   白秋叶看到罗正青的鲜血流到了笔记上,泛黄的纸页顿时被染湿,但自己并没有被鲜血浸晕,字迹依旧清晰如常。   罗正青的血仿佛被吸收了一般,他的生命也仿佛和这本笔记联系到了一起,脸色相当的惨白。   白秋叶突然心有所感,发现那两座怎么都走不到的山居然变得真实了。   它们就屹立在面前,在不远处,只要爬上那座山坡,就可以接近山脚。   白秋叶说:“走。”   罗正青连忙跟了上去,两人踩着积雪爬到面前的山坡上之后,就看到两座山之间的峡谷。   越靠近地平线的部分越是狭窄,往上之后山峰会变得尖锐起来,中间的距离便会逐渐开阔。   山之间弥漫着雾气,白秋叶和罗正青无法看清楚峡谷中的景象。   但那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在吸引着他们中间去靠近。   白秋叶和罗正青走到峡谷边缘的时候,突然看到雾霭之中有一道身影,那是个人影,正在这里彷徨的徘徊。   大约也注意到了他们,那道人影逐渐从雾中靠近,停在了峡谷的边缘。   “胖子?”白秋叶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胖子说:“我从墓里跑出来之后就来到这里了。”   白秋叶问:“其他人呢?”   本应该和胖子在一起的莫杰还有东方檀并不在此处。   胖子说:“我在逃跑的时候和他们失散了。”   他的话让白秋叶对他起了疑心。   白秋叶说:“你去那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子说:“我把他们那个墓室的机关停下来之后,往你那个方向去的通道就被堵死了,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出逃。”   “后来莫杰不小心触发了一个机关,他和东方檀运气不好掉了下去。”胖子继续说,“我慌不择路在墓中里乱转,没想到居然跑出来了。”   白秋叶问:“然后你就直接跑到了这里来?”   胖子说:“我出来的地方就在这两座山脚下。”   白秋叶问:“你从墓中出来之后为什么会进到这里?”   胖子说:“我总觉得这里可能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想要探查探查。”   他说完对白秋叶和罗正青说:“你们不进来吗?”   虽然他们只相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是胖子的身影笼罩在雾色之中,仿佛和白秋叶还有罗正青是两个世界。   罗正青拉了白秋叶一把,表情有些紧张,似乎在用眼神暗示着她什么。   白秋叶说:“好吧,既然我们都到了,现在就进去吧。”   罗正青说:“还是别慌进去——”   白秋叶说:“罗老板,我们最终必须要进到这里面,再怎么拖延也只有一时半会。”   胖子帮腔道:“说得对。”   白秋叶闻言转过头,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运气真不好。”   胖子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白秋叶说:“因为你的确是那个被认可的人。” 第217章 旅游规划师   胖子的表情一僵:“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从古至今被神选中的人有多少会走好运。”   罗正青唏嘘了一声:“说的也是,那些人要不然就是自我牺牲,要不然就得罪了神明。”   胖子有些别扭地说:“我还好好站在这里,你们就不要预测我的未来了。”   白秋叶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看得胖子心中毛毛的,不自在地催促他们快点进入这道峡谷。   白秋叶先走了进去,罗正青见她进去之后安然无恙,这才跟了上去。   进入峡谷中之后,他们的衣服似乎都被黏腻的雾气打湿了,发丝也粘在脸上,令人非常不适。   明明在外面看不清楚峡谷中的景象,但是进入其中之后雾的能见度并没有白秋叶想的那么低。   她可以看清楚这条峡谷的另外一端有一道不断延伸向上的山路,这似乎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一条台阶,建造在两座山之间。   她要找的高台,或许就在那上面。   胖子看着台阶,双眼发直的说:“我感觉到了一种吸引力。”   白秋叶见他正完美无瑕的饰演着一个被神选中的人,于是微微一笑说:“那你走我们前面带路吧。”   胖子看了她一眼,嘴上推辞了几句,但还是走到了白秋叶和罗正青的前面带路。   在峡谷中并没有遇到鬼打墙之类的灵异事件,白秋叶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台阶下。   胖子得一只脚踩在布满了青苔的石板上:“现在开始爬楼梯吧。”   罗正青有些担心的说:“这台阶,会不会太滑了点。”   白秋叶仰起头看向上方,面前的台阶似乎直通天际,如果他们爬到中途的时候突然脚滑摔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   胖子从旁边捡了一根树枝给罗正青:“拿这个当登山杖。”   罗正青把那根树枝打开,从装备口袋里掏出一根可以伸缩的金属登山镐:“我自己有准备。”   白秋叶也从自己的装备口袋里拿出一根同样的登山镐:“我也不需要。”   胖子十分反常的没有像他们讨要登山镐来保住自己的小命,而是捡回了那根被罗正青打开的树枝。   一行三人继续往上走,越往上雾气变越稀疏,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但与此同时台阶更加狭窄。   他们大概爬了十层楼的高度,白秋叶意识到这座台阶的古怪之处。   明明在两座山之间,但他们在爬行的过程中,突然有一瞬间注意到两旁山的距离隔得越来越开。   虽然山峰越往上,整个山体的形状就会越尖,两座靠在一起的山自然而然会越分越开。但是白秋叶看到的却不是常规情况下应该会出现的场景。   因为两山之间的台阶如同漂浮在云雾之上,它本应该依山而建,但现在却给人一种悬空的感觉。   白秋叶说不清它是否真的是漂浮在空中,还是台阶下方其实有一座非常纤细的山。   抬头看去,台阶的顶端如隔千里,似乎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越过去。   罗正青已经累得如同一只老狗,吐着舌头不住喘气:“能不能,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走在白秋叶前面的胖子停下脚步,转过头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我也很累了。”   他之前还装模作样的一停一顿,后来似乎忘了自己的人设,走在白秋叶前面健步如飞。   听到罗正青的话,胖子才想起自己也应该停下来喘一口粗气。   他们此时所占的台阶只有一米宽,台阶的两旁都是悬崖,再往远一点就是那两座分开的山峰。   停下来之后,白秋叶便漫无目的的看向那两座山的山壁。   在山下没看出来,走上来之后才发现,山壁上刻着许多浮雕,必须要从上往下看的时候,才能看出浮雕的整体样子。   而三人从下往上走时,这些浮雕在他们眼中就和普通的悬崖峭壁没什么两样。   白秋叶隐隐约约感觉,那些浮雕似乎有某种影响力,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她的意识和认知。   她也是通过这次被人拖进梦境之后,才对这种精神上的影响有了一些感知。   白秋叶认为如果继续往上走,只要这些浮雕还继续出现在余光中,对他们意识的影响就会继续进行下去。   当他们的意识模糊到了一定程度,接下来就很有可能从这个台阶上摔下去。   所以,走上高台的过程中,他们要面临的第一个困境就是如何保持清醒。   白秋叶想要用痛觉来维持自己的大脑时,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活死人,就算割伤自己的手或者刺破胸膛,也没办法通过疼痛来刺激大脑。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这时她的胃出现了熟悉的反应。   她很饿了。   白秋叶意识到她需要马上进食,这样才可以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活死人的状态,而不是变成发狂的异种。   但是在白秋叶的胃部再次收缩的时候,她注意到前面的台阶处有一道断裂的缝隙。   这缝隙大概有半米宽,但也足以让一个纤细的人掉下去。   她刚才明明没有看到这个缝隙,现在却骤然出现。   白秋叶心中升起了一些想法,转头对罗正青说:“罗老板,麻烦你一件事。”   罗正青正在休息,疑惑的抬起头问:“什么事?”   白秋叶指着他们上面的台阶问:“前面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罗正青不解的回答:“就是台阶啊,还能有什么。”   白秋叶说:“没有什么障碍之类的?”   罗正青摇了摇头说:“没有。”   胖子闻言回过头:“你们在担心什么?”   白秋叶没有搭理胖子,而是继续对罗正青说:“那请罗老板拿刀割破自己的手指。”   罗正青一怔:“你干嘛突然让我自残?难道你自己杀不了我,就想出这个方法来折磨我?!”   白秋叶沉下脸来:“搞快点。”   罗正青被她突然变得严肃的气场镇住,磨磨唧唧的拿出一把军刀,在小指上割了一下。   他痛呼一声:“这下行了吧!”   白秋叶看着他正在渗血的伤口说:“你再看前面。”   罗正青疑惑地往前看,突然咦了一声。   “前面怎么多了一个缺口?”罗正青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刚才还没有啊!”   白秋叶说:“不要去看旁边两座山壁上的浮雕,它们会影响我们的意识。”   罗正青心中一惊:“这也太阴毒了吧。”   白秋叶说:“适当的疼痛可以让我们恢复清醒。”   罗正青抹了一把冷汗:“还好你注意到了,不然胖子可能没事,我们两绝对会从那个缺口掉下去。”   胖子也拍着胸脯说:“幸好幸好,我就算没掉下去,也会被卡在那里。”   白秋叶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自己的胃。   不满足的胃口可以代替疼痛让她清醒,但是这同样也充满了风险。   她身上还剩下五块压缩饼干,如果她一直保持着饥饿,不到紧要关头绝不动用剩下的食物,那么她只要能够支撑到自己涅槃,就可以再也不用顾忌填饱肚子的事。   涅槃之后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变异的怪物。   想到这里,白秋叶默默的把伸进口袋里的手重新抽了回来。   白秋叶说:“休息够了吧,现在继续爬。”   胖子连忙答应,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罗正青跟在白秋叶后面。   当他们跨过了那道缺口之后,罗正青对白秋叶说:“南宫傲天,能不能让我走你前面?”   白秋叶想了想,对他点了点头说:“那你到前面来吧。”   两人侧过身体,以非常小心的姿势换了位置。胖子站在前面,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冷漠。   他们三人以胖子打头阵,罗正青在中间,白秋叶守在最后面为队形继续往上走。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白秋叶发现一道目光从前面注视着自己。   她的视线从脚下的台阶移到了罗正青的身上,于是她看到了罗正青背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通体黑色偏蓝光的怪物。   它的脑袋如同一个水滴状的球形,身体像是一块没有成型的橡皮泥,双手和双脚非常的长,挂在罗正青的肩膀上,看起来如同变了形的猿类。   罗正青之前讲的那个故事里,一直没有说过那座神像长什么样子。   但是白秋叶在看到他背上的那个东西的瞬间,顿时意识到了它就是缠着罗正青的“神”。   只不过,与其说它是神,不如说它只是借着神的外壳装神弄鬼。   因为白秋叶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出自她用西瓜刀砍过很多次的鬼物们。 第218章 旅游规划师   越往台阶上走,白秋叶越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气息。它弥漫在这座山谷中,弥漫在台阶旁的云层中,弥漫在两座分开的山崖峭壁上。   但是罗正青身上的鬼物却没有这种气息。   这似乎将它和这座峡谷区分开来,白秋叶从它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外来者的信号。   它明明不属于这里,却指引着罗正青走向这座台阶。   白秋叶一如往常一样的联想,她的阴谋论让她不由自主地猜测着它是否带着别的目的来到这里。并且这个目的,已经超脱于整个副本的剧情架构以及NPC的人物背景。   正常情况下,这个想法往往会在最后出现在白秋叶的脑海中,将会是他所有猜测中的末位,但现在这只鬼物给她的违和感,让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的权重提升到了前几名。   在罗正青肩膀上那只鬼物出现的时候,系统09在白秋叶的脑海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白秋叶问它想说什么,但系统09仿佛陷入了困境之中,让白秋叶再给它一点时间确定。   系统09说完,那只鬼物已经探出脖子,脸贴在了白秋叶的面前。   白秋叶暗中握住了西瓜刀的刀柄,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只鬼物完全缠在了罗正青的身上,如果她要动手,除非像削苹果皮一般把它从罗正青的背上削下来。   罗正青一直在往上走,那只鬼物因此和白秋叶再次拉开距离。   它发现白秋叶无动于衷,于是将脑袋收了回去。   白秋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罗正青的状态,对方好像对此毫无察觉,白秋叶很快想明白了,罗正青在来到南沽道之前,就已经被这只鬼物附身,他当然感受不到有什么区别。   白秋叶打算等到他们下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把罗正青从危险中解放出来。   过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胖子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转过头说:“我们再休息休息吧。”   他说完之后,以非常夸张的姿态指着罗正青肩膀上方,惨叫一声说:“你的背上!你的背上有鬼!!!”   与此同时那只鬼物也动了,它仿佛想要印证胖子的说法一般,伸长脖子把脸怼在了罗正青的面前。   罗正青自然被吓了个半死,双脚不由自主的后退,脚一滑踩空了阶梯,身体往后倒去眼看就要坠下台阶。   白秋叶立刻拉住了他的袖口,罗正青整个人继续往下坠,如果不是因为大雪天穿得厚实,他的身体就已经脱离外衣朝下落去。   罗正青惊叫:“救我救我!!”   那只鬼物仍然抱着他的脖子,修长的双腿盘着他的腰,竟是像用自己的力量把罗正青往下拉。   白秋叶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重量骤然间加重,根本不像只有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她感觉自己拉着一头大象。   胖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似乎没想到白秋叶竟然可以拽住罗正青。   然而罗正青那件特殊材质制作的防水登山服已经快要经受不住这般极端的拉扯。   僵持之中,鬼物看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突破口,于是双腿离开了罗正青的腰,两只手也顺着罗正青的胳膊往上,马上就要抓到白秋叶的手臂上。   而白秋叶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在那只鬼物和罗正青的身体稍微分离的那一瞬间,藏在另外一只袖口中的西瓜刀闪现,十分利落的在那只鬼物的头上削了一刀。   鬼物的脖子被砍断了一半,自知不敌,于是松开双手跳下了悬崖。   白秋叶看到它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虽不知它是否还会东山再起,但前去追逐的可能性为零,只好就此作罢。   那只鬼物跳下去之后,白秋叶手上拽着的重量瞬间轻了,她提前想到了这个问题,早已经后退一只脚支撑身体来抵消惯性。   罗正青被她重新拖回了台阶上,已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再看白秋叶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副看救命恩人的模样。   在对白秋叶感激涕零的同时,罗正青对胖子瞬间没了好气。   他虽然不像白秋叶那样暗中堤防胖子,但之前也对胖子心有疑虑,再加上胖子看到鬼物之后失了分寸,才导致他差点遇害。   胖子拍了拍胸脯说:“罗老板幸好你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罗正青说:“只要你不拖后腿,我就死不了。”   他说完心有余悸地往下看了一眼。   那只鬼物不知所踪,谁也没办法放下心来。   白秋叶说:“罗老板等会儿你一旦发现身上哪里不对劲,就马上告诉我。”   罗正青连连点头说:“肯定的,肯定的。”   不管如何那只鬼物暂时被赶跑,罗正青还是轻松了不少,连爬阶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正在这时,胖子突然停了下来。   白秋叶问他怎么了,胖子指了指前面的阶梯说:“我刚才一脚踩上去,它空了。”   见白秋叶和罗正青有些疑惑,胖子伸出脚踩了一下,只见他脚下的石阶顿时像逐渐消失的图案一般变得空空如也。   不仅是那一层台阶,在他们面前大约五十米左右的台阶全部都不见了。   罗正青说:“我们是不是又遇到幻觉了。”   这次他没等白秋叶吩咐,直接拿出军刀在手上割了一下。   鲜血渗出来后,罗正青皱着眉头看向前面,然而消失的阶梯仍然没有复原,一股股冷风从下面灌上来,吹得他们脸颊生疼。   等胖子把脚收回来后,过了大约十几秒钟,那些台阶又慢慢的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太古怪了。”罗正青说,“我已经割了手,说明这不是幻觉啊。”   胖子说:“听说在朝拜神明的路上,需要付出代价来展现自己的虔诚。”   白秋叶问:“我们之前就已经祭祀过一次,这个神明未免太贪心了。”   在白秋叶和胖子说话的时候,脑海中再次响起了系统09的声音。   [主人。]   [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白秋叶在心里对它说:“你终于想明白了吗?”   系统09说。   [刚才的那只鬼物身上,有来自于某样事物的气息。]   白秋叶说:“我知道,我之前在其他的副本里碰到的那些鬼物,和它差不多。”   系统09说。   [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白秋叶让系统09把话说清楚。   系统09有些羞赧地说。   [但是以我目前的权限,没办法将这些内容告诉你。]   白秋叶闻言明白了,系统09这是在等着自己给它升级。   白秋叶在进入这个涅槃副本之前,她连续刷了一个多月的其他副本,赚到的生存券除了复活自己以外,也足以让系统09进行一次升级。   只是自从上一次升级系统09之后,白秋叶并没有感觉到对方花了这么多生存券之后有什么性能上的提升,所以抱着生存券要花在刀刃上的想法,暂时没有考虑再次帮系统09提升。   系统09居然主动提出来了升级,这让白秋叶在心中琢磨了一番。   旁边罗正青和胖子说着要怎么越过这五十米宽的大空缺,白秋叶时不时的插一句嘴,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系统09上。   白秋叶看着系统09当前的等级图标旁那个向上的升级箭头。   系统09之前已经提升到了6级,开通了一个身体状态检测的功能。白秋叶觉得这个功能挺鸡肋,至少她的映像中一次都没使用过。后来她成了活死人,就更用不上这个功能了。   从5级提升到6级,需要500生存券。这次系统09要她一次性把等级提升到8级。   然而6级到7级,居然需要5000生存券。   7级到8级更是惊人,需要15000生存券。   正常的玩家,绝对不会拿这么多生存券去提升一个管理员,也没有生存券去提升。   查看过提升等级和消耗的生存券之后,白秋叶按下了确定键。   一瞬间,白秋叶终端上显示着生存券余额的位置处,那串数字疯狂的倒退。   白秋叶看着那些在这片刻被花掉的生存券,顿时如同刀割一般肉疼。   [主人,本次升级需要等待5分钟的时间。]   [5分钟内我将无法回应您的任何问题。]   系统09交代完这句话之后,顿时没了声音。   白秋叶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消息。   【管理员09正在升级中……】   【管理员09权限提升中……】   【管理员09重启倒计时5分钟……】   白秋叶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胖子恰巧正在问她一个问题。   白秋叶说:“用绳子荡过去?我和罗老板还好,但是你……要不然我们把绳子重新改造一下。”   胖子也不恼,说:“可以可以。但是这里没有树或者大石头作为支撑,咱们的登山绳没地方套着,起不到任何作用。”   白秋叶问:“你应该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了吧?”   胖子点了点头:“我们中身体最灵敏的那个人先过去,剩下的两个人就这边拉着绳子。”   “就算第一次没荡过去,但是也可以被人拽上来重新再试。”胖子补充了一句。   白秋叶说:“这个人选难道是我?”   胖子说:“怎么看也非你莫属了。”   白秋叶随即同意了:“可以,我们先缠绳子吧。”   她说着把登山绳拿出来,罗正青别把自己那袋装备里的登山绳翻出。   白秋叶先是让他们用登山绳编一个麻花辫,随后又嫌弃麻花辫不太结实,要他们重新把登山绳拆开,用另外一种专业的手法捆绑。   折腾一番之后,白秋叶终于再次听到了系统09的声音。   [主人,我已经升级成功。]   【管理员编号09:   是否激活管理员升级功能:已激活。   管理员当前等级:8级   已开放权限:基础权限、直播间镜头、副本详细提示、身体状态检测、管理员实体化、主神感应】 第219章 主神感应   白秋叶看到新多出来的两项权限,顿时有些吃惊。   7级的权限管理员实体化,似乎是一个可以让管理员拥有身体的权限。但以前系统09就说过,管理员不被允许参与到副本当中,所以就算拥有了实体,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何况白秋叶早就用金童子钻了漏洞,让系统09获得了一个共用的躯壳。   而8级的权限主神感应,更是让白秋叶心中一凛。   这不亏是一项花费了一万五千生存券的升级项目,竟然可以直接洞悉到主神的存在,并且从字面上理解,甚至还可以感应到主神,并且和它产生一些联系。   要知道正常的玩家如果不进行系统升级,根本不知道主神的存在,白秋叶之所以会知道,完全是因为她在新手副本的时候身上出现了bug。   普通玩家将自己的管理员提升到8级之后,就可以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但对于她而言,不知道能起到什么作用,系统09又为什么强烈地要求她进行升级。   [管理员实体化的权限在一个副本中只能触发五分钟。]   [这五分钟内,可以无视副本对管理员的限制,除了不能透露副本的内情以外,管理员可以完成玩家的任何指示。]   [但是行使这项权限的条件必须在当前副本等级高于平均等级10级的情况下。]   系统09例行公事的向她讲解新增的两项功能的使用方法。   白秋叶问:“如果我让你去杀人,你也可以做到?”   [可以。]   白秋叶又问:“如果你在这五分钟内死掉了,有什么影响?”   [您可以理解为我们在每个副本中的身体都是一次性的。]   白秋叶问:“你可以以金童子的形态作为实体出现,和这项新解锁的权限有什么区别?”   [权限赋予的实体化可以是任何的动物形态,和金童子有所不同。]   [并且以实体化权限出现之后,NPC的记忆中会自动补完对于我出现的记忆,不会对此感到突兀。]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项权限相等于新增了一个傀儡道具,不过这个傀儡可以在每个副本中都使用一次。   虽然是一项好用的权限,但是对她来说只能锦上添花,毕竟她已经有了融合体这么大的bug。   她更在意的是最后的那项权限。   系统09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开始解说起来。   [主神感应权限,您可以理解为管理员在超级电脑上获得了一个登陆的接口。]   白秋叶说:“你以前告诉过我,等你的权限更高,就可以知道一些隐秘的信息。”   [是的,这些信息都是从那个接口获得。]   白秋叶说:“但是这个过程,是否会和主神产生联系?”   系统肯定地回复着。   [只要玩家应用这项权限的时候,管理员就会在获取信息的时候,被动地向主神上传信息。]   [主神会根据管理员上传的信息得知玩家正在获取隐秘。]   “我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被主神盯上。”白秋叶说,“而且这个功能有种陷阱的味道。”   如果她是主神,她一定会重点监控能拿出一万五千闲余生存券去升级管理员的玩家。   [管理员触发权限之后,玩家的确容易被主神锁定。]   白秋叶注意到系统09的用词中,一直以管理员作为主语,似乎将它本身排除在外。   白秋叶问:“难道你可以越过这个问题?”   系统09的声音中略带得色。   [当然。]   [自从主人从新手副本出来之后,我就在那次融合中得到了可以主动断开和主神联系的能力。]   [只需要我在上传信息的时机切断联系,主人的阴谋就不会被发现。]   “会不会用词,怎么能叫阴谋呢?”白秋叶吐槽着,一边绑绳子一边问,“你刚才发现什么了?”   系统09闻言,询问白秋叶是否允许它立刻感应主神。   白秋叶抬起头,越过那道弥漫着迷雾的鸿沟看向台阶的顶端一片乏善可陈的苍白后,她点了点头。   [正在进行主神感应,请等待30秒……]   白秋叶低头将手上的登山绳打了个结。   [倒计时20秒……]   胖子将绳子的其中一头栓在了腰上,给白秋叶递了另外一头:“我们开始吧?”   白秋叶接过来说:“我活动一下手脚。”   [倒计时10秒……]   胖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还没好?”   白秋叶对他们说:“你们最好站后面点,不然可能会被我一起拽下去。”   罗正青连忙说:“是,我们到后面去吧。”   [倒计时5秒……]   在白秋叶的忽悠下,三人一起退了几步台阶,白秋叶说着自己会借助跑的立在石阶消失之前冲过去。   与此同时,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身体突然进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环境中,突然被骤然升高的气压碾过身体。明明不需要喘气,但白秋叶却感到无法呼吸。   [倒计时3秒。]   胖子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停下脚步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1秒。]   仿佛有人突的打开了盖子,堆积挤压在内的气体骤然消失,白秋叶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微笑着说:“没什么,可以开始了。”   胖子哦了一声,再次将绳子递出去,白秋叶握住绳子的另外一端,看向胖子的腰间。   白秋叶问:“确定系好了吗?”   胖子拍了拍捆在肚子上的登山绳:“绝对很牢固。”   白秋叶说:“那你抓好了。”   她说完突然伸手将胖子推下了悬崖。   胖子仿佛秤砣坠入雾间,那根收缩在一起的绳子顿时被拉长拉直,紧绷着挂在了石阶上,绳子和岩石边缘摩擦着,一时间有许多细小的石头滚落。   罗正青因为白秋叶的突然发难愣住了:“你在做什么?”   白秋叶拉着绳子说:“不被接纳的不是我们,是他。”   罗正青疑惑不解地说:“可是之前祭祀之后,他的身上有那道光——”   “是我理解错了,它不是被认可的记号,是被排斥的显像。”白秋叶说,“如果你仍然不相信,可以去前面试试。”   罗正青的视线往悬崖下扫了一眼,然后向上走了几步,走到阶梯消失的位置。   现在那个空缺已经恢复了,但按照刚才的现象,只要他们踩上去,从那个台阶起向上五十米的部分都会突然凭空消失。   罗正青试探着伸出一条腿,小心的踩在了那块石阶上。   但奇怪的是,石阶不再像刚才胖子踩过时那样逐渐消失,虽然保持着原样。   罗正青不敢置信的把手也放了上去,他等待了一分钟,预想中的变化仍然没有出现。   罗正青回过头对白秋叶说:“你真的说准了。”   白秋叶拉着那根绳子走过来,稳稳的踩在了那节石阶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罗正青问,“他就算表现的有些奇怪,也没有表现出被这里的神排斥的样子啊。”   白秋叶笑而不语,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但她在把胖子推下悬崖的前几秒钟,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告诉她这个信息的是系统09。   系统09说,它之前在罗正青背上那只鬼身上看出来的,是来自主神的意志。   [这里有两股势力在交战。]   [来自主神的那一股是被动的,它就像没有自主意识的病毒,因为早已经被灌输了固定的指令,所以一切按照本能行事。]   [它依靠罗正青这个NPC来到这里,如果你们真的将它成功的带到高台上,它就会入侵另外一股势力。]   白秋叶问:“另外一股势力呢?”   [蛰伏在此处,它所传递出的抵抗情绪证明它不愿意被主神发现。]   [消失的台阶就是它想要排除这些危险的一种表现。]   白秋叶说:“听起来和我前段时间很相似。”   系统09一本正经的打击道。   [虽然是这样的,但是它的等级比你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白秋叶并不恼怒,继续问:“它就是这个副本背景里的神?”   系统09并没有对白秋叶的问题做出肯定的答复。   [它的确以神的名义自居。]   [这个副本中,本身是没有神这种东西存在的。]   [它的出现魔改了副本,导致了一切的变化。]   “怪不得一切都透着一种强行拼接在一起的违和感。”白秋叶若有所思地说,“还有那个主理人和其他村民一起的时候看着格格不入,根本不像这个副本里的NPC,或许他也是其中一个‘病毒’?”   系统09回答道。   [他的确不属于这个副本。]   [但他和“病毒”有区别。]   白秋叶皱眉:“难道还有第三股势力?”   [对不起主人,这并非我能知道的信息了。]   白秋叶虽然还有许多问题想要向系统09询问,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已知的信息只能说明这个副本中有一个以“神”代指的角色。   系统09并不知道“神”究竟是什么,但它从主神那里得到的信息中可以得知——   “神”与“主神”对立。   “主神”试图寻找“神”的踪迹。   “神”隐藏在此处,并且导致了副本出现异像。   除了以上二者之外,还有第三方势力来到了这个副本中。   ‘还真是群英荟萃。’白秋叶心想,‘算上玩家,应该是四方势力。’   ‘能让人死而复生这件事,看起来是神搞出来的。’   想到这里,白秋叶突然愣住了。   要说死而复生,即将进行的涅槃已经不是她的第一次。   是谁促成了她重生,又为的是什么目的,这一瞬间,白秋叶隐约感觉到了关联性。一些封存在大脑深处的记忆似乎也在此刻蠢蠢欲动。   一个需要隐藏的“神”要如何打败敌人?   答案是赋予一名勇者使命和能力。   但“神”和“主神”虽然是敌人,但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如果是第一次经历死亡,也没有经历过十三年新手副本折磨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就和所有未接触社会天真无邪的少年少女一样。   那么第十次,第十一次,或者第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的她还会这么想吗?   白秋叶即使不记得自己的心路历程,但她也在脑海中模拟出了在她身上可能发生过的事情。   白秋叶望着前面的台阶,突然有些犹豫。   罗正青问:“你怎么不走了?”   白秋叶把绳子从左手换到右手上:“换个手。”   罗正青看了一眼紧绷的绳子,说:“你还拉着他干什么,干脆把他扔下去吧。”   悬崖下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叫声,听起来像在求救。   白秋叶说:“他死了变成鬼,第一个找的绝对不是我,而是在我旁边教唆的人。”   罗正青被白秋叶说得有些顾忌,遂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过直接放手让胖子自求多福,最后还是没有下得了手。毕竟胖子做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家,白秋叶已经利用了他一次,如果再直接让他去死,就太残忍了。   现在离他们走到顶端还有很长的距离,就把这段时间当成一个期限。   他们上到顶端之后胖子还没有恢复正常,那时候她就只有放弃胖子,因为“神”一定会亲自对“病毒”出手的。   两人又往上走了一百米,这才停了下来。白秋叶尝试着将胖子往上提了一点,看见他们脚下的石阶没有凭空消失之后,这才继续刚才动作。   只是她在拖拽的过程中,发现绳子另一头越来越轻,到最后就只剩绳子本身的重量了。   白秋叶透过雾气往下望,胖子的身影在雾中看不见踪迹,但是登山绳已经被提到了雾的上方,说明胖子可能在她拖拽的时候掉下去了。   罗正青看到白秋叶手上的绳子另一头空空如也,大惊失色地问:“他难道摔下去了吗?”   “不对。”白秋叶摇了摇头,“绳子上的重量是慢慢减轻的,不像是突然掉下去的。”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间一道黑影从白雾间迅速逼近,当那道黑影冲出雾气的那一刻,白秋叶和罗正青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那是胖子,但又不完全是胖子。   因为他的脸呈现出了铁青的色泽,还有些微微泛蓝。粗短的手臂和大腿也比之前长了许多,就像有人将他的身体当作橡皮拉扯过。   他的这副模样让白秋叶格外熟悉,因为胖子越来越有趴在罗正青背上的那只鬼物的特点了。   在胖子往上爬的过程中,他的身体还在不断地变形。罗正青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一连往下跑了十几米。   没想到胖子爬上来之后,舍近求远地朝他追了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胖子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力量拽住了四肢。   他张牙舞爪地停在罗正青的面前,手臂和双腿都敞开着,以一种常人无法正常站立的“大”字型姿势,立在罗正青的面前。   白秋叶顿时转过头,往台阶上面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猎人装的年轻人,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整张脸隐藏在阴影中。   但白秋叶由下至上,还是将他的样貌尽收眼底。   白秋叶不可置信地说:“狗蛋儿?”   站在上面的人一定是狗蛋儿无疑,除非狗蛋儿之前隐瞒了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的事实。   白秋叶还记得狗蛋儿躺在那间墓室里,胸前被墓室的金属机关刺穿的模样。   但现在,狗蛋儿生龙活虎地站在那里,还凭空阻止了异变中的胖子。   狗蛋儿将斗笠从头上取下来,对白秋叶说:“我是来提醒你的,不要再往上走了。” 第220章 上去   罗正青一手指着狗蛋儿,震惊地看向白秋叶:“他不是死了吗!”   狗蛋儿说:“我又被救活了。”   罗正青非常迫切地说:“谁救的你?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狗蛋儿说:“反正你知道了也没用,你还没有觉醒。”   白秋叶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个词,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遇到无名的时候。   她看向狗蛋儿的目光顿时非常复杂,但她没有急着问狗蛋儿和无名的关系,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为什么不能上去,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有人拜托我告诉你。”狗蛋儿说,“保持现状就足够了,没有必要继续向上,因为你失去的很可能比得到的更多。”   寒风夹着飞雪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白秋叶的头发被吹得扬起,耸立的阶梯上气氛肃杀而寂静。   狗蛋儿的话中隐藏着许多信息。   白秋叶清楚狗蛋儿提到的那个人知道她的处境、来这里的目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白秋叶问:“是谁?”   “她不方便出面,我只能告诉你她让我告诉你的事情。”狗蛋儿说,“她说是你的老相识。”   白秋叶闻言开始细思,她有哪个老熟人有这么大的能耐,难道是无名?   白秋叶抬眼看向狗蛋儿那张稚嫩的脸,突然问:“是无名?”   狗蛋儿下意识地说:“不是。”   白秋叶本来只想诈诈他,没成想狗蛋儿居然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委托狗蛋儿来的那个人既然要隐藏身份,肯定不会告诉狗蛋儿自己的名字。   狗蛋儿刚才否定了她的猜测,说明狗蛋儿很确定那个人不是无名。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白秋叶问:“你为什么可以肯定?”   狗蛋儿有些迷茫地说:“因为主理人是无名派来的,主理人害了我,但是你的老相识救了我。”   白秋叶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她之前虽然猜测主理人可能不是这个副本的原生NPC,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和无名挂上了钩。   如果狗蛋儿没骗人,这个副本里的势力比她之前推测的更多。   玩家、“神”、“主神”、主理人以及主理人背后的无名,现在还要加入一个拯救了狗蛋儿的神秘人。   但是那个神秘人又会是谁?   白秋叶想到狗蛋儿死的时候,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给狗蛋儿塞的那颗劣质水果糖。   白秋叶仿佛被一道闪电突然击中:“救你的是个小孩?”   狗蛋儿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伸手挠了挠头发掩饰道:“总之你不要上去了。”   白秋叶自然没有错过他细微的表情,追问道:“她在哪里?”   “你回去吧,算我求你了。”狗蛋儿说,“再往上走,你会有危险的。”   白秋叶说:“她有没有说如果我听劝,你应该怎么做?”   狗蛋儿点了点头:“她说如果你不听,她就会在最上面等你,然后亲自劝你回去。”   白秋叶问:“为什么不是现在?”   狗蛋儿说:“从洞穴中爬出来看到真实世界的过程是痛苦的,有人可以接受,有人不可以。只有能做到的人,才有直视太阳的权力。”   白秋叶问:“这是她告诉你的?”   狗蛋儿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将她的原话转达给你。”   白秋叶说:“好,那我去见她。”   狗蛋儿叹了一口气说:“她已经猜到了你会这么做。”   白秋叶看向被控制住的胖子问:“那这个倒霉鬼怎么办?”   狗蛋儿说:“我会送他下山。”   白秋叶看向了罗正青:“那他呢?”   狗蛋儿说:“他自己选择。”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罗正青说,“反正你在这里会保护我,这个胖子也伤不了我,我可以下山吗?”   狗蛋儿说:“你可能错过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罗正青连忙问他到底是什么机会,但狗蛋儿没有再提。   他重新把斗笠戴上,朝白秋叶他们走下来,从白秋叶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现在还能反悔。”   “我的想法不会变的。”白秋叶说,“一直这样下去,我的人性一定会消失,变成被兽性控制的怪物。”   白秋叶看向台阶上方,说:“走到这里后,我才感觉到我翻越台阶登上高台,不只是为了一开始的目的。”   “更像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吗?”狗蛋儿在白秋叶露出惊讶的神情后补充了一句,“让我传话的那个人说,这是命运。”   白秋叶说:“别再说奇怪的话,我先上去了。”   她说完挥了挥手,越过狗蛋儿继续往上爬。   狗蛋儿三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雾霭之中,这座漫长的阶梯上似乎只剩下白秋叶一人。   她腹中无比饥饿,吃掉了剩下的压缩饼干,拍了拍手上的饼干渣,红色的包装纸像凋零的花一般落下悬崖。然后它们沉进了雾中,再也看不见了。   白秋叶一边走一边继续留下东西。   身上的装备口袋、手电筒、大衣、登山绳,虽然每扔下一件,似乎要轻松一些,但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   从狗蛋儿离开之后,白秋叶每向上一步,就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几乎快将她的脊椎压断一般,这股力量在试图将她推下台阶。   但白秋叶已经做好了准备,从洞穴中爬出来过程中的痛苦肯定不止这些。   果然,她再向上五十步之后,重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精神上的疼痛。   束缚着她记忆的枷锁正在一根一根断开,但白秋叶却立刻明白了,那些枷锁不是为了囚禁,而是在保护她。   系统09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她的身体健康监测出现了问题。   但那些声音最终都汇集成了模糊不清的嗡鸣声,白噪伴奏一般作为她努力向上爬行的背景。   白秋叶现在显得有些狼狈,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只手撑在地上,摆出了一副真正手脚并用的姿态。   要继续向上,还是原路返回?   作为一个活死人,只要按时补充食物,她还能活一段时间,哪怕未来终究要异变,也好过现在倒下。   只要她愿意下去,那么她往下的路一定没有她向上爬的路那么漫长。   白秋叶重新站直了身体,即使有些摇晃,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迈出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她想起了在无名那个里副本里看到的记忆。   只是现在,她看到了更多。   她像是一个恶劣的游戏主角,每一次读档后,都会迎来各种各样的bad ending。   有天真的她,毫无私心地信任其他人,最后惨遭背刺而死。   有学会了自私的她,像一头伤痕累累的独狼,歇斯底里地攻击着所有人,最后被正义的勇者消灭。   有懂得了人心的她,开始笼络他人,组建了自己的团体,最终却全军覆没。   有收获友谊的她,那个将背后交给她的伙伴,让她重燃希望的人,却死于她面前……   她的记忆是由孤独、失去、疼痛、血液以及尸体组成的。   她看到沉浸在这样的记忆苦海中的自己在再次复活后是如何的痛苦。   现在这些被封锁起来的记忆再次复苏,白秋叶重新回到了那片地狱中。   [主人,您的身体不允许您继续下去。]   系统09孜孜不倦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白秋叶却充耳不闻。   她已经听不到了,连白噪音都完全消失,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以及眼前的台阶。   她从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碎片中,看到了金鹰湾医院的门口。   她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另一边僵持着的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是她,只是这个她像是发了疯般,将另外一个人抵在了树上,正打算掐死他。   之后那个人被救了,而她离开了那里,却在逐渐失控之中濒临死境。   原来她当时差点死了。   白秋叶心想。   她看到了自己被救的瞬间,虚空中仿佛有一条透明的线牵引着她来到那个救她的人面前。   只是她刚到,对方就昏迷了。   白秋叶看着容妄的脸,不断翻涌的记忆再次错乱。   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不知第几次重生,已经陷入绝望的她想要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却在偶然间碰到了容妄。   她还是成功地杀死了自己,但在下一次复活后,她和容妄第二次的相遇又出现了变化。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一直在试图改变的人不只有她。   那个时候,前十几次重生中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的她抓着容妄的领子哭了。   “我重生的过程,也是一个爬上台阶的过程。”白秋叶盯着前方,迷茫的眼眸中重新恢复了光彩,“不管如何,我都坚持到这里了,接下来我也会坚持下去。”   她往前跨了一步,这一步似乎有千斤重,是她从登上这座台阶以来最难迈出的一步。   当脚落在地上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   这的确是她的老相识,是她在新手副本里打过十三年交道的那个小女孩。   “你还是选择上来了。”小女孩说,“我知道你会做这样的选择。”   白秋叶问:“那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小女孩说:“是命运让我来阻止你。”   白秋叶将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她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尖锐:“为什么不是命运让你来帮助我呢?”   小女孩的裙子被风吹起,像一朵热烈燃烧的玫瑰:“从洞穴中爬出来的过程是被动的,你被命运牵引着来到这里,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数不清的影子,都是过去的你做出的无数次反抗,但是每一次,命运最终还是会让你回到原点。” 第221章 最珍贵之物   白秋叶说:“你让狗蛋儿来找我的时候,他也说命运。”   小女孩澄澈的眼睛望着白秋叶:“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   白秋叶的确感受到了,所以她才更要从下面走上来,亲自和小女孩对话。   她问小女孩:“在你看来命运是什么?”   小女孩说:“命运是一张无法挣脱的大网。”   白秋叶说:“这就是你一定要我原路返回的原因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声音却无比的深沉:“是的。”   白秋叶又问:“既然你认为我最终会走到原点,又为什么要帮助我?”   小女孩说:“我可以让你的轨迹偏移一点。”   “你在我身上看到的影子,也每一次都走在不同的轨迹上。即使没有你,我也能让轨迹偏移。”白秋叶说,“所以命运并不是那张大网,就连坚持着这种想法的你都认为有机可乘。”   “但你偏移的是过程,我偏移的是结果。”小女孩说,“我可以帮你结束这一切无止境的痛苦。”   白秋叶重复了一句:“结束一切无止境的痛苦?”   小女孩说:“不再重生,死了就是死了,一切也不会回到原点。”   “停下——”白秋叶看向了上空,似乎那里有一双眼睛透过无形的屏障盯着她,“别在这里说这个。”   小女孩说:“你可以放心,恰巧是这里,我们的会面才不会被发现。”   白秋叶问:“是因为‘神’也想要躲避,所以这里才更隐蔽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继续刚才被白秋叶打断的话。   “对于你来说,真正的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小女孩雪白的皮肤上镀着一层晶莹的反光,“否则你也不会那么多次选择死亡。”   白秋叶想到那些关于放弃和绝望的记忆,用力捏紧了拳头。   “只是提到它们,你就这样难受,你在上来的路上,也已经感受过那种凌迟一般的痛苦。”小女孩摇了摇头说,“但你越过我之后,你将真正的处于风暴中心,那种痛苦会千倍万倍地附加在你身上,并且你无路可退。”   “爬上高台的过程只是一个试炼而已,你熬过去了,后面还有更加艰难的困境等着你。”小女孩站在上面的台阶处,和白秋叶平视着,“如果你没有熬过去,你又将回到原点。”   “熬过去,我会死而复生,没熬过去,我将真正的死而复生。”白秋叶说,“只是后者又要重头开始而已。”   小女孩闻言,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刚才你提到了‘神’,是否证明你心中已经思考过这个副本中互相干扰的几股力量?”   白秋叶点了点头。   小女孩又说:“我代表着其中一股,但我也只能走到这里,你如果执迷不悟,将会直面其中最强大的两股力量的交锋。”   她说完伸出手,白秋叶看到台阶旁的悬崖上空出现了一棵幼嫩的树芽。这棵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生长,逐渐变成了一棵细长柔韧的柳树。   忽然,从东边吹来一阵狂风,那颗树顿时倒向了另一端,风停止呼啸之后,树干才重新恢复正常。   可是好景不长,几乎没有停歇的,西边也来了一阵风。这一次将树压得更加猛烈,看起来就快拦腰折断。   那两股风开始肆无忌惮的吹着,幼嫩的树就像无法控制自己的气球柱一般不停地摇晃。   “你就像两股狂风中纤细的树苗,你的树干虽然看似□□,但根茎已经折断了。”小女孩说,“下一次,吹来的不管是哪一边的风,你都会被连根拔起。”   小女孩的手骤然握成了拳头,风停了,但那棵树啪了一声折成了两段。   “所以,问问你自己,你还有下一次吗?”她问。   “你还能重新爬起来吗?”她继续追问。   “你还能忍受看不见尽头的痛苦吗?”   小女孩接二连三的问题字字诛心。   白秋叶那些解封的记忆中,有很多次她都在担心自己无法再次承受重生的重担。   如果死了,醒过来的时候她可能会在没有任何刺激的情况下变成疯子。随着次数的推移,这个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   所以熬不过去,失败死去,再重新复活,并不像她反驳小女孩时说的那样简单。   小女孩再次说:“就在这里停下来,回到山下去,回到洞穴中,完成你的第三项工作,离开这个副本,再度过相对于平静的一生。”   在白秋叶沉思的时候,小女孩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唯一可以改变的轨迹,也是我对你的谢礼。”   “你这样做的理由呢?”白秋叶问,“只是为了感谢十三年里我给你的糖吗?”   “你会在你拒绝我的要求之后得到答案。”小女孩说,“但我并不希望你知道这一切。”   她的目光澄澈而沉静:“现在我要问你,是抱着求知的决心在痛苦中周而复始,还是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   白秋叶问:“如果我回去,我能让我的父母安度晚年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白秋叶又问:“能让孩子们不再颠沛流离吗?”   小女孩仍然摇了摇头。   白秋叶说:“人们不会再痛失所爱吗?”   小女孩的语气有些冰冷:“不行,游戏还在继续,你们永远无法停下来。”   白秋叶说:“我要上去。”   小女孩的目光有些动摇:“但你如果疯了——”   “你以为我现在走到这里,只是误打误撞吗?”白秋叶打断了她的话,“这一次,已经是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了。”   “在我开始这一次重生之前,我就知道这是一次背水一战。”白秋叶说完向上走了几步,来到了和小女孩并肩的台阶上,“这是我们的计划。”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温润的男声。   “我和你一起去。”   白秋叶转过头,发现容妄站在她下方几步台阶上,刺骨的风将容妄的黑发吹得凌乱不堪,投在地上的影子就像飞舞的黑鸦。   容妄似乎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白秋叶问:“你难道想起来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有些可笑,因为她连自己脑海中那些绕成一团的记忆线条还没有理清楚。   容妄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既然没有想起来。”白秋叶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容妄说:“没有为什么,我感觉我应该这么做。”   小女孩诧异地说:“你们果然都疯了。”   白秋叶闻言,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即使之前她在梦境中已经听容妄说过他们之间的事情,但只有当禁锢着她记忆的铁链崩断时,她才真切的认识她和容妄的感情是什么。   并不是吊桥效应带来的爱情,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把危险和死亡当做喝水的重生次数。不会再把骤然加快的心跳当作对对方滋生出的情愫。   或许他们就是两个在大海中漂流的人,黑暗的激浪中,只能将对方被星光照亮的脸当做明灯。   或许是被放逐在无人之地的流浪者,交流让他们维持着彼此的人性。   从他们相遇开始,羁绊就开始了。   那是比爱情更高的东西,比它更加值得信任。   所以即使容妄并没有想起那些事情,还是义无反顾地追了上来,并且支持了她的选择。   大概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刻入了本能。   小女孩叹了一口气,突然坐在了台阶的边上,双手抱着膝盖,她的裙子像一朵垂头丧气的红色小花,脸上也相当应景的摆出一副郁闷的表情,难得看起来稚气。   在白秋叶迈出一条腿踩在了她身后的那一级台阶上时,她生气地转过了头看向另外一边。   她说:“你们会后悔的。”   白秋叶低头看着她微笑:“我会记得你的好意。”   小女孩一怔,慢慢地转回脑袋看她:“那就看命运的安排吧。”   踏上最后一步台阶的过程很轻松,甚至不用经受身体以及精神上的痛苦,她只需要一脚踩在上面,让自己走上去就行了。   但迈出这一步,却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加持。   她的后背上多了一只手,坚定有力地支撑着她。   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容妄,对他笑了笑,这最艰难的一步,她还是走了上去。   被冰雪封住的石阶像一面异形高墙轰然坍塌,白秋叶的视野中不再有遮挡物。   一阵滚烫的热风迎面吹来,她的头发在不断上升的气体中高高扬起,脚下的石板结着的冰霜也因为升高的温度消融。   即使已经知道涅槃二字的含义,白秋叶还是没有想到在这片冰封的雪原顶端,竟然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火海。   岩浆抛弃了所有科学合理的解释,反常的堆积在高台之上,蜿蜒扭曲的液体如同被打翻的红橙色系颜料。   其中像是有一条蛰伏的火龙,那些不断升起的气泡就是它的吐息,飞溅而出的岩浆,是它的怒意。   白秋叶看到那些没有被岩浆覆盖的地方竟然还有坚毅的冰雪,它们反射出的冰蓝色冷光就如同钻石一般闪耀。   虽然它们在岩浆重新覆盖上去的那一刻会化为蒸汽变成浓雾笼罩在此地。   但当岩浆滚动到另外一片区域,留出一点空隙之后,坚冰又会像病毒一般迅速的重新覆盖在冻土之上。   白秋叶似乎隔着这些超乎常理的景象,看到了两股力量的博弈。   再回身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她后退即是悬崖,的确就像对方所说的一样——   她选择向前,就将无路可退。   正在这时,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它仿佛山谷中回荡的风声,神秘、迷幻,白秋叶却听得非常清晰。   “铭记这一刻。”   “是你们第一次走到这里。”   “是你们第一次主动接触我。”   白秋叶看向四周,除了被岩浆撕裂的空气别无他物,就连一直伴随着她的两座山崖也坠入了高台之下。   白秋叶问:“你是谁?”   那道声音不疾不徐地说。   “在这里,我是神。”   “在这之外,我是失败者,是你的朋友。”   白秋叶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朋友了?”   那道声音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白秋叶语气中的敌意。   “颠覆你生活的敌人同样也是我的敌人。”   “我一直在帮助你,给你战胜敌人的力量。”   “所以我们是朋友。”   灼热的翻滚着的岩浆让白秋叶的视线有些模糊,升腾的雾气附着在她的身体上,让衣物变得湿润而滚烫,白秋叶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看着那道声音的本尊一般。   她问:“让我不断重生的朋友?”   那道声音回答道。   “你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我给你的帮助。”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白秋叶说,“你也不会平白地给我这么不同寻常的帮助。”   “即使很多次我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在祈求着停下来,但你对我的帮助仍然没有停止。”白秋叶说,“对于崩溃的我而言,这不是帮助,这只是一种折磨。”   “或许只有当我达到了你的目的,你才会停下来。”白秋叶问,“对吗?”   整个高台上只剩下岩浆翻滚的响动,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   当它再次响起的时候,开始变得乖戾,不再像之前那样宁静平和。   “蠢货!”   “等你和他都疯了,我会挑选更合适的人!”   “无论重复多少次,失败者都不应该是我!”   这道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划过高台的上方,岩浆激烈的翻滚,红色的灼热浪花鱼跃而出,几乎快要飞溅到白秋叶的脸上。   那道声音暴露出来的恶意并没有让白秋叶退步,她变成了更加平静的那一方。   “我要怎么在这里死而复生?”   那道声音回答道。   “踏入岩浆中。”   容妄看了白秋叶一眼,问:“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道声音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真是蠢货。”   “即使我会找到新的好用的工具,但在你们彻底没用之前,依然还是我的财产。”   “我怎么会自己破坏自己的财产。”   它的声音听起来很狂妄,似乎加强了它回答的可信度。   但白秋叶并没有相信它。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用白布包裹着的物品。只有巴掌大,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样貌,但仅是远观,也透着一种诡异可怖的气息。   白秋叶将白布一点点揭开,一个浑身金灿灿的童子雕像坐在她的掌心上。   金童子的脑袋后面,像突然绽开的花朵一般,一瞬间多了五颗头颅。但它们像是虚影,出现后很快就消失了。   那道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这是什么?!”   “为什么有它的气息!”   白秋叶将金童子递给容妄:“我的管理员09已经升到了第8级,如果这道声音在骗我们,你就让09进行主神感应。”   “既然它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里,玩弄我们的生死,把我们当成工具人,那它一定很害怕主神找到这里。”白秋叶转过头对着虚空微笑了一下,“这次就轮到我在你这个厉害的防火墙里开个后门了。”   金童子雕像上浮出一颗虚幻的脑袋点了点头。   容妄看着金童子雕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居然把管理员抽离出来了。”   只有抽离出来的管理员才能完成白秋叶的安排,否则在白秋叶因为岩浆失去意识的时候,管理员就会停止工作。   那道声音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发出了有失体面的哀鸣。   “不可以!”   “别在这里进行感应!”   “我补充一条。”容妄突然笑得有些恶劣,“如果我死于非命,你的管理员也立即进行主神感应。”   “可恶!”   “我并没有骗你们!”   “进入岩浆真的可以获得重生!”   那道声音话锋一转。   “不过你会承受痛苦。”   “千倍万倍的痛苦。”   “一旦你无法忍受煎熬,就会失败。”   “外面的那个小孩已经提醒过你。”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那道声音桀桀地笑着。   “那你就下去吧。”   “进地狱去吧!”   “我要寻找我的新工具了。”   白秋叶看着面前的岩浆,对容妄说:“我先走了。”   容妄发觉她似乎有话要说,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原本以为你想起来了,所以我想问你来着。”白秋叶悻悻一笑,“不过你不记得,所以就算了吧。”   她其实想问的是这一次重生之前,她和容妄的一次对话。   当时他们的精神已经千疮百孔,即使表面上掩饰得很好,但白秋叶只要一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就会头疼流鼻血,甚至连身体其他器官的运作也会受到精神状态的牵连。   容妄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因为之前没有失控过的缘故,在那几次重生后频繁的爆发。   他们当时已经发现自己的不断重生后面,有一股隐形的推力。所以他们的目标从只有破坏主神增加了一项。   但这股力量隐藏得太好,他们每次都只摸到了边缘。   他们两个都预感到如果还有下一次,很可能会真正的面临崩溃,所以他们要想一个解决方案。   容妄当时给出了一个办法——他得到了一件只能使用一次的道具。   那个道具的作用是等价交换。   容妄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来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可以是实物,比如黄金珠宝、一件鬼物见了闻风丧胆的道具、一块巧克力。   也可以是虚幻的东西,比如让某个人爱上自己、在别人的心中植入恨意,或者──   让命运出现一丝偏移。   容妄当时告诉她,可以由他的死亡换取。   他们反正都可以重新复活,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白秋叶相信了,因为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怀疑容妄,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他们这样做了,容妄用自己的死换来了这一次重生后的异样。   她被困在一个神秘的副本中,争取了十三年的磨砺时间。   而容妄也重生在App上线的五年前,在死城地震前就加入了异查局。   但他们却同时失去了记忆,这让白秋叶对容妄当时所说的代价产生了怀疑。   容妄付出的,真的只是他那一次的生命吗?   白秋叶最终还是放弃了询问,容妄瞒着她的一定是她听后绝对不会同意的事。   就算容妄记得一切,他肯定也不会告诉她。   她面前,还一无所知的容妄说:“等我全部记起来了,我会告诉你,你可以到时候再问我。”   白秋叶说:“好吧。”   两人说完同时闭上了嘴,只剩下岩浆不断的拍打着他们脚下还尚存的空地。   白秋叶想了想,电影进展到这里的时候,主角应该吻别的,只是这件事情好像不适合她和容妄。   她什么都没做,转过身正准备踏入岩浆中,突然被容妄拉了回去。   白秋叶问:“什么?”   容妄有些手足无措,似乎自己都没想到会来上这么一出。   白秋叶微微一笑,上前拥抱了他一下。   她感觉到容妄的手小心翼翼的落在他背上拍了拍。   白秋叶松开他:“行了,别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给我立flag。”   容妄说:“那,加油。”   白秋叶原本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松弛了,因为容妄太好笑了,她以前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她一脚踩进岩浆中,感受着包裹着脚踝的皮靴正在融化。   但奇怪的是,岩浆的温度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高。   她进入其中的时候,本该被高温瞬间摧毁,但她现在却能往前移动。   越往中心走,岩浆池就越深。白秋叶看着已经达到胸前高度的岩浆,继续走向高台的最中间。   当她岩浆没过她头顶的时候,钻心刺骨的疼痛突然来袭。   就仿佛被屏蔽的痛觉在这一瞬间打开,白秋叶感觉自己的四肢似乎在融化,她的皮肤被炙烤成了焦炭,最后完全被岩浆吞噬。她的骨头也燃烧着,还残留在上面的油脂让它像食人部落里残忍的人骨火炬。   她似乎只剩下了一颗头,一颗还能思考,还能感受疼痛,还能追悔莫及的大脑。   小女孩的确没有骗她,爬上台阶的过程哪里比得上现在。   白秋叶已经无法分清现在感受到的疼痛是来自身体还是精神。   因为疼得很真实,但那些才被接受的记忆又掀起了惊涛骇浪,每一束浪花中都藏着一把刀片,快要割断她的每一根神经。   白秋叶有好几次差点崩溃,如果系统09还跟着她,只怕现在正在不断的播报着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   金鹰湾的副本里,她没有承受得住,她差点死了,是容妄帮她分担了伤势。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走到这一步,经历这些疼痛是为了什么。   这个理由正作为她的支柱,支撑着她保持着清醒。   突然间,白秋叶重新感觉到灼热消退,她的身体重新恢复正常,并且她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已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了。”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但她却像看戏一样无法做出干涉。   “我知道。”那个人背对着她,一头卷曲的短发被吹得张牙舞爪,眉眼都被遮住了些许。   他们此刻正站在河堤处,远处是月色星光下的钢索桥。   这个画面让白秋叶想起了她在新手副本里十三年的梦——   其实并没有束缚着对方的铁链,她看到的是她这段记忆被扭曲后的景象,是她潜意识中认定的痛苦。   “时间还是不够。”白秋叶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最提早的一次,是App上线一个月之前,但那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下一次重生,最后的结果只怕也不过如此。”   “下一次会改变的,我已经找到了办法。”容妄转过头说,“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的办法。”   她发觉自己并不太惊喜,只是平常地应了一声:“什么?”   容妄说:“给下一次重生植入一个BUG。”   白秋叶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副本中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这是我们经历了几十次实验之后的结论,我和你甚至尝试修改过时间流速。”   “但那只是一次尝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白秋叶说,“我们并没有在那个副本中坚持多久。”   “但它已经证明了可行性。”容妄说,“我们现在缺少的是让它发挥完美的武器。”   白秋叶发现自己终于开始感兴趣了:“你找到了什么?”   “我得到了一个等价交换的能力,可以用死亡换取一次机会。当然这个机会不能太过分,必须非常微小才能成功。”容妄说,“我想用我这一次的死换取你重生之后命运的偏移。”   白秋叶问:“你要主动去死?”   容妄回答道:“死亡对我们而言已经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我只是利用它得到更多而已。”   白秋叶感到了一股哀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但这不是这个正在旁观的她的情绪,而是和容妄对话的那个她。   她问:“我需要做什么?”   容妄只是说:“做好准备就行。”   她又问:“你说的偏移只是作用在我的身上?”   容妄说:“你是真正可以做到的人。”   看着运河闪烁的波光,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白秋叶心中微动,她居然回到了重生前的这一天,她是否能知道容妄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运河突然消失,她好像经历了一场劣质的换场,镜头切换到一片废墟中。   白秋叶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容妄还有她自己。   容妄擦掉嘴角的鲜血,右手与她合掌相对。   两人的指尖上方的空气似乎有微不可见的波动,就像有人划过琴弦之后产生的声波。   容妄对她笑了笑,眼中的星火逐渐熄灭,白秋叶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却发现那时候的她心中没有悲伤,只是带着对新生和改变的憧憬。   她想要抱住容妄倒下来的尸体,但自己也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   就在她将死之际,她看到了容妄付出的代价——   容妄撒谎了。   他付出的是自己最珍贵之物。   他以为他的最珍贵之物是他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所以他想要改变的是白秋叶的命运轨迹,而不是他自己的。   他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次倒流后的世界不再有他的准备,他也同样让白秋叶做好准备。   即使白秋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恨他自私的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他也甘之若饴。   但他错了。   他最珍贵的,是他们之间无数次相遇、无数次并肩、无数次相互舔食伤口、无数次同生共死的记忆。   而那些,将再也不复存在。 第222章 涅槃重生   白秋叶知道了答案,知道了他们为了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代价,所以她一定要清醒地承受着疼痛。   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才能塑造新生。   只是这并不是仅靠意志就可以战胜的,当白秋叶达到极限的那一刻,她的终端自动打开了。   [是否需要消耗生存券减轻疼痛?]   她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她费尽心思积攒的那十万生存券是用在这个地方的。   白秋叶艰难地选择了“是”。   下一刻,显示着她生存券余额的数字以飞快的速度不断地减少。   毫不夸张的说,生存券消耗的数额就像倾泻的洪水一般。   一万。   两万。   三万。   ……   五万。   六万。   ……   九万。   十万。   残缺的碎块逐渐聚集在一起,拼接在一起的临界线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重新组成了白秋叶的身体。   无法抵抗的灼烧和滚烫逐渐下降,高台上翻滚的岩浆却像是温暖的羊水。   白秋叶的身体被包裹着,在黑暗的子I宫里孕育着新生的力量。   她看到了天穹上方的光,身体变得轻盈,禁锢着她的枷锁顿时变得粉碎,就像洒落在周围的星辰。   那道声音似乎并不希望白秋叶成功,尖啸的声波激起了岩浆,它们在空中构成了一张流光四射的巨网,朝平台的中心盖下。   只是它在落下的时候,底部的冰层突然疯长,在上方积累了一层摇摇欲坠的冰花。   岩浆落在寒冰上,刺耳的气声响起来,整个高台都被蒸汽所覆盖,在一片迷雾之中,白秋叶的头顶慢慢的露出了岩浆。   “别多管闲事!”   那道声音怒斥着,从高台的中心来到了容妄的旁边,似乎就从他的身后响起。面前的岩浆就像一面高墙,朝他扑了过来。   容妄往旁闪躲,半跪在高台的边缘,再后退一步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这时,他拿在手里的金童子雕像分离出了寄居在其中的鬼物们的虚影。   看见金童子的变化之后,即将触碰到容妄鞋尖的岩浆才退去。   而这时,那道声音已经无暇顾及容妄。   高台的中央,白秋叶的身体逐渐离开了岩浆慢慢悬于上空。她的头发变成了白色,皮肤也像瓷器一般反射着一层无机制的色泽。那张“伪装面具”也早已被摧毁,露出了她本身的容貌。   白秋叶闭着眼睛,下垂的睫毛化解了上扬眉尾的攻击性,鼻尖上有一小簇金黄色的光影,像是跳跃的阳光。   滚烫的岩浆仿佛被击败的小蛇,在白秋叶的脚尖下方扭曲着,映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发尾如同燃烧的火焰。   那道声音的主人再次故伎重施,所有的岩浆都被它拔起,在头顶聚集成了一座浮空的火焰山。   “你不能脱离我的掌控。”   “否则我会夺走你的身体。”   随着它如同雷鸣的声音响起,那座火组成的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白秋叶砸了下去。   容妄见状不顾岩浆下溢,朝着高台中心跑去,一边故伎重施打算用道具滋生冰层再抵挡一次。   只是这一次,那层冰根本毫无作用,还未接触到岩浆就已经被高温蒸发。   金色的熔岩形成了一道盘旋的印记,在白秋叶的头顶上方,即将渗透下去。   容妄感觉到了那团熔岩中蕴藏的恐怖力量,然而他却没办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朝白秋叶逼近。   其他的岩浆也如倾盆雨一般回落,眼看即将覆盖到他所站的位置,但他心中却只有对自己无力的愤怒。   突然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离,淅淅沥沥的岩浆雨虽然落在容妄面前,却无法真正的接触到他的身体。   容妄下意识地看向了白秋叶。   [玩家白秋叶已开启新手保护机制。]   刚刚还闭着眼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琉璃一般的瞳孔中有火光跃动,像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   [在两分钟内,玩家处于无敌状态。]   倾倒的岩浆朝着四面八方飞溅而出,落于高台之外,掉进深谷中发出隐约的回响。   那道印记在她的头顶化为了四溅的火星,再也没有了那股恐怖的力量。   随着岩浆的倾倒,高台上的坚冰越来越多,就像缺乏了天敌的动物一般疯狂繁殖。   蓝色的冰层取代了红色的岩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一道极深的裂纹。   高台已经完全崩裂,是这些坚冰勉强维持着现状,只要冰层裂开,他们也会像那些岩浆一样坠入深渊中。   那道声音大失分寸,尖锐得让远处的山顶白雪崩落。   “不!”   “还给我!”   然而随着高台的破碎,它变得若有似无,就像出了错的音频文件一般古怪。   容妄看向四周,远处的悬崖山壁开始不断的闪烁,当山壁变成透明的马赛克时,他看到了下方的雪原和如同玩具一般矮小的村落。   他终端上的提示表明这个副本正在崩溃中。   他看出来导致这一切崩坏的中心,正是白秋叶。但白秋叶目前看上去并没有能够沟通的余力。   白秋叶似乎在失控的边缘。   那道声音歇斯底里地说。   “不能继续下去。”   “停下来,我会继续给你无限重生的力量。”   “如果你不停下来,我会堵上我的一切。”   “我们鱼死网破!”   “这里不用被摧毁。”容妄突然冷静下来,如果白秋叶已经失控,他就必须要做出决定,“只需要打开正常离开副本的通路,我可以带她离开。”   那道声音的主人原本完全没有在意容妄,听到他的话后,似乎开始考虑。   因为它不再对抗,和白秋叶一起造成的副本坍塌慢了下来。   “一旦这个副本消失,你将无处可藏。”容妄继续说,“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将一切的骚动都留在这里,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道声音问。   “你要怎么带走她?”   白秋叶现在处于一个奇异的状态里,她看上去有自己的意识,但所做的事情并不能自己控制。   她在这场涅槃中收获的不仅是一具鲜活的身体,拜“神”所赐,她甚至在对方竭尽全力想将她扑息在高台的过程中吸收了它的一部分力量。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不锈钢水杯,就算再坚韧,但一次性灌进巨量的空气,还是会抑制不住的爆发,才恢复的身体瞬间重新崩溃。   好在这个过程原本就是将坏掉的东西重新修复的过程,她的身体如同被反复敲打的精铁,最终被磨砺成了一把足以封存这些力量的宝剑。   只是未开封的宝剑不够趁手,白秋叶只想要保命却意外的让整个副本出现了异状。   但凡靠近她的东西,无论是何物都会被她驱赶开。   白秋叶看着容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在心中希望他能够停下来。   然而容妄跨过她的警戒线后,并没有遭到她的攻击。   容妄对那道声音的主人说:“现在呢?”   摇晃的高台上出现了片刻的沉寂,过了一会儿一道闪着微光的门出现在那里。   容妄握住白秋叶的手,带着她走到了光门前。   那道声音重新变得空灵而神秘,只是它吐露出的话语却是一句一句的诅咒。   “我会等着你们失败。”   “你们将失去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会物色新的人选。”   “我不会一直是失败者。”   容妄问:“你究竟是谁?”   那道声音低低的笑起来。   “你们成功的那一天会知道。”   “当然,这绝不可能。”   容妄不再纠结,拉着白秋叶从光门中走了出去。   被撞得惨不忍睹的摩托车还躺在一旁,只是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青苔。   容妄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白秋叶侧躺在一旁,银白色的头发盖住了半张脸,通透的阳光通过绿叶间的缝隙照在她脸上,让她此刻看起来格外的宁静。   容妄先试探了一下白秋叶的鼻息,发现她身体没有问题后,走到摩托车前打算把它重新摆正。   当他看到摩托车上明显的锈迹之后突然顿住了。   进副本的几天时间,这辆车怎么可能生锈?   容妄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打开了终端。   密密麻麻的信息塞满了整个终端页,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显示的时间夺走。   身后突然传来了低吟声,容妄转过头看见白秋叶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了,手上正拿着一片树叶出神。   她突然扔掉了树叶,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指尖感受到了自己皮肤久违的温度后,连忙伸手在身上摸来摸去。   容妄说:“你怎么样?”   白秋叶站起来跳了两下,粘在衣服上的树叶被抖落在地。   她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如获新生。”   她终于复活了,不用提心吊胆自己随时会变成一只丧失理智的怪物。而且那些记忆对她的影响也随着这次死而复生消失。   而她获得的最大的收获,就是来自“神”的力量。   虽然并不是全部,但白秋叶也感受到了质的飞跃。   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合理的去运用它的力量,下意识地尝试着去集中一片落叶上的毒素。   毒素汇集成一滴,从树叶尖滚落下来,落在地上后发出滋滋的声响。   白秋叶大为震惊,让系统09帮她检测了一遍身体,系统09得出的结论只有两句话。   [主人,您的数据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统眼。]   [根据我非常保守的判断,您估计──无敌了。]   白秋叶说完,以为容妄会跟着自己一起欢呼几声,却发现对方看起来心事重重。   容妄的姿势像刚刚看过终端,大概看到了什么消息让他变成了这样。   白秋叶问:“我们进副本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容妄的目光落在终端界面上:“现在距离我们进副本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白秋叶脱口而出:“什么?难道这个副本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也不一样?”   “我刚才联系上了柳鹤,他给我发了莫杰这一个月的行踪。”容妄说,“莫杰离开副本之后大概半个月,恰巧遇到了异查局的人,他提到了我,之后直接入职了。”   白秋叶说:“这么说来,时间流速有问题的只有我们两个?”   容妄推测道:“会被影响的或许只有爬上台阶的人。”   白秋叶立马想到了胖子,便对容妄说了和胖子爬台阶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我让柳鹤去调查一下这个人。”容妄说,“不过我们现在先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去副本旁边那个小型安置区吧,从那里转车或者买车去赤水区。”白秋叶说,“到了赤水区之后再换乘,你要回E2区?我打算先去看我爸妈——”   “我们得绕过赤水区。”容妄打断了白秋叶的话,视线离开终端界面,“赤水安置区,沦陷了。” 第223章 回程   “沦陷?”白秋叶问,“什么情况?”   容妄说:“赤水区出现了很多异种。”   白秋叶眼底闪过震惊:“但是异种再多也不可能让这么大一个安置区沦陷吧?”   沦陷就意味着整个赤水安置区完全失控,到了被一种绝对侵占的程度。   白秋叶面对过真正的异种,她知道虽然异种的体质特殊,各方面都得到了强化,但是赤水区定居的大部分人,都是30级左右的玩家。   高等级的玩家也比无起区这种周围遍布低级副本的安置区更多。   而且赤水安置区的管理人沙红让整个地区都井井有条,白秋叶记得她进入副本之前,沙红甚至组织了搏击训练,来增加赤水区居民们的生存能力。   如果要攻破这样一个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地区,出现在那里的异种只怕会超出她的想象。   “除非异种达到了赤水区居民一半的数量。”白秋叶说,“那是这么大数量的异种一定会非常引人注目,异查局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些异种不是从外面进去的。”容妄说,“异种一开始就出现在赤水区内。”   白秋叶震惊地说:“怎么可能?”   容妄说:“赤水区体育馆,最先发现问题的地方就在那里。”   “那个体育馆──”白秋叶说,“是赤水区的管理人沙红重新启用的。”   容妄说:“我知道她,最开始她得到管理人的位置之后,就大肆的收刮道具,后来我们找过她几次,她就换了一种管理风格。”   “是两个极端。”容妄补充了一句。   白秋叶问:“你们几句话就让她回心转意了?”   容妄说:“异查局的任何人都没有亲自出面,但是请了排名第一的玩家去游说。”   白秋叶回想着容妄所说的这个人的情报。   职业排行榜第一的玩家,69级的越水瑶。大概在四个月之前,等级就已经提升到了69级,再这之后一直没有提升。   但职业排行榜计算的不是等级,而是每一次玩家在副本结束后的评分。   越水瑶的评分在到现在为止的四个月里,一直以令人咋舌的速度上涨。   她不属于任何的安置区,但自己有一个团队,团队成员加上她后,只有四个人。而这四个人也都在玩家排行榜的前50内,甚至还有一个人,已经成为了第7名。   白秋叶说:“你们异查局的面子真大,居然能请动第一名。”   容妄说:“她是异查局其中一个高层的姐姐,不过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白秋叶莞尔一笑:“那你就这样告诉我,岂不是泄密了?”   容妄用不赞同的神色盯着她:“别开玩笑了。”   “好吧好吧。”白秋叶摆了摆手说,“其实我觉得有点奇怪,就算越水瑶劝阻了沙红,再加上当时本身抗议沙红的人做出了行动,沙红也不至于突然两极反转。”   容妄说:“我也在怀疑这件事,所以让人一直盯着沙红,但沙红做的事滴水不漏。”   白秋叶问:“体育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容妄正想告诉她,突然转向了后方。   白秋叶也注意到了他们面前的这片树林深处,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非常的缓慢,像是有一个极其虚弱的人苟延残喘地路过了这里。   白秋叶往前走了一步,她的鞋子踩在了一片干枯的树叶上,发出咔嚓的清脆响声。   那道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树林里只剩下风吹的声音,以及白秋叶两人的鼻息声。   忽然,一道黑影从大树间冲了出来,白秋叶先是闻到了一股恶臭,就仿佛有人朝她扔了一块在暖房里放了一个月的发臭的血块。   但那黑影离他们俩还有二十几米的距离,味道就明显得让人忍不住屏息掩鼻。   那是一个浑身沾满了血液的人,但那些血液已经变质发黑,上面还裹着灰尘。   那个人的样子也和正常人不同,其中半张脸像被烧伤之后新长出来的和疤痕融合在一起的嫩肉。   另外半张脸则是白秋叶非常熟悉的异种的特征。   白秋叶瞳孔正常,面前的这个家伙,一定是异种,而且是变过异的异种。   容妄正要出手,白秋叶突然心中一动,异种周围的落叶瞬间离开地面,像被磁极吸引的刀刃一样全部立了起来。   下一刻这些落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组成了一张大网,恰好将那个奔向他们的异种笼罩在了其中。   几乎毫无停顿的,这些落叶纷纷刺向了异种,它们本应该毫无杀伤力,但此刻却如暴雨梨花般的暗器,在瞬息间就将那个异种割得遍体鳞伤。   几秒钟后,异种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它的身上插满了陷入身体皮肉的落叶,就像一只奇形怪状的刺猬。   白秋叶两人走到它旁边时,走路带来的震动让异种身上出现了变化。   只见这个异种的皮肉就像被切割过的火腿一般,轻轻一碰就一层一层倒了下来,再也看不出原状。   白秋叶顿时张开了嘴,自己都无法置信眼前的一切,她转头发现容妄正在看着她。   “我能说我不是故意的吗……”白秋叶说,“现在运用起来还不太熟练……”   容妄说:“只要你不对着我用这招千刀万剐就行了。”   白秋叶打了个哈哈,蹲下来研究这个异种。   然后异种实在被她切得太碎,坍塌之后就完全没办法进行正常的尸体检查。   容妄说:“先别管它了,它会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附近也不太安全。”   他说完话音顿了顿:“有你在可能不用太担心……不过我建议在你完全适应之前,不要再次尝试。”   白秋叶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这个异种刚才要是和她离得近,她的这些树叶就会无视敌我地插在自己的身上。   白秋叶问:“我们现在先去旁边的那个安置区?”   容妄说:“我刚才又看了一下论坛,上面说赤水区旁边的小型安置区都没逃得过。”   白秋叶说:“好吧,那就直接开我来时的那辆车回去。虽然那车不太灵光,我还想换一辆来着。”   她说完之后发现容妄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白秋叶咽了一口唾沫,用深沉的语气问道:“你该不会……把那辆车……”   容妄垂下头,右手插进头发里撑住了自己的额头:“追你的路上看到那辆车了……”   白秋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然,后,呢?”   容妄说:“额,我怕你开那辆车逃跑……就把轮胎扎爆了……”   白秋叶把指节捏得啪啪作响:“你还真是谨慎啊!现在是想要我徒步走回E2区吗!”   容妄说:“先别着急,虽然旁边那个小型安置区里面有异种,但是旁边应该会有一些可以驾驶的车辆。”   白秋叶问:“你身上还有燃料吗?”   容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然后再白秋叶愤怒的目光下走到了那辆摩托车的面前。   他说:“可以用这辆车的油支撑一下。”   白秋叶果断的说:“那你抬着走吧。”   于是两人开始往旁边那个小型安置区的方向走去。   白秋叶走在前面,步伐很快,容妄则推着坏掉的摩托车跟在后面。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两个发狂的异种,它们同样也和之前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异种一样,都是一副变异之后的模样。   白秋叶不解的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容妄说:“赤水区这次出现的异种们都长这个样子,大概……”   白秋叶转头看向他:“大概什么?”   容妄说:“这只是我的推测,我还不能确定,我猜测他们可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白秋叶有些吃惊的说:“异种还能人为制造?”   容妄说:“不然要怎么解释他们为什么直接从赤水安置区出现了。”   白秋叶闻言,心中觉得容妄说的有理,同时也一阵不寒而栗。   如果可以人为制造异种,那么所有的人都将面临巨大的危险。不仅是在副本中,现在就连副本外也行走在生死的边缘。   白秋叶说:“我爸妈……”   她想直接联系司徒獠,但是她考虑到了司徒獠突然看到一个死人发来消息之后,可能会无法接受,并且他或许还会将她的父母作为筹码,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白秋叶想了想,于是又忍了下来。   她问:“无起区没事吧?”   容妄说:“无起区和赤水区距离尚远,目前没有出现异种的伤亡事件。”   白秋叶说:“那就好,我暂时不去那里,和你一起回E2区。之前答应了冷玉龙等我回来之后告诉他死城的事情,我现在就去兑现。”   白秋叶打算让冷玉龙去联系司徒獠,让司徒獠把她父母直接送到E2区之后,她再出面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复活了。   想到司徒獠看到她之后可能会露出的震惊神色,白秋叶心中暗自生出一些快意。   她和容妄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找到了一辆还能用的小轿车。   他们开着这辆车从另外一条绕过赤水区的路往E2区的方向开去。   之后在两个区域中间的其中一个小型安置区进行了一次补给。   这个小型安置区的大部分人员已经撤离了,据说南边的几个大型安置区设立了一道关卡,用来阻拦这群异种。   昼夜兼程开了一天,他们终于到达了E2区的范围内。   这辆风尘仆仆的车被升降梯送至底层的时候,白秋叶就看到冷玉龙已经等在了那里。   容妄转头看了她一眼,白秋叶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昨天她提到冷玉龙的时候,容妄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原来你已经和他联系过了啊”,那种幽怨的气质,搞得她有点被捉奸在床的愧疚。 第224章 大为震撼   冷玉龙没带其他人,站在一辆区间车前面看着有些的形单影只。   容妄和白秋叶从他们开回来的破车上下来之后,冷玉龙有些揶揄地说:“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把一个死人带回来了。”   容妄说:“你没让其他人跟过来?”   “你指的是柳鹤吧?”冷玉龙说,“我这是为你着想,他要是来了,谁还有机会插话。”   白秋叶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冷玉龙看向白秋叶:“我还以为你死在那个副本里了。”   白秋叶说:“谁知道那个副本的时间流速出现了问题。”   冷玉龙看了看四周:“先到医疗中心,你们可以去做一套检查。”   容妄说:“不用了,直接去你的办公室。”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投怀送抱。”冷玉龙回到了区间车上,“上来吧。”   白秋叶和容妄坐到车的后座上,冷玉龙通过后视镜看到他们两个一眼,笑容有些微妙:“容妄,你看到白秋叶之后应该很震惊吧。”   容妄说:“的确很震惊,听说你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之后我更加震惊。”   冷玉龙哈哈一笑:“别见怪啊,这都是秋叶的安排。”   白秋叶听到冷玉龙直接给她扣了一顶大锅,顿时不乐意了:“冷玉龙,什么叫做我的安排,这是交易的条件。”   “好吧好吧。”冷玉龙勾起唇角问,“你们回来的路上,情况如何?”   “我们直接绕过了赤水区。”容妄说,“但是就算这样还是遇到了很多异种。”   白秋叶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异种……甚至有点像感染……”   后视镜里冷玉龙的目光看向了容妄,容妄和他对视了一眼。   白秋叶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表情有些古怪,于是问道:“你们藏着什么我不知情的事吗?”   冷玉龙说:“准确的来说,如果不是异查局的人,或者说不是异查局的高层,都不知道这件事。”   白秋叶问:“可以告诉我吗?”   冷玉龙点了点头:“告诉你没关系。”   容妄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进副本的第1天晚上,我在万堰家的厨房受伤的事吗?”   “嗯,你当时说你之前说这是异查局的技术。”白秋叶的目光微滞,“说起来,你们这个技术和异种挂钩……”   白秋叶问:“异查局的人该不会是这次赤水区异种爆发的罪魁祸首吧?”   冷玉龙说:“不可能。”   容妄说:“我们的强化技术里,需要在人的体内植入一种从异种身上提取出来的病菌。”   白秋叶闻言不寒而栗:“所以你现在身上,也有这种病菌?”   “你先不用担心。”冷玉龙说,“我们在实验初期,控制了病菌的发展。你可以理解为提前设置好一个模具,然后让病菌按照我们需要的方向生长。”   白秋叶眉头微皱,还是对冷玉龙所说的话有些怀疑。   冷玉龙把车停下来,转头对白秋叶说:“容妄现在不还好好的吗,你在怀疑什么呢?”   白秋叶推开门走下车,和他们两人一起进了面前的办公楼。   她说:“那在你们研究的初期,是不是曾经有过失控的情况?”   冷玉龙表情有些凝重,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随后点了点头:“实际上,这次赤水区出现的异种和我们之前寻找的那些异种不同。但我们的确在六年前就已经见过这种样子的异种。”   白秋叶说:“原来死城地震之后,你们就开始推动这项实验了?”   容妄突然开口说:“这是我提出的要求。”   白秋叶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容妄这么做的原因,肯定和他们这一次重生之前的计划有关系。   虽然容妄不记得之前的记忆,但是根据他之前的表现可以判断,他潜意识中仍然保持着种种过去的习性。   冷玉龙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这段往事,只以为容妄突然良心发现出来背锅,于是难得地解释说:“我们当时在实验的时候,每一项不合格的病菌源都会及时销毁,所以这次赤水区的异种不可能是异查局的病菌源引起的。”   “不,有一种可能。”容妄突然说,“赤水区有人拿到了我们的实验记录。”   冷玉龙皱了皱眉头,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容妄,说话要讲依据。”冷玉龙说,“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超过10个人。”   冷玉龙问:“除了你我两个以外,你难道对其他人有怀疑?”   容妄说:“我不想怀疑他们。”   冷玉龙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撑着下巴:“好吧,我知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冷玉龙开口询问:“谁啊?”   外面传来了柳鹤焦急的呼喊:“老大,老大你出来啊!”   冷玉龙说:“我说,你也该管管柳鹤了。”   “我先出去找他吧。”容妄对白秋叶说,“你不是还有事要告诉冷玉龙,你们慢慢聊。”   白秋叶呃了一声,容妄就已经打开办公室的门离开了房间。   门迅速的关上,把柳鹤噼里啪啦的询问声隔绝在了门外。   冷玉龙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秋叶:“一个月前你用来吊我胃口的东西,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白秋叶把办公桌面前的那张椅子摆正,一屁股坐了下去。   白秋叶说:“我进过死城。”   冷玉龙挑了挑眉说:“这不是个特殊的事情,在异查局,有50%的人都进过死城。”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我指的是4个月前。”   冷玉龙闻言一顿:“四个月前你进过死城,我知道这件事。”   白秋叶说:“你知道我的副本情况?”   冷玉龙点了点头说:“虽然没有看到现场直播,但是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对我来说是很容易的事。”   “我知道你从那个副本出来之后,反而在死城里开启了直播。”冷玉龙说,“这个bug很有意思,但更有意思的是你这个副本的出口。”   白秋叶说:“但你应该不知道,我这个副本的出口在死城的中心。”   冷玉龙突然站了起来,两只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办公桌上:“不要开玩笑了,白秋叶。”   白秋叶淡淡地说:“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冷玉龙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你知道死城的中心应该是什么吗?”   白秋叶说:“副本炼狱?”   “我承认你参加的那个副本很奇怪,你也很奇怪。”冷玉龙说,“但是那个副本绝对不可能是炼狱。”   白秋叶问:“你为什么敢肯定?”   冷玉龙的肩膀松弛下来:“你知道如今排名第一的越水瑶为什么一直没有突破69级吗?”   白秋叶微微一怔:“我不清楚。”   “你当然不清楚,因为知道原因的人,也仅仅是那些早就达到临界点的。”冷玉龙说,“或者有条件达到临界点的人。”   白秋叶说:“说人话。”   冷玉龙说:“因为一旦突破了70级,就相当于跨越了一个境界。之前积累的所有道具包括经验都不管用了。一旦升到70级之后,就等于被迫削弱。”   白秋叶说:“所以这些高手们都在藏拙?”   冷玉龙点了点头:“是的。”   白秋叶问:“这和炼狱有什么关系?”   “必须去一次死城中心,进入一次炼狱,才可以解决他们升级之后的副作用。”冷玉龙回答道。   “所以他们进行过尝试。”冷玉龙说,“结局你可想而知。”   “我亲耳听过进入死城的人的叙述,并且也亲眼看到了进入炼狱的人的直播。”冷玉龙说,“他一进去不到一分钟就死了。”   “然而你参加的那场副本,根本没有这么高的强度。”冷玉龙说,“莫杰也是其中的一个玩家,他当时的等级只有44级,如果按照炼狱的强度,他半只脚刚踏入那个副本就会直接化为蒸汽。”   白秋叶皱着眉头说:“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听我给你的消息了?”   冷玉龙低头安静了一会儿:“我不是不想相信你,是我不敢置信。”   白秋叶坐在椅子上隔着办公桌看着冷玉龙,她第一次看到冷玉龙露出这样失态的表情。看来她说的话的确对冷玉龙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冷玉龙抬起头对她说:“你没有撒谎的必要,继续说吧。”   白秋叶说:“我不知道你们在死城地震之后做了什么样的调查,但你们是否知道当时在地震中失踪的那些居民,进入了副本。”   冷玉龙又一次震惊地看向她:“什么?”   白秋叶抛出来的信息一次比一次可怕,他完全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借此平复自己的心情。   “是你从死城出来的时候知道的?”冷玉龙问道。   白秋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他们有一部分人,从玩家变成了副本中的雇主。”   冷玉龙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许久:“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知道!”   白秋叶回过头看向他,觉得冷玉龙此刻的状态有些癫狂。   她看到冷玉龙走到办公室的一头,从角落里拉了一张滑动的白板出来。   冷玉龙一把把上面罩着的布扯掉,露出了白板上写着的内容。   白秋叶走近一看,上面写着的大部分内容都和Npc以及死城有关系。   冷玉龙将笔盖打开,用笔尖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这是我曾经经历的一个副本。”   “那个NPC很奇怪。”冷玉龙转过头看向白秋叶,“我在以前网上见过她的样子。”   白秋叶问:“死城那场地震之后?”   冷玉龙点了点头:“是寻人启事。” 第225章 新的突破   “虽然你的联想有道理,但是他们当时进入副本的时候,是以玩家的身份。”白秋叶补充了一句,“和我们一样。”   冷玉龙问:“他们当时不能够离开副本?”   白秋叶微微颔首说:“没错,比我们更惨。”   “这个App出现的时候,职业排行榜上没有高等级的玩家,大家都是从同一个起跑线开始的。”冷玉龙说,“说明之前进入死城的那些人,之后脱离了玩家的身份。”   白秋叶说:“我遇到的其中一个,成了雇主。”   “那个雇主还保留着之前的记忆?”冷玉龙眼底闪过震惊,“我遇到的那个NPC,看起来和其他雇主完全没有差别。”   冷玉龙说完一顿:“难道说,他们都变成雇主了?怪不得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白秋叶只是说:“或许。”   冷玉龙沉思了片刻问:“你进涅槃这个副本之前,应该看到很多关于雇主莫名其妙被副本里的其他NPC替换的帖子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去涅槃副本之前,就遇到过四次雇主被其他NPC替换的情况。不过其中有一次我把原本的雇主保下来了。”   实际上,她现在告诉冷玉龙的信息,就是被她保护过的雇主王导演告诉她的。   冷玉龙问:“那个雇主,是告诉你秘密的人?”   白秋叶说:“还真没办法瞒过你。”   “今天之前,我一直想不通缘由,为什么NPC想要得到雇主的身份。”冷玉龙松了一口气说,“但是我现在有了大概的猜想。”   白秋叶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你难道想说,他们是两拨人?”   “司徒獠之前交给的情报里,提到了无名这个NPC,以及她可以让死者以NPC的形式在副本中活下去。”冷玉龙说,“失去记忆,按照副本给予的人设呆板地在副本中行动。”   白秋叶点了点头:“是的。”   “当时无名向司徒獠提出了一个需要他有极高奉献精神的要求。”冷玉龙说,“要他也成为副本的NPC。”   白秋叶说:“我们离开那个副本之前,他有简短地告诉我。”   “无名告诉他,他可以成为更加特殊的NPC。”冷玉龙说,“以活人的躯体分配到副本中,保留意识和记忆。”   白秋叶说:“无名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冷玉龙说:“换位思考,如果这样做的人是我,我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安插自己的人。”   “安插一些有记忆的清醒的NPC。”白秋叶不由得点了点头,“但是能安插进去的条件是有这么多空位。”   冷玉龙说:“所以出现了大量雇主被替换的情况。”   白秋叶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原来她下的是这样一盘棋啊。”   冷玉龙用笔在白板上打了一个大大的“X”。   “但她下这盘棋的目的,让人难以琢磨。”冷玉龙叹了一口气,“真可惜,没办法亲自和她对话。”   白秋叶眉毛一挑:“听你这话,你难道进过里副本找过她?”   冷玉龙似乎被气笑了:“因为你和司徒獠的举动,哪里还有什么里副本?”   白秋叶心说无名撤出晋级副本的理由恐怕不是她和司徒獠,当时系统09发现主神的注视之后,无名就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逃跑了。   “没办法找到无名,但至少还能找到她的手下。”冷玉龙说,“就从那些替换了别人位置的新任雇主入手吧。”   白秋叶走过去,拿起那支笔在白板上写着“新雇主”的地方打了一个勾:“是否可以将死城居民进入副本而后又变成雇主的这个过程看作是一次小范围的测试。”   冷玉龙说:“你说得对。这就是一场小范围的测试,他们的经历一直走在我们前面。”   白秋叶说:“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通过多少副本,积累多少评分,收集多少生存券,我们都没办法逃出主神的掌心。””   “除了反抗。”冷玉龙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坚毅,懒散的气质一扫而空,“这也是异查局存在的意义。”   白秋叶盯着白板上的字迹,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何尝没有反抗过,不断反复的数字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好歹这次重生有了新的收获,不管是得到的信息也好,还是她现在掌握的力量也好。   比起之前,终于掌握了更多的胜算。   这些收获现在并没有达成实质上的进展,但是她已经找到突破口了。这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这时,冷玉龙垂眸看向了终端,接着当着白秋叶的面和终端另一头的人通起话来。   白秋叶听到他和对面说的事情是关于赤水区的异种,其中他还提到了一个白秋叶非常熟悉的名字。   徐空蕊。   这个和白秋叶一起当过精神病护士的独行侠,后来又帮白秋叶给冷玉龙送了一次信。   白秋叶猜测她大概已经被异查局吸收了,但没想到冷玉龙会和其他人提到她,并且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徐空蕊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危险。   冷玉龙结束通话之后,在白秋叶好奇的目光下说:“你的信使小姐,现在在赤水区。”   白秋叶疑惑地说:“她怎么了?”   现在他们说的话题不涉及死城这种高机密的信息,冷玉龙便打开门,让白秋叶和他一起出去。   他边走边说:“你进副本之后,她没过多久就来了异查局,成了正式员工。但是我根据她的诉求,还是让她继续待在赤水区,顺便帮我监视一下沙红。”   白秋叶回忆道:“我记得她之前不是赤水区的人。”   冷玉龙说:“她留在那里是为了一个朋友。”   白秋叶嘴角一咧:“该不会是为了周医生吧?”   冷玉龙说:“对。”   白秋叶没想到这两人之前互相看不惯,居然处出感情了。   她说:“说起来,沙红之前找过很多次周医生,向他咨询心理问题。”   冷玉龙说:“我知道。徐空蕊的报告中,有提到这件事情,并且把每次沙红咨询的内容都写在了上面。”   白秋叶问:“她到底有什么心理问题?”   冷玉龙说:“她每次咨询的理由都是自己的压力很大,导致失眠。但是周嘉木给她做的各种测验,都表明她没有任何问题。”   白秋叶说:“她在撒谎?但是她撒谎的理由是什么呢?”   冷玉龙说:“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问题,所以我继续让徐空蕊监视她。”   “其实如果不是沙红的转变太突兀,我们也不会一直关注她。”冷玉龙说,“她成为管理人之后,排除一开始的暴力执行以外,她一定是最优秀的安置区管理人。”   冷玉龙给白秋叶的终端上发来了一个文件,白秋叶打开后发现这是异查局的人整理的关于赤水区和其他几个大型安置区的数据对比。   “沙红的管理方针改变之后,赤水区的常驻人数一直在提升,并且是其他几个安置区的倍数。”冷玉龙说,“赤水区的福利也是所有安置区里最高的,毕竟其他安置区的管理人根本没有想到福利这种东西。”   “比如司徒獠。”冷玉龙说,“如果不是因为无起区周围的副本等级低,仅凭他管理下的治安条件,他这个安置区的常驻人口一定会走光。”   白秋叶看着那份文件说:“过去一个月里,赤水区的人口为什么突破高峰了,沙红做了什么事情,突然吸引了这么多人来?”   冷玉龙说:“第一件事情,就是她推行的全民健身活动。”   白秋叶看了冷玉龙一眼,冷玉龙笑了一下才改口:“开个玩笑,我指的是她在体育馆开展的提升生存能力的活动。”   白秋叶说:“这次赤水区的异种爆发——”   “就是从体育馆开始的。”冷玉龙说,“并且在异种爆发的前几个小时,我就接到了消息。”   白秋叶问:“该不会是徐空蕊传回来的吧?”   “是她。”冷玉龙说,“异种爆发的时间是在凌晨四点,虽然大家的作息都不规律,但是晚上太黑,行动的人还是少了很多。”   “异种突然暴增,再加上被咬之后有感染性,很多人都变成了异种。”冷玉龙说,“但是徐空蕊提前警示过我,是我太大意了。如果我把她说的这件事放在心里,赤水区不会死这么多人的。”   白秋叶问:“她说什么了?”   “她说沙红大半夜突然通过终端联系周嘉木,周嘉木看了之后,立刻准备出发。”冷玉龙说,“徐空蕊问周嘉木去干什么,周嘉木说沙红找他咨询心理问题,让她不用担心。”   “徐空蕊并不相信周嘉木的话,她说周嘉木的表情很不自然,似乎不想让她跟着一起去。”冷玉龙说,“但是她偷偷跟到了体育馆,透过窗户看到沙红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有一根输液用的架子,沙红正在输液,而周嘉木就在她的旁边。”   白秋叶心中一凛:“沙红输的是什么东西,徐空蕊有看见吗?”   冷玉龙摇了摇头:“她没看见,但她觉得很奇怪,于是给我发了消息。”   冷玉龙突然停下来,一拳砸在墙上,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我根本没有联想到异种身上,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按照紧急事件的处理标准来安排。”   白秋叶看着他的动作,顿了顿:“谁也不是神仙。”   “三个小时候,体育馆出事了,我意识到不对,联系徐空蕊让她赶紧带人撤离。”冷玉龙说,“徐空蕊说周嘉木一定知道沙红的秘密,她要把他,还有那瓶药带出来。” 第226章 杰哥好久不见   冷玉龙说完转过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好不容易重新复活,一定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吧。”   白秋叶点了点头:“我要见我爸妈,但是司徒獠那边──”   “你担心他拿你爸妈威胁你?”冷玉龙说,“我会让他把你父母带过来。”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对异查局这么信任。”冷玉龙抬起一只手摸着下巴,微微仰头看着白秋叶。   “我不信任异查局,之前怎么会和你联系。”白秋叶说。   “你和我联系,是因为我是最适合的那个人。”冷玉龙说,“换句话说,你当时别无他法。”   冷玉龙这种一眼就能道破别人心思的人精的确不讨人喜欢,白秋叶耸了耸肩膀说:“和司徒獠联系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白秋叶不是不想相信司徒獠,只是她离开的一个月里,局势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当初和她有过初生入死情分的司徒獠,也有可能和突然改变的沙红一样。   让冷玉龙联系司徒獠,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等她见到父母之后,她不介意和司徒獠见上一面。   冷玉龙说:“司徒獠带你父母来之前,你就先在这里等着,还是上次那个房间。”   白秋叶点了点头。   冷玉龙话音一顿,似乎在犹豫什么,白秋叶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今天总是做出一些不符合平时表现的行为。   “你想说什么?”白秋叶说,“别吞吞吐吐的,我有点害怕。”   冷玉龙说:“你对容妄组织等那场实验,并不赞同吧。”   白秋叶一愣,她的确对这场实验心怀顾忌。不管异查局有没有消灭不合格的实验注射药剂,但是接受注射的实验品都是活着的人。   冷玉龙轻描淡写中说的那些失败的实验,都代表着有一个活人因为这场实验变成了异种。   她虽然这么认为,但她知道容妄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潜意识中的使命感。   在听到他们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她会因为这些背后真相心中一悸,但她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去责怪容妄。   冷玉龙说:“这个实验的第一个实验品,是他。”   白秋叶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冷玉龙说:“他才加入异查局不久,就出现了死城地震一事。我是看着他突然从寂寂无名的新人屡次立下功劳,一跃成为了异查局的中层。”   “之后他提出了这个实验的可能性。”冷玉龙冷笑了一声,“当然,当时很多人并不赞同。”   白秋叶问:“然后呢?”   冷玉龙说:“容妄就告诉那些人,他可以作为第一个实验品。他真的说服了大家,所以才有了这个实验。”   白秋叶问:“实验的过程顺利吗?”   “作为第一个实验品,他要是没有遭过罪,我都会怀疑异种们是否有价值让我们继续花时间研究。”冷玉龙说,“过程很惨烈,他的器官几乎都快衰竭了,可以说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也只有百分之百的幸运才能够让他活着回来。”   白秋叶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指:“他没有告诉我这些,只说了他做过一个实验。”   冷玉龙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从见到你第一天起,就超乎寻常地在意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是这样的态度。”冷玉龙笑了笑,“所以你们之间最好不要留下误会。”   白秋叶感叹了一句:“冷玉龙,你是个好人。”   冷玉龙突然间背脊发凉,吐槽道:“我怎么觉得你发的好人卡跟立flag似的。”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出了办公楼,冷玉龙让白秋叶自己去宿舍,他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容妄也会参加这个会议,你要是无聊,可以联系柳鹤。”冷玉龙说,“会议结束后,我会马上和司徒獠通话。”   白秋叶点了点头和冷玉龙分道扬镳。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异查局里滞留的人员都在办公。   大概因为赤水区异种爆发的问题,整个异查局的气氛比起白秋叶之前来的那几次紧张了许多。   大家的步伐都非常匆忙,看到白秋叶这个不速之客时,他们也仅仅只是将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秒钟,随后又马上自己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白秋叶心中不由地有些担心。   虽然那些□□的异种现在被拦在了由几个安置区管理部门和异查局设立的关卡后,但肯定会有漏网之鱼,突破关卡继续南下。   如果这些异种一直跑到等级较低的人群聚集的无起区,造成的伤亡恐怕会比赤水区更加糟糕。   而且她的爸妈还在无起区,在司徒獠的管辖范围内。   白秋叶只希望司徒獠现在还有时间搭理冷玉龙,并且迅速地把她父母带到E2区来。   没有哪个地方比这个地下堡垒更安全。除非有人混进了控制升降台的员工中。   白秋叶心中正想着这些事,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迎面走来。   两人的目光相接之后,同时停下了脚步。   白秋叶打了个招呼:“杰哥,你没出去办公啊?”   莫杰站在白秋叶的对面,脸上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嘴唇张了又张,但是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白秋叶心想她不过是一个月没见到莫杰,莫杰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跟看到了鬼似的。   下一秒,莫杰嘴里说出来的名字却让白秋叶愣了愣。   “白叶,你怎么在这里?”莫杰问。   白秋叶顿时想起自己和莫杰在上一个副本里碰面的时候,她脸上带了“伪装面具”,莫杰认识的那个人是南宫傲天,而不是现在的她。   当然,莫杰也认识她现在的样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秋叶还被困在新手副本里,根本没有做任何的伪装。   莫杰自然不会把新手副本碰到的那个菜鸡和上个副本里的大腿联系在一起。   所以她刚才这般自来熟地和莫杰打招呼,难免让对方产生一种如同当头一棒般的懵逼。   白秋叶笑了笑说:“我来办事。”   莫杰闻言,脸上露出了肃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白秋叶听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原来如此什么?”   莫杰说:“我当时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米虫,我以为你可能是哪个管理人专门培养的特殊人员,没想到你居然是异查局的人,是我的前辈。”   白秋叶心道你真的想太多了。   莫杰还在说:“我从那个副本出来之后,一直在复盘当时的各种危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你,我们肯定会在那个副本里全军覆没。”   白秋叶说:“没有这么严重吧……”   “我欠了你一条命。”莫杰相当严肃的说,“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我吧,前辈。”   白秋叶尬笑了两声:“不用叫我前辈,听起来怪别扭的。”   莫杰说:“理不可废。”   白秋叶眼见着他就快要90度鞠躬,连忙把他拦了下来。   “你快停下来。”白秋叶说,“我可不想被这里的人围观。”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许久,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好几道视线注意到他们,再加上莫杰的情绪有些激动,大家都以为两人之间产生的争执。   莫杰稍微收敛了一点:“是我太高兴了。”   白秋叶说:“你还有事吧,先去忙你的。”   莫杰说:“我们加个好友吧。”   白秋叶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伸出拳头和莫杰相对,两人在异查局的通讯软件上加上了好友。   莫杰说:“那之后再联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白秋叶在心中催促你快走吧你快走吧,脸上却挂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还抬起胳膊挥了挥手。   正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从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跑出来。   白秋叶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她的眼皮突然一跳。   在副本里,在寒霜结冰的阶梯上,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和面前的这个小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白秋叶的心脏突突直跳,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呼吸。   好在莫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上。   莫杰连忙说:“莉莉,你的病才好,别乱蹦乱跳,小心摔倒了。”   小女孩撇了撇嘴:“叔叔,你说了要带我去吃冰淇淋的。”   莫杰蹲下来十分有耐心的说:“你才发过烧,不能吃冰淇淋,不然会旧病复发的。”   白秋叶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狂跳不止的心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大概是她刚才太紧张了,把莉莉当成了那个小女孩。   莉莉她也认识的,是曾经一个副本的队友曾闲情的女儿。   曾闲情在丈夫死之后,就为了给女儿赚取大量的生存券,想要杀掉副本里的所有玩家。白秋叶也是通过她,才了解到了赚取生存券的最快的途径。   莉莉是她带来的,她在灵异片演员的那个副本里因为有同行的大学同学的存在,所以并没有浪费生存券伪装自己的外貌。   后来曾闲情死后,她也顶着这张脸把莉莉接到了E2区,拜托异查局作为监护方。   所以莉莉只要没失忆,就应该认识她。   想到这里,白秋叶弯下腰和莉莉打了个招呼:“莉莉,好久不见啊,还记得姐姐吗?”   莉莉抬起头,那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睛看向白秋叶,她含着一只手指,过了片刻点了点头。   “记得姐姐。”莉莉说,“不过,我们才见过面呀,姐姐。”   白秋叶闻言,嘴角顿时僵住。   才见过面?   和她才见过面的,除了红裙子小女孩,还能有谁? 第227章 罗列情况   “莉莉,你是不是记错人了?”白秋叶确认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两个月前。”   “咦——”莉莉歪了歪脑袋,“好像是的。”   莫杰插嘴道:“难道你就是带莉莉来这里的人?”   白秋叶随意点点头,继续问莉莉:“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说我们才见过——”   “我好像看到姐姐了。”莉莉说,“但是现在又不记得了。”   她稚嫩的脸上一派天真无邪,让白秋叶不由自主地为她说的话动摇。   白秋叶晃过神,有些惊讶自己刚才有一瞬居然相信了。   “莉莉,你以前就说看到过我很多次。”白秋叶郑重地问她,“你记得你在哪里看到我的吗?”   白秋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还是说你忘了,就像现在这样。”   莉莉想了想说:“我忘了。”   白秋叶重新站直了身体,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莉莉,但是这个人来人往的过道显然不是一个好地方,更何况旁边的莫杰已经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白秋叶打算等莉莉和莫杰分开之后,她就单独找莉莉谈话。   白秋叶回忆起进入岩浆的涅槃过程中,她居然能够通过记忆看到容妄当初付出代价的真相,她猜测这就是“神”力量的外溢导致的,说明它掌握着这种能力。   “神”想在她体内留下印迹让她变成傀儡的时候被反噬,力量反而随着正在进行的涅槃进入了她体内。   或许她也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   想到这里,白秋叶已然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吃透这种“搜脑”的“技术”。   这样一来,不管莉莉是骗她也好,或是真的记不清也罢,她也不至于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飞。   ‘其实小女孩从一开始对我就没有恶意,但我现在又怎么分得清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有知道真相才不会一直担心。’白秋叶心中默想。   她转头看向莫杰,用轻松的语气说:“这小孩可能睡迷糊了。”   莫杰隐约觉得哪里有问题,但他还来不及细究,这个念头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先带她去上课了。”莫杰说,“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白秋叶奇道:“这里还有学校?”   莫杰也奇了怪,不过他和白秋叶奇怪的不是同一件事:“难道你不知道?”   “我和异查局是合作上的往来,当然没有你这个加入的人清楚。”白秋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谎言张口就来,一时有些唏嘘。   莫杰压低声音说:“我懂我懂,你表面上和异查局没有直接关系,平时都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所以不太清楚这里的基础设施,对吧?”   你能不能别乱懂。   白秋叶微笑:“……你说得都对。”   莫杰说:“你现在有事吗,我带你去看看莉莉上学的地方吧。”   白秋叶欣然答应了,她正好跟过去看看莉莉平时会待在哪里,等下再从莫杰口里打听莉莉的住处。   莉莉甩开莫杰的手,一蹦一跳地在他们前面走着,莫杰时不时地低头叮嘱她走路小心。   白秋叶见状有些意外,莫杰看起来不像在完成一个义务工作,而是把莉莉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白秋叶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莉莉,你加入这里应该还不到一个月吧?”   莫杰先是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加入这里不到一个月?”   白秋叶心道糟糕,自己居然说漏嘴了。   她终于有一天迷失了自己,这就是一直活在马甲里的代价吗?   白秋叶无不中二地想。   她继续摆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因为你叫我前辈,听起来像才入职场的新人。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你肯定会变成老油条的。”   “所以别叫我前辈,被其他老油条听到了,会心里不平衡,工作上给你穿小鞋。”白秋叶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矛盾,“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莫杰虽然有些懵逼,觉得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小鞋可穿,但白秋叶重新问到了莉莉的问题,他便立马回答了。   “我妹妹小时候,和她很像。”莫杰看着莉莉的背影,脸上露出称得上慈爱的表情,“又无父无母的,所以忍不住多心疼她一些。”   白秋叶点了点头:“你妹妹也跟你一起来E2区了?”   她记得异查局有员工家属可以入住E2区的福利。   莫杰的笑容逐渐隐去:“前段时间,她死了。”   白秋叶一怔:“抱歉,我不知道——”   “我已经过了那段无法接受浑浑噩噩的日子了,所以没关系。”莫杰说,“唯一要对她道歉的是我,是我能力不足,赚不够让她可以一直不用进副本的生存券。”   “你看,到了。”莫杰指了指面前的建筑。   说是学校实在太夸张了,因为这里只有三间教室,很潦草地分了大中小三个班级。   莉莉已经撒丫子跑了进了小班,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文具和书本认起字来。   “这些孩子的父母也面临着和我一样的压力。”莫杰站在窗户外看着教室里的幼苗们,“虽然异查局会帮他们缓解一部分,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们负担的就会越来越多,最后孩子们不得不亲自进入副本中面对现实。”   “E2区之外的那些孩子,有多少都死在了这样的迫不得已之下。”莫杰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孩子和老人还有病人在这种规则下被强制淘汰。”   莫杰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已经有些想不起来App上线之前的生活了,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白秋叶自从将目标定位复活之后,就没有感受过生存券拮据的情况。她甚至不在意每晚凌晨扣除的生存券数额,因为对她而言那始终是个小数字。   即使她给系统09升到顶级,并且在涅槃的过程中将积攒的十万生存券挥霍干净,她现在依然有1360生存券的余额。只需要进一到两个副本,就可以再次赚得盆满钵满,把生存券给她的父母作为保险。   但她始终是她,这个世上像她一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大多数都是像莫杰这样,甚至比莫杰更悲催倒霉的努力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在冰封的台阶上,她拒绝往回走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白秋叶突然说:“不会持续太久的。”   莫杰回头看她:“谢谢你的安慰。”   “不是安慰。”白秋叶说,“总有人想要改变现状,你同意加入异查局,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莫杰一怔,喃喃地说:“对,我想要改变。”   白秋叶微笑着说:“会改变的,这一次一定可以改变。”   白秋叶回到房间之后,找了一张草稿纸,拿出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要了解自己得到的力量究竟可以起到什么作用,要怎么使用。   白秋叶把她要做的步骤按照一二三列在了纸上排开。   首先她从副本里出来遇到那只异种的时候,已经无意识地用出了其中一种能力。   “类似于‘神’用岩浆攻击我和容妄时的感觉。”白秋叶自言自语地说,“得找个代称,这样我在练习的时候也可以快速地反应过来。”   白秋叶的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就叫赤炎红莲刃……嗯,很符合我南宫傲天的形象。”   要使出赤炎红莲刃时,需要周围有多而轻薄细小的东西,比如树叶、钉子、刀片。   虽然液体也可以,但白秋叶认为这些液体的首选应当是本身就具有伤害性的液体,比如岩浆、硫酸、沸水。   除非她对这种能力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可以在释放的瞬间让每一滴液体变成尖锥状。   想到这里,白秋叶将放在桌上的矿泉水倒在杯子里,盯着杯口暗中发力。   砰地一声,杯子变得粉碎,破裂的陶瓷溅得满屋子都是。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里面出什么事了吗?”   白秋叶尴尬地说:“没什么事,刚才不小心把矿泉水瓶捏爆了。”   门外路过的人虽然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哦了一声走远了。   “这是一种努力的方向,但是得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努力。”白秋叶把桌上的陶瓷渣收拾好,这才重新拿笔写道,“找容妄申请一块场地。”   刚才实验的失败让白秋叶更加谨慎起来,她不希望和莉莉的交谈过程中不小心让莉莉的脑袋爆炸。   必须掌握娴熟之后,才能将这个方法应用到莉莉身上。   “但我要应用这个方法,就不得不练习。”白秋叶用手撑着下巴,思考的时候嘴唇不自觉微撅,“让莉莉的脑袋爆炸和让别人的脑袋爆炸,我都得敲木鱼。除非——”   白秋叶突然双眸一亮。   那些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威胁的变异异种们,对她而言难道不是现成的练习对象吗?   她甚至可以不用申请场地,就可以同时练习两种能力。   与此同时,她也可以作为战斗力,解所有人的燃眉之急,维持防线的稳定,以防异种们突破防线去到低等级的人们聚集的安置区,威胁到她父母的生命安全。   想到这里,白秋叶把刚才写在纸上的“找容妄申请场地”划掉。   “但是直接去防线,就会让太多人看到我的异样,毕竟这种力量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缓解防线的压力不一定必须要到防线上,可以在防线前,或者直接去事情发生的源头。   白秋叶在纸上写上了“赤水区”三个字。   或许她可以顺便去赤水区,把徐空蕊和周嘉木救出来。   最重要的是,沙红。   她现在,可不怕沙红了。 第228章 出发   冷玉龙开完会之后,给白秋叶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已经和司徒獠取得了联系。   司徒獠暂时没办法亲自过来,又担心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来办,万一路上遇到危险,他没办法向死去的友人交代。   “死去的友人”白秋叶见状暗暗冷笑一声,司徒獠大概从冷玉龙的行为里探查出了违和的地方,所以不想那么容易的把她的父母带来。   果然是个人精。   不过司徒獠怎么猜也猜不到当时明明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还活着。   不过司徒獠补充了一句,如果冷玉龙非要让他把人带来,那就只有承担一定的风险。   白秋叶看着这段消息,心中合计了一番。   现在到处都不太平,让司徒獠以外的人护送她爸妈过来,她的确不会放心。   但让她爸妈继续留在无起区,她同样不放心。即使无起区处于战线的后方,但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白秋叶想了想,打算去找冷玉龙,让他给她安排一个身份,她便戴着面具去把自己的父母接回来之后,再去赤水区练习她新获得的能力。   想到这,白秋叶把刚才梳理过的计划烧了干净,离开房间去找冷玉龙。   还没走到冷玉龙告诉她的地方,就看到容妄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和她之前见过的医生说话。   容妄看到她之后,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直到她走到跟前。   “你来找冷玉龙?”容妄开口便问。   “他告诉你了?”白秋叶奇怪的说。   “没有。”容妄说,“你不是来找我,那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白秋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和他商量之前拜托过他的事情。”   医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咳嗽了一声说:“那什么,我先走了,一会儿再说吧容妄。”   他说完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容妄说:“你要去无起区接你爸妈?”   白秋叶点了点头:“本来想让司徒獠把他们带回来的,但司徒獠现在走不开,还是我亲自去接比较好。”   容妄说:“你准备伪装一个身份去?”   白秋叶又点了点头:“对。”   “不妥。”容妄说,“司徒獠会对陌生的面孔提高警惕,就算他现在答应了冷玉龙,你到之后他一定会变卦。”   “除非你在他面前取掉“伪装面具”。”容妄说,“但如果你不想你父母还在他手上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你已经活过来了,就不要这么做。”   他们俩从涅槃副本的出口回到E2区的时候,白秋叶已经告诉过进这个副本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活死人。所以容妄知道司徒獠把白秋叶的父母带走了。   白秋叶说:“他的确有可能做这种事……我没办法赌他看到我活过来的事实后不会心起歹念。”   容妄突然说:“我去无起区。”   白秋叶一怔:“你去?”   “其实我遇到你之前,基本上没有管理异查局的事情,这里随时都会有人死掉,也会有新的血液进入,更新换代太快,在我熟悉之前统筹的工作现在都交给了冷玉龙。”容妄说,“我现在正在慢慢地重新熟悉异查局,所以要完成的工作并不需要我待在军中大帐里。”   白秋叶说:“但如果是你去,司徒獠那边──”   容妄说:“我是异查局的人,他很清楚。”   白秋叶思索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换成另外任何人,她都没办法这么痛快的相信,但容妄不一样。   容妄见状,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我把手上的工作交代好就出发,你就在这里等着你爸妈回来吧。”   “等一等,其实我并不打算待在这里。”白秋叶说,“我想趁这个机会去赤水区。”   容妄顿时皱了皱眉头:“你要去救人?”   白秋叶说:“救人是顺带的,我……”   她左右看了看,见过道上没人,于是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容妄。   容妄不赞同的说:“太危险了。”   白秋叶迟疑的问:“你指的是我危险,还是异种危险?”   容妄瞬间哑然失语,他亲眼见识过白秋叶用树叶把异种切成了生鱼片,怎么看要哭着逃命的都不可能是白秋叶。   但他下意识的担心白秋叶会踩到陷阱,不希望她去冒这个险。   容妄整理了一下心情,说:“我担心的是沙红这个不定的因素。其实除了你要去赤水区以外,我们也会派人过去。”   白秋叶说:“那最好让你们的人离我远点,我现在敌我不分。”   容妄问:“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白秋叶肯定的点了点头。   容妄说:“早知道,不如让你直接去找司徒獠。”   白秋叶说:“看来沙红在你眼里,比司徒獠的评价更高。”   “司徒獠是一只笑面虎,但我们都知道他笑容下面的真相。”容妄说,“沙红不一样。除了她个人以外,她做这种事情的理由更值得警惕。”   “她背后或许有什么在推动着她。”容妄说,“我想到了我们在副本里遇到的事情……”   白秋叶点了点头:“所以她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人,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她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当然,带回来的可能只是一具尸体,但是我保证在和她对上之前,先尽可能地提高我的熟练度。”   过了一会儿,过道上开始人来人往,两人便不再讨论更深入的问题。   容妄被她说服了,和白秋叶定下了一个固定的联络时间,每天早上的八点,中午十二点,晚上九点定时联络一次,并且交换路上遇到的新线索。   冷玉龙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白秋叶不要误伤了异查局的人。   白秋叶拿到了异查局前往赤水区的人员名单以及制定好的前进路线,决定单独出发的时候尽量避开他们。   除非他们的缘分让他们走到一起。   白秋叶休息到第二天清晨,就开着异查局改装过的越野车离开了E2区。   昨天晚上她美美的睡上了一觉,自从她变成活死人之后,就不再缺少睡眠,再也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过。   清醒过来的时候,白秋叶不禁感叹道睡眠是上天给人类的恩赐。   涂着迷彩油漆的越野车穿过久未修葺的道路,地上的沙尘被车轮带起,掀起了一片迷茫的黄沙。   这里非常的寂静,但再往前开一个多小时,她就会遇到各个安置区集合设立的第一个关卡。   白秋叶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路上的情况。目前还没有遇到已经突破关卡的异种,这是一个好的消息。   一个小时后,白秋叶看到前方有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以及带着尖刺的防爆盾。   在旁边守着的人看到白秋叶以及她的车之后,连忙拖着枪让她停下来。   白秋叶停下车问他们怎么了。   拖着枪的人说:“例行检查一下。”   白秋叶说:“检查也得检查从赤水区的方向过来的车,干嘛检查从里面出去的。”   拖着枪的人顿时脸红耳赤,这几天的气氛太紧张,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这些再平常不过的逻辑,被白秋叶点出来之后,便恼羞成怒的说:“你管我检不检查。”   白秋叶笑眯眯的说:“好吧,辛苦你了。”   拖着枪的人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于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你去前方干嘛?不知道那边很危险吗?”   白秋叶说:“去救人。”   拖着枪的人一愣:“救人?”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异种,但是这几天已经在论坛上见到了太多惨烈的战况,现在看到白秋叶居然单枪匹马说要去前线救人,一时间话语凝滞在了喉咙里。   白秋叶在他发呆的时候便辆车开走了,最安全的这道关卡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设立的关卡一共有三道,等白秋叶走到最外面的那一道关卡时,发现这里和之前的安静祥和完全不同。   防爆盾前面全是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血迹,地上也有打出的子弹。   一些伤员坐在地上,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继续举着枪防备着前方可能来的敌人。   白秋叶的车从他们旁边开过的时候,众人已经无暇顾及这辆从安全的地方往危险深处开去的车。   白秋叶离开关卡没多久,就碰到了一波异种的来袭。   数量并不多,只有4个,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它们自己的还是伤人之后留下来的。   白秋叶担心自己把车上的挡风玻璃打碎,于是跳下车将这四只异种引到了远处。   她心中念着昨天取好的中二招式名称,旁边植物上的树叶就和之前一样全部都漂浮在了半空中,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罗网,在白秋叶的念头之下,一瞬间将四只异种切成了生鱼片。   白秋叶看着地上的这堆碎肉,喃喃自语的说:“还是没控制住力道啊……”   虽然这些异种此刻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模样,但白秋叶知道它们曾经是人。   它们以这种怪异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杀死它们似乎并不会让人产生心理负担。   白秋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突然有些反胃。   策划这件事情的人,是否正在背后看着他们互相厮杀呢。   一座座城市和旷野似乎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副本,有的人变成了玩家,有的人变成了怪物。   白秋叶回到车上,继续开着车往赤水区的方向去。   在这之后她遇到了十几波异种,她的“红莲赤炎链”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受控。虽然还没有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但白秋叶已经能够初步地将每一次释放的力度划分为“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大变刺猬”三个等级。   她在解决掉地十五波异种之后,发现了一个问题。每一次她遇到的异种的数量都没有超过十只。   “感觉有人在控制它们出现的频率和数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秋叶便更加警惕了一些。   人们之所以还能够对付异种,是因为异种本身不具备智慧。但如果有人让它们做出了只有拥有智慧才能做出的事情,对于其他人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难道对方也在尝试?或者是因为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驱使更多的异种。”白秋叶在心中换位思考着,“如果背后的那个人是我,我一定会纠结大量的异种一起冲破关卡。现在这样一次只有几个异种,简直在白送。”   越是不合常理就越能证明她的猜测有道理。   白秋叶深信这一点。   去赤水区需要在路上休息一个晚上,白秋叶现在已经不是活死人,所以她需要睡眠。   今天早晨才刚刚感谢过上天赐予睡眠的她现在突然有些嫌弃。   “为什么我得到的力量不能让我想睡就睡,想清醒就清醒?”白秋叶嘟嘟囔囔的将车开到了一个加油站旁。   检查过加油站里没有埋伏在那里的异种之后,白秋叶用一面墙当做自己的掩体,打算在这里凑合一晚。   她现在的听觉非常敏锐,对危险的感知也比以前更高,但凡有风吹草动,她都可以立刻醒过来,所以她才敢在这种情况下安然入睡。   但仅仅这样对于白秋叶而言是不够的。   她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于是离开E2区之前,她准备了许多可以制作简易陷阱的金属刺、弹簧之类的东西。   白秋叶打着电筒不辞辛苦的布置起来,等这些陷阱足以让路过的蚂蚁都会遇害之后,白秋叶才停下来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设置的机关,回到了车上。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远处有一道脚步声传来。   那声音不像白秋叶已经听惯了的异种走路时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人的声音,而且是一瘸一拐正在玩命狂奔的人。   白秋叶猛地睁开眼睛从座位上坐起来,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她现在的视觉也比之前强化了许多,隔着夜色也能看到从远处奔过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那是一个留着寸头的二十多岁的男性,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帽衫,以及一条黑色的裤子。   不过他的其中一条裤腿被撕掉了一半,光着的小腿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看起来像被尖锐的东西抓破了一般。   “救命啊!救救我!”   他一边喊一边跑,很快就接近了加油站。   突然他的双眸一亮,看到了停在一面墙前的越野车。   “有人吗!车上有人吗?救我!”   他叫喊着跑向了白秋叶的车,并且在白秋叶出言阻止之前,踩到了白秋叶布置的机关。   所有被弹簧禁锢住的钉子都得到了解放,一瞬间全部扎向了这个寸头的小腿。   不过是另一条健康的腿。   寸头惊呼一声,顿时倒在了地上,抱着腿哀嚎连连。   而这时,白秋叶听到一直跟随着寸头的另外一道脚步声接近了。   那道脚步声沉重而快,这个特征说明对方是一只异种。   变异后模样更加恐怖的异种出现在了白秋叶的视野中,似乎被寸头的呼喊声吸引过来,迅速地朝这边跑。   寸头回头看了一眼:“救命!”   白秋叶把驾驶位的窗户放下来,对寸头说:“闭嘴。”   说着她转身从副驾驶座位上拿了一杆步I枪。   这是她离开之前容妄交给她的,如果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但又不得不动手的时候,就可以用这把枪。   白秋叶没学过射击,连开枪的方法都现学现卖。   她把步I枪的枪杆架在窗上,用来稳定准度,砰的一声子I弹带着火I药味从异种的肩膀上擦过。   异种似乎被枪响声吓到了,在原地愣了一秒之后发现无事发生,于是迈开脚步继续冲杀过来。   白秋叶沉着冷静地再开了一枪。   然后,她又打歪了。   “你是人体描边大师吗!”坐在地上的寸头连连哀嚎道。   眼看着异种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突然异种的脑袋在离他还有两米的位置炸开。   白秋叶把□□收起来说:“刚才离得太远了,有些不准。”   寸头整张脸黑黑的:“何止有些。”   白秋叶说:“这不还是救了你一条命吗?”   寸头反映过来,松了一口气:“谢谢谢谢。”   白秋叶注意到他腿上的伤口:“你的伤是被它抓伤的?”   白秋叶指着倒在寸头旁边的无头异种问。   “不是。”寸头解释说,“之前跑得太急,一脚踩进了破了洞的井盖里,□□的时候把皮给蹭破了。”   他说完又指了指另外一条腿:“这条腿上的伤,大概是因为你。”   白秋叶同情地说:“可怜。”   寸头抬着头对白秋叶说:“有没有可以消毒的东西啊,我可以花生存券买。”   白秋叶转过头从后座的包里找了一瓶酒精和一卷纱布给他。   寸头接过来之后,便生生地拔起了左腿上的钉子。   他拔完钉子之后,开始用酒精给自己消毒,然后仔细的裹好了纱布。   白秋叶看着他面不改色地给伤口喷酒精的举动,心中若有所思。   寸头处理完伤口之后,把剩下的酒精和纱布还给白秋叶。   “小姐,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种地。”寸头问道,“是从北边往南逃过来的吗?”   白秋叶说:“对啊。”   寸头闻言说:“你既然有车,何必在这里休息,不如坚持一下去更安全的地方。”   白秋叶说:“可是疲劳驾驶也很危险啊。”   寸头一时间无言以对。   白秋叶趴在窗户边问:“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就你一个人?”   寸头的脸色微变,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不是,我是从前面那个小安置区来的。”   白秋叶说:“我还以为你是从赤水区来的。”   寸头随口说:“我从来没有去过赤水区。”   “是吗?”白秋叶说,“那为什么我在赤水区见过你。”   寸头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白秋叶若有似无的笑意。   “啊?”   “两个多月前,你在赤水区抢劫。”白秋叶说,“我正好看到了。”   寸头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看到了?”   白秋叶说:“难道你在回想是哪一次抢劫吗,这么说来你被管理部门带走之后,又被无罪释放了?”   寸头的神色大变:“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白秋叶心想我只知道你是个抢劫犯,但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她笑容不改,用“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语气说:“假装被异种追杀,不怀好意奔着我来,我是不是可以杀了你?”   白秋叶说完,以为寸头会奋起反抗,她就顺其自然地抓住他严刑拷打,没想到寸头的鼻涕眼泪突然狂飙不止。   “救命……”寸头的这一次求救充满了真情实感,“我一伙的人都已经丧失人性了,我不想变成那样!”   白秋叶心中一凛,面不改色地说:“你仔细说” 第229章 沙红的棋子   “他们是谁?”   寸头感觉自己额前的皮肤被一块温热的金属触碰着,两只眼睛慢慢地看向了中间的枪管。   “他们是我之前的同伴。”寸头咽了一口唾沫,“但他们现在都不对劲了。”   白秋叶问:“哪里不对劲?”   寸头嗓音暗哑:“变成怪物了!”   白秋叶说:“和你旁边的怪物一样?”   “不不不,这只怪物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寸头说,“但是他们没有,他们甚至连外表都没有露出纰漏。”   白秋叶疑惑的皱了皱眉:“你又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因为他们是在我面前变成怪物的。”寸头说,“最开始他们也和这些怪物一样,后来慢慢的恢复了,现在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看到他们胸前的部分完全没了人形。”   他说得没头没尾,让白秋叶听起来些吃力。   白秋叶问:“你们是个犯罪组织?”   徐孔蕊来赤水区那天被抢劫的时候,白秋叶发现这些强盗分为了盯梢和干活的,不像没有计划,突然冲动犯罪的行为。   想到这里,白秋叶试探着问:“沙红养着你们?”   寸头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他用惊讶的语气说:“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红姐的人?!”   白秋叶心想她之前的猜测没错,管理如此良好的赤水区居然出现当街抢劫的情况,其中一定有内情。   沙红果然在利用这些强盗,来稳固自己以及她所带领的团体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沙红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测啊……’白秋叶默默地想。   寸头误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顿时抖成了筛糠,手脚并用地往远处爬。   白秋叶伸长枪杆,用枪口捅在了他的屁股上:“如果不想突然开花就别跑。”   寸头哭丧着脸说:“我们无冤无仇,能把我刚才说的话当屁放了吗?”   “我不是沙红的人,只是知道一点内情。”白秋叶暗示道,“当然我知道的内情肯定没有你多。”   寸头听懂了她的暗示,老老实实地回过身:“我在APP上线之前蹲过几年牢,和我一起在她手下做事的,基本上都有犯罪记录。”   他说完大约是担心白秋叶听到这句话后会一枪崩了他,马上解释道:“但是我是因为偷盗进去的,在那伙人里属于小菜鸡了。我们队长……嗯,队长,他曾经杀过人,而且是连环杀人狂。”   白秋叶疑惑道:“沙红手下的所有人都是犯罪分子?”   “不是,单单是我们这些给她干脏活的。”寸头想了想说,“一开始有三十多个,后来死了一些,只剩下十三个了。”   白秋叶心中奇怪,问道:“三十几个也不少了,她用什么办法把你们集中在一起的?”   寸头说:“我是在论坛里看到一个赚生存券的活,奖励贼丰富,当时就去了。”   “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人跟我抢着干,结果到了现场之后,只来了几个人。”寸头说,“我后来才知道沙红专门发布了干脏活的任务,用这个办法先进行了初步的锁定。她手上有一张名单,收集的恰好是我那个监狱里面罪犯的信息。”   白秋叶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她手下做事的?”   寸头说:“大概是APP上线的第二周。”   白秋叶心中一震,居然这么早,怪不得沙红可以用这个方法把罪犯们集中起来。   因为那个时候,大家才刚刚失去了正常的生活,心态多半还处于过去普通社会人士的状态,看到沙红发布的脏活之后,道德和良知不允许他们去做这样的事,但对于这些本身就道德败坏的罪犯而言,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寸头继续说着,告诉白秋叶他们前期暗中帮沙红做了很多事,到沙红开始转变之后,他们便更加隐身了,成为沙红提升威望的工具。   因为平时没有任何的接触,正常人完全想不到他们会和沙红有这样的勾当。   白秋叶听到这里,心道或许可以从寸头身上得到沙红的消息。   “赤水区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怪物,沙红做了什么?”她问道。   “我不知道。”寸头说,“自从她变了一个风格之后,我们的定位其实已经是她的弃子了。我只能告诉你事情刚爆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白秋叶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对寸头微微颔首:“你说。”   “那天晚上,按照我们的计划,会去赤水区的主干道上进行一次抢劫,当然会有沙红的其他手下来阻止。”寸头说,“做戏要做全套,所以演完双簧之后,那个人就把我押走了。”   “当时我刚好路过了体育馆,就往里面瞄了一眼。”寸头说,“我看到沙红在输水。”   白秋叶听到这里,心觉寸头说的和徐孔蕊传回来的消息对上了。   “我有些吃惊,因为那可是沙红,她怎么会生病。”寸头说,“所以我当时便有些在意,我在想她往身体里输的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白秋叶咧了咧嘴角:“你的想法还真是清奇,不过或许正好歪打正着了。”   寸头大约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抬手抹了一把脸:“反正我就惦记上了,准备等沙红他们走了,悄悄翻进去看一看瞧一瞧。”   “但她一直没走,我心想在这儿干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回到我们的窝点告诉了队长这件事。”   “队长一下子来了兴趣,带了几个人和我一起过去了。”寸头说话的速度放慢,“等我们重新回去的时候,沙红已经不在体育馆里了。我们悄悄进了那个房间,发现里面有一只没有带走的手提箱,里面装着的就是沙红输进身体的注射液。” 第230章 演员白   白秋叶说:“沙红没有带走……”   是故意的吗?   寸头说:“队长看到那个箱子上面还有指纹锁,就说这一定是好东西,我们就把它偷偷带走了。”   “回到我们的窝点之后,队长说先不动这个东西,等他弄明白了再做打算。”寸头说着自嘲了一句,“虽然名义上他是我们的队长,但是我们这群人都各怀鬼胎,所以没人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都想着要怎么悄无声息的把这东西拿走卖掉。”   “我当时也在后悔,我为什么不敢一个人进去私吞了这些注射剂。”寸头说,“但是这种情绪还没持续多久,我就听到很远的地方有尖叫的声音传来。”   白秋叶说:“是体育馆出事了吗?”   “对,声音就是从体育馆的方向传来的,然后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寸头说,“很快就扩散到我们这里来了。”   “当我们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周围已经被怪物包围了。”寸头说,“眼看着都是死路一条,队长就拿了其中一支注射剂,往身上扎了一针。”   “其他人看到之后也纷纷去抢,箱子里面还剩下的注射剂只有十只,我们有十三个人。争抢的过程中死了两个,还有一个没抢到。”寸头的话音一顿,“那个人就是我。”   他说完沉默了一阵,似乎接下来要提到的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事。   白秋叶开口问道:“他们注射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注射后大概两分钟,突然变得像开裂的尸体一样恶心。”寸头说,我当时吓得躲在了旁边的柜子里,直到他们恢复了,把我从柜子里面拽出来。”   “队长掐着我的脖子,几乎快杀了我,他认为我差点害死了他们。”寸头继续说,“我解释说我当时亲眼看到沙红注射二十分钟后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变化,可能是因为沙红是用输液的方式将药剂注射进体内的,而他们直接把没有稀释的药剂推进血管里,当然会出问题。”   寸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种恐怖片又似乎还残留在他身上。   白秋叶注意到他脖子上面的确有一道还没消退的乌青痕迹。   寸头告诉白秋叶,凡是注射了药剂的罪犯都发现自己的体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可以轻松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当外面的异种突破了房门冲进来的瞬间,他们竟然让异种们停下来了。   罪犯们便将自己视为了食物链的上层,他们驾驭在异种之上,可以随意的操控命令异种,最底层的就是还没有被异种杀死的普通人,比如寸头。   这种力量,让他们即使肆无忌惮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于是这群本身就道德败坏的罪犯开始去追逐搜寻城市里还活着的人,从他们那里获取生存券。   “我就是他们的诱饵。”寸头说,“他们奴役我,让我把人带到他们面前,他们就可以坐享其成。”   白秋叶说:“所以你们的业务范围扩展到了这里,我也是你们的目标?”   寸头艰难的点了点脑袋:“你有车,或许我们可以趁他们不备逃走。”   白秋叶的眼珠转了转:“他们在哪里?”   寸头不知道白秋叶要做什么,老老实实的回答:“离这个加油站还有三公里的距离。他们现在肯定有人盯着我们,所以我们如果要逃就一定要迅速。”   寸头感叹了一句:“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谁说要逃了。”白秋叶在寸头错愕的目光中继续说,“带我去会会他们。”   寸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在开玩笑吗?!你只有一把步I枪!”   白秋叶心想这把步I枪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我们可以演一场戏。”白秋叶摸了摸枪杆,“我用这把枪打你,你就匆忙逃跑。回到他们身边之后,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和我谈崩了,我正在追杀你。”   寸头仿佛在听天书:“什么?!”   “不管我是为了追杀你还是被你带过去,在他们看来我都是一只走进瓮中的王八。”白秋叶说,“这杆枪有没有用,你都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被他们责难。”   “那……我到时候可不会帮你啊!”寸头说,“我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吧。”   寸头沉默了片刻:“真不能直接逃?”   白秋叶用眼神回答了他。   寸头坐在地上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过去。”他说,“我可要提醒你,他们自从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就更加的丧心病狂了。”寸头说,“如果你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不止会失去你的生存券,还会被他们当成可以随便折磨的玩物,最后被活生生地弄死。”   白秋叶说:“嗯,我做好准备了。”   寸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白秋叶:“可是你冒这个险是为了什么?总不是为了找刺激吧?”   白秋叶说:“我想去抓一个样本。”   寸头闻言,表情差点开裂:“啊?”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抓实验室小白鼠的感觉。   但是他的那群前同伙们,可是货真价实的怪物啊。   带着紧张恐惧并且复杂的心情,寸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这就走吧。”   白秋叶举起枪问:“准备好了吗?”   寸头:“准备──”   他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已经打在他的脚边。   寸头口中爆出一句脏话,就听见白秋叶说:“要开第二枪了。”   “草!”他连忙转身拔腿就跑,“你他妈还真打啊!”   没人性啊!和那群怪物一样没人性!   寸头相信正在监视他的前同伙们看到此刻他脸上惊恐的表情,一定不会怀疑他已经和白秋叶串通一气。   他一瘸一拐地跑着,白秋叶开着车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仿佛一个坏心肠的猎人正在玩弄猎物。   寸头躲着枪子,已经没有心情思考白秋叶死之后怎么把那杆枪弄到手的计划细节。   他完全没有考虑白秋叶会在这场碰面之后活着的可能性,在他看来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太了解这群人了,在没有变异之前,他们就一直罪行累累。   变异后得到力量的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心中的恶之花再也无法压制的变得繁茂。   他已经亲眼目睹几十个受害者以无比凄惨的方式死在他的面前。   除非有奇迹发生。   ‘这个自大的女人!’寸头心中后悔,‘早知道直接骗她让我上车,把她弄死在车上之后,我就可以开着车逃跑了。’   三公里的路程很快就要到了,前方隐隐约约的橙黄色篝火照亮了附近的植被。   寸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白秋叶的那辆车已经停了,离这里还有八百多米。   他不知道白秋叶是否想要突然改变计划,但是他的同伙们就在眼前,他不可能调头跑回去问白秋叶要做什么。   所以他只能继续按照刚才约定的剧本走下去。   “你怎么回事?”   “怎么耽搁这么久?”   “嗯?”   几个同伙围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恶意,其中一个还伸长脖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探查到危险的味道。   “刚才听到有枪声。”   寸头闻言,连忙顺着这句话接下去:“对,我们盯上的那个车主,手里有一把步I枪,把你们控制的那个怪物打死了。”   “不是怪物。”同伙的手放在了寸头的脖子上,“是我们的小狗。”   寸头顿时意识到自己踩了这群人的雷,毕竟他们现在也是怪物,当然不想听到有人称呼他们的变种是怪物。   寸头唯唯诺诺的说:“我说话不过脑子,下次不会了。”   他脖子上的那只手松开了。   “切,不过就是一把步I枪,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小狗会吃枪子,但是枪I械对我们没用。”   “哈哈,除非她用大炮把我们轰成肉泥。”   寸头听着他们邪恶的笑声,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你,站到路口去,继续挑衅她。”   同伙中,除了队长以外最有地位的一个说。   寸头这时候才发现加上他只有十个人,队长居然不在这里。   “她真的会开枪。”寸头说,“我会被她打死的。”   他是真的不相信白秋叶的枪法。   他甚至怀疑白秋叶有可能为了不打中他反而正中十环。   “你不去,就死在这里。”同伙毫无昔日情分的威胁道。   寸头心中除了恐惧以外,还有一股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尊严,被昔日的同伴当成奴隶对待。他恨不得自己也注射过那枚针剂,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一枚子弹从他的肩膀旁边越过,打中了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同伙。   那人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然后伸出手指,指尖从伤口处钻了进去。   只听一阵黏稠的响声,他已经用指甲把子弹挖了出来。   与此同时白秋叶也接近了他们。   白秋叶用惊讶的声音说:“你居然有这么多同伙!”   她的演技在不断的磨练中已经变得相对自然,如果王导演在现场,一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白秋叶说完抬起枪,似乎要抢先拿下了一个人头。   正在这时,那个被她打中的人用极快的速度逼近她面前,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枪。   白秋叶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给此刻的表情中添加了一些惊恐的成分,让自己的表现更加合理。   白秋叶抑扬顿挫地念出台词:“你不是中枪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抢过枪的人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小妞,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别急我们慢慢来。”   白秋叶心想她也准备慢慢来,这样最好。 第231章 交流感情   其余八个人也从火堆旁走了过来,把寸头推到了一旁,在白秋叶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荒郊野岭的,很危险啊。”抢过枪的人说。   “危险的恐怕不只有我吧。”白秋叶说,“赤水区出现了这么多怪物,还在不断地传染正常人。就算是你们,遇到了不也会遭殃吗?”   “噗嗤!”拿着枪的人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他旁边的那些人也用猖狂的表情笑起来,仿佛从白秋叶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站在一旁的寸头闭上了眼睛,垂着脑袋,脸对着地面,心想白秋叶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些怪物——”抢了枪的那人旁边,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人说,“你是指这种吗?”   他说完举起右手,用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打了一个响指。   从他们身后的树林里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踩着树叶拨开灌木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临近,白秋叶看见一个身体一半异种化,一半像烧伤后新长出来肉的人出现在一棵树后。   变异异种。   那个异种出现之后并没有像白秋叶遇到的其他异种一样朝着人冲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对着他们喘粗气。   它看起来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但本能让它想要竭力地挣脱开。   见那九个人的眼睛都看着自己,白秋叶连忙做出一副被异种吓到的模样。   “不要害怕,没有我们的允许,它绝对不会伤害你的。”红外套说。   “你们,你们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害怕这些怪物吗?”白秋叶问。   “是啊。”红外套说,“我们掌握了绝对的力量,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和我们抗衡了。”   白秋叶说:“没有人……难道就算是排行榜第一的——”   “排行榜第一?”红外套笑了一声,“那算什么,她在我们眼里就是一阵屁。”   白秋叶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水平,有心想试试他们。   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控制异种的。   白秋叶换了一副表情,一脸崇拜地说:“大哥,我能跟着你们混吗?”   红外套以及其他人都愣了,白秋叶说拿起就拿起,说放下就放下,投诚投得他们没有一点心里准备,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啊,这这这,你要跟我们混也不是不行——”红外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拿枪的人捅了一下肚子。   “我们没有这个规矩。”拿枪的人说,“如果每一个弱者都想要跟着我们混,那我们成什么了,慈善机构?”   “瑞哥,我跟你单独聊两句。”红外套挤眉弄眼地把拿枪的人拖到旁边去,让其他人继续围着白秋叶。   两人走到了那个异种身后的树林里,但白秋叶自从涅槃之后的听力非常好,将两人说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红外套说:“瑞哥,这小妞很漂亮啊,自愿跟着我们混,这不挺好?”   拿枪的人说:“你有毛病吧,没感觉她行为很奇怪吗?大晚上在这种危险区域拿着枪追杀寸头,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寸头肯定调戏人家了,人家脾气火爆,追着杀杀不很正常吗。”红外套已经□□熏心,“再说了她已经看到我们超凡的能力,女人们不就最喜欢我们这样的成功男人吗?”   拿枪的人听他说到这里,狠狠地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然而红外套注射了药剂,和他一样感觉不到痛,这一脚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不行。”拿枪的人说,“你要玩玩可以,吸纳进来是绝对不行的。”   红外套问:“你的意思是?”   拿枪的人说:“就按照我们之前的处理方法,她只是一个猎物,今晚一过就直接杀掉。在此之前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红外套脸上露出了可惜的神色:“要不等队长回来之后再说。”   拿枪的人说:“等他回来,天已经亮了。”   篝火旁边的白秋叶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好奇这队罪犯的队长去什么地方干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离开团队单独行动,还让他们待在这里。   现在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所以他们的队长一定去做一件花费时长至少在三个小时的事情。   白秋叶正想着,那两个人已经重新回来了。   “我们讨论了一下,你想要加入我们这个请求,可以。”红外套笑嘻嘻地说。   白秋叶知道他现在在说谎话,但脸上没有露出分毫的破绽,欣喜地说:“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改口了?”   红外套说一愣:“改口什么?”   白秋叶说:“总得叫大哥什么的吧。”   红外套心中熨帖,又一次可惜这么上道的美女居然只能留一晚上。   拿枪的人说:“你去那里坐着。”   白秋叶见状走到了篝火旁边,那里有几块大石头,大概是这些人之前搬过来的。   每一块石头看着起码有两三百斤的重量,但这些人一口气搬来了这么多。   白秋叶见状,在心中对他们的力量水平有了一个初步的评判。   她用手扫了扫石头上的灰尘,听话地坐好,看着面前篝火堆中正在燃烧的树枝。   拿枪的人又皱了皱眉头:“她真的很不对劲。”   红外套已经等不及了,搓了搓手说:“你们先去旁边等着,我和她交流交流感情。”   寸头闻言,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白秋叶的身影,似乎在可惜白秋叶因为不听他的话错过了开车逃跑的机会。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转过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微笑了一下。   红外套见状,连忙踏出一脚,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把他拉了回来。   “你给我等等。”拿枪的人说。   “瑞哥,你还要做什么?”红外套抱怨地看向他。   其他七个人完全不知道拿枪的人在担心什么,以为他只是不满意红外套独占先机。   “凭什么你先啊。”   “对啊!”   “你算老几。”   白秋叶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窸窸窣窣的污言秽语从另一端传来,右手的食指似乎无意识地挥了挥。   她面前的火焰突然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而后从中间分裂成两半。   然而正在争论先后顺序的罪犯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场景,只有关心自己能否逃跑的寸头看到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眼底露出了一丝惊异。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想要确认火焰是否还像刚才那样诡异地分成了两半。   然而此时的篝火再正常不过,坐在篝火旁边的白秋叶也异常的安静,橘红色的火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发尾如同跳跃的火焰一般。   寸头突然意识到瑞哥在担心什么。   白秋叶的确很古怪。   于此同时,他突然对自己能够逃跑这件事情有了信心。虽然只是凭空生出的一点,但也足以让他充满希望。   先后顺序已经决定好了,红外套赢得了胜利,迈着六亲不认的脚步朝白秋叶走去。   他走进后,一屁股坐在白秋叶旁边,试图用手臂贴着白秋叶的手臂。   白秋叶不着痕迹地往后面一躲:“你们在那边说什么呀?”   红外套看见白秋叶躲他,也不恼怒,微笑着说:“商量你今后在我们这里的职务啊。”   白秋叶歪着头,很专注地看着他:“那你们商量出来了吗?”   红外套说:“给我们做做饭,洗洗衣服,嘿嘿,然后,谈谈恋爱。”   白秋叶说:“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谈恋爱——我一个人,怎么和你们谈恋爱啊?”   红外套一只手覆盖上白秋叶的手:“你还装什么,求着要跟我们混,不就已经门清了吗?”   白秋叶垂眸,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   手指微胖,指尖染着黄色,应该是烟渍。不怎么干净,大概变成异种之后就完全不讲究个人卫生了。   红外套看见白秋叶的眉毛皱了皱,一下子生气了:“刚才我帮你说了多少好话,才让他们同意你活下来,你居然不高兴?”   白秋叶说:“你们真的要让我活下来?”   红外套一愣:“当然。”   “难道不是准备明天早上就弄死我。”白秋叶说,“就像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些猎物一样的命运。”   红外套傻眼了:“你怎么知道?”   他朝寸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寸头的目光撞上。   他顿时恍然大悟:“好啊,原来他早就告诉你了对吗?”   白秋叶笑而不语,但眼底没有笑意。她脸上的表情让红外套毛骨悚然,红外套心中一抖,猛地起身准备站起来。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下肢无力,过了几秒钟,他感觉到了一阵奇怪的感觉从下身传来。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两个脚踝有些不对劲,他的小腿向前一抬,穿着鞋子的左脚居然朝旁边倒了下去——   不知何时,他的双脚已经和双腿分家。   这样惊悚的事实令他头皮发麻,心率瞬间飙升,差点晕厥过去。   白秋叶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从远处看去,就仿佛红外套正搂着她。   红外套的同伙们看见他们已经搂上了,一边骂骂咧咧地唾弃着红外套,一边商量着明天要去哪里找刺激。   白秋叶将红外套想要转过去的脑袋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别让其他人打扰我们,好吗?”她和颜悦色地问。   红外套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用看见鬼的眼神看着白秋叶,嘴皮哆哆嗦嗦。他虽然想要逃走,但是在白秋叶的注视下却仿佛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突然想起了这几天被他们当成猎物杀掉的那些人,他们当时也如同他现在这般软弱无力。   他以为自己是捕食者。   然而看着白秋叶温和的目光,他明白过来面前这个本来是猎物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捕食者。   “你们是怎么控制异种的。”白秋叶问,“教教我。” 第232章 欢迎会   在白秋叶的声音中,寸头逐渐摆脱了那种整个人僵住的状况。   他的眼珠不断的往旁边转,似乎在找机会摆脱白秋叶的控制。   白秋叶捏住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只听骨头断裂的闷响,红外套的手腕也被白秋叶掰断了。   白秋叶说:“我知道你不会痛,但是打穿你的脑袋你总会死的。”   红外套终于放弃了挣扎,惊恐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控制它们的,可能是脑电波之类的东西吧,只要我们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一直想着那件事,它们就会按照我们想的去做。”   白秋叶问:“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   红外套说:“不,只有简单的命运才可以,如果太复杂,它们只会僵在原地,并且过一会儿就会自行离开。”   白秋叶闻言问道:“是你们在不断地往关卡派出怪物?”   红外套的表情一变:“啊?”   他的反应看上去完全不知道异种冲击关卡的事情,白秋叶看在眼里,并没有和他做过多的解释。   白秋叶问:“你们队长去哪里了?”   红外套说:“不知道,他说自己有事,就先离开了。”   白秋叶问:“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去向?”   红外套说:“多半也是找乐子去了……吧……”   他说到一半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白秋叶说:“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我想见见他。”   红外套艰难的说:“他没什么好见的,真的,要不你先走吧。”   白秋叶看着他微笑道:“有句话叫请佛容易送佛难,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红外套心中叫苦连天,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但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一尊佛呀。   红外套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寸头肯定私下和白秋叶达成了秘密的交易,寸头就是个内鬼,是他把鬼子引进村了!   白秋叶又问了红外套关于沙红的近况,红外套明显是一个底层的小喽啰,对沙红的计划一无所知。   或许只有等到他们的队长回来,她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白秋叶对红外套说:“你现在可以过去了。”   他们聊了一阵,姿势一直没有变过,仿佛时间暂停的一般,红外套的同伙们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红外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他脚踝处被白秋叶割出来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刚才明明分成了两节的肢体,居然重新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针剂带来的力量。   白秋叶虽然早就知道注射针剂之后,伤口可以愈合,就像之前容妄在副本里被割伤之后一样。   但红外套的恢复速度明显比容妄更强,脚踝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愈合。   说明他们注射的针剂比起容妄注射的,效果更佳,但与此同时也有着更加强烈的副作用。   红外套站起来,硬着头皮往同伙门的方向走去。   其余的八个同伙看到他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脸上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一旁的寸头则默不作声的朝后面走了几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拿枪的人问:“操,你刚才他妈急得跟投胎似的,怎么聊两句就回来了?”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该不会是不行吧?哈哈哈!”   红外套脸色难看,不敢出声告诉他们真实的情况,只能对着众人挤眉弄眼,暗示他们有情况。   此时,正对着他的那个人说:“操,你该不会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吧,跑过来对老子抛媚眼。”   红外套闻言,差点一口鲜血涌上心头。   拿枪的那个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早就觉得白秋叶不对劲,然而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他大题小做,此时看到红外套的表现,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别他妈逼逼!”他脸色一沉,集中注意力把之前放牧到周围的异种引来。   在他控制异种的时候,其他人会明显的感知到他的举动,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红外套却在心中喊着糟糕。   树林里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有大约五个人拨开树丛,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包括之前就被停在篝火旁边的那个异种,也像突然被激活了一般抬起头来。   白秋叶听到动静,转头看向树林的方向,只见那六个长相极其恐怖的异种,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奔来,几乎在瞬息间就已经逼近她面前,离她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米。   拿枪的人勾起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白秋叶唯一依仗的枪现在在他的手上,就算这把枪没有被夺走,也无法一次性打出六颗子弹来应对异种们的杀意。   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就像敲碎的冰雕一样化为了粉末。   因为他看到白秋叶面前的异种突然分崩离析,许多块状的物体散落在地上,其中包括了树叶,也包括了异种们的肉块。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开始的,就已经完全结束。   其他人更加呆滞,他们的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从拿枪的人指挥异种攻击白秋叶开始,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他们的思维还停在白秋叶是他们的猎物这个阶层上,还等着下一个人去接替红外套的位置。   红外套看到拿枪的人捅了马蜂窝,惊恐的说:“快他妈跑!”   他说完之后,如同飞毛腿一般朝远处跑去。   只是他刚跑没两步,就看到前面有一条由树叶组成的线拦在面前。   这些树叶漂浮在半空,看起来人畜无害,然而刚才就是这些树叶在瞬时间解决掉了六个异种。   红外套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身体差点撞到了由树叶组成的警戒线上,他双手在空中画着圈,竭力地抵抗着自己的惯性。   然而其他人并没有他这么好运。   在红外套逃跑的那一刻,他们点燃的篝火里突然窜出了一条火龙。火龙呼啸而来,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禁锢在其中。   这些罪犯们完全懵逼了,他们也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注射药剂之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观念还深深的停留在他们的脑海中,以至于这条火线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影响。   只要冲过去就好,他们的身体就算被火烧伤也能够复原。   在这样的想法下,除了拿枪的那人之外,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往外跑。   只是他们的身体刚越过火线就停了下来。   拿枪的人瞳孔震颤。   他刚才看到他的同伙们跑出去的瞬间,那条火线突然收缩了。   扩散的火舌如同被被压缩了一般,高温也仿佛被压缩成了细细的一条,这条火线似乎有了切割的能力。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树林,也吹到了众人身上。   只见他的同伙们,顶着惊诧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倒下的时候,从腰的位置,上下分成了两半。就像一堆被当做垃圾处理的假人模特。   拿枪的人感觉到恐惧从脚底往上升,即使身体已经没了温感,但此刻在心理的加成下,却有一种寒意遍布全身的感觉。   他刷的一下拿起之前不屑一顾的步I枪,枪口对准白秋叶,几乎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   板机扣动之后,他的面色如同死人一般。   这杆枪里面居然没了子弹。   白秋叶转过头对他说:“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把枪的子弹已经被我打光了。”   拿枪的人双手一抖,步I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白秋叶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我得在这里等你们的老大回来,但是你们给我搞的欢迎仪式我并不喜欢,干脆就别做了。”   趴在地上的人,站着的人,跪着的人都看着她发抖。   白秋叶说:“在你们队长回来之前,我们就相安无事的相处吧。”   白秋叶让还能够行动的三个人去把其他人的身体拼好,让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愈合。   寸头连忙动了起来,殷勤的程度宛如他已经加入了白秋叶的阵营。   红外套和拿枪的人看得心中火起,知道寸头背叛了他们,引了这么一尊佛回来。   但说到底,他们何尝不是先背叛了寸头,把他当奴隶使唤,这才有了现在的报应。   他们把其他的同伙放在篝火旁边,一个人挨着一个人,看起来就像并排了许多尸体。   特别是他们的身体还一分为二的时候,画面看起来特别的惊悚。   白秋叶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一边烤着篝火一边哼着歌,还跑到越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套简易的烧烤厨具,在篝火处烤起来了牛肉。   熟食的味道香飘十里,然而在这里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对食物毫无兴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吃得香甜。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被砍成两半的人也逐渐恢复了。   只是他们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并不敢做出任何举动。   白秋叶能让他们变成两半一次,就能让他们变成两半第二次。   他们看白秋叶的眼神,就跟看着一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I弹一样。   白秋叶转头看向他们:“别这么拘束,你们队长回来之后会怀疑的。”   寸头宛如保镖一般站在白秋叶的身后,闻言咳嗽了一声:“听到没,别愣头愣脑的跟呆鹅似的。”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散开,用鬼鬼祟祟的眼神交流着,似乎再找机会离开。   寸头太了解这群人了,压力声音对白秋叶说:“他们现在肯定打算让其他人当炮灰,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   白秋叶对他们想要窝里斗的可能性毫不怀疑,对寸头说:“没关系,逃不掉的。”   她向上勾了勾手指,寸头见状抬起头,发现他们头顶上方,居然有一张由树叶组成的大网。   这大网不知是白秋叶何时布置的,悬浮在树冠之间,天色又黑,如果不仔细去看完全没办法发现。   寸头心中大惊。   这个lyb,也太谨慎了! 第233章 提前注射   果然,其中两个凑在一起的罪犯在相互鼓舞之下,决定摆脱白秋叶的控制。   他们不动声色地往远处移动,慢慢地接近了白秋叶的那辆车后面。   在他们眼里,白秋叶正低头看着篝火,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行动。   他们正想偷偷借着车辆的掩护离开这一片区域,突然看到面前垂下了几条由树叶组成的警戒线。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看到了白秋叶早就布置好的那张网。   见状他们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往回走。   白秋叶看到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微笑着说:“你们可以尝试多搬一点救兵过来,说不定可以顺利逃走。”   大家虽然知道她的话是在讽刺,但也因此生起了一些希望。   过了片刻,白秋叶听到了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是被吸引过来的异种。   然而这些异种刚露面,就被白秋叶彻底的绞杀殆尽。   其他的罪犯也各自做了尝试,失败之后大家都老实了不少,逐渐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们现在只能期盼着天亮的时候队长能够回来解救他们。   但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意识到即便是队长,也没办法和这个恐怖的女人抗衡。   东方的天边出现了一丝霞光,云层被逐渐染成了金黄色,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将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照耀得无比温暖。   白秋叶面前的篝火不再延续照亮黑夜的使命,终于熄灭了,只剩下一条细小的螺旋上升的黑烟。   包括她在内的十一个人没有被朝阳出生的景象打动,之间的氛围如同冰库一般,似乎有寒风不断地在他们中间咆哮。   白秋叶看向这群罪犯:“队长快来了吧,你们自然点。”   红外套僵硬的笑了笑,稍微挪了挪在石头上已经坐得几乎快压扁的屁股。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还有车轮滚动时压在石子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辆轿车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并且逐渐地变大。   “是队长回来了。”红外套有些激动的说,“这辆车是队长开走的。”   队长回来了,白秋叶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队长身上,红外套抱着终于有了背锅侠的心情,无比期盼着。   过了一会儿,那辆车的车门被推开,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里面没有穿内衬,以至于其中一半异种化的身体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其惊悚程度看起来如同特效化妆里只完成到一半的恐怖片角色。   他下车之后视线顿时落在了白秋叶的身上。   “这谁?”   其实他们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抓回来一个两个陌生的男人女人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但问题在于白秋叶看起来衣着整洁,发丝端正,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些被他们抓回来玩弄折磨过的人。   这让他心中疑云横生,但他并没有往他的手下们被威胁这方面去想。   红外套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他的问题,但因为惧怕白秋叶,所以转头看了一眼白秋叶的脸色。   他的行为让队长感到更加奇怪。   白秋叶解释道:“我是被他们请来的。”   红外套一干人在心中怒吼: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来的!   然而他们害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敢直接叫嚷,让队长解救他们。   队长眼底闪过疑惑,目光在红外套等人的身上逐一扫过:“我的兄弟们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所有被他注视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队长的心中产生了一丝预警,然而下一秒,他脚边的那些树叶还有碎石全部都浮在了空中,尖锐的一端齐齐地对准了他。   “你,你要干什么?”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白秋叶,但比起昨天晚上的其他人而言,他此刻的表现镇定了许多。   白秋叶察觉到队长对她使用的能力并不那么吃惊,但他非常提防,并且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这说明对方之前就已经见识过类似的能力,所以没有其他人那么吃惊,但他知道惹不起,于是表现出了配合的姿态。   白秋叶脑海中闪过了沙红的名字。   难道是她?   想到这里,白秋叶微笑着对队长说:“想和你聊聊赤水区的管理人沙红。”   队长的神色一变:“聊她做什么?”   白秋叶说:“或许你知道她现在的行踪?”   队长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暗光,摇了摇头:“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白秋叶问:“你昨天晚上去做什么了?”   队长迅速地说:“我去附近的安置区找了找乐子。”   他回答得太快,就像说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答案。   白秋叶并没有相信他的话,但知道就这样询问他是没办法套出真相的,于是暂时转移了话题。   她再一次问到关于异种有秩序的冲击关卡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询问了寸头以及红外套等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他们并不清楚这件事。   “我还是不知道。”队长说,“什么关卡,我们还没准备继续的南下。”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紧张,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都是谎言。   白秋叶察觉到他还藏着秘密,于是站起身来,让他和自己到一旁单独聊聊。   队长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但他暗中并没有就此服从,在和白秋叶虚与委蛇的时候,他正在不断地影响着周围的异种,让它们向这个方向聚拢。   白秋叶和他走到一旁:“赤水区出事之前,你有从沙红那你听到过一些消息吗?”   队长说:“她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的,她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白秋叶说:“所以你的手下,真的是误打误撞拿到了那一箱针剂?”   队长似乎没有想到白秋叶会问出这个问题,顿时愣了愣,然后说:“没错,这只是一场意外,是我们幸运。”   白秋叶的目光离开他的脸,向周围扫了一圈:“但是你似乎和他们不太一样,你注射的针剂也和他们不一样吧。”   队长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我想他们已经告诉过你事情的经过,我们注射的针剂都是从那只箱子里拿到的,也是随机拿取的。”   “如果你提前注射过呢?”白秋叶说,“否则要怎么解释你居然可以操控这么多异种的事实。”   昨天她引诱着罪犯们搬救兵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们操控异种的上限。   他们每个人最多只能同时给予五个异种指令。而且他们似乎对针剂的吸收各不相同,其中愈合能力以及操控能力最好的是红外套以及瑞哥。   也就是他们俩,才能一人操控五个异种。其他人都只能影响两个异种。   然而现在,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可以证明队长操控的异种数量超过了十个。   这已经不是针剂消化的差异性可以解释的,只能说明队长注射的针剂和其他人的完全不同。   说不定在赤水区异种爆发的那天晚上之前,队长就已经提前注射过针剂。   作为沙红的第一个实验品。   想到这里白秋叶的脑海中浮现出冷玉龙对她说过的关于容妄作为第一个实验品的经历。   队长先是沉默不语,接着突然发出了猖狂的笑声,数道影子突然奔出扑向了白秋叶,队长用它们的身体作为掩护,穿过树叶和石子组成的防线,以极快地速度往他来时的方向奔去。   白秋叶伸开的五指并拢,树叶和石子化为了锐利的暗器,将扑过来的异种纷纷削成碎片。   她看向队长的方向,正打算追上去让他知道谁才是短跑冠军。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一声突兀的枪响。   白秋叶的鼻尖嗅到了隐隐约约的火I药味。   队长的身形一顿,其中一只膝盖似乎受到了枪击,小腿在短时间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开枪的人正在他逃跑的方向,他逃得太匆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白秋叶身上,以至于忽略了这条路上的危险。   即使注射针剂之后,异种化的队长不会因为枪伤永久的失去行动能力,但刚刚受到冲击之后,他并不能及时的恢复过来。   白秋叶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过去,看见那条路上一块石头后站起来一个正拿着枪的人。   白秋叶看到那个人之后,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她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李孤戍。   李孤戍在这干什么?   又为什么要埋伏队长?   李孤戍看到她的时候,也仿佛看到了鬼一般。   虽然在李孤戍眼里,已经死去的她的确和鬼没什么两样。   李孤戍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举着枪愣在原地。   队长趁此机会,一瘸一拐地朝她冲过去。   他虽然被打瘸了一条腿,但是并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异种的力量是正常人的几倍,李孤戍直接被他一个勾拳锤得连连后退,差点腾空飞出去。   白秋叶见状,没有耽搁时机,直接就地取材用地上的泥土和石头组成了尖刀。   只是这次切片的时候,白秋叶刻意留下了队长的上半身。至于能够让他发挥战斗力的双手和腿脚,都被切成了一块一块的碎肉,散落了一地。   直到这时,李孤戍才回过神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白秋叶。   她一只手抓紧了枪杆,防备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白秋叶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低头拎着队长的头发,提着他回到已经冷却的篝火旁。   李孤戍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跟了过去。   白秋叶回去之后,看到除了寸头以外其他的人都不见了。   寸头看见队长的惨状,先是一惊,然后连忙向白秋叶汇报:“他们刚才趁你离开的时候跑掉了,我拦不下来。”   “不用担心。”白秋叶说,“我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此刻以篝火为中心两百米附近的地面上,多了许多血淋淋的碎肉,似乎刚刚才发生过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第234章 第二种能力的应用   寸头向白秋叶打完小报告,目光下移,发现白秋叶提在手上血淋淋的东西不是什么被剥了皮的动物,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队长。   他往日恐惧与臣服的对象,竟然以如此不堪的形象出现在眼前。   寸头张了张嘴,错愕的说不出话。   队长被白秋叶扔在了熄灭的'篝火旁,他的身体只剩下了胸部以上的部分,但作为异种化的人,只要大脑不被轰成碎片,他就不会真正的死亡。   可是身体的其他部分不集中在一起,想要愈合却没有之前那么简单,这是白秋叶之前观察红外套等人的伤势时得出的结论。   她也不知道以队长现在的状态,与大脑相连的身体是否会慢慢地生长出新的躯干。   白秋叶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寸头,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寸头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白秋叶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此刻的姿态比之前更低,在看到队长这副惨状之前,他还想要投靠白秋叶,但看到队长这副惨状之后,他心中只剩下了惧怕,只希望能够逃离白秋叶身边,跑得越远越好。   她不是正常人!   甚至比他们几个更像魔鬼!   她根本不在乎他们逃跑,说明他们绝对都死了,被她杀死了!   再继续跟着她,我肯定也会像队长一样死掉!   寸头在心中不断地呐喊道。   他战战兢兢又唯唯诺诺地说:“没,没有了。”   白秋叶说:“你是否能去旁边休息一会儿,我有事要和他说。”   白秋叶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像一条被拦腰切断的咸鱼一样的队长。   寸头二话不说往旁边走去,他现在不敢问白秋叶任何问题,心中即使想要逃走,但在白秋叶亲口说出他可以彻底离开之前,他还是不敢擅自逃离。   他走了大约两百米,脚上突然踩到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低头一看,枯黄的野草中散落着一些被切块的肉片,边缘相当的整齐,就像被高等厨师精细加工过的生食,只是肉质泛着一片死白,看起来不太新鲜。   寸头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翻滚,快跑两步蹲在地上,鼻涕眼泪在呕吐的同时一起流了出来。   篝火旁,李孤戍的目光从寸头身上收了回来,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像白秋叶询问过去两个月的事情。   然而余光扫见还苟延残喘的队长后,她决定暂时不提这个话题,让白秋叶做她要做的事。   李孤戍问:“我也需要离开吗?”   白秋叶反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会埋伏他?”   李孤戍暼了一眼队长说:“赤水区事发之后,我的一个朋友给我发来了求助信息。”   白秋叶说:“离赤水区事发已经过了一周,你一直都在关卡外吗?”   李孤戍摇了摇头说:“不,我朋友是毕方区管理部门的人,她前天才向我求助。”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   赤水区异种爆发之后,安置区的管理部门成员们就充当了临时的治安义警。   他们除了设立关卡以外,还会进行一些救援活动。   当然他们救援的范围不会太过深入,多半是在关卡周围的小型安置点,或者废弃的城市里。   李孤戍说:“我探查一天之后把目标放到了这个人身上。”   白秋叶说:“我问的事情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李孤戍颔首,坐到石头上等白秋叶问话。   白秋叶低头看着队长:“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昨天晚上去做什么了?”   队长躺在地上,突然发力啐了一口。   白秋叶见他没有合作的意思,于是说:“好,我也没准备从你嘴里问出来。”   她还有第二个办法,也是她这次前往E2区的目的——练习如何从别人的脑子里读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蹲下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起,意念似乎形成了一股实体的力量,白秋叶甚至能感觉到这股力量触碰到对方时得到的反馈。   队长的反应比她想象的更大,他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惨叫。   即使刚才经受了凌迟的折磨,队长也没有叫过一声,唯一的呼喊也只是因为白秋叶展现出的诡异能力,并不是疼痛导致的。   但他现在的反应却说明了他正在经历难以忍受的疼痛。   白秋叶一边继续维持刚才的行为,一边想到了这个方法带来的副作用似乎也可以成为一种武器,并且对不在意□□伤害的异种属于克星的存在。   一旁的李孤戍并不知道白秋叶在做什么,她只是看到白秋叶单膝跪地蹲在队长的面前,两人完全没有任何的接触,但队长却表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李孤戍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秋叶的情形,想起和白秋叶一起进入副本的经历。   那个时候她虽然认为白秋叶一定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白秋叶的实力竟然超越了她的想象。   就在李孤戍思绪漂浮的时候,白秋叶终于探寻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就仿佛突然连接上了一台记载著录像的终端,她终于撬开了队长的防线。   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但她能认出其中的两个人分别是队长本人以及沙红。   这似乎是一个会议室,除了他们俩以外,还有三个人。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脸上,她回忆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那个人她之前也见过。   在赤水区的秋日集会上,那人当时陪同沙红一起来到集会上慰问本地的定居者们。   那个人大约是赤水区管理部门的高层,是沙红的亲信。   他们正在开一个会议,并不太正式,但却非常的隐秘,所有的窗户都关得很死,连窗帘也被拉上了,房间里一片昏暗。让白秋叶读取记忆时本就朦胧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   “你说那种药物是从异种身体里提取的?”一个白秋叶不认识的人骤然发问。   “不用太担心,这是经过实验后的产品,我会和你们一起注射的。”沙红微笑着宽慰道。   “不行!你疯了吗沙红!”那个人突然站起来,双手拍在了桌子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以为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就没有疯?”沙红说,“异查局的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投入实验了,他们的实验品非常成功。”   “既然已经有人做了,就让他们去做呗。”那个人说,“谁能保证你手上的针剂和异查局的一样?”   “一样?”沙红冷笑着说,“谁说是一样的。”   “嗯?”   “异查局的胆小鬼,最后注射在体内的针剂效果太温和了。”沙红说,“同样的,他们注射之后并没有完全发挥异种的能力。”   “大约只有百分之三十吧。”沙红说,“一个对我而言很鸡肋的数字。”   “红姐,据我所知我们并没有成立实验室,你手上的针剂──”白秋叶见过的那个人突然开口,“要怎么确保它注射后的效果在异查局的之上。”   “实验室当然是存在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沙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心腹似乎因为沙红都不信任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出第二句话。   “实际上我给你们展示的针剂,来源于异查局的第一次实验。”沙红说,“我指的是他们第一次应用在人体上的实验。那一次实验的过程相当的惊险,虽然最后实验品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但这个概率万中无一。”   “所以在此之后那群胆小鬼们调低了浓度,也降低了注射后的效果。”沙红补充道,“我拿到初代注射针剂后,进行了一些改良,能让我们更好地吸收。”   大约因为众人的表情凝重,沙红继续说:“现在大家的身体素质已经不同往昔,也和异查局当初实验时截然不同,你们都经历了副本的历练,也在不断的升级。”   “你们现在可以完美的消化针剂。”沙红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个人,“你们将会涅槃重生。”   白秋叶是以队长的视角观察会议室的情形,当沙红的视线落在队长脸上时,白秋叶有种她透过了队长看到自己的感觉。   沙红说完之后,打开了一只手提箱,里面放着一排绿莹莹的针剂。   “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沙红说,“你们可以尽情感受现在的脆弱。”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阵沉默之后,那个第一个表示反对的人说:“这样做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变得更强大吗?”   沙红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等你变得更强大之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到时候我会回答你的。”   她定定的看着他:“一分钟到了。”   那个人的目光落在手提箱上,他深呼吸一口气,突然站直了身体:“对不起,我想我有权力拒绝你的这个要求。”   “你当然有权力拒绝。”沙红微笑着说,突然她一直放在桌下的手抬了起来,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手I枪,她毫不犹豫的朝那个人的额头开了一枪,“我也有权力让你闭嘴。”   她说完之后看向其他人。   众人被她一言不合杀死同伴的魄力威慑,默默地拿起了针剂。   沙红看着他们:“朋友们,我会记得你们今日的付出。”   白秋叶看到众人拿起针剂为自己注射的时候,画面越来越模糊,仿佛播出的节目突然信号不良。   她察觉到这大概是因为她强行窥探对方记忆,导致了队长的消耗过大。   白秋叶担心队长会因此脑死亡,于是暂时停了下来,准备等对方恢复之后进行第二次探索。   她在刚才的记忆中,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收获。 第235章 不然就晚了   队长双目一闭彻底昏了过去,白秋叶重新站起来,问李孤戍和队长遇到的情形。   “我在旁边那个废弃城镇碰到他的。”李孤戍说,“我发现他从异种旁边通过的时候,并没有被异种们攻击。这个特点和我朋友告诉我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打算跟踪他。”   “本来准备拷问他的。”李孤戍顿了顿说,“你刚才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晕倒了?”   白秋叶说:“我看了他的记忆。”   李孤戍吃惊地反问:“什么?”   她察觉到白秋叶并没有开玩笑,来不及奇怪白秋叶为什么可以办到这件事:“你有看到他关押其他人的地方吗?”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我看到的并不是这件事。”   李孤戍低头看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队长:“他现在什么情况?”   白秋叶说:“他昏迷了,暂时没办法醒来。”   李孤戍原地踱了两步:“时间不等人,我担心我朋友那边出问题。”   白秋叶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去那个废弃城镇。”   李孤戍一怔:“很危险,囚禁我朋友的并非这一个人,而是一群。他们可以操控很多异种。如果我们没办法从这个人嘴里问出确定的地点,过去之后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这样一来就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的注视之下。”   白秋叶说:“正好可以把他们引出来。”   李孤戍看了她良久,最后说:“你真是疯了。”   白秋叶说:“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李孤戍想象不出来这样临时的计划会有怎样的万全准备,但以她对白秋叶的了解,白秋叶只有胸有成竹时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吧。”李孤戍顿了顿,“谢谢。”   白秋叶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她的感谢,虽然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去找囚禁李孤戍朋友的主导者。   白秋叶认为对方的地位一定和队长相似,说不定正好是她在队长的记忆里看到的那几个人之一。   以队长为首的这群罪犯在沙红眼中只是干脏活的工具,即使是队长,也未必能接触到沙红真正核心的秘密。   但其他人不一定。   她可以趁此机会接触到沙红的左膀右臂,这样一来在直接面对沙红之前,她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想到这里,白秋叶给冷玉龙发了一条消息。   〔白秋叶:徐孔蕊有回应吗?〕   过了几秒,她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冷玉龙:没有,怎么了?〕   白秋叶回复道。   〔白秋叶:我找到她的手下了。〕   〔冷玉龙:很好。〕   〔冷玉龙:问清楚沙红的坐标之后,先告诉我一声。〕   白秋叶将目光从终端上收回,李孤戍看着她的动作问:“你在和谁通话?”   白秋叶说:“呱呱,你以前没怎么多问题啊。”   李孤戍说:“我以前也没遇到过有谁死──”   她话没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队长,改口道:“凭空消失两个月突然出现的情况。”   白秋叶有点愧疚,以李孤戍这种即使知道危险丛丛也要闯入敌人腹地拯救同伴的性格,听到她死掉的消息,一定很难受。   白秋叶解释道:“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李孤戍抬手捂住额头:“算了,反正你已经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白秋叶闻言心中一暖,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你的忙。”李孤戍又恢复了那副高冷的模样,努了努下巴,“这个人怎么处理?”   白秋叶说:“只有一枪轰掉他的脑袋他才会死。不过他暂时还有点用,先带上吧。”   白秋叶说着看向了东边,那是寸头刚才离开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寸头一脸紧张地小跑回来。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他刚才正在天人交战,突然看到地上的石头自己移动起来,组合成了一句话,让他赶紧回到篝火旁。   寸头在心中一边庆幸自己最终没有动歪脑筋,一边又担心白秋叶想要杀人灭口。   但想到对方如果要杀死他,根本不需要做把他叫回来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白秋叶指着地上的队长:“把他倒到车上去,放在后座──不,放到后备箱去。”   寸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队长,咽了一口唾沫:“好,好的。”   他们走到白秋叶的那辆越野车前,寸头把队长塞进后备箱之后,茫然的站在原地等待白秋叶发号施令。   白秋叶问:“你能认出赤水区管理部门的人吗?”   寸头担心自己失去用处被白秋叶“处决”,连忙颔首说:“当然可以。”   白秋叶说:“你坐后面。”   寸头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车门坐上去。   李孤戍已经通过他们的对话理清楚了关系,见状说:“我也坐后面吧,看着他。”   白秋叶说:“不用。”   李孤戍只好坐到副驾上,回头瞪了寸头一眼,意图震慑他。   寸头连忙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不与李孤戍相对。   他不清楚李孤戍的底细,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很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又见她和白秋叶是一伙的,心中便认为李孤戍也和白秋叶一样恐怖。   李孤戍回过头,看着白秋叶发动了汽车,心中突然有点感慨:“以前都是我开车。”   白秋叶心想时间过得真快,她已经离开新手副本三个多月了,日子眨眼睛转瞬即逝。   车沿着国道行驶,大约20分钟之后,李孤戍示意白秋叶右转进入一条支路。   这条之路并不在安置区与安置区之间的主干线上,只能通向已经废弃的毫无作用的城市。   很少会有车经过这条路,所以这里的路况更加糟糕,完全没有维护。   白秋叶听着车轮碾压过石头后发出的噼里啪啦的摩擦声,有些担心会不会突然爆胎,但想到这辆车是异查局的,并且经过了专门的改装,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在半路熄火,于是又放下心来。   离开这条支路之后,他们彻底的进入了这座荒城。   这里还不能算作一座城市,只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小镇,比起白秋叶之前见过的死城小了数倍。   现在日头正盛,此处并不像死城一样弥漫着荒凉和诡谲的气息。   只是街道旁店铺门口布满灰尘的招牌,马路上停靠着的生锈车辆,地上堆积得厚厚的散发着腐朽味道的落叶,都昭示着这座小镇的衰败。   小镇的布局和一般的安置区非常相似,以中心为点,各种建筑向四周扩散开来。   白秋叶从进入这座镇的边缘开始就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是藏在这里的人?   不,她是个不速之客,这些人不可能提前知道她要来这里,并且在边缘监视。   或者是异种?   异种的数量众多,当然可以隐藏在各种建筑之中代替对方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白秋叶发现那是一只异种,像碰瓷一般故意突然跑出来。   它出现的速度太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如果换做其他人开车肯定会撞到异种身上,接着被堵住去路。   但白秋叶已经提前捕捉到了它的目的,她可以提前踩住刹车,接着转弯或者及时往后退。   但白秋叶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像对方期待的那样撞到了异种的身上。   车轮被异种的身体卡住,白秋叶被迫熄火,李孤戍此刻也反应过来,低声说他们可能中了埋伏。   现在想要再开车离开,必须先下车,把车轮下面的异种拖出来。   这时,白秋叶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像酒吧一样的店铺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四个人。   白秋叶问寸头:“你认识他们吗?”   寸头连忙说:“认识,他们是跟着雷武做事的。”   他说完考虑到白秋叶可能不认识雷武,于是补充了一句:“之前在赤水区,雷武负责行政方面的工作。”   白秋叶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了名字,但她心中并没有把这个名字和人对上号。   白秋叶对寸头说:“你在车上等着,可以不用出来。”   寸头明白了白秋叶的意思,立马趴在了后座和前座的空隙间,力使其他人无法发现他。   白秋叶推开驾驶座的门走了下去,李孤戍见状也跟着她一起走下来。   李孤戍小声地问:“你要做什么?”   白秋叶说:“我担心主角逃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李孤戍顿时会意,知道白秋叶让她等会儿装孙子。   那四个人已经走到面前,白秋叶本想和他们周旋几句,没想到四人二话不说突然发难,拿出枪对准她和李孤戍。   这是一点都不想伪装,见面就打直球啊。   白秋叶心想。   “带进去。”其中一个人说道,他说完看了看四周。   “他们的车呢?”另外一个人问。   “等会儿再来检查。”第一个人回答道。   白秋叶和李孤戍被带进的酒吧,吧台边竟然坐着七八个人。   除此之外,阻断了她们视野的卡座里似乎也有动静,大概有人坐在那里。旁边的包房里也有人影耸动。   “你们坐下来。”压着她们进来的四个人示意道。   白秋叶和李孤戍对视一眼,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很快他们就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   白秋叶问:“你们要干什么?”   “这条路不是逃跑的路。”坐在吧台旁的其中一个人说,“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已经做好了觉悟。”   李孤戍怒道:“我朋友在哪里?!”   “原来是来救人的。”那个人说,“不过……就凭你们……呵呵。”   他冷笑一声,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白秋叶问:“难道你准备杀了我们?”   那个人抿了一口酒说:“这个不归我说了算。”   白秋叶说:“那谁说了算?”   那个人端起酒杯说:“把她们带到里面去。”   白秋叶闻言看向他所指的“里面”,是酒吧里的一条走廊,不知道通向什么房间,也不知道谁在里面。   与此同时,带他们进来的四个人重新离开了酒吧。   他们往白秋叶的那辆车走去。   “咦,那两个女人刚才下车的时候开过后备箱?”   “没有吧。”   “那怎么打开了?”   四个人疑惑的对视一眼来到车旁边,突然震惊地透过车厢看向了驾驶座。   驾驶座的车门虚掩着,里面坐着一个人,他的脖子处有一个用牙齿咬出来的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衣襟。   而他的身上,正趴着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怪物,那个怪物正在撕咬着他。   沐浴着鲜血的驾驶座让站在车外的四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声音惊动了车里的怪物。   怪物缓缓回过头,被掩盖在血迹下面的是一张他们熟悉的脸。   是他们今早才见过的队长。   而死者正是寸头,他在白秋叶离开之后,发现车钥匙还留在车内,于是动了歪念头,想要开车离开这里。   然而他从后座换到驾驶座的时候,队长却已经醒了过来,悄悄地爬出后备箱,打开未锁的车门,用残忍的方式杀死了这个叛徒。   看到队长只剩下胸部以上的部位,其中一个人震惊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队长一醒过来就看到寸头坐在驾驶座上,便以为是寸头开车来到这里的。   他的脑子被白秋叶搅和得不太清楚,忽视了许多显而易见的细节。   队长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被敌人偷袭了,她非常强大,快带我去见雷武。”   那四个人连忙答应了,本来想去搀扶队长,却被他拍开,只能让其用双手代替双脚在地上爬动。   其中一个人说:“雷武现在可能在忙,你知道的他忙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队长问:“他在干什么?”   那个人回答:“严刑逼供。”   “不行,必须让他现在来见我。”队长说,“如果被那个人找到这里,就晚了!” 第236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酒吧最大的包房内,一层隔断将这个接近五十平米的房间隔成了两半。   墙上还有另外一扇门,连接着另外一个包房。   里面正放着舒缓的音乐,隐隐约约有哭声从中传来,但声音听上去非常模糊,似乎发出声音的人被堵住了嘴,只能以这样狼狈的方式发出求救的信号。   其他人口中被称作雷武的人走到那扇门旁,他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声音顿时消停了。   他伸手将门又推开了一点,转头看向站在隔断处的同伙们。   “把她们两个带过来。”   同伙押着白秋叶和李孤戍走到隔断后,目光落在被临时挂在墙上的刑具后,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   雷武取下其中一把还在滴血的鞭子,用指尖轻轻的抚过鞭子的末梢。   “别摆出这个样子,再这样下去,我就让你们享受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雷武说。   那两个押着白秋叶和李孤戍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求雷武放他们一马。   “放过你们?”雷武冷笑着反问,“原来在你们眼中,变强的机会竟然成了危险。”   其中一个人还想说什么,另外一个不着痕迹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顿时闭上了嘴。   雷武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和李孤戍的身上,懒得和这两人计较。   他示意他们把白秋叶和李孤戍连同椅子一直绑在固定在墙上的十字架上。   这十字架原本是房间的装饰,如今看上去却是一件像模像样的刑具。   那两个人绑好白秋叶和李孤戍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似乎担心雷武突然牵连到他们。   雷武甩了甩鞭子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看向了李孤戍:“你刚才在外面问了我们把你的朋友藏在哪里了,对吧?”   李孤戍怒目而视:“在哪里?”   雷武指了指那扇被他推开的门:“就在里面,你想亲眼看看吗?”   李孤戍见状,立刻高声喊出朋友的名字。   然而下一秒,她立刻挨了一个巴掌,左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竟然有些微微发肿。李孤戍的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   “现在还不到让你们团聚的时候。”雷武微笑着说,“所以先忍耐一下吧。”   白秋叶发现李孤戍刚才完全没有躲开雷武的攻击。她和李孤戍只被捆住了手臂和腿,肩膀往上可以随意移动,李孤戍只要想避开就能避开。   所以李孤戍挨这一巴掌的原因只有一个,雷武的动作对她来说太快了,她没办法避开。   ‘雷武的确展现出了异种化。’白秋叶心想。   她咳嗽了一声说:“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雷武的目光转向她,似乎觉得她的这个问题很特别。   “我还以为你会说让我放了你们。”   “你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白秋叶说,“我何必问这种废话。”   雷武露出一副亲和的模样:“你还不错。”   他仿佛在评判一件物品的好坏一般:“如果之前就是我的手下就好了,只可惜啊,现在我们没那么好加入了。”   “你刚才问我忍耐到什么时候,我可以回答你。”雷武指了指那个房间,“等到我从你身上找不出任何新的信息之后,你就可以去那里面。”   李孤戍闻言,顿时面色一变:“你的意思是,那里面的人,都是被严刑逼供过的?”   雷武再次露出可惜的目光:“是啊,等下就该你们了。”   他说完扬了扬手上的鞭子,啪地一声挥到了十字架上。力道之大,撞击之间,竟然溅出了一些石灰的粉末。   李孤戍竟然连眼睛都不眨,死死地盯着他。   大约李孤戍这副视死如归硬骨头的模样激起了雷武的兴趣,他走到挂刑具的墙边,挑挑拣拣地又选出了一把钳子。   “我想了想,鞭子似乎不太适合你。”雷武说,“咱们换个工具吧。”   李孤戍说:“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只是为了折磨人?”   雷武走到她面前,手指捏住她的面颊,用力让她的嘴张开。   “本该是我问你问题的,不过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你问我问题也行。”雷武说,“一颗牙齿换一个问题。”   他说着正要把钳子放进李孤戍的嘴里,突然听见外面的走廊上有人在喧哗。   雷武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有人打扰。”   他转过身走出隔断,看到门口站着两个诚惶诚恐的同伙,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似乎鞋子上有什么宝藏似的。   雷武的目光也随着移到了地上,他看到门前趴着一个只有半截身体的人。   待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他吓了一跳。   雷武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队长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被拉动:“别问这么多,赶紧离开这个据点,走得越远越好!”   雷武说:“但是我还要拷问──”   “别拷问了,你没看到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队长歇斯底里的说,“我告诉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人,十个你都没办法对付!”   雷武问:“但你不是注射了针剂吗?难道突然失效了?”   “突然失效我现在还能活着?”队长说,“她的能力和沙红很像。你还记得沙红注射针剂之后,可以隔空操控物品的事吗?”   雷武说:“难道那个人就是用这个办法把你弄成这样的?”   “或许。”队长不敢肯定地说,“她或许比沙红更熟练。”   雷武皱了皱眉头:“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队长闻言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这件事情非常蹊跷。   雷武见他愣在原地,嗤笑一声:“我说老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你放心,这座镇子的边缘全是我们的异种,就连一只蚊子飞进来,也逃不过我的视线。”雷武说,“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不过──”雷武的话音一转,“话说回来,你这伤势还能好吗?”   他说完正准备往隔断里走,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拷问,队长突然双手并用往前猛蹿,拉住了他的裤脚。   “你一定要相信我,快点开车,我们赶紧去找沙红。”   “我说了,我不喜欢有人在我拷问的时候打搅我!”雷武挣脱开他的束缚,将面前的隔断拉开。   队长看到了隔断后面的十字架,以及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白秋叶。   白秋叶双手背在身后,脑袋没有移动,但眼眸微微垂了下来。   她看向队长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啊────!!!!”   队长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差点把站在他前面的雷武吓得跳起来。   雷武转过头问:“你在搞什么?”   队长却因为突然看到了自己恐惧的源头,半天说不出第二句话,只知道张着嘴发出无人能听懂的呓语。   白秋叶心中有些奇怪,队长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跟疯了没两样。   ‘是之前搜刮他的记忆导致的?’   ‘不熟练的操作,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副作用吗?’   白秋叶心中暗想,庆幸还好没有直接对雷武使用这样强硬的方式,否则雷武很可能会变成一次性用品,而她也很难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雷武看向那两个站在走廊上的人:“你们在哪里发现他的?”   他的话音未落,队长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一只手撑着身体,另外一只手高举,指着白秋叶的方向不断颤抖。   “额额额额──”   走廊上的两个人回答:“车上。那两个女人的车上。”   雷武突然背后起了一阵冷汗,到了此刻,队长的提示再明显不过。   连一只蚊子飞进来都可以发现的小镇上,绝对不可能有人能逃过他的视线。   不过,对方并没有想要躲过他的视线,而是大摇大摆的从他眼皮底下走了进来。   并且现在正坐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   雷武紧紧咬住自己的大牙,就像副本中背后突然出现了鬼物,不敢转头打草惊蛇。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目光又落到了走廊上那两个同伙的身上。   他正在思考要如何用这两个人以及队长作为垫背,在他们用生命争取时间的瞬息,从这里逃离。   只是他还没有做好计划,就听见身后传来铁链落在地上的声音。   白秋叶将绕在身上的铁链绷断,又转身将困住李孤戍的链子扯成两截。   “你就这么喜欢严刑逼供?”白秋叶说,“那我一定要满足你。”   电光火石间,雷武抄起地上的队长,把他当做一个障碍物般扔向了白秋叶。   他双腿发力奔向了走廊,那两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伴也成了他的炮灰。   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他触目惊心,脚下的步伐再次加速。   前面就是通道的尽头,酒吧的大门正对着他,阳光透过玻璃门在地上撒下了一片充满了希望的金黄。   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走的瞬间,面前突然多了四根铁链。   它们仿佛被透明的人操控着,将他的双腿捆了起来,完全压制着他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   雷武顿时绊倒在地上,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他的心上。   他心中只剩下后悔,为什么刚才队长警告他的时候,他如此大意。   赤水区异种爆发之后,那种凌驾于无数人之上的优越感让他忘记了谨慎。   白秋叶在雷武身后站定,弯腰抓住他身上的铁链,将他慢慢的拖回了包厢内。   雷武还想再挣扎一下,努力的用双手抠住地面,然而他最终只在厚厚的毛毯上抠出了十道长长的痕迹。 第237章 还问个屁   雷武被重新拖进了包房,他仍然维持着俯趴在地上的姿势,余光看见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从队长身上掉落的肉块。   只剩下胸口往上部位的队长身体又少了些,他的双手断掉了,但白秋叶并没有直接杀死他。   白秋叶把雷武拎到她之前坐过的座位上,没有在花功夫绑住他的双手,只是低头将雷武掉在地上的钳子拿起来。   “先回答我第1个问题。”白秋叶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雷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队长,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如果就这么直接告诉白秋叶答案,等白秋叶的问题问光时,他绝对会像一个无用的垃圾一样被白秋叶杀死扔掉。就像他之前对待那些被他抓来的人一样。   但如果不配合白秋叶,只怕队长就是他的下场,他甚至会比队长还凄惨。   想到这里,雷武决定说一半藏一半。   “沙红派我收集一些数据。”雷武说,“找一些合适的人,让他们进行一些实验。”   白秋叶让他说清楚一些。   雷武抿了抿嘴唇:“正常人在被新出现的异种咬伤之后,会逐渐变成新的异种。”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信息,白秋叶点了点头:“继续。”   “但是这次突变的异种不止你看到的那些。”雷武的目光落到了队长身上,“你应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了吧。”   雷武认为队长这副样子,绝对是白秋叶在逼供的时候造成的。   白秋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让他继续说下去。   “赤水区有少数的人接受了另一批针剂的注射。”雷武说,“我就是少数的人之一。”   雷武指着队长说:“他也是。”   “我们同样可以传播自身的状态。”雷武继续说,“只不过被我们抓伤或咬伤的人,具备了不确定性。”   白秋叶问:“不确定性是什么?”   雷武说:“他们不一定会变成异种。大约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变成像我们这样还具备智慧,但是又获得了超强能力的人。”   “这不完全跟你们一样吗?”白秋叶说,“既然如此,直接让他们注射你们注射过的药剂不就行了?”   “不完全一样。”雷武说,“他们会被我们影响。”   白秋叶思量了片刻:“所以沙红想创造一批仍然拥有智慧,但是受她所控的军队。”   雷武点了点头:“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的。”   白秋叶心中有些奇怪,如果沙红只是想要得到一只杀人如麻的强悍军队,没有思想但被控制的异种是最合适的选择。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亲信们像吸血鬼寻找继承人一样去创造拥有智慧的异种呢?   但雷武似乎并不知道沙红做这件事情的原因。   白秋叶不清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决定等雷武吐露的差不多了,就搜一搜他的脑子。   白秋叶问:“到现在为止,你们的军队有多少人?”   雷武说:“我制造的一共有二十多人,但他们现在不在我这里。”   白秋叶问:“去哪里了?”   雷武说:“沙红那里。”   白秋叶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某个点,问道:“在你们注射针剂之前,沙红是不是提前注射过?”   她搜刮队长脑子时看到的画面,只有沙红强迫亲信们注射的过程,至于沙红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她一无所知。   雷武有些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白秋叶说:“她是否可以直接控制你们?”   雷武点了点头:“对,没错。除了经过我们传播的异种以外,我们也会受到她的控制。”   白秋叶猜测雷武等人注射的那支药剂里或许有沙红的唾液之类的元素,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直接响应沙红的命令。   白秋叶又问:“不断进攻关卡的异种,是你们派过去的?”   雷武十分配合的回答:“对,我还负责了这件事。”   白秋叶说:“为了什么?”   “转移注意力。”雷武说,“让你们继续死守着关卡,放弃深入腹地。”   白秋叶闻言眼皮一跳,沙红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她明明可以直接南下,带领着异种大军报复社会。为什么在制造一片混乱之后,要缩在北边。   难道她有不得已的原因?   她现在没办法离开腹地,所以只能待在那里?   白秋叶喃喃自语:“这或许是个机会。”   雷武问:“什么?”   白秋叶回过神,对他微笑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沙红现在在哪里?”   雷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对危险的感应提醒着他如果回答这个问题之后,他就将会变成被抛弃的垃圾。   “我不知道。”雷武说,“沙红不会告诉我们她的具体行踪,只有她需要的时候才会联系我们。”   白秋叶的目光在雷武脸上停留了许久:“你说的是真话?”   雷武点了点头:“我真的没有骗你。”   白秋叶睫毛扇动了一下:“我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雷武一脸懵逼,不明白白秋叶这句话的意思,突然间他感觉脑子里仿佛钻进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就像有人在用一只沉重的锤子将钉子敲进他的太阳穴中。   所有的神经都在疼痛,他清楚的感知到了意识被蚕食的恐惧。   自从注射过针剂之后,他再也没有体会过痛的滋味,骤然间突然恢复痛觉,简直比以前高出数十倍的难以忍受。   白秋叶带着强烈的意念,看到了雷武隐藏起来的信息。   就在昨天,雷武刚和沙红通过话,沙红目前正在赤水区旁边的一个小型安置点,并且告诉雷武她将在之后的三天之内都留在那里。   白秋叶记下了那个安置点的名字后,又尝试着确认雷武刚才说的其他信息是否真实。   当白秋叶一一确认完,雷武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完全昏迷过去,脑袋后仰靠着十字架,身体如同一滩烂泥,慢慢从椅子上滑下去。   李孤戍站在一旁,她本来想直接进入旁边的房间去解救朋友,但看到白秋叶和雷武说话的过程中闭上了眼睛,于是一时间不敢走开,担心突然事变。   看到雷武昏倒之后,李孤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对白秋叶说:“外面没事了吧?我先进去看看。”   白秋叶点了点头:“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醒过来。”   白秋叶说完,视线落到了队长身上。   队长刚才受的是皮肉伤,他现在还非常清醒,白秋叶思索着是趁现在用他做一次练习,还是再给他一些恢复的时间。   李孤戍已经推开门走进房间,她看到这个房间里被焊了许多条铁链,一端固定在墙上,另外一端则绑着几个人。   其中有男有女,看上去都被严刑拷打过,身上全是皮鞭抽过的血痕,以及其他刑具造成的伤口。   其中一个人的手指全部都被砍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结着厚厚的血痂。   李孤戍在这群蓬头垢面的人中,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朋友。   “王可!”李孤戍惊呼一声,连忙扑到了对方的面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叫作王可的,是个大约30岁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工装,然而工装已经被血液染透,变得更加接近黑色。   王可脸上全是血迹,头发也被血粘在面颊上。看上去受到了极其残酷的折磨。   李孤戍怒火中烧,猛地伸手拿出放在腰间的手I枪,看向门外的雷武。   她本来想开枪杀掉雷武,白秋叶却站在门口挡住了子I弹的路径。   李孤戍最终收回了枪:“你还要留着他的命?”   白秋叶点了点头:“暂时得带上他,他对我还有用。”   她走进来,用手指探了探王可的鼻息。   “没事的,她还活着。”   “我知道。”李孤戍的眼圈微红,“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受了这么多苦。”   她的目光挪到了王可的腰间。   裤子的松紧已经失去了作用,几乎半挂在胯上。   李孤戍伸手想给她穿好,却看到她腰往下的伤口。   李孤戍顿时哭了出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白秋叶拍了拍她的肩膀:“赶紧把她送回去吧。”   李孤戍抬起头:“那你呢,你要去找沙红?”   白秋叶说:“我也有个朋友被困住了。”   李孤戍想了想说:“我把她送到第一个关卡,然后陪你一起去。”   白秋叶说:“不用了,她比我更需要你。”   她说完去查看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情况。   那个被砍掉手指的人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他呻U吟了几声,白秋叶听出来他的声音和最初听到的一样。   之前呼救的人也是他。   “你还好吧?”白秋叶问。   那个人迷迷糊糊的看着她:“我得救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   那个人带着一点哭腔说:“谢谢,谢谢你。”   白秋叶检查了一圈,被关在这里的人中,活着的竟然只剩下了王可和被砍掉手指的男人,其他人都已经咽了气。   李孤戍把王可背起来,那个断了手指的男人则在白秋叶的帮助之下晃晃悠悠站起身。   他们刚走出这个房间,就听到走廊的方向有人走来。   外面的人已经进到了包房,就在隔断之外。   “地上是什么!”   “手指?!”   “雷哥你弄的?”   “不对啊,手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碎肉。”   他们已然看到了队长被白秋叶切碎的手臂。   在怀疑之中,他们推开了隔断,看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队长,以及昏迷在十字架旁边的雷武。   他们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四人身上。   其中一个人凶狠的大叫道:“你们干了什么!”   “草!”另外一个猛地转身。   怎么同伙都是些傻子,看不出来有情况?!   “还问个屁,快跑啊!” 第238章 学习进度百分之八十   还留在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走到走廊门口往里面看。   然而他们只看到一个人从包房里跑出来,其余的人都留在了里面。   有人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匆匆逃出来的那个人脑子相当清醒,大难临头完全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只是他刚跑到酒吧的大门口,就看到那扇明明打开的玻璃门唰的一声在面前关上了。   他连忙去拉那扇门,看到门把上缠绕着的铁链时,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包房里面雷武用来禁锢“囚犯”们的铁链,是他亲手装上的。现在绕在门把上的这一条和那些没有任何区别。   铁链绕在一起,必须要将缠绕的地方解开才能够打开门离开这里。   他匆忙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秋叶已经从包房里走出来了。好在酒吧大厅里那些不知情况的同伙们正堵在通道中,给他争取了许多时间。   还是来不及。   他决定用椅子砸碎玻璃,强行离开这间酒吧。   嘭!   哗啦啦!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他身上,不过求生的通路已经被他砸了出来。   他不顾碎成一地的玻璃,抬腿就往外冲。   只是他刚冲出酒吧,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一个黑影迎面袭来。   那是一个还保留着一半人类形象,但另一半已经成为异种的变异异种。   自从赤水区事变之后,跟随雷武的这一周,他已经见过数不胜数的异种。   最初还会被异种吓到,但每一次这些异种朝他们扑来之前,就会被雷武喝退。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异种近距离接触。   很快,这种近距离变成了负距离,异种的牙齿嵌进了他的脖子里,他完全无法挣脱。   鲜血打湿了肩膀,顺着衣裳流到地上,动脉被咬破,喷出的血雾染红了酒吧门口的白色墙面。   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眼前一片血红。他越过这个异种的肩膀,看到对方身后有许多同样的身影正朝着他走来。   异种失控了。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紧接着他的意识消失,当那个异种放开他之后,他抽搐了一下倒在地上。   酒吧里的其他人目睹了这一幕,没有人再在意白秋叶以及李孤戍,他们怒骂着,互相迁怒着,都想让对方出头去堵住酒吧的大门。   在他们迟疑的刻中,异种们已经从打碎的玻璃处走了进来。他们就想闻到血液的苍蝇,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雷武带着的人中,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注射针剂。   那些被他制造出来的有意识的异种,也没有留在这里。   所以,现在这个临时的基地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控制这些失控的异种。   异种失去了限制,就只会按照本能行事。雷武的所有手下全部都被异种咬伤或者抓伤。   这里的异种似乎饿了许久,它们手上抓着撕裂的四肢,狼吞虎咽着。   李孤戍倒吸一口凉气,白秋叶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异种们杀光了大厅里面的人,浓重的血液味道似乎盖住了她们的气息,以至于异种们没能够发现这个酒吧里还有漏网之鱼。   李孤戍小心翼翼的给白秋叶打了个手势。   她要把王可送回包房里,她示意白秋叶搀扶着的那个断了手指的男人也跟着她一起进去。   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在这里派不上用场,让李孤戍把王可给他背着。   他们此刻就在包房的门口,所以不到五秒钟就顺利的把王可转移到了里面。   李孤戍正想走出来,白秋叶突然把包房的门关上了。   李孤戍看到在眼前突然放大的门板,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被关在了里面。   关门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大厅里进食的异种。   它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目光唰地一下看向了走廊的尽头。   白秋叶看着它们,用酒吧里被砸碎的玻璃碎片,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尖锐物体挡在走廊中间,竖起了一道看上去随时都可能被冲散的墙。   她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暂时安全的空间,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离墙最近的一个异种身上,脑海中想着“赤水区事变当晚”这个念头,接着就看到了一副模糊的画面。   面前似乎是一个体育馆,里面坐着许多人,最前方搭了一个台子,有人正站在上面拿着话筒,仿佛是一个动员会一般。   突然间,那个拿话筒的人身体出现的异变,露出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台下的人们顿时惊慌失措,他们正准备离开体育馆,人群中忽的响起了惨叫声。   原来,在他们之中也有人和台上说话的那个人一样,突然间变成了异种。   更巧合的是,这些突然异变的人非常分散,又刚好可以波及体育馆里的所有人。   不到片刻,体育馆就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白秋叶看到的这些画面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即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这一刻来临时,那些人的惊恐和绝望。   离墙最近的那个异种,就像被抽干了精力,萎靡不振的躺地上。   白秋叶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一个异种身上,继续用刚才的方法去挖掘它的记忆。   又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   不过这一次并非在体育馆,而是一座房子里。   一个男人推开了门,手上提着口袋,里面装的是从超市带回来的食物。   他将食物摆在桌上,打开终端似乎在和谁联系。   过了片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个男人走过去打开门,进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身上带着伤,见面的瞬间昏倒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非常紧张立刻抱住了她。   只是下一秒,这个女人的面部出现了诡异的变化,突然用双手撕裂了男人的手臂。   ‘他们变成这种普通的异种之后,即使看到他们的记忆,画面也变得断断续续。’   白秋叶心中暗想,继续利用这些异种们练习挖掘记忆的能力。   渐渐的,白秋叶感觉到了自己对这种能力的控制。   在大量的尝试之中,她仿佛自己创造了一个操作感,可以试着降低在挖掘记忆之后造成的副作用。   等大厅里的所有异种全部倒下之后,白秋叶感觉自己对这个能力的学习进度条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还没有完全达标,大概是因为这些异种们留下的记忆,只剩下它们转化之前的最后一刻。   白秋叶挖掘到这些记忆并不需要太精细的操作。   但她的最终目的是从莉莉的身上得到答案。   为了不让莉莉受到损伤,她必须让自己的掌控程度达到百分之一百。   好像还有两个“高级”异种,可以继续成为她的实验品。   白秋叶转身拉开身后的包厢门,李孤戍在门后叫喊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孤戍扑出来,看到白秋叶还好端端的站在外面,直接一拳揍到了她的肩膀上。   “你又想玩什么死而复生?”李孤戍压低声音说,“你再来一次,我恐怕会心肌梗塞。”   白秋叶抱歉的说:“对不起啊呱呱,这个走廊太窄了。”   李孤戍瞪着眼睛:“这是理由吗!我也是战斗力,不可能什么都让你冲在前面。”   白秋叶指了指房间里的王可:“先别说了,把他们带到车上去。”   李孤戍叹了一口气:“好吧。”   她重新把王可背到背上,那个断了手的男人也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看到倒成一片的异种之后,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咳咳,你是怎么办到的──”   白秋叶说:“嗯……炸I药?”   他们走出去之后,在酒吧的旁边找到了几辆越野车。这些车和这座镇子路边停靠的那些车辆不同,它们都被擦得很干净,应该是雷武的人开来的。   白秋叶让李孤戍几人在路边等着,独自回到酒吧中,去那几个雷武手下的衣兜里寻找钥匙。   她收获满满地重新来到了酒吧外,将这几辆越野车全部都打开。   李孤戍看到车的后备箱里满载的物资:“这里起码有四千生存券的物资了。”   白秋叶说:“酒吧里面还有。”   李孤戍说:“看来可以直接让关卡的人来这里,把这里当做一个据点──不还是算了吧,沙红的人可能会杀回马枪。”   白秋叶说:“我们可以开两辆车走,能拿多少算多少。”   李孤戍点了点头:“也行。”   他们开始搬运物资,除了王可以外,那个手指被砍断的男人也加入了其中。   白秋叶开来的车里,全是寸头的血迹,特别是驾驶座上,几乎都被鲜血染红,现在还湿漉漉的。   白秋叶一看,顿时放弃了这辆车,在雷武留下的车里选了一辆。   李孤戍拍了拍引擎盖:“不过这车里面会不会有定位仪之类的东西。”   白秋叶说:“有也没关系,反正马上就回关卡了。”   她心中真正想说的是,有定位仪恐怕会更方便她和沙红见面。   等他们整合好物资之后,白秋叶回到酒吧里,将雷武和队长都带了出来。   她打开自己要开的那辆车的后备箱,把队长放到了老位子上。   而雷武则用铁链紧紧的捆住,扔到了后座。   李孤戍开另外一辆车,王可以及幸存下来的那个男人跟她一起。   她们将车开出这个小镇,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第一道关卡。   离关卡还有一百米,白秋叶放慢车速等着李孤戍的车开到旁边。   她将脑袋探出车窗:“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白秋叶正准备调转方向往北开,终端突然有了新的通话提示。   李孤戍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来:“我联系了毕方区的人,他们就在第一道关卡等着接人。”   白秋叶的嘴角一抽:“什么意思?”   李孤戍说:“你没办法甩掉我的意思。” 第239章 前往安置点   白秋叶犹豫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她不担心李孤戍的自保能力,毕竟李孤戍已经是拔尖的那一批玩家。   容妄之前说了,异查局还有其他安置区会派人深入赤水。如果李孤戍在,刚好可以帮她挡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孤戍已经掉头将车开到了她的前面:“走吧。”   白秋叶有些无奈的踩了一脚油门,跟着李孤戍的车屁股开了一路。   中途她们没有休息,随便补充了一点干粮,一直开到了傍晚,才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来。   被白秋叶扔在后座上的雷武早就已经醒了过来,他在白秋叶开车的过程中,试图将车辆附近的异种吸引过来。   只是这些异种还没走近,就被白秋叶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雷武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异种之间的联系被切断,尽管白秋叶不动声色,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在白秋叶的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白秋叶停下车之后,当即转过头。   雷武再一次感受到大脑神经被撕裂般的痛苦,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昏倒,在剧痛之后仍然保持着清醒。   白秋叶又从他身上搜刮到了一些记忆。   雷武此人从AP P上线两个月后就开始跟随沙红,沙红是当时升级最快的一批玩家。   白秋叶停下来,让雷武自行恢复,她则下车打开了后备箱。   被砍断了四肢的队长经过一整天的时间,居然恢复了许多,他的大臂已经长了出来,大腿也快修复到膝盖处。   只是这样的恢复进度还不足以让他拥有反抗的能力。   白秋叶见状,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四肢重新切断,让他反抗的苗头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队长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白秋叶破灭他希望后给他带来的绝望却痛彻心扉。   雷武透过车窗玻璃听到外面传来了队长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心中又凉了几分,对自己之后的命运感到了迷茫。   当白秋叶重新回到车上,从他身边的口袋里拿了一瓶饮料的时候,雷武忍不住喃喃的说:“沙红……”   白秋叶转头看向他:“什么?”   雷武压低声音说:“你,你和沙红很像。”   白秋叶挑眉问道:“什么地方像了?”   雷武说:“你们两个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的人难道还少吗?”白秋叶拧开瓶盖,“你该不会忘记那些被你拷打致死的可怜人了吧。”   雷武听着瓶盖被拧开的清脆响声,以及白秋叶这句不温不火的话,头皮和后颈顿时一阵战栗。   “秋叶。”李孤戍走过来,“毕方区的人联系我了,王可他们已经得到了安置,王可也恢复意识了。她说和她一起的,还有四个同伴。那四个同伴在他面前被转化成了异种。”   白秋叶闻言看向了雷武。   雷武缓慢的点了点头:“是的,她说的没错。”   白秋叶问:“他们现在在沙红那里?”   雷武又点了点头。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或许他并非不能活下来,他可以顺应着白秋叶的意思,主动带着她们去找沙红。   等沙红和白秋叶相争之时,他就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走。   更关键的是,沙红不止命令他一个人制造可供指令的智慧异种。   现在这些异种都聚集在了沙红的身边,只要沙红不命令他们,他们就可以为他所用。   所以逃跑并不是异想天开,只要能够去到沙红的身边,就有机可乘。   想到这里,雷武变得更加配合。   “我可以给你们指路。”他说,“而且我也可以让你们在不惊动任何异种的情况下进入那个安置点。”   白秋叶已经通过他的记忆知道沙红所在的位置,雷武说的第二句话才是关键。   白秋叶嘴角噙着笑:“你想让我留你命?”   雷武坦诚的说:“毕竟我不想死,”   白秋叶说:“好,如果进入那个安置点之前,惊动了任何一个异种,你就直接去投胎吧。”   雷武连忙答应了,发誓尽他所能,绝对不让白秋叶被异种发现。   休息了五个小时之后,车辆再次启动。   现在离赤水区已经非常接近了,周围晃荡的异种也变多了许多。   雷武果然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在异种靠近他们之前,就控制着异种们离开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路况条件艰苦,白秋叶和李孤戍或许可以在三个小时内到达赤水区。   但是赤水区事变之后,原本就许久不被修缮的路面变得更加不堪,在行驶的过程中,甚至需要时不时的停下来将面前的障碍物移开。   等到中午的时候,白秋叶将车速放到了最慢。   因为此时已经接近了沙红所在的那个小型安置区。如果贸然的闯入肯定会被对方发现。   李孤戍的声音从终端的另外一头传来:“剩下的路要不要步行?”   白秋叶说:“可以。”   她们停了下来,李孤戍随身携带了一些食物以及枪支,白秋叶则把雷武身上的铁链换成了绳子,让他在绳子的范围内自己行走。   至于躺在后备箱里的队长,白秋叶最后一次压榨了他的记忆,让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雷武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的将目光移开。   白秋叶突然回过头看着他:“你没有用终端联系过沙红吧?”   雷武的表情一僵:“啊?”   白秋叶微笑着说:“虽然你的双手被我绑住了,但是我并没有把它们砍断。”   “没没有。”雷武结结巴巴的说,“我哪里敢做这种事。”   白秋叶说:“你刚才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让他昏过去的?”   白秋叶将一根手指放在了队长的太阳穴处:“因为我可以看到他的记忆。”   雷武虽然不知道白秋叶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想起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两次神经剧痛,就觉得白秋叶所言不虚。   他同时也听出来白秋叶在威胁他,如果他刚才说的是假话,白秋叶绝对可以辨别出来。   雷武心有余悸的解释:“我真的没有,你可以查看我的记忆。”   他不是没有想过联系沙红,但是他非常清楚沙红的本性。   沙红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提前离开这个安置点,他自我救赎的算盘就会打空。   所以他绝对不会提前联系沙红。   也幸好自己的脑袋清醒,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但会被沙红抛弃,还会直接在这里被白秋叶杀死。   白秋叶合上了后备箱,牵着那根绳子说:“走吧。”   雷武感觉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连一条狗都不如,一天前耀武扬威的日子仿佛恍若隔世。   尊严甚至成为了其次的东西,他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这条命能不能顺利的保下来。   距离白秋叶进入涅槃副本已经过了一个月,温度越来越低,越往北走就越是一片被纯白覆盖的雪境。   好在此刻是正午,今天天上的乌云都四处散开,阳光直接洒下来,让地面的温度升高。   但与此同时,这里的风并不算小,吹得李孤戍将扎在脑袋后面的马尾盘成了一个团子。   李孤戍压低声音说:“我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安置点。”   雷武十分贴心的讲解道:“这里离赤水区太近了,多数人都会直接去赤水,平时这里大多都荒废着。”   在赤水区事变之前,他作为赤水区的管理部门成员,自然对这件事情非常的清楚。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沙红直接囊括了这个安置点的管理人职位。”雷武补充了一句。   李孤戍有些诧异的说:“她居然成了两个安置区的管理人。”   雷武说:“这种小型的安置区,不不对,这应该算是个安置点,APP是不会特意安排管理人的。”   “但是只有当过管理人,才会知道可以主动申请成为管理人这个权限。”雷武说,“当然并不是申请了就可以通过,需要一些条件。”   雷武解释道:“比如之前在某个安置区当过管理人,有过管理经验,或者排名前一百,都能够作为有力的竞争条件。”   白秋叶问:“沙红将这个安置点打造成了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雷武耸了耸肩膀说:“其实我并不太清楚,因为她平时很少带我们过来。我之前来的时候,这里看起来也平平无奇。”   白秋叶想到了她从雷武的记忆里看到的会议上,沙红和她的左膀右臂们解释了针剂的来源。   当时沙红告诉他们,那个箱子里的针剂并非是从异查局那里得来的原物。   沙红也在进行一些私底下的研究。   ‘难道她把研究室放在这个安置点的?’   白秋叶心中暗想,并且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这时,远处有走动的声音传来,并且是十分整齐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巡逻中的队伍发出来的声音。   白秋叶对雷武使了一个眼色。   雷武心中微震,因为他已经算是异种,可以感应到周围的同类。   这一群同类正在离他相当远的距离之外,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   但是白秋叶并不是异种,却可以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他不知道白秋叶可以听见这么远的声音,只以为这是来自白秋叶的感知力,这个发现令他相当的惊惧。   他再一次对自己能否逃离产生了怀疑。   但他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没办法中途跑路。   雷武咬紧大牙,控制着这群异种离开。   白秋叶听到异种们的脚步声散开之后,说:“这是沙红派出来巡逻的?”   雷武犹豫地说:“大概吧。”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偏了偏脑袋。这群异种离开之后,被它们脚步声掩盖住的另外的细微声音就变得相当的明显。   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第240章 是局?   白秋叶对李孤戍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看看。”她说完把束缚着雷武的绳子交给了李孤戍。   李孤戍接过绳子问:“那边有东西?”   “好像有人在那里。”白秋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说完之后就匆匆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此时她们已经距离沙红的安置点很近,即使刚才的那一队异种被雷武驱赶开,但它们还是在附近徘徊。   白秋叶担心沙红身上也有奇怪的能力,会突然跑路,秉着能不惊动巡逻的异种就最好不要惊动的心态,潜藏身形,让自己隐匿在障碍物之后。   她来得悄无声息,被她发现的那几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白秋叶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这几个人手上正拿着望远镜,趴在几个破旧的箱子后面,观察着远处的房屋。   白秋叶没有发出响动,他们的注意力又完全放在望远镜的镜头那一端,即使白秋叶已经在他们身后站了十几秒钟,他们也没有察觉到。   “那边有异种。”   “但是那个女人说,心理医生被关在里面。”   “就这样过去太冒险了吧。”   白秋叶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这四个人说的心理医生就是周嘉木,而他们说的那个女人,多半是徐空蕊。   ‘徐空蕊告诉他们周嘉木的行踪,想让他们来救人?’   白秋叶心中暗想,给冷玉龙发了一条消息。   [徐空蕊有联络你吗?]   她将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又有些不放心地给容妄也发了一句同样的话。   容妄先回复了消息。   [没有。]   [我和她不熟悉,她的直接联络人是冷玉龙。]   这时,属于冷玉龙的那个头像也闪烁起来。   白秋叶刚准备关掉和容妄的对话,就看见屏幕上多了一行字。   [我已经接到你的父母了,现在正在回E2区的路上。]   白秋叶看到这段话之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E2区并不是完全安全的,但也总比其他地方好。   她给容妄回复道。   [谢谢,这对我很重要。]   白秋叶说完之后,将对话切到了冷玉龙那里。   界面上躺着冷玉龙的回答。   [没有。]   白秋叶心觉奇怪,徐空蕊既然可以让其他人来救周嘉木,为什么不向冷玉龙汇报情况。   想到这里,白秋叶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发出的声音顿时惊动了趴在箱子上的四个人。   他们猛然回头,是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穿着同色系的灰棕色衣服,款式不同,不是制式的,但是胸前的位置都别着一枚回字形的胸针。   白秋叶抓准时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迅速地发给了冷玉龙。   [你认识这四个人吗?]   “你是谁!”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对白秋叶的举动又惊又怒。   另外三个人唰的把枪亮了出来,子I弹上膛之后,迅速地对准了白秋叶。   白秋叶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们想被异种发现,就再叫大声点。”   她说完便垂眼看着自己的终端界面,等待冷玉龙的回复。   冷玉龙迅速地发来了消息。   [不是异查局的人。]   [不过他们身上的徽章是这次安置区临时联合的指挥部发放的。]   是沙红的人的嫌疑暂时排除了,但他们也有可能杀了安置区派来的人,冒领了他们的身份在这里做局。   ‘沙红有这个必要让他们等在这里吗?’   ‘除非她提前知道我来了,专门设局下套。’   ‘但是雷武并没有说谎,他没有联系沙红,队长也没有联系她。’   ‘难道是其他人?’   ‘但是沙红现在在隐匿自己的行踪,会开放给他们直接联络的权限吗?’   短短瞬间,白秋叶在心中思考了许多。   这四个人是沙红派出来的诱饵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是完全没有,不能忽视。   白秋叶对他们露出一个笑容:“你们不要紧张,我是毕方区的人,你们是哪个区来的?”   “你怎么没有戴徽章?”戴鸭舌帽的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白秋叶,问出这个问题。   其他人手上的枪也没有放下,仍然警惕地对准了她。   但他们的动作弧度比起之前,有了很明显的收敛。   白秋叶说:“在路上弄丢了。”   其中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说:“好吧,我们是——”   戴鸭舌帽的人拦住了丸子头:“路上弄丢了?谁能给你证明?”   “我还有一个同伴。”白秋叶回头看了一眼,“她在那边没过来。”   白秋叶心想还好李孤戍在这里,不然她就只有用读脑子的办法让他们四个暂时昏迷。   如果一开始就说自己是异查局的人,也并不会让处境变好,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异查局,甚至在此之前,异查局的存在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赤水区事变之后,异查局才逐渐登上了舞台。   戴鸭舌帽的人说:“你想把我们引过去?”   白秋叶知道她不会轻易过去查看,于是说:“随便你们,就在这里也可以,因为我只想问几个问题。”   戴鸭舌帽的人说:“我们是聂耳区的。”   “这不是主要的问题。”白秋叶说,“刚才我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你们提到了一个心理医生?”   白秋叶的话让对方才松懈了一点的心又警惕起来。   戴鸭舌帽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秋叶回答:“告诉你们他所在位置的女人,该不会留着短头发,右边眉毛旁边有一颗痣,有点鹰钩鼻。”   白秋叶将徐空蕊的外貌描述了一番,这四个人闻言对视了一眼。   “不是。”丸子头说,“她不是告诉我们心理医生位置的人。”   白秋叶感觉她还有话没说完,示意她继续说。   戴鸭舌帽的人说:“你先告诉我们你找心理医生的原因。”   白秋叶说:“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寻找这次赤水区事变的罪魁祸首,以及她的致命弱点呗。”   “她好像不是说的假话。”丸子头推了鸭舌帽一把,“就告诉她吧,反正这个问题也无关紧要。”   戴鸭舌帽的人吸了一口气:“虽然告诉我们心理医生位置的女人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但是你刚才描述的那个人,我们的确见过。”   白秋叶闻言心中所动:“在哪里?”   丸子头说:“那个女人有个俘虏,和你说的那人长得很像。不过我们当时去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听说她们刚刚进行了一场战斗。”   ‘难道沙红的人假装徐空蕊,把他们四个支开了?’   ‘但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秋叶暗中琢磨着,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问:“告诉你们消息的那个女人当时受伤了吗?”   丸子头点了点头说:“受伤了,所以她才拜托我们来救人。”   白秋叶又问:“她是不是有一头卷发,头发大概在腰的位置,看起来长相比较普通,下巴上有磕碰过的旧疤痕。”   丸子头震惊地说:“你怎么又知道了?!”   白秋叶心道不妙。   她刚才描述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在队长记忆中那个会议上看到的其中一个参会者。   虽然她查看队长记忆的最后关头,因为队长的精神不济,画面变得格外模糊,但那个女人当时应该也注射了针剂,怎么可能和徐空蕊两败俱伤。   除非那个女人当时并没有注射。   或者她的伤势是一种遮掩,她有其他的原因,不能直接杀死这四个人,又不能让这四个人久留,为了掩盖真相所以把他们支到了这里。   白秋叶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去救人,因为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戴鸭舌帽的人说:“也不一定是假的吧。”   白秋叶问:“你们难道想要把自己的命搭上?”   丸子头看了看他们刚才了望的方向:“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白秋叶说:“你们带我去那个女人那里。”   鸭舌帽皱了皱眉:“理由呢?”   白秋叶说:“我最开始要找到的那个人,才是这位心理医生的朋友。”   “给你们提供消息的那位女士。”白秋叶补充了一句,“是沙红的人。”   四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太了解沙红手下这四个字的含量了。可以控制异种,拥有惊人的愈合能力,疼痛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   如果白秋叶所言真实,他们之前就相当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白秋叶见他们还在考虑,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是沙红的人,在你们背对着我,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望远镜里的时候,你们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是啊,她刚才在我们后面不知站了多久。   四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白秋叶的这句话终于让四人彻底地不再设防。   戴帽子的人说:“好,我带你过去,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   白秋叶问:“需要进赤水区吗?”   戴帽子的人说:“不用,就在周围一个废弃的村子里。”   白秋叶点了点头:“等我一下,我把我同伴叫过来。”   白秋叶直接给李孤戍发了一条消息,过了一会儿,李孤戍拉着雷武过来了。   李孤戍看见他们之后,将外套掀开,将藏在里面的胸针给他们看了一眼。   直到这时,这四人才真正地相信了白秋叶胡诌的身份。   戴帽子的人说:“好吧,现在就出发。”   她说完,便带着白秋叶他们往那个村子的方向走去。   白秋叶从李孤戍手上接回绳子,拉了一把雷武。   雷武原本低着头,感受到白秋叶的牵扯,抬起头来。   白秋叶说:“让周围的异种离我们远点,知道了吗。”   雷武在其他人的目光下,感觉自己有些受辱,但为了苟命,不得不点点头:“知道了。”   丸子头闻言,喃喃自语地说:“好奇怪啊?他可以控制异种吗?”   队伍里的那个男人的视线落在被绑住的雷武身上,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那个男人的声音结结巴巴:“草,这不是,这不是——”   戴帽子的人转头看着他:“你磕磕巴巴说什么呢?”   那个男人指着雷武,压低声音说:“这是沙红的左膀右臂啊,他是雷武啊,你们没认出来吗……”   顿时,其他三人都傻眼了,目光立刻转向了白秋叶。   这是怎么回事。   沙红的手下,可以控制异种,拥有惊人的愈合能力,感受不到疼痛。他们已经听到很多支队伍遭遇战后,全军覆没的消息。   为什么她可以把沙红的左膀右臂用绳子拉着,当畜生一般使唤啊?! 第241章 为了大义   白秋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因为她再怎么解释,在已知的事实面前也苍白无力。   李孤戍本身话就不多,虽然知道四人是聂耳区的人,但并不代表她可以瞬间打开话夹子,再加上一直提防着周围的危险,同样也是一路沉默。   雷武更没有想解释的想法,白秋叶的队伍究竟新增了几个人,跟他毫无关系,他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从白秋叶的手里逃走的事。   虽然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但是对于白秋叶的命令,他一丝都不敢怠慢。   凡是在他们附近游荡的异种,在接近他们之前就被他赶走了,前往废弃村子的路上畅通无阻。   “异种们的行动轨迹和之前不同,我们的行踪可能会被人察觉出来。”雷武压低嗓音对白秋叶说。   他并不是担心白秋叶等人的安危,只是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东窗事发做准备。   要是沙红、跟着沙红的其他人发现异种巡逻小队的不对劲,或者巡逻小队里面混杂着具有智慧的异种,他们潜伏进废弃村子的事情也一定会暴露。   白秋叶听出雷武的言外之意,她并未有任何表态,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雷武因为她的反应,心中七上八下,那种在沙红手下办事,因为对方的喜怒无常常年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浮现在心头。   他们走到那个废弃村庄的边缘后,白秋叶便让雷武不要再继续驱赶里面的异种。   这一路上,白秋叶已经通过雷武得知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叫齐子宁,以前跟在沙红身边,专门管理财务。   所谓的财务便是安置区管理部门可以得到的特殊津贴,以及各种道具。   特别是沙红专横地掠夺道具的那段时期,齐子宁更是风光无限,手中的道具多到甚至可以用作家中的装饰品。   “她肯定有阴谋,绝对是沙红安排她这么做的。”白秋叶告诉李孤戍前因后果的时候,雷武也听到了,于是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白秋叶问:“你好像很害怕?”   雷武的表现看上去,不但不像沙红的手下,反而看起来像被沙红追杀的仇家。   雷武解释道:“齐子宁和沙红之间的关系坚不可摧,一旦她发现我成了内鬼,就一定会解决掉我。”   白秋叶微微一笑:“我不会让她在我眼皮底下杀掉你的。”   白秋叶的承诺让雷武放心了一些,但与此同时,他再一次认清楚白秋叶目前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拥有着价值。   如果白秋叶拿下了齐子宁,那他就将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所以他不能让白秋叶升起这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雷武又一次添油加醋地说起齐子宁和沙红之间关系多么密切,齐子宁在赤水区是怎样飞扬跋扈,趴在老虎头上称大王的。齐子宁甚至不用抛头露面,安心坐在房子里数道具就行了。   即使后来沙红改变了方针,让齐子宁的贡献几乎为零,齐子宁躺着也能拿到沙红补贴下来的生存券。   他不管白秋叶究竟相不相信,但说了这么多,白秋叶升起用齐子宁替代他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村子里,沿着墙根一点点的潜伏进去。   村子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异种,都站在一座房子外,像是在监视。   白秋叶问:“房子里有异种吗?”   雷武回答:“我感觉不出来,如果齐子宁一直控制着它们,我就没有插手的机会。”   白秋叶说:“什么情况下,你才能进行干预?”   雷武说:“必须得让齐子宁分心。”   李孤戍小声的问:“那,我们直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白秋叶暂时没有回答,屏息凝神的去听前面那栋房子里面的声音。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对李孤戍还有其他四个人说:“那边的三栋房子里都有动静,不知道是人还是异种,我也不知道齐子宁在哪一栋。”   丸子头说:“她之前在中间的那一栋。”   她伸手指了指,被她指向的那栋房子正是有异种在外面守卫的房子。   白秋叶还没有发表意见,带鸭舌帽的人就说:“她现在不一定还在那里,外面的几个异种,说不定只是做给我们看的。”   白秋叶也有同样的想法,她点了点头:“我们分成三组,分别进入三栋房子。”   她话音一落,李孤戍立马同意了,但是其他四个人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们一共六个人,再加上他。”戴帽子的人说,“一组最多三个人……如果里面埋伏着两个以上的异种,我们根本没办法对付啊。”   白秋叶说:“你们可以不用对付,直接叫我就行了。”   丸子头一愣:“叫你,你来帮忙吗?可是你自己都应付不过来,怎么帮忙?”   “我们进入其中的时候齐子宁一定会被干扰。”白秋叶说,“如果里面有异种,我会先让他把异种控制起来。”   “至于其他的,你们不用担心。”白秋叶补充了一句。   其实她本来想让他们不用担心异种,即使没有雷武,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是考虑到事情进展中或许会出现意外,还是将雷武作为一层保险,囊括进了这场战斗中。   戴鸭舌帽的人目光落到了雷武身上,突然意识到他们纠结的这个问题,或许完全不存在,因为白秋叶既然能俘虏沙红的左右臂膀,那么她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着她的自信。   “就这样办吧。”戴鸭舌帽的人说。   “啊?”丸子头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她的这个同伴之前对白秋叶非常警惕,也是最不相信白秋叶的人了。   “我们必须要完成这项任务。”戴鸭舌帽的人说,“否则我们的未来将永无宁日,除了必须要进入副本,还要随时随刻提防异种。”   “成年人稍微好一点,但是——”戴鸭舌帽的人叹了一口气,“孩子们怎么办?”   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人说:“是啊,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不还没牺牲吗,别提前说这种丧气话了。”他们中唯一的那个男人说,“我觉得白小姐的计划虽然听上去风险很大,但她总不会连自己都害吧。”   他们并非官方机构的成员,安置区的管理部门只是义务工作,平时可以拿到生存券津贴,所以并无任何不妥。但是现在走道需要豁出命来的这一步,这并不是一点生存券津贴就可以弥补的。   所以,他们真的只抱着死的决心来到这里,不关乎利益,真正的为了大义。   李孤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即使在此之前他们并不认识,但李孤戍这几天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人了。她眼圈有些红润,转过头沉默不语的看向远方。   白秋叶见他们都下定了决心,于是说:“准备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白秋叶便给雷武使了一个眼色:“我们进入房子之后,齐子宁一旦松懈下来,你就马上控制那些异种走开。”   “好。”雷武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立刻答应了。   白秋叶似乎看出他心神不宁,于是对他微笑了一下:“雷武,别玩小把戏,我在哪里都可以杀到你。”   她的这句话明显夸张了不少,但是雷武还是被她吓到了。   ‘威胁很起作用。’   看着明显老实了不少的雷武,白秋叶心中暗道。   “三,二,一!”   他们分为三条路径,猛地冲向了那三栋房子。   在最中间那栋房子门前走来走去的异种率先发掘了他们的行踪。   但在这些异种作出反应之前,白秋叶已经将她提前聚集好的树叶和碎屑穿透了它们。   那四个聂耳区的人只看见门口的几个异种突然像没了骨头,直接倒在地上,身体化成了一片片碎块。   这个发现让他们大吃一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恐惧。   正在这时,白秋叶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慌,是我干的。”   他们闻言顿时瞳孔地震。   白秋叶轻描淡写一句话,让他们的脑子一时间就像被卡住的车轮无法转轴。   身体还跟随着本能行动,只是当他们分别冲进房子里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白秋叶刚才说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一股离开关卡之后就没有过的安全感席卷而来。   他们看着屋子里仿佛被激活的异种,竟然意外的镇定。   不到三秒钟,这些朝着他们扑过来的异种突然站直了身体顿住脚步,缓慢地从他们身旁经过,异常乖顺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丸子头松了一口气,她和戴鸭舌帽的人一组。她们两人进入的房间里只有异种,没有其他人。   另外两个人则和李孤戍一起,白秋叶自己要求单独去一栋房子。   正在这时,她们听见最左边的房子里传来了呼救声,这是他们同行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她们顿时冲出了房子外,刚出来就看见白秋叶的背影消失在最左边那栋房子的门口。   白秋叶已经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白秋叶出来了。 第242章 背叛的原因   丸子头向前迈的脚步急停,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接着,她就看见李孤戍等人也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李孤戍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正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昏迷的女人。   她的其他两个同伴最后离开屋子,他们的外套上都有明显的抓痕,是遭遇异种之后留下来的。   好在他们并没有被真正的抓伤,尖锐的指甲在穿破衣服之前,就已经停了下来。   丸子头和戴鸭舌帽的人连忙跑过去。   “你们没事吧?”   那两人的眼中有些茫然,摇了摇头又马上点了点头。   “里面有什么危险吗……”戴鸭舌帽的人问。   她的语气不是很肯定,因为从她的同伴叫的那声起到现在,只过了不到半分钟。   他们的情绪转变太快,以至于她很难判断那声音是因为危险发出来的,还是因为扭到脚之类无厘头的原因。   他们中唯一那个男人说:“的确有危险……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只不过……”   他的声音顿了顿:“只不过,她现在没办法反抗了。”   丸子头闻言,暗戳戳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白秋叶进去之前,他都还在惨叫,进去之后不但无事发生,连敌人都缴械投降了。   她暗中庆幸他们刚碰到白秋叶的时候,没有直接和她发生矛盾。否则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更万幸的是白秋叶是属于他们这一边的。   戴帽子的人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又出来了?”   白秋叶平淡的说:“雷武还在外面,我怕他逃走了,过去找他来着。”   她说完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跟着她出来的人。   李孤戍将趴在她背上的徐孔蕊往上托了托,解释道:“里面光线太暗了,我要检查她的伤势。”   李孤戍话音一落,又看向了聂耳区的另外两人。   像接力赛般的问话传到他们面前,两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额……我们是跟着出来的……”   戴帽子的人:“……”   在他们说话间,白秋叶已经走到对面,把雷武带了过来。   雷武有些担心的说:“我有些怀疑齐子宁是故意的,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屈服,她绝对不止这点办法,因为她有一个道具可以带出副本使用。”   雷武说完之后露出一副说漏嘴的样子。   白秋叶心中一动,因为她有一样道具也可以带出副本使用,那就是金童子。   难道齐子宁手上也有一件和金童子类似的道具?   白秋叶问:“什么样的道具?”   雷武压低嗓音说:“使用之后可以迅速逃脱的防御类道具。她平时挂在脖子上面当做吊坠,看着有点像个铜制的龟甲。”   和金童子好像有些不一样……   白秋叶闻言又问:“你看见她用过?”   雷武点了点头。   白秋叶:“她的道具能使用几次?”   “我不太清楚。”雷武补充一句,“但是她每次使用之后,乌龟壳上面就会多出一些裂纹。我保证她如果再使用一次,这个龟甲就会变成碎片。”   白秋叶回忆了一下刚才齐子宁的样子,在打斗的过程中,齐子宁的脖子上面的确挂着一个龟甲吊坠。   白秋叶:“那吊坠还在她身上。”   “她为什么不用呢。”雷武喃喃自语的说,“只要用了一定可以逃走……除非──”   白秋叶看向他:“除非什么?”   雷武说:“除非她主动的,她主动留在这里……难道她想要背叛沙红?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你能当二五仔,别人就不能当了?   这句话白秋叶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   不过刚才她进入最左边那个房子救人的时候,齐子宁的确没有做过多的反抗。   除了李孤戍以外,另外两个人也没有真的受伤,仿佛齐子宁手下留情的一般。   她想要做什么……   白秋叶心中思索着这个问题,走到李孤戍旁边,弯腰查看徐孔蕊的情况。   李孤戍抬起头说:“我刚才检查过了,她没有戴面具,你再确认一下她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是她没错。”   “她的身上只有一些淤青,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势。”李孤戍分析道,“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似乎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   白秋叶见徐孔蕊一时半会儿没办法醒过来,齐子宁又随时可能逃走,于是准备带着雷武进那栋房子。   雷武站在门口,双手拉着一旁的门框死死不愿松开。   “我担心──”   白秋叶一把扯过绳子:“你还是先担心我吧。”   雷武见她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恹恹地跟着白秋叶走了进去。   戴鸭舌帽的人见状,也想跟着走进去,李孤戍突然站起来挡在了门口。   “有些事情不是谁都可以听的。”李孤戍说,“她听了可以保证自己安然无恙,你可以保证吗?”   带鸭舌帽的人脸色一僵,慢慢地退了回来:“好的。”   正对门的墙面前站着一个女人,她胸前的衣衫被划破了一些,然而暴露在外的并不是和她脸色一样白皙的皮肤,而是如同怪物身上生长的脓包一般的血肉。   她看见白秋叶走进来之后,目光落到了雷武身上,随后伸手拉了拉衣领。   雷武的目光躲闪着,尽量不与她直接对视,然而她的视线如同盯上猎物的老鹰,一直锁定着雷武。   齐子宁说:“沙红不会放过你的。”   雷武咽了一口唾沫:“你不也一样吗。”   齐子宁仍然保持着刚才那副冷漠的神情,然而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齐子宁也在恐惧着沙红,甚至比雷武更胜一筹。   白秋叶看在眼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告诉他们心理医生的下落,是真的还是假的?”白秋叶问。   齐子宁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些漂浮在天花板上的木头碎屑,像变形的达摩克斯之剑悬浮在她的头顶上。   “真的。”齐子宁说,“心理医生的确在那里。”   白秋叶问:“你不是沙红最信任的人吗,为什么突然背叛她了?”   “信任……呵呵……信任……”齐子宁仿佛失魂落魄般说道,“她,就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句话白秋叶听到过无数次了,不过以前大家喜欢用这句话来形容她,现在这个帽子落到了沙红的身上,并且不断的被重复强调,白秋叶觉得有些新奇,隐约之间也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她的确对我很好,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们又有谁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齐子宁说,“你们谁都不知道,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多么丧心病狂。”   雷武从鼻子里发出哼声:“对于她丧心病狂的这件事情,你难道不早就已经知道了吗,以前怎么没见你哭着喊着说自己受不了呢。”   “以前可以和现在比吗。”齐子宁说,“以前的我们,至少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呢?”   她将刚才遮住的衣领重新拉开:“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想继续顶着这个样子活着?”   白秋叶听着雷武讥讽的话以及齐子宁的反驳,心想沙红的手下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更加糟糕。   看来沙红从来没有考虑过怎样维护一个和谐的集体氛围,这些人都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始终追随着她。   白秋叶问:“但是你已经注射过针剂了,按照俗话说,你已经是贼船上的人,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   齐子宁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背叛吗?”   见白秋叶微微颔首,齐子宁说:“那是因为我注射针剂的前提是成为最优一等。”   白秋叶说:“你已经得到了和常人无法比拟的能力,沙红并没有食言。”   “错了,没有对比哪里有等级之分。”齐子宁说,“沙红完全忘记了她给我的承诺,不,她是故意无视了。”   “她竟然想要让所有人都变成异种!”齐子宁的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恐惧,“最终能划分出来的等级也只有她,我们,有我们衍生制造出来的异种,还有那些完全没有智力的异种。”   “在一个全是怪物的世界里,即使爬到了最顶端,又有什么用呢?”齐子宁咬牙切齿的说,“我们都被她骗了!”   “什么?!”雷武突然开口道,“她想让所有人都变成异种?”   齐子宁冷笑了一声:“不然呢。”   雷武说:“她对我说的是,她希望能得到一批完全受她控制,但是拥有智慧的手下,所以才一直让我不断地挑选合适的人给她输送过去。”   他们可以注射针剂,可以变成世上少数的特殊存在。   但他们不能接受翻天覆地变化之后,自己只能泯然于众人之间。   齐子宁说:“我告诉他们四个那个地方,是想让他们给各个安置区通风报信。”   “如果倾所有安置区以及异查局之力,可以拿下沙红,我就可以安然无恙的成为最顶尖的那一个。”齐子宁说,“对我而言,这是渔翁得利的局面,所以我才会告诉他们。”   白秋叶说:“你就不怕沙红落网之时,作为同党的你也被抓捕起来?”   “认识我的人很少,除了他们几个以外。”齐子宁说,“但按照我之前的计划,他们会随着沙红一起送死。”   雷武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你tmd,你居然想阴我们!”   齐子宁朝他翻了个白眼,又说:“然而这个计划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难道他们想要自己闯进去救那个心理医生?”   白秋叶很难帮聂耳区的四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看上去的确像要直接闯入的模样。   齐子宁从白秋叶的沉默之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栽在这件事上。”齐子宁说,“看来是我低估了他们,这个世上还真有这样热血的人存在。”   白秋叶听完她的话,只觉得她说的话半真半假。   齐子宁对沙红的不满不像作假,但这其中隐藏着一件无法忽视的关键点。   齐子宁为什么要打晕徐孔蕊,并且假装成徐孔蕊的身份,告诉那四个人周嘉木的位置。   想到这里,白秋叶不准备再和齐子宁多费口舌,她要趁其不备,直接探查对方的记忆。   只要她能看到齐子宁的记忆,就能主宰齐子宁清醒还是昏迷,并且不用担心齐子宁用脖子上的那个龟甲吊坠逃跑。   正在这时,齐子宁再一次开口了。 第243章 心理问题   齐子宁问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沙红一定要带着那个医生吗?”   “那个医生知道了她的秘密呗。”雷武在一旁嘀咕了一句,“她这是自找的麻烦,如果不是她屡次三番把那个医生找来,她也不可能泄露自身的秘密。”   白秋叶却觉得真相不一定像雷武想的那样简单。   就算周嘉木掌握了沙红的秘密,沙红大不了直接灭口就行了,何必非要把周嘉木控制起来,留一个知道自己隐私的定时炸I弹在身边。   白秋叶想了想问:“她有离不开那个心理医生的理由?”   雷武显得相当震惊:“不会吧,她难道还会喜欢上男人?”   齐子宁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个傻逼。”   白秋叶想明白了,沙红留着周嘉木的理由多半是因为她还需要持续的治疗。   周嘉木之前透露过一次沙红的病情,周嘉木当时认为沙红没有任何问题,是一个心理健康的正常人。   那段时间周嘉木非常奇怪沙红为什么会屡次三番的找上他。   ‘周嘉木当时没有检查出沙红的问题,或许随着他们的沟通增多,他逐渐弄清楚了沙红的心理问题。’   ‘徐空蕊传回异查局的信息也说明了周嘉木在上一个月里,不止一次的给沙红做过检查。’   ‘沙红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严重到她甘愿冒着被别人知道的风险,也要把周嘉木留下来?’   白秋叶隐约的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她可以从自己的身上找到和沙红类似的状态。   她也有过病急乱投医的过往,但凡抓到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握住,以防自己逐渐陷入淤泥之中。   不过那已经是曾经的事,是她这一次重生之前的事。   如果沙红的状态和她以前一样,白秋叶倒觉得沙红这样做是有迹可循的。   这栋房子是一间仓库,太阳从缝隙撒进来,光柱倾斜着照在地面上,有许多细小的粉尘在空中飘浮着,在阳光下无可遁形。   白秋叶垂着眼眸思考着这件事,她重新染黑的头发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就在这一瞬,在身旁的两人都以为白秋叶陷入了沉思的这一瞬,齐子宁突然抬手按住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只要她握住龟甲,以意念驱使,身体周围就会出现一个无法被击穿的护甲,这个护甲可以持续两秒时间。   并且在护甲出现的同时,她也可以瞬间移动到百米以外,立刻隐藏起来。   齐子宁专门说出了那件会引起白秋叶深思的信息,果然白秋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微微抬起来的手。   齐子宁按照龟甲的使用方式,把意念都放到了龟甲吊坠上。   从龟甲吊坠生效到逃脱,仅仅是瞬息之间的事,齐子宁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无法集中了,她现在本应该保持着使用道具的念头,在脑海中勾勒出百米开外那个她已经事先考察过的藏身地。   可是随着一道剧烈的神经疼痛,这些想法仿佛被一块橡皮擦霸道的擦去,她的思维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旁的雷武眼睁睁的看着齐子宁抬起手按在龟甲吊坠上,他还没来得及提醒白秋叶,就发现齐子宁的那只手垂了下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雷武心中大震,他对齐子宁的反应并不陌生。齐子宁现在多半和他之前一样,经受着白秋叶的精神攻击。   雷武并不知道白秋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搜刮他们的记忆,精神上产生的剧烈疼痛,包括眩晕昏迷,只是这种力量带来的负面效果。   如果白秋叶的控制得当,他们只会感觉到脑子里仿佛被灌了一吨薄荷水,并不会直接晕倒。   雷武僵硬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白秋叶,他看见白秋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头发挡住了侧脸。   她脑袋微垂以至于雷武看不清楚她现在的表情,也看不见她空洞的眼神。   雷武咽了一口唾沫,他以为白秋叶正在专心致志的折磨着倒在地上的齐子宁。   这个恶魔!   她都昏迷了!   雷武心中嚎叫着,但他害怕白秋叶兴致高涨之下牵连到他,他可不想再一次承受那种钻心刺骨的神经疼痛。   雷武最终没有选择轻举妄动,小心谨慎地站在一旁等待白秋叶的“暴行结束”。   白秋叶此时又一次的进入了那种似梦非梦的状态。她就像一个游走于记忆中的幽灵,可以潜入记忆主人的身体中,以对方的视角观察着一切,也可以游离于之外,用上帝视角获取她想要的信息。   因为她现在已经逐渐的掌握了这种能力,所以她可以在齐子宁真正的昏迷之前,带着三个问题回到现实中。   只是这一次她为了让齐子宁无法使用龟甲吊坠,于是在释放能力的时候,故意没有控制它带来的负面效果。   ‘我只能看到两段记忆……最好是连续发生的……’   白秋叶心中想着,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了她想要探究的那件事上。   白雾朦胧的画面逐渐清晰,她看到了齐子宁正在查看终端,终端上的是沙红发来的信息。   ‘沙红真的在那个安置点,只不过齐子宁没有告诉我,那个研究所是在安置点的下面,就像藏在地下的E2区一样。’   ‘这些人总是喜欢往地下钻,属老鼠的吗……’   白秋叶心中吐槽着,不过她知道如果换做她自己,她一定会挖一个比E2区更深的洞窟。   不,她会挖十个,每周换一个居住。   狡兔岂止有三窟。   齐子宁查看过终端之后,便往门外走。   白秋叶看出来她所在的地方就是这座废弃的村庄。   不过她刚才待的房间并不是今天他们闯入的这三栋房子中的任何一栋。   齐子宁出门之后,沿着路一直走到了村庄中心,也就是刚才白秋叶查看过的中间的那栋房子。   房门后守着异种,是没有理智只听从命令的那种。   除了异种之外,还有一个被捆成的木乃伊的女人。   白秋叶透过记忆里那些朦胧的迷雾,看清了那个女人就是徐空蕊。   徐空蕊这个时候还清醒着,她看到齐子宁进门之后,并没有大吵大闹,或者想办法和齐子宁拼命,只是很冷静的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在这里。   齐子宁走到她面前,伸出两根指头捉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左推了推,又往右推了推,就像在观察一件精细的物品一样观察着她。   徐空蕊问:“你在做什么?”   齐子宁说:“看你啊。”   徐空蕊的秀眉皱起:“看我?”   齐子宁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如同面皮一般的肉色圆片:“想要取代你,当然要仔细观察。”   不等徐空蕊询问,齐子宁就将那张圆片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接着一个看上去相当普通,隐隐于人群中的女性面孔替代了齐子宁原本的容貌。   只是这张面孔还有一些僵硬,缺乏了生气。稍微心细的人仔细观察之下就能发现她带着一张面具。   “伪装面具”。   白秋叶看到齐子宁拿出来的东西之后立马就认出来了。   她对这个道具再熟悉不过,从她离开新手副本起,几乎每一个副本都使用过。甚至那段变成活死人后寻求复活的时间,她不在副本里,也一直将它戴在脸上。   徐空蕊这个和她同居了一个月的人,至今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徐空蕊早就看出来她的那张脸是假的,只不过她没有主动揭开面具,徐空蕊就从来没有提过。   只是……   白秋叶静静的看着记忆中的齐子宁,看着她脸上的那张面具。   齐子宁想要取代徐空蕊,仅凭一张“伪装面具”是绝对不够的。   这个道具虽然可以模拟出一张虚假的脸,但是它变化出来的脸是随机的,不可能按照使用者的心意调整。   然而在白秋叶的注视之下,齐子宁带上面具后的脸真的开始发生了改变,皮肉和骨骼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移动,一张和徐空蕊越来越相似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徐空蕊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的瞳孔微颤,震惊地问:“你为什么可以,可以变成我的脸?”   齐子宁抬起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说:“注射给我带来的并不只是可以快速愈合的身体,还有这个。”   “虽然我还需要借助道具,不过已经够了。”齐子宁说,“每天多花几十生存券而已,但是我可以更加安全。”   徐空蕊似乎想明白了她的打算,说:“我是异查局的人,你变成我后,难道不怕被他们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齐子宁说,“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太过苛待一个险些丧命的功臣。”   “你!”徐空蕊情绪有些激动,眼眸中有怒火翻涌,片刻后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不急,你还能活一段时间。”齐子宁说,“虽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但是我必须要更加像你,才能骗过你的上司,骗过你的同事。”   “这段时间我会向你学习。”齐子宁在徐空蕊还未开口的时候,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用担心你会告诉我你的一些虚假的习惯,因为我会让你说实话的。”   齐子宁说完后,一个被控制的异种推开门走了进来,它手上提着一个箱子,走过来递给了齐子宁。   齐子宁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些针剂。不过里面的液体和他们注射后异种化的绿色液体不同,它们是透明的。   “有了它,你不会说假话的。”齐子宁拿起其中一只针剂,针尖有液体涌出,她毫不留情的扎入了徐空蕊的脖子里。   徐空蕊发出凄厉的惨叫,原本靠坐在墙边的她直接倒在地上,身体不断的翻滚着,像一只被扔进水中的大虾。   白秋叶看着徐空蕊痛苦的表情,发觉记忆的画面比刚才要模糊了一些。   她没有在这个记忆片段多做停留,又集中意念让一切都消失,去挖掘第二个她想要确定的事。   当白秋叶结束了对齐子宁记忆的“挖掘”,齐子宁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在白秋叶准备停下来的时候,她想到了徐空蕊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模样,于是再一次减轻了控制,让这种能力的负面效果狠狠地惩罚了齐子宁一顿。   ‘关于周嘉木的事情上她没有撒谎,不过她也不知道更深层的原因了。’   ‘沙红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只能去问周嘉木。’   雷武看到白秋叶抬起头,并且没有牵连于他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秋叶对他说:“把她背到外面去。”   雷武连忙答应了,俯身准备把齐子宁从地上拉起来。   这时他发现倒在地上的齐子宁手臂的皮肤居然绽开了,头发也大把大把的脱落,面部的皮肤也出现了衰老的征兆,整个人顿时难看的不少。   她做了什么!   雷武暗自心惊,感觉从屋顶里透进来的那道阳光都无法阻挡房间里的阴冷潮湿。   他很想弄清楚白秋叶究竟干了什么,但看到齐子宁的模样,他便更不敢开口了。   等他和白秋叶离开了这栋房子重新回到外面,看到了其他人,他才仿佛重新恢复了体温。   然而他已经是一个不需要注意保暖,也不会受到炎热影响的高级异种。   他之所以会有那种感觉,完全是恐惧的心理作祟。   李孤戍迎上来,看到雷武背上背着的齐子宁后,她毫不意外。   其他四个人的表情就各有千秋了,但他们的反应并不是太夸张,因为他们并没有直观的看到白秋叶和齐子宁的较量,也并不太清楚齐子宁究竟有多强。   白秋叶伸手探到齐子宁的脖子上,抓下一根项链递给了李孤戍。   李孤戍看到这根项链的末端挂着一个龟甲吊坠。   李孤戍问:“这是……”   白秋叶说:“一个可以在副本之外使用的道具。”   白秋叶将这个龟甲吊坠的作用说了出来,听得一旁的四人哈喇子直流。   “这个你拿着。”白秋叶说,“你们可以把齐子宁带回去,她知道不少的事情,不管是审问也好还是研究也好,都可以。”   李孤戍接过那根吊坠,顿了顿说:“你又在赶我走?”   白秋叶说:“不,你──”   她的目光看向其余四人:“还有你们,得和我一起去救人。”   李孤戍松了一口气:“行,已经确定那个医生就在那里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齐子宁没有骗人。”   他们重新从废弃的村庄往沙红的安置点去,因为已经解决掉了一个重要人物,回去的路上他们便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紧张,担心风吹草动。   只是到达安置点附近的时候,雷武突然停下了脚步。   李孤戍回头看向他,相当警惕地问:“你做什么?”   雷武的目光落到了白秋叶脸上,白秋叶则看着安置点的方向,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雷武倒吸一口气:“有异种──有很多异种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跑来。”   丸子头闻言,惊慌的看向白秋叶:“是不是他们告密了?”   雷武立刻说:“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告密。”   白秋叶说:“不是他。”   沙红多半已经知道他们来了。   白秋叶看向昏迷中的齐子宁,齐子宁即使还在昏迷中,也仍然保持着痛苦的表情。   ‘是因为和她接触过的缘故?’   ‘她被沙红监视着?’   白秋叶发觉沙红或许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信任齐子宁。 第244章 是1级菜鸡?   过了片刻,其他人也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如同前方有一个方阵的人正朝着他们跑来。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那是因为被一大群异种带起来的尘埃让这一小片范围里的能见度变低。   聂耳区四个人中的那个男人以及丸子头已经面无人色,另外一个的表现也不遑多让,唯独戴着鸭舌帽的人还冷静地注视着前方。   她的视线迅速地看向白秋叶。   如果只是他们四个,不可能引来这么多异种。   她隐约感觉到,或许是因为白秋叶,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她知道白秋叶很强,比他们所有人都强,还俘虏了一个沙红的直属手下。   然而一拥而上的异种有这么多,他们真的继续依靠白秋叶死里逃生吗?   戴鸭舌帽的人希望可以,但她看到那些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可怕的身影之后,内心深处却升起了绝望。   异种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再明白不过。   从一无所知到认清现实,他们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数量太多了!   即使白秋叶很强,即使雷武可以影响异种的行为,但是这么多异种,他们哪里顾得过来?   ‘除非这里有5个她……不,有10个她,我们才能活下来。’   戴鸭舌帽的人心中的绝望并不是对自己即将失去生命的绝望,而是认为自己太无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无法依靠自己改变现状的绝望。   她看向了自己的同伴。   有从APP上线之后就一直陪伴着她的朋友。   有加入安置区管理部门之后认识的同事。   有在副本中因为投缘结识后,因为她的引荐加入管理部门的队友。   ‘对不起。’   ‘我不该把你们拉下水,让你们跟我一起接受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她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一瞬,那些扑面而来的异种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突然停了下来。   它们的姿势还维持着停下来之前的动作,有的正好停在了双脚离开地面时的姿势,给人带来了一种滑稽之感,但更多的是细思极恐。   ‘这里的异种,起码有六十多个……谁让它们停下来了……’   ‘难道是沙红?’   戴鸭舌帽的人注意到那些异种并不是完全静止的,它们的四肢都在细小的颤动着,似乎正在努力地挣脱某种控制它们的力量。   如果让它们停下来的是沙红,它们只会臣服于来自上层的命令,并不会出现这种反抗的情况。   ‘难道是──’   戴鸭舌帽的人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头看向了白秋叶,眼眸中闪过浓浓的诧异。   ‘她办到的?’   ‘天啊,她究竟做了什么?’   戴鸭舌帽的人想到之前在废弃村庄里,他们分成三组突袭三栋房子的时候,中间那栋房子门外的那些异种也像这样突然停下来,并且倒在了地上。   ‘我当时还以为,还以为那是雷武办到的……’   ‘毕竟当时只有几个异种。’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面前那些停顿住的异种们突然挣脱开了束缚,就像有人把暂停键取消了一般。   只是还没等到她重新惊慌,那些异种们身体化作一块一块堆叠在一起的碎肉,因为还未消失的惯性,朝着前方散落,就像被推倒的积木一般。   白秋叶几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能够让人精神眩晕的碎肉块,仿佛刚才这里有某个被抄了摊的肉店老板曾经存在过。   白秋叶说:“附近巡逻的异种应该已经全部清干净了。”   就是不知道那种保留着智慧的异种会不会在里面埋伏。   李孤戍看到白秋叶一眼,眼神相当的复杂。   这时她听到了一个时快时慢但相当清脆的声音。   李孤戍转过头,发现雷武的嘴唇微张微微的颤抖着,两排牙齿正在不断的打架。   聂耳区的四个人看着面前的碎肉,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更是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的目睹了白秋叶的能力,才对白秋叶的实力有了确切的认识。   ‘怪不得雷武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   戴鸭舌帽的人心中想着,她一边暗自感激着白秋叶出手,一边思考着要如何提高自身的能力。想要达到白秋叶这样的水平肯定在做梦,但能达到二十分之一,她也能成为那一批最强大的人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   ‘以她这样的表现,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无名之辈?’   ‘难道她一直在副本中藏拙?’   戴鸭舌帽的人越看白秋叶,越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她突然瞳孔收缩,她回忆起了几个月前她看过的一场直播。   那天她的一个同事在管理部门的办公室里休息,顺便点开了直播。   那场直播里,玩家要扮演的职业是殡葬从业者,这是一个非常少见的职业。   所以她当时有些感兴趣,驻足在办公室里,和她的同事一起围观了一会儿。   这场直播除了职业稀少以外,还有一个令人在意的点——   其中有一个1级的菜鸡。   当时已经是APP上线半年后,所以大家看到那个菜鸡的时候,都认为那是一个不思进取的米虫,最多感叹一下她背后的靠山有多强大。   同事看了一会儿觉得副本里面有米虫在,没什么参考价值,所以就关掉了直播。   她当时也这么想,并没有阻拦同时。她并没有看完那个直播,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去论坛,所以不清楚当时那些看完直播的人对那个1级菜鸡的讨论。   等她再看论坛的时候,那个1级菜鸡的热度已经消失了。   然而现在,她越看白秋叶越觉得对方和那个副本里的1级菜鸡长得一样。   ‘不会吧……’   ‘怎么可能?!’   ‘可是那个菜鸡她只有1级啊?!’   白秋叶注意到戴鸭舌帽的人在短短时间内脸色变了又变,情绪相当复杂,但她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只以为戴鸭舌帽的人被大批量的异种吓坏了。   白秋叶简短的安抚了众人的情绪,说:“沙红不一定在安置点里,或者她不一定在安置点的表面。雷武也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的异种在。所以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戴帽子的人咽了一口唾沫。   她紧张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她现在压根都不关注那些异种了好吗?   她只想知道白秋叶究竟是不是当初那个副本里的1级菜鸡。   如果这个答案是肯定的,那她觉得整个职业积分榜的排名似乎要倒着来了。   众人怀着迥异的心思,走进了安置点。   他们首先看到了那个随着APP上线一起出现的超市和充能中心。   不过这个安置点的超市比起大型的安置区来说,小了不是一丁半点。   白秋叶回忆着刚才在齐子宁记忆中看到的信息,指向了旁边的其中一栋低矮平房。   “我去那里看看,你们可以先待在这里。”   白秋叶要去的地方并不远,离充能中心就只有五十米。   李孤戍的目光在其他几人身上扫过,主动说:“你带雷武一起去,我和他们在这里等着。”   他们现在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跟着过去了也只是碍事而已。   而且她要提防着齐子宁突然醒过来后白秋叶会背负受敌,所以准备就在这里拉开距离。   如果白秋叶需要支援,再临时过去。   白秋叶点了点头,让雷武跟自己一起往那栋房子的方向走去。   雷武心中相当踌躇,因为他已经跟着白秋叶知道了许多他不该知道的秘密。   知道得越多就意味着越多的危险。   就算白秋叶最后愿意放过他,就算沙红没办法东山再起,他也会被其他想要知道这些秘密的人围剿。   然而他压根不敢像之前在废弃村庄一样,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只能一边叹气一边跟随着白秋叶。   白秋叶走到门口,她听出来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似乎有人被堵住了嘴,正在拼命地想要挣脱,   ‘里面的人可能是周嘉木,看守他的异种大概已经死在外面了。’   白秋叶对房间里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她心中也多了许多的疑惑。   ‘虽然有这么多异种看守,但他反而像一个诱饵。’   ‘危险应该不在这个房子里,周嘉木是一个催化剂而已。’   想到这里白秋叶伸手推开了门,在房间的深处,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周嘉木。   周嘉木的嘴被布堵着,看到白秋叶和雷武之后,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呜呜呜呜!!!”   白秋叶见状,明白过来周嘉木不认识她的这张脸,看到她和雷武一起进来,大概以为她也是沙红的人。   白秋叶走过去,伸手把周嘉木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操你们大爷,把老子放开!!!”   周嘉木的嘴获得自由之后,立刻破口大骂。   白秋叶淡定地说:“对不起,那次露营我提前走了。”   “操你们──啊?”周嘉木的脏话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白秋叶没有和他上演一出认亲大戏,只是问道:“沙红之前在这里吗?”   周嘉木此时已经回味过来白秋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大震,顿时欣喜若狂。   刚要浮上来的笑容在他的目光落到雷武身上的时候,又瞬间收敛了起来。   白秋叶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道:“他现在是我们的人。”   雷武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对对对,我现在已经不帮那个女人做事了,周医生你放心吧。”   周嘉木张了张嘴,有些迷茫的说:“沙红之前的确在这里,不过她今天早上就已经离开了。”   白秋叶问:“她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周嘉木说:“我听到她和别人说,她要去什么实验室……” 第245章 矛盾的人   实验室?   看来沙红的确已经去了地下。   白秋叶看了一眼周嘉木,又抬头看了看四周。   在这种情况下,周嘉木更像一个诱饵了。   沙红究竟在想什么?   白秋叶从其他人的记忆中看到了各个时期的沙红。   沙红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逐渐丰满起来。   一个无法捉摸的人,或许有一些极端,但平时很会隐藏,只有越接近她的人才越能够感受到她灵魂深处隐藏着的疯狂。   白秋叶伸手把周嘉木身上的枷锁解开,周嘉木身体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一边深呼吸,一边体会久违的安全感。   白秋叶问:“你之前说沙红并没有心理问题,我走之后的一个月里,你在给她治疗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吗?”   周嘉木沉思了一瞬,似乎在总结沙红的问题:“我之所以说过她没有问题,是因为她的防备之心相当严重。”   “虽然来找我治疗的人是她,但她潜意识中并不希望有人能够窥探到她的内心。”周嘉木继续说,“就和你一样。”   白秋叶说:“……我可不像她一样藏得那么深。”   “总而言之,最开始的治疗并没有让她开心灵。”周嘉木说,“直到半个月前,我才第一次稍微了解她了一点。”   半个月前,就是赤水区异种爆发的一个星期之前。   “她的本质和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不同,现在的她比较像一个假人。”周嘉木说,“而之前,也就是APP上线三个月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更贴近于她的内心。”   周嘉木补充了一句:“和现在大公无私的形象不同,她相当自私,并且在处理问题上非常极端。”   白秋叶闻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周嘉木对沙红的诊断结果,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白秋叶问:“只有这些?”   “她──”周嘉木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这个词和白秋叶刚才听到的那些诊断结果完全搭不上边。   白秋叶认为理想主义者的内心,始终会保留一片纯真。   然而沙红此人,她的过往行径,她导致的这场灾难,已经足以用作恶多端来形容了。   周嘉木看出了白秋叶脸上的疑惑,解释说:“这是她的测试结果,我用了很多个心理学的测试方案,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秋叶问:“她还真是……”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周嘉木说:“另外,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白秋叶发觉周嘉木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雷武身上。   ‘他不想让他听到?’   白秋叶在心中猜测着周嘉木究竟是要告诉她什么样的秘密,一边对雷武说:“堵上你的耳朵,站到那边的墙面前。”   雷武:“……好的。”   等他走过去之后,周嘉木才压低声音说:“我之前把沙红催眠过一次,她在半梦半醒间说了一件事。”   周嘉木深吸一口气:“她说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在副本里挣扎,因为所有人都会死。”   白秋叶闻言一怔。   “都会死?”她反问道,“沙红有说理由吗?”   “我问出来的信息不太多,因为她对这件事情非常介意,如果我强行询问,会起到反作用。”周嘉木说,“当时有些担心她清醒之后会记得,所以只能在边缘简单的了解一下。”   “她当时提到了一个人,但是并没有向我透露那个人的名字身份,任何信息都没有。”周嘉木说,“但她说正是因为那个人,所以她才会坚定的认为我们最终的归宿是死亡。”   白秋叶皱着眉说:“所以,因为这个原因她想要提前把所有人都毁掉?”   “从她的行为上看是这样的,但是──”周嘉木的话音一转,“她提到的另外一件事和她目前的毁灭行为完全相反。”   “她说她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   周嘉木说完后,白秋叶心中疑云重重。   沙红前言不搭后语,所说的话和她的行为完全对立,她仿佛一个被割裂开的人,或者有两个灵魂在支配着她的身体。   想到这里白秋叶问道:“沙红有双重人格?”   周嘉木摇了摇头:“绝对没有。”   白秋叶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眼神虚焦了片刻:“那为什么会这样?”   周嘉木说:“我猜关键点应该就是那个对于沙红影响重大的人吧。只要能找到那个人,就能弄清楚沙红究竟在想什么。”   白秋叶的视线回到了周嘉木身上,她说:“不用找那个人也可以。”   周嘉木:“啊?”   白秋叶说:“沙红专门把你留下,设了一个引人进入实验室的套,我撇下她去找别人,或许有些不通情理了。”   周嘉木干笑了两声:“你在开玩笑吗……”   白秋叶说:“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把你救出来的。”   周嘉木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咳了两声:“好吧,我也很想离开这里。”   “对了。”周嘉木说,“那天异种爆发之后,我就一直被沙红控制着,没办法联系其他人。徐空蕊她现在情况如何?”   白秋叶说:“昏迷不醒。”   周嘉木脸色一变:“什么?她受了很重的伤吗?!”   白秋叶说:“她就在外面,你自己去看吧。”   周嘉木闻言,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周内没自己走过道,他的腿部肌肉已经酸软无力了。他刚跑了两步就跪倒在地上。   周嘉木反手揉了一会儿腿,稍微恢复了一点就马上跑出了这栋房子。   雷武这时才从墙壁那边慢慢的磨蹭过来。   白秋叶看着他说:“沙红有没有和你提过她在准备着什么的事?”   “准备?”雷武仔细的想了想,“嗯……那段时间,额,就是我们收缴道具的那段时间,她提到过她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白秋叶问:“她之后为什么要把道具还给其他人了?”   雷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其他人也不清楚。”   “或许齐子宁有可能会知道。”雷武说,“但她的可能性只比我们高一丁点。”   白秋叶有些可惜齐子宁被她弄昏了,否则她可以再搜刮一次她的记忆。   突然间,她看到被周嘉木打翻的椅子下面,有一块与众不同的地砖。   白秋叶问:“这是什么?”   雷武嘶了一声:“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像什么入口。”   白秋叶到一旁搬了一块这个厂房随处可见的金属板挡在自己面前,然后让雷武去按压那块地砖。   雷武哭丧着脸走过去,抬腿在那块地砖上用力踩了踩,地砖的边缘突然冒出了许多尖刺,并且仿佛后面装了弹簧似的,猛地飞了出来。   白秋叶面前的那块板子上多了许多插入的尖刺,雷武身上也像刺猬一样扎满了刺。   好在他即使受伤后也会迅速愈合,这点尖刺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白秋叶看到雷武把针刺一根一根□□,心道沙红想要培养一些靠近异种的手下也是有原因的,这种人肉挡板也太好用了吧。   尖刺全部喷出来之后,那块地砖也被雷武拉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圆形阀门。   雷武回头问白秋叶:“要打开吗?”   实验室多半就在这间屋子下面。   白秋叶想了想:“等会儿,先出去。”   说话间两人离开了房子,出去后就看到周嘉木正在李孤戍几人的身旁,正在观察徐空蕊的强势。   白秋叶走过去后,听见李孤戍正在和周嘉木讨论徐空蕊的情况。   “她被注射了刺激神经的药物,而且从她脖子上面的针眼看,或许不止一次。”李孤戍说,“情况不容乐观。”   周嘉木说:“我想尽快带她去能治疗的地方。”   李孤戍说:“最近的是黑齿区,我记得那里有可以提供医疗服务的医院。”   戴鸭舌帽的人闻言说:“不过这段时间,那里恐怕已经人满为患了。”   白秋叶见状,知道了徐空蕊并没有告诉周嘉木自己已经加入异查局的事情。   徐空蕊的伤势,可以由异查局的医生治疗。   白秋叶正准备给冷玉龙发条信息,让冷玉龙把那一队去赤水区探查的队伍叫来。   她突然又终断了这个想法,打算等她进入实验室之后再联系冷玉龙。   冷玉龙肯定不会只让那一队人带着徐空蕊回到E2区。他们一定会参与实验室的搜查。   白秋叶担心来的人太多,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最好的办法是她进入实验室,并且解决掉沙红之后,那一队人刚好来到这个安置点,进行工作的交接。   白秋叶对李孤戍说:“我已经找到实验室的入口了。”   李孤戍双目一亮:“很好,我们进去吧。”   白秋叶看了看周嘉木,问:“周医生,你可以单独带徐空蕊回去,但是路上会遇到很多异种。”   周嘉木的目光从徐空蕊脖子上的针眼处移开:“的确,我们跟着你会安全很多。”   白秋叶说:“我没打算让你们跟着我,你们待在外面,这附近的异种都没了,暂时是安全的。”   李孤戍问:“你准备一个人下去?”   白秋叶说:“还有雷武。”   李孤戍摇了摇头:“不行,沙红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和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即使是当靶子也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白秋叶说:“话是这么说,但你和我一起,他们怎么办。齐子宁万一醒过来了,其他人会很危险。”   李孤戍闻言,顿时有些犹豫,看了看齐子宁,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徐空蕊,以及刚刚被解救现在还相当虚弱的周嘉木。   这时,鸭舌帽突然对白秋叶说:“我和你一起进去,这样外面就有四个还有战斗力的人。” 第246章 实验室   白秋叶想了想说:“好,你和我,还有雷武,我们三个一起进去。”   李孤戍这一次没有反对白秋叶的话,因为她知道白秋叶需要留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在上面。   不管是为了防备齐子宁突然苏醒,还是为了预防从其他地方被吸引过来的异种。   她是最好的那个选择,也是白秋叶目前唯一的那个选择。   李孤戍点了点头说:“我会守好这个入口的。”   白秋叶看着她眼神中闪烁过的坚定的光,提醒了一句:“呱呱,如果应付起来很吃力,就不要勉强,一切以保全自己为重。”   包括雷武和周嘉木在内的其他六人听到这两个字,脸上顿时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呱呱?   李孤戍那副一本正经,那副就算给八个亿都没办法贿赂的模样,和这么可爱的绰号有什么联系吗?   李孤戍隐约感觉到其他人的余光正在不用深色的打量着自己,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嗯,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丸子头说:“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聂耳区的其余两人以及周嘉木也说着类似的话,在他们说话间,白秋叶重新回到了那间通向地下实验室的房子。   周嘉木走进去以后叹了口气:“刚从里面出来还真不想在回去,好在有沙红的命令,没有人对我动粗。”   他们聚集到那块被雷武掀起来的地砖面前,藏在其中的阀门上流淌着金属的光泽。   雷武看了他们一眼,在白秋叶的眼神暗示下,伸手拧开了那个阀门。   打开之后,是一个下行的金属长梯,里面有灯亮着,银白色金属质地的墙壁,以及同色系的冷色地砖,看上去稍微有一点污渍都会相当明显,但它们此刻却相当的干净明亮。   仅仅只看到这么一小部分空间,也给人一种“这里的确隐藏着一座实验室”的想法。   白秋叶对雷武说:“下面有异种吗?”   她其实听到了一些声音,但是她没办法从这些声音中分辨出哪些是属于异种,哪些是属于在实验室里工作的人。   因为地下实验室的空间太狭小,就算是异种,在活动的过程中因为逼仄的空间,速度和力道也会跟着下降。   雷武点了点头:“我感觉到里面有异种,而且是我制造出来的那些。”   在此之前雷武按照沙红的命令,物色合适的人选,并且像吸血鬼初拥一般,将他们变成仍然保留着智慧的异种。   这些异种,不会像普通的异种那样,只知道横冲猛撞,他们都拥有智慧,就如同雷武和队长以及齐子宁。   虽然他们都是雷武特制传播的,但是在这个地方雷武很难去控制他们。   沙红始终压在雷武的头顶上,雷武控制异种的能力基本上废了。   除非沙红并没有刻意的在乎这些有智力的异种。   白秋叶之所以带雷武进来,主要原因是让他继续当人肉靶子,第二个原因便是她认为办法能多一个就多一个。   虽然做不到万无一失,但是多一分准备变多一分安全。   在李孤戍等人无声的注视中,他们顺着金属楼梯走了下去,正式的进入了沙红隐藏的实验室中。   这是一条非常狭窄的通道,宽度只有三米,两面都是冰冷的金属墙,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带鸭舌帽的人告诉了白秋叶自己的名字。   她叫乌茵茵,APP上线前是搏击教练,曾经有丰富的实战训练经验,并且目前的等级有45级。   ‘和莫杰差不多的水准啊,不过莫杰离开那个副本之后,已经升到46级了。’   ‘莫杰能够解咒,在副本里的价值会更高一些。不知道乌茵茵擅长什么……’   白秋叶想到莫杰那个独特的能力,有些可惜那仅限于副本中。   但她同时又想到,她的金童子,齐子宁的龟甲吊坠,都是从副本中带出来的道具,这些道具可以影响到现实,或许有一天莫杰的能力也可以在现实中发挥作用。   ‘等这一天到来,真的好吗……’   白秋叶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听见有脚步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但那声音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   似乎只是在巡逻。   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脚步声源自于这条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需要刷卡进入的安全门。   乌茵茵压低声音说:“难怪进来得这么容易,原来里面还有一道关卡。”   雷武舔了舔嘴皮:“如果直接暴力打开,里面肯定会听到动静。”   白秋叶看了一眼雷武:“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到。”   雷武“啊”了一声,脸上带着不解。   他问:“什么意思?”   白秋叶回答道:“你控制其中一个异种,让它来开门。”   “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雷武哈哈干笑了两声,“这样动静就会小很多了──”   “不要控制有智力的异种。”白秋叶提醒道,“除非实在没有其他选择。”   白秋叶看出来雷武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而是他根本不想开门。   ‘他对沙红的恐惧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白秋叶心中思索,注视着屏息凝神的雷武。   过了一会儿,他们面前那扇紧闭的门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咔哒。   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双目无神的异种站在门后,它侧着身体一只手拉着门把,像一个尽职的门童。   白秋叶透过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   门后更像一座实验室了,这应该是实验室的大厅,有一个纯白色的接待台。   不过沙红并没有考虑要如何把这家实验室修得高端大气,那个接待台应该只起到了一个中转站的作用。   这个大厅的面积也只有不到四十平方米,四周的墙上开着一道一道门,通向了各个走廊和各个房间。   接待厅里除了这个被雷武控制着过来开门的异种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和异种了。   然而白秋叶和其他两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们三个都闻到了一股新鲜血液的气息,正是来自于那个接待台下面。   白秋叶走过去一看,发现有一个穿着咖啡色外套的女人倒在接待台下面,身体完全被柜子挡住,所以他们刚才并没有看到她的尸体。   没错,是一具尸体。   她已经死了多时,连身上的体温都变得冰凉。   乌茵茵看到那个女人的尸体后,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雷武:“这是怎么回事?”   雷武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来过这里。”   白秋叶伸手扒拉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身体。女人顿时变成正面朝下背面朝上的姿势。   他们看到女人背后的外套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破的,并且裂痕下面就是这个女人受伤流血的伤口。   白秋叶说:“这是被异种抓伤的表现。”   雷武也点了点头。   乌茵茵往四周看了看,除了没有被打开的安全门以外,就只有那个正在雷武控制中的异种。   “难道你们起内讧了,还是说沙红没办法继续控制异种了?”   雷武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到希望是你说的第二种情况……”   白秋叶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雷武到了这个关头,也仍然不想去面对沙红。   白秋叶心中对沙红的忌惮,突然变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这样一个被亲信害怕的领袖,一个想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异种的疯子,她经历了什么,她的脑袋里又究竟装着什么。   白秋叶很想借这个机会仔细的探究。   突然间,白秋叶发觉其他房间里刚才还存在着的动静全部消失了,整个地下实验室万籁俱寂。   冰凉的白色金属墙反射着同样茨木的冷白色灯光,一种阴冷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们似乎被发现了。   正在这时,接待台正后方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白秋叶三人抬头看向那扇门,然而金属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谁也不知道后面站着的是谁。   突然,乌茵茵短促的叫了一声,但她在叫出来的瞬间捂住了嘴。   只见她的脚踝处多了一只布满了鲜血的手,明明已经死掉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诈尸,伸手抓着乌茵茵的小腿。   敲门突然停了。   乌茵茵连忙将她的手甩开,然而那个女人的力气非常大,五指紧紧朝着掌心合拢,如果乌茵茵的腿上没有布料遮挡,现在一定印着一个鲜红的掌印。   就在这瞬息间,那个女人的指甲竟然开始变长,弯曲尖锐的前端眼看着就要刺入乌茵茵的小腿,白秋叶立刻抽出了接待台上放着的裁纸刀。   她准备把那个女人的手腕切掉,乌茵茵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根棍子,狠狠地捅在了那具尸体的手腕上。   乌茵茵的脚踝得到了解放,她立刻后退了几步,和那具尸体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白秋叶看了一眼乌茵茵那根可以伸缩的棍子,转头看向雷武。   白秋叶问:“她这是异种化了?”   她不太确定这个女人的情况。   因为她见到的异种化过程,是从活死人到异种的过程。   活死人并不能算作完全的死者,但她刚才检查那个女人的时候,看到的的确是一具尸体。   雷武说:“没有,她现在已经死了。可能是因为体内还残留着一些……额……或许是病毒吧……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们注射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乌茵茵闻言说:“这个星期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白秋叶说:“可能又一次变异了。”   那具尸体的手离开乌茵茵之后,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又变得死气沉沉。   这时,诡异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仿佛门后的人正在确认他们目前的状况。   白秋叶走到那具女尸面前,弯腰在她身上拿走了一张门禁卡。   乌茵茵咽了一口唾沫:“你要直接把门打开?”   白秋叶反问道:“不然呢,让它继续敲下去吗。”   眼前的这一幕相当的荒诞,乌茵茵突然有一种他们在副本中的感觉。   然而这明明是现实世界,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这种虚拟和现实交叉的滋味并不好受。   乌茵茵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惧,却不知道恐惧源自于何处。   这边,白秋叶拿着那张门禁卡,在读卡端口上刷了一下。   滴。   读卡端口上方的绿灯闪烁了一下。   无法开启的门锁啪嗒解开,然而白秋叶并没有主动将门拉开。   咔咔──   门把转动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这扇门被推开了一点,露出了一条十分狭窄的缝隙。   透过缝隙,白秋叶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第247章 肉块   “有什么事吗?”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如此说道。   有什么事?   此情此景之下,这个问题过于荒谬。   门后的那个人明显和雷武他们一样,是一个异种,并且是拥有智力的那种。   这个家伙,怎么不按理出牌啊!   身体变异的同时,脑子也变异了吗!   她要怎么回答?   礼貌的告诉对方,自己闯了他们的老巢,是为了把他们的老大抓起来拷问吗?   白秋叶突然间有些困扰。   好在门背后的那个异种并没有彻底的把这个问题留给她。   在问出那句话之后,对方突然变了。   刚才的那个问题仿佛是他在身上披着的一件人皮,在几秒钟之后人皮就被摘掉了,露出了里面疯狂的本质。   就在他即将扑过来的时候,然后又有另外一道声音传出来。   “不要。”是一道轻柔的女声,“可以和他们沟通。”   听见这道声音后,白秋叶和其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雷武压低嗓门说:“有点熟悉。”   里面那道女声说:“是雷武?”   雷武点了点头:“没错。”   那个女声说:“你们进来吧,这里面是安全的。”   一时间无人动弹。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两道轻笑:“我忘了,你们不可能直接进来的,不如先交换一下信息吧。”   雷武在白秋叶的暗示下开口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道女声说:“沙红疯了,杀了不少人。”   雷武的一边眉毛动了动:“她不是一直都──”   “我的意思是,她真的疯了。”那道女声说,“生理意义上的疯狂。”   雷武想了想问:“她难道在无差别的杀人?”   那道女声说:“是的,我们还活着的几个人只有躲到这里面来。你们快进来吧,不然她会发现的。”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那道女声说:“因为只要离开这个房间,我们就会被沙红控制。”   雷武如同一个陷入淤泥中抓到绳子的人,双目一亮问道:“你们这个房间里面有什么,居然可以摆脱他的控制?”   那道女声说:“有一个信号发射器,对沙红的命令有一些干扰。但她之前不允许其他人打开,因为这个信号发射器对她本身也有一定的影响。”   “但要影响到她,必须让这个信号发射器在她的20米范围内。”那道女声补充了一句。   摆脱沙红的控制,是雷武最想实现的事情之一,他立刻往前迈了一步,用希冀的眼神看着白秋叶。   “有这个东西,就不用担心沙红那些古怪的能力了。”雷武说,“所以我们去把它拿出来吧。”   白秋叶的眼珠转向了雷武的方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抬起按在那扇金属门上。   她推开了门,门后是一条走廊,但比他们刚才进入大厅的那条走廊宽敞多了。   走廊的两旁都是办公室以及实验室还有存放各种物品的房间。   面无表情的人仍然站在门后,但那个一直和他们沟通的声音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面无表情的人转过身,白秋叶看到他背后有一些红色的肉瘤,一直延伸到脖子上,隐没在发根处。   不像雷武他们身上长的那些,他们的更接近于被烫伤的疤痕。   而面前这个异种的,更鼓胀,像一个装满了浓浆的水袋挂在身上。   三人跟着他往里走,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口。   房间门开着,那道女生的确没有说谎,屋子里的确有一台造型奇特的信号发射器,上面的指示灯正闪烁着红黄色的光芒。   然而在发射器的旁边,有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肉块,它们正在蠕动,上面流淌着红色和黄色的液体,生长的肢节攀附在信号发射器上,仿佛给这这台冰冷的机器穿上了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柔软的外壳。   更加惊悚的是,那堆肉块里发出了他们熟悉的声音——   那正是刚才和他们沟通的那道女声。   “我没有骗你们,就是这台信号发射器。”肉块的声音柔和且悦耳,“你们或许可以帮我们把电线延长到门那边,这样就可以移动它了。”   移动个屁啊!!!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身体大部分都粘在上面的吗!!!   在场的其他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他们再次产生的一种副本和现实连接了的感觉。   白秋叶注意到肉块中有一些奇特的肉瘤,和面无表情的人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白秋叶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不动声色地问:“这里的其他人呢?”   那道女声说:“很多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   乌茵茵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眼神中透露着“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的想法。   好在在各个副本中,他们见识过太多奇形怪状的鬼物,所以看到肉块之后,她也只是在第一瞬间震惊恐惧,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突然她看到蠕动的肉块中有一件撕裂的外套,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徽章摇摇欲坠的挂在其中一块布上。   这块布上还有一个手工缝制的图案,是一个硬币大小的太阳,上面还绣了笑脸,忽略掉沾染的液体后,看上去相当可爱。   在看到这件撕破的衣物时,乌茵茵的眼珠几乎掉出了眼眶。   她连连后退几步,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不敢相信地抬手去揉眼睛,却把帽子撞掉在了地上。   白秋叶察觉到她的反应,转过头问:“怎么了?”   乌茵茵的声音颤抖着:“她……她是我的……我的同事……”   白秋叶顺着乌茵茵的目光,看到了快被肉块们重新卷到底部的衣服。   那个徽章是各个安置区为了这次联合赶制的,相当的明显。   所以地上的这堆肉块其实是乌茵茵在安置区的同事。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同事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也难怪乌茵茵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那肉块似乎注意到了乌茵茵的反应,朝她的方向蠕动了两下,接着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乌茵茵?”那道女声带着喜悦,“你是来找我的吗?”   乌茵茵艰难的张开嘴:“是……”   那道女声高兴地说:“太好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她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乌茵茵的反馈,乌茵茵表情痛苦地捂住了嘴,眼圈迅速的泛红。   乌茵茵的表现让肉块察觉到了异样。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那道女声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它不再像刚才那么冷静。   “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肉块剧烈的蠕动着,纠缠在信号发射器上的那些开始疯狂紧缩,这台机器发出了被按压后金属凹陷的响声。   咔嚓咔嚓。   给人一种它很快就会碎掉的感觉。   雷武的脸色一变:“不行,不能让它把机器毁掉。”   他冲上去,十指成爪,将信号发射器上的肉块一片一片剥下来,那些肉块却裹得很紧,他在撕扯的过程中,屡次将肉块扯断。   乌茵茵面色难看的盯着前方——雷武像疯了一般,肉块不受控制的滚动,那个面无表情的异种正冷眼旁观。   乌茵茵问:“我们该怎么办。”   白秋叶当机立断地说:“关掉信号发射器,这东西对人有影响。”   虽然对人的影响似乎没有对异种的大,但她也隐约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得很浮躁。   其实信号发射器影响的范围不仅限于门后的这条走廊以及这个房间。   之前他们站在门外的时候,白秋叶就已经受到了影响——就在她期盼着和沙红面对面的那一刻。   那不是她平时会产生的想法。   乌茵茵看向四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墙角,都被她的同事占据了,对方的“身体”甚至还在继续蔓延扩散。   乌茵茵一个头两个大:“找不到电源在哪里。”   白秋叶说:“我把所有东西抬起来,你找一下。”   乌茵茵一怔:“什么?”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包括她同事在内的所有物体,都漂浮到了半空。   那些纠缠在信号发射器上的肉块,也被迫剥离。   乌茵茵叹为观止的看着这些飘浮在空中的物体,对白秋叶的敬畏之心又增加了一分。   挡住视野的东西移开之后,乌茵茵瞬间就找到了连接着信号发射器的电源。   她冲过去,啪的一声将电源关上。信号发射器上面闪烁着红黄光芒的信号灯顿时熄灭。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灯光也熄灭了。外面的走廊上,从离他们最近的那盏灯开始,一盏一盏关掉,光明逐渐远离,最后退到了门外。   一片漆黑之中,白秋叶再一次听见那道女声响起。   “杀了我吧……”   “求求你们了……”   “点火,在我身上放把火……不用担心火势蔓延,只要关上这个门,就可以把火隔绝在里面。”   乌茵茵哽咽着,她已经尽量在忍,却还是被白秋叶听见了。   乌茵茵说:“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还不晚。”那道女声继续说,“来得正好。”   白秋叶伸手在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需要我帮你动手吗?”   乌茵茵摇了摇头说:“不用,让我自己来吧。”   白秋叶闻言,把打火机扔了过去。乌茵茵接过之后,按动按钮,一簇橘黄色的火光在房间内亮起,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然而他们看见,乌茵茵同事变成的肉块们不知何时竟然堆叠了起来,像一堵难看又恶心的肉墙,立在他们面前。   不仅仅只摆出了这个造型,它应该想要接近他们,只是火光亮起的时候,它还没得逞而已。   这一刻,空气都似乎静止了。   打火机前端冒出的火苗闪烁了一下,如同崩断的琴弦。   Huu──   那堆肉块发出了奇怪的响声。   一直冷眼旁观的那个异种也转过了头。   白秋叶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扔出去。”   乌茵茵闻言,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打火机扔到了扑来的肉墙上。   与此同时,那个面无表情的异种弯起了手指,变长的指甲成为它的武器。   雷武也在此刻摆脱了信号发射器的影响。   然而信号发射器被关掉之后,他和其他两个异种一起被沙红控制了。   白秋叶直接把挡在门口的雷武踹到了一旁,背后是接触到打火机的火焰后,身上油脂全部变成助燃物的肉墙。   它燃烧着,体内发出了油脂爆裂的噼啪声。   白秋叶和乌茵茵退出这个房间,借着没有完全被遮掩住的火光,看到了走廊上占着许多的身影。   而隔绝着这条走廊和大厅的门,不知何时竟然重新打开了。 第248章 较量   站在走廊的黑暗中的,全部都是异种。   他们之前隐藏于各个房间中,灯灭之后便倾其而出。   白秋叶很确定这是沙红的计划。她虽然不知道沙红在图谋什么,但沙红的确在用这种方法将他们引入这个圈套中。   雷武的脸色苍白:“我还是没办法控制,他们都在沙红的命令下……”   他的话音刚落,这些异种仿佛捧场一般,齐齐迈出脚步,尖锐的指甲抓挠着冰冷的金属墙面,刺耳的声音贯穿了整个走廊。   乌茵茵再次甩出了那根可以伸缩的长棍,但她很明白根本没用,脸上带着一丝泄气的神色。   正在这时,白秋叶操纵着地上一块扭曲的铁片,让它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他们头顶的那些吊灯。灯柱瞬间被打碎,掉落下来了许多碎片。   这些碎片也加入了白秋叶的暗器大军,隐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   然而这些异种却有秩序的切换了一套阵型,专门作为炮灰的站在前面,其他异种则在后面。   白秋叶的第一波攻击全部都打到了前面的异种身上,后面的异种得到机会,以诡异的角度迅速接近他们。   ‘这也是异种的缺点,只能近距离攻击,除非发生更进一步的异变。’   白秋叶在心中想着,很轻松地将旁边的那扇门拆下来,扔向了扑过来的异种们。   雷武见状顿时目瞪口呆,他想起进入大厅的时候,他还因为使唤了其他异种来开门而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作用巨大,白秋叶肯定舍不得杀他。   然而事实是,他有没有用,对白秋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影响。   有他在最多过程会简单一些,没有他会稍微有些麻烦。   异种被哐当一声拍了出去,从走廊的这一端飞到了另一端。与此同时,白秋叶的身形跟在金属门板之后,在门板倒下之时,她终于拿出了一直没有使用的西瓜刀。   刀锋在黑暗中划出流线,被身后门缝中透出来的火光染成红色。   当反光落在异种身上的时候,它们的肢体也会跟着一起脱落。   突然,白秋叶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流,她猛地侧过身,一颗子弹穿过走廊,从她的肩膀旁边掠过。   ‘会用枪的异种。’   ‘我得收回异种只能远距离攻击的话了。’   白秋叶弯腰将地上那块门板重新抬起来,完全挡在自己面前。   门板相当的结实,只是手I枪子弹是没有办法击穿的,除非有异种端出了机关I枪。   这个想法只在白秋叶的脑海中仅存了一秒,她不想继续立flag,连忙将其赶出了脑海。   白秋叶刚准备继续往外走,突然听到了突突突的声音。   白秋叶:“……”   怎么说来就来啊!这些异种怎么不讲武德的!   机关I枪很快就把那扇白秋叶用来当盾牌的金属门打成了蜂窝煤,再多来几下,这扇门就会原地报废。   眼看着白秋叶似乎被逼入了绝境,那些镶嵌在金属门上的子弹突然颤动了起来,接着猛地从金属门板上被抽起。   几乎毫无停顿的,子弹瞬间调转方向,朝通道尽头的门外举着机关枪的异种飞去。   它们穿透了异种的脑袋,一个两个三个,仿佛在串一串糖葫芦。   拿机关I枪的异种倒在地上,其他的异种也像被风吹倒的芦苇。   子弹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白秋叶也特意将它们重新拾起来,以防等会儿没有碎片可用的情况。   刚才那些异种要是没有抱着机关I枪开火,她也没这么快团灭它们。   乌茵茵还举着她的伸缩棒,突然感觉这里好像没自己什么事。   刚才那场叹为观止的战斗,总共的持续时间还不到三十秒,但她的心情起起伏伏,仿佛度过了一辈子。   白秋叶回头打开那间被火焰吞噬的屋子,信号发射器已经被烧成了焦炭,那两个异种也被烧得形象模糊。   一枚徽章躺在门口,大概是肉块挣扎的时候,被甩飞到这里的。   乌茵茵沉默了一秒,低头把它捡了起来。   “我拿回去交给她的家人。”乌茵茵说,“如果她的家人还活着。”   白秋叶退了出来重新带上房门,一行三人越过那些异种的尸体,离开了这条通道。   回到大厅之后,他们发现所有的门都开了,黑洞洞的走廊和房间就像正在吞噬的大嘴,冰冷的金属墙面上反射着幽暗的光泽,那个被雷武操纵过的异种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其中一扇打开的门旁,以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墙面,看起来如同鬼片里的常见场景。   乌茵茵用气音问雷武:“它在干什么?”   雷武说:“我不知道啊,这不是我做的。”   “是沙红。”白秋叶说,“沙红在引导我们过去。”   雷武咽了一口唾沫:“我能不进去吗,我想呆在外面。”   白秋叶侧目看了他一眼,雷武被她的眼神看得缩了缩脖子,但仍然没有选择改口。   白秋叶固然可怕,但可以沟通,不会莫名其妙的杀人。   但是沙红不一样。   雷武有预感,只要沙红看见他了,他一定难逃一死。   白秋叶收回视线说:“可以。”   乌茵茵有些诧异,正想说什么,白秋叶又开口了:“你也留在外面吧。”   乌茵茵一顿,很想说自己进来之后什么忙都没帮上,这种关键时刻还躲在外面,有些过意不去。   但仔细思考,她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刚才的遭遇已经说明了,如果对沙红,她将会更加艰难,多半还会拖后腿。   乌茵茵说:“我帮你守着他。”   她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其实到了现在,雷武已经不起作用了,但白秋叶没准备放他走,他做过太多恶事,并且还保留着异种的特性,让他安然无恙的离开会带来极大的影响。   白秋叶嗯了一声,再次用眼神警告了雷武一次,进入了那扇打开着的门里。   她的两条腿刚迈进去,身后的门哐的一声关上。   白秋叶没有急着转身去拉门,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正在撕扯着她的身体。   不止是她的身体,整条走廊里的所有东西都被那股力量无差别的攻击着。   墙上挂着的金属面板,还有一些液晶显示屏,都在这股力量之中变成了一块一块扭曲的碎片。   白秋叶觉得就算是她的身体,也没办法在这股力量下坚持太久。   她让地上的那些金属碎片全部漂浮起来,在自己的身体周围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   那个力量持续了一会儿,背后操纵的人似乎发现白秋叶没有被一举干掉,于是停了下来。   尽头还有一张金属长桌,面前是一张高脚椅,沙红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仿佛一个在咖啡厅等待朋友的顾客,完全看不出刚才制造了那股强大的撕裂力量的人是她。   白秋叶注意到,沙红的慵懒其实是因为虚弱造成的,她的胳膊呈不自然的角度支撑在扶手上。   她似乎想要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却无法完美的遮掩掉每一个阐述她真实情况的细节。   ‘当然前提是,她并非故意表演给我看的。’白秋叶在心中想,并没有因为沙红的状态掉以轻心。   这是她第一次和沙红的正式会面。   在这之前,每一次都因为各种情况各种原因错过。或是她避开,或是沙红的目标不是她。   白秋叶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这么多关于沙红的描述,自己心中也对沙红有着一定的判断。   但当她真真切切的面对着沙红本人的时候,白秋叶却无法从沙红的表象中看出被其他人惧怕的疯狂。   ‘谁也不知道表面平静的大海深处,正在怎样剧烈的波动着。她很会掩饰自己。’   白秋叶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在她打量着沙红到时候,沙红也正打量着她。   沙红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倒映着白秋叶的身影。   白秋叶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变化,一种细微的,微不可见的调整。   她立刻抬起所有在沙红的摧毁下变成渣滓的碎片,将它们围在自己周围,再一次形成了一个看上去相当可靠的防御。   下一秒,白秋叶听在门外响起了一道闷响,有什么东西撞击在门上,把那扇刚才关掉的门撞开。   白秋叶侧过头,余光瞥见之前强烈要求留在外面的雷武砸在了地上,身体横在门框处,脑袋上有一个拳头大的孔洞,可以看到里面恶心的脑浆和半凝固的血液。   雷武的表情错愕,双眼直视着前方,然而大脑被损坏了的他再也没办法像其他部位受伤一般,重新恢复过来。   雷武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还有队长,恐怕都见识过沙红的能力,所以才会如此惧怕。   雷武是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做了数不清的坏事,尽管在白秋叶俘虏他之后,他一直竭力的配合,但他的死并不让白秋叶觉得可惜。   更令白秋叶在意的是沙红的能力。   的确和她的很像,但又有一些不同。   沙红的能力更倾向于操纵空气,从而达到压迫和撕扯的目的。   并且从她们会面之前到现在为止,沙红也只展现了这一个能力。   白秋叶不确定她是否还拥有其他的能力。   但如果沙红的能力有且仅有这一个,只要能捉住空气中那股力量的轨迹,就并不会对她产生威胁。   而白秋叶,在涅槃之后,不管是感知能力还是动态视力,都已经提升到了她以前无法想象的高度。   刚才沙红用来击杀雷武的那股气流,她看得一清二楚。   ‘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让气流产生杀伤力。这个过程中,完全可以使用其他东西阻挡,或者自行躲避。’   白秋叶迅速的分析着应对沙红能力的方法。   ‘至于压缩空气这个手段,只需要离开她利用气压制造的那一片空间就可以。不过落入这个空间的人,将会很难移动。但我不一样,只需要暴力冲破就可以了。’   白秋叶对沙红的能力有所了解之后,反而不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脚。   果然人类最害怕的是未知。   一但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去之后,就会从优势陷入劣势。   白秋叶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脸上却毫无表情,决定要在沙红的面前藏住自己的底牌。   不管是情绪还是能力,就算之前已经有所暴露,但沙红对她的了解绝对没有她对沙红的了解更多。   等到她必须展露底牌的那一步,那也是她能够确定一击必杀的那一步。   在沉寂的氛围中,白秋叶说:“我千辛万苦带他来,没想到你直接杀了他。”   沙红的目光落到雷武的尸体上:“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内鬼都该死。”   白秋叶勾起嘴角:“我也不喜欢内鬼。”   当然她的那个内鬼组织除外。   沙红的身体稍微坐直了一点:“你很危险,我不想和你真正的战斗。”   白秋叶问:“那么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和我打招呼吗?”   沙红说:“试探。”   白秋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那你大概已经试探出我们真打起来,恐怕得两败俱伤的结果了吧。”   “是吗……”沙红那张温和的脸上勾起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我还以为我会处于绝对的劣势。”   白秋叶说:“你想引诱我先动手?不过先发制人不一定是件好事。”   沙红呵呵了两声:“那就由我开始吧──”   她的话音未落,白秋叶突然感觉到身体周围的气压身高,自身的血肉仿佛被成吨的重量挤压着。   的确。   其他人很难逃脱。   但是,她却可以击穿这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打出一条通路。   房间中响起了如同海水倒灌的巨大声响,白秋叶在击穿沙红禁锢的瞬间,沙红制造的那片气压也如同雪崩溃败。   沙红又重新倒回了座椅上,身体紧紧贴着椅背,额头上浮现出相当明显的青筋。   她温和的脸孔变得非常狰狞,双手紧紧握住靠椅的扶手,指甲也长长了许多。   ‘她这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沙红表现出来的模样,仿佛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或者是她注射针剂后一直隐藏在她身体中的副作用在此刻爆发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她看起来也有些虚弱。我还以为她是演给我看的……’   沙红之所以会二话不说杀死雷武,恐怕本意是为了震慑。   和她废话是因为当时需要恢复的时间。   想要先发制人,也是因为沙红发现持续下去的情况也不会好转太多,不如突然发难,让对方措手不及。   继续和沙红周旋,还是直接窥探沙红记忆?   白秋叶在这两个选择中犹豫不绝。   她刚才尝试着去挖掘沙红的记忆,但她像是触碰到了一层可以将她的意念弹开的防护层,没办法像对其他人那样对付沙红。   ‘可以再等一下……’   白秋叶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她调整了刚才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碎屑,将它们驱使到了沙红的附近。   每一块碎片的尖端都蓄势待发的对准了沙红。   沙红见白秋叶没有直接攻击自己,只是给出了威胁,就像一个人被逼得尊严扫地时,只是跳起来指着鼻子大骂。   沙红冷笑了一下,反而再一次的压缩了白秋叶身体周围的空气。   就在她动手的那一刻,那些对准她的尖锐碎屑在瞬时间扎穿了她的身体。   沙红身上多了许多短而扁的伤口,但无论碎片扎得多深,也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沙红有些诧异的看着白秋叶,似乎没想到刚才看上去犹豫不决的白秋叶会真的动手。   白秋叶知道这样的伤势无法影响到沙红,但是她用来扎穿沙红身体的碎屑中有一些接近十五厘米的钢筋。   它们没过了沙红的身体,并且嵌入了她身后的椅子中。   沙红就像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人偶,要动弹之前,必须先将自己身体上的东西全部拔掉。   沙红有些勉强地抬起一只手,强行抽走之后,钢筋带着血肉留在了椅子上。   稍大一些的碎片也被沙红控制的空气挤压着,拧成了真正的碎屑。   白秋叶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感。这种熟悉感来自于一次令她难忘的经历,但因为太过短暂,让白秋叶一时无法回想起来。   ‘她的能力绝对不止来自于异种化,她是从其他地方得到的。就和我一样……不过……’   ‘好像在哪里见过沙红的这种能力,是我以前的记忆……不对,应该是我这次重生之后。’   ‘但如果我见过,我肯定会记得。所以我印象中的,一定是和沙红类似的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沙红的身上再次出现了异变。   她的面部肌肉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表皮之下竟然在微微跳动,宛如其下潜藏着爬行的虫子。   她的头发也迅速的变长,原本齐肩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到了腰间。   生长的趋势停下来时,沙红又出现了大片大片脱发的情况。   沙红能够控制的那股力量变得更加恐怖,连走廊上的金属墙面都在这股力量下凹陷,金属弯折的时候,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沙红从座位上站起来,如同一个从炼狱中爬起来的魔鬼,白秋叶感觉到了沙红一定要杀死她的决心。   沙红身上出现的异变,那种熟悉的感觉,以及沙红的决心,让白秋叶决定直接动用那一张底牌。   久则生变,速战速决。   白秋叶的双目一凝,除了那两种她使用过并且练习过的能力以外,还有第三种她从来没有暴露过的能力。   也是来自于那位躲藏在副本中躲藏在高台之上的“神”。   那便是——涅槃。   给予他人涅槃的机会。   拆开在重塑。   只是,白秋叶现在做不到重塑,这个能力更像是一块鸡肋。   但她可以拆开。   在只需求攻击的时候,这个她无法掌握的半吊子能力,变成了一张令敌人心惊肉跳的底牌。   白秋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在分解着沙红的身体,沙红根本无力抵抗,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这种完全压倒性的力量,也让白秋叶触目惊心。   她似乎摸索到了这股力量的本质,高高在上的、极度傲慢的、主宰一切的本质。而作为普通人,或者像沙红这样不普通的人,在它的面前也如同蝼蚁。   虽然这股力量现在属于白秋叶,但她却没有沾沾自喜。   她得到的力量,仅仅只有一部分,都已经让沙红毫无还手的余地。   可想而知,把“神”逼到必须躲藏起来的主神,如果想要彻底毁灭他们,是如何的容易。 第249章 曙光   白秋叶问:“你为何如此执着,一定要杀死我。”   “因为你挡了我的道。”沙红勉强地说出这句话,声音像风穿过破掉的铁管时发出来的一般,“所以我必须杀了你。”   “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的交集,我在赤水区的时间甚至相当的短暂。”白秋叶不解地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有人告诉我的。”沙红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不太确定你就是我要杀掉的人。”   白秋叶听得眉头皱起。   沙红在帮其他人做事,而那个人让沙红杀掉她?   白秋叶想起周嘉木告诉她关于沙红的病情,沙红在催眠的过程中曾经说过,有一个对她影响至关重要的人。   可惜周嘉木当时担心让沙红产生排斥,并没有问出那个人的名字。   白秋叶深知自己绝对没有结怨到这个地步,而且从沙红的口气可以听出,这并不是一般的仇恨,而是她的存在挡了沙红以及沙红背后那个人的路。   ‘我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被这样针对?’   白秋叶的脑海中迅速的梳理了一遍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发现可能会驱使沙红的,就只有那么几个。   ‘我在想什么,一个人能招惹几个,也有点作死天赋了……’   白秋叶压抑住对自己的吐槽,继续问:“那个人是谁?”   沙红趴在地上,头微微地抬起了一些,笑容惨淡:“呵呵。”   不说吗。   沙红和雷武这种人完全不同,威逼利诱肯定没门,所以她也懒得说这些无用的话。   白秋叶垂眸看着她,并没有打败敌人后的高高在上,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白秋叶问,“那么你让赤水区陷入这种境地,让这么多人因你而死的原因是什么,你该不会没胆子说出来吧。”   “这不需要遮掩。”沙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靠墙而坐,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我是为了所有人。”   白秋叶眼皮一跳:“什么?”   从沙红嘴里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可思议。   [她是个理想主义者。]   白秋叶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周嘉木的声音。   [她很矛盾。]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沙红脸上,盯着对方温和的面容。   沙红嘴里吐出了几个白秋叶压根没有往她身上联想过的字:“炼狱在扩散。”   “炼狱的影响之下,死城诞生了。”沙红继续说,“炼狱继续扩散,意味着死城的范围也会不断的扩散。”   沙红像是将了一军似的,笑看着白秋叶:“你知道死城扩散之后带来的结果吗,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可以活下来,所有人都会像泥沙一样被海浪卷走。”   白秋叶的瞳孔出现了收缩:“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炼狱扩散的传闻。”   “你应该已经见过齐子宁了,她的那个龟甲吊坠就是炼狱扩散的一个表现。”沙红说,“至于我的消息来源……呵……我有自己的渠道。”   白秋叶问:“是那个要你杀了我的人告诉你的?”   沙红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把所有人变成异种的原因?”白秋叶说,“你认为只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异种,他们就可以获得在死城中生存的能力?”   她还真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理想主义者!   沙红反问:“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白秋叶说:“搞清楚炼狱的情况,阻止死城扩散。”   沙红听到这句话之后,静默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然而她的声音相当的虚弱,就像即将消失的风声。   “你根本不明白这件事的本质。”沙红说,“只有我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然而你还是快死了。”白秋叶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你不如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或许能完成你没有完成的目的。”   沙红抬起眼皮:“只有达到70级的人,才可以进入炼狱。你应该知道那些早已经有能力升级的人为什么一直守着69的门槛。”   在白秋叶再次离开E2区之前,冷玉龙也和她提到过一次。   实际上,不需要冷玉龙和沙红提醒,白秋叶从恢复以往的记忆之后,就已经想起了这件事。   一直驻足在69级的人,在升级之后,之前积累的道具和经验都不管用了。他们会被迫被削弱,然后死在死城的各个角落,死在副本炼狱之中。   所以在还有时间的情况下,他们更希望刻意的卡在69级这个位置,不断的壮大自己,获得更多的底牌,来应对不得不到来的70级。   白秋叶的许多次重生中,都经历过69级到70级的过程。   甚至很多次,她和容妄辛辛苦苦来到69级之后,就是为了实验升到70级后会遭遇什么。   冷玉龙当时说错了。   并不是升到70级后,必须进入死城中心,进入炼狱才可以解除那些升级后的副作用。   根本不存在削弱这一回事。   之所以会给人一种他们都被削弱的错觉,是因为他们在升级之后,将面对的是另一个层级上的危险。   质的区别。   根本无力抵抗的区别。   让人绝望的鸿沟。   白秋叶想起那些记忆,心中变得非常的沉重。   但她想到现在的自己,想到这一次重生之后,接连不断发生的变化。   不管是她从“神”那里获得了一部分力量,还是沙红这种偏激又理想化的极端行为,似乎都意味着,只要能获得质变的机会,他们就有希望挑战炼狱,摸清楚藏在死城中心关于主神的秘密。   沙红见白秋叶没有开口,继续说:“他们都弄错了,提升到70级之后,他们去炼狱中寻求的不是解除那种虚弱的状态。他们应该寻求晋级的机会。”   “呵呵,我是只生命层次的晋级,并不单单只等级。”沙红顿了顿说,“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个秘密,毕竟你似乎也得到了这样的晋级机会。”   沙红果然了解藏在这件事后的底层原因。   白秋叶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所以没用的,有多少人能够通过炼狱的挑战。”沙红说,“他们更希望维持现状,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安全的地方。”   沙红温和的面庞上浮现出狂热的色彩:“所以就由我来推他们一把,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变成异种,还是他们不得不行动……呵,我的目的都达到了。”   眼见着沙红越来越虚弱,白秋叶连忙问道:“是那个人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是谁,谁什么只告诉你一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沙红聚集在白秋叶脸上的目光逐渐涣散,却没有回答一个字。   白秋叶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连忙收敛了心神,驱使着意念去撬动沙红的记忆。   很快白秋叶看见一片模糊的迷雾,迷雾中有两道身影,其中一个正是沙红,另外一个被沙红的身影挡住了,白秋叶只能看见对方的衣摆。   ‘沙红已经快要死了,所以我才能够顺利的挖掘到她的记忆。但是留给我的时间和机会不多了,必须快点看到对方的样子,知道意图才行。’   白秋叶心中想着,努力让自己成为沙红本人,以沙红的视角去观察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过程没有她对付其他人那么轻松,沙红即使快死了,本质上也和其他人不同。   白秋叶费了一些劲,终于看到面前的迷雾散开了一些,她看见沙红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性。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时,白秋叶的心神巨震。   那个女人,居然是无名!!!   沙红居然和无名认识!!!   不过这么说来,沙红知道这么多其他人都无法知晓的秘密,也说得通了。   毕竟无名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白秋叶甚至不知道她究竟在谋划什么。   这时,白秋叶终于想起来她在沙红身上感觉到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源自于哪里。   源自于无名。   说不定沙红那些奇异的能力,也是无名给她的。   ‘沙红估计只是她的一个棋子而已。’   白秋叶心中想着,仔细的去听这一段对话。   “炼狱会扩散,死城也会扩张?”沙红此时的语气完全不信任无名,“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无名呵呵一笑,指了指外面的院子:“这里难道不能成为你相信的理由?”   白秋叶闻言看向了四周,她发觉这个院子她异常熟悉,正是无名隐藏在35级晋升副本中的那个里副本的院子。   如果按照沙红升级的时间推测,这个场景中她和无名见面时,大约正是她晋升36级的时候。   沙红摇了摇头:“只能证明你不一般——”   沙红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白秋叶发现此人也是个熟人,正是当初在里副本中,隐约帮助过她的松风。   “哥哥?”沙红怔怔的看着对方,失态的碰翻了椅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松风平稳的看着沙红,目光中没有任何波澜:“我被无名女士救了,她让我复活了。”   沙红连忙问:“那你为什么不出来,不告诉我?”   松风说:“因为我并不能离开副本。”   沙红看向无名:“是她不让你出来吗!”   松风说:“和无名女士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想让我离开副本,需要让炼狱消失。”   沙红闻言不再那么激动,目光闪烁了一下:“和主神有关系吗……”   这时无名轻笑了两声,打断了这对兄妹的交流。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无名说,“我可以让你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相应的你需要完成一些事情。”   沙红冷冷地问:“什么?”   无名说:“你可以帮我物色一些合适的人选,送到这个副本中,我有用。”   沙红瞥了松风一眼,问:“难道你在组建一支军队?”   无名哈哈一笑:“是啊,不过比这更复杂,我希望能让所有的副本中都充斥着我的人,到时候只要我下达命令,就可以解救所有人了。”   无名说完也看了一眼松风,视线又回到了沙红脸上:“到时候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沙红说:“是啊,不过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的。”   无名闻言,微微一笑:“看来你仍然不相信我。”   “这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我不像我的哥哥一样——”沙红顿了顿,“愚蠢。”   松风仍然没有表情,即使听到自己的妹妹当着其他人说他愚蠢,他也始终保持着安静。   无名拍了拍手:“你们俩的性格真是完全不同啊。不过为了取信于你,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得不相信我的原因。”   白秋叶闻言,听得更加专注了。   她看见无名那张在雾气中的脸庞上噙着讥讽的笑容,接着张开了嘴。   “因为我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嘭!   白秋叶的眼前一片红光,她像从悬崖上跌落到了谷底般,身体失去平衡摇晃了一下。   等她的视野再次恢复,白秋叶看见靠在墙边的沙红已经死了。从天灵盖的位置,整个炸裂开来。   白秋叶缓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挖掘别人记忆的时候,遭遇到对方的突发死亡。   巧合得就像触发了某种机关。   白秋叶在心中思考着,回想起刚才如同爆炸一般的场景,暗自觉得沙红死得这么突然,多半和无名说的那句话有关系。   ‘在心理学上,可以给人种下暗示,更何况无名还拥有更加神奇的能力。比如让其他人死而复生,简直就是阉割版的涅槃。给人加一个暗示,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沙红再次回想起那句话的时候,就被无名的暗示彻底杀害了。’   ‘这难道才是沙红一直寻求周嘉木给她心理治疗的真正原因?’   ‘要不是这个问题藏得够深,再加上周嘉木一直消极罢工,这个问题早在他们第一次治疗的时候就爆发了。’   想清楚这其中的种种逻辑,白秋叶顿时觉得自己行这一遭得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首先她得知了炼狱在扩散这个不得了的消息。   一旦炼狱扩散开,死城就会逐渐向外辐射,最终会覆盖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地域。   沙红过于极端的拯救计划落空,他们必须走第二条路,也就是进入死城进入炼狱探索。   ‘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需要告诉异查局的人,还有其他安置区的人。’   ‘等我出去就联系容妄。’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清缴所有的异种,还要应付炼狱扩散。’   从那段记忆中得到的第二个信息则是关于无名的。   白秋叶暂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因为这会牵扯出她的秘密。   ‘可以和容妄提一提,他也是个不断死来死去的人。’   ‘不过他一定想不到我们这个死去活来阵营里居然又多了一个人。’   白秋叶遂即又想到了容妄已经不可能想起大部分事情,他能像现在这样对以前的经历有模糊的记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自己还能和谁去交流,去分担这些困扰。   ‘只可惜沙红死了,我还没有从她的记忆中找到无名是怎么和她说起我的。’   ‘自从进入里副本之后,我就在无名那里挂上号了吧。她当时应该看出来我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不一定知道我一直在重生,最多以为我只是因为bug在新手副本里待了十三年。’   ‘无名以为自己的计划很顺利,却因为我,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根据地,放弃那个里副本。’   ‘她找到的帮手,也并没有听从她的话,竟然做出了将所有人变成异种的偏激行为。这肯定会引起主神的注意,说不定会泄露她的踪迹。’   白秋叶想到无名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猜测对方在知道沙红做的一切后,会变得多么难看。   从某种意义上,沙红又何尝不是将了无名一军。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沙红身上,对方仍然睁着眼睛,但是血淋淋的脑袋让人触目惊心。   她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毫无生气的躺在墙角,即使半颗脑袋已经炸开,仍然保持着温和的表情。   白秋叶不知道沙红临死的时候在想什么,或许在想她理想中的结局何时到来,或许会想她还没有救出来的哥哥。   沙红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她却因此犯下了无法洗清的罪孽。   她将噩梦当成了曙光。 第250章 重返E2区   地下实验室的其他走廊她还没有去过,白秋叶打算大致看一看,然后让异查局的人接手。   白秋叶给冷玉龙发了一条消息之后,很快那边就传来了回信。   [他们会在半个小时内赶到。]   [不要破坏实验室里的东西。]   白秋叶看见第二条消息,嘴角有些抽搐。   她回复了冷玉龙一句。   [之前有些东西被损毁了。]   过了片刻,冷玉龙回了两个字。   [多吗……]   白秋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这个实验室里,那个最值得研究的信号发射器已经被烧掉了。   [嗯……沙红的尸体还在。]   冷玉龙又回复道。   [好吧。]   她没有通过终端告诉冷玉龙关于炼狱扩散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一定会影响到冷玉龙的判断。   而且一直用文字交流实在不方便,白秋叶准备一个人的时候,直接和容妄通话,让这个消息经过容妄中转。   这样一来,至少可以确保容妄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异查局的高层。   还有一个让白秋叶不准备直接告诉冷玉龙的原因,正是因为沙红曾经拿到过异查局早期的实验针剂原液。   如果沙红是通过无名拿到的,说明异查局里存在无名安插的内鬼。   至少曾经存在内鬼。   ‘或许现在已经被发现清除了。’   白秋叶这才关掉了终端,离开这条走廊。   一直待在外面的乌茵茵松了一口气:“我一直不敢进来,怕给你添麻烦了……沙红呢?”   白秋叶说:“沙红已经死了。”   乌茵茵的嘴唇张了张,随后说:“很好,我想我同事会很高兴的。”   白秋叶把雷武的尸体踢到一旁,和乌茵茵一起将其他几条走廊以及和走廊连接的实验室都检查了一遍。   里面居然还藏着几个异种,并且躲在后面埋伏着她们。大约是因为沙红死掉之后,他们获得了自由,开始为自己做打算。   白秋叶将他们全部钉在地上之后,决定不杀死他们,等异查局的人来了,让他们做决定。   虽然这些有智慧的异种目前表现得相当的暴躁,并且对白秋叶两人饱含了极深的恶意,但白秋叶认为这可能和他们现在的状态有关系。   ‘沙红还有雷武都死了,现在没有人可以控制住他们。’   白秋叶瞄了一眼有信号发射器的那条走廊。   ‘他们之前也受到了信号发射器的影响。毕竟那个东西可以让乌茵茵的同事变成那样恐怖的肉块。’   异查局的人掌握着最初的异种化技术,这件事情交给他们也是最合适的办法。或许他们还可以研究出将已经变成普通异种的人变回来。   不过白秋叶知道覆水难收,那些不幸的人想要变回来的几率相当小。   特别是众安置区想要阻止异种化蔓延的情况下,一定会以雷霆手段绞杀和控制所有遇到的异种。   白秋叶微微摇了摇头,和乌茵茵一起回到了地下实验室入口的走廊。   她们从梯子爬出去之后,发现通道入口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白秋叶钻出一个头,看见这栋房子的大门紧闭,李孤戍还有其他人分别守在门口和窗边。   李孤戍率先听到响动,回过头看见白秋叶爬出来了,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们终于出来了!”李孤戍问,“没出什么事吧?”   这要看“事”的范畴是什么。   白秋叶在心中道。   “沙红死了,我已经通知异查局的人过来收尾,大概三十分钟到。”白秋叶问,“外面怎么了?”   李孤戍他们守在门口,一定是屋子外面有什么情况。   李孤戍说:“附近的异种有些奇怪。有点像暴走,但是又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所以我让他们先把门关上,以防你们的探索出现意外。”   “大概是沙红的死导致的。”白秋叶走到窗户旁边,隔着玻璃往外看了一眼,只有十几个异种,看来之前沙红的“欢迎仪式”已经消耗了附近绝大多数异种。   乌茵茵听见两人的对话,有些诧异的看了白秋叶一眼:“你居然是异查局的人。”   白秋叶也没有否认,她虽然不是异查局的人,但是和异查局的牵扯不浅,不可能仔细和乌茵茵解释。   乌茵茵见状,以为白秋叶默认了,于是说:“这次赤水区出事之后,我听到过一些关于异查局的事情。”   李孤戍说:“其实那里和安置区的管理部门区别不大。”   乌茵茵自然不会认为李孤戍说的就是真相,她自己就是一个大型安置区管理部门的人,知道内部的管理平时都是相当松散的,成员也都是自发性参与的。   但是异查局听起来就不一样,并且她听说异查局在App上线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想到这里,乌茵茵再一次觉得白秋叶深不可测,又联想到白秋叶在那个副本中以米虫的样子出现,扰乱了众人的视听,顿时觉得这可能是异查局在布置的一盘棋。   异查局想要干什么?   隐藏在暗处和主神做斗争吗?   乌茵茵不断地脑补着,神情颇为激动。   白秋叶感觉她的眼神有些狂热,于是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两步。   她走到另一扇窗户旁边,看着外面那些还在活动的异种,一时间没有想要出去猎杀它们的想法。   一种消极罢工的情绪笼罩在她的心头,白秋叶就这样站在那里,无声地看着。   李孤戍走过来,轻声问:“你好像有心事?”   白秋叶盯着外面说:“如果你知道自己绝对会死,你生活的世界绝对会毁灭,你会怎么办?”   李孤戍静静地打量了她一刻,开口道:“首先人终有一死。”   白秋叶接着说:“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李孤戍说:“总之我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的拯救自己。”   “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意义是我们创造的。”她抬手拢了拢头发说,“把拯救自己变成生命的意义,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不会让我后悔。”   白秋叶似乎有所触动,转过身说:“我去外面清理一下。”   她所谓的清理就是让外面晃荡的异种们全部躺下,给即将到来的异查局小队清除一条快速安全的路。   不到半个小时,异查局的队伍来了,一共有六辆车,二十五个人,全部穿着迷彩服,看着很是专业。   其中一个人和白秋叶在E2区认识,其余有几个也见过李孤戍,于是迅速地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双方人马正式接头。   他们把车停在了充能中心旁边,由白秋叶带着往那栋房子走去。   一路上,他们看见地上躺着的,伤势奇特的异种们,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白秋叶说:“沙红死之后,它们的反应有些奇怪,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提前把它们清剿了。”   白秋叶刻意说了“我们”,本意是不想让这些异查局的成员将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异查局小队的成员不自觉的张开嘴巴。   清剿……   她把这件事说得好容易。   尽管白秋叶说的是“我们”,还是让异查局小队的成员们感觉到震惊。   他们进入那栋房子之后,看见靠在墙角昏睡不醒的徐空蕊,变得更加震惊。   认识白秋叶的那个成员说:“我们这次出来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带回她,没想到已经被你们找到了。”   白秋叶闻言,指了指被控制起来的齐子宁说:“对了,这个女人是沙红的左右手,之前负责管理赤水区管理部门道具和财产的齐子宁。”   那个成员一听,立马明白这是一条超级大鱼。   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刚刚听说异查局和无起区组成的一队人马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拿下了沙红的其中一名亲信。   然而这里就有一个,昏迷的、无力反抗的、并且还是活着的沙红的亲信。   成员咽了一口唾沫,立刻让其他人过去检查齐子宁的状态,又用绳子给她加固了一次。   白秋叶见状说:“我带你们下去看看。”   那个成员点了点头,点了五个人,和他一起跟随着白秋叶进入了地下实验室。   白秋叶先带他们去了有信号发射器的那条走廊。   “当时的一些反应我也告诉你了。”白秋叶在说完关于这个信号发射器的一些情况之后说,“我不太清楚它的具体作用是什么,建议你们回收的时候也小心一点。”   那名成员看着一片狼藉,如同有风暴卷过的走廊,有些麻木地说:“是,我已经联系这方面的专家尽快赶来支援了。”   他们离开这条走廊之后,白秋叶又带他们去了沙红死的房间。   看见沙红的尸体之后,这六个成员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制造了如此重大惨剧的沙红居然就这么被解决了。   ‘他们才几个人?上面肯定需要留人看守,能进入实验室的最多也只会有四个吧……’   异查局的成员心神不宁地想着,看白秋叶的眼神越来越飘忽。   这时白秋叶提醒道:“注意地上,他们还没死,只是暂时控制住了。”   异查局的成员们闻言,这才发现地上那些躺着的人并不是死者,他们裸I露出来的皮肤无不告知着众人,他们经过了异种化。   “这是……”   “我担心异查局的实验室或许需要他们,所以没有杀掉他们。”白秋叶说,“但是他们目前表现得非常暴躁,在转运的过程中可能会伤到你们。”   异查局的成员们闻言,连忙用绳子将这些异种化的人都捆好。   他们机械地捆绑着,本来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但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中,这些疑问都化为了麻木的顺从。   初步处理好地下实验室之后,众人又重新爬了出来。   认识白秋叶的那个异查局成员说:“我已经把具体的情况汇报了,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在这之前,我们会在附近扎个营。”   成员补充了一句:“你会提前回去吗,还是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等待?”   白秋叶回答道:“提前回去。”   那件事情她得告诉容妄,还有徐空蕊这家伙不能放任不管,得快点让她接受治疗。   成员说:“那徐空蕊就拜托你了。”   白秋叶没有意外地点了点头,提醒了一句:“注意齐子宁,她如果醒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了喧哗声。白秋叶看过去,发现齐子宁居然醒了。   异查局的成员说:“真巧啊。”   白秋叶走过去,发现齐子宁正茫然的看着四周。   她的目光落到白秋叶身上之后,聚焦了些许。   “沙红……”齐子宁顿了顿,“沙红是不是死了?”   白秋叶站在她面前,微微点了点头。   齐子宁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又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她居然会死。”齐子宁抬眸看着白秋叶,“她对自己太自信了,是她自己活该。”   白秋叶无意和齐子宁解释沙红的理想主义,只是平静地说:“不管她死没死,你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齐子宁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问:“你们准备把我怎么样?”   白秋叶说:“谁知道呢,看你的运气吧。”   她的确不知道冷玉龙他们要如何处理齐子宁,这已经不再是需要她关注的事情了。   白秋叶到李孤戍旁边,对她说:“呱呱,我准备提前回异查局,有点事情要做。”   李孤戍点了点头:“好,这里不能缺人,我先留下来。”   白秋叶松了口气:“多谢了,有问题就用那个龟甲吊坠。”   李孤戍眼中泛着担忧:“之前你问我的话……”   白秋叶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只是隐晦地提道:“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大的事件发生,但中间会有一些缓冲的时间。”   李孤戍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我知道了,我会等消息的。”   周嘉木本来想跟着白秋叶一起回去,但李孤戍考虑到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里,是他们中最熟悉的一个人,于是请他留下来协助异查局的成员。   周嘉木最后同意了,在白秋叶上车之前,走到她的车门旁:“徐空蕊就交给你了,一路平安。”   白秋叶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倒在后座的徐空蕊,收回视线对周嘉木笑了笑:“借你吉言,到时候见。”   周嘉木挥了挥手:“到时候见。”   越野车卷起了滚滚尘埃,在生长着枯黄野草的旷野划出一道流线,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随着车辆的行驶一晃一荡。   回去的路上,白秋叶发现异种们比来的时候更加分散,更无组织无纪律了。   ‘沙红一死群龙无首了吗……这样也好,更方便他们后续清理。’   中途,白秋叶休息了几个小时,趁这个机会和容妄通了一次话。   容妄听到关于炼狱以及死城扩散的消息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就说自己知道了。   白秋叶问:“你打算怎么做?异查局里可能有内鬼。”   容妄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清晰而沉稳:“我暂时不会告诉他们无名重生过的事情,不过她本身的存在,其实已经有不少家伙知道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嗯,司徒獠就是其中之一。”   容妄说:“你先回来吧,这不是一件可以马上做决定的小事。”   白秋叶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通过三重关卡,回到了E2区的范围。   乘坐着升降梯下行到最底下时,白秋叶看见原本空旷的大厅竟然停了一圈坦I克,现在那些炮台都一动不动的对准着她的方向。   白秋叶:“……”   这恐怕已经将戒备值提高到了一级。   一个女性成员想要将白秋叶带到旁边的帐子里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白秋叶正准备跟过去,就看见容妄开着车来了。   容妄说:“不用了,她没有问题。”   那名女性成员说:“需要提供三位以上的通行证我才能放行,特殊时期请理解。”   容妄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给她。白秋叶瞄见上面还盖了三道印章。   那名女性成员看完,将通行证还给容妄:“好的,请进吧。”   白秋叶将徐空蕊从车上抱下来,送到容妄开的那辆车上:“先去治疗中心。”   容妄嗯了一声,发动车辆往治疗中心的方向开。   白秋叶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于是问道:“你告诉他们那个消息了吗?”   “目前只有异查局的高层知道,以及我们通报给了安置区的管理人。”容妄回答道,“这件事情不能公之于众,不然会造成恐慌。”   白秋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已经经受不起第二次了。”   容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没受伤吧?”   白秋叶想到自己秒杀沙红的场景,摇了摇头:“可能受伤了我还没这么迷茫,总感觉自己像个怪物。”   容妄知道她说的是涅槃之后的变化,顿了顿声音变得轻缓:“不要这么想,你没有任何问题。”   他说完立马岔开话题:“你爸妈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了,等会儿我送你过去找他们?”   白秋叶双目一亮:“好。”   他们把徐空蕊送到治疗中心,交给医生检查之后,容妄便将白秋叶送到了她父母目前的居所。   白秋叶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突然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害怕。   容妄说:“进去吧,他们也很想见你。”   白秋叶知道了容妄已经告诉了她的父母自己没有死的消息。   ‘至少不会被我突然出现吓得心肌梗塞。’   白秋叶在心中自我嘲解着。   她推开门,看见她妈正在桌边看一本书,她爸不知道去哪里了,没看见。   听到声音,她妈放下了手里的书,目光落到门口的时候,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秋叶!”她唰的站起来,朝白秋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妈妈还以为你死了,你真是吓死人了!”   房间里传来了杯子落地的声音,白爸爸从里面的一扇门里跑出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把白秋叶看得有些想要闪躲。   “你这孩子,怎么不告诉我们!你看你妈头发都白了这么多!”白爸爸噼里啪啦地说,“爸妈再怎么也不会出卖你啊!”   白妈妈闻言,放开白秋叶,转头去掐白爸爸:“你懂个屁,我们不会出卖,但是她来找我们多危险,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白秋叶看着打闹起来的父母,悬起来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幸好,幸好。   容妄见状,自己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把这个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   白爸爸白妈妈倾诉了一阵思念之苦后,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只是抓着白秋叶的手不愿放开。   “你之后别总是藏藏掖掖的,有什么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你分担。”白爸爸咳嗽了一声,“我去捡我的杯子。”   他说完,就回到了里面那个房间。   白妈妈凝视了白秋叶一会儿,说:“秋叶,你看起来压力很大。”   白秋叶没想到一眼就被她妈看出来了,本来想敷衍两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白妈妈叹了一口气:“你好像除了进副本以外,还深入了许多事情。或许你不想告诉我们是因为担心我们受到牵连,妈妈也不想逼你做违心的事情。”   “但是你要记得,一切尽力而为。”她拍了拍白秋叶的手背,“不要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白秋叶听到这句话,思绪已经回到以前的一次次重生中。   其实有很多次,她妈都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她每一次都没有达成让一切happyending的结局。   白秋叶垂下头,看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说:“不会了,这一次我不会再一个人承担了。”   她见过了乌茵茵,见过了王可,见过了周嘉木,见过了那些愿意放弃自己利益甚至生命的人。   有他们在,她不需要一个人去背负。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刚才离开的容妄已经重新回来了,他在得到允许之后打开门,先和白妈妈打了一声招呼,接着转头对白秋叶说:“各个安置区的管理人来了,一起开个会。”   容妄顿了顿:“关于那件事。”   白秋叶说:“你把会议室的位置发给我,我等会儿过去。”   容妄点了点头:“你再多陪一会儿你爸妈。”   容妄走之后,白妈妈看着门的方向说:“这次是这个小伙子把我们带过来的,之前你爸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坏人,但是我一眼就觉得,他绝对是个好人啊。”   白秋叶闻言乐了:“你也太以貌取人了吧。”   白妈妈轻轻拍了拍她:“你啊,去开会吧,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白秋叶伸手挽住她妈的胳膊:“不去,你不是才说了让我不要什么都自己承担吗。”   这时,白爸爸端着杯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刚才有人在我背后说坏话,我听见了。”   ……   又陪伴了父母十几分钟,白秋叶还是被他们赶了出来。   她根据容妄发给她的地址,找到了会议室所在的建筑外。   ‘本来想见完爸妈后直接去找莉莉,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白秋叶盯着门口带着安置区联合徽章的人,心中喃喃道。   她理了理头发走过去,正要迈进门栏,结果被门外守着的人拦住了。   白秋叶的目光在他们的徽章上扫过:“你们不是异查局的人,拦在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个扬起下巴,相当冷漠地说:“里面开会的都是大人物,普通工作人员不能进入。”   白秋叶:“……” 第251章 高端会议   白秋叶问:“请问这个普通工作人员的界定规则是?”   那人说:“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职业排行榜前五十的。”   那人看出白秋叶的表情复杂,于是说:“就这么跟你说吧,里面在讨论大事,而且是不能被泄露的大事,我们被要求在这里守着,连只蚊子都不能放进去。”   白秋叶闻言,心想她大概是因为迟到了二十几分钟,会议多半开始了,门口的人不认识她,因为要求拦住她也无可厚非。   那个人发现自己话说得有点多,咳嗽一声:“别在这里逗留了,去其他地方吧。”   白秋叶解释说:“我也是开会的成员之一。”   “你?”那人仔细地打量了白秋叶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这时旁边的另一个人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是哪里派来的间谍吧。”   白秋叶心想你们想得真多,也太不把异查局的安全检查当回事了。   但她不可能直接把容妄发给她的信息拿给这几人看,毕竟那是异查局自己开发的程序,并不能公开。   白秋叶准备给容妄发个消息,让他出来接人。这时,从建筑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看到站在门口的白秋叶时愣了愣,瞳孔明显震颤了几下。   门口的其他几个人看见对方之后,脸上露出了客气的笑容。   “哥,你怎么出来了?是会议结束了吗?”   司徒獠闻言,目光还是没能从白秋叶脸上移开:“不,我出来透气。”   刚才劝白秋叶离开的那个人发现司徒獠正在打量白秋叶,心中顿时一紧,担心司徒獠指责自己渎职,连忙解释道:“是她自己走到这里来的,我没让她进来。”   司徒獠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他的脸上,顿了顿说:“她当然会到这里来,因为她也是参会人员之一。”   那个人:“……”   其他人:“……”   白秋叶从他们旁边走进门内,这一次再也没有人阻挡。   司徒獠本来想出门的,但看见白秋叶之后,就立马改变了注意,转身跟在她旁边。   白秋叶说:“来了几个安置区的管理人?”   司徒獠没出声,过了几秒憋不住地说:“原来容妄一定要把你父母带走的原因是因为你还活着。”   白秋叶干笑了两声:“我爸妈看起来还不错,这段时间多谢了。”   她回来之后,看见父母的状态很好,一看就能猜到司徒獠专门照顾过,他们进的副本多半都是司徒獠挑选过的有招聘广告的副本。   司徒獠自嘲地说:“原来你的感谢就是瞒着我。”   白秋叶说:“当时因为有些原因,没办法联络你。否则不只是我,连你都可能有危险。”   她说得很真挚,司徒獠相信她说的是真话,但心中的芥蒂和惊愕仍然没有消散。   “之后呢,让异查局的人找理由把你父母带走。”司徒獠冷哼一声,“你究竟是有多提防我?”   白秋叶说:“如果我没这么做,你可以考虑一下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被换芯了。”   司徒獠闻言,一时无话可说。   如果白秋叶真的二话不说找过来,告诉他自己没死的经历,他恐怕真的会提防面前的那个人是不是白秋叶本人。   他们沿着走廊走到第四扇门面前,司徒獠说:“就是这里。”   门虽然关着,但白秋叶仍然很清楚地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   参会的人目前并没有集体讨论某个事项,而是各自交谈着,一直没有进入正题。   白秋叶伸手推开门,会议室里的众人感知到,齐刷刷回头看向了她。   白秋叶从他们的脸上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有对话被打断的恼怒,有对她身份的疑惑不解,有事不关己的冷漠……白秋叶看见了坐在会议桌首席的容妄,容妄朝她点了点头,指向旁边的空座位。   “这是谁啊?”   “没见过。”   “异查局的人?怎么迟到了。”   因为几乎所有对外联络的工作,都由冷玉龙主导,所以众人在疑惑之际,都转过头去看冷玉龙。   没想到冷玉龙竟然站起来,亲自把那把椅子拉开,招呼白秋叶过来。   一时间议论声更多了,他们都以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话,但白秋叶还是听得很清楚。   不过这些人多半猜的都是白秋叶是否是异查局的高手,诸如此类的设想。   冷玉龙看了容妄一眼,见容妄没有介绍白秋叶的意思,于是也闭口不谈,只是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继续开会。   白秋叶坐到座位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他们都在等她。   这时,坐在白秋叶对面的一个人抬了抬胳膊,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白秋叶看过去,认出这个人是等级68级,积分排名34名的颜雨师。   白秋叶记得颜雨师是黑齿安置区的人,不过黑齿安置区的管理人并不是颜雨师,而是等级69级,积分排名第三的闻极。   白秋叶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没看见闻极在场。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每个安置区只派了一到两个代表来这里,而且不是所有管理人都像司徒獠那样亲自过来。   ‘安置区的大佬们对异查局的防备心还是很重啊。’   白秋叶心中感叹道,认为颜雨师说的话肯定和自己没关系,于是以一副看戏的姿态围观着。   冷玉龙问:“颜先生,你想说什么事?”   颜雨师下巴扬了扬,看向白秋叶:“我们可是冒着风险来到这里的,突然进来一个不明人士,异查局难道不该交代一下?”   “如果只是你们的工作人员,直接参与进这个会议,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颜雨师继续说,“还是说异查局的姿态本身就摆得很高,连我们这种排名前五十的人都只有听命的份呢?”   白秋叶没想到颜雨师开口,她就膝盖中箭。   但她知道颜雨师说这些话,多半是冲着异查局去的,而不是她本人。   ‘被迫合作?还是之前有过节?’   她心中想着,不知道冷玉龙他们准备怎么介绍自己。   只要不介绍她重生过就行了。   因为提前和容妄通过气,这一点她无需担心。   其他人闻言,虽然知道颜雨师在挑拨离间,但颜雨师的确提到了一个他们相当在意的点。   在场的都是老油条,一个比一个人精,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他们较量。   “呵,和诸位比起,她的确不是什么大人物。”冷玉龙那张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不过是杀了沙红的那个人而已。”   颜雨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其他等着看戏的人:“……”   白秋叶:“……”   她能不能提一个意见,介绍她的时候不要这么凡尔赛,她担心对冷玉龙的愤怒会被施加到她身上。   然而冷玉龙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像聊天软件里那样撤回。   白秋叶干笑了两声,随意的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坐在她对面的颜雨师像一块即将裂开的石头,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颤动的眼睛证明着他不是一张定格的图像。   冷玉龙看了众人一圈,淡淡地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我们就继续吧。”   其他人哪里还有问题,全部都打量白秋叶去了。   冷玉龙说:“之前通知你们的时候已经说过,炼狱在扩张的事情。其实死城的成因就是受到了炼狱的影响,一旦炼狱扩大,首当其冲变成第二座死城的一定是毕方区。”   他说的道理在场的人都懂,没有一个出言反驳。   冷玉龙继续说:“阻止的办法就只有一个,所有高等级,有升级资格的人进入炼狱,去探查情况。”   毕方区的代表闻言,小幅度地抬了一下手:“只是这件事情非常凶险,之前也不乏想要冲击70级的人,然而——”   他的尾音吞在喉咙里,不动声色地看了坐在旁边的人一眼。   那是一个挽着头发的女人,脸上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看起来相当干练。   白秋叶认出来这就是积分排名第一的越水瑶。   “我已经打算尝试了。”越水瑶说,“就在最近,我会去一次炼狱。”   毕方区的代表似乎和她很熟悉,用质问的语气说:“你难道忘记你姐姐以前是怎么死的?”   越水瑶转过头:“姐姐死后,我苟且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现在的局势已然避无可避,不如主动一些。”   她说完后环顾了一圈:“我劝你们也主动一些,不然最终只有等着共沉沦。”   颜雨师终于从石化中恢复过来,惨淡地笑了一声:“呵,没想到我们努力升级,一步一步走到金字塔顶端,最后竟然变成了给那些蠢货开路的基石。”   越水瑶抱着手臂说:“颜雨师,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颜雨师眼神中透出讥讽:“怎么,越小姐你难道还以为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是排名第一?”   他遂即看向了司徒獠:“司徒,你早就可以升到69了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压分。”   司徒獠面带笑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见“笑面虎”没附和自己,颜雨师又看向其他人:“在场的人里,没办法升到69的人,恐怕一个都不剩吧。”   ‘你错了,还剩一个我。’   ‘到现在我还只有1级。’   白秋叶闻言在心中无声的呐喊。   不过她知道自己要是说出这句话,颜雨师只怕真的当场裂开,四分五裂的裂开。   这时容妄打开了终端,会议桌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面全息的光屏。   毕方区的那名代表见状,喃喃自语地说:“异查局竟然还能保留这种技术,果然我们比起来还有差距啊。”   颜雨师鼻腔中发出哼声,对毕方区代表的话不置可否。   被容妄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立体的地图,上面标注了死城以及各个大小型安置区的位置。   属于死城的那一片,专门用黑色的色块覆盖,边缘有不断生长的动效,看起来不禁让人有种紧张感。   “毕方区沦陷之后,黑齿区将是第二个。”容妄将属于黑齿区的部分放大,“当然你可以逃到其他地方,但是死城的扩张速度恐怕不容乐观。”   “今天凌晨收到消息后,我们就派人去了死城边缘。”容妄继续说,“现在传回来的记录表明,死城在短短五个小时内,已经向外延伸了一米。”   众人闻言,神色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冷玉龙总结道:“进入炼狱,已经势在必行。” 第252章 莉莉的记忆   白秋叶闻言,想到自己在炼狱中死来死去的经历。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踏入副本炼狱中不到两分钟,就失去了意识,等她醒过来,已经重生了。   这也是令白秋叶最绝望的一点。   因为不管她和容妄如何努力,如何求生,但最终都会走到那一步,或者止步于那之前。   ‘这一次会不一样吗……’   白秋叶看着周围明显被动摇了的其他人。   她不是没有组建高等级成员队伍的经验,但这对进入炼狱副本毫无作用。   不升到70级,甚至进入炼狱副本中就会当场化成灰烬。   升到70级,仍然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   这似乎是一个完全没有解决方案的难题。   这一次,这个难题会顺利解决吗?   白秋叶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在炼狱副本中失去知觉的瞬间,突然抓住了什么。   那是一种压迫感。   她在涅槃的时候也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   ‘和它有关系?但不太像啊……而且它明明不敢和主神硬刚的,怎么敢跑到炼狱里去。’   想到进入副本炼狱很可能会死于非命这件事,众人的神色都相当凝重。   这时,越水瑶打断了沉寂的气氛:“并不是没有人能够承受住炼狱。”   颜雨师问:“你知道什么内幕?”   越水瑶环顾了四周一圈:“你们还记得三个月前的那场雷吧。”   颜雨师皱了皱眉头:“哪场?”   越水瑶说:“死城出现异样的那天。”   白秋叶闻言,一下子想起三个月前正是她从新手副本出来的时间。   坐在白秋叶斜对面的冷玉龙不动声色地看了白秋叶一眼。   越水瑶继续说:“有传言说,那天有人从副本炼狱里走出来。”   颜雨师严肃的表情从脸上消失,顿时失笑道:“这种道听途说的消息,你也相信?”   毕方区的代理人也点了点头说:“要亲眼看见有人从副本炼狱出来,首先得深入死城吧。”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问过一位朋友,她在死城异动的前一天,进去探索过。”毕方区的代理人继续说,“但结论是,等级没有达到70级的,越往中心走,受到的限制越多。”   他暗藏的意思是目前没有谁可以像狗仔一样守在炼狱副本外,就算越水瑶也不行。   传出那些消息的人,等级连五十级都不到,不可能亲眼见到那天有人走出副本,传言终究还是传言。   白秋叶听到毕方区的代理人提到了他的一个朋友,立刻联想到了李孤戍。   ‘他说的朋友是指呱呱?她虽然没有加入管理部门,但是像这次异种爆发的关键时刻,她的确在帮助毕方区的人。’   ‘原来我遇到她的第二天,死城出现了异动啊。我还以为是我引起的,我当时还在那里开了一次直播,原来因为是第二天,所以他们没有联想到我身上。’   白秋叶心中暗想着,但又不太确定死城的异动一定不是因她而起。   毕竟没有人规定异动一定要及时出现。   “无风不起浪。”越水瑶说,“况且我姐姐死的时候,已经给我们传回了足够的信息。只要不在进入副本的时候昏迷,副本里的危险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白泽安置区的代理人问:“你要怎么确保不会昏迷呢?”   “在进入副本之前,就把身上的所有防御类道具全部使用上。”越水瑶说,“死城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现实中的副本,所以在那里使用道具,一定能够起效。这样就能做到提前防御,先发制人。”   白秋叶闻言有些诧异,觉得越水瑶真是另辟蹊径。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想,甚至觉得越水瑶多半是疯了,居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因为防御类道具通常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连副本都没有进入就全部使用,进入副本之后该怎么办。   而且好用又没有副作用的道具并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即使道具本身没有明面的等级之分,但还是有高中低的差别。能抗得住炼狱副本的道具,一定不会是低于65级副本产出的道具。   最关键的是,他们只有一条命,没办法一次又一次的试错。   大家都在皱眉头的时候,白秋叶却想起了自己从新手副本里带出来的道具。   ‘我的那些道具,品质相当高啊。虽然我变成活死人之后,一直用的只有一把西瓜刀,但是不代表它们之后不能起作用。’   ‘我那些道具没有完全带走,被分别藏在无起区还有赤水区,有空就去把它们都拿回来。’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众人又七嘴八舌地争执起来。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后,冷玉龙宣布会议中断,暂时休息十分钟。   这十分钟,是给各个安置区的代理人时间,他们无法自己拿定注意,需要及时联络自家的管理人。   白秋叶看了一眼其他人,见大家都在忙碌,她身体微倾凑到容妄旁边问:“你和冷玉龙现在多少级了?”   容妄说:“他69级。”   白秋叶问:“你呢?”   容妄压低声音:“78级。”   白秋叶愕然:“升到70级之后,受到的攻击会有质的飞跃,你怎么会——”   白秋叶突然顿住,缓缓地说:“难道是因为,你的那个实验?”   容妄点了点头,没等白秋叶问就主动说:“异查局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跨过了这个等级。”   白秋叶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他们注射的针剂是你那款的稀释版。”   容妄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冷玉龙都和你说了啊。”   白秋叶没有否认,坦荡地点了点头。   她松了一口气,容妄有78级的情况下,一定会安全许多。   白秋叶又问:“你之前去炼狱探索过吗?”   容妄摇头:“我的直觉让我等待……但是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白秋叶:“嗯……可以把‘最好’这个词换成‘不得已’。”   容妄说:“越水瑶说的方法可行,而且这次是一次集体探索,不是一个人冒险,不用那么悲观。”   白秋叶嘴唇微张,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容妄已经忘记了他们一次又一次以死亡作为代价的试验。   即使她将每一个细节都告诉对方,但容妄也只会像听到一个故事一般,去看到这段过去。   白秋叶垂下眼眸,情绪不高地盯着自己的虎口点了点头。   十分钟过去,众人重新回到了会议室中。很快他们达成了约定,将对死城进行深入探索,时间就定在所有的异种处理完后。   至于那些游晃在这片土地各个角落的异种要如何对付,异查局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现在只等信号发射器以及沙红的尸体运回来,就可以开始着手实施。   最多一个月之后,他们就将彻底进入副本炼狱。   在此之前,他们还会分出一组小队进入死城中,试图接近死城中心的副本炼狱,观察中心有没有出现异变。   会议结束之后,白秋叶正准备离开,越水瑶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容妄先一步发问:“怎么了?”   越水瑶说:“想和这位小姐聊一聊。”   白秋叶看着发型干练的越水瑶,有种失控错乱的感觉。   她回忆起每一次重生的事情之后,对越水瑶并不陌生。即使因为重生过太多次,很多记忆在脑海中重叠,甚至混淆不清,但是每一次和越水瑶的见面,都是在她达到60级以上后。   越水瑶的姐姐,是异查局的成员,并且是一位高层。   在一次探索炼狱的过程中死亡后,越水瑶有一段时间将责任全部都归在了异查局的身上。   白秋叶最初以为越水瑶的姐姐是因为背负了任务才会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进入副本炼狱。   但后来的几次重生中,她摸清楚了真相——越水瑶的姐姐进入炼狱,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以前每一次,越水瑶对异查局的仇恨都相当强烈,但是这一次她却选择了合作。难道是因为容妄的原因?’   白秋叶不着痕迹地看了容妄一眼。   这次容妄提前5年进入了异查局,并且顺利的成为了高层,虽然他根本没有恢复记忆,但是仍然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就像重生前对自己下达了指令一般。   容妄虽然没能阻止越水瑶姐姐的死亡,但很可能阻止了越水瑶和异查局的关系恶化,所以这次他们得到了一个来自于越水瑶的建议。   面对老熟人,即使对方不记得,白秋叶还是报以了微笑:“越小姐,我是白秋叶。”   越水瑶伸出一只手和白秋叶握了握:“白小姐你好,很抱歉占用你一些时间。”   白秋叶看了容妄一眼,和越水瑶走到了无人的窗边。   越水瑶问道:“冷玉龙说,是你杀死了沙红?”   白秋叶随意点了点头。   越水瑶说:“她的情况如何?”   白秋叶想了想,说:“她本身已经异种化了,各方面都很强。”   至于沙红强到什么程度,她没有细说。   毕竟那已经涉及到了无名,甚至有可能涉及到主神。   从地下实验室回来之后,白秋叶一直在怀疑无名能够在副本中开辟一个里副本,将活人死人送进各个副本中当NPC和雇主,说不定是因为她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一部分主神的权力。   但目前为止,这只是白秋叶的一个猜测。   越水瑶顿了顿说:“你之前进入过死城对吧?”   她说的是死城发生异动的前一天。   白秋叶知道自己在开过直播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发现的情况基本为零。再加上李孤戍那边对她一直有些误会,在不知道她秘密的情况下,不会反感讲述这段经历的行为。   所以隐瞒越水瑶没有必要,也没有用。   直接承认,更能解释她为什么可以杀掉沙红——一个在死城中心来去自如的人能杀掉沙红,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白秋叶说:“嗯,去过。”   “你当时在副本中表现出来的等级,只有1级。就算用商城里的道具修改过,你的原等级也最多26级。”越水瑶顿了顿说,“当然我知道你完全可以在副本中得到大幅度修改等级的道具。”   白秋叶正准备找个借口解释等级的问题,没想到越水瑶已经自行帮她脑补了。   见状她没再开口,仿佛默认了越水瑶的说法。   越水瑶继续说:“有到69级吗?”   白秋叶不想误导她:“没有。”   越水瑶思索了片刻:“异查局果然有隐藏的办法让实力得到提升啊。那么我的推测没错,或许在炼狱中真正生存下去的重点是实力,而不是必须要达到70级。”   “70级的实力只是一个基础门槛,但如果这个人本身的实力高于70级,等级没有达到,也不影响他进入炼狱。”越水瑶补充道,“但很可惜的是,没有特殊办法的情况下,我们升到70级后,在副本中受到的伤害都会产生质变,所以没办法依靠副本提升。”   白秋叶知道她误会了,以为自己也是容妄那样参与过实验的人。   但越水瑶的思路或许是正确的,就连她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没有反驳。   “有可能。”白秋叶点了点头,“所以你说的那个依靠道具保护自己的办法是可行的。”   越水瑶看向窗外的金属墙面:“这是一场向死而生的冒险啊……”   这是一场向死而生的冒险。   白秋叶的脑海中回响着这句话,在结束会议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来“学校”,等待莉莉下课。   上课的老师之前见过白秋叶,看她站在门外,于是拿着课本走向她。   那个老师问:“你是来找莉莉的?”   白秋叶点了点头,探头看了一圈,但莉莉并没有在教室里。   白秋叶问:“她今天没来上课?”   老师点了点头:“她有点发烧。”   白秋叶谢过老师,往莉莉的住处走去。   上一次她已经打探到了莉莉的房间,一路上没有阻碍的来到了这里。   刚走到门口,莉莉房间的门便开了,白秋叶看见莫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热水瓶。   “白叶,你居然回来了。”莫杰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我听说你去了赤水区,还有点担心。”   白秋叶和他寒暄了几句,进入了正题:“莉莉怎么发烧了?”   “不知道,今天早上就这样了,现在还睡着。”莫杰打量了她一眼问,“你是来看她的?进去吧,别吵醒她就行了。”   “我去给她拿退烧贴。”莫杰说完提着开水瓶走了。   白秋叶站在门外往里面看了一眼,一居室的套房里,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莉莉。   她小脸烧的通红,有些不舒服地滚动了一下,被子滑到了肩膀处。   白秋叶走进去,反手将房门关上。   她坐到莉莉的床边,用轻柔的动作将莉莉的被子掖好。   ‘睡觉的时候,大脑的排斥会降低,对她的伤害更小。’   白秋叶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那定主意在莫杰回来之前,先看一次莉莉的记忆。   但临到关头,白秋叶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集中于哪一个问题。   ‘莉莉分别在什么时候见过我?’   ‘莉莉和我新手副本的小女孩是什么关系?’   白秋叶想了想,觉得第二个问题太虚无缥缈,或许两人根本没有关系,就会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以莉莉这副小身板,即使现在正在昏睡,这个过程不会让她在抵抗中受到损伤,但是肯定还是会造成不小的精神消耗。   白秋叶将意念集中在第一个问题上,一股隐藏的能量慢慢包裹了莉莉,白秋叶感觉到自己很顺利的就进入了莉莉的精神世界。   很快,白秋叶就看见了一片迷雾,它们散开之后,白秋叶发现莉莉在一个房间里,但是面容模糊。   这个房间阴冷潮湿,墙角结满了蜘蛛网,屋顶有一滴一滴的水珠落下,发出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此情此景白秋叶瞬间就联想到了鬼屋。   莉莉手上拿着一根蜡烛站在墙角,过了几秒钟,那扇破旧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三个人。   他们环顾了这间房屋一圈,互相讨论起来。   “所以我们要完成四角游戏?”   “听说这个游戏玩到最后,房间里会多出一个人,不,是多出一只鬼。”   “提前把防御类道具准备好。”   白秋叶心中相当震惊,但震惊的并不是他们的对话,而是进来的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人。   那正是她,她本人。   而这个地方,她早期的几次重生中,遇到的一个副本。 第253章 主神的支点   ‘原来我以前就和莉莉见过,虽然印象很浅,但当时好像的确有一个小女孩……不对啊,那个小女孩根本不长这个样子。’   ‘而且莉莉为什么会有这一段记忆?她也重生了很多次吗,还是说我的每一次重生都会影响到她。’   白秋叶在心中思索着,默默的观看着自己和莉莉三人进行四角游戏的过程。   没能等到游戏结束,迷雾重新笼罩了房间,再次散开之后,白秋叶发现眼前是一条小巷。   一个小女孩举着一把雨伞站在巷子中,天上正在下雨,但打在雨伞上的却是红色的液体。   这样诡异的场面里,有人从巷子的入口走了进来。   那个人还是她。   ‘这次我也有印象,应该是我50级的时候的副本,容妄好像也在这个副本里。’   画面一转,白秋叶又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中。   这一次,他们在海上,面前的船长变成了怪物,她怀中抱着小女孩正在逃亡。   ‘45级的副本……’   ‘看来莉莉会在我每一次重生的不同时期出现。’   ‘不知道能不能从她那里弄清楚原因。’   一连切换了数个画面之后,白秋叶的面前变成了一片山崖,这山崖耸立在平原之上,远处的天际线一片昏黄。   黄昏时的日光洒满了天空,在金光之下,远远可见一些气势恢宏的建筑。   一个小女孩站在悬崖之上,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头发正随风舞动,像一副美丽的油画。   她转过头的瞬间,白秋叶顿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是命运让我来阻止你。”   小女孩早已经在她命运的每一个角落中出现。   她在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人,是莉莉,是月牙,是红红……周而复始平凡往复。   白秋叶向前走了一步:“你当时说,在我拒绝你的提议之后,就告诉我答案。”   小女孩闻言转过头,瓷娃娃一般的脸上缺乏了生动的表情:“是的。”   “你当时没有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吗?”白秋叶说,“为什么要帮助我的原因。”   小女孩反问道:“你应该已经看到了那些过去?”   白秋叶点了点头:“没错。”   小女孩说:“那是你的过去,同时也是我的过去。”   白秋叶问:“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或者说,在我每一次重生中出现过的你,是真实的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当然是真实的,但是也是虚假的。”   白秋叶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我不明白,别让我猜谜了。”   小女孩不答反问:“你的理解中,主神是怎样的存在?”   白秋叶突然认为对方是故意让莉莉发烧,为的就是让她进入这里,在这个隐蔽的“空间”中交流。   白秋叶回答道:“我说不上来,虽然主神表现的很像一台超级电脑,所有的行为都受到了它制定的规则约束,但我认为它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或许它是超出了我理解的存在。”白秋叶说,“在人类的历史上,在遇到我们不理解的事物时,会将它们都归结于鬼神。”   白秋叶总结道:“如果非要给主神一个定义,站在人类的角度,那就是神吧。”   小女孩说:“你猜的没有错,它的确是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她的声音顿了顿:“更高等的文明。”   白秋叶喃喃道:“更高等的文明……”   小女孩没有过多的解释这句话,继续说道:“高等文明想要影响低等文明,是非常容易的事。神的一个喷嚏就可以让世上瘟疫泛滥,它有着同样的力量。”   白秋叶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些话战栗,然而她的心情却相当的平静。或者说是在震惊之后,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白秋叶问:“那它想要干什么,毁灭我们?”   小女孩说:“我不明白它的目的,但它的确想要制造杀戮。”   “既然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何不直接杀了我们。”白秋叶说,“却要让我们参与它的游戏。”   “有限制它的规则。”小女孩说,“在这种规则这下,它无法亲自对低等文明出手。”   白秋叶若有所思:“所以就创造了一个游戏,在它规则的限定范围内,可以帮助它达成杀戮目的的游戏。”   “可以这样说。”小女孩说,“但是创造这个游戏需要一个媒介,一个供它支配的支点。”   白秋叶突然灵光一现:“你说的这个支点,难道就是副本炼狱?”   小女孩终于笑了一下:“没错。”   白秋叶闻言仿佛看清了前路,也看清了自己的目标在何方。   她问:“只要破坏这个支点,就可以让主神滚蛋了,对吧?”   小女孩说:“是的。但是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我早就已经达成了。”   白秋叶重新想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于是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难道你是当初地震时的居民?”   白秋叶自然而然的将小女孩和王导演等人画上一个等号。   “不是。”小女孩说,“我们是另一批受害者。”   白秋叶敏锐的捕捉到了“我们”这个关键词。   她反问:“我们?”   小女孩说:“你新手副本里遇到的所有NPC。”   白秋叶说:“但是据我所知,在五年前死城地震之前,没有人进入过副本,至少我没有找到证明这一点的相应线索。”   小女孩说:“我们并不属于这里,彗星来的时候,另一个世界诞生。”   平行世界?   还是发生了分支的世界?   不过主神是高等文明,那么它能找到平行世界应该相当容易。   就像在商店里挑选一面镜子一样简单。   白秋叶虽然知道那些NPC都有问题,但没想到他们的身份竟然这么复杂。   “我们是参与了游戏的幸存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地产生的变化。”小女孩说,“你知道每一次等级的提升,人们都会产生一些变化。当变化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出现质变。”   白秋叶点了点头,她虽然一直没办法升级,也没有感受过等级提升带来的实力提升。   但她知道每一次升级的提升是微小的,除了通过了那几道晋升的关卡,通过了晋升的副本,才会感受更大的提升幅度。   “我们称这个过程为进化。”小女孩说,“进化是需要养料的,养料的来源自然是主神。”   白秋叶闻言道:“这么说来,它还做了一件好事。”   小女孩摇了摇头:“那是附加的,我们怀疑这就和它想要影响世界就需要一个支点一个媒介一样。”   她突然笑了笑:“不过这也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升到两百级之后,和它同化了。”   白秋叶:“同化?”   “你可以理解为,你身体里的细胞有百分之十都换成了异种的。”小女孩说,“我们则换成了高等文明的。”   小女孩说:“这是一个漏洞,让我们有效的进入了它的支点,在其中生存,甚至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白秋叶闻言,瞳孔猛然收缩了一瞬。   如果小女孩他们生活在炼狱中,那她──   这时她听见小女孩继续说:“你的这一次重生非常奇怪,因为你的新手副本变成了炼狱。”   白秋叶久久不能平息,这件事比起主神是高等文明让她更加不能接受。   她虽然知道她的新手副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新手副本,虽然从副本出来的时候位置在死城中,但她没有想过那个副本就是炼狱。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涅槃,没有幸运的拿到“神”的能力,如果那个副本是炼狱,她在进入的那一刻就会变成蒸汽蒸发。   所以即便种种迹象都有她的新手副本是炼狱的可能,白秋叶也没有把它当成有可能性的答案。   “如果我的新手副本是炼狱,为什么我没有死。”白秋叶说,“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恢复记忆,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那是因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可以容纳你的空间。”小女孩说,“你可以理解成表副本。”   白秋叶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但是强度仍然很高,甚至一直在增长。”   “表副本的难度依据于你自身的实力。”小女孩说,“所以随着你实力的增强,它就会变强。”   白秋叶问:“那么困了我十三年,也是你们做的?”   “你误会了。”小女孩说,“你进入这个炼狱,是意外。我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临时创造了那个表层副本。”   “你一直没能离开,或许和你的管理员有关系。”小女孩说,“但当时我不能直接告诉你这些事情。”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你根本就遗忘了以前的事。”小女孩眨了眨眼,“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我们在炼狱中,一旦提起相关的事情,主神一定会发现。”   白秋叶不禁在心中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这么说,我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灯下黑。”   小女孩认可的点了点头。   白秋叶的呼吸逐渐平复,在他们陪她玩了十三年扮演游戏之后,至少结局是好的。   想到这里,白秋叶说:“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我每一次重生的经历之中出现,而且每一次都拥有不同的身份。”   小女孩说:“这依然是同化带来的好处。我在寻求击败主神的转机,所以知道了主神的那位敌人。”   白秋叶问:“神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它向我透露了一些信息,所以我以为你就是那个转机。我可以让自己成为任何人,为了减少消耗,代价是真的成为那个人。”   白秋叶明白了她的意思:“失去之前的记忆?”   “对。”小女孩说,“但是在我遇到真正转机的时候,我会重新回想起来。”   “每一次,我都没能真正的回想起。即使碰到了你,那也并不是转机。”小女孩说,“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它的愚弄。”   白秋叶说:“那个‘神’的确喜欢把我们当成玩具。”   “但是这一次我提前遇到了你,转机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所以莉莉一直拥有某些记忆。”   白秋叶沉默了两秒:“但你当时,却在劝我离开,放弃涅槃。”   小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因为我怕你陷入永恒的循环中,彻底的疯狂。这是你最后的一次解脱的机会。”   “关于这个,并不是没有先例。”小女孩身体微侧,看向远处的黄昏,“无名,她就是一个例子。” 第254章 大事件!!   无名?   白秋叶瞬间想起了沙红的记忆中,无名那句让她无比震惊的话。   无名说自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解释。   死而复生也可以有很多次,比如像她一样。   ‘那个神说过,它随时可以换一个工具人。难道在我之前还有一个工具人,而那个工具人就是无名?’   ‘但小女孩刚才说,她不希望我彻底疯狂。这句话的意思……无名彻底疯狂了?’   白秋叶回忆着和无名打交道的过程,却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地方疯狂。   ‘无名看起来很正常啊。’   小女孩看出来她的疑惑,解释道:“疯狂并不在于表面,而是内心。”   “比如无名,她做的一切不再是为了自救。”小女孩的目光从远处宏伟的建筑上收回,“她为的是成为主神。”   白秋叶:“……她的确疯了。”   沙红的目的,就像一只蚂蚁想要吞食大象一般。   小女孩说:“你或许能感觉到,她在针对你。”   白秋叶点了点头:“她利用沙红,想要除掉我。”   “不止这一次。”小女孩说,“涅槃的那个副本里,你遇到的代理人,就是无名的人。”   “原来如此。”那时候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白秋叶说,“我当时就在怀疑他并不属于这个副本,没想到他是无名派来的。”   白秋叶问:“难道他被你杀掉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只是赶跑他而已。”   白秋叶说:“你当时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我给狗蛋儿喂的那颗糖?”   小女孩嗯了一声,提醒道:“即将来临的炼狱之行,我能提供的帮助有限。我们在炼狱中这么久,也一直没有找到主神的命门……”   她没有说完,但白秋叶明白她的意思。   小女孩并不对他们的这次探险抱有希望。   白秋叶说:“这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小女孩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和稚嫩的面容组合起来,相当违和。   白秋叶在心里猜测她究竟有多少岁,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为什么你们可以升到两百级,但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会卡在70级上?”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主神格外重视你们的这个世界,所以会进行特别的限制。”   白秋叶嗯了一声,只觉得主神的做法似乎是想将这里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小女孩说:“时间要结束了,在这之后,莉莉只会是莉莉。”   她话音未落,周围的雾气浓了许多,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白秋叶发现她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就像一个飞速后退的镜头取代了她的视野。   这时,小女孩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那片建筑:“想要去往那里,必须要往回走。”   白秋叶顺着小女孩的目光看向了被黄昏笼罩的那片宏伟建筑。   她说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当谜语人啊!   难道有不能直接告诉她的原因吗?   白秋叶的视野变得清晰,莉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疑惑地看着她。   莉莉问:“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白秋叶仔细地观察着她,然而这一次,白秋叶没能在她身上找到小女孩的痕迹。   在这之后,莉莉只会是莉莉。   大概没有办法继续通过莉莉和那个小女孩联络了。   想到这,白秋叶对她微微一笑:“已经来了一会儿啦,你身体怎么样呀,还难受吗?”   莉莉摇了摇头,将下巴缩在被子里,有些害羞地说:“没那么冷了。”   白秋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   “好像退烧了。”白秋叶顺手摸摸她的脑袋,“再睡一会儿吧。”   莉莉乖巧的点了点头:“好的姐姐。”   这时莫杰已经拿着退烧贴回来了,听说莉莉已经退烧之后,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还以为要折腾一整天。”莫杰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就好。”   莫杰见莉莉睡得香甜,不想打扰到对方,于是对白秋叶说:“我们出去说吧。”   白秋叶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起身跟了出去。   莫杰往门里看了一眼,说:“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异查局突然多了许多来客,并且每一个都神神秘秘,开会的地方也被封锁起来,莫杰能联想到属于相当正常的事情。   白秋叶说:“会有的。”   莫杰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不是发生了,也不是发生过,而是一个将来时的表达方式。   莫杰顿了顿:“保密的权限高吗?”   白秋叶说:“至少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不过你是异查局的人,说不定他们会提前告知。”   莫杰苦笑了一下:“即使我现在已经升到46级,而且再去几个副本就可以升到47级,但是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就寝食难安。”   “我明白这件事情不能泄露的原因了。”莫杰说,“连我都如此,其他人等级低的人更会恐慌。”   一旦恐慌,局势就会失控。   才经历了异种爆发这件大事的社会不能经受连续的重创。   和莫杰告别后,白秋叶还是给李孤戍提了个醒。让她最近不要独自接近死城,更不要进去探查。   李孤戍收到她的信息之后,并没有顺着询问,白秋叶从李孤戍的话中看出来,她似乎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看来毕方安置区的管理人非常重视她。   白秋叶不知道李孤戍有没有压制等级,但李孤戍绝对不属于可以进入炼狱开拓的那一批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异查局和各个安置区通力合作,率先解决了异种泛滥的问题。   他们从沙红的尸体里,提取了某些成分,制造成了可以分解那些变异细胞的药剂。   但这个药剂不能保证一定能将异种重新变回人类,在给异种注射之后,有一半的异种可以恢复理智,但是身体无法还原,只能保持在活死人的状态,不会导致异种化继续传染。   有一半的异种状态会变得更加糟糕,执行这项任务的人只能背负着沉重的心情将它们清除。   但这个解除异种化的针剂,并不能解除那些拥有智力的异种的状态。   他们仍然保持着相当危险的传染性,即使能够沟通,也因为强烈的敌意以及优越的战斗力,折损了许多工作人员。   联合指挥部立刻制定了新的方案,遇到这类异种直接清除,除非其自愿投降。   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的智慧异种都被消灭了,最后只剩下了几个愿意和平交流的,对他们没有那么大敌意的。   白秋叶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前往异查局的实验中心,去查看那几个被找回来的异种。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容妄穿着一件白大褂,脸上还装模作样带了一个护目镜,站在一间实验体观察室外。   白秋叶走过去,隔着单向玻璃看到里面困着一个黑发青年。   容妄说:“他是其中一个仍然保留了智力的异种,并且相对比较温和,可以轻松沟通。”   容妄作为前实验品,全力参与了这次的异种清除工作中,白秋叶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   白秋叶问:“还是不能放出来?”   容妄摘下护目镜,点了点头说:“他仍然保留了传染性,只要被抓伤咬伤,就会异种化。”   即使他们有了解药,但也只有二分之一的成功机会,所以没人敢把他们放出来冒险。   白秋叶想起沙红安置在地下实验室里的那台信号发射器:“那台机器呢,究竟有什么作用。”   容妄闻言,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困惑:“我不太懂这一块,但异查局有相关方面的人才。他们在努力的破解那台机器发射的信号,但是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那似乎超越了我们当前的科技水准。”   “很难想象它是从沙红那个小型的地下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容妄说,“有人告诉我那是主神送给沙红的,我恐怕会更加认同。”   白秋叶闻言,顿时想起了那天在地下实验室里看到的画面。   乌茵茵同事变成了肉块,那个仿佛失去灵魂的男人,燃烧的熊熊火焰,产生着诡异影响的信号发射器,每一个画面似乎都能污染她的精神。   更奇特的是,信号发射器在那场大火之后,竟然只是烧得焦黑而已,居然还能够继续使用。   这简直不合常理!   ‘不,这也不完全不合常理,因为沙红认识无名。那台机器很有可能是无名给她的。’   ‘无名想要成为新的主神,她也获得了一部分主神的力量,说明她已经逐渐接近高等文明,就像小女孩他们一样。’   ‘那台信号发射器如果是高等文明的产物,就不难解释它产生的种种异样。’   白秋叶想了想说:“继续研究下去很危险,最好让他们暂停。”   容妄对白秋叶说的话并没有意外:“有一个研究员出了问题,所以研究已经暂停。”   白秋叶问:“什么问题?”   容妄说:“出现了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   白秋叶想起自己在地下实验室里接近信号发射器时的反应,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容妄说完之后突然问:“你找冷玉龙要了一张招聘广告?”   “对,我去了一次副本。”白秋叶说,“你该不会想让我支付给你们生存券吧。”   容妄一顿,说:“不,我只是担心炼狱会影响到其他的副本。”   他知道以白秋叶积攒的生存券,即使两个月不进副本,也不会面临扣光的结局。   这段时间死城在不断的扩张,副本炼狱也影响着现实,避开才是最稳妥的。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影响,有影响也不会比进入炼狱之后强。”   容妄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如果连这种在边缘受到影响的副本都没办法顺利离开,进入炼狱之后,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给异种事件收尾的同时,异查局和各个安置区组成的联合指挥部安排了队伍在死城边缘摸索。   传回来的信息表明,死城里的鬼物比起往常更多,更诡异凶残。   等级低于60级的人,在死城中几乎寸步难行。   并且这期间,毕方安置区、白泽安置区以及无起安置区进行了一次高等级的合作。   司徒獠提升到了69级,以他为队长,接近了副本炼狱的“大门”。   至于司徒獠带回来的信息表明,副本的光门仍然保有可进入的功能,但他们没敢贸然尝试,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遭遇了鬼物的夹击,于是很快就从死城中心撤离。   司徒獠给出的建议是,在进入死城中心的过程中,同行的人数最好不要多于五人。   超过五人之后,在死城中就像一个移动的靶子。   所以他认为到探索的那一天,他们应该分别从死城的各个角落进入,一直到中心汇合,并且及时的进入副本中。   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进去,因为他们还需要一部分人留在外面,在死城中里应外合。   白秋叶已经知道了相应的情况,所以容妄并没有再次复述,只是有些担心她是否能进入炼狱。   听到容妄的担忧,白秋叶并没有直接把她和小女孩的对话告诉容妄。   小女孩利用那种方式,特意在她挖掘记忆的时候才与她沟通,说明她们交谈的内容,并不适合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之外告知别人。   白秋叶换了一种解释:“等级不代表进入炼狱的门槛,其实最重要的是本身的实力。”   这个观点,在那天的会议结束,她和越水瑶交流之后,她便更加的确信。   并且在和小女孩沟通后,得到了肯定。   且不提她的新手副本就是搭建在炼狱之上的表层。   小女孩根本不担心她是否能够进入炼狱,只是提醒她自己无法提供太多的帮助。   ‘能有多少算多少吧,这种东西反正不嫌多。’白秋叶在心中想。   半个月之后,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异种蔓延的情况得到了控制。社会的秩序逐渐恢复,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没有大家预想的那么糟糕。   异查局也因为这件事情,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了舞台,成为最新的热议对象。   论坛中,活跃的人数并不比以前少,因为异种爆发这件事情,让众人明白了及时了解信息的重要性。   所以一旦离开副本,大多数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自己从现实中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漏掉的新信息。   一条热贴活跃在最前方,和关于异查局的讨论竞争着第一第二的位置。   这条帖子的标题名称是“有人发现死城周围多了许多警戒吗?”   楼主发出来的瞬间,就有许多人跟帖回应。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在这个帖子里放个耳朵,等着别人回答。   毕竟热衷于在死城旁边晃荡的人,少之又少。   首先需要极高的等级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其次还需要充分的作死精神。   显然大多数符合这两点的人,都已经被各个安置区的管理部门,以及异查局吸收了。   不过,这样的人虽然少,却不是没有。   这条帖子的第36楼,就出现了明确的回应。   36L:是的,围绕着死城的那一圈都竖起了警戒,并且有人在那里值守。   这一条回复,一直将这条帖子推向了热议的巅峰。   大家被异种爆发搞出心理阴影之后,看到警戒线三个字,就瞬间出现了应激反应,理所当然的认为或许又有大事件要发生了。   莫杰正在浏览帖子,他已经通过异查局内部,隐约的知道了死城正在向外扩张的情况。   然而具体的原因,会产生的后果,扩张的范围他却不太清楚。   因为他的等级还没有达到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阶段。   莫杰看到帖子后不禁想起白秋叶当时模棱两可的回答。   “果然又是一场冲击啊……”莫杰一边滑动着终端,一边喃喃自语。   这条帖子下面的内容,多半都是对那些值守的人身份的猜测。   少量去过现场的人讲述了和值守者打交道的过程。   他们接近之后很快就被驱赶离开,但有一位幸运儿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值守者是排名168的官阳泽。   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佬了,如果在副本里遇到,那就是一条金灿灿的大腿。   这样的大佬居然守在警戒线处,仿佛一个普通的看守。   通过种种迹象,有直觉敏锐的,已经大致猜出死城里面出现了异状,并且很可能威胁到外面。   莫杰看到官阳泽,对死城中的异变更加担忧。   他获得道具金童子的那次副本,就是和官阳泽一起的。   对方沉着冷静,即使面对比自己等级低的人,也能以礼相待。但莫杰仍然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对方潜藏的傲慢。   这样一个人,居然放下了身份,守在死城的警戒线外。   和他一起看守的那些人,说不定也是这个层次的人,只不过他们或许戴上了伪装面具。   莫杰只觉得这场黑森林的争斗,似乎到达了最后的关头。   他看了一眼放在办公桌旁边的小孩毛衣,决心一定要保护莉莉。同时又想起了自己没能成功拯救的妹妹,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时,那个帖子的最新一条回复让众人大吃一惊。   2891L:家人们,我发现有大量的车队开往死城!   2892L:楼上开什么玩笑,难道是开车自杀的车队?   激起千层浪的2891楼并没有继续回复,过了二十分钟之后,大家看到了一张被贴上来的照片。   3111L:我拍的,我跟过去了,警戒线撤掉了,我没开玩笑!   众人发现那张照片的背景果然是死城,三十几辆越野车,相当有秩序地在那条路上行驶。   3112L:卧槽,什么情况!   3113L:我已经准备去围观了,有毕方区的吗,一起去啊。   3116L:这些车上的迷彩有点熟悉啊,之前联合指挥部派人清理异种的时候,他们开的车上也有这种迷彩。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之时,突然一颗重磅炸I弹再一次掀起了波澜。   3523L:靠,你们快看直播,有人在死城开直播了!!!   众人闻言,连忙切到了直播频道,通过3523楼的指引,他们找到了那个在死城里开启的直播。   这个开启直播的人,是一个广为人知的大佬。   他的职业积分排名为49名。   众人纷纷挤进了他的直播间里,在公屏上表达着自己的疑问。   有的想要知道为什么死城明明属于副本之外,他却可以开启直播。   有人想知道大量的车队进入死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人想知道这段时间关于死城的境界,是因何而起。   就在这时,人们发现越来越多的大佬开启了直播,并且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   死城。 第255章 万众瞩目的直播   这么多大佬欢聚一堂,让众人相当的震惊,与此同时也格外激动振奋,透过直播的镜头,感觉自己似乎也参与到了这个大事件中。   [卧槽,越水瑶也开直播了。]   [她很少开直播呀。]   [他们是要探索死城了吗?]   [不过他们探索死城,为什么要开直播呢?]   越水瑶的直播间里,众人在公屏上激烈的讨论着。   冷玉龙也正在查阅各个直播间,他看到直播如期开启,不由地点了点头。   他结合白秋叶当初在死城中开启过一次直播的经历,再加上他怀疑副本炼狱外泄,导致死成成为了一个嫁接在现实中的特殊状态的副本,只要是副本就能开启直播,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   至于开启直播的理由很简单。   他们在对炼狱进行探索的过程中,其他人最好不要进入副本,否则可能会产生难以预测的异变。   直播是对他们的预警。   而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将众人视线分散到各个进入死城,即将进入炼狱的人身上。   当讨论变得激烈,如同狂风中的海面般没有哪一处是安静的,那么有些特别的人就可以安然的隐藏在其中。   冷玉龙虽然对其他人也抱有了希望,但他认为最大的希望最大的变数在实际上已经78级的容妄以及神秘莫测的白秋叶身上。   他可以做的便是为他们转移注意力,让他们隐藏在众多出众的角色中,不受到主神的特别关注。   没有在副本中的人几乎全部都涌入了直播间内。   不过在死城里开启直播和在真正的副本中开启直播不同。   副本中的直播,是以一个副本为一个直播间,进入之后有一段免费的试看时间,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就只有从个人镜头才能继续观看。   而大佬们在死城里开启直播,并没有全部归于同一个直播间,而是每个人都占据了一个直播间。   也就是说,只要进入其中一个人的直播间,即使不花费生存券也可以观看个人镜头。   众人本来以为大佬们都在同一个入口进入死城,随后便发现了他们迅速的形成了小队,并且从死城的各个入口潜入。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大神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头中。]   [谁不是呢?现在有种做梦的感觉。]   [越水瑶,颜雨师,司徒獠,游露……]   弹幕上开始汇总这次参与死城探索的大佬名单。   没有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就连容妄,即使大家不知道他是异查局的人,但也知道他在职业积分排行榜上占据着靠前的位置。   直到他们看到了白秋叶。   [等一等,这是谁?]   [不认识。]   [是哪个大佬戴了“伪装面具”?]   [这张脸不太像“伪装面具”呈现的假脸啊。]   [确实。]   因为观看这场直播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其中有曾经看过那场殡葬从业者直播的观众。   [我草,我知道她是谁!!]   [放个耳朵。]   [放个眼睛。]   [放个屁股。]   [你们别放了,我已经把当初那个帖子顶上来了,你们去论坛看。]   根据弹幕上的指引,众人兴匆匆的进入论坛,看到了一个关于三个多月之前一场扮演殡葬从业者的副本的帖子。   这个帖子的中心人物并不是某位大佬某位大神,而是一个只有1级的菜鸡。   大家迅速的浏览完这个帖子,心情也随着当时的观众们上下起伏。   但这个帖子当时的结论是那个1级菜鸡虽然并不是纯粹的1级菜鸡,更像是一种伪装,一种特殊的计划,但她怎么可能达到金字塔顶端的层级,和这群顶尖的大佬混为一谈。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白秋叶作为被议论的主角并不知晓自己对其他人带来的冲击。   她所在的五人组里,除了她以外,还有黑齿安置区的颜雨师,当初来开会的那个毕方区代理人,无起安置区的一个女人,以及一个不属于任何组织的自由人士。   五人中有四个都已经升级到了69级,并且准备在进入死城中心,在副本炼狱门口升级到70级。   他们并不知道白秋叶的实际等级,但考虑到冷玉龙进口认证白秋叶杀掉了沙红,于是对白秋叶相当客气。   但这仅限于颜雨师之外的其他人。   颜雨师本身对这次探索有不小的抵触心理,抽身前来完全是因为容妄那天展现出来的地图把他吓到了,再加上他的头顶上还有人施压。   在本身就对异查局有意见的情况下,他并不认为沙红一定就是白秋叶杀死的。   在他的眼里,沙红怎么可能被一个名不经传的角色杀死。   沙红多半是被异查局的几个高层合力击杀的。   他们之所以要把这个名头按在名不经传的白秋叶身上,是因为异查局想要立威,想要树立一个手上捏着致命武器的形象。   ‘那天连我都被吓到了,之后整个会议的节奏就完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还好我善于分析,否则还真会信了他们的鬼话。’   颜雨师皮笑肉不笑地对其他四人说:“准备进入了,进去之后生死由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奇怪。   ‘颜雨师好像对我有意见啊。’   ‘不过那天开会的时候,他意见就挺大的。’   ‘难道是谁特意让我和他分到一组的?’白秋叶觉得这比较像冷玉龙能干出来的事。   ‘他想干嘛,让我威慑颜雨师?’   白秋叶心中有所猜测,跟着其余四人一起正式进入了死城中。   此时正是上午,太阳被厚重的乌云遮盖,阳光努力穿透之后,已经被过滤到只剩下灰蒙蒙的光线。   房屋上攀爬着的植物,无人干扰之下,它们格外茂盛,肆无忌惮地生长,勾勒出一丛一丛富有生命力的风景。   可惜这些植物都蕴含着剧毒,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们的脚步声在其中响起,停靠在路边的废弃车辆上有灰尘被震落,坍塌的废墟中也簌簌掉落着细小的石块,他们宛如吵醒了一座沉睡的坟墓。   白秋叶抬头环顾着四周,似乎在观察环境。   实际上她在仔细的倾听着,从那些细小的响动中寻找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白秋叶的确听出来了一些异样,但是那些异样在试图接近他们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所以他们已经进入死城十分钟,却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虽然身处死城中,但他们仍然可以使用APP中的其他功能。   在进入死城之后,众人便将直播间当成一个获取信息的工具。所以颜雨师他们很快便发现了自己这个小组的不同之处。   其他路线上的队伍,都已经遇到两三个鬼物发生两三次战斗了,他们这边还平静得如一滩死水。   毕方区的会议代理人说:“怎么还没有鬼物出现……”   无起区的成员说:“谁知道,我居然希望它快点出现,未知果然更加令人恐惧。”   颜雨师没说话,但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弹幕上也在讨论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难道是天选之队?]   [或许这条路比较安全呢……]   [但是死城的路有这么多,他们不可能永远都踩在正确的那条路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鬼物本来会攻击他们的,但是他们的队伍里面有一个人,让这些鬼物退避三舍。]   [……鬼扯。]   [就算是越水瑶,也没让鬼物退避三舍啊。]   白秋叶也很疑惑,那些鬼物来到她的感知范围里逛一逛就跑,简直跟打游击似的。   这种行为反而让白秋叶神经紧绷,总觉得这些鬼物在酝酿一个阴险的计划。   因此她打开了终端查看直播间。   看到弹幕上的说法之后,白秋叶突然联想到自己从新手副本出来的那个晚上,她从死城中大摇大摆走出去的过程中,一个鬼物都没见到。   ‘难道它们在躲避我?’   白秋叶想了想,觉得仅凭她那个时候的实力,应该达不到让鬼物退避三舍的程度。   ‘它们当时躲开我,或许是因为我一直都和小女孩他们接触。’   ‘但是这一次它们躲开我,绝对是因为我在涅槃的过程中得到了它的力量。’   白秋叶想到了那个与主神为敌的“神”。   ‘虽然不受干扰地进入死城中心是一件好事,但我或许会因此被主神发现。’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鬼物感觉不到那种威胁?’   涅槃过程中得到的力量并没有操作说明书,白秋叶只能一点一点试探。   她进入了试图挖掘他人记忆的状态,不过把心中想着的那个问题改成了如何将自己的威胁性降到最低。   过了片刻,白秋叶突然听到了一阵风声。   这风声来的相当突兀,相当不科学,并且有种违背常理的阴冷。   是鬼物!   有鬼物接近了!   她刚才的试验是有效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突然发现画面一暗,白秋叶他们周围的光线越发阴沉,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一直都没有遇到鬼物的小队,终于要进行第一次遭遇战了!   而且他们即将面对的鬼物,似乎相当的强大,他们即便隔着镜头隔着屏幕,仿佛也能感觉到那种透骨的阴冷。   那是身体在极度的危险之下,产生的条件反射。   突然!   一双脚凭空出现在白秋叶五人的身后,随后它的身体迅速的延伸,就像被调高了透明度的图层。   不好危险!   这是可以隐形的鬼物!   所有人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诸如此类的想法。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敲弹幕提醒对方,就看到之前被他们讨论过的那个1级菜鸡猛地转身。   她的手划出一道残影,而他们身后那个还没有完全现身的鬼物在一声惨叫中变成了两半。   [……]   [……]   [……]   弹幕上一片沉静。   之前刚质疑了白秋叶为什么在这个队伍里的人,瞬间想要回到十分钟前抓住自己的手,以防在直播间里打出这些冰凉的文字。   他们同时关注着好几个直播间,也看了好几场和鬼物之间的战斗。   但没有哪一场,像刚才那样瞬息间结束。   即便是越水瑶所在的那一队,也达不到这样的速度。   而且其他队伍都是群起而攻之。   这个直播间里,只有1级菜鸡一人出手。   那个鬼物,甚至还没有完全显形!   直播间的众人正在消化着刚才看到的一切,弹幕也因此停滞了许久。   突然,有一条新发出的弹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草,这把西瓜刀我见过!] 第256章 平安符plus   西瓜刀?   什么西瓜刀?   看到那条弹幕的人基本上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你们去论坛搜一个名字。]   [南宫傲。]   在看到这个名字之后,又有一些人发出了如同呼应一般的弹幕。   [卧槽,不会吧,难道这是南宫傲?]   [是南宫傲啊,那就很正常了。]   [南宫傲的直播我也看过,但是她就算修改了等级,最多也就51级。]   [她既然是当初的那个1级菜鸡,有没有可能她修改等级的时候,是往上加的。]   其他没有听说过南宫傲这个名字的人莫名其妙。   这是谁?   很出名吗?   看这些人的反应,好像这个南宫傲干过很不得了的事情。   众人带着好奇的心情打开论坛,在搜索南宫傲之后,看到了许多吐槽帖。   【震惊!是人性的败坏还是道德的沦丧,一女子竟在副本中屠杀鬼物!】   【请问有人认识这个杀神吗?】   【鬼校全体师生:愿天堂没有南宫傲】   【请问有人有南宫傲小姐姐的联系方式吗,想求绑定!】   这些帖子发布的时间点,多半都是白秋叶疯狂进入副本积攒生存券的那段时间。   因为副本的等级不高,即便当时有人吐槽,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众人将这些帖子翻出来一一看过后,对白秋叶做过的事情大为震撼,在震撼之中又为那把西瓜刀下的亡魂惋惜。   死城中,白秋叶将那个正在现身中的鬼物砍成两半之后,心中顿时有些懊悔。   她应该再等一等的,这样就不会那么突兀。   但她完全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危险一出现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颜雨师几人在白秋叶杀死鬼屋的那一刻,才跟着转过身,便看见地上躺着一分为二的鬼物。   毕方区的会议代理人咋舌道:“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无起区的女人说:“因为它根本没现行啊。”   她是他们中最先转过来的那个,所以正好目睹了现行到一半的鬼物被白秋叶砍成两半的过程。   那个自由人蹲到那只鬼物面前:“是有隐身能力的鬼,而且也和速度有关系。”   他抬头看了白秋叶一眼说:“厉害,不愧是杀了沙红的人。”   直播间的众人闻言,再次受到了成吨的暴击。   沙红是谁他们并不陌生,这个带来了血海深仇的名字将伴随他们一生,铭刻在他们的记忆深处。   沙红已死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帮他们报了仇,是谁干掉了几乎不可能被击杀的沙红。   现在,那个答案就站在死城中,在直播镜头里,在他们的注视下。   E2区内,莫杰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南宫傲?!   他瞳孔收缩,想起了那个被冰雪覆盖的副本,那些古怪的儿兽,难缠的线虫,神秘的祭祀仪式。   “原来白叶就是南宫傲!怪不得我在那个副本里遇到南宫傲的时候,莫名的觉得熟悉。”   “她才见到我时,也一副认识我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只是知道我这个人而已。”   莫杰脑海中顿时浮现了许多当初被忽略的细节。   他从涅槃副本出来之后,去论坛里搜集过关于南宫傲的帖子。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南宫傲居然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闹出了这么多风波。   不过他从副本里出来之后,就立马知道了南宫傲是假名。因为他试图在积分排行榜上寻找,但并没有找到对方。   “原来她们俩是同一个人。”莫杰喃喃自语道,“难怪……这样就能说通了……”   死城里,颜雨师此刻并没有精力去注意直播间的弹幕,他回过头的时候,那只鬼物已经变成两半,从侧面证明了白秋叶的实力毋庸置疑。   这和他之前的判断相悖,颜雨师觉得自己如果承认了这一点,就相当于在异查局面前被打脸。   ‘就算越水瑶都不可能做到,她一定借助了某方面的道具。’   ‘对,死城已经变成一个状态古怪的副本,我们进入的时候就已经实验过道具是否能生效。’   ‘所以这完全是道具的功劳。’   颜雨师放平了心态问道:“……你怎么发现的,有感知力方面的道具吗?”   直播间的人听见颜雨师的问题,也不顾颜雨师已经是69级的大佬,平时也是众人追捧的对象,纷纷发出质疑的弹幕。   [他居然敢怀疑南宫傲天?]   [自从知道南宫傲杀了沙红之后,就算是颜雨师,也只能靠边站了。]   [他怎么这么倔强,就算是有道具提前预警,他能一下子把鬼物砍成两段?]   众人的吐槽不断的在屏幕上跳跃,哪怕知道等会儿颜雨师可能会重新查看直播间,去翻阅那些他错过的弹幕。   那个自由人闻言,看向颜雨师的眼神里带着一些不耐烦。   “有道具又如何?没有道具又如何?”自由人说,“颜雨师你的态度放端正点。”   颜雨师看向自由人:“我还轮不着你置喙。”   无起区的女人打了个圆场:“刚刚才死了一个鬼物,继续留在这里很有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鬼物。”   他们继续往死城中心走,之后遇到了六次鬼物,白秋叶收敛起来之后,没有主动出手,而是等其他三人进入状态之后,适时的补上一刀。   她不像之前表现的那样出挑,但已经看过南宫傲过往战绩的观众们却觉得——   [她又在演了。]   即便和鬼物交战了这么多次,有一段空闲时间的他们仍然是第一个到达的。   毕方区的会议代理人说:“越往里走,鬼物就越多,但以我们的实力,仍然还是可控的范围。”   无起区的女人说:“不知道副本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又解决掉了两波鬼物,其他人终于陆陆续续的到达了。   容妄所在的那一组是第二个到的,白秋叶见他们看上去都有些狼狈,知道容妄一直有所收敛,没有表现得太突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所有的队伍都聚集在了死城的中心。   APP上线以后,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迎来这么多人。   只是他们一起向死城中心靠拢的队伍一共有三十支,其中十支队伍是作为进入炼狱的探索者,另外二十支中,大部分都是留在死城中支援的队伍,还有一些人则作为驻阵的指挥。   一旦现行的探索者们失败,就由他们决定,是否继续派人进入,还是就此撤回。   大家都看见了那扇代表着副本炼狱的光门,它正散发着浅蓝色的光泽,影影绰绰间有深黑色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冷玉龙环顾了一下众人,对越水瑶点了点头。   越水瑶轻轻咳了两声,眼睛对着虚空中的一点,不像在看在场的任何人,反而更像在看隔着镜头观察他们的观众们。   “由我代表在场的所有人回答你们的疑问。”越水瑶说,“你们一定想知道我们来死城干什么?”   越水瑶继续说:“我们即将进入炼狱中,去探索所有人的出路。”   所有的直播间里,弹幕逐渐平息下来,隔着终端屏幕观察着他们的人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着越水瑶继续说下去。   “这是一次尝试,因为谁也无法确定结果,所以也只能称之为尝试。”越水瑶说,“我们可能会全军覆没,也可能会凯旋而归,这将由你们见证。”   “我们来自于五湖四海,分属于各个势力,也有独来独往的个人,在此之前我们有着不同的目标,渴求着各自的利益,但在这里——”越水瑶顿了顿,“我们都是问路石,是已经接受了最坏结局的探路者。”   “我们不过是有着更好的际遇,或者曾经拥有不错的基础,或者奢望着强大,等级稍微高一点的人而已。”   “我们在这里打开直播,是希望将我们的意志传递出来,让你们不要放弃挣扎,不要遗忘过去的平静生活。”   “即使我们失败了,重新找回昨天的接力棒也将会被你们拾起来。”   大家的心情跟随着越水瑶的话语越发沉重,跟随着她的话,逐渐追忆起过往的美好生活,再和现在的苦难两相对比,眼角逐渐变得湿润。   连那些原本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观这一场直播的人,都收起了这种轻慢的态度。   颜雨师也因为越水瑶的话心中相当触动。   这种情况下,他目光还局限于势力之前的斗争,实在鼠目寸光。   想到自己已经带着这样崇高的目的来到这里,即便是被推到这一步的,也应该好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的骄傲让他做不出临阵脱逃的行为。   除了颜雨师以外,其他人也在越水瑶的话语中更加坚定了决心。   白秋叶见状,不由得想到战斗开始前的誓师大会,大概这就是鼓舞军心的作用。   而越水瑶作为一直以来的排名第一,作为一个风评极好的大神,来作为演讲者,是最佳的选择。   白秋叶往冷玉龙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正在微微点头,遂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冷玉龙的安排。   越水瑶的眼神越发坚定,看着虚空的一处,微笑着说:“给我们一个祝福就好。祝我们一切顺利。”   她的话音刚落,各个直播间内,弹幕汇集成洪流,将所有的画面都覆盖了。   这一刻同样的词句,简短而真诚的祝福,仿佛有了咒语的作用,变成一股暖流,吹走了死城的阴冷和潮湿。   天上的云层移开了一些,阳光抓住机会倾泻而下,照在了众人的脸上。   感觉到这股温暖,大家进入副本炼狱前的恐惧都消退了不少。   但他们知道,越水瑶刚才的某些话,是说给直播间里的观众听的,只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如果他们这一批被消耗干净,并且仍然没有找出阻止炼狱扩散的办法,所有的人都将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能逃掉。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再培养更多的高等级玩家。   这次就是背水一战。   是成还是败,就看此一举。   就在众人的情绪起伏间,白秋叶终于站出来。   她将身上背着的包打开,里面塞满了黄色的符纸。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白秋叶将符纸分发了出去。   这是她画的平安符,不过和之前用来驱赶鬼物的不一样,这一次的还有护体的效果,算是升级版。   在等待进入炼狱的那半个月里,白秋叶将升级版平安符研究出来,并且带进了副本中实验过一次,效果相当不错。   但她不敢肯定,这东西一定对炼狱中的危险管用。又有些担心如果提前告诉其他人,会不会被主神察觉到,然后作出相对的防范。   众人从她手上拿到升级版平安符之后,就感觉到一股安心镇定的感觉萦绕在周身。   在场的人都是见过好东西的大佬,比起一般人而言,他们更加的识货。   所以在仔细观察之后,众人都露出了震惊和期望的表情。   【平安符plus版:由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制成,拥有相当强力的防御力。可以抵挡鬼物的攻击,并且驱赶鬼物,持续时间20S。该符咒同样拥有物理防御的作用,可以抵挡一次低于1330磅力的物理攻击。】   他们震惊的是这种防御类道具,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是效果却好得惊人,除却平安符本身的作用不提,它甚至能挡住一次物理上的致命攻击,简直是超乎他们的正常认知。   实际上,以白秋叶最初的实力,画出来的符咒达不到这种效果。   她在画平安符plus版时,借用了来自“神”的力量,这才让这款升级版平安符达到了远超寻常的水准。   虽然她画出来的普通平安符的质量也相当高,这些见识广博的高手们看到了,也会觉得那是一件相当不错的道具。   至于众人眼中的期望,自然是期待白秋叶能够多分发一些升级版平安符给他们。   但绘制这种平安符相当耗费精力,白秋叶最终产出的就只有这么一点,将在场的人发完,以及她自留的以外,就一张不剩了。   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之后,所有要进入炼狱的69级玩家,都同时提升了自己的等级。   70级!   他们终于突破了那一道不敢跨越的门槛,也向真相迈出了一步。   越水瑶手上拿着白秋叶给的那张平安符,深吸一口气:“好了,现在进去吧。”   她说完走到了副本炼狱的光门前,直接将这张符贴在了身上,同时也开启了自己的其他防御道具。   随后,她的身影被强大的吸力吸了进去,彻底不见了。   其他人也依葫芦画瓢地开启了各种防御道具,虽然不舍,但是为了以防进去就暴毙的情况,他们不敢有一丝怠慢。   片刻后,众人的身影依次消失在了那扇光门之中。   当最后一个人的背影隐没于浅蓝色的光线中时,冷玉龙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脏激烈跳动的节奏。   “从现在开始分散,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以小队的形式轮流巡守。”   ……   App上,不少人被迫弹出了直播间,再返回时只获得了“直播间不存在”的提示。   他们遂即发现,在直播专区中,有一个最新的直播间出现在了最前面。   众人点开直播间,就看见了一片风景秀美的田园,饱满的麦穗在随风飘动,白色风车转动着,清澈溪流缓慢流淌,被受滋润的这片土地宁静祥和。   难道这就是炼狱?   值守在死城中的众人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直播,冷玉龙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退出了容妄的个人直播,等着新的直播间创建。   所以在那个新直播间出现的那一秒,他便进入了其中,并且看到了接近十秒的完全黑暗。   但冷玉龙知道,这并不是直播间出现的故障。   因为他听见了声音,就像许多粘稠的汁液翻滚的声音。   冷玉龙从那声音中解读出了危险,这让他不禁背后发寒。   直到十秒钟之后,那声音才停止,直播间的画面随后变得光明。   他这副画面印象相当清楚,这就是进入炼狱后的第一关,当初越水瑶的姐姐便是死在这个过程中。   ‘难道危险已经在无声无息中被解决了?’   ‘是什么起的作用?’   冷玉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捏着的升级版平安符。   白秋叶也给在外面驻守的小队分发了平安符,他也得到了一枚。   虽然还没有使用,但冷玉龙已经从道具提示,以及握住平安符时的观感觉察到它在扛过炼狱的第一关上,一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冷玉龙看着那些麦田和溪流,一边庆幸着这一次终于了巨大的进展,一边疑惑地看着终端上显示的画面。   除了麦田就是风车,如果不是因为天空白色的云朵被风吹拂的过程中在缓慢移动,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静止的画面。   ‘所有人并没有聚集到一起,他们分散了?’   ‘所以直播间现在播放的画面是空镜头。’   只有查看个人镜头,才可以知道探查者们现在的情况。   冷玉龙在右下角的镜头图标上犹豫了一秒,迅速地切换到了同事容妄那边。   与此同时,白秋叶的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手臂舒展伸了一个懒腰。   她翻身下床,走到镜子前,镜中投印出来的,是一个有着白色柔顺长发的女性,她的眉眼有些锐利,然而眼神却颇为散漫轻松。   她涅槃的过程中,身体异变导致头发变成了白色,离开那个副本之后,她有用染发剂将其染黑。   白秋叶看见镜中的画面之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喃喃地道:“才染黑的,怎么又褪色了。”   她说完将自己的头发梳成了一股麻花辫,抛到了脑后,全然没有正在危险恐怖的副本中的自觉。   直播间里,凡是在看白秋叶镜头的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正在他们迷惑不解之时,他们看见白秋叶走到了这间木屋的角落,抱起了一个铁桶。   白秋叶推开门向外走去,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妇女迎面而来。   白秋叶十分自然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今天的天气真好。”   妇女说:“早上好,这是要去挤牛奶吗?”   在直播间众人的错愕中,他们听见白秋叶的回复。   “对啊,昨天都忘记了,小牛们现在一定难受极了。”   所有人顿时瞳孔地震。   什么情况?   这是忘记自己现在在副本中,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第257章 鬼魂的居所   白秋叶提着铁桶一路来到了牛圈里,这里圈养着许多奶牛,看到她之后,都发出了哞哞的叫声。   白秋叶在边缘拿了一只板凳,走到其中一头奶牛面前。她坐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些迷茫。   要怎么挤奶来着?   白秋叶眼底闪过疑惑,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奶牛,没想到奶牛仿佛受到了惊吓,一下子退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白秋叶见状更加疑惑,但她没有追上去强行挤奶,而是推开牛圈,一路来到了邻居家中。   邻居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婆婆,见到白秋叶之后,脸上露出了微笑:“小白,怎么大早上到我这里来了?”   白秋叶闻言回答:“我养的奶牛不知为什么不听话了,婆婆可以帮我去瞧一瞧吗?”   邻居婆婆见状,立马同意了白秋叶的请求,和她一起走到了牛圈旁边。   邻居婆婆看着奶牛们说:“它们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惊吓,需要好好安抚一下。”   白秋叶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邻居婆婆说:“没关系,我可以帮助你,但是你必须要帮我去办一件事。”   找到了解决方法,白秋叶顿时松了一口气:“婆婆,是什么事?”   邻居婆婆说:“你到镇上去给我买一瓶酒回来,对,红葡萄酒。”   她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了几枚硬币放到了白秋叶的手上。   白秋叶自然地将几枚硬币收进口袋里,点了点头说:“好,我这就去。”   邻居婆婆脸上露出微笑:“好,我来拯救这些可怜的小牛们。”   白秋叶告别了邻居婆婆,循着小路往镇上走去。一路上,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平常自然。   她居住的地方,距离小镇很近,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钟,期间要穿过一座石桥。   这座石桥坐落在一座瀑布之上,另外一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平野,以及瀑布落下之后形成的河流。   这条河一直流向远方,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如同神灵铺下的钻石路。   白秋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站在这座桥上凝望着河流流向的远方——   那里有一片灰蒙蒙的建筑,在平野的边际上,看起来就像有孩子遗弃在那里的积木。   但白秋叶知道,那是因为她离那里太远了,那片建筑实际上一定相当的宏伟壮观,气势磅礴。   听着耳畔哗啦啦的水流声,白秋叶隐隐觉得眼前的这副画面非常熟悉。   但她遂即想到自己就生长在这里,这里是她的故乡,经常从这座桥上经过的她,当然会觉得眼前的一切熟悉。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白秋叶收回了视线,继续往镇子里走去,很快看到了成排的房屋坐落在街道的两侧,一条由大块的鹅卵石铺成的路宽敞而干净。   白秋叶走上这条街,并且于其中一条分支左转,在小路上找到了她的目的地,一家酒行。   白秋叶对老板说:“请给我来一瓶葡萄酒。”   老板看到白秋叶之后,愉悦地打了一个招呼:“好久没看见你了,这是替邻居买的酒?”   白秋叶点了点头,等老板把那瓶葡萄酒递给她,她支付了邻居婆婆提前给的硬币。   老板接过来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其实我们已经涨价了,现在增加了一枚硬币。”   白秋叶有些错愕,当即要补上一枚硬币,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老婆婆之前给的硬币以外身无分文。   酒行老板见状说:“没关系,先赊着,下次补上就好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抱着酒往回走,在路上分别碰到了不少的熟人,她用轻快的语气依依打过招呼,终于再次路过了那座桥。   然而这一次,桥上站着一个白胡须的老者,他双手背在身后,和白秋叶之前一样凝望着平野边际的建筑群。   白秋叶走过去之后,发现这位老者她很熟悉,是镇子上一位相当智慧的老人马老爹。   白秋叶先向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又问:“马老爹,你在看对面的那些房子吗?”   智慧老者的目光重新落到建筑群上,苍老的嗓音轻笑:“是啊,它们永远那么神秘。”   这时,白秋叶试图在脑海中回顾关于那些建筑的信息,然而她什么都没想起来,于是向智慧老者提问:“那边有一座城市吗?”   智慧老者摇了摇头:“不,那并不是一座城市,而是鬼魂的居所。”   白秋叶有些惊恐地握紧酒瓶:“鬼魂?”   智慧老者看着她说:“一定要远离那里,永远都不要接近。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没有危险。”   老人的声音顿了顿,放慢了语速:“传说中,住在那里的鬼们,会在特定的时候杀人。”   老人的话语就像烙印一般刻进了白秋叶的心中,让她对那片建筑群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恨不得马上搬到更远的地方才好。   一直到回到家中,白秋叶仍然没有从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她将葡萄酒交给邻居老婆婆之后,便回到了家中,一直缩在床上消化着智慧老者讲述的内容。   这期间,白秋叶隐约感觉到自己在浪费时间,但她并没有细想,反而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关于那片建筑的传闻上。   很快她荒废掉了一整天,在降临的夜幕之中,白秋叶重新躺到床上,她突然透过窗户看到天幕上挂着几颗深红色的星星,它们连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极其的诡异。   白秋叶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副本之外,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从他们的视角中,看到每一个探索者进入副本之后,都陷入了和白秋叶同样的境地。   当然这其中还有两个更加倒霉的,一进去就死掉了。   对此,知道这次探索计划内情的那群人猜测,这两人在进入副本的时候,抱着侥幸的心态,并没有开启所有的防御道具。   所以他们没有扛过第一波危险,直接死在了开头。   但活下来的众人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每一个人都遗忘了这一次的目的,分散于这个副本中的不同区域,有了各自的新身份,自然而然地依照这个身份度过了四个小时,以为自己过了一天,并且毫无醒悟的迹象。   观众们认为这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探索者们就会逐渐恢复意识,然而冷玉龙却抱着比他们更甚的担忧。   因为他知道容妄的真实等级,以及完全已经超出这个等级限制的实力。同时他也或多或少的知道白秋叶身上的一些秘密,比如白秋叶的有些能力已经可以称之为超能。   连这两个人都被蒙在鼓里,一点恢复的征兆都看不到,其他人就更没有挣脱的可能。   仿佛是失败的预兆,这让冷玉龙相当的不安。   很快天亮了,白秋叶重新苏醒过来,就像昨天一样伸了个懒腰,走到镜子前给自己扎了一个辫子。   今天的头发又褪色了一些,有一段发尾变成了剔透的白色。   白秋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离开房间,走到牛圈旁把已经挤好的牛奶桶提上,准备拿到镇上去出售。   当她路过那座桥来到街上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喧哗声。   白秋叶有些好奇的往那个方向走去,很快就来到一栋房子面前。   门口围着许多人,都是这个镇上或者附近的居民,他们看了一眼新来的白秋叶,但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和她打招呼。   白秋叶探头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人回过头告诉她:“传说是真的,红色的星星连成一条线时,鬼魂就会在那个晚上杀死一个人!”   白秋叶的眼睛慢慢瞪大:“难道有人死了?”   “是的!”那个人说道,“马老爹死了!”   马老爹?!   白秋叶脑海中立刻闪过了那座石桥,以及她和对方在桥上的对话。   这位智慧的老人昨天还活着,今天就死于非命,而且他死亡的原因还和昨天他们谈论的事情有关。   ‘不,或许不是这样的,传闻只是传闻,马老爹的年纪这么大了,他很容易死于各种突发的疾病。’   白秋叶在心中宽慰着自己,并不愿意相信马老爹的死亡原因和那座平野边际的建筑群有关。   挤在房间里的人走了出来,那个和白秋叶搭话的人问:“你要进去看看吗?”   白秋叶摇了摇头,并不想亲眼看到死去的马老爹。   她远离了那栋房子,提着牛奶桶回到了大街上,突然有些漫无目的。   小镇上突然出了人命,还有谁有心思买牛奶喝。   白秋叶正盯着一块石砖出神,突然听见路边传来了吹口琴的声音。   她回过神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圆领长袖,衣摆扎进裤腰,脚下踩着一双深咖啡色旧靴子的青年坐在路边,拿下了口琴,正在朝她招手。   白秋叶连忙提着牛奶桶走过去:“容妄,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没有去田里干活吗?”   直播间的人看到他们两人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时,以为他们这种奇怪的状态终于可以被打破。   然而白秋叶开口却是一句“去田里干活”。   [她究竟在说什么!]   [难道他们还知道彼此的设定?]   [他们两个的人设和本人比起,真是太违和了……]   [颜雨师那边更奇怪,他居然是个勾引有夫之妇的小白脸。]   [能有越水瑶人设奇怪?]   [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扮演啊……]   就在直播间的众人议论纷纷时,容妄神色有些凝重地说:“昨天晚上,红色的星辰连成一条线了,我有些担心你的情况。”   白秋叶说:“马老爹死了。”   容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刚才进去看过,他仿佛是被掐死的,皮肤的颜色很奇怪。”   白秋叶有些不寒而栗:“马老爹死了,不会有下一个人吧。”   容妄将口琴收进衣袋里,单手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我听说,只要出现这种星象,就会每天都有一个人死去,直到死去的人数达到连成一条线的星星的数量。”   白秋叶闻言,连忙回顾了昨天晚上看到的星空。   “难道还会死十个人?!”白秋叶说,“我昨天晚上看到了,连成一条线的星星,一共有十颗。”   容妄说:“有可能。”   他说完突然站起来,对白秋叶说:“不能再等了,我们私奔吧。”   白秋叶:“啊?”   直播间的观众们:“啊?”   你们在没有想起任何事的情况下,马上就要遭遇每天晚上死一个的诅咒。   突然切换到狗血肥皂剧,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第258章 屠夫   白秋叶明显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说到私奔了。”   容妄的目光游移到旁边,神情中带着一丝羞赧:“额,我的意思是,我们俩可以在今天晚上之前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   白秋叶几乎快拿不住牛奶桶:“难道要放弃这里的一切?”   容妄摆了摆手:“不,只离开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再回来。”   白秋叶闻言,略微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好的,我现在就回家收拾一下,我们在那座桥上碰面。”   容妄点了点头,淡定地转身离开,然而离开白秋叶的视线之后,他的脸顿时变得绯红。   副本炼狱外,包括冷玉龙在内的异查局工作人员们,顿时有种洗眼的冲动。   特别是对容妄固有强大、冷峻、沉默印象的柳鹤,恨不得把自己的双眼挖掉。   冷玉龙咳嗽了一声,发现自己这一队的其他人并没有关注容妄和白秋叶的镜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微微庆幸自己至少不用在他们面前丢面子。   冷玉龙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们一会儿,通过另外的镜头,发现其他的探索者们,行为举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幸好这是一个虚假的身份,不然在他们解决掉这件事离开副本之后,将会有许多人会背上令人夜夜惊醒的黑历史。   白秋叶回到家中,连忙收拾起行李。   她打开自己的衣柜,在里面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将它们全部塞到了一个简单的布制背包中。   白秋叶又拿上了现金以及干粮和水,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家门。   她没有发现,在翻找衣物的时候,有一张黄色的符纸缓慢的从衣服间飘落到地上,孤零零的躺在柜子的阴影中。   白秋叶迅速的来到那座桥边,她等了一会儿,看到容妄也背着一个包裹匆匆赶来。   两人碰面之后,白秋叶问他:“你准备去哪里?”   容妄说:“去这座山的背面,只要去一个不会直接看见那片建筑的地方就行了。”   白秋叶对那片建筑心有余悸,随即点了点头。   他们商量之后准备翻过这座山,去到山后面的城镇或者村落。   白秋叶突然发现,自己对这座山后面是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她只知道她生活的这座镇子旁边,还有一座山泉小镇,有几个大型的农场,还有几个村子。   但山后面是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白秋叶心中疑云顿生,她条件反射的想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但突然发现自己这两天好像已经遇到过几次同样的情况——   每一次她都会极不自然的忽略掉那些明显的问题。   这不正常!   白秋叶瞳孔微缩,只觉得背后发寒,一种被暗中控制的感觉隐隐约约浮现在心中。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否太小题大做的想法。   她又准备像之前那样忽略过去,突然脑海中有一瞬刺痛。   她又一次犯了刚才才意识到的错误。   这一次,她已经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违和。但她目前还找不到问题的根源,只能慢慢的寻找原因。   白秋叶的心思全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注意到面前有一根倒塌的树干。她一不小心被树干绊倒,差点两手着地之时,容妄及时拉住了她。   容妄牵着她的手将她拽起来,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看路?”   “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觉得我好像不够谨慎。”白秋叶站直了身体问,“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容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回答:“北边。”   他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指南针。   然而两人却发现那个指南针正以逆时针的方向不断的旋转着,似乎里面的磁极出现了问题。   白秋叶说:“这是坏了吗?”   容妄将指南针收回去:“暂时没办法用这个了,不过我还记得出去的路。”   白秋叶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说话间她和容妄进入了森林中,开始往山上前进。一路上越过一丛丛灌木,越来越茂密的树木影响着他们前进的速度。   很快太阳就到了头顶,白秋叶见状从背包里拿出了两块硬邦邦的白饼,将其中一块递给了容妄。   他们就着水将饼吃了下去,给自己补充了一些体力,继续由容妄带头,准备翻山离开。   正在这时,白秋叶发现前面的地上躺着一根倒塌的树干。   这根树干不知被什么折断了,或者是被住在这片地方的人砍伐掉的,上面生着许多青苔,树干的颜色也有些发黑,看起来已经死亡很久。   白秋叶怔了怔,指着那根树干说:“刚才把我绊倒的就是它。”   容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再次拿出了那个已经坏掉的指南针。   白秋叶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们该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吧。”   容妄想了想说:“先往回走,看看能不能回去。如果可以我再去找一个好的指南针。”   白秋叶点点头:“这样也好,回去也总比困在这片林子里好。”   两人掉转头往回走,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座石桥,以及不被树木遮挡的平野和鬼的居所。   他们没有多留,立刻往镇上走去,容妄的家就住在小镇另外一边的农场,白秋叶跟着他一起过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容妄隔壁家的邻居打趣地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定亲啊?”   白秋叶此刻神经紧绷着,听到邻居的玩笑,也只是害羞了一瞬,注意力又马上转移到了逃亡这件事上。   过了一会儿,容妄拿着一个新的指南针走了出来。   白秋叶连忙问:“是好的吗?”   容妄点了点头,但摊开的手掌上放了两个指南针:“不过,刚才坏掉的那个也恢复正常了。”   白秋叶沉思了片刻:“难道是因为那片树林的缘故?”   容妄将指南针收起来:“我们恐怕没办法离开了,在死掉十个人之前。”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哭泣的声音,那声音逐渐变大,来自于一队抬着棺材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马老爹的儿子,他抬着刚才的一角,哭得极为伤心。   他们从农场的旁边经过,来到了架着风车的麦田上,身影逐渐远去。   白秋叶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说:“要不然,我们从麦田上离开。”   容妄说:“可以试试,但是──”   他的话没说,白秋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离开这里的希望不大,多半会和之前想要翻山离开的经历一样,在麦田里打转。   稍作休整之后,他们便按照新的计划试图去往麦田的另外一边,离开这片区域。   他们刚经过风车的位置,容妄手上的指南针就开始疯狂打转,再一次失去了作用。   两人见状,对这一次的尝试更加消极。   但他们没有放弃,继续往既定的方向走去。然而即使是开阔的麦田,他们却还是迷了路。   等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回到了镇上,两人的身体还没有异样,但精神已经相当疲惫。   容妄不着痕迹的踩了踩地上的鹅卵石,有想让白秋叶和自己一同度过今夜的想法。   然而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他担心白秋叶认为他怀着别的心思。   白秋叶说:“就在这里吧,今天晚上小心一点。”   容妄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嗯了一声:“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两人分别之后,白秋叶重新回到了住处,她看了一眼邻居婆婆家,对方的屋子里还亮着灯,这给她带来了一点安全感。   白秋叶回到了房间里,洗漱完后有些犹豫自己今晚要不要睁着眼睛过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睡个饱觉。   因为她认为,如果她被鬼们选中,也绝对没有反抗的能力,不如养精蓄锐补充体力,由第二天的阳光来认证她是不是个幸运儿。   白秋叶很快睡着了,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公鸡正在啼鸣。   白秋叶从床上爬了起来,确认自己不是亡灵状态后,连忙洗漱出门。   她准备去找容妄,却看到有许多人从她门口经过。   白秋叶跑到那条路上,随便逮着一个人问:“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人一脸惊恐地说:“又死人!!!”   白秋叶心中一惊:“是谁?”   那个人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也拖到了前进的队伍里。   “我们正要过去,你跟我们一起吧。”   白秋叶家旁边,除了邻居婆婆以外,稍远的地方还有几家农户。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白秋叶看着面前的房屋,突然有点恍惚。   ‘我为什么不记得这里住的是谁?’   ‘好奇怪。’   她抱着疑惑的心情,挤进了那间房子里。   昨天听说马老爹死的时候,她没敢进屋去查看,但经历了两次迷路,白秋叶觉得自己应该深入的了解这件事情,才能掌握更多的信息,让自己更加安全。   她看到屋子里面站着一个女人,她面前放着一只木架,上面搁着一个水盆,水盆里面装满了水,并且有许多水溢出来洒在地上。   而这个女人正一动不动地弯着腰,脑袋完全埋进了水中,两只手搭在大腿两侧,似乎陷入了静止中。   “是溺水而死。”有人说道。   两个庄家汉走到女人身旁,一人抓着一边肩膀,将她的身体扶正。   女人苍白浮肿的脸终于离开了水盆,白秋叶看到她的长相时,产生了一种如同被电击般的细微颤栗。   白秋叶第一瞬间并没有回想起对方的过往。   直到过了两三秒,她终于想了起来,对方的名字叫隆初露,她从小就住在本地,是一个农户。   ‘但我好像不是在这个地方认识她的。’白秋叶心中暗想,却没能抓住事情的源头。   她认为今天必须再次尝试离开这里,于是立刻转身离开了这栋房屋,往容妄家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众人都急得抓耳挠腮。   [隆初露是和你一起进去的啊!]   [她好像有所察觉吧,不然不会表现的这么奇怪。]   [希望快点意识到!]   没等白秋叶跑到容妄家门口,就看见对方已经背着包袱在等待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走吧。”   紧张的氛围似乎松弛了一些,他们还是决定先试一试能不能翻过那座山。   快要接近那根长满青苔的树干时,白秋叶的心跳如雷,祈祷着能够顺利的离开。   然而她发现,那根树干的面前,居然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转过头来,抬起右手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他看到他们时先错愕了几秒,似乎在回忆什么,很快他便进入了状态。   “你们怎么在这里?”   白秋叶一看,这居然是镇上的屠夫司徒獠。 第259章 另一条出路   司徒獠将手放下来,目光从两人背上背的包裹上扫过:“你们想逃走?”   容妄反问:“你不也一样吗?”   司徒獠的眼镜反射了一道亮光:“的确,只是没想到这里不止我一个产生了这种想法。我还以为大家都和其他居民一样,准备在家里等死。”   在他们说话间,白秋叶注意到司徒獠鞋尖上沾着的泥土,看上去像是刚粘上去的湿泥。   白秋叶问:“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离开,并且又重新回到这里了?”   司徒獠眼底闪过错愕,先前淡定表情被击碎:“难道你们也这样?”   容妄副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我们昨天尝试过。”   司徒獠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说:“所以我们现在试图离开的行为,该不会正在被注视着吧。”   白秋叶心中一紧,说:“怎么会,那些,额,那些东西应该晚上才会出现啊。”   容妄扶了扶额说:“最好不要提起这件事,有时候只要提到,就会产生很神秘的链接。”   “这么神奇?”司徒獠说,“没想到你一个种田的,居然懂这么多。”   容妄客气地说:“只是略懂。”   司徒獠说:“那也比我这种只会杀猪杀牛的屠夫好。”   直播间里的人们在看到他们三人会面的时候,还以为这又是一次清醒的机会。   然而在发现司徒獠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屠夫这个身份中,遗忘了过去的所有经验,并且完全没有怀疑时,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说自身的记忆了,他们甚至没有发现整整一个白天只有四个小时。]   [不管如何,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死。]   [不知道他们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离开这种状态。]   [说起来,这个副本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的任务。]   [这就是炼狱的特殊性吗……]   在弹幕议论纷纷的时候,司徒獠加入了白秋叶两人的队伍。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今天再做一次尝试,如果实在无法离开,就回去另想办法。   结果显而易见,容妄的指南针再次出了问题,他们也再次看到了那根倒塌的树干。   “不行。”司徒獠说,“我们回去吧。”   白秋叶点点头:“走吧,再继续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   经过两天的尝试,白秋叶看出来逃跑是不可能的,想要保命,或许应该寻求另外的方式。   他们走下山之后,准备去镇上看看情况,刚走到小镇的入口,就看见镇子上人迹罕至,但其中一条巷子的入口站着几个人。   三人觉得有些奇怪,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却发现那几个人站的位置,正是马老爹住的那栋楼门口。   他们走过去后,这才发现不是镇上的人不见了,是他们都挤在这个地方。   白秋叶扒拉住一个人的肩膀问:“请问,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回过头,居然是白秋叶早上拉住问话的人。   那人先和白秋叶同时一愣,遂即说:“马老爹的儿子小马也死了!”   白秋叶三人同时反问:“死了?怎么死的?”   昨天他们才看见小马给马老爹下葬,哭得相当伤心,没想到今天死的人变成了小马自己。   白秋叶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如果小马也死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死了两个?   那人回答他们刚才的问题道:“也是窒息而死,医生说在他的嗓子里找到了一块苹果。”   吃块苹果居然窒息了。   这苹果恐怕是鬼强行给他塞进去的。   白秋叶没有直接反驳,松开了那个人的肩膀,和容妄两人退出了人群。   司徒獠惴惴不安地说:“死了第二个人了。”   白秋叶看向容妄:“你昨天不是说,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人吗?”   容妄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难道星星指代的不是人数,而是时间?”   白秋叶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天死一个,第二天死两个,今天晚上岂不是会死三个人?”   司徒獠有些焦虑地说:“这样一来,等到第十天的时候,总的死亡人数就高达55个人。”   白秋叶神色一暗:“我们被选中的几率会变得相当大。”   危险。   绝对的危险。   等每天死亡人数增多,就很难寄希望于幸运。   他们说话间,马老爹家门口的人群再次散开,大家回到了街上继续自个的事情,小孩们抱着鲜艳的皮球跑跑跳跳,仿佛完全不知道有巨大的危险正掩藏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之下。   白秋叶看着那些随意闲聊的成年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们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轻松,难道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两天的异常?   司徒獠说:“要不,晚上我们聚在一起,就算有鬼来了,也能互相帮助。”   容妄想了想说:“但更有可能被一网打尽。”   如果他们刚才的推测没有问题,今晚的死亡人数是三人。   司徒獠讪讪地推了推镜框:“那怎么办?还是赌运气?”   容妄说:“你回去后,先杀一头猪。”   白秋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简直莫名其妙。   她问道:“猪惹你了?”   “我听说鬼魂害怕充满了煞气的人。”容妄说,“他如果沾着鲜血,会安全很多。”   司徒獠正要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万一,来的是猪的鬼魂呢?”   白秋叶:“……”   容妄沉默了半晌说:“……虽然不排除那种可能,但概率会相当小。而且如果猪,猪的……鬼魂真实存在,你早就已经被杀死了。”   司徒獠恍然大悟,发现白秋叶和容妄看他的神色很复杂,又推了推眼镜问:“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因为你可能偷了猪脑子自己用!   白秋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容妄说:“他倒是安全了,我们呢?”   容妄说:“我想去马老爹家里一趟。”   司徒獠问:“你去那里干什么,你和小马很熟?”   他自然地认为容妄准备去吊唁小马。   “不,马老爹是这里最智慧的人,家里的藏书很多。”容妄说,“我想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那座鬼的居所有关的信息。”   白秋叶立刻同意了:“说不定可以从书里找到保命的办法。”   司徒獠说:“知识就是力量啊。”   他说完便赶着去杀猪了,临走前让两人在天黑之前去找他一次,他可以赠送两把杀猪刀给他们。   白秋叶和容妄则走到了马老爹的家门口。   围观的人走了,小马的尸体也被抬走了,但房子的门没锁,他们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其中。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马老爹的藏书室。   说是藏书室,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宽阔,书的数量也是有限的,更像是一间书房。   不过比起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文化气息的家中,马老爹家里的藏书已经相当地丰富了。   在房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老旧的书桌,上面还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书的旁边放着一支没有来得及盖上的钢笔,笔尖的墨水已经干涸。   容妄并没有打量那张书桌,而是站到书架前,开始搜寻自己想要的资料。   白秋叶则走到书桌面前,目光投向了被翻开的褐黄色书页上。   “那里是永远无法接近的居所,但它链接着所有,传递出极高的能量,影响着事物的发展变迁。”   “曾经有人说,那居所只是一个缩影,是我们这边的缩影,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   “但只有当天上出现红色的星辰,它们排成一条线时,缩影就会变成现实。”   白秋叶看见这一句话时,瞳孔收缩了一下。   “但,这是有前提条件的——”   白秋叶:“……”   她心中升起了无奈,因为前提条件的位置,被钢笔的墨水染成了黑色,完全没有办法识别。   白秋叶只能继续往后翻,试图联系上下文解读这句被遮住的话。   “只有达成了这样的条件,才能走上那条通向居所的路。”   白秋叶发现,这句话的旁边,有一行被人写下的备注——   想要去往那里,必须要往回走。   这是什么意思?   白秋叶对这句话的疑惑,比对那些被黑色墨水遮住的部位更甚。   她总觉得之前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但是她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在看见它的瞬间,有种灵魂激颤的感觉。   “想要去往那里,必须要往回走?”   容妄听见白秋叶的喃喃自语,转过头问:“什么?”   “这本书和鬼的居所有关系。”白秋叶指了指翻开的书页,“我刚才念的是书上的备注,大概是马老爹留下来的吧。”   容妄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来,和白秋叶刚才一样看了起来,也和白秋叶刚才一样,在看见被墨水覆盖的重点内容时,面部的肌肉扭曲了一下。   白秋叶说:“总觉得这句话神叨叨的,是那些会占卜算命的人才能懂的内容。”   容妄也有同样的感受:“或者可以去找他们看看。另外他们对驱鬼这样的事情应该会更专业。”   白秋叶当下同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是我们镇上并没有这样的人。”   容妄想了想说:“旁边的山泉小镇比我们的小镇更大,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擅长这件事的人。”   山泉小镇比起他们生活的小镇更接近那片能看见鬼魂居所的原野,所以他并没有担心他们无法进入一类的事情。   因为山泉小镇的人,肯定同时经历着和他们一样的危险。他们逃到那里,也不能避免被鬼杀死的危机,就像困兽们从一个斗兽场逃去了另一个斗兽场,居所的鬼没有阻拦他们的必要。   白秋叶探头看了一眼天色:“今天就过去?”   容妄摇了摇头:“不,马老爹的书我还没看完,或许其他书里能找到被涂黑的那块的内容。”   白秋叶将脑袋从窗外收回来说:“也好,因为现在天好像快黑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距离她起床,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白秋叶说:“你在这里找答案吧,我想去我隆初露家里看看。”   容妄想了想说:“也好,天黑前记得到司徒獠家里汇合。”   白秋叶答应了,转身离开了书房,从马老爹的房子里走了出去。   此刻街道被西边照来的黄昏之光笼罩着,白秋叶觉得有些晃眼,用手搭着凉棚遮住刺眼的光线,往小镇西边自家的方向走去。   她经过那座石桥的时候,想起了马老爹站在这座石桥上的干瘦身影。   白秋叶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海中的慌乱和恐惧甩出去,迅速地通过了石桥,跑到了隆初露的家门口。   黄昏时分,隆初露的房子里相当阴暗,那个水盆还摆在架子上,在一面镜子面前,里面的水平静无波,地上洒出来的那些也早已干透。   白秋叶走进去,点燃了放在桌上的蜡烛,将灯罩罩上之后,房间顿时明亮了许多。   她端着蜡烛,开始端详整个屋内的陈设,试图找出一丝线索。   “马老爹和小马的尸体旁边,都有挣扎的痕迹。”白秋叶的目光落到水盆处,“隆初露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旁边也溅了许多水。”   隆初露很有可能在洗脸的时候,被按在了水盆中,然后窒息而死。   白秋叶喃喃自语道:“是不是只要晚上不做危险的事情,就不会死掉呢?”   她视线凝固在水盆中,看着那大半盆清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泼出来的水太少了!   一个溺水的人在挣扎的过程中,一定会将大半的水都泼出去。   白秋叶手上的烛火仿佛在赞同她的想法,火苗摇曳着,让白秋叶映照在镜子中的脸扭曲了一瞬。 第260章 活过今夜   答案只有一个,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同样的,马老爹家里的挣扎痕迹,也有同样的问题,更像是事情已经发生之后专门摆出来混淆视听。   “如果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是在哪里呢?”   白秋叶转过头,目光在这个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发现屋子里找不到线索,于是走出门来到外面。   很快她在隆初露家院子外的一个角落发现了端倪。   那里放着一垛堆得高高的麦秸垛,在夕阳的照射下相当耀眼。但另外一边笼罩在阴影中,里面黑乎乎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   白秋叶走到这个麦秸垛的背光面,发现阴影处的地面居然散落了许多麦秆。   早上时,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和隆初露家隔了一条小路的麦秸垛。   白秋叶蹲下来,伸手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麦杆挥开,发现那里居然有一滩血迹。   这血不是喷洒出来的,而是滴溅在地上,说明流血的人受伤的地方不是动脉,甚至有可能是从鼻子里或者嘴里流出来的。   白秋叶记得隆初露的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这滩血很有可能是吐出来的。   她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隆初露遇害时的情景。   隆初露在受到什么撞击之后,倒在了麦秸垛上,所以撞散了许多麦秸。而她在受冲击之时,很有可能内脏受伤,于是吐出了鲜血。   她或许直接死亡,或许没有完全死去,只是陷入了休克之中,然后被移到了镜子前的水盆旁,脑袋沉入水中。   所以隆初露遇害的地点其实是自家门外。   “所以晚上即使不在自己家里,只要足够倒霉,也会被鬼杀死。”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白秋叶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住在那片居所里的鬼,即危险又诡异,在家人杀死之后,还要伪装出死者死于家中、死于意外的假象。   此时黄昏也越渐深邃,隆初露的家门洞开,房子像咧开了一张黑色的嘴。   白秋叶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又因为和容妄约定的时间已到,于是快步地朝司徒獠家中跑去。   此刻镇上的人比白天的时候少了许多,孩子们早就已经回到了家中,只剩下几个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大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   白秋叶记得司徒獠的屠宰铺就在镇子的边上,靠近风车麦田的那边。而司徒獠住在屠宰铺的楼上,这是一栋看上去相当油腻的房屋。   白秋叶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发现容妄已经到了,正背对着她站在屠宰铺的正门口。   “我来了。”白秋叶说,“没迟到吧?”   容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没有,现在太阳还没落山。”   白秋叶问:“我走之后,你在马老爹家里找到相应的答案了吗?”   容妄摇了摇头说:“被涂黑的地方仍然没有,不过我找到了一些过去的记录。”   白秋叶问:“上面有可用的建议吗?”   “那是过去亲历者留下来的笔记。”容妄说,“里面有两个内容值得注意。”   这时,屠宰铺里一扇小门上的布帘被掀开,司徒獠戴着一件皮质的围腰,粗线手套,提着两把杀猪刀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带着血,和屠夫身份不符的金丝边框眼镜上也溅着几滴血迹。   看到两人后,司徒獠将杀猪刀举到他们面前:“喏,拿去。”   白秋叶看着沾满了血液的杀猪刀,一时有些不知怎么下手。   司徒獠冷哼一声,走到旁边抓了两张牛皮纸,将杀猪刀的刀柄包住。   白秋叶这才把刀接过来,只是她有些担心自己提着刀回去的路上,如果遇到了村民,会不会被他们认为自己个潜在的杀人狂。   容妄拿过刀后,对司徒獠说:“正好你来了,我一起讲吧。”   他说:“其中一个需要我们注意的点是,这场噩梦笼罩的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小镇。”   白秋叶说:“这个之前不就已经讨论过了吗?”   他们在马老爹家里计划着去隔壁山泉小镇寻找能人异士的时候,已经考虑过那个同样和鬼魂居所相对的小镇,同样受到了诅咒。   容妄说:“但记录里说,死亡会同时发生。”   司徒獠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容妄解释道:“打个比方,今天晚上我们这边,会死三个人。山泉小镇也同样会死三个人。”   司徒獠说:“所以今天晚上会死六个人?”   容妄说:“这只是这两个小镇。我从记录中看到,发生了这种情况的,还有一座村子,以及一座农场。”   容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地图,上面已经被他用红圈画出了四个点。   白秋叶发现这四个点组成了一个规整的菱形。   他们所在的小镇就在最上方的那一角,也就是地图里的东边。   山泉小镇则是在最下方,方向靠西,是这四个点中距离鬼魂居所最近的一个地方。   北边是那座山中,有一座村落。   南边是一个大型的农场。   这四个点的周围,还分散着许多小点。白秋叶这样居住在小镇外的农户,就是这些小点代表的其中一种类型。   而那四个大点,就像网络的中心,将周围的一切串联在了一起。   容妄给他们展示过地图之后说:“按照记录,同时出现鬼杀人的地方,就是这四个大点。”   司徒獠脸色一白:“今晚要死十二个。”   白秋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非常担忧:“如果我们去到山泉镇,我们会占据哪个点的死亡名额?”   “这个问题记录理有解释。”容妄说,“属于我们当前所在的那个地方,包括它的范围内。”   司徒獠说:“那这么说,如果今天晚上我们在这边被锁定,被鬼追杀着逃到了山泉镇的范围。山泉镇已经有三个人死亡了,我们的危机就会解除?”   容妄说:“据我的推测,应该是这样的。”   白秋叶闻言松了口气:“至少我们有个保命的办法了。”   虽然前提是另外一个区域被鬼杀死的人已经满员。   她问:“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点呢?”   容妄顿了顿,表情更加凝重:“越了解这件事情,越反对这件事情,就越容易被杀死。”   司徒獠闻言,骂了一句粗话:“早知道就不听了!”   “实际上,就算我刚才不告诉你们这些信息,我们已经是这个镇上最了解这件事的人之一了。”容妄说,“至于反对意见……我们逃跑的次数也远超于其他人。”   他在来司徒獠的屠宰铺之前,找了几个镇上的居民探口风。   他发现,这些居民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相当模糊,就像默认了它的发生,默认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但并不认为它是真实的,认为有人死掉只是一个巧合。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容妄决定将这些信息告诉两人。   毕竟他就算不说,他们三个也将被重点针对。   白秋叶想了想说:“这样一来,就无所谓会不会一网打尽了。我们住得再远,今天晚上也一个都跑不掉。”   她说完又将自己刚才在隆初露家里的发现告诉了容妄和司徒獠。   “大晚上的,隆初露不可能是梦游到麦秸垛那里的。多半是她在家里看到了鬼,吓得夺门而出,跑到了麦秸垛的旁边。”白秋叶说,“说明鬼出现后,我们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那我们晚上还是待在一起吧。”司徒獠建议道,“到时候如果鬼来了,我们就往山泉镇的方向跑。”   白秋叶说:“去山泉镇之前,最好带着鬼兜一会儿圈子,这样一来就可以利用时间差逃生。”   白秋叶说完,突然发现这句话简直不像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她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小镇边上,纯真朴实的农家女,怎么会这么自然地想出这种办法。   在白秋叶疑惑这时,容妄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那么,今天晚上我,我们去你家里?”   白秋叶回过神,点了点头:“好啊,我家离山泉镇最近。”   司徒獠二话不说的转过身收拾起铺子,他随意的清理了一遍,拿着一把他最常用的杀猪刀走了出来,并且将铺子的门关上。   司徒獠说:“等我一下,我上去把包袱拿下来。”   他因为今早已经尝试过逃跑,提前收拾了包袱,所以很快就下来了。   三人一起往白秋叶家里走去,并且确定好了到时候的逃亡路线。   司徒獠大摇大摆地进了白秋叶家,随便拖了一张凳子坐下,还顺手将蜡烛点燃。   容妄显得有些扭捏,在门口做了一阵心理准备,这才迈进一条腿来。   “切,装啥斯文人呢,心里早就高兴得不行了吧。”司徒獠敲着二郎腿,嘲讽了一句。   “啊?”白秋叶没听懂,“你在跟我说话?”   容妄连忙走进来,啪的一声,把那把杀猪刀放在桌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说:“希望这把刀能管用。”   司徒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容妄冲进来是想宰了自己。   白秋叶也将自己拿着的那把杀猪刀拿出来,看到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深黑色的铁似乎真的隐隐有着煞气。   白秋叶感叹了一句:“快到明天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去找真正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直播间的众人听到司徒獠的吐槽时,又觉得搞笑,又想到他们表现出和自己本身完全不同的性格和行为举止,完全是因为炼狱的试炼,顿时就笑不出来。   很快天完全黑了,白秋叶三人根本不敢睡觉,眼睁睁的看着天幕上的红色星辰再次连为一条线。   不过今天的红色星星中,有两颗变得黯淡,一颗极为耀眼甚至像呼吸般闪烁,剩下的散发着普普通通的光芒。   三人闲聊的声音逐渐隐去,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紧绷,白秋叶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   她下意识地朝容妄看向,容妄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对上之后,容妄走到她旁边坐下,默默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司徒獠原本紧张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看到两人牵起来的手后,顿时一口唾沫把自己呛得半死。   但他又不敢真正的咳嗽出声,于是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弯着腰,无声地喘息着,脸涨得发紫。   白秋叶和容妄见状,顿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司徒獠被看不见的鬼掐住了喉咙,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他们立刻冲到司徒獠身边,一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把他从凳子上拽起来。   司徒獠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被两人一折腾,喉咙里的那股痒意再次上涌,几乎快要崩溃。   白秋叶和容妄哪里知道他只是被自己的口水呛成这样子,正准备拽着他跑出去,门突然吱哑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淡淡的月光从门缝外透了进来,似乎折射着那排诡异星星的血红。 第261章 靠谱的大师   他们看见一只如同漆黑树枝一般的手指从外面伸了进来,轻轻地扣住了门板。   一个看起来轮廓扭曲的身影从外面挤了进来,它像野兽一样,属于头部的位置左右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房间里的人。   白秋叶三人已经缩到了墙角,齐刷刷举起杀猪刀,屏住呼吸,牙齿不住打颤。   司徒獠更是不敢咳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随时都要背过去的模样。   这时,那只鬼已经踏进了一步,半边身体完全探进了屋内。   白秋叶心中叫苦连天,这只鬼堵在门口,他们连跑都没办法跑。   唯一的去处就是从窗户翻出去。   窗户!   白秋叶双目一亮,轻轻扯了扯容妄和司徒獠,比划着让他们跟自己挪到床边去。   三人刚要迈步,那只鬼仿佛注意到了他们,嘴咧开露出一个黑色的大洞,他们听见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正在这时,那只鬼的叫声从恐吓变成了惊恐,声音急速上扬,最后变成了如同小孩尖叫般的声响。   它一边叫,一边猛地转身,嗖地一下离开了白秋叶家门口的院子,跑得无影无踪。   而白秋叶家衣柜旁的地上,一张无人注意的符纸自行燃烧着,很快化为了灰烬。   白秋叶三人还沉浸在第一次看到鬼的恐惧中,鬼跑得让他们措手不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五秒后,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司徒獠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咳得昏天黑地。   白秋叶和容妄缓慢地放开他的肩膀,脸上都浮现出了疑惑和些许呆滞。   白秋叶问:“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容妄也一脸不解:“可能是,额额,它突然有事……”   两人面面相觑,想给这个临阵脱逃的鬼找个理由,却发现他们的思维是如此狭隘,根本没办法判定这只鬼突然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司徒獠终于咳完了,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说:“咳咳,肯定是我的杀猪刀,咳咳,起了作用,咳咳咳。”   但是它根本没接近啊。   白秋叶心中想着,嘴上没有反驳,因为现在最有可能的原因,也只有司徒獠带来的三把充满煞气的杀猪刀。   可问题是,关于杀猪刀究竟有没有煞气,煞气是否能够克制鬼怪,多半都是容妄道听途说的。   容妄说:“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有鬼过来了,我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去山泉镇。”   白秋叶点了点头,从柜子里翻出了两床被子,准备拿给他们打地铺用。   这时她发现柜脚旁边有一些灰色的粉末,不知是什么时候堆积在那里的。   白秋叶心中疑惑,将被子递给两人之后,弯腰用手指捡起一点蹭了蹭。   容妄看到她的动作,问:“你手上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秋叶说,“像是烧过的灰。”   司徒獠一边铺着被子,一边说:“你家里通风不好啊,烧饭的柴灰都飘到其他房间来了。”   白秋叶顿了顿:“是吗?”   她想不出所以然,心思很快被刚才进屋的鬼占据,心惊胆战地缩回了床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脑袋刚刚碰到枕头,就立刻昏睡了过去。   等白秋叶醒来,那一排血红的星辰已经消失不见,天色正蒙蒙亮,东方的朝霞逐渐显现。   白秋叶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屋子里只剩容妄一人。   白秋叶问:“那个屠夫去哪儿了?”   容妄说:“他去镇上转转,看看昨天晚上死的是谁。”   白秋叶哦了一声,走到镜子前洗漱,这才发现自己的整条辫子已经白了。   她将绳子松开,重新绑了一次辫子。   容妄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迟疑地说:“你头发是怎么变白的?”   白秋叶一愣,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容妄询问之后,她脑海中才慢慢地形成了答案。   白秋叶说:“我,我从小就少年白。”   容妄听到了她的回答,产生了一种违和感:“我怎么记得好像不是这样的。”   白秋叶不自在地摸了摸辫子:“你可能忘记了吧。”   两人随便吃了早饭,司徒獠这才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伸手将嘴里叼着的那块饼拿下来,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真的死了三个。快快快,我们快点出发!”   他们需要穿过一段梯田,然后再穿过森林,才能到达山泉镇。   因为那个小镇在下方,所以三人走得比较轻松,大约40分钟之后,就看到了小镇的轮廓。   山泉小镇的规模比起他们居住的小镇大上许多,并且房屋也修建得更加美观,街道也更加繁华,人来人往相当地热闹。   甚至小镇的外围有城墙保护,他们想要进去还得通过一座吊桥。   白秋叶看到桥边放着三个长方形的东西,上面用白布盖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等他们走近后才发现,那居然是用白布盖着的尸体。   这三具尸体的皮肤看起来还没有经历太多的变质,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三个小时。   这时,城墙上传来了喝声。   “你们离尸体远一点!”一个人站在城墙上,看出上半身说,“小心把诅咒带到镇里。”   他的话肯定了白秋叶的猜测,这三具尸体一定是昨天夜间的受害者。   白秋叶他们远离了尸体,通过吊桥走进了山泉小镇。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并且带着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的女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她的手上拖着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手腕上吊着一枚灵摆,腰间还挂着具有神秘意味的符号挂坠。   白秋叶三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他们想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但他们没有急匆匆的和那个女人搭话,只是停下脚步站在城墙门口,观察那个女人要做什么。   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已经走到了三具尸体的旁边,但城墙上那个刚才赶走白秋叶他们的人并没有赶走她,而是放任她靠近尸体。   那个女人一只手托起水晶球,让其与自己的眼睛平行。另外一只手在前方画着五芒星。   没有被兜帽挡住的下巴微微扬起,她嘴里正念念有词,唠叨着白秋叶他们听不懂的话语。   她唠叨了一阵,接着两只手捧起了水晶球,开始以奇特的姿势在尸体面前狂舞不止。   白秋叶三人没见过这阵仗,都震惊的看着她的舞蹈。   过了片刻,司徒獠做出了中肯的评价:“专业。”   正在这时,一阵大风刮来,将那个女人的兜帽彻底的掀开,她的面容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白秋叶三人看到她的样子时,并无触动,然而直播间里一直围观着白秋叶三人镜头的人,顿时惊讶得在弹幕上发起了长串的问号。   那个跳大神的,居然是越水瑶。   怪不得之前看到有人在弹幕里吐槽,说她的人设最古怪。   果然和她比起,白秋叶三人简直大巫见小巫。   越水瑶跳大神的时候,旁边慢慢聚集了一些人,和白秋叶三人站在一起围观。   白秋叶趁机问旁边一人:“这位是……?”   旁边围观的那人严肃地说:“这是我们山泉镇最有名望的通灵人越水瑶越大师。”   白秋叶心中一喜,他们可能有救了。   等越水瑶狂舞完毕,她才重新将兜帽戴好,施施然地从人群中路过。   没有人上前打扰她,又或许是害怕她的职业,迅速地散开,各干各的去了。   白秋叶三人则跟着越水瑶走到了她的家门口,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越水瑶已然转过身。   她问:“你们需要通灵?”   白秋叶说:“越大师,我们想要咨询一个问题,能不能进一步说话。”   越水瑶转身将门推开,让他们进去:“到里面说吧。”   这个房间相当昏暗,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窗帘,此刻都被拉了起来,唯独一些漏网之鱼般的缝隙,透进了一点光线,以至于不会让他们不小心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房间被布置的相当神秘,摆着许多装饰物品,上面画着他们不了解的符号和图案。   越水瑶坐到圆桌面前,上面铺着黑色的桌布,放了一些水晶和鼠尾草、雪松等香料。   越水瑶把刚才使用的水晶球放在中间,说:“如果你们有问题,我可以给你们做一个占卜,只要给钱就行了。”   容妄说:“越大师,你对这两天接连不断的死人有什么看法?”   越水瑶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凝滞了片刻,用神棍般的语气说:“红色的星辰汇聚,惩罚终于降临,无人可以逃离,静默等待审判,终将归于沉寂。”   白秋叶在心中把越水瑶的话翻译了一遍。   红色的星星排成一排时,那座居所里的鬼就会出来杀人。没有人可以离开这四个点为中心的区域,只能安静的等死。直到第十天,杀人的鬼回去了,除了死去的人以外,仿佛无事发生。   越水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迅速地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白秋叶连忙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不被杀死?”   越水瑶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流淌着神秘的能量。   她这种漫不经心的表现,让白秋叶三人觉得她一定有抵御杀人鬼的方法。   越水瑶用缓慢的声音说:“有办法,不过你们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白秋叶看着越水瑶高深莫测的神情,顿时心中一紧。   越水瑶说的代价,难道是指奉献出灵魂的一部分之类的事情?   这时越水瑶从桌子下打开了一个抽屉,拿出三枚铜质的护身符:“一克金一个。”   “如果你们一次性买三个,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她补充了一句。   白秋叶:“……”   我把你当大师,你给我谈钱!   还我感情! 第262章 偷鸡不成   越水瑶神秘大师的形象崩坏,白秋叶三人顿时觉得她似乎一点都不靠谱。   希望之光逐渐暗淡,三人显得有些沮丧。   越水瑶咳嗽了一声,似乎觉得一枚破铜烂铁换一克金有些过于夸张,于是说:“我可以再打点折。”   “司徒獠捂住起伏的胸口说:“别说了,我们打扰了。”   他恨不得穿越回十分钟之前,痛击那个说越水瑶专业的自己。   这可是个连心肝都是黑色的神棍奸商啊!   白秋叶想了想,对司徒獠说:“别慌,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越水瑶又咳嗽一声:“喂,我可是专业的通灵大师。”   白秋叶说:“你应该也想在这场灾难里活下来吧,我们这里有一个关键信息,说不定可以给我们带来一线生机。”   越水瑶说:“你们要免费将那个信息送给我?”   白秋叶说:“不,你需要帮我们解答这个信息里暗藏的意思。”   越水瑶想了想:“好吧。”   白秋叶闻言,将那句在书里得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想要去往那里,必须往回走。”   越水瑶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水晶球,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   越水瑶说:“让我们搞清楚一件事,那里是哪里?”   容妄说:“是平野那头的鬼魂居所。”   越水瑶听到鬼魂居所四个字瞳孔微颤,又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白秋叶说:“原因被墨迹挡住了,我们没有看到。但记录上说,那个居所影响着事物的变迁,它是我们这边的缩影,或许其实里面本来没有鬼的。”   越水瑶说:“里面没有鬼,鬼是受到它的影响后,直接在我们这里产生的?”   白秋叶点了点头:“至少我们三个是这么认为的。”   越水瑶说:“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你们告诉我的前半句话,不需要更多的解释。”   “最重要的是后半段,它想表达的是什么。”越水瑶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必须往回走……想要接近那座居所,就必须往回……如果按照方位来讲,往回走便是往东边走。”   司徒獠说:“但显然不是这样的。”   “这个往回走,或许无关方向,无关距离,甚至不是实际上的往回。”越水瑶用相当神秘的语气说,“它甚至可以指代时间的回溯,历史的重现。”   白秋叶似乎找到了一丝灵感,她连忙将越水瑶的话记下来,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琢磨。   越水瑶重新把铜质的护身符扔给他们:“拿着,它还算有一点用,不过用处也不太大。”   司徒獠说:“我们没钱。”   越水瑶说:“不要你们的钱,就当刚才你们告诉我信息的报酬。”   司徒獠将铜质的护身符收好,嘟囔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的奸商啊。”   越水瑶已经站起来,准备赶客:“我需要闭门好好感悟一下,你们明天再来找我……前提是你们能活到明天。”   白秋叶三人重新出现在了越水瑶的家门外,看着那扇被毫不留情关过来的门,沉默了片刻。   容妄说:“山泉小镇这么大,里面应该有图书馆,我想去看看。”   司徒獠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说起来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小镇,明明离得这么近。”   白秋叶一怔,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没来过。”   容妄附和了一声,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越水瑶身上。   “但我觉得越大师看起来相当眼熟。”   “切,那个神棍。”司徒獠不屑地说,“大概是招摇撞骗的时候,去过我们那里吧。”   白秋叶不太确定地说:“可能。”   此时已经再次接近黄昏,白秋叶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晚霞,喃喃地说:“一天过得真快啊,感觉什么都没做。”   容妄也感叹了一声:“是啊。”   虽然心中有所触动,但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距离他们出发到现在,还不到四个小时。   这里昼夜交替的频率,似乎相当地正常。   他们随意找了一间旅馆入住,在他们三人要了同一个房间后,那个旅馆的老板便用奇特的眼神看着他们。   司徒獠走进房间后,将杀猪刀放在桌上,骂骂咧咧地说:“那个死老头,满脑子的龌龊思想,真想一刀宰了他。宰他一定比宰猪轻松!”   容妄说:“你别冲动,我抓紧时间去一次图书馆。”   他们在找旅馆的路上,发现了一座小型的图书馆。   白秋叶有些担忧地说:“天都快黑了,要不然明天再去。”   容妄说:“不用担心,看好这屠夫,别让他惹事。”   司徒獠不满地说:“你这个种田,啥意思啊!有本事来单挑!”   然而容妄已经夺门而出,将追过去的司徒獠关在了门内。   白秋叶看着不断发牢骚的司徒獠,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司徒獠转头问:“啊?后悔啥?”   白秋叶说:“大概是……后悔现在的行为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此时的直播间,观众们相当赞同白秋叶的话。   [司徒獠如果能活着出来,一定会被自己的人设气到半死。]   [他平时这么鸡贼,居然变成了个头脑简单的屠夫。]   [其实还好吧,这种性格也仅限于表面上,司徒獠本质上还是相当鸡贼的。]   等天色完全变黑,白秋叶焦急地趴在窗边,目光巡视着街道,试图寻找容妄的身影。   与此同时,图书馆里的容妄发现了一张夹在历史书里的文稿。   “当时间越接近尾声,红色星辰带来的恐怖越发肆虐。”   “如果你是那几个不幸的人之一,一定要小心。因为到了最后一天,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无法逃离必死的结局。”   容妄将这张纸折起来放在口袋里,抬头扫视了一眼在夜幕下变得幽暗的图书馆,离开了那张积了灰尘的书桌。   他回到图书馆的门口,突然察觉一股视线正在注视着他。   但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这座小镇的居民早已经回到了家中,街道安静得仿佛这里只是一座空城,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存在过。   容妄压制住心中的不安,竖起衣领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他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想要找出那股视线的来源。   正在这时,他察觉到了街道右边的一栋房屋中,有微弱的光线闪过。那是有人站在窗户后,身上的金属物件产生的折射。   突然,一道裹挟着杀意的冰冷铁棍,从那扇窗户后投掷过来。容妄迟疑了一秒,下意识地向后躲闪,身体在半空中翻滚一圈。   那铁棍的其中一边被削成了锐利的尖端,那股投掷的力量相当大,以至于铁棍直接插进了地面,让用来铺平路面的水泥上,展开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容妄双脚落地之后,这才心有余悸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   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他的动作如此熟练,就看到那扇窗户里,有一道身影爬了出来,并且以头朝下的诡异姿势,迅速的来到了街道上。   容妄连忙握住了那枚铜质的护身符,然而护身符并没有发烫,也没有发亮,就跟一块摆设似的。   那道身影也完全没有被影响,继续朝着容妄逼近。   容妄见状,连忙往另外一个方向跑,试图甩掉那道身影。   ‘那是杀人的鬼?’   ‘感觉样子和昨天晚上看到的不一样,更像是人。’   容妄心中想着,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了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袖子上竟然浸满了血迹。   原来那铁棍掷过来的时候,他迟疑了片刻,以至于没有完全躲过去,手臂在这个过程中受了伤,被锐利的尖端带走了一片皮肉。   但比起直接被破坏掉的水泥地而言,他手臂上的擦伤根本不值一提。   容妄不准备回旅馆,在小镇里绕了几圈之后,他准备带着身后的那道身影离开了山泉镇,往梯田的方向跑去。   他不敢回头,担心因为分神,被杀人的鬼追上来。   跑了一会儿,容妄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居然没有脚步声了。   他抽空回头,发觉那道追着自己的身影站在这条街的尽头,似乎放弃了追逐。   容妄没有贸然接近,只是停下脚步观察对方。   突然那道身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容妄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看到那只鬼的正面,居然趴着一道近乎于黑色的身影。   黑色身影的头埋得很低,舌头伸进了那只鬼的耳朵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吮吸对方的脑髓。   不!   刚才追杀他的并不是鬼,而是一个人。   真正的鬼,正是现在趴在对方身上,吸食脑髓的家伙!   容妄的脑海中如有闪电劈过,顿时震惊不已。   他刚准备转身逃离这片区域,那个真正的鬼已然抬起头来。   正当容妄以为那只鬼会追上来的时候,对方却突然隐没于黑暗中。   与此同时,他听见小镇的中心传来梆梆梆的敲击声。   有人敲响了最中间的那口钟。   容妄想了想,从另外一条路往小镇中心跑去,他看到刚才还安静的如同死城一般的街道,现在居然聚集了许多人。   他们手上举着火把,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容妄在确定他们都是人类之后,这才走了过去。   他看到被人群围绕着的地上,放着三具面色苍白的尸体。   这时,有两个男人抬着担架从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走来。   容妄眼皮跳了跳,他们来的方向正是他刚才经过的巷子。   那两个男人挤进了人群,将手上抬着的担架放到地上。   又是一具尸体。   是刚才追杀他的那个人。   容妄此刻才真正的看清了对方的脸,只觉得这个人的穿着和周围的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但似乎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众人只是聚集在一起议论着。   “这几天怎么总是有人死掉。”   “大概最近的天气不太好吧。”   “抬到桥上去,别让他们待在街上。”   众人说着,便抬起四具尸体往小镇的门口走去。   容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到身后是白秋叶和司徒獠。   “还以为你出事了。”白秋叶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发生意外。”   容妄的嘴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了,他看了看四周,说:“先回旅馆。”   等回到房间之后,容妄才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两人。   在得知除了杀人的鬼以外,还有莫名其妙的危险笼罩着他们,白秋叶和司徒獠变得更加烦恼。   白秋叶不解地说:“究竟是谁,谁会来杀你,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庄稼汉呀。”   容妄说:“我也想知道,可是他直接被鬼杀掉了,我根本来不及询问。”   司徒獠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镜框:“有没有可能,那个鬼本是来杀你的,谁知道这个人也在追杀你,又跑在你后面,鬼就顺手把它解决了。”   司徒獠继续说:“谁知道他已经是今夜第四个死掉的人,所以你安全的。”   容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猜测的。”   折腾了一宿,他们发现此刻天都快亮了,红色的星辰逐渐隐去,公鸡打鸣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司徒獠急不可耐地说:“现在就去找那个神棍吧。”   白秋叶刚要点头,容妄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俩先去,我要到桥上看看昨天追逐我的那个人,有没有携带什么可以暴露他身份的东西。”   白秋叶念头一转:“我想起来,那个神棍应该也会去桥上。我们就在那里守株待兔吧。”   昨天越水瑶就去桥上跳了大神,不出意外今天也会过去。   三人去街上的小店吃了早饭,顺便套了套老板的话,这才往吊桥的方向走去。   越水瑶已经到了,正举着她的水晶球叨念着。   她正准备跳舞,余光看到白秋叶三人的身影,嘴角抽搐了一下,当做没瞧见,开始疯狂舞蹈。   等她跳完,这才假装淡定地从围观的镇民身旁走过。   司徒獠连忙跟了上去,向越水瑶询问有没有想出办法。   白秋叶走在他们后面,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检查尸体的容妄。   她突然发现,容妄在用力翻动尸体的时候,居然用了昨天受伤的那只胳膊。   白秋叶停下来,等容妄检查完之后,连忙凑上去问:“你的手没事吧,刚才使了好大力的样子。”   容妄一愣,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臂上:“没什么感觉……”   他甚至不觉得痛,只是有些皮肉愈合时产生的麻痒。   白秋叶没有多想,和他一起追上了越水瑶。   一路上越水瑶沉默不语,显得相当高深莫测。   等他们进了屋子,越水瑶这才卸下了那副表象。   “看来你们很幸运嘛,居然没有被鬼选中。”   容妄摇头说:“不,昨天我遇到了另外的危险,那只鬼误打误撞的杀掉了想杀我的人。”   越水瑶闻言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些后悔掺和你们的事了。”   “这怎么能叫我们的事。”白秋叶嘿了一声,“越大师你也同样危险啊。”   司徒獠不耐烦的说:“别说废话了,所以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   越水瑶换了一个坐姿,表情平静地说:“我昨天晚上,尝试了通灵。”   白秋叶问:“通谁的灵?”   “我祖辈的灵。”越水瑶话音一转,“不过,我失败了。”   白秋叶失望地看着她:“那岂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越水瑶摇了摇头:“但我不止尝试了一次,第二次我选择了另外的通灵对象。”   越水瑶看向了容妄:“昨天的四个死者里,那个冲着你来的人,很奇怪。” 第263章 通灵   容妄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   “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也不是你们镇上的人。”越水瑶的眼中有涟漪泛起,“或许,他才是真正的从其他地方来的。”   “而是来到这里的不止他一个。”越水瑶继续说,“虽然我看不真切,但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切,说得跟真的似的。”司徒獠虽然嘴上不屑,但眼神却透露出他已经相信了。   容妄没做声,他才翻过那具尸体,很清楚对方身上除了衣服以外别无他物,根本不像一个远道而来的人。   这时,越水瑶站起来说:“诸位,有一件事情必须要你们的帮助才行。”   司徒獠问道:“什么事?”   “只通灵死者是没有用的,于我们了解历史的真相,追溯过去的时间无用。”越水瑶说,“我依然需要和祖辈的灵魂交流。”   白秋叶闻言,问:“追溯过去的时间……是你昨天指的另外一种往回走的方式?”   “我受到的启示是这样的。”越水瑶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需要你们配合,请你们进行通灵,沟通你们的先祖。”   司徒獠推了推眼镜说:“这也太玄乎了。”   白秋叶举起手:“没关系,我配合你。”   “我也可以试试。”容妄说完若有所指地说,“如果有人实在害怕,可以不用勉强。”   司徒獠听出来他在指桑骂槐,梗着脖子说:“谁害怕了?通灵就通灵,自己的祖先,总比杀人的鬼好——”   越水瑶看向他说:“也不一定。万一你的先祖觉得你不成器,像个胆小鬼,或许会大义灭亲。”   司徒獠:“……”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司徒獠硬着头皮第一个坐到了旁边的躺椅上。越水瑶从旁边拿了一块白布正要给他盖上,司徒獠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司徒獠:“能换一张其它颜色的布吗?”   白色让他相当不安,感觉自己就像山泉镇的尸体一样。   越水瑶似乎有些无语,但还是去旁边找了一块紫色的布。   司徒獠这才闭上眼,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两侧。   越水瑶站到他旁边,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放松,不要这么紧张。”   司徒獠倔强地说:“我没有。”   说完他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但过了一阵,随着越水瑶的声音,司徒獠的两只手逐渐放松下来,皱起来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   这时,越水瑶拿着灵摆,闭着眼绕着司徒獠一阵狂舞,姿势略微癫狂。   白秋叶别过眼,心中再次升起了“不靠谱”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越水瑶终于再次睁眼,司徒獠仿佛有所感应般,也同时睁开眼睛。   司徒獠问:“成功了吗?”   他认为如果通灵成功,他不一定能够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然而越水瑶摆了摆手,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   司徒獠说:“可能我的先祖已经魂飞魄散了。”   越水瑶想了想说:“你再躺回去,我试试你能不能通灵昨天死去的人。”   司徒獠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闻言重新倒回躺椅上,自觉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阵,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嘴里咕隆着很难识别的话语。   “有鬼,啊,要被杀死了!”   司徒獠的身体在躺椅上不断扭动,手臂疯狂挥舞,面容扭曲汗水从额角滑落,精神似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   “得逃走!”   “谁来救救我!”   这时,越水瑶打了一个响指,司徒獠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他平复下来,这才问道:“我刚才,是通灵成功的表现?”   越水瑶点了点头:“你和我一样,不能和先祖沟通,只能连接那些死者。”   她转过头看向白秋叶和容妄:“现在只有你们二位有希望了。”   容妄嗯了一声,走过去替换了司徒獠的位置。   他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不像司徒獠那么紧张,很快进入了状态,任由越水瑶在周围念咒和跳大神。   过了半晌,越水瑶的动作停下来,容妄同时睁开眼,看到越水瑶用同样失望的表情看着自己。   没等越水瑶提议,他重新躺回去说:“试试能不能通灵昨晚的死者。”   越水瑶也正有此意,她再次进入了通灵的状态。   这一次,容妄做出了和司徒獠同样的反应,并且更加激烈,他甚至差点从躺椅上翻了下来。   白秋叶连忙上去扶住他,却看见通往用来包扎伤口的纱布因为剧烈的挣扎从手臂上滑落。   白秋叶看到容妄那道狰狞的伤口,居然变成了一条浅浅的粉色伤疤,简直像已经愈合许久的状态。   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回头看了司徒獠一眼,司徒獠露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昨天晚上,亲眼看见容妄包扎伤口,也亲眼见识了那道伤口的可怕   明明才过了一个晚上,那条伤口居然已经长好了!   在他们不解之时,副本外的冷玉龙激动得抓紧了衣袖。   别人不清楚容妄的伤势为什么会好得这么快,或许会误以为那是炼狱副本带来的额外影响。   但他,以及异查局里知道那个实验的人相当清楚原因——容妄在进行实验之后,就拥有了如同异种般的恢复力。   他们进入炼狱之后,容妄一直没有受伤,并且心中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庄稼汉而已,也没有试着进行反击。   但昨天他遭遇危险时,不管是条件反射的闪避,还是受伤之后迅速愈合,都是不合常理的情况。   冷玉龙喃喃自语地说:“或许他们可以通过这个无法忽视的现象,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一个机会!   副本中,在越水瑶结束通灵之后,容妄清醒了过来。   白秋叶见他情绪还有些不稳定,再加上顾及越水瑶在这里,并没有和容妄提起他手臂的事情,准备之后再单独与容妄讨论。   容妄站起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臂,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掩饰下来。   越水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只是转头看向白秋叶:“该你了。”   白秋叶心中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她还是坐了过去,闭上眼睛时,脑海中闪烁的还是容妄那条手臂。   只是,她在听到越水瑶的声音之后,变得越发昏昏欲睡,眼皮重得完全抬不起来,很快就进入了通灵的状态。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看到远处有一道金光闪过。   她闭着眼睛,全黑的环境中,却有如此突兀的一道光线。   白秋叶有些好奇,定定地朝那边瞧去。   瞬息之间,她看见那道金光逼近了自己,也看清楚了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是一个成年然手长的金色童子雕像,明明摆着憨态可掬的动作,看上去却相当地邪异,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瞬间,白秋叶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一般,她想要睁开眼睛,然而眼皮上却仿佛有两座千斤顶。   正在这时,一道更加诡异的身影从那金童子雕像中分离。   那居然是一个和金童子长相相似的小孩,正常婴孩大小,但无比恐怖的是,这婴儿的脖子上,竟然连着六颗脑袋!   简直奇丑无比!!!   太他妈可怕了!!!   怎么会有长得像花椰菜一样的鬼!!!   白秋叶在心中咆哮着,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在剧烈挣扎。   突然,她终于摆脱了那种可怕的状态,却发现越水瑶的工作室已经一片狼藉,旁边那张放了水晶球的圆桌倒在地上,上面放置的碎水晶和其他物品洒落了一地。   越水瑶坐在地上,抬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十分艰难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白秋叶深呼吸了几下,声音还微微颤抖:“我看到了一个像婴儿一样的鬼。”   她大致描述了金童子的模样,其余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惧意。   司徒獠心有余悸地说:“看来你的先祖已经变成鬼了,我们就不要再打扰它了。”   白秋叶刚想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是第一次看见那个婴儿鬼。   ‘在哪里看见过呢?’   ‘难道是先祖给我托梦?’   ‘不过,为什么我的先祖是婴儿的模样。’   白秋叶在心中想着。   越水瑶从地上爬起来,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水晶。   但她没有纠结于此,很快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通灵先祖这件事上。   “除了白秋叶以外,我们都没办法通灵先祖。”她看了一眼白秋叶,“而且我怀疑,她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先祖,而是住在居所的鬼。”   容妄突然开口:“警告。”   越水瑶点了点头:“对,它在警告我们。”   白秋叶说:“可是你们三个都能和刚死的人产生联系,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尝试了,肯定也是一样的结果。”   “关于我们为什么不能通灵先祖,有一个可能。”越水瑶说,“或许,我们几个根本没有先祖,我们无法往回走。”   司徒獠不解地说:“但是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先祖?”   白秋叶突然明白了越水瑶的意思,她联想起了这几天的遭遇,自己产生的种种违和感,开口说道:“因为我们很特殊。虽然我不知道导致我们特殊的原因是什么,但我们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白秋叶的话音刚落,越水瑶的目光唰的一下直了。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并且受到了惊吓,猛地后退了几步,差点碰倒刚刚才扶起来的桌子。   白秋叶三人同时看过去,发现越水瑶的视线正望着窗外。   虽然外面阳光明媚,街道上人来人往,但现在,有一张脸正贴在玻璃上。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非常大,像镶嵌在脸上般,正直勾勾地盯着屋内,注视着他们。 第264章 奇怪的镇民   四人看到那双眼睛,同时心中一紧。   那是谁?!   下一刻,那张脸离开了玻璃窗,完整地将容貌展露了出来。   越水瑶在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后,认出来对方是谁,她说:“是这里的居民。”   那个镇民虽然离开了窗户,但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继续注视着这扇窗户,就仿佛在监视着屋内的四人。   越水瑶咽了一口唾沫,径直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点。   她转头扫视了一圈,猛地将窗帘拉上,一条缝隙也不留。   白秋叶问:“怎么了?”   越水瑶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外面,有很多居民……他们在看着我们。”   司徒獠闻言,立刻跑到另外一扇窗户旁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细缝,小心地打量起来。   过了几秒,他重新走了回来,对他们说:“不只是看,更像在监视。”   白秋叶顿时觉得相当荒谬,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监视。   容妄想了想说:“刚才大家也提到了,我们和他们对比起来,有不同之处。我们现在觉得他们的行为不正常,但在他们眼里,我们或许也不正常。”   越水瑶闻言,拿出那颗紫色的水晶球,神叨叨地抚摸了一阵,说:“情况会越来越坏!”   司徒獠问:“什么越来越坏?”   越水瑶猛地睁开眼说:“他们之后,很可能将我们当成敌人。”   白秋叶来回踱了几步:“不可能所有人都和我们不同吧,在他们中,总有和我们一样的。”   如果整个镇子的人,都将他们视为异端,未免有些孤军奋战的凄惨。   越水瑶再次神叨叨地开口:“去寻找盟友,我会再次尝试通灵。但注意,你们在试探他们的过程中,不能让那些人受到刺激!”   白秋叶说:“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分别去找人。”   容妄说:“好,黄昏时在越大师家里集合。”   司徒獠对此也没有异议,和他们一起走出了越水瑶的家。   他们划分好各自负责的区域之后,白秋叶便马不停蹄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一路上,她发现和昨天相比起,今天的确多了许多道凝视着自己的目光。   那些看上去相当正常的居民,正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表面上却在做自己的事情。   白秋叶直接排除了那些看上去就很诡异的镇民,挑选了一些对她敌意不那么明显的人试探。   一个小时后,白秋叶一无所获,有些怀疑她要找的人是不是已经成了被鬼杀死的死者。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山泉镇的学堂,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些更加和善的少年少女,白秋叶决定去学堂里碰碰运气。   她走到大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后,伸手将虚掩的门推开。   教室里摆满了课桌,每一张桌子前都坐着一人。他们全部面向讲台的方向,身体坐得笔直。   昏黄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最前面的讲桌上,也照在坐在那里的女人脸上。   那是一个接近四十岁的女性,穿着一件素色的衬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下方的众人,然而笑容却不达眼底。   在白秋叶推开门的瞬间,屋内便骤然安静下来,气氛显得相当诡异。   然而那些面对讲台而坐的人,并没有一个回头。   直到坐在讲桌面前的那个女人抬起头看向白秋叶,讲台下的所有人这才被激活一般,缓缓扭动脖子转过头。   所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秋叶,他们的眼里缺少生气,看起来像被制造出来的木偶,每一个表情都充斥着僵硬和别扭。   白秋叶正欲迈进门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猛地后退两步,顿时夺门而出。   在她身后,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背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白秋叶那栋楼里跑出来,一直跑过了几条街道,等夕阳的余晖完全照在自己身上,她才感觉那股幽暗的凉意衰减。   她走到人流量最大的那条街上,想要以此获得一些安全感,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她。   白秋叶被这些人的眼神搞得有些发毛,加快脚步,准备往越水瑶的家里走去。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个男人上前一步,想要抓住白秋叶的手臂。   白秋叶条件反射地给了他一拳,没敢看那个男人被揍之后的反应,立刻拔腿就跑。   她不敢直接去越水瑶的家中,绕了两条街,这才达到了目的地。   白秋叶站在越水瑶的家门口急促拍门,不住转头看周围之前的那个男人有没有追上来。   然而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挨了一拳后,就立刻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越水瑶的房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棕色短发的女人,白秋叶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房间里传来越水瑶的声音:“是我们的人,让她进来。”   棕发女人让开一条道,等白秋叶进去后,她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将门关上。   白秋叶发现司徒獠已经回来了,容妄还没到,房间里除了他们以外,还多了两个陌生人。   其中一个就是那个给她开门的棕发女人,另外一个是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留着粗短的胡须,看起来很粗犷的模样。   司徒獠给她介绍:“他们是我带回来的。”   棕发女人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郁娴,是个裁缝。”   粗犷的男人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慎文石,是建筑工。”   等他们互相介绍完,司徒獠问白秋叶:“你没有带人回来?”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收获,而且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她把自己走进学堂后,遇到的那一屋子诡异的人说给他们听。   “还有,我回来的时候,路上居然有人来抓我的胳膊,还好我跑得快。”白秋叶心有余悸地说,“明明之前还没有这么夸张,只要我不主动接近,他们就不会和我搭话,或者对我动手动脚。”   越水瑶再次用神棍的语气说:“我的占卜应验了,情况会越来越坏。”   白秋叶闻言,有些担心目前还没有回来的容妄。   她走到了窗户边,小心地拉开一条缝,发现外面又多了几个正在驻足围观的镇民。   白秋叶喃喃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没有。”   “是你带过来的。”司徒獠见怪不怪地说,“我回来之后,他们也围观了一会儿,之后会自己走掉的,不用担心。”   果然,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那群在外面驻足的居民离开了。   又过了十分钟,天色完全变黑,容妄也带着一个人从外面回来了。   他身后是个年轻男人,头发中长,脸上居然勾勒了眼线,打了腮红。   不知道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经历了什么,那个男人的妆完全画了,在下眼睑糊成一团,头发也凌乱地散在脑后。   屋内的五个人齐刷刷地看过去,那个年轻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往阴影处站了站。   容妄说:“先进去再说。”   他自顾自地关门,让那个年轻男人独自接受众人的审视。   郁娴突然惊呼一声:“啊!是你!”   慎文石是山泉镇人,和郁娴很熟,连忙问:“他是谁?”   年轻男人的头压得更低了,几乎将脚尖前的地毯盯出一个眼。   郁娴说:“他是黄夫人的情人啊,那个小白脸颜雨师——”   郁娴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嘿嘿干笑两声:“我不是故意的……”   颜雨师自暴自弃地抬起头,走到越水瑶面前问:“哪里有清水,我要洗脸。”   越水瑶随手一指,年轻男人便走了过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屋内安静了几秒,白秋叶咳嗽一声,问容妄:“你们路上被追杀了吗,他怎么那副模样?”   容妄说:“他被捉奸在床的时候,翻窗逃出来,恰巧碰上我了。”   众人闻言,神色相当复杂。   盥洗室里,颜雨师大声地说:“不是捉奸在床!别污蔑我!”   众人极其敷衍地哦了两声,然而谁都不会相信他的话。   过了片刻,他走出来,脸上的妆已经擦洗干净,看起来还算眉清目秀。   白秋叶打量了他两秒,小声说:“黄夫人的眼光也不咋样啊。”   颜雨师扯着嗓门说:“喂,我能听到!”   越水瑶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说:“直接开始通灵吧。”   她之前就已经对郁娴和慎文石进行过通灵,结果也仍然一成不变。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颜雨师的身上,但大家并没有对他抱多大的幻象。   果然,针对颜雨师先祖的通灵也以失败告终。   颜雨师坐起来说:“该不会不是我们的问题,是大师你自己学艺不精吧。”   越水瑶没有计较他说的话,反而从中获得了灵感。   她略带思索地说:“要不,你们帮我抓一个人进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通灵成功。”   颜雨师说:“你确定你只是一个神棍?额,不是,我是指通灵人。”   白秋叶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明明天已经黑了,被容妄他们吸引过来的居民还在外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屋内,仿佛一尊尊雕像。   她提议道:“那就等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们对走得最慢的那个人下手。”   颜雨师震惊地说:“朋友,你还真跟她一起玩啊?”   虽然颜雨师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并没有做什么,但白秋叶不知为何发自内心地想揍他一拳。   可能是性格犯冲。   她在心中默默想。   房间里除了慎文石弃权,颜雨师以外的其他人都投了赞成票。   他们仔细商量了细节,决定等到外面的居民离开时,就由容妄出去将其中一个村民带进来。   白秋叶看着拎着一张粗布的容妄,有些担心地说:“会不会太勉强了?”   毕竟容妄只种过田,没绑过人。   容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应该没什么事。”   白秋叶想起他那奇怪的治愈能力,顿时不再说什么。   十几分钟之后,外面的居民逐渐转身,慢慢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容妄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准时机走到其中一个身后,把手里的粗布捂在那个居民的脸上。   居民拼命挣扎起来,然而他的嘴和鼻子都被堵住,只能发极小的哼声。   走在前面的村民们没有听见,任由容妄拖着他们的同伴,一路回到了越水瑶家中。   进去之后,容妄直接将人按在了那张躺椅上,对方还在拼命地挣扎,越水瑶突然拿起那块水晶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镇民扑通一声倒在躺椅上,再无挣扎的迹象。   越水瑶转过头,解释般说:“通灵的时候必须要安静,所以用了一点不太好的办法。”   司徒獠见状说:“你太谦虚了,这何止一点不太好。”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还好白天他被通灵的时候,越水瑶没有这么粗暴。   正在这时,越水瑶已经围绕着那个镇民开始通灵。   过了一会儿,镇民闭着眼从躺椅上坐起来,嗓音变得格外奇怪,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女人的声音。   白秋叶闻言,知道越水瑶的通灵成功了。   “找我有什么事!”他说话的时候,突然睁开眼,他的眼中看不见瞳孔,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   越水瑶问道:“你对红色星辰有什么了解?”   那个镇民说:“就是红色的星辰,一种自然景观而已。”   越水瑶顿了顿又问:“那么,在红色星辰出现时发生的连续死亡事件,你有什么了解?” 第265章 这该不是铁人三项吧?   那个镇民说:“只是死了人而已,一年到头经常会有人死,和红色星辰有什么关系吗?”   越水瑶又问了几个问题,这个镇民都没有做出准确的回答,先祖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和他们本人一样,认为这不是一件大事,认为连续不断的死人只是正常现象,和红色的星辰无关。   过了一会儿,镇民重新倒回了躺椅上,越水瑶睁开眼睛。   她摇了摇头:“通灵成功了,但是他的答案并不是我们想要的。”   白秋叶说:“看来除了我们以外,他们都可以接受通灵先祖。”   司徒獠迟疑了两秒说:“我们不能通灵先祖,难道真是因为我们没有先祖?”   白秋叶说:“不如说,我们是没有过去的人,是这里的异类。”   越水瑶静默了一会儿说:“我去准备食物。”   她说着走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着一大盘干面包出来,盘子的边缘放了一些蘸料,又煮了一桶豌豆汤,让这顿饭勉强不那么难以下咽。   众人草草吃过,已经是深夜。   夜幕之下,街道镀上了一层深蓝,红色星辰的碎光洒落,让妖冶诡异的氛围笼罩着山泉镇。   众人躺在沙发,或是躺椅,或是靠着墙正准备休息,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点像许多火苗在剧烈燃烧时发出来的声音。   最靠近窗户的白秋叶心中想着,半爬起身,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窗帘往外瞧。   窗外,许多镇民手举火把伫立在那里,他们目光阴冷,一动不动地盯着这栋房子。   “怎么了?”   容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秋叶连忙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外面围了许多人。”   她的话音刚落,玻璃窗发出咚的声响。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接连不断地撞击声。   哗啦!   玻璃彻底破碎,白秋叶看见那扇厚重的窗帘隆起一道圆球形的轮廓。   是一个正在往里面爬的人。   白秋叶下意识地操起抱在怀里的杀猪刀,狠狠拍在那个人的头上。   “快点醒醒,他们要进来了!”   其他人瞬间惊醒,脸上都浮现着还在状况之外的表情。   这时,那扇窗户的窗帘突然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接着他们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糟了,他们想要放火!”   火势蔓延得相当迅捷,再待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但是从正门走也相当危险。   越水瑶说:“快跟我上楼!”   其他人闻言,连忙跟了上去,他们来到二楼,来不及仔细打量二楼的布局,越水瑶就打开一间房门。   她走过去拉开窗帘,正对着的是和这栋房子紧挨着的另外一栋楼,有一扇窗户,在稍微下方的位置。   越水瑶是要他们跳到另外一栋楼去,然后从那边逃跑。   他们随手拿了一些花瓶一类的装饰物,用来防身。   越水瑶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第一个跳过去,摇摇欲坠地踩在对面楼窗户外凸出来的横栏上。   她伸手将窗户推开,探进头看了一眼,整个人跳了进去。   其余人见进展顺利,也跟着跳了过去。   这户人家的家中没有人,大概对方也混迹在楼下那群举着火把的人中。   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一楼,从另外一边的窗户离开房子,往这座小镇外跑去。   好在所有的镇民都跑到越水瑶的家中去围困他们,吊桥这边并没有人守株待兔。   正当他们离开吊桥的时候,城墙上突然传来了喝止声。   “他们在这里!!!”   白秋叶回过头,看见她和容妄、司徒獠昨天来山泉小镇时,那个阻拦他们靠近尸体的人正站在城墙上怒目圆瞪。   他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枪,对着他们发射了一梭子I弹。   颜雨师尖叫着说:“那是什么!”   慎文石一边跑一边说:“看起来像是一把手I枪?”   颜雨师说:“我没见过那样的手I枪!看起来太高级了!”   郁娴说:“我也没有,你们能不能闭嘴,是想把敌人引来吗?!”   白秋叶说:“先往东边去,我们镇子的人应该还没发疯。”   越水瑶说:“不一定,你们昨天早上来的时候,我们这儿的人还很正常。”   很快,他们身后遥遥地亮起了火把,时不时夹杂着枪声,是那些镇民追赶追赶的声音。   “他们真的疯了!”司徒獠不可置信地说,“我感觉我就像在做梦!”   过了十分钟,他们已经穿过山泉镇外的树林,爬上了梯田。在他们的正前方,有许多闪烁着的火光,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   众人的脑海中闪过同一个想法。   下一刻,他们看清楚了近处的黑暗中,四个人慌不择路的人正在接近。   两拨人的脚步都没停下,他们在逃命的过程中逐渐接近,面面相觑间,一种不需要语言阐述的心灵共鸣突然在心中升起。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眼看他们就要撞到一起,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指着北边的山说:“去山里,快!”   所有人猛地调转方向,朝着山的方向急速前进。   黑夜浓稠得仿佛可以挤出墨水,红色星辰洒下的血光预示着危险降临,紧张严肃的氛围笼罩在林间。   跑了一阵,白秋叶转头扫视了一眼身边的众人,在一片只有喘息声的沉默中,她开口道:“我们这是在搞铁人三项吗?之后应该不会有游泳之类的项目吧?”   容妄眼皮一抽:“什么是铁人三项?”   白秋叶一怔。   对啊,什么是铁人三项?   严肃的氛围在她的询问中逐渐缓和下来,再加上那些镇民进入森林后,追逐的步伐慢了许多,大家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   刚才建议大家往山里跑的那人说:“你们是从山泉镇来的?”   白秋叶嗯了一声。   他这时才看清了白秋叶、容妄还有司徒獠的脸,诧异地说:“你们三个怎么去山泉镇了?”   白秋叶说:“想过去找办法,结果办法没找着,麻烦一大堆。”   另外一个人说:“我是猎户,我知道有个隐秘的山洞,先在那里躲一躲吧。”   想到那些村民手上还有火器,大家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在猎户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洞口隐蔽的山洞中,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他们的身体并不如何疲劳,主要是精神上的高度紧绷,导致了他们对自己的体能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没人敢生火,只能在黑暗中摸索,靠着洞穴中的岩壁席地而坐。   “这地下好脏啊!”颜雨师抱怨的声音响起。   “闭嘴,你这个小白脸。”越水瑶罕见地收起了神棍气质。   “咳咳,简单说一下情况吧。”新加入的四人压低声音说。   两拨人分别讲述了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发现他们的遭遇相当统一。   “他们变成这样,难道受了星星的影响?”   “恐怕是的。”   “或许他们信仰邪I教。”   “他妈的谁知道怎么回事。”   黑暗中他们互相看不见彼此的脸,只能听声辨位。   “杀人的鬼万一直接出现在我们这里,该怎么办?”   “比起我们,现在游荡在外面找我们的人更危险。”   “闭嘴吧,小心被他们找上来。”   在这之后,山洞内的声音逐渐平息,这让白秋叶产生了一种只有自己一人在此的错觉。   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今天又受到了一天的刺激,白秋叶很想放松休息一下,然而她刚闭上眼,脑海中就闪过了那个六颗头的恐怖鬼婴。   白秋叶连忙睁开眼,仔仔细细地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之前总被她忽略过去的各种违和的地方,现在却异常的清晰。   白秋叶开始思考越水瑶提出的那个想法——往回走的是时间。   越水瑶以为要从先祖的身上找到答案,可他们根本没办法沟通先祖,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先祖。   那么,他们的过去呢?   白秋叶发现顺着时间往前追溯,她竟然记不起自己父母的模样,也记不起容妄、司徒獠两人长辈的形象。   这个发现令她大吃一惊,她继续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意识到自己完全不记得成长过程中的小事。   所有清晰的记忆,只包含了这几天,其他时候的,都像迷雾一般,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   白秋叶再次闭上眼睛,她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惧怕那个六头鬼婴。且不提对方只是一个幻象,就算是真实的,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白秋叶甚至察觉出,那个鬼婴似乎想要传递什么信息,只是苦于无法表达。   这一次,她又看到了那个鬼婴,只是对方在黑暗中爬了没两步,就蒸发般消失了。   白秋叶的大脑再次受到了刺激,她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开始主动回想起那个鬼婴,试图去回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突然间,她的记忆中出现了一座看上去十分古朴的村落。   那副画面一晃而过,白秋叶却知道这个地方在何处。   它就在这座山里,就坐落于容妄在地图上圈出来的那座甘泉村不远处。   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但却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种奇特的现象,仿佛无声的指引,将她引入那个地方。   她要去那里!   晨曦的光从草木的缝隙中挤进洞穴中,山洞里的人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如同腐朽的石雕在逐渐复苏。   白秋叶转头对容妄说:“我想去上面的村子看看。”   容妄往外面看了一眼,说:“那个村子,恐怕和我们的镇子一样,村民看到你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司徒獠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插嘴说:“对啊,你过去就是送人头。”   白秋叶说:“我没准备去甘泉村,我想去它旁边的一座小村子。”   她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座村子的外形,容妄和司徒獠听完,都露出迷茫的神色。   容妄问:“有那么一座村子吗?”   司徒獠想了想说:“我好像也没从那座村子里买过猪。”   “因为我们村的猪已经够多了。”白秋叶说,“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先待在这里吧,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就不用来找我了。”   白秋叶心意已决,如果她的想法和直觉出错,带上其他人,只会害了他们。她打断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如果没有追兵,她就一个人出发。   白秋叶还没说完,容妄就已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我和你一起去。”   司徒獠也站起来:“我也要去。”   三人的动静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问清楚怎么回事后,几乎所有人都提议要和白秋叶一起过去。   郁娴抛着一块石子说:“我们没有食物,没有资源,待在这里,也是等死而已。”   慎文石附和了一句:“对啊,出去之后,还可以找一找有没有其他愿意加入我们的人。”   新加入的四人之一也点了点头:“要不这样,我们分成两队,一队出去打探消息,另外一队留在这里。不管哪一方没了,至少还能留下一点希望的火种。朋友们,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他说得如此悲凉,白秋叶都差点泪目了。   她没有强行推辞,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山洞里留五个人,其余人跟着白秋叶去山里探索。   和白秋叶一起走的,有容妄、司徒獠、越水瑶、颜雨师以及慎文石,颜雨师原本不想去的,但越水瑶不知为何极其看不惯他,强行拖着他出来冒险。   昨夜的追兵似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他们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甘泉村附近,远远看见那村落的边缘有不少人徘徊。   村民的手中有的举着斧头,有的拿着榔头,看上去怒目圆睁,似乎在搜寻着谁。   众人看在眼里,心知甘泉村的人恐怕也疯得差不多了。   而且这座村子里,大约也有和他们一样的人。   他们没敢惊动那些人,转过方向继续往白秋叶说的目的地走去。片刻后其他人不再熟悉道路,只能跟在她身后。   白秋叶走在根本不能称之为路的林间小道上,却觉得越来越熟悉,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很快,一条溪流横在他们面前,白秋叶看见一座小村庄的轮廓出现在小溪的另外一边,影影绰绰。   而在这条溪流另外一边的堤岸上,正站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白秋叶的脑子仿佛被一道闪电劈过,耳畔轰鸣不绝。   她顿时想起了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以及这几天里遗忘的一切。   她还想起,为了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她提前布置好的所有准备。 第266章 震惊!一女子竟然——   在还没有进入副本炼狱之前,白秋叶考虑过进来后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   最好的一种,便是她凭借自身的力量度过第一关,然后顺利地在这个副本中寻找主神的漏洞。   最坏的一种情况,则是她在度过第一关之后,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并且计划受到重要的干扰。   至于能不能度过第一关这件事,白秋叶没有考虑过。   因为那天和小女孩交流的时候,对方提到了进入炼狱后能给她的帮助有限,但小女孩并没有担心她进不去炼狱。   所以白秋叶可以肯定,自己不会死在最开始。   她的重点就完全放在了进入炼狱后,可能有的遭遇上。   白秋叶又代入主神的视角思考问题,如果她是主神,常年摆放着一个没办法解决的漏洞,随时都担心有人会进入。   努力增加别人进入这个漏洞的风险是其中一个办法。   最好的办法,或许是让进入这个漏洞中的人失去自己的目的,然后再潜移默化地解决掉他们。   白秋叶知道主神因为某些规则的限制,不可能直接对他们动手。如果风险增加的力度太夸张,难免会破坏规则。所以出现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比第一种更大。   所以她在进入炼狱之前,进了一次副本,这次副本中,她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寄居着鬼物的道具都用了一次,将它们叫出来。   白秋叶给它们制定了一个任务——如果她在炼狱副本中,陷入了特殊的状态,包括但不限于昏迷、失忆、疯狂,那么它们就尽其所能地影响她。   不管是刺激她,还是惊吓她,甚至可以伤害她,只要让她察觉到不对劲就行。   白秋叶担心炼狱对鬼物们的压制,所以将一些鬼物们可以承受的道具分发下去,让它们在当前的副本内熟练掌握,为下一个副本做准备。   然而,只有金童子逃脱了炼狱副本的禁锢,成功地钻了空子刺激到她。   虽然金童子做得很勉强,并不能直接出现在她面前,而是绕着弯子,通过越水瑶的通灵制造了一次惊吓。   白秋叶又瞬间想到她和司徒獠还有容妄碰见杀人鬼的那天晚上,那只鬼突然离开的真实原因并不是因为杀猪刀,而是一张她画的平安符。   那不是她带进来的,而是她在上一个副本,拿给香女尸雕里的香女的。   香女是鬼物,原本没办法承受平安符,但白秋叶把尸油灯借给了她,尸油灯里放着一张平安符,香女只需要提灯,就能拿起平安符。   至于要使用的时候,她只需要将灯打翻。   所以那天她收拾衣服的时候,香女就试图用平安符来引起她的注意,但白秋叶当时完全陷入了炼狱副本的禁锢中,即使看到了那张符,也自然而然地忽视了。   不过那张平安符还是派上了用场,在杀人鬼进入房间的瞬间,就自行燃烧起来,成功地驱赶了它。   此刻,不止白秋叶一人回忆起所有的一切,包括其他人,都逐渐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们想起自己在副本中的种种表现,表情显得相当古怪。   特别是司徒獠,想到白秋叶之前说过他会后悔的话,顿时眼尾不断抽搐,抬手推了一下金丝边框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狰狞的气质。   刚才因为路上发生的矛盾扭打在一起的越水瑶和颜雨师也突然放开了彼此。   他们一个当了神棍,一个当了小白脸,比司徒獠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还做出了有损大神形象的举动,顿时闭上嘴四处看风景,假装无事发生。   他们也看出来那个红衣服小女孩对他们并没有敌意,只是她的眼神看起来很阴冷,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垃圾。   在场的众人都是等级排名五十名以内的高手,都隐隐约约感觉出这个小女孩的实力不菲。   司徒獠推了一下眼镜,想通过这个道具仔细打量小女孩。   但他发现对方身上一点光芒都没有,简直像个毫无能量的尸体。   他突然侧目去看白秋叶,发现白秋叶的身上也缺少了能闪瞎他钛合金狗眼的光芒。   司徒獠以为自己的眼镜道具出了问题,但在看向周围其他人的时候,却能观察到亮光的存在。   之前他尚未恢复记忆时,这个道具并不能正常使用,现在明明已经脱离那种状态了,为什么仍然不能看见白秋叶身上的光。   还有这个小女孩……   司徒獠眼神一暗,并没有因为脱离了迷茫的状态而掉以轻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他们已经淌过了那条溪来到对岸,小女孩仍然站在远处,仿佛对乌压压走过来的一群人毫无压力。   一干人中,已有几人暗自打算好等会儿一接近小女孩,就出手把对方控制住。   如果小女孩对他们没有恶意,之后再放开。   如果对他们怀有恶心,就当场了解。   他们都是刀尖上打滚的人,被一个个副本磨砺成老油条,自然不会产生“她还是个孩子”诸如此类的想法。   司徒獠也一样,脸上堆起了招牌性的笑容,再次调整了一下那副眼镜。   突然他发出了一声痛呼,双腿弯曲,身体下压,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发现司徒獠仍然闭着眼,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越水瑶连忙问:“你怎么了!”   司徒獠捂着眼睛,这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千万个想法。   他突然痛呼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在打量小女孩的时候,被对方身上突然暴涨的金光闪得快眼瞎。   那金光,竟然比他之前在白秋叶身上看到的更甚。   司徒獠听见周围的人只是在关注他的响动,看来那个小女孩并没有做其他事情,他壮着胆子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发现小女孩身上的光芒已经淡去。   ‘这是在警告我吗……没有直接杀掉我,看来她真的没有恶意……’   ‘最好不要刺激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司徒獠心中打定主意,这才缓缓说:“没什么,我的一件道具产生的副作用。”   众人松了一口气,越水瑶说:“那就好。”   他们刚才简直像受惊的动物,一只受到惊吓,一群跳起来。   虽然现在正在危险的副本炼狱中,但想到自己的举动一直被外界注意着,大家还是想维持一点形象,哪怕他们的形象都在前几天作没了。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小女孩居然开口了。   “你竟然成功的来到了这里,很好,之后不会再有同样的束缚。”   她在和谁说话?   众人心中疑惑不解。   司徒獠更是心惊胆战。   他们这群人中,居然有人之前就认识这个小女孩吗?   会是谁?   他还泛着泪水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落到了白秋叶身上。   ‘她们有相似的金光。’   ‘白秋叶身上的绝对不是消失了,肯定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刻意收敛了起来。’   ‘难道是她!’   这时,白秋叶开口说:“笔记里的那句备注,是你留的吗?”   她读取莉莉记忆的时候,小女孩在记忆的迷雾中,看着远方黄昏下的鬼魂居所,说过同样的话。   她进入副本后虽然遗忘了这一点,但它一直存在于潜意识中。   小女孩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这是我仅能做的帮助。”   众人闻言,吃惊的程度不比司徒獠低。   白秋叶居然认识副本炼狱中的一个NPC,而且还得到了对方的帮助,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而且小女孩的语气,熟稔得仿佛和白秋叶认识时间超过十年以上。   她究竟做过什么!   可是她除了那场稍微闹出点风波的直播,根本籍籍无名啊!   比起在场的人,副本外一直注视着这场直播,并被一直沉迷在各自角色中的众人搞得精神焦虑的观众们,心情更加难以描述。   他们从白秋叶他们一进入副本就开始等待着结局,但是承载着他们希望的各位大神们却迷失在了其中,没人能够发挥出自身的实力,甚至被逼入了绝境。   这让他们的希望逐渐破灭,不少人已经放弃了继续观看,让自己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中。   然而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有六个玩家清醒了过来,并且他们中似乎有人提前知道通关这个副本的秘密信息。   这简直就像快要饿死的时候,突然有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走到他们面前九十度鞠躬,并大喊一声“恭迎主人回府”。   白秋叶掌握了主动权就是他们掌握了主动权!   众人开始再一次正视这名1级菜鸡,之前还对白秋叶保持着怀疑心态的人,也因此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颜雨师望着白秋叶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看见容妄脸上戴着微不可见的笑意,眼底一片坦然,和周围还陷在震惊中的其他人不同,似乎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颜雨师顿时明白了,白秋叶不是异查局制造影响力的棋子,而是一张真正的王牌。   小女孩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说:“你们还要在那里呆多久?”   众人闻言,连忙跟上去。   但他们不敢离小女孩太近,于是全部都跟在白秋叶的身后,畏手畏脚的模样,让白秋叶仿佛一只护着小鹰的母鸡。   白秋叶本来想和小女孩交流一些问题,结果被人拽着衣角,简直没法好好说话。   其实根本不能责怪他们,因为他们在走进那个村子之后,就发现这个村里居然有不少人。   看起来都是淳朴的村民,但模样一个赛一个阴沉,注视过来的目光让众人感受到了更深的危险。   和他们比起来,小女孩简直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   司徒獠额头渗出汗水,从刚才就已经收敛起来的笑容始终无法展开。   他把眼镜取下来,没有打算作死去看村民们的样子。   他突然发现自己握着眼镜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无法控制它,没办法让抖动停下来。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刚才小女孩身体爆发出金芒时,他在对方的头顶上看到了一个等级图标——   299级。   恐怕除了白秋叶,他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小女孩塞牙缝。   而这个村子里,像小女孩那样的NPC,究竟有多少个?   司徒獠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炼狱的可怕。   在一行人从村道上经过时,E2区里,莫杰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连后退几步,将椅子碰到在地。   然而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那张椅子,他的目光死死地盯那条村道,盯着两旁的建筑。   那是……他曾经参与过的副本……   也是他和白秋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第267章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莫杰已然惊讶到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一个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   “难道碰到她那天,她就已经在谋划此事了?!”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是我之前太粗浅了。”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人。   当初那场直播,走出来的四人中除了他和白秋叶以外,还有两人也产生了诸如此类的想法。   付瑶看着终端中的画面,长长才舒了一口气。   那个副本崩溃的时候,她居然说过下次见面,要把给白秋叶的生存券讨回来。   虽然她当时只是开玩笑,并没有付之于行动的想法,但知道真相之后,还是为当初说那句话的自己捏了一把汗。   柳鹤的想法和莫杰付瑶有些差别。   他皱着眉头,在死城外来回踱步,等身旁的人都不耐烦时,他终于安静下来,将终端切到了通讯模式。   过了一会儿,终端另一端传来冷玉龙的声音。   “冷玉龙!!!”柳鹤焦急地说,“我发现了一个大事!”   冷玉龙的声音很平静:“关于白秋叶吗,我们已经看到了。”   “你别挂!”柳鹤说,“我保证你们都没发现!”   冷玉龙来了点兴趣,问:“那你说。”   柳鹤说:“我怀疑白秋叶她是——炼狱的NPC。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个小孩认识她,还有她为什么有这么多离奇的经历,只有1级就差点徒手把我杀了!我老大居然喜欢上了一个NPC,没天理——”   “歪歪歪,冷玉龙?你在听吗冷玉龙!”柳鹤恨不得拍一拍没有实体的终端。   可惜冷玉龙已经挂断了电话,并且将他挪进了黑名单中。   柳鹤气得面颊通红,骂骂咧咧地重新把终端切回到直播间,就看到画面里,那个长相美艳,但阴郁如死人的杜寡妇站在街道一旁。   白秋叶看到杜寡妇后,想到对方居然陪自己玩了十三年,一时感慨万千。   杜寡妇手上抱着一个簸箕,里面放着颜色鲜艳到诡异的柿饼。   众人看见她之后,都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移了移。杜寡妇似乎毫无察觉,对白秋叶点了点头。   大家见此情,心中又是一阵惊叹,但他们已经刚才已经足够吃惊,即使看到这个危险的女人对白秋叶示好,惊讶的想法也仅仅在心中一闪而过。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动他们的神经。   即便出现再令人震惊的事情,他们也一定会保持这种麻木的心情。   小女孩将白秋叶带到一栋房子面前,白秋叶看着这栋建筑,心中有些尴尬。   在新手副本的十三年里,她始终霸占着这里,然而这是小女孩的家。   ‘不,她说不定一点都不在意。毕竟渡村只是他们创造出来的炼狱表层,他们只是没办法告诉我真相,在陪我演戏而已……嗯,一定是这样的。’   白秋叶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那种羞耻感这才慢慢散开。   小女孩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一票人,说:“进去,还是在这里说?”   那个屋子很小,这么多人一起进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画面未免有些太搞笑。   白秋叶说:“就在这里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到这里来之前,遭遇了什么?”   白秋叶说:“我们被下面的NPC追着逃进了山里。不过──”   白秋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说着看了司徒獠一眼。   司徒獠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接着他就因为白秋叶的话大吃一惊。   白秋叶说:“我在下面那个山泉镇,遇到了无名。”   司徒獠忍不住开口:“什么?她怎么在这里?”   在场的人对里副本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但是清楚里副本主人的名字,并且直接和无名打过交道的人屈指可数。   颜雨师露出一副你们在说什么的表情:“无名是谁?”   越水瑶说:“无名,是35级晋升36级那个里副本里的主人。”   颜雨师大吃一惊,提出了和司徒獠相同的问题。   白秋叶反问:“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学堂吗?”   他们在越水瑶家里会合之后,白秋叶便说了自己遭遇的事情。那个场景过于诡异,众人印象十分深刻。   容妄说:“难道,那个坐在讲台上的女人就是无名?”   白秋叶点了点头:“她来这里,恐怕为的是取代──”   白秋叶的话戛然而止,她转头看向了西边,似乎透过了重重阻碍,凝望着那片鬼魂居所。   大家的目光跟随她一起转过去,在意识到白秋叶遥遥望着的是什么时,他们脑海中隐隐产生了一种荒谬至极的想法。   无名想要取代的,该不会是主神吧?   虽然有这种想法,但他们在各种冲击之下变得有些麻木的大脑并没有真正的将其当成真相。   小女孩说:“你们要小心,她是有备而来的。”   白秋叶闻言,顿时想起了那些镇民手上持有的手I枪,分明不属于这个副本的基调。   就连主神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设定,因为这有违反规则的风险。   不过,主神应该非常乐意无名的“支援”,即便无名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自己取代主神。   “她不可能自己一人前来,也绝对不可能只带来了武器。”小女孩说,“她这么久以来,在各个副本中安插的NPC大军,恐怕要派上用场了。”   她顿了顿又说:“但这只能由你们自己对抗,我们可以提供庇护,但不能出手。”   小女孩的话如同一阵惊雷,让在场的其他人瞳孔震颤,他们仿佛忘记了自己刚才已经麻木的心态,忘记了那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起波澜”的想法。   这件事情的信息量太大了,事关着所有人,可他们却毫无察觉,直到此刻直接迎来了真相。   就连容妄都不免震惊,他知道无名有所图谋,因为白秋叶从赤水区回来之后,提到过无名和沙红之间的交易。   但关于无名想要取代主神的事,白秋叶只模棱两可的提到过,并且说法相当模糊,他当时根本只知道白秋叶想告诉他一些不能直接明说的事,却没有猜对究竟是什么。   司徒獠是第二个缓过神来的,因为他曾经为了让弟弟司徒诸寒复活,和白秋叶一起进入了里副本。   在那里,他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也隐约察觉到无名试图向副本中输送自己人的意图。   他突然想到,如果这次无名带着她的NPC大军进入了炼狱,他是否可以重新和司徒诸寒相见。   司徒獠不自觉的握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栗。   副本之外,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消息炸开了锅。   直播间被密密麻麻的弹幕挡住,论坛的新帖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冷玉龙接收到了一条又一条的信息,不断地接起一通又一通的通话。   NPC大军?   即使没有炼狱里的NPC厉害,但胜在数量,以及道具。   反观进入炼狱中的玩家,不算已经死掉的,到现在为止还活着的只剩下二十三个。   他们要如何与无名的NPC大军抗衡?!   与此同时,观看渡村以外玩家镜头的观众们发现,搜寻玩家们的NPC变多了。   并且他们的穿着也完全不符合这个副本,甚至各有千秋。   除了NPC以外,同行的竟然还有可以在白天出没的鬼物。   难以想象到了夜晚,玩家们将遭受怎样的围追堵截。   除非他们能够顺利突围,去往渡村获得庇护,缩在里面一辈子都不出来。   正在这时,他们或从自己的终端,或从其他人的终端里听到了白秋叶的话。   “对此我早有准备。”   她说完,一个长相丑陋且恐怖的六头鬼婴出现在她的脚边。   众人刚以为来者不善,那鬼婴的每张嘴一起张开,开始狂呕不止。   随着鬼婴的干呕,地上逐渐多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头发,有指甲壳,有沾血的衣摆,有一根网线……   白秋叶看向小女孩:“有镜子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走进屋内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镜子递给白秋叶。   白秋叶将地上的物品聚拢在一起,拿起那块镜子,摔到这堆物品前面。   颜雨师看着破碎的镜面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等白秋叶回答,他们突然听到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回过头,只见一辆和这个山村格格不入的小轿车正飞驰而来。   挡风玻璃后,一个面容憔悴的社畜风男性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着方向盘,表情严肃。   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胖子从副驾驶座的窗户探出上半身,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喊道:“俺老王来也!” 第268章 摇人   银色轿车在疾驰,呼啸的风从耳畔流过,墨镜胖子的帽子叫嚣着自由离开了他的脑袋,露出了头发稀疏的头顶。   那辆银色的轿车就这样停了下来,秃顶的墨镜胖子连忙跳下车,跑到后面把帽子捡起来重新戴到头上。   他表情有点尴尬,也不上车了,假装淡定的背着手走过来。   众人和他大眼瞪小眼,越水瑶神情复杂的看了白秋叶一眼:“这是……?”   “咳,这是王导演。”白秋叶说,“我在副本里认识的朋友。”   朋友?   你副本里还能认识朋友?   众人心中升起同样的想法,遂即想到白秋叶都认识炼狱的NPC了,在其他副本认识一两个“朋友”,似乎也相当正常。   王导演连忙说:“不,我们的关系比朋友更密切。”   他话音一落,司徒獠又神情复杂地看了容妄一眼。   好在王导演补充了一句:“我们属于同一个组织,为了同一个梦想共同奋斗。”   啥玩意儿?   听起来很接地气的样子。   白秋叶有些后悔当初在忽悠那些NPC和鬼的时候,为什么要打这么多鸡血泼这么多鸡汤,以至于现在有些下不来台。   王导演之前明明对组织一类的词嗤之以鼻,现在说得那么积极,绝对是故意让她丢脸的。   白秋叶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微笑,仿佛一切都那么自然:“组织的其他人呢?”   王导演严肃地说:“立刻响应。”   银色轿车里的司机也探出脑袋吼了一声:“使命必达!”   白秋叶:“……”   有的鬼可以不用说话。   众人见状有些目瞪口呆。   不是……   你们跑到这里来,是准备演谍战片吗?   是不是对炼狱有些许不尊重?   他们此刻也或多或少反应过来,白秋叶招出来的那个鬼婴吐出来的杂物,就是用来把其他副本里的NPC带到炼狱中来的。   让NPC跨副本出现这种操作闻所未闻,绝对属于主神的漏洞,而白秋叶居然发现了这个漏洞,还成功的实施了。   大家觉得麻木的神经再次受到了一丝冲击。   不过也只有一丝。   那鬼婴吐出来的东西,就五六件。   白秋叶最多找来五六个帮手,完全没办法和无名的NPC大军相比。   这时,他们看见王导演走到了银色小轿车的后面,那社畜司机打开了后备箱后,王导演从里面提了两个黑色的口袋。   他提着走到众人面前,将口袋放在地上。   白秋叶看见口袋之后说:“居然收集了这么多?”   王导演说:“是啊,我们一人(鬼)就可以发展十几个下线,下线再继续发展下线,很快就攒齐了。”   其他人盯着他们,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下线这种次都出来了。   这确定是个正规的、怀有远大理想的组织吗?   在大家疑惑的视线中,王导演把黑色的口袋打开。   里面居然装了一大口袋头发、指甲、衣服碎片、娃娃之类鬼片里常见的贴身物品。   和鬼婴刚才吐出来的东西,没什么两样。   小女孩见状,再次走进房子里,捧了一面更大的镜子出来。   白秋叶接过镜子,故技重施将其摔碎。   她以前在副本中,想把王导演他们从另外一个副本招过来,必须要做许多准备,还得搬一具尸体到旁边做引子。   但涅槃之后,她发现只需要摔碎镜子,走个形式就可以把他们带来。   对此,白秋叶猜测或许这些鬼物本身,就是主神的产物,也就是和高等文明出现了同质化。   王导演也一样,他和以前失踪的死城居民,进入副本后逐渐忘记自己的过去,沦为NPC,也是一种同质化的过程。   包括炼狱里,小女孩这群人也一样。不过他们在被影响的同时,得到了更多的力量,并且也更有自主权。   而她涅槃之后,从主神的对头那里得到了一部分力量,也属于被同质化的一种,所以做这种事情就变得很容易。   镜子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块菱形,反射着眼花缭乱的光线,将在场每个人的脸都映在其中。   众人盯着那两个黑色的口袋,只是它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突然,村口的方向又一次响起鸣笛声,声音比银色小轿车的更加粗犷,听起来像是从一辆公交车发出来的。   公交车……   所有人看见一辆头部已经变形,布满铁锈,看上去极其诡异的公交车从村道上撵过来,车头的公交车司机面无人色额头凹陷双眼血红,看上去极其恐怖。车里坐满了模样悚人,比他不遑多让的人。   这哪里是一辆公交车,这分明是一辆灵车……   那死亡公交车一个漂移,横停在众人面前,“乘客”们陆续从上面走下来,或者飘下来,或者爬下来。   鬼数众多,除去六十个座位上的鬼以外,还有三四十个之前没座位的只能站着。   看着面前接近一百只鬼的众人:“……”   说好的看到什么都不会吃惊了呢。   这都第几次了,白秋叶总能让他们麻木的神经一次次遭受重创。   那模样恐怖的灵车司机两根指头并在一起,放在凹陷的额头前,潇洒地比了一个致敬的手势。   “我去接其他人。”   他说完,灵车原地起步,一个九十度大转弯,嗖地一下又开走了。   众人站在小女孩家门口,被一百个鬼包围着,如此荒谬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这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   即便是排名第一,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越水瑶,也难以控制面部抽搐的肌肉。   只有事先被告知了计划的容妄,还能淡然地接受眼前的一切。   不过白秋叶当时只说了她可能会摇人,但没说会摇这么多人。   容妄难以想象无名看到这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NPC时,会是什么表情。   那些鬼站在原地,一边像看猴子一样看着玩家们,一边小声逼逼。但它们发出的声音相当奇怪,一时间小女孩家门前响起了如同一百个人咯痰般的声音。   众人听到众鬼的议论,认为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   他们抱着必死决心壮志满怀地来到这里,结果听到一群鬼在讨论自己的长相不符合它们的审美。   这叫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灵车终于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鬼们咯痰般的逼逼声停了下来,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耳朵得到了解放。   这时,他们又听到极大的嗡鸣声,很像有人发动机车引擎之后,弄出来的响动。   只见八辆酷炫的机车从死亡公交的后方飞驰而出,每一辆车上都坐着一个无头“骑士”。   王导演见状,嘿地笑了一声:“他们是我亲自收编的,相当不好接触,但本质上是需要理解开导的年轻人啊。”   这他妈头都没了,你是怎么看出来年轻不年轻的?!   王导演相当健谈,他们也不好拂面子,于是麻木地附和了两句。   王导演被夸得有些得意,挺起肚子就想把帽子取下来扇风,摘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自己秃顶,又默默把帽子放了回去。   那八个无头“骑士”排成一排,散发着一股无形的王霸之气。   灵异公交车上,又挤下来一群鬼,融入了刚才的大军。   白秋叶看见其中有几个眼熟的,正挤开鬼群朝她这边走来。   当初她在精神病医院碰到的那个鬼护士首当其冲,快步走来,给白秋叶递了一部手机。   白秋叶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凭空出现了红色的文字,颜色刺目,仿佛有鲜血从笔画间溢出。   “通讯设备已就位……”   “随时准备激活……”   是网线鬼。   进入副本炼狱之前,白秋叶抽空去那个副本不仅仅是为了让金童子以及自己的其他道具里的鬼物做好准备。   她当时还把王导演、网线鬼、灵车司机等自己能带到那个副本里的NPC或鬼招出来。   白秋叶同样给了他们一些道具,并且让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发展下线壮大组织。   还要提前准备好各种装备,比如可以进行通话的手机。   即便没有网络没有信号,有网线鬼在,他们也可以远距离沟通。   白秋叶也没想到王导演他们居然把发展下线这件事干到了极致,忽悠的能力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倍。   她当时顶着南宫傲的名字,疯狂刷生存券的那一个月里,也只收编了八名成员。   而王导演他们,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人(鬼)不仅发展了十多个下线,下线还继续发展了下线。   白秋叶扫了一眼站在这里的鬼,这下线的层数起码已经超过了两层。   王导演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组织成员等在溪边。”   白秋叶:“……”   好吧,超过三层了。   如果当初无名用这种办法发展内鬼,主神的NPC和鬼物们恐怕早就被她的势力取代了。   不扎扎实实的深入群众,只知道轰轰烈烈喊口号,结果事倍功半。   □□害死人啊!   白秋叶心想。   王导演突然咳嗽了两声,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喇叭:“各单位都注意了,先来认识一下组织理念的开拓者,组织信念的坚定者,组织目标的制定者,组织福利的贡献者,我们的头目白秋叶!”   白秋叶瞬间尬住,很想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她不知道她爸妈通过直播看到这副场景,会怎么想。   但她已经从旁边其他人的表情里,读懂了他们的想法。   白秋叶强忍着用西瓜刀把王导演脑袋劈开的想法,走到众鬼的中间,状似淡定地扫视了一圈,准备发表重要讲话。 第269章 内鬼出击   “大家远道而来辛苦了,今天我们欢聚在一堂,是为了实现我们的人生价值,是为了追寻自由,是为了给那些看不起我们的,认为我们低人一等的,把我们踩在地上的人一耳光!”   白秋叶记得自己之前接触到的无名的NPC,都散发着一股惹人厌烦的傲气。   想必王导演这群人,再加上副本里的原生NPC和鬼们,肯定更加感同身受。   果然,她说完之后,周围响起了叫喊声,从远处听起来,跟呼啸的阴风差不多。   白秋叶见众鬼都很捧场,咳了一声:“接下来,大家要有秩序有纪律地将他们逐一击破。虽然面对敌人,我们要像冰霜般寒冷,但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她补充了一句:“嗯……就如同我当初对你们那样。”   白秋叶最后那句话,暗藏着震慑。毕竟摇来的鬼太多,大多数“入会流程”她都没有经手,白秋叶担心其中有人(鬼)藏着有异心。   那句话即表明这个内鬼组织的元老是怎么被她收服的,又代表着只要他们好好干,不要起不该起的心思,未来不可限量。   众NPC和鬼想起网线鬼等鬼的可怖,它们所持有强大道具,似有被震慑和鼓舞到,顿时呼啸声更大了,整个村子阴风阵阵。   副本外的绝大多数人,平时都不像顶尖高手那样游刃有余,他们在副本里看到鬼后,更多选择的是逃亡和躲避。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人和鬼和平相处,甚至热闹得跟学校运动会的开幕仪式一般。   从王导演的话,白秋叶的发言里,他们又听出来了一个信息——原来白秋叶和这些鬼是敌对关系,白秋叶不但成功反击,还将它们全部都变成了自己的小弟。   可以说,它们都是被白秋叶打服的。   这时,有好几个人发现,这个内鬼组织的元老,居然是自己曾经参与的副本里的NPC或者鬼物。   他们都震惊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试图找寻白秋叶是什么时候收服它们的。   这个发现让其中一部分人突然产生了当事人的心态,参与感猛然飙升,瞬间切换到论坛,发布新帖,大吹特吹起牛逼来。   吹牛的主要方向,差不多都是自己曾经和白秋叶合作过,自己也是这个组织的外围成员,诸如此类……   副本中,白秋叶清点完了人数和鬼数,她知道就算摇来这么多帮手,但真不一定能干过无名的NPC大军。   因为她的这些组织成员,大多数都是新加入的,还没有进行磨合过。   而且能被王导演他们顺利拉来的鬼,说明本身残留的智商就不高。   至于那些NPC,其中有五个是王导演找到的同伴,也就是曾经地震后失踪的死城居民。   他们并没有像王导演那样完全觉醒,只是接受了王导演说出的真相,所以善于战斗的本能并没有恢复。   白秋叶觉得她现在就像临时抓来了许多壮丁,但搭建的只是个草台班子,需要行兵布阵才能和无名的NPC大军硬碰硬。   白秋叶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越水瑶等人,决定和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各自带领一组队伍,杀下山去牵制无名的大军,把其他人救出来。   至于她,只需要做到万军之中取敌将首。   听完她的话,容妄没有反对意见,越水瑶倒也跃跃欲试,其他人则有点犹豫。   并不是他们对白秋叶有什么意见,主要原因是这些鬼物万一突然失控,反而针对起他们,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两三只鬼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但问题是,这里的鬼也太多了点。   司徒獠考虑了一会儿,说:“我可以,你调些人跟着我。”   大家看到司徒獠已经开口了,再加上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于是都同意了。   但在看到属于自己带领的鬼物们靠近时,他们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王导演呵呵一笑:“大家不用这么紧张,我会让我的朋友协助你们的。”   那几个和王导演一样的死城居民点了点头。   这时容妄问道:“无名曾经是不是你们的人?”   王导演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过了半晌他才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想起她来了。她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但突然有天就变了。她走错了路,我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秋叶想到沙红记忆中,无名说的那句话。   她是死而复生的人。   白秋叶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无名在不断的重生中,最终陷入了疯狂。   虽然看上去很正常,甚至称得上波澜不惊,但她的内心已经被欲望的火焰吞噬。   白秋叶不知道无名想要取代主神的原因是什么,或许她利欲熏心,或许她向往超凡的力量,但或许她最初只是因为拥有那种力量,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白秋叶不知道如果自己在不断重生中没有遇到容妄,没有坚守内心,她现在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无名。   这时,白秋叶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她体会着指尖的温暖,转头看见容妄琉璃般的眼眸,她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或许有些奇怪,但大体上还算正常的人,一个在同伴包围中的人,一个并没有脱离情感的人。   司徒獠瞥了他们一眼,咳嗽一声:“那就这样着吧,我准备去接山洞里的人,可以多带一些鬼走。”   他打算和郁娴他们碰头之后,让他们也发挥作用。   来都来了,总不能坐着看戏吧。   白秋叶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你可能会碰到你弟弟。”   司徒獠点了点头:“我知道。在我听说无名来了之后,我就一直期待着。”   白秋叶知道司徒獠并不是一个需要叮嘱的人,但她知道司徒獠很在乎这个弟弟,而且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把弟弟害死的。   如果无名知道这一点,说不定会拿司徒诸寒要挟。   司徒獠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对她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让无名得逞的。我记得我来这里的目的,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   他脸上不再是那副像面具一样的假笑,流露出了一丝真诚。   山洞中,郁娴和其他四人听到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这里有脚印,他们说不定躲在附近。”   “好好搜一下。”   “这里有些山洞,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们心中叫苦不迭,如果那些追兵一个一个找过来,肯定很快会找到他们。   而他们身上,可以称得上武器的,只有一把猎户的弓箭。   裁缝郁娴的身上还踹了一把裁布剪刀,但她知道这根本排不上用场。   这时,那脚步声已经逼近了山洞。   郁娴慢慢站起来,将那把剪刀从怀中掏出,双手握住平举起,用尖端对着洞口的方向。   猎户和其他三人也摆好的攻击的姿势,打算等外面的人一进来,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山洞外的人似乎发现了这个山洞的不同之处,放低了音量,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他们的身影透过洞口的荆棘灌木爬山虎倒映出来的时候,山洞内外的气流都仿佛充满了危险的分子。   突然!灌木被踢开,爬山虎被扯断,两个膀圆腰粗的人出现在那里。   他们手上端着枪,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在这里,里面居然有五个!”   原本想冲上去拼命的郁娴瞬间绝望了。   她的那把剪刀,又怎么能和敌人的热武器相比。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一阵轰鸣的引擎声,伴随着激昂的摇滚乐,一辆机车嗖地出现在洞口,并且在同时撞飞了那两个拿枪的大汉。   那辆机车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没有脑袋,双手握着车把,另外一个人戴着头盔坐在后座,正转头看向山洞内。   山洞里的五人傻眼,一时间脑海中无法理解看到的一切。   随后,他们看见后座上那个人抬手掀开了头盔,脑袋扬起晃了晃,一头长发松散飘移。   越水瑶从机车上跳下来,走进山洞内:“时间很紧迫,只能简短地说一说。”   越水瑶快速地告诉他们究竟是谁,这一瞬间,他们的大脑仿佛被闪电劈过,被掩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时,门口另外一辆机车按了按喇叭,只见司徒獠坐在那里,探头对他们说:“给你们留了三个小队,一个小队十名成员,先去山泉镇。甘泉村和农场还有风车村已经有人去了。”   郁娴几人迷茫地点了点头,到现在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彼此,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错愕、震惊。   风车村,麦田上有几个人在拼命狂奔。   他们昨天晚上就躲到了麦田里,好不容易苟过一晚,但今天白天却被对放出来的狗发现了。   他们不明白,自己的邻居们,为什么突然变了,并且一定要将他们杀死才行。   聂逸仙想起自己的邻居,一个十八岁的美貌少女,一名守望麦田的质朴农民,为什么会突然端起手I枪,对着他连连射击。   他在错愕中被射中了一条腿,在同样逃跑的伙伴帮助下,好不容易来到麦田躲了一晚。   现在追兵们又来了,其他人都有活下去的可能,唯独他没有。   聂逸仙决绝地说:“你们快走,别管我了。”   将他背在背上的人说:“不行,不能丢下你,我们要一起活着离开这里!”   聂逸仙眼中洒出热泪,浸入同伴的衣衫:“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同伴一边喘气一边宽慰他:“我们同年同日死,重新投胎继续做朋友,挺好的!”   这时,身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响,仿佛在为这段友谊鼓掌。   聂逸仙回头一看,他的邻居少女又来了,她手上居然拿了两把□□,脚下踩着不知何物,竟然可以双脚不动的极快行驶。   突然,聂逸仙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引擎声,一辆他从未见过的机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在那机车后座,正有一人端着一把很奇怪的枪。   比手I枪大,射速也比手I枪快上了许多。   那人的子弹扫过,发出了突突突的声音,在他的扫射之下,后面的追兵宛如被冰雹打过的麦穗,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邻居少女突然尖叫一声,双手的手I枪掉了下来。   她脸上充斥着难耐的痛苦,只见她的背后,竟然趴着一个面无人色的白衣女人。 第270章 悬崖之争   杀人鬼连白天也会出没吗!   不对!除了杀人鬼以外,后面那辆车上的人是谁?   那只白衣女鬼并没有转而攻击他们,那拿着枪的人也没有将枪口指向他们。   聂逸仙和他的同伴们意识到对方是来帮忙的,虽然并不知其来历,但他们劫后余生,此刻也顾不上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正在这时,麦田的另外一边传来了更嘈杂的声音。   他们齐齐转过头,发现那一端出现了许多人影,并且手上都拿着□□,也有同样骑着摩托车的角色。   这一群人还没走近就开始疯狂扫射。   其中还有人拿着桃木剑,冲着白衣女子扎过来。   白衣女子的身影一虚,躲藏到了聂逸仙的身后,那桃木剑就直直的插在聂逸仙伙伴脚尖前的地面上。   那个骑在机车上,端着机I关I枪的男人,也兀的从车上跳下来,躲到了车身后放,任子弹噼里啪啦的打在金属上。   那个无头的机车驾驶者,一不小心被一瓢水洒中,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双手狂乱的在半空中挥舞。   聂逸仙和他的伙伴意识到,大势已去,刚刚才脱困的他们即将再一次陷入困境。   而这一次他们根本无从抵抗。   突然,他们听到了一声更加明亮的响声,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麦田上碾过。   他们看着这如同长方体铁盒子的东西,心中觉得熟悉,却记不得这究竟是什么。   这时,那铁盒子突然开了一扇门,有许多道身影从里面出来。   有的在跑,有的在跳,有四肢着地像动物一般爬行,有的甚至没有双脚,竟然浮在半空。   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奇怪的家伙,直接和已经逼近的敌人纠缠在一起。   而那个巨大的铁皮盒子,居然原地加速,开始疯狂追赶骑摩托车的敌人。   那个无头“骑士”,也重新跨上了机车,仿佛借着老虎威严的狐狸,在一旁火上浇油围追堵截。   而那个刚才堵在机车后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将其放在耳畔,不断的发号施令。   很快麦田被碾成了麦饼,来援救他们的那一波人,以数量和计策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而剩余的少数敌人成为了俘虏,他们用惊愕的眼神看着灵车,嘴里不断叨念着“你们从哪里来的”、“你们为什么会有机I关I枪”此类的话。   颜雨师走到聂逸仙几人面前说:“快点给我想起来,你们现在在炼狱。”   聂逸仙等人犹如晴天霹雳,背着他的同伴甚至忘记了他还受着伤,下意识的松开了。   聂逸仙痛呼一声,同伴一惊连忙转身去扶他,但两人目光对视时,都感到了极度的尴尬。   他们俩在进入副本之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没想到在副本里,居然成了好朋友。   不管是不是设定的原因,愿意为彼此牺牲的情谊绝不是假象。   两人同时咳嗽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松开手。虽然现在有些别扭,但他们已经对对方彻底改观。   农场,此刻已快接近黄昏,白秋叶等人终于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副本中昼夜变化的速度。   司徒獠从手机里看到网线鬼传来的消息——   风车镇的所有敌人已被歼灭和俘虏。   这是网线鬼群发到每个人手机上的信息,它现在担任的类似于情报中心的位置。   不过他们若是想要和某个人直接通话,也可以利用网线鬼,是两部电话的信号顺利关联。   司徒獠将手机收起来,对旁边的王导演说:“甘泉村已经拿下了,只剩山泉镇和农场。如果这里顺利解决,我们就马上去山泉镇支援。”   王导演说:“很好。至于其他的,机车组的朋友在附近搜寻漏网之鱼,等它们的信号就行了。”   司徒獠点了点头,不急不躁地往农场的方向走去。   他并不担心司徒诸寒会被其他人误伤,因为他本来就随身携带着一枚项链,里面印有司徒诸寒的照片。   出发之前他拿给众人看过,让他们一旦遇到司徒诸寒,就传信给他。   他收回思绪,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农场里。   这个农场应该是整个炼狱副本里最小的一个区域,不过附近散落着许多小型的农户,很方便敌人躲藏。   他们刚进入了农场中,果然四周杀出了许多NPC。   这些NPC看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疯狂地攻击着他们。   然而司徒獠却从一部分NPC的眼中看出了恐惧和慌乱。   ‘是没有被完全控制住的NPC?’   司徒獠马上就联想到了自己曾经也差点成为其中的一员。   如果当时让无名得逞,他现在也肯定一边反抗一边做着违心的事。   司徒獠指挥着队伍逐一突破每个房间,在他的统筹,以及己方绝对的火力压制下,农场里仅剩的敌人都被赶到了最后一个房间。   司徒獠正准备询问这一波俘虏有没有见过司徒诸寒,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好!   他连忙转身,一把抓住旁边王导演的肩膀,猛地往后跳。   在他双脚还未落地之时,身后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顿时火光滔天,整个房屋的木质结构全部坍塌。   司徒獠发觉王导演的身手十分灵活,便放手任他自己闪躲。   他们这边的鬼物有的被火焰烧到,顿时鬼气大减。但它们的身体本就不害怕物理伤害,所以房屋坍塌时,并没受到更多的创伤。   其他的NPC就没那么幸运。   很多都被压在了废墟中,眼见就快被火焰烧到。   司徒獠在地上滚了一脸灰,爬起来让还能动的人把被压在下面的救出来。   突然他的表情一滞,目光停留在这栋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屋之外,停留在被夕阳笼罩的悬崖边。   他看到无名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旁边是侍从一般的松风,以及……司徒诸寒。   无名微微一笑:“没想到先来这里的居然是你,恐怕这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血脉牵引。”   司徒獠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对司徒诸寒说:“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   然而司徒诸寒并没有听司徒獠的话,反而转过头,用疑惑的神色看向无名:“妈妈,他在说什么?”   司徒獠心中大震,伸手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打开里面的夹层,把印在上面的相片展示给司徒诸寒看。   “别他妈乱认妈。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家人,是你大哥!”   司徒诸寒看到上面的相片,脸上浮出惊恐的神色,一连退后了几步。   “小心!”   司徒獠冲上去想要抓住他,身体却突然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那堆还燃着火的木头废墟中。   而一脚踏空的司徒诸寒,却像奇迹般地漂浮在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的推了回来。   无名像是警告般说:“不要刺激我的孩子,我不会每一次都出手救人。”   司徒獠的皮肤被炙烤着,但身体却像散架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劲,骨头像被完全击碎,只能任由滚烫的木炭灼烧着他的后背。   他心中惊惧,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无名刚才那一击的动作。   他是被凭空推出去的,在这个过程中,骨头被□□了一番,瞬间变成了废人。   如果不是因为无名想要折磨他留了他一命,他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司徒獠意识到,无名恐怕压根不需要那群NPC大军,她一个人就可以打败他们所有人。   躲在废墟后面的王导演目睹了一切,将身体缩成更小一团,用瑟瑟发抖的双手打开手机,惊慌失措的发出一条信息。   这时,无名看到司徒獠无力反抗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不过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让他永远都不用面对死亡。”   她说着朝松风伸出手,松风的嘴唇动了动,低头抬起两只手,上面捧着一只长条状的盒子。   无名问司徒獠:“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司徒獠感觉说话的时候胸腔都快裂开:“是什么……”   无名淡淡地看了松风一眼:“打开它。”   松风抬起头,用一只手翻开了盒盖,只见其中躺着一枚流淌着绿色液体的针剂。   司徒獠目眦俱裂,他知道那是什么,在异种事件的后续收尾中,他很容易就了解到了这件事。   那是可以将人变成异种的针剂。   司徒诸寒一旦注射了它,要么无法扛过最初的异变,直接死去。要么在痛苦中变成异种,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能重新被拯救。   “放过他……你可以冲着我来……”司徒獠痛苦地说,“你无非是想惩罚我……惩罚我当初……拒绝了你的安排……”   无名呵呵笑了两声:“我通常只会给人一次机会。”   她说完再次看向松风:“动手。”   司徒獠发出绝望的嘶吼:“不要!”   他想要让自己从滚烫的废墟中爬出来,可是只有手指还能活动。他只能祈求地看向松风,希望对方还保留着一线良知。   然而松风对他的眼神无动于衷,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缓慢的从盒子里拿出那枚针剂,步伐鉴定地走向无名的另外一边。   司徒诸寒的智力仿佛退化成了懵懂无知的小孩,分不清善恶好坏,对松风的恶意毫无察觉,没有一丝要躲避的想法。   眼见尖锐的针头即将刺向司徒诸寒,松风突然将手里的针剂扔向了悬崖。   无名的眼底终于波澜起伏,她转过头震惊地看向松风,似乎没明白对方在做什么。   这时,她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你以为自己身边就不会有内鬼?” 第271章 只有一次机会   白秋叶站在无名身后,他们周围是脱离了引力的树叶、稻草、木屑。   这些细碎的事物组成了一张大网,漂浮在半空中,罩在他们的头顶。   火堆里的火焰猛地扬起,仿佛肆意的火蛇,腾空而起,带走了所有滚烫的温度,盘旋到了他们周围。   无名注意到身旁这些不同寻常的事物,顿时明白白秋叶已然今非昔比。   她没有轻举妄动,缓缓开口道:“没想到,你大难不死,居然有了新的际遇。”   白秋叶嘿了一声:“托您的福。”   无名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收买松风的?”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白秋叶说,“不过我告诉组织成员,尽可能地找到他,把沙红经历的事情告诉他。”   “他应该最清楚,究竟是谁让沙红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结局的。也应该清楚自己怎么选择。”白秋叶看向松风,“你说对吗,松风?”   松风双手抱臂,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对啊,没想到无名女士到现在还在玩这一招。当初你怎么对我和沙红,现在就怎么对司徒兄弟。呵,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无名说:“你把我的计划全部都──”   “当然没有,如果我说了一言半语,肯定会被你知晓,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松风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让自己在适合的事上给予他们一些帮助。”   “比如刚才,比如……呵呵,你猜他们为什么可以一次性送来这么多援兵。”松风补充了一句。   白秋叶闻言,顿时明白松风还暗中帮了一个忙。   她以为自己能一次性将这么多NPC和鬼物带到炼狱副本中,是因为得到了“神”的能力。   但“神”的能力中不包括调配NPC。   原来是因为松风在其中动了手脚,恐怕他当时甚至借用了无名的能力。   ‘或许他跟了无名太久,被同质化后得到了相应的能力。’白秋叶心中暗想。   无名突然狂笑不止:“那又如何?你们以为我的目的就会这样夭折吗?”   白秋叶突然后退数十步,身体飞起撞到了一栋木屋的墙上。那面墙竟然轰然倒塌,厚重的茅屋顶压下来,盖住了白秋叶的身体。   那些悬停在头顶的尖锐碎片像被狂风刮走般散落一地。   火蛇拦腰截断,一半掉在地上变成散落的火星,一半重新落回了变成那堆废墟中。   在无名动手之前,松风便压着司徒诸寒转移到了远处,司徒獠也被王导演拖到了安全的掩体后。   前方传来的打斗声仍然让他们心惊肉跳。   这时,那些被无名卷走的碎屑又重新漂浮起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她。   无名极速后跳,身体的灵敏已经超越人的范畴,她夸张的速度和姿势,在各个屋顶上跳动。   王导演等人躲藏之处,顺势暴露在她的眼中。   无名脸上浮现出冷笑,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一挥,松风的身体陡然腾起,又重重地落于地面。   那块泥地,竟然被砸出了一个浅坑!   松风尽管没死,但已然头破血流。   他的身体再次浮起,眼看就要承受第二次猛烈撞击,突然一双手稳稳拖住了他的身体。   只是那双手的主人,双脚陷入了地中半寸。   无名诧异地看向容妄,认出来他是谁后,轻笑一声:“原来是1号实验品,看来针剂的效果不错,居然可以承受这种程度的攻击。呵呵,就让我来陪你玩玩。”   无名说完正要加大力度,身体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树叶,它们看上去柔软却格外的锋利,纷纷扎进了房顶的木头框架中。   白秋叶说:“你还是先陪我玩吧。”   无名不再恋战,嗖的一下跳到了另外一座屋顶上,白秋叶迅速地跟了上去。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两人如同身法敏捷的忍者,并且随时都可以使用如同法术般的攻击手段,突然产生了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那些飞舞的火蛇,悬空的树叶,看不见的空气过剩,那些都是什么???   就算是第一名的越水瑶,也只能靠强悍的身体素质来战胜敌人。白秋叶和无名的这一战,显然已经超过了人类当前水平,仿佛直接跨入了下一个阶段。   炼狱中,白秋叶与无名你来我往,打得有来有回,周围的房屋都被拆散了架,但却无人停下。   这场战斗仿佛陷入了僵局,继续下去有无非将战场从这里扩散到了其他地方。   正在这时,白秋叶似乎精力不足,浮在空中的树叶飞到一半就重新落到了地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很快收敛起来,并继续追赶无名。   无名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意识到白秋叶现在恐怕是在虚张声势。   明明已经失去了攻击的能力,但为了不让她发现,仍然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并且停止攻击,试图恢复精力。   拥有相似能力的无名知道,在使用那些能力的时候,需要饱满的精力,而白秋叶现在正好进入了贫乏期。   这是一个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无名猛地转身,从被追赶变成了主动出击。   白秋叶先是一愣,仿佛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破绽,随后马上调转方向加快速度逃跑。   无名紧追不舍,但她始终和白秋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为了拉近这一段距离,无名决定透支小部分精力,操控空气为推力,将自己猛地推向了白秋叶。   这一瞬,她直接进入了白秋叶身体的一米范围内。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变成一团浆糊,仿佛有无数把铲子插进了大脑中,正在疯狂搅动。   无名身体僵在原地,一时竟然无法动弹。她想要挣扎,但结果却令她无比绝望。   这和她透支的精力无关,因为她根本没有匮乏的表现。   她不明白,明明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几的白秋叶,为什么突然拥有了如此强悍的力量。   如果白秋叶一直都拥有着这样的力量,又为什么一开始不使用,偏要和她进行如此之久的追逐。   白秋叶见状眼底闪过一道暗光,重新让那些树叶漂浮起来。   无名的眼中突然有两道眼泪滑落:“我,并不想这样……我只是想……想救所有人……”   白秋叶停下手中的动作:“你就没有私心?”   无名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大概,是想复活我的儿子……我可以让其他人复活……却唯独不能让他──”   无名话音未落,他们头顶上方的空气突然变成了一把无形的闸刀,在电光火石之间下坠。   突然它停了下来,竟然凭空散开。   白秋叶见状,眼底再次有暗涌起伏。   无名见自己的把戏被识破,声嘶力竭地说:“如果你杀死我,就无法打开那扇门,无法接近主神的漏洞!”   “我听说你只给人一次机会。”白秋叶说着往司徒獠等人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按照你的规矩来吧。”   她说完,那堆废墟中的碎木浮起,似有一股无形力量牵引,尖端在一瞬间指向无名。   唰!   它们淹没了她,埋进了她的血肉中,夺走了她的呼吸和脉搏。   她的身体里,似乎有光芒析出,旁人无以觉察,白秋叶却隐约看见。   通过漏洞得到了主神一部分能力的她,竟然就此画上了人生的句号。   白秋叶并没有像英雄一般潇洒退场,站在原地盯着无名的尸体看了一会儿。   重新落回废墟中的那一半的火蛇再次腾起,它在白秋叶的控制下落到了无名的尸体上。   尸体燃烧起来,发出了刺鼻的气味。   除非无名能够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其他人身体里,否则她将再也无法死灰复燃。   白秋叶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一开始的追逐里,她一直都在观察。   然后她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并且故意掩饰了它,让无名以为她真心想要遮掩,没有往阴谋的方向去想。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无名果然死了。   死于──   “所有人已唤醒,一切不安因素已扫平,你们终于可以去往那里了。”   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到来的,她走到悬崖边,遥遥望着黄昏下的鬼魂居所。   “主神影响现实的媒介就在那里,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打开那扇大门的方法。”她转过身看向白秋叶,一如莉莉记忆中的景色。   “或许你可以。”小女孩说,“虽然我仍然不抱希望,但你的特殊,或许能让意外的惊喜发生。”   小女孩说话间,房屋化为一片虚无,树木变成了虚幻的魅影,他们身后的一切仿佛抽象画家喝醉酒后创造的艺术品。   唯一不变的是西边如血的残阳和越发宏伟的居所。   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出发吧。” 第272章 开门   在所有的一切都变为虚幻时,那条如同撒满了碎钻的溪流始终蜿蜒向前,通向那宏伟的居所。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冥昭瞢暗之时,那轮残阳已模糊不清,将天和地化为了混沌。   脚下的草是真正的金黄色,宛如黄金打造,在黄昏之下汇聚成一片金芒,和银色的溪流交相辉映。   他们仿佛走在通向神话的路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小女孩却对此景无动于衷,似乎已经来过成千上万次。   “这并不是它原本的模样,只是在我们的概念中认为的形象而已。”小女孩解释道,“它是我们心里对主神的投射。”   容妄问:“在我们心中,主神是无法战胜的神,它居住的地方,所以这里看起来像神的居所?”   小女孩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   这时,白秋叶听到了系统09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主人,我感觉到了主神的召唤。]   [如果换作以前,我应该很高兴。]   从系统09出现BUG脱离机械且固定的回答程式之后,白秋叶就从它口中得知了它对回归主神怀抱的向往。   这让白秋叶始终对它抱着提防的心态。   在白秋叶从小女孩那里了解到主神的本质之后,反而不像之前那样看待系统09。   系统09以及其他每个人的系统管理员,其实都是主神通过这个媒介和支点创造出来,影响现实世界的。   它们和网线鬼,和灵车司机,和小护士一众鬼物,没有任何差别。   当它们脱离主神,成为独立个体之后,它们就会自觉地反感重新回归整体,反感变得混沌无知。   白秋叶知道系统09此刻正在隐晦地述说自己的担忧,并且表示忠心,希望她不要把它遗弃。   她在心中回答:“只要你不主动亲近主神,不去自愿磨灭意志,就可以继续留在金童子雕像内。”   此刻,他们已经快要接近那片建筑群。   站在悬崖处遥看像小孩积木的房屋,此刻变得格外庞大,他们自己却成为了渺小的玩具小人。   这里有许多结构复杂的房屋,它们都拥有着圆形高顶的相同特征,整体呈现出银黑色,的确如同鬼魂居所一般郁郁沉沉。   除了中心的那一栋建筑以外,两边的建筑都以对称的方式排列,看上去有着格外的气势。它们的房顶都由高大的石柱支撑着,那些石柱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值守在外,审视着入侵者的巨人。   众人看着繁多的房屋,不知应该进入哪一间时,小女孩抬起手臂,指向了所有建筑的中心。   那栋银黑色的建筑上,有一扇有着同样颜色的大门。   上面隐隐约约有着流动的光泽,却无法被辨别出这究竟是什么材质。   “你们想象出来的,是一扇门吗……”小女孩喃喃地说,“在你们的潜意识中,门后的确往往藏着真相。”   她转身看向众人,红色的衣裙在沉郁的环境下愈发鲜明。   “可是,你们能真正打开它吗?”   白秋叶问:“推门的时候,会有危险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至少我和我的同伴都没有遇到过危险,只是当你们开始尝试,时间就会重新开始流逝……”   她说着仰起头,目光越过建筑边缘,看向了那轮被遮挡了大部分的残阳。房檐宛如镶嵌了一条橙红色的金边,却并不能给人温暖热情的感觉,反而   衬托出建筑阴影之下的阴冷。   “炼狱并没有结束,等红色星辰再次升起之时,一定要离开这里。”小女孩说,“否则,你们中大部分人,就会被其中出现的力量撕碎。”   白秋叶又问:“那如果我们打开了呢?”   小女孩表情一怔:“我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打开过,并且已经失去了继续尝试的想法。”   越水瑶突然看向白秋叶,迟疑了一下说:“我有一种预感,你可以直接将门推开。”   白秋叶哑然失笑:“你这是怎么了,还没脱离通灵人的角色吗,越大师。”   “大概那种神秘的感知还没从我身上消散。”越水瑶微微一笑说,“开个玩笑,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在你和无名的战斗中,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她说完又看向容妄:“或许,你们俩都可以尝试一下。”   白秋叶从越水瑶的话中听出来,对方应该察觉到了同质化的蛛丝马迹,并且联想到容妄曾经进行过异种实验,也属于同质化的一类。   ‘不愧是排名第一的玩家,竟然从这么少的线索里,抓到了重点。’白秋叶心中暗想,并没有推辞。   其实就算越水瑶不提出这个建议,她也准备第一个尝试。   因为拥有“主神感应”功能的系统09,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提示了许久。   [主人,我感应到了这扇门对您的渴望。]   [介于主神对您抱有的恶意。]   [或许您不该尝试推开它。]   白秋叶勾了勾嘴角:“没关系,我做好了准备。”   她说完,走向了那扇银黑色的古朴大门,停在了凸起的浮雕花纹前。   众人见状也连忙跟上去,小女孩开口阻止了他们:“你们最好离那个地方远点,谁也不知道门真的打开后会发生什么。留在这里,至少可以保留你们的战斗力。”   王导演附和道:“对啊,我们过去就是添乱子,不如在这里等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有逃命的机会啊。”   白秋叶本来想让大家听小女孩的话,听见王导演的话后,转头看向了他。   想到王导演今天几次三番让她社死,白秋叶打算伸手招他来陪自己。   她要是死了,绝对要让这墨镜胖子陪葬。   王导演被白秋叶的视线注视着,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眼神飘忽不定,迅速移到了人群后方,试图用他们的身体挡住自己。   这时,容妄打断了白秋叶的思绪:“我在门附近守着,你们到旁边等。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就马上带上她离开。”   王导演默默给容妄比了一个大拇指,差点把容妄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白秋叶其实并没有真的想拖王导演下水,只是在脑袋里想一想,顺便吓吓他。   容妄开口后,白秋叶这才将视线收回来,开始想着怎么回绝他的提议。   “不错,他守在门口,即便出事,也有机会逃脱。”小女孩微微颔首,“但其他人,我并不建议这么做。”   白秋叶闻言,迟疑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她知道容妄的性格,当初甚至以彻底消失为代价,换取这一次重生中的机会。   这样的容妄,无论她费再多的口舌,也不可能选择独自离开。   白秋叶深呼吸一口气,对容妄说:“那我开门了。”   她抬手放在银黑色古朴大门的中心,手指接触到那奇特质地的花纹时,门上那缓慢移动的流光汇集在了她的手掌下方。   小女孩的神色慢慢变得惊讶,她一直平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强烈的情绪。   “这是——”   突然,白秋叶的手掌之下有刺眼的强光亮起,那光线几乎穿透了所有的银黑建筑,也穿透了面前的这扇大门。   不,并不是穿透,而是它在这道光芒之下,变得越发通透,其中的景象竟然清晰可见。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大地震颤着将建筑之上的细细灰尘抖落。   那抹斜阳就像突然活了过来一般,骤然变得更加血红,让所有的墙和屋檐变成了红铜色。   门后如同一座宏伟的宫殿,但没有任何艺术品,没有任何壁画,也没有华丽的吊灯和地毯。   它空空荡荡,只剩下几根古朴而高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   而在它的最深处,坐落着一个倾斜的圆环。直径大约有一人张开双臂的长度,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其中闪烁着微弱的光点。   白秋叶感觉到了一股吸引力,正在引导着自己进入那扇门内,去到那圆环的身边。   她迈出一步,容妄忙跟进去,却被一层无法看见的光幕阻挡。   当白秋叶完全进入时,原本变得透明的大门缓慢地恢复成银黑色,同时也开始慢慢合拢。   “不好!”   容妄的眼瞳瞬间收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险预感,这让他想要把白秋叶拽出来。   只是白秋叶的身影已在门后,容妄只能拼命地抵住大门,让门缝变窄的速度慢下来,尽管如此那银黑色大门的力量是如此的霸道,他最终没能成功阻挡。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重新震起了漫天尘埃。   容妄背对着众人站在门前,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炼狱中的时间流逝再次停止,残阳保持着盛放血红的状态,容妄的影子拖在地上,像一道黑色的石柱。   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开口打扰他,也没人开口讨论白秋叶现在的处境究竟如何。   这时,容妄抬起手来,按在了那扇银黑色的古朴大门上。   门上的流光再次汇集在一起,出现在容妄的掌心之下。   但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带来异动,聚集到一起后又骤然消失,只留下银黑的大门依旧耸立。   小女孩叹了一口气:“和我们之前试图开启它时同样的反应。”   容妄转头问:“里面的那个光环是什么?”   小女孩说:“那就是主神的支点。”   容妄又问:“需要毁掉它,这扇门才会重新打开?”   小女孩说:“毁掉它之后,主神就缺少了影响这个世界的媒介,不仅这扇门,它制造的一切麻烦都会消失,包括植物中的毒素,每天扣除生存券的规则,突然出现的超市,以及所有的副本。”   “干嘛这么压抑。”王导演嘿了一声,试图活跃气氛,“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那个女人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虽然大家很想赞同他的话,但正是因为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才让他们惴惴不安。   容妄闻言,紧皱的眉心突然松弛下来,他笑了笑说:“你说得对,她还没闹出动静,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众人见容妄竟然说得这么肯定,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是无声的等待中,压抑的气氛几乎快将他们的神经压垮。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再次听见震耳欲聋的响声,看见那扇门变得透明,白秋叶出现在门后,她看起来十分狼狈,扎起来的辫子散落在肩头,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衬托得她脸色无比苍白。   她还站在门后,等待这扇门开启,容妄没办法挤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等着白秋叶自己走出来。   容妄问:“你受伤了吗?”   他的第一个问题并没有关心主神的媒介是否被破坏,而是询问白秋叶的情况。   白秋叶吃力地点了点头,左手抱着右肩,无力地从里面走出来。   容妄正要上前将她扶住,白秋叶突然按住他的手臂厉声说:“趴下!”   容妄顿时被她扑到在地上,只感觉一道灼热的气息从他们的身体上方飘过,并且迅速地进入了那扇门内。   他发现刚才那道阻止了自己进入的无形屏障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冒着火星的黑色光圈,就像一张羊皮纸燃烧时边缘碳化的痕迹。   是刚才那道灼热的气息强行冲破了屏障进入了银黑色大门中。   它出现得太突兀,并且毫无顾忌正好位于门口的两人。   如果白秋叶的提醒晚了半拍,他们恐怕已经变成了两块黑色的人干。   容妄支起手臂:“刚才那个东西是?”   白秋叶转头,看向那扇重新合拢的大门,突然收起了那副虚弱的模样:“你认识的——”   她的话音未落,那扇银黑色的古朴大门内,传出了巨大的声响,如同命运交响曲中最激烈的那个章节。 第273章 新的开端   隔着那扇门,他们听到了爆炸,听到了撞击,听到石头破裂的声音,空气撕裂的清响,火焰燃烧的霹雳,墙壁垮塌的巨震。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扇门,难以想象门后现在究竟发生着什么。   但他们可以觉察到,其中蕴藏的危险,远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甚至比他们失去记忆,迷失在副本炼狱中更加可怕。   但那扇门阻止了危险的外泄,将战火圈定在了门内,在那个巨大的殿堂中。   容妄稍显迷茫,片刻后,他眼中绽出诧异的神色:“难道是高台上的那个神?”   刚才那股岩浆般灼热的气息,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白秋叶点了点头:“就是它。”   其他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这两人在说什么,高台上的神又是何物?   他们为什么听不懂。   副本之外,莫杰以及、东方檀等人却皆是心神一震。   在知道白秋叶就是南宫傲之后,便仔细地回忆起和对方参与同一个副本时的细节。   他们听见容妄提到高台上的神时,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他们和白秋叶共同参与的那个副本。   那块儿兽皮制成的旗帜上绘制的图案,不就是一个高台吗。   而那个高台,就在祭祀之后绽放出光芒的两座山之间。祭祀的目的,又是为了取悦神灵。   虽然那只是副本的内容,但种种条件却和容妄提起的事物吻合起来。   他们觉得,容妄现在提起来的高台,一定是他们经历的那个副本中的。   莫杰对这种想法更加坚定。   他认为白秋叶进入那些副本,必有目的。   他和白秋叶共同参与的渡村副本其实是炼狱中的一部分。   那么儿兽的那个副本的分量也不会小,藏着一个关键人物,也并非不合逻辑。   这时,容妄又问:“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它当时损失了许多力量,更不可能离开那个藏身处。”   白秋叶说:“其实我刚开始只是猜测它或许会进入炼狱,但是我并不能确定。”   她重新站起身,走到离大门稍远的地方:“但是和无名对峙的过程中,我察觉到了我身上那股力量的异动,所以我做了一次试探。”   容妄回想起刚才白秋叶和无名战斗的场景,若有所思地说:“难怪无名突然僵住的时候,你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居然看出来了。”白秋叶说,“因为我做不到瞬间让无名失去战斗力的程度。是它不想我死在无名的手中,它想让我打开这扇门。”   等她进入其中,主神就会立刻大开杀戒。而拥有“神”一部分力量的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从里面逃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对她实力没有正常评估的主神将会措手不及,她就会顺利的成为那颗消耗主神的棋子。   而这时,主神的死敌正好趁虚而入,从而解决掉自己一直不敢正面对抗的主神。   这是一件渔翁得利的好事。   “我进去之后,一直躲在门后,没有往里走,去靠近那个圆环。”白秋叶说,“我刚才虚弱的状态也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它比我想象中的更急不可耐。”白秋叶笑了笑说,“它原本还想趁机杀了我们,没想到被我们躲开了。但是它的主要目的是主神,没有时间和我们计较。”   “它想让我和主神鹬蚌相争。”白秋叶吐了一口气说,“不过现在相争的鹬蚌成了它们。”   只不过已经半残的“神”如何能战胜全盛的主神。   最终的结局,只会是主神留下。   但它会给主神带来更加夸张的消耗,给他们争取毁掉支点的机会。   随着银黑色大门内的声音逐渐平息,黄昏的天空变得更加血红,众人伫立在原地,越发觉得那扇门就像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这时白秋叶快步走上前,重新将手按在了门上。   光芒重新流转汇集,不知名的材质逐渐变得透明,一座如同被暴风摧毁的殿堂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原本古朴但平整的地板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就像被流星雨砸过,墙面上全是黑色焦炭般烧灼之后的痕迹,连穹顶也变得破烂不堪,不时有石块从头顶砸落在地上。   那个倾斜的圆环边角上出现了许多磕碰的痕迹,就像在战场滚过一圈般。   莹莹光芒比起刚才,变得更加微弱,时明时暗,如同悠长的呼吸。   小女孩双眸一亮,迈动步伐来到门边,只是她刚接触到那层屏障,手上就出现了烧焦的痕迹。   容妄也抢在白秋叶之前走了进去,但他仍然被那道无形的屏障排斥在外。   白秋叶说:“看来只有我能进去。”   “为什么是你?”容妄说,“如果是同质化,我应该也可以进去的,她也可以进去。”   白秋叶说:“我不知道,但它似乎并不排斥我。”   反而,它很高兴。   白秋叶没有说出这句话,从容妄手中抽出自己的:“你已经承担过风险了,这次就换做我来吧。”   已经失去过去记忆的容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白秋叶没有解释,她说完跨过虚无的门槛,踩在了那片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这时,她听见一道声音在大厅中回响,它类似于嗡鸣,却有节奏和音律,仿佛某种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白秋叶问系统09:“这是什么声音?”   系统09迅速回答道。   [主人,主神正在与你交流。]   [您如果无法听懂,可以允许我开启“主神感应”功能。]   白秋叶说:“开启吧。”   骤然,她听到了系统09的声音出现在了脑海之外,回响在穹顶下,嗡鸣似乎成为了它的伴奏声。   “离开这里。”   “否则,我将给予你死亡。”   [主人,这是主神想要告诉你的内容。]   “叛徒,你是个叛徒!”   [主人,这句话或许是主神对我说的。]   白秋叶原本神经紧绷,但听到系统09的话后,险些失笑。   她差点忘了,系统09也被她变成了内鬼。   她重新审视了主神传递给她的信息。   这样赤I裸I裸的威胁,只昭示着一件事,那就是“神”发挥了它的价值,主神受到了极大的消磨,已然无法主动出击。   否则在她踏入这里的瞬间,它就会像刚才对待自己的死敌一般,让这座宏伟的大厅变为刑场。   白秋叶看向了那块倾斜的圆环,其中的点点荧光似乎正因为她的注视而闪烁。   白秋叶走了过去,停在了它附近。   “远离它,否则你会受到伤害,变为灰烬。”   系统09的声音再次出现。   白秋叶并没有贸然触碰,伸手拿出一张平安符,将它扔在了圆环上。   那张纸刚接触到莹莹光点,就嗖地一下飞到了远处,但并没有变成灰烬。   又是一句谎言。   不,受到伤害是真的,不过并不会严重到变为灰烬。   或许在她第一次进门时触碰这个圆环,会如主神所言变成一堆粉尘。   白秋叶又用其他的东西试了几次,结果都和那张平安符一样。   她拿出西瓜刀,举起来砰的一声砍在了圆环上。一股巨大的推力从刀柄传来,西瓜刀瞬间离手,被弹到了半空,再当的一声落于地面。   白秋叶这次两手空空,伸出手去触碰它,被那股推力撞飞的变成了她本人。   系统09的声音出现在穹顶之下。   “你无法毁掉我的支点。”   “除非你将那股力量输入其中,借此从现实中吸纳所有人身上的同质,再用它们击碎——”   系统09的话锋突然一转,殿堂中的嗡鸣变得激烈。   “闭嘴!”   “叛徒!你怎么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   系统09说完,马上自问自答道。   [您给予的主神感应功能,能让我感应到您的想法。]   过了片刻,那嗡鸣似乎接受了现实,重新恢复正常。   系统09开口道。   “他们会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给你吗?”   “收起天真,离开这里。”   系统09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R^%&%()&*%^&%&”   [主人,这是主神的笑声。]   笑声就不用翻译了。   白秋叶心想。   不过主神创造了管理员约束每一个人,那个主神感应的功能,恐怕也只是为了监视高等级的玩家。   没想到系统09出现了BUG,成为一块砸中主神脚的石头。   白秋叶重新来到圆环旁,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触摸,而是像之前挖掘他人记忆般,去调动自己的意念。   那股来自高等文明的力量逐渐和这个圆环中的奇异光点交融,白秋叶感觉一种奇妙的力场在自己周围扩散、蔓延。   被拦在透明屏障外的众人也能听到系统09的话,直播间里的众人同样也能听到。   他们感觉到了那股以白秋叶为中心的力场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他们的身体有所动摇,思想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正欲被拉下来的门闸。   不需要有谁教导,他们就意识到,如果同意拉下这个门闸,一直以来升级积攒的能力,就会被那个力场吸收,他们将重新变为APP上线前的普通人。   炼狱中,金色平野的边缘,渡村的居民们站在悬崖上望着远处的居所,看着突然震动的河流与草木。   他们心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即将迎来结局的激动,那颗因为等待已经麻木的内心,重新燃起了火苗。   银黑色的殿堂之外,众人伫立在透明屏障外,他们的投影倾斜着,落在古朴的地板上,血红似乎成为了背景,他们的内心也如同血海般翻腾。   一步一步爬到金字塔顶端的他们,这一路上承受的磨难只有自己知晓,他们也记得每一次背叛,每一次谎言,每一次生死离别。最终他们得到了傲视众人的资格,也背负起沉重的希冀。   但若在此之后,他们失去了这种资格,他们将用沦为芸芸众生的后果,去换取一个未知的结局?   容妄轻笑一声,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感觉自己似乎迎来了想要的那一天。   这一定是他盼望了无数次,他梦见了无数次的一天。   他的双眸微阖,身体周围析出了近乎透明的光点。   王导演看向了自己的同伴,他们在主神受到削弱之后,逐渐恢复了记忆。   他们已经迷失了太久,也失去了太多,但这一次失去却是意味着收获。   点点荧光在他们身边飞舞,它们汇聚在一起,颜色变得明显了许多。   越水瑶右手捂在胸口,她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她想要的并不是第一,她要的只不过是结束一切。虽然她再也无法回到原点,回到家人离开自己之前的时光,但她愿意让更多家庭不被拆散……   她身旁的其他玩家,也露出了触动的神情,那些飞舞在他们周围的光点,仿佛形成了无声的旋律,朝着白秋叶所在之处汇集。   副本外,每个注视着终端的观众们,他们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那具有意向性的门闸。   如血的残阳似乎透过光幕映照在他们脸上,他们眼中的倒影不再是破败的殿堂,和那轮闪烁着荧光的圆环。   他们似乎看到了曾经,平凡的,平静的,一成不变的人生。   他们也看到自己放下了仅存的武器,重新回到那个一切被颠覆的时间点,看到惊慌中的家人朋友与自己失散的瞬间。   集体潜意识中的共鸣似乎影响了每一个人,他们或主动,或迷茫地开放了自己的心灵,拉下了那道门闸。   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出现了那块熟悉的等级图标,散发着微弱的银光,一如既往地冰冷。   此刻,它们正在不断地倒退。   299级。   …   199级。   …   99级。   …   9级。   …   1级。   倒退的等级似乎成为了那些半透明的光点,它们汇聚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飞向了炼狱的大门,在银黑色的殿堂外融合,霸道的穿透了无形的阻碍,萦绕在白秋叶的身边。   白秋叶不自觉地闭上眼,她感觉到比涅槃时更加可怕的力量,如果没有那次淬炼,她此刻一定会成为穹顶下的一颗尘埃。   她听到了主神急切的嗡鸣声,这一次不需要系统09翻译,白秋叶也听懂了对方的话语。   “放弃。”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能开启门的是你?”   “因为,你是我要找的人,是我的先祖。”   “我的预言中,会被自己的先祖杀死。”   “所以,我才创造了这个游戏。”   “你现在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同质化。”   “你已经具备作为高等文明的资格。”   “但你贸然使用它,你只会获得死亡。”   “我现在明白,你就是这样成为了高等文明的开端,是我给你带来的力量。”   “不如顺应预言,在未来杀死我。”   黄昏的血红残光从破损的穹顶洒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留下了如同符号一般的斑驳光影。   白秋叶睁开眼,她眼中隐隐泛着光芒,所有的光点已经进入她的体内,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舞,她胸口处的光芒渗出了体表,仿佛缀着一颗浅蓝色的宝石,它还在不断的旋转膨胀。   “预言吗……这一切是因为预言吗……让这么多人失去生命丽嘉,仅仅是你的预言……”   主神的嗡鸣再度响起。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自己的消亡。”   “我始终没有找到你。”   “在这一个世界终于成功,但却受到了我死敌的干扰。”   白秋叶闻言看向了那块圆环:“我会实现你的预言,但时间是现在。”   她胸口的光芒骤然暴增,它们像冲击的潮水,突然汇向了那个奇异的圆环。   “不——”   “你为什么会拒绝——”   “你难道不考虑自己!”   嗡鸣声变得断断续续,就像卡壳的磁带,附近的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直播间的观众们陡然关闭了音量。   他们看见银黑殿堂中所有散落的石块仿佛被一股漩涡掀起,它们围绕着白秋叶旋转着,像一个不断滚动的蚕茧,很快挡住了其中的景象。   就在所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之时,一道光芒透过石块间的缝隙破茧而出。   很快,更强烈的光芒冲破了那椭圆形的石头蚕茧,碎石从最顶端崩溃,露出了其中的全貌。   代表着主神支点的圆环上,圆环中心的光芒却陡然剧增,似乎和来自白秋叶周围的光点纠缠交战,互相吞噬。   它出现了一道裂纹。   接着是第二道裂纹。   它龟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布满了整个环体。   银黑色殿堂变得死寂,所有漂浮在半空中的物体都陷入了静止,殿堂外也被写下了暂停键,这一切仿佛一首激昂的突然被写下休止符的乐曲。   一秒。   两秒。   三秒。   突然圆环中的光柱瞬间熄灭,从那些裂纹开始,圆环分崩离析。   与此同时,白秋叶胸口处的璀璨蓝光如同初生朝霞,照亮了这座宏伟的殿堂,穿过门照亮了阴暗的鬼魂居所,照亮那些对称的建筑,照亮笼罩在血色残阳下的平野与河流。   突然,它们收束回白秋叶胸前,天空似有一瞬间黑暗,当它再度亮起的时候,白秋叶胸前那蓝宝石般的光团瓦解成了一粒粒细小的荧光。   白秋叶缓缓睁开眼,看见它们飞舞盘旋在半空,去往了每一个角落。   黑暗逐渐被光线侵蚀,白秋叶觉得头顶的灯光有些亮眼,她鼻腔里发出一个短促的哼声。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指头上夹着什么。   不舒服。   缓缓睁开眼,从眼皮的缝隙中,白秋叶看见一道身影正站在旁边弯腰看着自己。   对方的脸背光,黑漆漆的。   有点恐怖。   感觉下一秒就会说“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之类的话。   随着到处乱飘的思绪重新收回,白秋叶也逐渐看清楚头顶那人的脸。   是容妄。   白秋叶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就觉得嗓子很疼。   容妄见状,马上给她喂了一口水。   这时,逐渐恢复的嗅觉中,消毒水的气味也变得明显。她也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嬉笑声音。   容妄说:“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就和我上次一样。”   白秋叶听着外面的笑声,喉咙缓过来,轻声问:“是不是一切回到原点了?”   容妄扶着她坐起来,将旁边的窗帘拉开了一些,让她能清楚的看向窗外。   那里,有个大人捂着额头,正在严厉地批评一个小孩:“说了没有熟练掌握之前,不要让东西飞来飞去!”   熊孩子哇哇哭起来,他似乎就是刚才大笑的主角。   走廊外面传来惊喜的呼声:“我靠,小张的女儿才生出来就会说话了,牛逼啊。”   街道上,有人正背着手御风而行,他的神色傲然,一副绝顶高手的模样。突然他加快速度,一个猛冲撞到了电线杆上。再爬起来的时候,脸上布满了尴尬。   果园中,那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累累果实终于被人摘下。一对情侣你喂我一颗我喂你一颗。旁边的人小声骂骂咧咧,加快了采摘的速度。   死城重建工程如火如荼的开展着,施工队中,竟然有人徒手生火,焊完了钢材。   王导演坐在一张折叠椅上,监工似的拿着喇叭一会儿骂张三,一会儿骂李四。   小女孩穿着一件新裙子,拿着协议走过来,发现坐在这里的是王导演后,她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时重新做回老本行的李孤戍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你坐在我的凳子上干什么?”   王导演闻言默默铱嬅起身,将喇叭还给了李孤戍。   ……   虽然那些画面的发生地距离白秋叶很远,她的脑海中却能模糊地映射出了那些场景。   因为她曾经拥有过他们身体内的光点。   容妄也看着窗外,他轻笑着说:“不,这是新的开端。”   白秋叶也笑了:“好像不怎么美好嘛。”   “不过你说得没错。”她眼里闪烁着光彩,扔掉了夹在指头上的传感器,“这是新的开端。”   ——完——   作者有话说:   秋叶的故事终于写完啦~不过新的旅程正要开始。毕竟已经灵气复苏了(雾)其实同质化(包括主神的)最后进入了每个人的体内,这就是更高等文明的雏形了,所以秋叶也的确会成为先祖。希望大家可以五星好评,顺便点击作者收藏就可以收获一台外星人码字机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