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卷 ------------ 第一章 重回1931 二零一八年九月十八日,吉林市革命烈士陵园。 一名身穿灰色运动服,脸上带着墨绿色雷朋太阳镜的老人站在一排墓碑前面,身体微微颤抖。 路过这里的人们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多少都带着一丝疑问。 老人精神矍铄,身姿挺拔,看上去也就六七十岁的样子。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叫刘成的老人,今年、今天,已经整整一百岁了。 他曾经是东北抗联的老战士,就在日本人投降前夕那场最后的战斗当中,一枚炮弹在身边爆炸,左脚没了,右眼也瞎了。 当时他是一名排长,在那场战斗当中,他一个排的兄弟除了他,无一生还。 要不是关键时刻一名战士扑在了他的身上,现在面前这些墓碑当中,一定会有一块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老人有些颤抖的将肩上的黑色旅行袋取下来,从里面拿出几瓶白酒,依次洒在每一块墓碑之上。 “老兄弟们,你们都还好吧?我又来看你们了,都想我了没有?我老了,身体也不行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去跟你们团聚了……” 老人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左脚是假肢。 那次受伤之后,他就没能再上战场,没能参加之后解放全国的那些战斗。 建国之后,当初他所在的那支部队换了新番号。 他拒绝了国家的安置,不愿意仗着军功让国家养着自己。 虽然身体残疾了,不过他还是有能力养活自己。 自从有了这座烈士陵园,他每一年都要回来祭扫两次,一次是清明,一次是九月十八日。 但是这一次,恐怕也是他最后一次来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虽然现在看起来依旧十分硬朗,实际上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刘成老人在最后一块儿墓碑前坐下来,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口中呢喃着说: “小三子,我记得,你入伍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像个猴子一样整天不老实,为此没少受罚,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作战英勇,屡屡立功。” 说着,他的左眼之中缓缓的流出了一行清泪。 “可是,就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可能活下来的那个就是你,你是替我死的啊……” 泪水渐渐模糊了刘成老人的视线,由于过于悲痛,他的身体抖的厉害,慢慢的伏在了墓碑前的石台上。 有人发现了他的异样,赶紧上前询问,却发现这个老人的状态似乎很不好,立刻拨打了120 。 刘成老人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挣扎着最后看了一眼那一排墓碑,安然的闭上了双眼。 “滴……” 心电仪上出现了一条直线,医护人员尽管全力抢救,但是依旧没能让那条直线再次出现跳跃。 意识渐渐模糊,这个百岁老人并没有一丝的留恋和不舍。 他就要去见他的老战友了,他要给他们讲述一下,这些年来,我们的祖国发展的多么迅速,多么强大! 但是,等了很久,他发现自己仍然能够思考,只是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说不清具体是哪里疼,反正就是疼的要命。 剧烈的疼痛让他很快失去了仅剩的意识,他以为,这就是生命的尽头…… 痒!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成开始感受到了这种感觉,而且不是一般的痒,全身上下都是奇痒无比。 而且,恍惚间他还能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在说什么“这孩子不听话,非要去捅野蜂窝”之类的话,说话的应该是个女人,还带着哭腔。 刘成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家里穷,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吃糖了。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曾经为了想吃上一口蜂蜜,捅了一个野蜂窝,被蛰的浑身红肿,险些丢了性命。 他渐渐安静下来,尽管那种奇痒无比的感觉没有减少半分,但是能回忆起年少时的事情,让他觉得很开心。 自从上了年纪之后,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渐渐想不起来了,没想到在死了之后记忆竟然还恢复了。 嘴唇有些湿润,似乎还甜丝丝的,好像是--蜂蜜水! 刘成心里一惊:这不是幻觉!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担忧与焦急的脸。 那是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手端着一只缺口的粗瓷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正在给他喂水。 见到他睁开眼睛,女人脸上瞬间现出惊喜之色,急忙放下碗,有些手足无措的说: “成儿,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刘成愣愣的看着女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幻觉,有些过于真实,如果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女人又是谁? 无奈,他只能再次把眼睛闭上装晕,脑中迅速分析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已经一百岁了,虽然还不算糊涂,但是就像老旧的电脑一样,反应速度早已迟钝不堪。 但是现在,他虽然感觉十分混乱,但是思路却十分清晰。 良久之后,刘成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死。 或者说,他是又活过来了,而且,是回到了八十七年之前。 他还叫刘成,刚刚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不过他能够确定,这不是他曾经的母亲。 毕竟是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而且活了一百年的人,神经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两个小时之后,他就欣然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重生了! 这里是磐石县,是九一八之后在我党领导下的第一支武装力量诞生的地方。 如今的这具身体,除了还叫刘成,同样因为捅了野蜂窝被蜇伤之外,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一具十三岁的身体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财富! 前世,他是在九一八之后两年多才加入了一支抗日游击队。 现在距离“九一八”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但是在这个时候,磐石已经有了我党的组织。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到党的组织,在党的领导下,重走一次抗战之路! ------------ 第二章 做好准备 刘成醒了,但是却一直精神萎靡,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躺着,一句话也不说,这让他的母亲很担心。 这也难怪,刘成在重生之前已经一百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但是在醒来之后,那些记忆突然潮水般的袭来,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是他如今这具身体的母亲,但是他却实在叫不出那一声“妈”。 一周之后,刘成终于能从炕上坐起来了。 脑中那些突然清晰起来的记忆,已经全都整理好了。 前世,他在伤愈之后就离开了部队,但是却一直关注着军队的发展建设。 所以,军队中非保密的训练大纲,他都知道,所有对外公开的武器装备,他也都了解。 他终生未娶,从在路边修鞋到摆地摊,最终成为一家大型民营企业的老板。 除了工作,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关注军队的建设发展,武器的更新换代。 在安装了假肢之后,就一直按照军队中的训练方式坚持健身。 他不但能开车,还能驾驶坦克和飞机,虽然都是模拟驾驶,但是至少在理论上已经达到了合格的标准。 而且,刘成在八十岁之后,每年都会出国,到东南亚的一些枪械自由的小国家参加训练营,各国的枪械他全都进行过实弹射击。 不过他最为偏爱的,还是二战时期的那些老式枪械。 尽管威力和精准度都没办法与新式武器相提并论,但是那却能够让他找到曾经在战场上的感觉。 他知道,早在一九二九年,在磐石这个地方就有红党的组织,而且在九一八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成立了第一个由红党领导的抗日锄奸力量--一个由七个人组成的“打狗队”。 现在,他只有十三岁,几个月之后就是九一八。 想要改写历史明显是不现实的,但是他却可以用自己过往的经历和经验,在这场战争当中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战友,消灭更多的敌人! 这具身体的父母只有这一个孩子,父亲叫刘老实,母亲叫李凤兰,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对这个唯一的孩子却是百般呵护。 刘成虽然叫不出“爸妈”两个字,但是对他们却十分尊重。 在刘老实夫妻眼里,这个原本淘气活泼的孩子似乎在被野蜂蜇伤之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每天除了帮家里干活就是鼓捣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刘成知道,这具十三岁的身体暂时还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不能急于求成,先进行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先让身体强壮起来。 至于他鼓捣的那些东西,也不过就是简易版的弩箭而已。 孩子这个称呼虽然用在他这个拥有着百年记忆的“怪物”身上明显有些不合适,但是在其他人眼中,他的确就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个被野蜂蜇伤之后变的有些奇怪的孩子。 邻居们发现了他的变化之后,都告诫自家的孩子不许跟刘成一起玩儿了。 这样正好,否则的话刘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每天扯着脖子喊自己去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的“小伙伴儿们”。 刘成当年加入的那支抗日游击队,当时叫“锄奸队”,即便在一九三三年的时候,那支二十几人的队伍也就只有三支汉阳造,一支从鬼子那里缴获的“三八大盖儿”,剩下的全都是土枪。 在刘成看来,那些土枪的杀伤力甚至还不如大刀,装沙子的话,根本就打不死人,最多就是把人打成麻子,要是装铁珠,又根本没有准头。 而且,开一枪之后就要清理枪管中的火药残渣,重新装药,一个弄不好还会炸膛,真就没有大刀实用。 他最近在鼓捣的这种弩箭,是在仿造前世他收藏的一把单发弩。 弩身用枣木制成,弩弦是牛筋。 至于弩箭,刘成打算用钢箭,木头的重量太轻,距离稍远就难以准确的命中目标。 他现在住的村子叫土庙村,村里有个姓张的铁匠,手艺很不错,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他这里打菜刀和农具。 刘成就打算找他打造二十根弩箭。 为了筹到打造弩箭的钱,他先用枣木磨了两支弩箭,在尾端钻个小孔,系上鱼线,每天天刚亮就去河边捉鱼,然后拿到十里地之外磐石县城集市上卖掉,一部分钱交给父母,剩下的自己攒起来。 用弩箭捕鱼的效率很高,每天都能抓到七八条甚至更多,而且刘成只要那种两斤以上的大鱼,拿到县城里也很好卖。 每攒够打造一支弩箭的钱,刘成就会先给张铁匠送去,让他有空就给自己打。 张铁匠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现在的刘成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野蜂窝都敢捅,弄点儿这些玩意儿也没什么稀奇的。 一个半月之后,刘成的二十支弩箭都已经到手了。 全长30公分,直径7毫米,重量正合适。 刘成试了一下,在十五米左右的距离上,误差不会超过三厘米,算得上精准度很高了。 在那之后,他依旧每天去河边抓鱼,拿到磐石县城去卖,每隔一两天还会拿回家一条炖了,或者从集市上买些肉回来。 一方面是想替这具身体尽尽孝心,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也需要足够的营养。 由于他抓的鱼个头大,又新鲜,每次一到集市上就会被抢光,甚至有两家酒楼的老板直接就给了定钱,每天固定要几条。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妒忌。 李二牛也是卖鱼的,只不过他在下游叠坝分流捕到的都是些小鱼,生意自然不如刘成。 磐石县附近的这条河不大,最宽的地方也就十几米,河里的鱼也不是特别多,要是弄条船用渔网捕鱼的话根本就不划算。 而刘成去的地方是河水最深,水流最湍急的上游,只有那里能有这样的大鱼,而且那里水下有很多石头,就算有船有网也捕不到几条鱼。 ------------ 第三章 该来的总会来 傍晚,刘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柳树下发呆。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九一八”事变。 尽管重生了,但是他依旧没能改变任何事情。 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试图劝说刘老实夫妻搬家去关内,但是并没有任何效果。 每次说起让他们走,这夫妻俩都会相视一笑,认为刘成是在说胡话。 的确,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预测说几个月之后这里会发生战争,任谁都不会相信。 况且,就算真的打起来,那也是政府和军队的事情,与老百姓何干? 所以,刘老实夫妻没有走,只是愈加的担心自己的孩子精神出了问题。 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刘成除了每天去河边抓鱼之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做一些在外人眼中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要么就是围着村子一圈儿一圈儿的跑,要么就是在原地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比如,趴在地上反复的用双臂支撑身体。 刘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解释这是一种叫做“俯卧撑”的运动项目,只能任由大家把他当成神经病。 今晚就是“九一八”,从时间上来推算,现在日军已经攻破了北大营。 那二十支弩箭早已经打好了,刘成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两天之后,日军炸毁南满铁路,栽赃华夏军队并炮轰北大营的事情就传到了磐石县。 刘老实夫妻尽管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自从他们出生以来,战乱就一直没有停息过。 从大清到民国,几乎每一天都在打仗。 现在东北这片土地还在张家人手里,在他们看来,张家人经营东北这么久,称得上是根深蒂固,肯定不会任由日本人胡来。 再说,奉天离磐石上千公里,日本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到这里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张家人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与他们这些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关系,皇帝轮流做,喊谁“万岁”都一样。 对于他们的这种想法,刘成除了无奈,丝毫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们从出生开始,华夏就是这副懦弱不堪的样子。 从紫禁城里的那个“老佛爷”到袁世凯,再到孙文,华夏受人欺凌的现状一直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改变,百姓们早已经习以为常,根本就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在这些百姓的眼里,日本人无非就是想借此向国民政府讨些好处而已,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毕竟,无论是现在的日本还是过去的琉球,在泱泱华夏面前,不过就是个弹丸之地罢了。 就算如今的华夏动荡不安、战乱不断,却也不是区区一个小小的岛国能够染指的。 对于他们的想法,刘成除了沉默不语之外,没有任何的语言能够应对。 一百年前,他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几个月之后,日本人的部队就开进了他们的村子,村民们稍有反抗,就会被他们残忍的杀害。 刘成前世的父母就是因为在日本兵抢粮食的时候试图反抗,才双双丢了性命。 但是,他现在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算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无奈,他现在能做的,只是等。 等日本人来,等我党的同志出现。 过了今天晚上,他就十四岁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的身体发育的很快,从最初的一米四三长到了一米五六,身体也结实了不少。 那把单发弩经过几个月的调试,已经达到了在二十米之内百发百中的地步。 前世的刘成在有了一些钱之后,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枪械模型和弓弩一类杀伤力强大的冷兵器。 为了调试那些弓弩,他专门在郊区,买下了一间上千平米的库房,专门用于各种冷兵器的射击使用。 可以说,现在的刘成就是一个弓弩专家,否则,他也弄不出这样的东西。 只可惜,他重生之后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重视,要是说的严重了,反倒会被当成神经病。 磐石距离奉天上千公里,虽然听不到枪炮声,但是刘成已然能够想象出此时此刻北大营中正在发生什么。 两天之后,磐石县的果军就开始撤退了。 刘老实夫妻去县里赶集的时候刚巧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警醒,反而认为那些离开的果军是去奉天跟日本人打仗的。 刘成依旧每天去打鱼,拿到磐石县城里面去卖。 他一直在尝试着打探磐石党组织的消息,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收获。 这也难怪,蒋光头一心想着排除异己,我党的同志必须要小心谨慎,轻易不会表露自己的身份。 如今的刘成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算他们知道这个孩子在试图找到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露面。 一个多月之后,日本人的军队大摇大摆的开进了磐石县。 刘成当时就在县城当中,看着那一队队的日本人昂首挺胸的开进来,心里的愤怒根本无法言喻。 他是知道这些小鬼子未来会在这片土地上做出怎样令人发指的事情的,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无法阻止。 三天后,日本人的大部队离开了,磐石县只留下了一支不足百人的日军驻守。 日本人贴出告示,要所有百姓各司其职,并且承诺日军不会骚扰百姓,但前提是没有人反抗。 刘成看了告示之后只是冷冷的一笑,的确,这不算欺骗,在最初的时候日本军队的确没有骚扰百姓,可以说是互不相干。 两年之后,日本人还会找来末代皇帝,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长春建立满洲国。 可笑那个已经被逼退位了一次的末代皇帝,还以为这是他复辟的机会,满怀希望的从天津到新京来“登基”,熟不知他注定了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由于磐石距离新京太近,所以日本人对这里控制的很严。 平日里百姓进出城,都要经过严格的搜查。 刘成依旧是每天到河边打鱼,拿到县城里去卖,但是,现在他却多了一项任务,就是留意城里日军的动向。 ------------ 第四章 小野太郎 这天,刘成照例把最大的三条鱼送去磐石县城中最好的馆子---百味居。 由于驻守磐石县的日军人数不多,所谓的最高指挥官也不过就是个中尉,名叫小野太郎。 小野太郎三年前就来到了华夏,不知怎么就迷上了华夏的美食,或许是生鱼片儿吃腻了的原因吧,对于华夏的红烧鱼尤为热衷。 百味居的红烧鲤鱼算的上是招牌菜,小野太郎吃了一次之后赞不绝口,隔三差五的就要来这里吃上一顿。 刘成前脚刚迈进百味居的门槛,身子还没等站稳,就被人在背后重重的推了一把,脑袋险些撞在桌角上。 “八嘎!%&**……%……%” 一串叽里咕噜的鸟语在背后响起,还有一只脚在他的背上踢了一下。 百味居的老板韩大元赶紧过来把刘成从地上拉起来,一个劲儿的跟推倒刘成的那个日本人道歉: “太君、太君、您消消气儿,这孩子耳朵不太好使,没听见您的脚步声,更不知道是太君您来了,挡了您的道,您打两下出出气就算了,孩子不禁打,可别失了手,再说,这孩子是来送鱼的,他要是死了,以后小野太君就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鱼了。” 那个日本人听完顿时就把眼睛瞪了起来: “韩老板,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威胁小野太君?” 韩大元吓的一哆嗦,赶紧连连摆手说道: “哎呀,太君、您看,小的怎么敢威胁您呢?是小的说错话,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怪罪小的!” 刘成从被韩大元拉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始终低着头,看起来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的确,他是不敢抬头,因为,他怕那个日本人看到他眼睛里熊熊燃烧的愤怒和仇恨! 那个日本人明显没有因为韩大元的这番话而打算放过他们,反而将一只手缓缓的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刘成眼角的余光准确的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也悄悄的把手伸到背后,从腰间取出一个纸包握在手里。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男人声音: “三木,住手!” 他的声音中虽然没有命令的语气,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但是却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威严。 声音未落,一个身穿中式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刘成躲在韩大元的背后,悄悄的朝那个男人脸上瞟了一眼。 男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消瘦,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上唇中间并没有日本人专属的一撮小胡子,长的五官周正、温文尔雅,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毕业的青年学生。 要是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华夏人。 男人一进来,韩大元就立刻迎了上去,赔着笑脸说: “小野太君,您来啦?快、楼上请,已经提前给您清场了。” 小野次郎闻言皱了皱眉: “韩老板,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因为我来这里就赶走其他客人,我只是来吃饭的,不要影响其他人。” 韩大元无奈瞟了一眼之前的那个叫三木的日本人,苦着脸没有说话。 小野太郎瞬间就明白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由韩大元陪着朝楼上走去。 那个被小野称为三木的日本人瞪着刘成,明显是还没有解气,不过刚刚抬起手,楼梯上就再次响起了小野十分温和的声音: “三木,我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懂?” 这个时候刘成才飞快的抬头瞄了一眼这个叫三木的日本人,乍一眼,还真吓了他一跳。 三木的身高至少超过了一米九,肩宽背厚,满身肌肉,穿了一件和服,衣襟敞开着,露出胸口一丛黑乎乎的胸毛。 秃眉毛、小眼睛、趴鼻梁、厚嘴唇、招风耳,满脑袋头发拢在一起也就蜡烛粗细,颜色枯黄,在头顶挽成一个疙瘩,实在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任谁只要看上一眼,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张脸。 小野太郎话音还没落,三木的身体就突然抖了一下。 看的出来,他很怕这个小野太郎。 三木转身上楼之后,刘成把鱼交给小二,拿了钱就立刻离开了百味居。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份,距离“九一八”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日本人进驻磐石也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刘成心里虽然焦急、虽然愤怒,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正面搏杀他不可能是任何一个日本人的对手,至于帮手,就算有人想要反抗,谁又会找一个孩子当合伙? 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依靠手里的那把弩,但是却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下手。 要是平白无故的死了一个日本人,肯定会有许多无辜的百姓要受到牵连,所以刘成不敢轻举妄动。 人要杀,但是必须是“自然死亡”。 天黑了,刘成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阵北风吹过,雪花飘然落在他的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刘成抬起头,看着满天飘洒的雪花,心里满是怅然。 曾经的记忆当中,已经找不到这一九三一年的第一场雪,但是此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些雪花的悲哀…… 国破,则家亡。 可惜这个道理,如今的这些百姓们还意识不到。 落雪之后就要结冰了,刘成也就不能再继续抓鱼了。 他决定到县城里去找个活计,既能赚些钱,还能更容易找到机会。 刘老实夫妻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很高兴。 那个年代老百姓家的孩子哪能有什么大出息,孩子大了,知道赚钱养家、孝敬父母,那就是当父母的最大的愿望。 刘老实托人在城里的一家粮店给刘成找了个当学徒的活儿,管吃管住,每年还给四块大洋的工钱。 钱虽然不多,但是却让老实了一辈子的刘老实万分高兴。 虽说那个年代的某些城市的工人工资一个月就能顶刘成好几年,但那说的毕竟是大城市。 在这小小的磐石县,学徒的时候能有钱拿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多人家把孩子送去当学徒就只是为了少一张嘴吃饭而已。 刘成倒是无所谓,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 第五章 机会来了! 冯记粮店位于磐石县城当中那条最繁华的街道上。 老板冯玉和五十多岁,身材不高,看上去很和蔼。 据说他还是冯玉祥的远房亲戚,按辈分来说,是冯玉祥的哥哥。 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偏远的关外小县城里,就无人知晓了。 虽然冯玉和长的不起眼儿,但他的老婆金巧莲却是方圆几十里之内出了名的美人,年纪也比冯玉和小了十几岁。 但是刘成到粮店也快半个月了,却一次都没有见过金巧莲。 那个叫三木的日本人倒是来过粮店几次,每一次都是来向冯玉和纳捐的,就这么十来天的时间,已经从冯记粮店要走了一吨多粮食。 刘成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但是冯玉和却并没有说过什么,每次三木只要开口说个数,他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借着送粮食的机会,刘成去了几次日本人的宪兵队,在里面四处转了转。 由于他看起来就是个孩子,所以那些日本兵就算看到了也没有当回事儿。 至于那个三木,更是早就不记得他了。 经过几次接触,刘成发现,这个三木除了脾气暴躁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 第一次去宪兵队送粮食的时候,刘成就见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跪在宪兵队门口哭,当时小野太郎也在,老太太自己的孙女儿被日本人给糟蹋之后想不开寻了短剑,来找小野太郎要个说法。 小野太郎当时的表情十分愤怒,立即让宪兵队集合,让老太太当场指认。 要怪就只能怪三木那张脸实在是太好认了,当场就被老太太给指了出来。 小野太郎毫不犹豫,当场拔枪朝三木开了一枪,把刘成都吓了一跳,但是他并不相信小野真的会杀三木。 果然,子弹只是擦着三木肋下的皮肉飞了过去,只是皮外伤而已,但是那个当时对小野千恩万谢的老太太却莫名消失了。 刘成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对这个小野太郎多了几分警惕。 在他看来,三木这种人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正是小野太郎这种人。 表面上仁慈善良,暗地里却阴狠毒辣。 刘成心里清楚,小野太郎现在的种种表现都是为了收买人心,让这些百姓兴不起反抗之心。 这一点,从他让三木到冯玉和手里要粮食,然后发给穷苦百姓就能够看出来。 可是一旦让他真正掌控了这里,立刻就会变脸。 如今他手下就只有这么几十个人,要是真把这些百姓逼的全都起来反抗,肯定会很麻烦。 再三思量之后,刘成把目光放在了三木身上。 他是小野太郎的副手,要是能除掉这个人,无疑是拔掉了小野太郎一颗锋利的爪牙。 每天傍晚粮店关门之后,刘成1都会到街上四处转转,寻找机会对三木下手。 或许是这两个月以来磐石县的百姓一直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抗,让日本人,尤其是三木觉得华夏的百姓天生软弱可欺,所以行事也愈加的猖狂。 就在一九三一年最后一天的夜里,刘成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华夏人的眼中,只有大年三十儿才叫过年,但是毕竟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冯玉和还是早早的就让刘成关门打烊,还给了他十个铜板,让他自己出去转转。 刘成离开粮店之后,在街上兜了一圈儿就来到了宪兵队附近。 一直等到天黑,三木才从宪兵队走了出来。 刘成摸了摸身上的袋子,远远的跟在后面。 袋子里面装着那把弩,还有两支张铁匠打的弩箭。 三木并不是瞎转悠,而是有目的的朝城东走去。 刘成一直跟在后面,眼看着三木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当他走到近前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这个院子是千源布庄的田掌柜家,两天前他才跟着冯玉和来过。 田掌柜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田如君二十岁,小女儿田如玉十七岁。 两天前,正是田如君的葬礼。 刘成当时就站在冯玉和身边,亲耳听到田掌柜说大女儿是因为失足落入院子里的水井之中身亡的。 三木怎么会来这里?难道田掌柜当了小野太郎的走狗? 就在刘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由于对方的声音太小,刘成并没有听的太清,只是隐约听到“怎么才来”“别惊动我父母”这么几个字。 他心里更加疑惑了。 难道这个五大三粗的鬼子是跑到这儿来唱西厢记的? 这么一想,三木那张脸突然在刘成的脑海中飘过,顿时让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妈的!” 刘成忍不住低声爆了一句粗口。 这还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说脏话,那张脸实在是让他有些太恶心了。 突然,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三木的那张脸,连他身体里一百岁的灵魂都有些看不下去,甚至还不如战场上那些被炸的血肉模糊的脸,那个女孩儿能跟他上演西厢记? 想到这儿,刘成纵身跃起,抓住墙边的一根树杈,脚尖儿在墙上一蹬,就上了墙头。 普通人家的院墙能有多高?即便如今的刘成身高还不到一米六,爬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刘成从墙上悄然跃下,身体落地无声,没有片刻停顿,径直朝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摸了过去。 刚到窗根下,刘成就听到了屋里三木粗重的呼吸和拉扯衣服的声音,暗暗的“呸”了一声。 站起身,轻轻捅破窗纸往里面一瞧,心里顿时一惊。 只见三木已经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正在撕扯怀里那个女孩儿的衣服。 女孩儿神色木然,苍白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而恐怖。 刘成注意到,女孩儿搭在三木背上的手里,赫然攥着一把剪刀! 他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选择转身离开,否则的话,这个女孩儿今晚注定难逃一死。 就凭她手里那把总长不超过十公分的小剪刀,怎么可能杀的了身体壮硕的如黑熊一般的三木? ------------ 第六章 杀三木! 根据刘成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个三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性格暴躁,但却绝对不是个弱智。 否则的话,以小野太郎的性格,不可能将他留在身边。 果然,女孩儿手里的剪刀才刚刚举起来,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三木夺过剪刀扔在地上,反手将女孩儿从炕上拖到地下,冷冷的说: “你的,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 女孩儿蜷起身体,目光怨毒的看着三木,咬牙切齿的说: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姐姐,一定会遭到上天的报应的!” 说着,她猛然朝旁边的柜子角撞了过去。 她已经绝望了,自知杀不了三木,无法给姐姐报仇,与其被眼前这个畜生凌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三木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女孩儿的头发,一脚将她踩在地上,语气中透着邪恶与狰狞: “放心,你的,会死,不要着急。” 说着,三木便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朝女孩儿缓缓伸出手。 “嗖!” 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三木伸到一半儿的手突然停住了。 在他赤裸的后背上,钉着一根明晃晃的弩箭,创口周围甚至没有一丝血迹。 刘成在弩箭射出去的第一时间就从窗户翻了进来。 他知道,牛筋制成的弩弦威力不会太大,要是对付一般人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是绝对不能一击杀死三木。 的确,那根弩箭刺入三木身体的部分还不到十公分,尽管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创伤,但是却没有达到致命的程度。 以他背上肌肉层的厚度,弩箭至少还要深入七公分才能刺破心脏。 刘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翻进屋里之后,脚下没有片刻停顿,伸手抄起靠窗的书桌上那块厚重的砚台,径直冲向三木。 三木现在很痛苦。 弩箭虽然没有刺破心脏,却依旧让他疼痛难忍。 他心里清楚,这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三木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转身的动作。 刘成事先就已经做出了准确的预判,前冲的路线就是三木的右后方。 尽管只见过三木几面,但是刘成发现三木是个左撇子,所以他判断三木一定会从左侧转身。 三木的身体刚转到一半,那只粗壮的左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正后方,却发现没有对准目标。 而刘成显然不会给他下一次瞄准的机会,手中的砚台带着一阵风声重重的砸在了那支弩箭的尾端。 “呃!” 三木两颗眼珠猛然往外一鼓,嗓子里挤出一声闷哼,身体瞬间僵住,下一秒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手里的那把手枪扳机已经扣下了一半,只差一点儿枪就响了。 刘成小心翼翼的先把弹夹取下来,再拉开枪机,退出枪膛中的那颗子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枪从三木的手中拿出来。 做完这些,刘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冷汗。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三木,没想到这孙子连办这种事儿的时候都把枪带在身上。 真是好险! 一旦枪响了,即便不会打中刘成,也一定会惊动日本人。 地上的女孩儿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她满脸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刘成,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刘成知道,这个女孩儿就是田掌柜的小女儿田如玉。 他没有说话,起身将三木的尸体翻过来,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在尸体背上的弩箭周围,一脚踩在尸体背上,抓住弩箭的尾端用力的往外拔。 不是因为刘成如今的这具身体年纪小,力量不足,而是弩箭没有血槽,所以往外拔很是有些费力。 纸包里面的东西是白灰,在弩箭拔出的瞬间鲜血肯定会喷溅而出,刘成已经准备好了堵住伤口的东西,白灰刚好能糊住缝隙,不让尸体中的血液渗出来。 他不能等到尸体的血液凝固之后再拔弩箭,那样的话就没有时间处理尸体了。 刘成用三木的衣服擦掉弩箭上的鲜血,再将尸体的衣服穿好,看了一眼依旧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田如玉,淡淡的说: “田小姐,你最好能帮我把尸体弄出去,否则的话,天一亮,你们全家必死无疑。” 刘成并不是在吓唬她,三木来这里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小野太郎是一定会知道的。 也就是说,三木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小野太郎默许甚至是指示的! 尸体要是留在田家,那么天一亮,小野发现三木没有回去,一定会派人来田家找,到时候田家人自然是必死无疑。 所以,必须把三木的尸体运走! 田如玉像是没有听到刘成的话一般,依旧缩在地上哆嗦,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三木的尸体。 刘成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刚刚还想要用一把小剪刀杀死三木的女孩儿,突然上前一步,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田如玉被打懵了,连哭都忘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男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成只是淡淡的扫了田如玉一眼,面无表情的说: “除了哭,你能不能做点儿有用的事儿?比如先帮我把尸体弄出去?” 田如玉挨了一巴掌之后,情绪反倒稳定了不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咬了咬牙,颤颤巍巍的抓住了尸体的衣角。 刘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到院子里找了一根绳子,绑在尸体上面,和田如玉合力将尸体拖到了院子里,装在爬犁上,又在院子里找了一根铁钎子。 他让田如玉悄悄打开后院的小门,在爬犁后面绑了一把扫帚,拉着爬犁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磐石虽然被称为县城,也的确有一圈儿低矮的城墙,但是早已年久失修,好多地方都早已倒塌了。 刘成拉着爬犁专走那些窄小的胡同,绕了一个多小时才从一处倒塌的城墙缺口出了磐石县。 磐石县以东三里地左右的地方有条大河,刘成之前抓鱼的小河就是这条河的支流。 刘成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用铁钎子在河面上凿了个窟窿,把三木的尸体绑上一块大石头推进了冰窟之中。 ------------ 第七章 打狗队 深夜,五羊村一户农家院内,一道黑影跨过低矮的院墙,来到一间低矮的土房门前,在那扇破木板钉成的门上轻轻的敲了敲。 “吱嘎” 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警惕的朝黑影背后看了看,闪身将他让进屋内,迅速将门关好。 屋里没有开灯,黑暗中,隐约可见屋内共有七八道人影。 那道黑影进屋之后,立刻有人迎上来低声问道: “老李,这次的目标是谁?” 黑影找了张椅子坐下,摘下头上的狗皮帽子抖了抖上面的雪,重重的叹了口气。 “嚓” 一声轻响,有人点亮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算上那个被称为“老李”的人,屋子里共计有八个人。 “老李”,正是磐石县委负责人---李民。 九一八之后,磐石县委成立了一支专门打击汉奸的特务队。 刚刚开门的,正是队长王根生。 三个多月以来,特务队已经成功除掉了五名汉奸,被群众称为“打狗队”。 王根生点燃油灯之后,立即有些迫切的问李民: “老李,我们都等了半个多月了,你这次来,肯定是来布置任务的吧?” 李民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有些担忧的说: “昨晚,那个叫三木的日本人失踪了,现在磐石的情况很紧张,大家最近都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我的命令!”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王根生赶紧问了一句: “被人杀了?” 李民摇摇头: “目前还不清楚,没有发现尸体,不过看小野的动作,应该是这样。” 一个叫龚大力的队员有些兴奋的说: “这是好消息啊!那个三木早就该死!要不是你不同意,我们早就下手了!” 李民瞪了龚大力一眼,面露担忧的说: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日本人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大的动作,不让你们动三木,是因为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一旦激怒小野,必然会牵连无辜百姓,以我们现在的势力,根本无法保护这些乡亲们,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众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李民的担心是对的,要是真的找不到这个三木,或者发现了他的尸体,那么恐怕磐石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第二天一早,磐石县。 “砰!” 刘成刚刚摘下两块门板,剩下的两块就被人踹掉了。 四五个凶神恶煞的日本兵端着枪,用明晃晃的刺刀对着刘成的胸口恶狠狠的说道: “你,去外面!” 刘成脸上露出一副极度恐惧的表情,十分顺从的走到门外,站在台阶下面往店里张望。 冯玉和听到了前院的动静,赶紧迎了出来,却被一个日本兵一把推倒在地上。 那个日本兵用脚踩在冯玉和的身上,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你的,前天晚上,在哪里?!” 冯玉和不敢反抗,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 “我、我就在家里啊太君,我可是好人呐,一直给太君送粮食的!” 站在门外的刘成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是小野太郎带着人走了过来。 小野的表情平静,脸上丝毫没有焦急、愤怒之色。 他并没有注意刘成,径直走进了粮店。 冯玉和看到小野,立刻大声喊冤: “小野太君、小野太君,这、这是何意啊?” 小野朝踩着冯玉和的日本兵挥挥手,那个日本人立刻退到一旁。 他亲自上前将冯玉和扶起来,亲手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冯老板,得罪了,三木君不见了,我很担心,所以,才派人到处找找。” 说着,他回身给了先前踩着冯玉和的日本兵一记耳光,怒声说道: “八嘎!我让你们找人,谁让你们对冯老板不敬了?!” 那个日本兵挨了一巴掌,挺直身体喊了一声“哈衣”。 冯玉和赶紧拦住小野太郎,连声说道: “都是误会,小野太君,都是误会,您别怪他们。” 小野往后退了一步,站直身体朝冯玉和鞠了一躬: “冯老板,对不起,我为我手下士兵鲁莽的行为向您道歉!” 冯玉和有些不知所措的连连摆手: “不、不、不,小野太君,不用道歉、不用道歉。” 刘成眯着眼睛看着小野的“表演”,瞳孔缩了缩。 李民的担忧没有错,但是刘成的做法也没有错。 比起对日本人的了解,李民自然赶不上刘成。 刘成虽然只见过小野一面,但是他能够确定,小野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拿老百姓出气。 至少,现在不会。 刘成看得出来,这个小野太郎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三木而影响自己的前途。 日本当时的政策是要将东北变成自己长久的殖民地,所以命令禁止屠杀百姓,况且江桥战役刚刚结束,虽然老马没能阻挡住日军侵略的脚步,但是当时的日军人数只有区区的两万多人,面对这片比日本本土大了四倍左右的东北,还是有点儿心虚的。 就连他们的天皇都没有想到能如此容易就拿下东北。 不过尽管如此,如今毕竟立足未稳,一旦激起百姓怨怒,对日本来说将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这个小野太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野心很大,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杀无辜惹出事端。 刘成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对三木下手。 小野之所以对冯玉和这么客气,除了粮食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冯玉和在磐石的影响力。 自从小野的部队进驻磐石,汉奸走狗一直都不缺,但是那些都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小混混,平日里像狗一样到处咬咬人还可以,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但是冯玉和则不然。 磐石县虽小,但是买卖商铺一应俱全,小野要想彻底掌控磐石,就必须要让这些人全都服从自己。 即便他可以用些强硬甚至胁迫的手段迫使这些人服从,但是却必须有一个具备一定声望的人带头。 在他眼里,冯玉和就是最好的人选。 ------------ 第八章 再添新仇 不得不说,小野太郎是个聪明人。 三木失踪,对他来说的确是不小的损失,不过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现在他已经断定这颗棋子已经被吃掉了,但是却要让他发挥最后的作用。 这几天,小野太郎虽然大张旗鼓的寻找三木的下落,实际上却是借着这个机会给磐石的一些重要任务施加压力。 另一方面,三木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副队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也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小野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向冯玉和提出要求,而是在道歉之后就带人离开了。 刘成看着小野的背影,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还是低估了这个小野太郎。 磐石县的宪兵队就设在原本的县政府。 此时,小野正舒服的靠在原本属于磐石县长的那张宽大的椅子当中,眯着眼睛想事情。 三木失踪的事情,小野在第一时间已经上报了自己的上级木村拓智少佐,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命令。 小野知道,木村拓智一直看不惯三木,主要原因就是三木的性格有些跋扈。 三木的家族在日本是有些地位的,本来可以不用来华夏,是他自己坚持要来,而且指名要做小野的副手。 小野与三木原本是同学,也是三木唯一的一个朋友。 虽然三木表面上脾气暴躁、冲动易怒,其实都是为了掩盖由于样貌丑陋而产生的自卑。 他一直希望能够通过这场战争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不顾家人的劝阻来到这里。 在磐石所做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是在小野的授意之下。 三木十分信任小野,但是直到他死,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小野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刘成低估了小野的后果很严重,因为小野巧妙的利用这次事件,成功的收买了一些人心。 而这些人,全都是在磐石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懊恼之余,刘成只能重新思索对策。 事态并没有像李民预测的那样扩大化,而是很快就沉寂下来,不了了之了。 不过,李民也就此认识到了小野的可怕之处,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转眼就到了年关,冯玉和在二十九那天的下午给了刘成一块大洋和三斤白面,让他买些东西回家过年。 虽然在刘成眼里,这具身体的父母只能算是年轻人,但是他们带给刘成的那种家的温暖却让刘成十分感动。 刘成将粮店关好门之后,到街上买了两斤肉、一条鱼、一些青菜、糖块儿等零零碎碎不少的东西,前世的时候他也没有过一块大洋,还真不知道一块大洋能买这么多的东西。 用树枝绑了个简易的爬犁,把这些东西装在上面,朝几里地之外的家里赶去。 当时天已经黑了,离着村子还有一里地的时候,刘成猛然发现村子的方向隐约有些火光。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毕竟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有些火光也很正常。 但是越是走近,就越感觉不对劲,要是篝火的话,根本不会这么大! 刘成有些慌了,赶忙加快脚步朝村子里赶去。 但是他的惊慌和担忧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火光正是从他家的房子里蹿出来的。 刘成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到房顶了。 十几个人正在试图救火,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围在院子外面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刘成扔下东西,挤开人群冲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他瞬间呆住了,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 尽管与他们相处的并不算长,但是这对夫妻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好,刘成全都看在眼里。 前世的刘成父母去世的早,从八九岁开始他就靠着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 这几个月里,刘老实夫妻给了他父母的关爱,他却还没有机会给他们任何回报。 有邻居大婶儿注意到了刘成,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孩子,你也算命苦了,今天有几个日本兵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咱村儿,看上了你娘养的那两只老母鸡,非要让你娘给他们炖了吃肉,你娘不肯,激怒了那几个日本兵,把她踹倒在地上打。 你爹气不过,拎着菜刀冲上来拼命,结果……唉……婶子知道,你娘舍不得那两只老母鸡,就是想留着它们下蛋,前些日子她还跟我念叨,说是等过了年你再回县城的时候,把鸡蛋都给你带上……” 刘成死死的盯着刘老实夫妻的尸体,一言不发,却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那些围观的村民还在议论纷纷,有同情的,也有奚落的。 一个平日里刘家关系不太好的女人撇着嘴跟身边的人说: “照我看呀,这两口子也是活该,不识相,那日本人是他们能惹得起的?现在好,为了两只老母鸡,命都搭上了,嘁……” 刘成认识那个女人,就住在他家前院儿,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今年还不到三十。 平日里一有点儿什么事儿就来求刘老实帮忙,李凤兰从来也没说过什么。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刘老实就不再理她了,她就认为是李凤兰在从中阻拦,从此就恨上了李凤兰。 村里人都说这个小寡妇是想要勾搭刘老实,却被刘老实给拒绝了。 刘成缓缓的走到那个小寡妇儿面前,一指地上刘老实夫妻的尸体,沉声说道: “你,给他们道歉!” 小寡妇看了看刘成,不屑的撇了撇嘴: “呦……小崽子,翅膀儿硬了?老娘……” “啪!” 随着一声脆响,小寡妇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小寡妇一手捂着脸,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刘成。 片刻之后,她才猛然发出一声尖叫,疯了一样的扑向刘成: “你敢打老……” “啪!” 又是一声脆响,小寡妇的身体应声倒地。 刘成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抬脚踩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小寡妇的脑袋上,声音冰冷的说道: “我说,让你道歉!” 人们都以为刘成疯了,有个平日里就对小寡妇有点儿想法的男人更是直接走过来想要拉开刘成。 刘成弯腰抓起地上的一把镰刀指着那个男人,声音冰冷的说了一个字: “滚!” ------------ 第九章 李民 男人明显没把刘成放在眼里,伸手就要夺他手里的镰刀。 刘成想都没想,手腕一翻,镰刀由下而上斜着就奔男人的脖子扫了过去。 男人吓的赶紧后退,但镰刀还是扫中了他的右小臂。 眼看着鲜血顺着右手就流了下来,男人一声惨叫,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这孩子疯了”,原本把院子围的严严实实的人群瞬间就散了一大半儿。 刘成没有理会其他人,瞪着眼睛看着脚下的小寡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向他们道歉!” 说着,他就把手里还沾着血的镰刀给举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刘成的确有些失去了理智。 尽管刘老实夫妻只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父母而已,但是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对刘成的好,让前世五岁时父母就意外去世的刘成很珍惜。 但是现在,就因为两只鸡,他们就丢掉了性命。 所以他明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容易引起注意,但却还是这样做了。 小寡妇已经吓的魂儿都没了,当即爬起来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对着刘老实夫妻的尸体磕头,嘴里一个劲儿的道歉。 说实话,刘成压根儿也没想杀她,这种人虽然可恶,但是却罪不至死,教育一下也就是了。 眼下日本人才刚到这里,这种人的倒霉日子还没有真正开始,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就要看他们的命了。 刘成用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加上家里没有被火烧掉的东西跟村里人换了两口薄棺材,第二天天没亮就把刘老实夫妻给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他在刘老实夫妻的坟前,朝着磐石县的方向,站了很久。 抗日原本就是他的目的,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份仇恨! 粮店要过了初五才能开门,他现在可以说是无处可去。 原本在他醒来之后,村里人就都认为他被野蜂蛰了之后就有些精神不太好,昨晚发生的事情更是让那些人都认定了他已经疯了。 刘成没有办法,决定先回磐石县。 刚下了山坡,刘成就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那把弩被他埋在了冯记粮店的后院儿,现在身上连把匕首都没有,要是对方真是冲着他来的,以他现在的能力,还真就对付不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成索性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平静的问道: “你们想干嘛?我没有钱。” 他刚说完,那两个人就笑了。 其中一个稍矮一些的朝他摆了摆手说: “孩子,别怕,我们不是土匪强盗,我们是来帮你的。” 刘成有些意外,反问道: “帮我?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帮我?再说,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一个长的又黑又壮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对先前说话的男人说: “二哥,跟个孩子墨迹啥?先带回去再说。” 说着,一伸手就抓住了刘成的肩膀。 刘成如今虽然还不到一米六,刚到那人的胸口,但是这小半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偷偷锻炼,身体素质要远比同龄人强了许多。 反手扣碗、卸力、上步、顶腰,借着那人伸手抓他的惯力,直接一个过肩摔将男人摔了出去。 两个人瞬间都愣住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孩子竟然能把一个又高又壮的成年人给摔出去。 刘成在摔倒男人之后,伸手就去抓地上的石头,但是却被先前说话的男人直接给扑倒在地。 被他摔出去的男人这时也站了起来,两人合力将刘成用绳子给绑了。 刘成很无奈,现在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那些搏击格斗的技巧虽然没有忘,但是那都是要用力量来支撑的。 况且,在重生之前,他就已经有二三十年没有练过了,自然是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 两人男人将他绑了之后,二话没说,抬着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刘成极力挣扎,却被其中一人在后脑勺上敲了一下,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意识渐渐恢复之后,刘成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两个,太不像话了!我让你们去把这孩子带来,是为了保护他!你们可好,直接给我打晕了带回来,你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强盗?土匪?我是你们山大王?大当家?胡闹!简直是胡闹!” 刘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偷偷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自己躺在炕上,地中间儿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脸上的胡子估计至少有一周没刮了,看起来有些邋遢。 在他的对面站着的,正是把自己抓来的那两个人。 那个被刘成摔了一下的大个男人明显有些不服,嘟嘟囔囔的说: “老李,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滑的很,我们本来也没想这样,但是这小子不等我们把话说完,就动手把我摔了个跟头!要是不这样,他根本就不会跟我们回来!” 刘成还不知道,眼前这个被成为老李的男人,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我党在磐石的负责人李民。 而抓他回来的那两个人,就是“打狗队”的队员。 抬手揉了揉还有些酸疼的后脑勺,刘成从炕上坐了起来。 老李本刚要训斥那人,发现刘成醒了,立刻走过来关切的问: “孩子,你没事儿吧?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刘成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民,猜测着他的身份。 从李民刚刚所说的话当中就能够判断出来,他们并不是想要害自己。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会有什么人会去关注一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 刘成心里一动,心脏不免开始狂跳起来,一个曾经令他一生都感到光荣的词语在心中呼之欲出。 不过他并没有将内心的激动表现出来,而是有些害怕的问道: “你们,为什么抓我?” 李民笑了: “不、不、不,孩子,我们不是抓你,而是想要帮助你、保护你!来,你先喝口水。” 说着,他就转身给刘成倒了一碗水。 刘成现在哪有心情喝水?他很想立刻确认李民的身份,但是又不能直接问,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 第十章 形势 尽管在李民眼中,刘成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为了确保安全,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孩子,我叫李民,与你爹也算是旧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日本人可能会斩草除根,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在我这里躲一躲吧。” 刘成在记忆中飞快的搜索“李民”这个名字,想要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是很可惜,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尽管如此,刘成还是认为这个李民很可能就是我党在磐石的负责人。 刘成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重新在炕上躺下。 李民和那两个男人觉得这个半大孩子与同龄人有些不同。 要是换了其他的孩子,一夜之间父母失去父母双亲、家破人亡,肯定是又哭又闹、不知所措。 但是这个孩子并没有。 虽然看上去有些茫然,但是却很安静。 李民担心刘成是因为遭受的打击太大,导致了现在的状态,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朝那两人摆摆手,三人便走了出去。 刘老实夫妻的死的确让刘成很难过,但是真正让他感到落寞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一件另华夏人民永远都会感到耻辱的事情! 就在前一天晚上,除夕之夜,日军攻陷了哈尔滨,东三省彻底沦陷。 同时,“一二八事变”也正在进行,按照时间推算,日本人这两天就要进行第一次“换帅”了,而十九路军将要面对的,是日军不断的增兵,海陆空同时进攻,而姓蒋的则正忙着调兵遣将。 只不过,他调兵并不是为了打日本人,而是为了围剿红党! 刘成躺在炕上,一阵无力感将笼罩在他的心头。 重生了又如何?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 前世自己就是个小人物,一直到日军投降也不过就是个排长。 但是那又如何?十几年当中,死在他手里的鬼子远远超过了一千人! 这场战争是所有华夏人的战争,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改变的。 眼下,一切才刚刚开始,他要做的、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刘成就在这里待了四天,初五下午,他便找到李民向他告辞,说自己要回冯记粮店干活儿了。 李民并没有挽留,就让那天打晕刘成的那个大个儿送他回去。 这几天李民也打听清楚了,杀刘老实父母的,只是几个普通士兵,由于那天他们是偷偷出来的,所以回去之后也没敢声张,所以,刘成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通过几天的观察,李民发现刘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却很深。 现如今他们在磐石的根基不深,群众基础也不够牢靠,要是把刘成留下,一旦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他也无法确保刘成的安全。 况且刘成回到磐石之后,也算是他的一个眼线,可以通过他随时了解城里的情况。 最初他之所以让人去把刘成接回来,一方面是为了刘成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听说了刘成那天晚上的种种表现。 在他看来,刘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能做出那些事情,足矣说明他的内心足够成熟,是个可造之材。 分别的时候,李民隐晦的对刘成说: “孩子,叔有件事情想让你办,你愿意吗?” 刘成认真的点点头。 在李民观察刘成的同时,他也在观察李民。 从这几天他家里进进出出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上刘成已经基本能够确定,这个李民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是李民没有挑明,他自然不能问,否则,被一个半大孩子识破身份,李民肯定会认为他是受人指使的。 其实就算李民不说后面的话,刘成也能猜到他要让自己做什么,无非就是搜集一些磐石县城里的情况。 过年的这几天,磐石还真发生了一件大事: 千源布庄的田掌柜一家失踪了! 刘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顿时一沉。 田掌柜在磐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消失了? 真正的原因别人不知道,刘成心里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用想,田家人一定是落到了小野太郎手里,而且,他们一定还活着! 小野抓人不是为了给三木报仇,而是为了找到这个敢于反抗的人! 日本人占了东北,虽说老蒋下令不抵抗,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手下的人就一定会听,黑龙江的老马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虽说最终失败了,但是也给日军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况且有迹象表明,一直被老蒋视为眼中钉的红党在东北也有所活动。 眼下日本立足未稳,不管是老蒋还是红党,一旦不小心让他们发展起来,对于日本来说,必将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所以,不管这个人是谁,小野都必须先抓到这个人,确认身份! 几天后,李民家里。 一个猎户打扮的男人走进了院子。 男人头上戴了一顶狗皮帽子,帽檐儿压的很低,只能看到小半张脸。 当时李民正在和王根生说话,见到有人进来,立刻警惕起来。 王根生迎上去拦住男人问道: “你找谁?” 男人没有回应。 王根生没有再问,突然伸手朝男人的肩膀抓去。 男人不退反进,猛然上前一步,让王根生的手抓了个空,但是胳膊却被男人扛在了肩膀上。 王根生反应也不慢,见男人贴上来,抬脚就是一记冲膝,直奔男人的双腿中央。 要不是男人在关键时刻往下蹲了一点儿,这一下就能送他进宫了。 不过尽管避过了要害,但是这一下顶在小腹上,也够他喝一壶的。 王根生刚要趁势彻底将男人制服,不料男人口中却突然说了一句: “别打!老李救我!” 王根生愣住了,李民也愣住了。 男人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儿,佝偻着身体慢慢蹲在地上,抬手摘掉了脑袋上的狗皮帽子。 李民一愣,随即便满脸惊喜的上前一把扶住男人的肩膀,有些不敢置信的说: “振国?真的是你?!” 男人脸色发白,脑门儿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强撑着抬起头看着李民,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 “老李,你带出来的人,果然都和你一样。” ------------ 第十一章 田如玉 李民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得意,男人又说道: “一样阴损!” 李民的笑容还没等彻底展开,就僵在了脸上,他上前几步扶住那人扭脸儿对王根生说: “你小子下手也太黑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振国同志还没结婚呢!” 被他成为“振国”的男人没好气儿的推开李民,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佝偻着身体说: “你行了老李,还装,还不都是你教的!” 李民“嘿嘿”一乐: “振国,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咱们根生同志这完全是在与敌人的战斗中摸索出来的战斗经验,我那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同志?” 他故意把“厉害”两个字咬的很重,满脸坏笑。 王根生满脸狐疑的问李民: “老李,这位是?” 李民笑着指了指还坐在地上喘气的男人对王根生介绍道: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振国同志,别看年轻,这可是我的上级,你这下可是惹下大祸了,以后等着振国同志处理你吧!” 张振国没有理会李民,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王根生说: “你就是王根生同志吧?我是张振国,别听老李胡说,刚刚你做的很对,对待敌人,就要有这股狠劲儿,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恐惧,才能战胜他们!嘶……” 他说话的时候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儿,小肚子的位置又是一阵酸痛。 李民伸手扶住张振国,收起那副嬉笑的表情,正色对王根生说: “王根生,你去把人都叫来,我们开个会。” 王根生歉意的看了张振国一眼,转身走了。 李民把张振国扶进屋里,给他倒了碗水,低声问道: “振国,上级有什么指示?” 张振国喝了口水,随手把碗放下,表情严肃的说: “老李,就在几天前,日军占领了哈尔滨,东三省彻底沦陷了!” 李民点点头,叹了口气: “这我知道了,老蒋下令不抵抗,张学良乖乖的撤出了东北,要不是马占山硬气了一把,恐怕日本人就真的是兵不血刃占领东北了!” 张振国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的说: “马占山,投靠了日本人。” “什么?!” 李民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振国。 张振国叹了口气: “唉,江桥一战,他败了,本就是孤军,或许,他也有他的苦衷吧。” 李民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半天没有说话。 张振国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平静的说: “老李,眼下的形势你也都看到了,这次组织上安排我来磐石,就是为了能在东北拉起一支队伍。咱得让小鬼子知道,老蒋不抵抗那是老蒋的事情,华夏人民却是一定要反抗到底的!” 李民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满脸惊喜的看着张振国说: “你刚才说啥?这次就不走了?” 张振国笑着点点头: “不走了,老李,你比我年长,在磐石的时间长,工作经验丰富,以后一定要多加指点呐。” 李民笑着瞪了张振国一眼: “你小子又损我是不是?” 张振国还没有说话,王根生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老李,人到齐了。” 李民笑着点点头说: “让大家都进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咱们的领导。” 冯记粮店。 刘成正在统计昨天刚到的粮食,忽然听到冯玉和在后院叫他,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进后院: “掌柜的,您叫我?” 冯玉和点点头,神色有些落寞的说: “刘成啊,不用点数了,直接去宪兵队,让他们来把粮食拉走吧。” 刘成答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又扭头问了一句: “全都拉走?” “对,全都拉走。” 刘成愣了一下,迟疑的说: “掌柜的,最近咱把好点儿的粮食都给了日本人,剩下的都是陈米陈面,好些街坊都不来咱这儿买粮了……” 冯玉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 “刘成,你还小,有些事儿说了你也不懂,去吧,照我说的做。” 刘成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觉得冯玉和自从那天之后就变的有些怪怪的,整天都是一脸担忧的神色。 刘成猜测,一定是那天小野太郎和他说了什么,才让他一直提心吊胆。 但是冯玉和不说,刘成也不好多问。 他现在倒是很愿意去宪兵队,因为他知道,田家人一定就在那里。 虽然要想救出田家人明显有些不现实,但是刘成还是想要试一试。 尽管田如玉不知道刘成的名字,但是以小野的聪明,只要她把知道的都说了,小野很快就能想到刘成头上来。 不过,这一次刘成还真是想错了。 田家人的确在小野手里没错,但是田如玉压根儿就没想把他说出去。 宪兵队的地下室里,田如玉被绑在一个架子上,再次晕了过去。 她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烂了,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日本兵扔下手里的鞭子,转身提了桶凉水将她泼醒。 小野太郎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狭长的双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那个日本兵捡起鞭子刚要接着打,却被小野制止了。 他站起身走到田如玉面前,伸出右手,用食指托住田如玉的下巴柔声说道: “姑娘,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请你不要再嘴硬了,把那个人说出来,你就可以和你的父母一起回家了。” 田如玉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小野的目光当中充满仇恨: “就是我杀了那个三木!他害了我姐姐,他该死!” 小野笑了,笑的有些阴森: “看来,你是不打算活下去了,可是,你想让你的父母也陪着你一起死吗?” “呸!” 田如玉狠狠的将口中混合着鲜血的口水吐在小野太郎脸上,冷笑着说: “畜生!不要在假惺惺的,从你抓我们的那一刻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无聊吗?” “八嘎!” 旁边的日本人冲过来就要打,却被小野拦住了。 他抬手擦掉脸上混合着鲜血的口水,摘掉已经脏了的白手套扔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 第十二章 营救 刘成跟着运粮食的车进入宪兵队,找小野签字。 为了掩盖掠夺的性质,小野太郎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管从商人百姓手里夺走了什么,都会予以对应的人书面表彰和口头奖励,就是不给钱。 每次送去粮食之后,小野都会在清单上签字,并注明是纳捐的军粮。 刘成站在宪兵队的院子里,等着小野的手下把签字拿出来。 突然,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似乎是从那栋两层的小楼里传出来的。 他心里一动,但是却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拿了签字之后就离开了宪兵队。 刘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民。 李民用于掩饰的身份就是布商,和田掌柜有过一些接触。 田家大女儿的事情他也知道,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想到了三木失踪的事。 与张振国商量了一下之后,他们决定想办法尽量对田家人进行营救。 现在“打狗队”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十六人,还有五杆猎枪,虽然想要跟日本人对抗还远远不够,但是力量不够,可以智慧凑。 想要发展壮大,群众基础就一定要扎实。 想要得到老百姓的认可与支持,仅仅只是惩治几个汉奸走狗是不够的,所以救出田家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能够获得人心的机会。 几天之后的傍晚,刘成刚把粮店的门板上好,突然听到城外的小山上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声。 刘成顿时愣住了,他听的很清楚,那不是猎枪,而是正宗的汉阳造!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在这里开枪呢? 磐石县城里有几十个鬼子,对方要是人多的话,大可以直接攻进来,选择在山上开枪吸引注意的方式,就说明他们在人数上一定不占优势。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刘成从门缝里偷眼观瞧,发现是小野太郎亲自带着一队鬼子兵直奔城外而去。 刘成数了一下,算上小野太郎在内,一共四十人。 他猜测,刚刚开枪人的身份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就是他正在试图寻找的磐石游击队,不过根据他的了解,这个时候的磐石游击队还没有正式成立,而且他们也不太可能弄到汉阳造,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东北军在撤离的时候留下的残军。 当初张学良虽然遵从了老蒋不抵抗的命令,但是他手下的人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抵抗。 黄显声就是一个例子。 在九一八之后,黄显声是第一个站出来抵抗的东北将领,奉天失守之后,他带着警察部队退守锦州,成立了辽宁抗日义勇军,直到一九三二年一月三日,日军攻占锦州之后,他才带着一部分人退回关内。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撤走,而是留了下来。 难道会是这些人? 不过,不管对方是谁,这都是一个营救田家人的好机会! 另一边,李民众人也听到了山上的枪声。 当时他正在磐石县城里,与他同来的,还有张振国、王根生等九个人。 看到小野太郎带人出城,李民等人也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 刘成到后院儿挖出了自己的那把弩,带上所有的弩箭,悄悄摸到了宪兵队附近。 他没想去找李民,一方面是因为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身份,另一反面,五羊村距离县城有五六里地,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驻守磐石的日军是一个小队,虽然刘成没能有机会仔细数清这个小队的人数,不过按照他对日军编制的了解,一个小队应该是54人,按照这个数字计算,那么城里剩下的应该是14人。 当时天已经黑了,应该还有六个鬼子分成两组带着几个狗腿子在街上巡逻,剩下的八个,应该就是宪兵队里留守的人数。 刘成把那二十支钢制弩箭全都带在了身上,对于这次营救,他志在必得! 离宪兵队越近,他的心里就越兴奋。 算起来,距离最后一次在战场上杀敌,已经过去了八十七年。 杀三木那次完全就是偷袭,刘成并没有感受到战斗的畅快。 这次虽然也要以偷袭为主,但是在杀死第一个人之后,必然会被敌人发现。 所以,这可以算的上是一场战斗,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刘成心里难免会感到兴奋! 离宪兵队大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刘成停下来,躲在街角悄悄观察。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宪兵队大院儿门口站岗的那两个鬼子。 将弩箭压入箭槽、瞄准、击发。 “嗖!” 弩箭带着轻微的破空之声直入鬼子的太阳穴。 “噗通” 尸体倒地,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发出来。 刘成迅速摇动弓弩的机关,将弩弦复位,抽出一支弩箭压入箭槽。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那个倒地的鬼子,迅速跑过来查看。 “嗖!” 第二个人倒地。 不过由于这个鬼子兵在跑过来之前已经惊动了其他人,所以在他倒地之后,跟着过来的鬼子全都直接躲进到了掩体后面,刘成根本没有机会。 虽然弓弩没有声音,但是那些鬼子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根据尸体倒地的方向就判断出了袭击之人的大致方位。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几个人正在暗中看着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为首的,正是李民。 他低声对旁边的张振国说: “振国,你看对方会是什么人?” 张振国摇摇头: “不好说,不过他用的应该是一种威力巨大的冷兵器,像是弓弩。” 李民一愣: “弓弩能打这么准?” 张振国表情严肃,两眼紧紧的盯着那些日本兵,语气平静的说: “不要小看冷兵器,他在一些人的手里,威力绝对不比枪小!” 说完,他扭头对王根生说: “把炸药给我。” 李民一惊: “你要用炸药?” 张振国点点头。 李民脸上露出一丝惭愧: “振国,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条件,这炸药其实就是炮仗里的火药,除了爆炸的时候声音大,没啥杀伤力,就算扔过去,最多也就是把鬼子炸个皮外伤。” ------------ 第十三章 成功脱身 张振国从王根生手里接过炸药包,一边观察对面的情况一边小声说: “压根儿就没想炸死他们,一会儿爆炸的同时大家跟着我一起冲过去,干掉那几个鬼子!” 众人听完,全都兴奋起来。 “打狗队”成立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跟日本人交过手,以王根生为首的队员们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李民一直压着不让,所以才没有动手。 李民看了一眼张振国手里已经点燃引信的炸药包,有些担心的说: “振国,恐怕不行吧?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我担心……” 张振国盯着“呲呲”冒烟的引信接过李民的话: “老李,小心谨慎是好事,但是谨慎过头儿就不好了,咱们组建队伍就是为了抗日的,除掉几个汉奸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说着,他突然站起身,用力将炸药包甩了出去。 “轰!” 随着爆炸声响起,张振国低声喝道: “大家跟我冲过去,一个不留!” 说完,他就率先冲了出去。 李民无奈,只能跟着王根生几人一起冲了过去。 刘成算的没有错,宪兵队里的确就只剩下了八个人,被他干掉了两个之后,剩下的六个也全都从院子里出来,躲进了掩体之中。 还没等他们找到刘成的位置,张振国扔过来的炸药包就在他们的头顶爆炸了。 张振国扔炸药的时间掌握的非常好,炸药刚好在日本兵的头顶爆炸。 的确,这种土炸药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在这样的距离和角度之下,爆炸的声音和产生的气浪还是成功的震晕了两个鬼子, 剩下的四个也被炸的七荤八素,没等辨清方向,就被冲过来的张振国几人一刀捅了个透心儿凉。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把刘成吓了一眺,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但是他能够确定,来的一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刘成迅速从墙角蹿出来,径直冲到宪兵队门口。 李民看清是刘成的时候,瞬间就愣住了。 刘成没有时间解释,急切的说: “快!田家人在里面!” 说完就冲进了宪兵队的院子里。 很快,刘成就在那排矮房后面的地窖里找到了田如玉一家三口。 田掌柜夫妻还好,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但是田如玉的情况却不太乐观,十指的指甲全都被拔掉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已经陷入了昏迷。 王根生将她背在背上,剩下的人在宪兵队里快速搜了一圈儿,把能拿的东西全都拿上,迅速离开了宪兵队大院儿。 城外山坡上的小野在听到那声爆炸之后立即就意识到城里出事儿了,马上带着人往回赶。 赶到宪兵队门口的时候,刘成众人刚好转过街角,但是田掌柜由于上了些年纪,体力跟不上,跑的慢了一些,被小野一枪打在后心,当场死亡。 众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成功摆脱了追击,钻进了山里。 回到宪兵队,小野看着院子里的八具尸体,气急败坏的朝天连开数枪。 刚刚在城外山上虽然成功打死了一个人,但是却也付出了两名士兵的代价。 如今山上的人没抓到,田家人也被救走了,差不多损失了一个分队,他怎么可能不愤怒? 城外,山上。 七八个身上穿着有些破烂的警察服装的人正围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一个个神情沮丧。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兄弟们,现在咱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男人叹了口气: “子弹没有几颗了,又找不到粮食,我看,咱就去城里跟鬼子拼了吧!反正咱上百号儿兄弟也就剩下咱这几个了,活着也没啥意思。”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些人顿时一惊,迅速从地上站起来分散隐蔽,轻轻拉动枪机给子弹上膛,随时准备开火。 过了一会儿,刘成众人的身影从树林中闪了出来。 跑在最后的李民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压低声音招呼众人: “别跑了,歇歇吧,小鬼子找不到这里的。” 他这么一说,田掌柜的老婆瞬间就瘫倒在地上,死活也不起来了。 她本来就有些胖,一路上被人拖着才勉强坚持下来,早就已经虚脱了。 众人都围过来,还没等说话,张振国突然脸色一变,猛然转身,枪口对着不远处的树丛厉声喝道: “什么人?出来!” 他这么一喊,众人全都站起身,端着枪警惕的观察四周。 黑暗中缓缓出现七八道身影,端着枪对着刘成众人,其中一个沉声反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张振国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之后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疑惑的问: “你们是从锦州那面过来的?” 先前说话男人点点头。 张振国放低枪口,笑着说道: “那就把枪放下吧,都是华夏人。” 见他放低枪口,李民众人全都把枪口压低,对着地面,不过依旧警惕的看着那些人。 那些人看了看瘫在地上的田夫人和昏迷不醒的田如玉,也都慢慢放低了枪口。 刘成默默的坐在地上,听着张振国和那些人之间的谈话。 他猜的没错,这些人正是锦州沦陷之后逃出来的残军,由于没能及时找到队伍,所以只能留在这里。 李民没关注张振国那边的谈话,反而直接凑到了刘成身边。 他盯着刘成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小子,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魄力,今年十几了?” 刘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 “十四。” 李民点点头: “好!十四岁就有这样的魄力和冷静的头脑,果然不简单!” 刘成对李民的夸奖没有任何反应,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弓弩,低声问道: “你们就是‘打狗队’吗?” 李民笑了: “怎么?你听说过我们?” 刘成“嗯”了一声,接着问: “我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打鬼子?” 李民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郑重的说: “当然可以!” 一个小时之后,众人跟着张振国一起回到了五羊村。 ------------ 第十四章 解释 回到五羊村之后,李民就把张振国单独叫走了。 刘成知道,他们是去商讨下一步的计划了。 这次动静闹的这么大,日本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小野太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谁都说不好。 就连刘成1都不确定小野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磐石的百姓。 但事实上,此时的磐石县城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往常一般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几个日本兵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小野下了命令,不许手下的士兵因为这件事去骚扰城里的百姓,并且贴出告示,告诉百姓们不要慌张,这件事情与城里的百姓无关。 深夜,小野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办公室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擦拭战刀。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两下。 “进来。” 小野略显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吱嘎……” 门开了,那到黑影迅速闪进屋内,随即关好门,来到小野面前。 “小野阁下。” 小野太郎将手里的战刀轻轻放在桌子上,抬起头看着那人: “是什么人?” 微弱的烛火跳跃着照在人影的面部,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阴郁光芒的眼睛。 听到小野的问话,那人明显有些犹豫,迟疑半晌才开口说道: “山上的人一共八个,是从锦州方逃出来的黄显声部残军。” “啪!” 小野一掌拍在桌子上,猛的站起身,犹豫愤怒而扭曲的表情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八嘎!我问的不是这个!” 黑影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哈衣!请阁下恕罪,那些人的警惕性太强,我不敢跟的太近,结果,跟丢了。” “啪!” 小野隔着桌子探出身体,狠狠的在黑影脸上打了一巴掌,余怒未消的说: “混蛋!帝国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当饭桶的?!” 黑影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却连动都没敢动一下: “哈衣!阁下息怒,我一定尽快查明对方的身份!” 小野叹了口气,缓缓的坐回椅子上: “不用查了,他们一定就是那些百姓口中的‘打狗队’。” 黑影愣了一下,语气之中有些怀疑: “阁下,据我所知,那些人并没有这样的战斗力。” 小野拿起桌子上的战刀,将其缓缓插入刀鞘之内,不屑的说: “说你是废物都是高估你了,那些人当中,有几个的身手很不错,至少,你根本就不是对手!你以为他们的目的真的就只是那几个投靠我们的华夏废物?!” 黑影有些不解的说: “阁下,我,不明白。” 小野摆摆手: “你不需要明白,去吧,这次他们从这里拿走了八支步枪、一挺机枪和一具掷弹筒,还有不少弹药,恐怕,我们要有麻烦了。” 黑影听完立刻说道: “小野阁下,我立刻去向野村大佐报告!” 说着转身要走,却被小野叫住了: “回来!这件事情,不许向任何人汇报!”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你立刻动身,到远一些的地方给我抓八个人回来,割断他们的声带,我不想让他们开口说话。” 黑影瞬间瞪大了眼睛: “阁下,你要……” 小野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闭嘴!立刻去办!” “哈衣!” 黑影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小野太郎的办公室,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野把身体靠近柔软的椅背当中,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支钢制的弩箭。 在烛火光芒的映照下,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愈加阴森…… 五羊村。 李民和张振国谈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回来之后就立刻找到了刘成。 一看到李民脸上的表情,刘成就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毕竟,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让人不得不怀疑。 没等李民开口,刘成就先说话了: “田如玉怎么样了?” 李民的嘴已经张开了,但是那句话却被噎了回去。 “呃、哦,没事儿、没事儿,已经让李大娘给他包扎了伤口,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 刘成点点头: “您是要问我为什么会去救她,对吧?” 李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成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很简单,因为三木就是我和田如玉一起杀的。” 这句话一出,可是把李民吓了一跳。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成,嘴唇哆嗦着说: “你、你说什么?” 刘成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李民的眼睛: “我说,三木是我杀的。” 李民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把拉住刘成的手,将他带到了张振国的屋子里。 刘成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完整的向两个人讲述了他杀三木和救田家人的全部过程。 李民和张振国二人完全听愣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能做出连他们都不敢做的事情来! 刘成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 “从小我就听说书的说,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要顶天立地,在家国遭难的时候,就一定要站出来保家卫国!” 这样的说法要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恐怕李民二人早就先把他抓起来仔细盘问了。 虽然刘成年纪不大,这样的思维逻辑和果决的手段不能不引起怀疑。 但是在上次李民让人把刘成带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了解过了,刘成在到冯记粮店学徒之前一直都在刘老实夫妻身边,街坊邻居从小看着他长大,除了大半年前被野蜂蜇伤之后性格变的有些古怪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刘成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说了这么个根本不现实的理由。 他也的确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在这种情况下,解释的越合理,就越会惹人怀疑。 试想一下,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该有怎样的思维逻辑? 所以,他才选了这么个根本说不过去的理由当理由。 正好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他在被野蜂蜇伤之后就有些不正常了,现在刚好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尽管他知道李民和张振国出于谨慎,暂时还不会完全的相信自己,不过他并不着急,时间自然会说明一切的。 ------------ 第十五章 圈套!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成就悄悄回到了冯记粮店。 过了一个多月,刘成也没有发现小野太郎有任何动作,宪兵队的建制也悄悄补齐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期间,整个东北地区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三月九日,日本人扶植已经退位的末代皇帝溥仪,在长春宣布复辟,成立“满洲国”,溥仪为“执政”,将旅顺和大连之外的整个东三省以及蒙东、河北的秦皇岛和承德全部划入“满洲国”的地界。 至于刘成,也终于得偿所愿,加入了我党领导下的第一支抗日武装----磐石游击队。 张振国和李民等人在这段时间里积极发动群众,宣传建立抗日武装的重要意义,举办了“干部培训班”,并且以“打狗队”为基础,吸收优秀青年,人数迅速增加到了三十多人。 刘成由于年纪小,依旧留在冯记粮店当学徒,暗中观察小野太郎的动向。 进入四月份,冰雪融化,河面上也跑起了冰排。 当初在处理三木尸体的时候,刘成特意绑了几块石头避免尸体会浮上来。 但是没有想到,还是出事儿了。 河面一开,就有渔民开始捕鱼了。 一个渔民在撒网捕鱼的时候,无意间将三木的尸体给打了上来。 尽管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已经严重变形,甚至一部分组织已经被河里的鱼虾吃掉,但是小野太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三木。 尸体没有发现,小野自然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现在尸体被打捞上来,他就不可能再继续装糊涂了。 一时间,整个磐石县城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刘成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李民,让他们早做准备。 上次大闹磐石的事情之后小野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刘成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按照日本人的行事风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是不可能不进行报复的。 这次三木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刘成立即就意识到要出事儿了。 的确,小野太郎正等着这个机会。 在这段时间里,小野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关于“打狗队”的情况。 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情报不够详细,不想打草惊蛇,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再像上次一样,把人全都带走,再让人端一次老窝。 在发现三木尸体的第一时间,小野立刻向驻守吉林市的野村木拓大佐报告了这件事情。 同时,他向野村请求派兵增援,以求一举歼灭这支刚刚成立的抗日武装。 一连几天,刘成只要有机会外出,就会绕到宪兵队附近观察动静,但是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他心里清楚,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时候越是平静,就越说明形势暗流汹涌,一旦爆发,必将是大动静。 张振国在收到情报之后十分重视,立即开始部署应对计划。 五羊村距离磐石县只有不足十里的路程,一旦发生突然事件,并没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他们心里清楚,这段时间里到处宣传、动员百姓,小野太郎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一旦他利用三木的死借题发挥,这支刚刚成立的队伍就很危险了。 一周后,一支近百人的日军突然出现在磐石县城,在与小野会合之后,没有任何停顿,直扑五羊村。 他们找到了李民一直以来居住的那个院子,但是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小野有些想不通。 在他看来,这些华夏人不可能会猜透自己的心思,更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向野村木拓求援的这件事情,整个宪兵队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八嘎!” 他怒气冲冲的将手上的白手套摔在地上,阴沉着脸带人回了磐石县城。 晚上,夜幕再次将大地笼罩。 小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将刚刚烧开的沸水缓缓倒入茶壶,看着腾腾升起的白色水汽,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一道黑影再次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恭恭敬敬的走到他面前说道: “阁下,那些人一个小时前刚刚进入四十公里外的鸡鸣山,今晚会在那里过夜。” 小野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轻轻的“嗯”了一声。 黑影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 “阁下,您看现在是不是让部队立刻集结?” 小野摇摇头,朝黑影摆摆手,黑影没有再说什么,悄悄退了出去。 放下茶杯,小野从兜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缓缓将身体靠进椅背当中,眯起了眼睛。 半夜,正在睡梦中的刘成猛然从炕上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支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渐渐的,他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因为他听出来,那是发动机的轰鸣声,数量在五到七辆之间。 当时日本人的卡车载重有限,一般一辆卡车上面只能拉载一个分队十三个人,五到七辆卡车就是六十五到九十一个人。 这个时间,磐石城外出现卡车的声音,唯一的可能就是冲着张振国他们去的! 白天的时候小野扑了个空,回来之后不久那支来增援的部队就离开了。 当时刘成特意偷偷数了一下,一共是九十一人。 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真的离开,而是一直等在城外不远的地方。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小野既然这样安排,就证明他已经掌握了张振国他们的行踪! 刘成猜的没错,小野的确知道了,不过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从田如玉一家被救走之后,他就开始动用一切力量开始调查,终于在半个月前有了一些收获,知道那些人躲在五羊村,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只不过他不能确定他们一共有多少人,手里又有多少武器。 三木的尸体被发现,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有所准备,所以提前安排人守在五羊村附近,等野村派来增援的人一到,就直接开到五羊村,其实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小野离开之后,张振国等人担心他还会再来,所以立即开始全体转移,殊不知一步踏入了小野的圈套当中! ------------ 第十六章 危机 刘成意识到张振国等人有危险,但是却无法通知他们。 四十公里,日军有卡车,最多一个多小时就能赶到。 一旦游击队些人被发现,就有被全歼的危险。 要知道,日军之所以战斗力很强,不只是因为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还有武器的配备。 日军一个分队十三人,一挺轻机枪,甚至有些加强的分队还配备一具掷弹筒。 在这样的火力面前,光是两个分队就够张振国他们喝一壶的,现在一下子去了七个分队,一旦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刘成来不及思考对策,立即穿上衣服,带着弩箭离开冯记粮店准备出城。 刚打开后院的角门,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刘成!” 刘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抽出一根钢弩,猛然转身。 看清说话之人的时候,刘成瞬间愣住了。 叫住他的,竟然是冯玉和! 此时的冯玉和脸上表情严肃,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和蔼与那一丝市侩。 他没等刘成反应过来,抬手将一把驳壳枪和一个小袋子递到他面前沉声说道: “出门往西,靠近城边有一座青砖小院,院子里有我的两匹马,袋子里是一百发子弹和两枚手榴弹,现在赶紧走,有命活着回来再问为什么!” 刘成深深的看了冯玉和一眼,接过东西转身出了院子。 冯玉和的出现让他十分意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眼下形势紧急,就像冯玉和所说的,刘成必须要活着回来才能知道答案。 按照冯玉和所说的路线,刘成果然找到了那个院子。 一出城,刘成立即纵马狂奔,朝着卡车声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山路上,卡车的速度还真不及快马的速度。 二十分钟之后,刘成再一次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他的心里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由于他不知道张振国等人的具体位置,只能想办法先吸引日军的注意力,然后再想办法找到他们。 又过了十五分钟,刘成终于绕到那些日军前面大约两公里的地方。 他勒住马,从袋子里取出一枚手榴弹塞在路边的石缝里,然后用一根绳子拴住拉环系在对面的树上。 冯玉和给他的是晋造木柄手榴弹,这种手榴弹实际上威力不大,前端的包铁为铸铁,里面填充炸药,杀伤半径五到六米,这样的手榴弹就算扔到日军的进攻队形里,最多也就炸到两三个人,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也就是把外面的包铁炸成两半,一个人都伤不到。 刘成安放这东西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挡日军,而是要拦住他们。 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还能炸坏一只轮胎。 安放好手榴弹之后,他立即上马,再次朝前方奔去。 没过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一声爆炸。 原本一枚手榴弹的爆炸声并不算大,但这是在山里,在回声的作用下,声音被放大了几倍,离着很远都能听到。 刘成听到了,张振国也听到了。 此时距离日军离开磐石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李张振国他们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张振国看了一眼同样被声音惊醒的李民,沉声说道: “是手榴弹!” 李民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我先去看看!” 说完他就要起身,却被张振国拦住了: “别急,这是晋造木柄手榴弹,而不是小鬼子的十式,如果这些人是冲着咱们来的,那一定是有人在试图提醒咱们。先把大家叫起来,分散隐蔽,让王根生去侦查一下。” 山下,那枚手榴弹并没有炸坏日军的卡车轮胎,也没有伤到一个人,但是却成功拦住了日军。 车上的鬼子纷纷跳下车,各自找掩体隐蔽起来,警惕的寻找目标。 一辆卡车的车门打开,小野的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等了半晌,周围并没有一丝动静。 小野转身走到另一辆卡车前面,沉声对坐在车里的一名日军上尉说道: “赤井君,敌人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可以开始搜寻了!” 车门打开,赤井秋元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小野太郎面前,沉着脸说: “小野,你的情报,怎么回事?!刚刚的爆炸,一定让那些可恶的支那人有了准备,为此,我们的士兵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小野微微低下头,笃定的说: “赤井君请放心,我有把握消灭他们!” 赤井秋元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他是奉命来协助小野的,尽管他的军衔比小野太郎高一级,但是在来之前野村木拓告诉过他,一切听小野太郎的指挥,他只负责配合,所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赤井不再说话,小野太郎立即下令,让所有人呈扇面散开,向山上搜索前进,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开枪射击。 刘成在听到爆炸之后立刻下马,将马拴好之后就悄悄的摸了回来。 此时,他就隐藏在不远处,见到日军开始向山里进发,他也跟了上来。 对方人数太多,刘成不敢贸然出手,否则不但帮不到张振国那些人,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王根生回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一见到张振国,他立刻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坏、坏了,山下、山下来了百十来号儿鬼子,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 旁边的李民听完脸色大变,急切的说: “振国,让大家立刻转移吧!” 张振国沉吟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行,要是现在撤离的话,鬼子肯定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做不到不留下一丝痕迹。” 王根生问道: “那怎么办?” 张振国咬咬牙: “告诉所有人准备,我们就在这里等,只要鬼子一露头,我们就狠狠的给他们来一记迎头痛击!” 王根生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李民凑到张振国耳边低声说道: “振国,这能行吗?真要是打起来,咱们恐怕……” 张振国双眼盯着山下坚定的说: “这个时候,必须要打!否则的话,以后咱们的士气就再也提不起来了!老李,我在前面,你去后面压阵,咱们不能恋战,猛打一阵就立即撤退!” ------------ 第十七章 血战山林 (上) 刘成悄悄的跟在日军身后上了山。 他并没有将那把驳壳枪拿出来,而是拎着自己的那把弓弩。 现在他还不知道游击队的具体位置,贸然开枪肯定是不行的。 半个小时之后,前方骤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 刘成心里一喜,迅速朝日军侧翼奔去。 由于张振国提前做了部署,走在最前面的日军吃了个暗亏。 不过日军士兵的战斗意识很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所有人当即卧倒,各自寻找掩体,开始还击。 按照计划,游击队众人在一击之后就开始交替掩护撤退。 但是日军的火力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十几挺机枪喷着火舌压的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 李民蹿到张振国身边大声说道: “振国!这样不行啊!鬼子的火力太猛了!” 张振国双眼紧紧的盯着对面,咬咬牙说: “老李,把上次从鬼子宪兵队弄来的那几颗手榴弹给我!” 李民立刻解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三颗日本人的十式手榴弹。 小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目光平静的看着对面,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日军阵地当中,一名机枪射手突然身体一颤,无力的趴在了机枪上。 旁边的副射手一愣,赶紧将他扶起来,却发现在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钢制弩箭! 弩箭穿透了那个机枪手的喉咙,从喉结处透出来的箭头儿上还挂着一些皮肉组织,鲜血顺着箭尖儿滴落在地上。 很明显,这支弩箭是从后方射来的。 这名日本兵立刻将尸体推到一旁,端起机枪就要回身扫射。 他的身体刚转了一半,突然觉得脖子一凉,紧接着一股温热咸腥的液体就从喉咙中涌了上来。 剧烈的疼痛与内心的惊恐让他全身的神经瞬间缩紧,手指也不自觉的扣了下去。 “哒哒哒……” 手里的机枪响了,但打中的却是身边的同伴。 一支弩箭横着穿过了他的脖子,刺破了动脉。 但是与之前的那个日本兵不同,他并没有马上死去。 弩箭只是刺破了他的颈动脉和气管,而没有伤到他的颈椎骨,所以他还活着,而且至少还能活六分钟。 机枪弹夹的子弹打完了,他也倒在了地上,口鼻之中不断涌出鲜血。 意识已经陷入模糊的他不知道,就在刚刚,有两名同伴死在了他的枪口之下,另外还有三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刘成一边迅速的横向移动,一边再次将弩弦复位,压入弩箭,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时日军已经发现了背后有人偷袭,立刻有人开始朝刘成的方向开枪。 剩下的那颗手榴弹刘成一直别在腰上,想要在发现小野太郎的位置时再扔出去。 但是可惜,他一直都没能找到小野太郎的身影。 在那几个日本兵开始朝刘成的方向射击的时候,他将那枚手榴弹扔向了日军火力最猛的方向。 第三支弩箭准确钻进一个鬼子的胸口之后,刘成将弓弩收了起来,取出了那把驳壳枪。 对于这种手枪刘成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曾经这种枪在他的手里,在七八十米之内的距离上可以说是百发百中。 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再次将它拿在手里,刘成的心里多少有些激动。 驳壳枪在不将木托连接在握把上的时候,枪口的跳跃性是很大的,不好控制。 所以当年使用驳壳枪的高手,都是选择平射。 也就是在射击的时候将手心向上或者向下,让枪身横过来,手心向上时从左往右瞄准,手心向下时从右往左瞄准。 刘成是个左撇子,刚好反过来。 手指一搭上扳机那一刻,刘成终于找到了重回战场的感觉,瞄准、击发一气呵成,第一枪就准确的打爆了一个鬼子的眼珠。 原本这么多年不用,的确是有些手生的,但是奈何这个鬼子实在是有些倒霉,已经追到了离刘成不足十米的地方。 要不是刘成躲在灌木丛里的话,刚刚还还真就危险了。 枪一响,顿时引起了更多鬼子的注意,刘成不敢恋战,立即迈步朝游击队所在的方向靠拢。 张振国的手榴弹还没有扔过去,鬼子的手榴弹就先到了。 “轰!轰!” 连续两颗手榴弹落入游击队藏身的这片树林当中,爆炸掀起一片尘土,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要不是张振国提前就已经安排那些队员交替掩护后退,恐怕这两颗手榴弹就会让游击队损失惨重。 张振国将手中的三颗手榴弹扔出去之后,立即起身迅速撤离。 由于天黑,张振国扔出去的手榴弹并没有十分精准的落进鬼子的阵地当中,没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这个时候刘成也已经绕过了鬼子的阵地,在弹雨中飞快穿行。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共开了十八枪,打死了七个鬼子,伤了十一个。 此时的小野已经快要气疯了。 从刘成开第一枪开始他就听到了,但是却并没有理会。 在他看来,那可能是游击队众人当中的一个,提前埋伏在那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掩护其他人逃走的。 小野早就感觉到了游击队众人正在撤退,只是碍于那挺一直压着他们的机枪,不想造成太大的伤亡,所以才没有命令部队向前推进。 现在机枪一停,他立即下令让部队立即跟上去,但是却并不追的太紧,打算等到天亮之后再进行最后的包围。 刘成甩掉身后的那几个鬼子之后,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张振国。 他本来被十来个鬼子跟着,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或许是因为他移动的路线和选择的遮蔽物比较合适,加之他的枪法对身后的那些鬼子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所以在他越过日军的阵地之后,那几个鬼子就没有再追了。 刘成的出现结结实实的吓了张振国一大跳。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刘成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队员已经身在两公里以外了,留下来断后的,除了张振国,还有王根生、李二牛、和一个叫马连成的队员。 ------------ 第十八章 血战山林(下) 形势紧急,张振国来不及多问,伸手拉起刘成就跑。 身后的鬼子紧追不舍,呼啸的子弹不时擦着身体掠过。 他们在弹雨中奔跑,不时的停下来还击,为的只是给其他的战友争取撤离的时间。 断后这件事,说起来壮烈,做起来更加壮烈。 鬼子就在他们身后吊着,为的就是消耗他们的体力和子弹,他们打光子弹的那一刻,就是死亡降临的时刻。 或许,死亡还是一种幸运,一旦被活捉,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无法想象的厄运。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天边开始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天要亮了! 几人都清楚的知道,一旦天亮,以他们现在与鬼子之间的距离,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机会。 李二牛端着唯一的一挺机枪冲到张振国身边沉声说道: “队长,天要亮了,你们快走,我留下拖住鬼子!前面不远有条河,你们过桥之后就把桥给炸了!” 说着,他从身上解下一个炸药包塞到张振国手里,就要反身迎上鬼子的队伍。 张振国一把拉住他: “把枪给我!你们走,我留下!” 李二牛面色一急: “队长……” “少废话,快走!” 李二牛知道现在不是争的时候,再拖下去,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他把那挺机枪和仅剩的两只弹夹递给张振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拿起炸药包飞快朝前方跑去。 这个时候的刘成就躲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后面,仓促中的李二牛并没有注意到他。 鬼子越来越近,张振国端着机枪边走边退,很快就退到了河边。 那条河有十二三米宽,河面上有一座简易的木桥,桥下水流湍急,人想要游过去几乎不可能。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二牛、王根生和马连成已经到了对岸,但是却没有发现刘成的身影。 没等他找,刘成的身影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面闪出来,迅速朝他靠拢。 张振国赶紧扣下扳机,对着正在靠近的鬼子扫了一排子弹。 刘成刚冲到张振国身边,鬼子的子弹也跟着到了。 两个人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呼啸的子弹压的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轰!” 河对岸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那座已经有些有了些年头的破木桥没能抗住土炸药的冲击,晃悠了几秒钟之后,靠近对岸的一端一头扎进了河里。 湍急的河水瞬间就将还想挣扎的半段木桥冲垮,几个浪花之后,河面上就失去了木桥的影子。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小野太郎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儿当场吐血。 费尽心思安排的这一切,就随着这一声爆炸而前功尽弃了,他如何能不愤怒? “八嘎!” 小野猛的抽出指挥刀,面目狰狞的喊了一句什么,那些鬼子兵立刻击中火力朝张振国和刘成藏身的位置射击。 张振国将最后一只弹夹换上,苦笑着对刘成说: “小子,看来这次咱俩是走不了了,我也不问你了,就让你带着自己的秘密上路吧,路上有空你再告诉我。” 刘成看了张振国一眼,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陡坡,平静的说道: “队长,陡坡下面就是河面,咱们要不要赌一把?摔死也比被人打成筛子好吧?” 张振国一愣,随即洒然一笑: “好!就这么办!” 说完,他猛的将枪口探出去,扣下了扳机。 这个时候也就用不着瞄准了,对面几十条枪瞄着自己,只要一探头,就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了。 子弹打完,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同时从地上弹起来,纵身跳下了陡坡。 “噗通、噗通” 两人也算是运气不错,双双落入了河水当中。 五月初,东北的河水依旧冰凉刺骨,两人从四五米高的山坡上跳下来,瞬间就被震的七荤八素,连喝了几口冰冷的河水。 小野太郎带人冲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两人的身影在水流湍急的河面上闪了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他面色阴沉的盯着河面看了一会儿,转身带人原路退了回去。 王根生三人追上李民的时候,李民正焦急的在原地转圈儿。 看到他们,李民立刻迎上来问道: “振国同志呢?” 三人神色一黯,低头不语。 李民一下就明白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对众人大声说道: “这里不安全,大家起来继续走!” 王根生目光扫过人群,发现竟然少了七八个人。 他紧走几步追上李民,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问道: “老李,好像……” 李民悄悄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淡淡的说: “撤出来的,就这些。” 王根生咬咬牙,没有再说什么。 磐石县城。 日军的卡车在县城中心的街口停住,一队鬼子从卡车上搬下来九具尸体,一字排开摆在地上。 来往路过的百姓看到尸体都吓坏了,刚想离开,却被那些鬼子兵给拦住了。 小野太郎从卡车上跳下来,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他走到尸体旁边站定,大声对那些百姓说道: “诸位,自从帝国军队进驻磐石以来,一直严明军纪、无犯百姓,但是,现在却有人公然挑衅帝国的威严!上一次是偷袭宪兵队,接着又煽动百姓反日,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是必杀之人!”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扫视,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停顿一会儿之后,小野又接着说道: “地上的这些人,他们还有同党!你们当中如果有谁认识他们或者知道什么人与他们走动频繁的,可以来宪兵队报告,只要消息准确,每人奖励三块大洋!” 这番话说完之后,人群中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小野没有理会,径直回了宪兵队。 他让人在街边竖起了一排五米高的木杆,将那些尸体吊在上面,派人轮流看守。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小野关好房门,猛的拿起桌子上茶杯摔在了地上。 出动了七个分队,只带回来了八具尸体,这样的结果是小野太郎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 第十九章 悬赏 反观自己这一方,共计死亡十六人,重伤两人。 这样的战绩要是传出去,恐怕小野太郎就再也没有晋升的希望了。 这时,有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报告!” 小野太郎极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喊了声“进来”。 一个日本兵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三支钢制弩箭。 “报告队长,这是在士兵的尸体上发现的。” 小野太郎接过弩箭仔细的看了看,朝那个士兵挥了挥手。 上次的那两支弩箭还放在桌子上,现在又出现三支,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日本兵刚走到门口,小野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带人把附近所有的铁匠都带回来,我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哈衣!” 日本兵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民带着大伙儿一直撤到滚马岭附近才停下来。 游击队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颓然,这是他们与鬼子之间的第一场真正的战斗。 虽然成功摆脱了鬼子的追击,但是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没有跟上来的那些人肯定已经牺牲了,这其中还包括他们的队长张振国。 李民心里也很难过,不过他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自己必须要让大家振作起来。 他缓缓走到众人面前,语气凝重的说: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难过,但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坚强起来,否则,那些同志的牺牲就失去了意义!”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立即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老李,你放心,我们大家不会气馁,我们是在反抗,我们是在战斗,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流的血、受的伤,甚至是付出的生命,都是为了能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华夏!所以,我们要将悲痛化为力量,再用这份力量去杀敌!” 李民点点头,赞许的看了孟杰民一眼。 他认识这个年轻人,也很欣赏。 孟杰民原本是磐石县立中学的学生,还是学生自治会主席,早就和一些进步同学组建了反日救国会,一直积极参加抗日活动,是干部训练班的第一批学员。 众人尽管内心悲痛,但是在李、孟两人的共同激励下,总算是打起了精神,重燃斗志。 李民立即清点人数,统计物资,准备带人进一步转移到黑石镇。 刘成二人落水之后很快就被湍急冰冷的河水呛晕了,也正是因为水流湍急,他们才没有沉入河底,而是在河水中翻滚了十几分钟之后被冲到了下游的河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振国先醒了过来,看到躺在不远处的刘成,立刻挣扎着挪到刘成身边将他救醒。 虽然捡回了半条命,但是呛了水之后如果处理不好,这半条命是随时会被阎王爷给收回去的。 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河边再次钻进山里,打算先找个能容身的地方暖和一下。 但是刚刚进山,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蹿出一道黑影。 刘成定睛一看,是一头受了伤的野猪。 野猪似乎被激怒了,发现刘成二人之后竟然直直的朝他们冲了过来。 野猪的速度很快,以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躲不开。 张振国猛然将刘成推开,强撑着迈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刘成知道他的意思,这样的话,野猪必然只能选择他们之中的一个作为攻击目标,有一个人还有机会逃走。 心里想跑,但是这具身体却不太给力,刚一迈步就摔倒在地。 那把驳壳枪虽然还在身上,但是枪里却没有子弹了,退弹夹压子弹根本就来不及。 那头野猪似乎也知道挑软柿子捏,没有去追张振国,反而径直朝刘成冲来。 刘成嘴里发苦,满心无奈。 没想到这一次自己连真正的战场都还没上,就要死在这头畜生手里了。 愤怒的野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两颗长牙可以轻易的挑开人的肚子。 就在刘成感到绝望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一声枪响,奔跑中的野猪晃了两下之后,终于倒了下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一边将手里的猎枪背在肩上,一边快步朝他们走来。 刘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咳嗽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谢“字。 老人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昨晚在山里放枪的,就是你们吧?” 刚走回来的张振国瞳孔一缩,迟疑了一下之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老人见状,爬满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他伸手把刘成扶起来,一边用绳子绑住野猪一边说道: “俺早上偷偷去看了,那些鬼子正往车上装死人,死了十几个鬼子,啧啧,真是,俺看着就痛快!” 绑好野猪之后,老人将绳子往肩膀上一套,转头对刘成二人说: “走,孩子,先跟俺回去。” 刘成看了张振国一眼,有些无奈。 他手里还拎着那挺没有子弹的机枪,只要不傻的人都看的出来他们的身份。 刘成现在想的就是:张振国是怎么做到抱着一挺机枪没有沉到河底的? 老人的木屋就在山上的一处密林之中,离着昨晚和鬼子交火的地方不算太远。 呛水之后隐患不少,容易引起肠胃出血和肺水肿,刘成两人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又吐出了不少河水。 以当时的条件,他们也就只能这样了,至于到底会不会出现并发症,那就要看运气了。 老人给他们熬了姜汤,又炖了一条野猪腿,两人现在的状态也的确是走不了,只能先在这里住下。 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的磐石县城已经人心惶惶了。 小野已经悬赏了,自然肯定会有人去领钱。 金大头就是第一个。 这小子是磐石县城里的一个混混,整天就靠着欺负弱小活着。 大一点儿的店铺酒楼伙计多,他不敢去,专挑那些豆腐坊、煎饼铺和一些摆摊卖菜的小商贩勒索钱财。 这么多年也没少挨揍,不过这小子是属滚刀肉的,只要打不死就没完,时间长了,大伙儿都不敢招惹他。 金大头有个外号儿,叫百里通,就是说在磐石县方圆百里之内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 第二十章 汉奸 当然,说百里是有点儿夸张了,不过方圆三十里之内,还真就没有这金大头不知道的地方,各个乡、镇、村子里稍微有些头脸儿的人物他也都认识。 当初日本人刚来的时候金大头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来投靠,但是小野太郎嫌他瘸了一条腿,就没要他,这次总算是让他找到了机会。 听说小野太郎悬赏认尸,金大头急三火四的反穿着鞋就赶了过来。 还别说,他一到现场,立即就认出了其中的两具尸体。 负责看守尸体的日本兵立即将他带到宪兵队,向小野太郎详细汇报。 一进小野太郎的办公室,金大头就像见到自家祖宗一般,当即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连声说道: “大头见过小野太君,给太君磕头了!” 小野皱了皱眉,摆摆手让他起来,直接开口问道: “你认识那些人?” 金大头从地上爬起来,身子几乎弓成九十度,一脸谄媚的说: “回太君的话,小的认识其中的两个,一个是宝山乡钱家屯的,叫钱德宝,一个是牛心镇后夹山村的,叫于大林。” 小野深吸了一口气,对站在金大头旁边的那个日本兵说: “让这个人带路,去把他说的那两家人给我带回来!” 日本兵一个立正: “哈衣!” 金大头也有样学样,跟着喊道: “哈衣、哈衣,太君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皇军效力!” 小野太郎没心情理会金大头的谄媚,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出了小野太郎的办公室,金大头的腰杆儿顿时直了起来,拖着一条瘸腿愣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小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赤井秋元大步走了进来。 小野太郎赶紧站起来,十分客气的说: “赤井君,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赤井秋看着小野太郎,脸上微微带着怒意说道: “小野君,我只是来提醒你,该向野村大佐汇报战果了。” 小野太郎点点头: “多谢赤井君提醒,我这就打电话向野村大佐报告这里的情况。” 赤井秋元有些怪异的看了小野太郎一眼,转身走了。 金大头带着十几个日本兵赶到钱家屯的时候,钱家早已经人去屋空了。 李民众人一到黑石镇,就立即派人去安排牺牲同志的家属撤离,他很清楚,小野是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但是由于那些牺牲的同志并不是住在一个地方,转移的先后顺序自然就出现了时间差。 金大头扑了个空,立即掉头赶往后夹山村。 日本兵冲进院子的时候,于家人还不知道于大林已经牺牲的事,看到这么多端着枪、凶神恶煞的日本兵,顿时全都愣住了。 金大头挺着腰板儿一瘸一拐的走到于老汉的面前,呲着牙说: “老头儿,你儿子反日,被皇军处决了,但是呢,皇军慈悲为怀,宽宏大量,只要你们把经常与他来往的人说出来,皇军肯定不会难为你们的。” 说着,他就涎着脸伸手要去摸于大林媳妇儿的脸。 于老汉举起手里的烟袋锅子打开金大头的手,瞪着眼睛说: “胡说!俺儿子就是个出苦力的,啥反日?不可能!” 于家人全都被金大头刚才的话给吓懵了,根本就不敢相信。 金大头一撇嘴: “不信?一会儿你们就信了,走吧,跟我回宪兵队。不过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儿上我可提醒你们,最好仔细想想最近于大林都和什么人有来往,要是到时候说不出来……哼哼。” 于家人被绑在一根绳子上押到了磐石,一见到于大林吊在杆子上的尸体,他媳妇儿当场就晕了过去,于母搂着两个孙子哭的瘫在地上,于老汉就那么盯着于大林的尸体,一动不动。 于母身体不好,老两口快六十岁了也就于大林这么一根独苗,现在就这么挂在眼前,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散发着阵阵腐臭,换了谁也一定接受不了。 金大头凑到于老汉耳边低声说道: “老头儿,看到了吧?你儿子反日,就是这个下场,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想想最近你儿子都跟什么人接触过,我在皇军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肯定能保你不死……啊!……” 话还没说完,金大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连声骂道: “松口!你他妈的老东西,不识好歹,啊!疼、疼、疼、你他妈的快松开……” 于老汉的手虽然被绑着,但是身体却还有些活动空间,趁着刚刚金大头说话的机会,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耳朵。 任凭旁边的鬼子怎么打,于老汉就是不松口,一个鬼子不耐烦了,直接用刺刀刺穿了于老汉的身体。 金大头终于得以脱身,但是伸手一摸,耳朵已经没了一半儿。 于老汉缓缓的倒了下去,但是直到死,也没有把那块儿耳朵吐出来。 金大头哀嚎着撬开于老汉的嘴,却发现那块儿耳朵已经被于老汉咽到了肚子里。 他想夺过鬼子手里的刺刀挑开于老汉的肚子,却被带队的鬼子给拦住了。 于母见到这一幕,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鬼子没有理会于老汉的尸体,将于母、于大林的媳妇儿和两个孩子带回了宪兵队。 孟杰民带人赶到后夹山村的时候,邻居告诉他于家人几个小时前就被日本人带走了。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痛苦和愤怒根本无济于事,立即赶回黑石镇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民。 李民听完之后,默默的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他的泪。 他们救不了于家人,这是事实。 在那场战斗之中牺牲的这八个人,他们的枪也都被鬼子拿走了,现在游击队手里一共就只剩下八条步枪、两杆土枪,子弹二十三发。 这样的火力,这样的人数,别说去救人,哪怕是再和鬼子遭遇一次,铁定就会全军覆没。 八个牺牲同志的家属一共就接回来五家,除去于家人,还有两家被鬼子抓走了。 ------------ 第二十一章 杨林 刘成和张振国在老人的木屋中养了两天,身体总算是恢复过来一些,勉强算是行动自如了。 这两天时间里,刘成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有枪的原因向张振国解释了一遍。 的确,除了听到动静之外,马和枪都是冯玉和给的,合情合理。 至于他为什么会用枪,以及那些熟练的战斗动作,刘成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 除了“天赋”两个字,他还真就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好在张振国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心里虽说有些怀疑,但是现在的刘成不过十四岁,张振国就算再谨慎也不可能怀疑他是日本间谍。 至于其他的,那就要让时间来验证了。 那个救了他们的老人自称姓张,从小跟着大人在山里打猎,别的什么都不说。 毕竟老人救了他们,老人不愿意说,两人也不好多问。 临走的时候,张振国把身上仅有的两块大洋偷偷放在老人的枕头底下,带着刘成直奔黑石镇。 当时在准备撤离的时候,张振国与李民就商量好了要去黑石镇,那里离磐石县城四十多公里,并且没有日军驻守,暂时还是安全的。 经过那天晚上与日军交火的那片山坡时,两人几乎同时发现林中有一道人影。 刘成抬手就将背上的弓弩摘下来,装好弩箭,警惕的盯着前方的那道人影。 张振国的那挺机枪没有子弹,刘成将那把驳壳枪给了他。 两人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张振国突然有些激动的起身蹿了出去。 刘成吓了一跳,赶紧跟了过去。 离着还有七八米,张振国试探着叫了一声: “杨林?” 那道身影似乎被吓了一跳,猛然掏枪转身。 刘成下意识的手指用力,“嗡”的一声弩箭就带着风声离弦而出。 要不是关键时刻张振国意识到了刘成的动作,伸手推了他一把,这支弩箭一定会准确刺破那人的心脏。 那人看到张振国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几步抢上前来,一把握住张振国的手激动的说: “振国!我还以为你……” 张振国笑着用肩膀在那人身上撞了一下,兴奋的说: “革命尚未成功,我张振国岂能就这么当了‘逃兵’?” 说着,他转身指着刘成对那人说: “这小子叫刘成,别看人不大,厉害着呢!刚刚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你恐怕已经到另一个世界革命去了!” 接着他指着那人对刘成介绍说: “这是杨林同志,你小子差点儿就酿成大祸了!” 刘成有些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儿,没有说话。 的确,要不是张振国一惊一乍的,不提前把话说清楚,刘成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杨林刚刚的确感觉到一阵风声擦着自己的身体飞了过去,此时看到刘成手里的弓弩,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他看到那支深深钉进树干之中的弩箭时,不由得一阵后怕。 张振国一点儿都没有夸张,要是这支弩箭真的射中杨林,肯定是必死无疑。 杨林心有余悸的看了刘成一眼,转头有些责备的对张振国说: “振国,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毛毛躁躁的?” 张振国“哈哈”一笑,拍了拍杨林的肩膀说: “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儿,见到你有点儿兴奋,见谅,见谅。” 通过两人的谈话,刘成得知杨林和张振国是同时被派到磐石来的,与他们同来的,还有杨君武。 杨林和杨君武直接去了伊通,去联络伊通地区的那支由朝鲜族青年组成的“劳农赤卫队”,张振国则是直接来了磐石。 这次小野设计的清剿行动,他们是在第二天才得知的,杨林不相信张振国会牺牲,坚持要来这里看看,这才碰巧和他们遇上。 三人一同赶到黑石镇,游击队众人见到张振国还活着,顿时喜出望外。 张振国让大家围成一圈儿,清了清嗓子说道: “同志们,眼下的形势很紧张,鬼子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以后的路必将更加难走,但是不管多难、多苦,我们都一定要坚持走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不当亡国奴!” 他的“死而复生”让游击队众人士气大震,听到这番话更是齐声叫好。 尽管这样的话在很多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句空话,是画饼充饥,是望梅止渴。 但是,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那样的现实条件摆在那里,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要是再没有一个高昂的斗志,没有一份坚定不移的信念,那这些人要靠什么坚持下来?! 随着历史车轮的不断前进,已经有很多人根本就不了解当年的那段历史。 刘成曾经不止一次的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人肆意抨击那些老电影里面的台词,说那些语言都是些空话、套话,甚至都是忽悠人的。 当时刘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拿起锤子,砸烂了自己的电脑。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内心一片茫然,甚至不敢确定当初自己在战场上拼命的做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说这些话的那些人,已经忘了本,忘了他们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如今他再次回到这个年代,再次亲眼看到现在的条件,那种体会就愈加深刻。 革命,说起来容易,可是真的做起来,那是无数的鲜血与生命的堆积! 甚至在这场战争结束的很多年里,那些生在新时代的年轻人只知道八年抗战,却根本不知道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洒满了多少抗日战士的鲜血! 他们用生命与日军抗衡,没有武器,没有补给,靠的,就是这份坚定不移的意志! 的确,他们没有打过能够载入史册的大型战役,没有能流传于世的赫赫战功。 但就是因为有这些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的人在苦苦坚持着、战斗着,有效的拖延了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的时间,才能让当时更多的华夏人少受一些苦难! 试想一下,要是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的时间再早一些,赶在老蒋内战打的正欢的时间动手,战争的结果还会是这样吗?! 做人,莫忘本!细思量! ------------ 第二十二章 神秘的冯玉和 接着,张振国宣布了几件事情: 磐石游击队与磐石劳农赤卫队正式合并,成立磐石赤色游击队,队长李红光,政委杨君武。 同时,派孟杰民伪装混入烟囱山伪军第五旅第十三团第二营第七连,争取动员这支伪军队伍起义。 刘成一直默默的听着,但是直到最后,张振国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刘成有些急了,站起身大声问道: “队长,我呢?我干什么?” 张振国笑着看了他一眼说: “小子,你急什么?你自然有你的任务,就是在磐石监控小野鬼子的一举一动,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你必须要完成好!” 刘成心里清楚,他是处于谨慎考虑,一些事情不打算让自己知道。 其实自从听到“张振国”这个名字的时候刘成就在记忆当中找到了这个人。 在东北抗联艰辛的发展历程中,他可是个传奇人物,用“千面人”来形容他一点儿都不夸张。 1929年,他在台1安县任党的特支书记时,叫张汝恒。 1930年10月,他任中共吉林县高官时,叫张玉珩。 现在,他叫张振国,是磐石县委的领导,也是磐石游击队的建立者。 刘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服从命令,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回到磐石,刘成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那些牺牲同志的尸体。 原本的八具尸体已经变成了十八具,尤其是挂在一根杆子上的那两具小女孩儿的尸体,尤为显眼。 刘成默默的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他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跟那几个鬼子拼命! 这样的场面他前世已经记不清见过多少次了,如今再次亲历,愤怒更胜当年! 负责看守尸体的鬼子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一个鬼子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迈步朝他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猛的拍在了刘成的后脑勺儿上,耳边随即响起了一个有些愤怒的声音: “让你去送粮,你小子可好,耽误了两天工夫,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刘成扭过头,正迎上了冯玉和的目光。 那个鬼子认识冯玉和,见到这一幕,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们两眼,转身走了回去, 冯玉和拉着刘成转过街角,边走边压低了声音说: “你特么是不想活了么?要找死也不要在这儿,免得牵累老子!” 刘成一下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冯玉和说这样的话,与平日里那种温和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半晌,他才回过神儿来,抬头看向冯玉和: “掌柜的,你……” 冯玉和一瞪眼睛: “闭嘴!回去再说!” 晚上关门之后,冯玉和将刘成叫到后院儿的一间仓房里面,关好门,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不慌不忙的拿起那把紫砂壶,对着嘴儿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刘成: “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类似我为什么会有枪之类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刘成笑了,如果说在见到冯玉和之前他还是满心疑问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释然了。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冯玉和,淡淡的说: “掌柜的,谢谢你。” 这下轮到冯玉和愣住了: “没了?” 刘成依旧是那副表情: “没了。” 冯玉和放下茶壶,换上了一副好奇的表情说: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刘成摇摇头: “在这个时候能拿出驳壳枪和那么多子弹的,还能是什么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冯玉和再次开口说道: “我真怀疑你小子是个妖怪,你的思维逻辑根本就不是一个这样年纪的孩子该有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抓起来仔细研究一下?” 刘成淡淡一笑: “都是被逼出来的,在日本人眼里,可没有孩子,头顶着同一片天,是什么颜色,其实并不重要。” 冯玉和顿时愕然,半晌,他叹了口气,双眼望着房梁喃喃的说: “是啊,一个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他们却不明白呢……”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冯玉和才再次开口说道: “前几天小野把附近几个乡、村的铁匠全都叫到宪兵队问了一次话,你要早作打算。” 刘成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他倒是不担心,因为给他打造弩箭的张铁匠一家早就搬走了,说是逃进关内投奔亲戚去了,小野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孟杰民。 尽管刘成有着前世的记忆,但是却不可能清楚的知道每一个人。 目前游击队众人当中,他就知道张振国、杨林、杨君武和李红光,而且除了张振国,其他的三个人刘成也仅仅是知道他们的名字而已。 至于孟杰民,他完全没有印象。 卧底策反是相当危险的任务,孟杰民不过才十八九岁,去执行这样的任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烟囱山离磐石县城三十多公里,虽然在磐石县的境内,但是那里驻守的伪军却不归小野管,而是隶属于驻守在吉林市的青木大队。 这支伪军原本是张海鹏的队伍,张海鹏投靠日军之后,带着主力部队去了黑龙江,这支算不上精锐的第五旅就留在了吉林,由日军进行打散重组之后分配到各地驻防,第七连被派到了烟囱山。 第七连的连长叫钱德禄,土匪出身,生性狡诈多疑,而且对他的新主子十分忠诚。 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来投军,钱德禄自然是没有不要的理由,所以当场就留下了孟杰民。 三天之后,刘成也出现在了烟囱山。 他是被冯玉和派去送粮食的。 第七连虽然不归小野调遣,但是粮食供给却要小野负责。 对此,小野虽然心有不满,但是却只能照办。 刘成第一眼看到这个钱德禄,就知道这老小子不是个好鸟儿。 身材不高,肥头大耳,圆咕隆咚,一脸的横肉挤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是瞎了一只眼睛。 早年当土匪的时候,一次绑肉票绑了个姑娘,钱德禄就动了歪心思,但是没想到那姑娘是个烈性子,活生生抠掉了钱德禄一只眼珠子。 ------------ 第二十三章 抢尸体 钱德禄一见到刘成,准确的说是见到马车上的粮食,脸上的肥肉顿时堆成了一朵菊花,嘬着牙花子对刘成说: “小兄弟辛苦啦,来来来,在我这儿吃了饭再走。” 刘成也没推辞,跟着钱德禄就进了屋。 落座之后,钱德禄涎着脸问刘成: “冯掌柜一切都好吧?” 刘成点点头: “托钱连长的福,掌柜的还好。” 不过钱德禄的下一句话立刻就变了味儿: “那,冯夫人呢?也还好吧?” 刘成一愣,说起来这个冯玉和的夫人还真是有些神秘,自己在冯记粮店几个月了,竟然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个老板娘。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能和钱德禄说,只是搪塞的点了点头。 但是钱德禄接下来的话却是越来越不像人话了: “回去给你冯掌柜带个话,就说等钱某得了空,就去登门拜访冯夫人。” 刘成虽然反感,但是由于不清楚其中的情况,表面上也不好流露出来,只能故作为难的说: “钱连长,这……” 钱德禄“哈哈”大笑: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就说钱某会去拜访冯掌柜就好。” 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刘成见到了正在站岗的孟杰民,但是孟杰民却并没有看到他。 回到磐石,他把钱德禄的话原原本本的跟冯玉和说了一遍,但是冯玉和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关门的时候,冯玉和在经过刘成身边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 “听说后天一早,小野会带大部分日军离开磐石,天黑前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刘成心里一动。 他知道冯玉和是在故意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些牺牲的同志和他们家属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就那么一直在杆子上吊着。 小野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震慑百姓,另一方面是让百姓认为这支所谓的游击队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敢来抢走,根本不值得信任和拥护。 张振国一直想要找机会抢回这些牺牲同志及其家属的尸体,这次的确是个机会。 磐石游击队合并成磐石赤色游击队之后,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十多人,只是手里没有像样的武器,所以才一直没能动手。 要是按照冯玉和所说,这次倒的确是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刘成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来城里打探消息的李二牛。 转天早上,刘成一直小心观察着街上的情况,果然如冯玉和所说,不到七点,小野就带着四十二个鬼子出了城,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十点左右,城南方向突然传来枪声,刘成立即离开粮店,直奔尸体所在的那条街。 自从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开始,刘成就一直在担心。 担心冯玉和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担心这是小野的圈套。 但是如果因为这些不确定放弃这次机会,万一是真实的,那些牺牲同志和他们家属的尸体怎么办?难道就要一直挂在那里? 所以在把消息告诉李二牛的同时,他就把自己的担心一并说了,让张振国自己去决定来还是不来。 如果他们不来,刘成会选择自己去,至少也要先将那两个孩子的尸体抢回来。 他事先买了一些鞭炮,将里面的火药倒出来做成简易炸药,再将两袋石灰包在外面,准备到时候制造混乱,趁机抢夺尸体。 赤井秋元带来的那些人早已经离开了,刘成能够确定,现在磐石县城里的鬼子不会超过十五个。 冯玉和的消息的确是真的,但是小野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这次离开是因为接到了命令,他不得不离开。 为了防止游击队来抢尸体,小野特意留下了四挺机枪。 这样的火力配置,就算游击队真的敢来,也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现在,张振国等人就被鬼子的火力压制在了一处墙角,进退两难。 他们虽然是分两个方向来的,但是鬼子有四挺机枪,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儿机会。 如果这样僵持下去,不但抢不走尸体,还会让游击队损失惨重。 刘成赶到的时候,杨林正在和张振国商量撤退的事情。 他把手里拖着的“石灰炸弹”交给王根生,大声说道: “一会儿,把它扔过去!” 当时刘成在做这个“石灰炸弹”的时候,考虑到自己力量不够,所以特意做成了圆形。 此时众人与那些鬼子之间的距离有三十米左右,以王根生的力气,至少能把这四十来斤的“石灰炸弹”扔出去二十米。 刘成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剪掉了一截引信之后立即点燃,大声对王根生喊道: “快扔!” 王根生猛的站起身,举起“石灰炸弹”就甩了出去。 刘成预留的引信长短刚好,“石灰炸弹”落的时候,引信已经燃进了石灰层,所以并没有摔灭。 鬼子见到对面扔过来这么个圆咕隆咚的东西,顿时集中火力朝它射击,但只是激起了一股股的石灰。 “嘭!” 一声闷响之后,半条街上都被一片白雾所笼罩,几乎就是对面不见人。 张振国站起身大喊一声: “大家小心眼睛,跟我冲!” 另一边的李民见到这样的情况之后,也立即带人冲了上来。 那些鬼子由于处在爆炸的正中心,满天飘洒的石灰落入眼中,顿时让他们手里的机枪哑了火。 刘成手里提着一把匕首跟着冲过去,头一个砍断绳子,将那两个孩子的尸体放了下来。 在他们跑来的过程中,石灰已经散了不少,尽管还是有少量的石灰进入眼睛里,但是他们毕竟提前做了准备,用衣服掩住了口鼻,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解决那些鬼子之后,众人立即将尸体放下来,随即迅速撤离县城。 出城之后,众人这才感觉到眼睛都有些不适。 张振国大声对众人说道: “同志们都坚持一下,千万不要用手揉眼睛,更不能用水洗,回去之后先用菜籽油处理!” 刘成有些意外的看了张振国一眼,明显没想到张振国居然会懂这些。 ------------ 第二十四章 小野晋升 滚马岭山脚下的一处山坡上,所有游击队队员肃然而立,神情悲愤。 那些牺牲同志的尸体腐烂的很严重,甚至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貌,尤其是那两个孩子,她们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伤痕,已经青黑色的皮肤上依旧清晰可见道道鞭痕。 刘成深吸一口气,没有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 前世,他一直孑然一身,没有子女,自然也没有体会过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 但是当他看到两个孩子的尸体时,心中却莫名出现了一种被浓浓的悲凉包裹着的愤怒! 这种感觉是他不曾有过的,即便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血肉纷飞、尸横遍野,但是在这一刻,他却无法面对那两具娇小的尸体。 刘成对小野太郎的恨,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是满心仇恨,但是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恨到极致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刘老实夫妻死的时候,他也曾经恨过,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他前世的父母,从根本上来说,完全就是陌生人。 刘成想要为他们报仇,完全是出于一种同情,还有对于这具身体的责任。 可是这两个孩子的死,却彻底激发并升级了他心中对日本人的仇恨! 前世的他也曾经见过鬼子屠村之后的惨状,但是那种愤怒与现在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经历了百年的沧桑之后,再见到这一切,那种愤怒变的更加具体,那份仇恨也更加的凝实。 离开那片山坡之后,刘成就立刻赶回了磐石县城。 临走前,张振国将他叫住,沉吟半晌,只说了一句话: “不要轻举妄动!” 刘成盯着他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知道张振国在担心什么,眼下这个时候,的确不能意气用事,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大祸。 要杀小野,的确是有机会。 但是杀了他之后呢?日本人会善罢甘休吗?下一个来接任的人肯定会借题发挥,到时候遭殃的就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了。 几天之后的早上,刘成刚刚卸下粮店的门板,便赫然发现钱德禄胖乎乎的身体站在门口。 见到刘成,钱德禄立刻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小兄弟,有日子没见了啊,快去告诉冯掌柜,钱某来看他了。” 刘成还没说话,背后突然响起了冯玉和清冷的声音: “钱德禄,你还真敢来!” 钱德禄“嘿嘿”一笑,立刻迈步走进粮店,涎着脸朝冯玉和拱了拱手: “冯兄,好久不见呐,兄弟可一直惦记着你……你们两口子呢。” 冯玉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冷哼一声说道: “钱德禄,你别蹬鼻子上脸!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钱德禄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斜着眼睛看着冯玉和: “冯兄说的这是哪里话?兄弟知道冯兄如今在小野太君眼里是重要人物,但是兄弟毕竟是替皇军办事儿的,难道冯兄以为……” 冯玉和将手里的算盘重重的摔在柜台上,打断了钱德禄的话: “滚!” 钱德禄脸上的表情一僵,渐渐阴沉下来,他将身体靠进那张红木雕花大椅当中,圆滚滚的肚子往上顶了两下,双手伸到半空中虚抓了两下,挑衅的看着冯玉和说: “冯玉和,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交情’的!” 刘成看到,冯玉和这个时候额角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再结合上次钱德禄说的那些话和他现在的动作和表情,刘成已经隐隐猜到了缘由。 这时,钱德禄放肆的大笑着站起身,走到冯玉和面前说: “好了冯兄,别气坏了身子,我这次来是向小野太君交接公务的,我的队伍换防了,去伊通营子城,要是冯兄或者夫人想我了,可以去那里找我。” 说完,钱德禄不等冯玉和有任何反应,就转身变朝门口走去。 冯玉和一直放在柜台下面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拿出来,就那么瞪着眼睛的看着钱德禄张狂的笑着走出粮店,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钱德禄走远之后,刘成走到柜台前,试探着叫了一声“老板”。 冯玉和好半天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朝刘成摆摆手,踉踉跄跄的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进了后院。 刘成猜测,冯玉和与钱德禄之间的仇怨肯定与那个神秘的老板娘有关,但是冯玉和为什么会这样隐忍,刘成就不知道了。 不过第七连要换防的消息倒是十分重要,孟杰民去了也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动员工作做的怎么样。 钱德禄走了没多久,小野就派了一个鬼子兵来通知冯玉和,在第二天中午之前要再给第七连送一次粮食。 第二天一早,刘成就带着几个马车车夫拉着粮食离开磐石赶往烟囱山。 卸粮食的时候,刘成发现他们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看样子当天就会出发了。 这一次孟杰民看到了刘成,特意扛着一袋粮食从他身边经过,低声说了四个字: “今天下午。” 刘成知道孟杰民的意思,那是第七连开拔的时间。 离开烟囱山之后,他立即赶到黑石镇,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振国。 此时,小野太郎正神情悠闲的靠在那张宽大舒适的沙发椅中,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那天张振国他们离开磐石之后不到三个小时小野就回来了。 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发怒。 原因很简单,他刚刚晋升了中队长,授上尉军衔,要离开磐石,到桦甸驻防。 而让他获得这次晋升机会的,正是那些尸体。 日本人如今立足未稳,最担心的就是出现反抗力量,尽管他们从九一八之后就一直在不断的增兵,但是面对比他们国土面积大了几倍的东北,那些兵力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小野太郎的那次行动虽然损失大于收获,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那些百姓,这让野村很高兴,将其升任为自己麾下第四步兵中队中队长。 ------------ 第二十五章 钱德禄,死了。 在小野太郎的心里,对这支游击队没有丝毫的恨意。 如果他一心想将其剿灭的话,并不是做不到。 但是小野却不想那样做。 尽管他也整天将“为帝国效忠、为天皇效忠”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但是在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小野太郎出生在神户的农村,家里非但不是名门望族,而且相当的贫困。 他十五岁的时候,比他小一岁妹妹被一个当地的贵族看中,强行娶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死于非命。 小野太郎见到妹妹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上布满伤痕,明显是被人凌辱致死的。 他疯了一般的想要报仇,但是却险些被那个贵族豢养的武士活活打死,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报仇。 通过努力,他终于考进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进入军队,好不容易才成为军官,但是却发现相对于仇人的强大,自己还是过于弱小了。 九一八之前一年多,他就已经来到了华夏,在这里,他看到了机会,一个能够真正强大起来的机会! 所以,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华夏人,在他的眼里并没有任何区别,没有情也没有恨,有的只是利用而已。 小野太郎两天前就知道了游击队躲在黑石镇的消息,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要留着这些人,让他们再壮大一点儿,等到了桦甸之后,再找机会收下这份“功劳”! 刘成将消息告诉张振国之后,立即就折回了烟囱山。 他知道,孟杰民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消息告诉他,就说明他要在换防的路上动手。 赶到烟囱山的时候,第七连刚刚动身。 刘成远远的跟在后面,观察着队伍当中的动静。 队伍走出十多公里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刘成看到,大约有三十多人离开队伍,朝路边走去,看样子应该是在尿尿。 就在那些人提上裤子转身的瞬间,突然把枪端了起来。 当时刘成与第七连的队伍之间大约有一百米左右,见到这一幕,立刻从树后闪出来,朝他们飞快靠近。 钱德禄当时正坐在马上美滋滋的看着天空,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 突然发生的一幕让他有些猝不及防,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立即从腰里抽出手枪,朝天上连开三枪: “娘的!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想干啥?要造反吗?老子是不是平日里给你们吃的太好、太多了?都他娘的撑着了是吧?赶紧把枪给老子放下!” 孟杰民上前一步,端着枪瞄着钱德禄怒声说道: “钱德禄!你愿意给日本人当走狗、当汉奸,我们管不着,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干了!你要是敢拦着,我一枪打死你!” 钱德禄虽然看上去肥乎乎的,但过去毕竟是当过土匪的,这种场面还真就吓不住他。 他翻身从马上下来,冷笑着看着孟杰民说: “妈的,没想到这回老子还真走了眼,让你小子摆了一道,识相的就赶紧把枪放下,要不然,老子这边一百多兄弟,还能怕你们这三十几个人?” 刘成跑到近前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心说这孟杰民毕竟还是年轻,经验不足。 这种事情在动手之前就必须要先将钱德禄控制住,否则的话变数太大。 他悄悄的凑到站在最后面的一个人身边,仔细计算着钱德禄的位置和角度。 这些在孟杰民的动员下起疑的士兵年纪都不大,明显十分紧张,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刘成。 计算好距离和角度之后,刘成突然伸手夺过一名士兵手里的枪,顺势一个前滚翻躲过人群,抬枪口、瞄准、射击。 “叭!” 随着一声枪响,钱德禄肥乎乎的身体应声摔倒在地,脑袋上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液混合着白生生的脑浆汩汩而出。 钱德禄的死震慑住了所有人,就连孟杰民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开枪。 不过孟杰民的反应很快,看到钱德禄倒地,他立刻就大声对与之对峙的那些人大声说道: “各位兄弟!咱们都是华夏人,在这个时候应该联起手来抗击日本侵略者!而不是端着他们的饭碗为虎作伥!大家听我一句劝,不要在执迷不悟下去了!” 对面的队伍当中一个排长率先说了一句: “你们走吧。” 说完,他就将手里的枪收了起来。 接着,那百十号人陆续都将手里的枪收了回去,一个个沉默不语。 孟杰民见状,想要趁机动员他们一起走,但是刚一开口,就被那个排长打断了: “小兄弟,你不用说了,你说的对,咱们都是华夏人,谁他娘的愿意给小日本儿卖命?但是我们都是本地人,有家有小的,当初鬼子打着给分粮的名头都登记造册了,我们要是跟你走了,一家老小怎么办?对不住了兄弟。” 说完,他转头对身后的人喊了一句: “给他们留下两车东西,咱们走!” 孟杰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嘴张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一瞬间,他想到了于大林惨死的那两个孩子,想到了那一排挂在杆子上的尸体,眼睛发酸,喉咙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七连的队伍离开之后,孟杰民立刻让起义的众人将身上的伪军军装脱掉,赶着那两辆马车朝黑石镇方向赶去。 刘成回到冯记粮店的时候,冯玉和正在柜台里算账,听到动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再次低下头去。 刘成将粮店的门板上好之后,径直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钱德禄死了。” “啪!” 一声轻响,冯玉和手中的毛笔脱手掉在地上,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成,声音颤抖的说: “你、你说什么?!” 刘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死了,我杀的!” 冯玉和的眼睛里缓缓的溢出了泪水,打湿了账本…… ------------ 第二十六章 整编 刘成没有问冯玉和与钱德禄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节,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钱德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冯玉和不说,他自然不会问。 就在这时,后院儿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有些虚弱的声音: “玉和,你来一下。” 刘成和冯玉和同时一愣,没等刘成反应过来,冯玉和就迅速从柜台里面绕出来,抢步进了后院儿。 刘成跟到门口的时候,正房的门已经关上了一半儿,他隐约间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背影半靠在冯玉和的身上,门就关严了。 他有些纳闷儿,通过冯玉和最近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出来,他绝对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性格。 但是,手里有枪,心里有恨,却不敢对一个小小的伪军连长下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还有那个女人。 刘成到粮店这么久,常听人说冯玉和的夫人是个绝世美人,但说这话的人明显也是听说,根本就没有见过。 最奇怪的是,有一次小野太郎来粮店,刘成在送茶的时候亲耳听到他向冯玉和提出见见夫人,当时他放下茶就出去了,并没有听到冯玉和是如何回答的,反正最后小野并没有见到冯玉和的夫人,之后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冯玉和虽然帮过刘成,但是刘成却并不能因此而完全信任他。 张振国在得知刘成那把驳壳枪是冯玉和所赠之后,也曾暗中调查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几天之后,冯玉和突然将刘成叫到后院儿的一间仓房里,当着他的面打开墙上的一处暗格,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排长枪和两箱子弹。 不等刘成发问,冯玉和就率先开了口: “小子,这里是一把支汉阳造,七百发子弹,还有两把驳壳枪,但是子弹只剩下五十发了。” 刘成点点头,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冯玉和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的看着刘成接着说道: “我要走了,这些东西都留给你们。” 刘成一愣: “走?不回来了?” 冯玉和淡淡一笑: “回来肯定还是要回来的,但就不知道再回来是哪年哪月了。” 刘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玉和看出了他的迟疑,摆摆手说: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有些事情,还是烂在心里比较好,说出来,麻烦就多了。” 这时候刘成总算是想到一件事情,立即说道: “小野会放你走吗?” 冯玉和笑了笑说: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再说,现在小野太郎已经不在磐石了,他晋升了中队长,调任桦甸了,这个人很厉害,你们以后千万要小心这个人。” 说完他就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十几块大洋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刘成的肩膀说: “这是你的工钱,小子,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要夸你一句,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质的战士!再过几年,你必成大器。” 刘成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冯玉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这段时间刘成已经基本适应了现在的这具身体和年纪,但是现在被冯玉和这么拍着肩膀夸奖,心里还是十分别扭,就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被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叫“小鬼”的感觉差不多。 当天夜里,冯玉和就带着三辆马车悄悄离开了磐石县。 出了县城之后,他将其中拉着那些武器弹药和几百斤粮食的马车交给刘成,连再见都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刘成也没有停留,立即将马车送到了黑石镇。 张振国在听完刘成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六月三日,张振国将队伍带到了磐东三道岗,第二天宣布磐石赤色游击队改编为磐石反日义勇军第一军第四纵队,下辖三个分队,张振国任队长,杨君武任政委。 游击队包括张振国等人在内共计七十六人,每个分队二十三人。 刘成也在这一天正式加入游击队,成为第二分队的一名战士,队长孟杰民。 这比他前世加入游击队的时间早了一年。 同时,张振国还分别给三个分队下达了任务: 第一,动员、团结群众,宣传抗日的重要性; 第二,打击地主恶霸,让老百姓能够有饭吃,有衣穿。 第三,惩毙走狗汉奸,除去祸害。 第四,劝说、动员一切有可能的力量起来抗日,不管是土匪还是伪军,只要愿意抗日,就都是同志。 当天下午,第二分队就在孟杰民的带领下离开三道岗,直奔呼兰,伺机除掉汉奸南仁奎。 日本人已经在磐石成立了保民会和警察分署,自从九一八以来,不时有百姓群众自发或者有组织的进行反日游行或者暴动。 要不是有这些汉奸一直在全力镇压,在当时日本人还没能站稳脚跟的情况下,说不定还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这个南仁奎为了讨好日本人,想要在呼兰地区成立保民会,一旦保民会成立,那对当地群众百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况且,那也将严重影响游击队深入到群众当中去做动员工作。 南仁奎自从投靠了日本人之后,勾结了当地一个地主恶霸,组建了一支护院队,有十几个人,手里有十条步枪和几支短枪。 当然,日本人不会给他们三八式步枪,而是在占领东北之后从奉天兵工厂得到的那些汉阳造。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火力也要强于刘成所在的分队。 由于武器不足,游击队的每个分队只有七八条步枪和一两条土枪,有一半以上的队员手里拿的还是自制的红缨枪甚至是锄头扁担一类的农具。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除掉南仁奎,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进入呼兰之前,孟杰民将小分队所有队员叫到一起,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并且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 刘成只是听着,却一言不发。 不是他想不到办法,而是眼前的这一幕勾起了他当年的回忆。 ------------ 第二十七章 狗汉奸 刘成前世刚刚加入游击队的时候,他的队长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 “小伙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革命战士了,革命战士就得革命,武器还没有,往后从敌人手里夺吧。” 眼前的这一幕,与曾经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刘成的手里有一把弩。 孟杰民的确是个做思想工作的好手儿,虽然形式对自己一方来说十分不利,但是他却能用短短的几句话让士气高涨起来。 最后,孟杰民告诉大伙儿,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突袭,一定要“快、准、狠”,不管手里拿的是长枪土炮还是锄头镰刀,都一定要让它们发挥最大的作用。 当天晚上,小分队就悄然摸进了呼兰。 还没等靠近那个院子,刘成就发现了墙头上的两个暗哨。 他轻轻的扯了扯孟杰民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队长,墙头上有人。” 孟杰民当即示意大家隐蔽,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个院子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有人放哨。 虽然没有工事,但是墙头上蹲着八只眼睛,小分队根本靠不上去,稍微近一点儿就会被发现。 刘成看了一下,现在他们距离院子差不多还有三十米,如果用弩的话,这样的距离加上光线问题,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准确击中目标。 他当即向孟杰民提出:由他一个人先靠上去,一个人的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孟杰民听张振国说过刘成的事,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那好,你要小心。” 刘成点点头,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顺着墙边朝那个院子靠近。 离着最近的目标在东南角,刘成凑近了之后才发现,那道人影已经趴在墙头上睡着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的将一支弩箭压入箭槽,又抽出三支咬在嘴里。 此时他距离目标的距离只有十米左右,弩箭击中目标的时候会产生很大的冲击力,一旦射中目标之后,目标没有立刻死亡或者是从墙头上摔下去,就必然会引起注意。 就算院子里的人都睡了,这样的响动也会惊动在其他三个墙角放哨的人,所以,他的动作必须迅速! 南仁奎的这个院子呈正方形,面积大概有四百平米。 也就是说,刘成必须在第一支弩箭射出之后迅速跑向第二个墙角,并且在到达之前将第二支弩箭压入箭槽! 二十米的距离,以现在刘成的速度来说,跑起来之后最多四秒就能到达,从第一箭射出之后,剩下的三支弩箭要在奔跑六十米的过程中依次准确的击中目标。 深吸一口气,瞄准、击发。 “嗡!” 弩弦轻颤,钢箭带着阵阵破空之声离弦而去,精准的射在了那个已经睡着之人的脸上。 就是现在! 刘成右脚猛然蹬地,身体犹如狸猫一般从暗中蹿出来,左手持弩,右手飞快扣下机关将弩弦复位,取一支弩箭压入箭槽,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正如刘成想的那样,东南角的那个人在被击中的同时被惯力从墙头上掀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就不动了。 其他三个方向的人都听到了动静,但是由于光线比较暗,他们还以为那小子是睡着了才掉下去的。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刘成就已经到了东北角。 “嗡!” “噗!” “呃!” 弩箭离弦,正中面门,一声闷哼。 由于这个人不是睡着的,所以在被击中的瞬间发出了一声闷哼。 西南角和西北角的人立即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西北角的人还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立即端着枪从墙头上探出半个身子,刚要开口说话,一支带着风声的弩箭就到了,直接穿过他的舌头,刺穿气管儿、食道,从脖子后面冒了出来。 那人连哼都没哼就直挺挺的从墙头上跌落,险些砸中刘成。 西南角的人这时候已经端着枪瞄准了这个方向。 连续三个人从墙头摔下来,西北角的这个还直接摔出了墙外,只要不傻的都能意识到墙外有人。 刘成刚转过墙角就看到了那人在端着枪瞄准,他立即下意识的将已经卖出去的左脚生生的朝左前方挪了半步,跟着腰一弯,身体顿时矮了一截。 连续划了两个“S”型,正在瞄准的那人就懵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跑的人,左一下右一下,根本无法瞄准。 刘成虽然跑了个战术路线,但是速度却并没有慢多少,将第四支弩箭装好之后,距离最后的那个人已经不足十米了。 这次他可不敢等距离再近些,否则的话很容易被人家先撂倒,所以他连想都没想,抬手就打。 “啊!” 由于在快速的移动中,距离又稍远了一些,精准度自然就要下降,所以这支弩箭只是击中了那人的胸口,没能立即毙命,让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在刘成打掉第一个人的时候,孟杰民就带着小分队所有人冲了过来,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翻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剩下的那十一二个人刚从睡梦中惊醒,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就被冲进屋子的游击队员用枪顶在了脑袋上。 有两个试图要反抗的,当场就被击毙了,而且用的是镰刀和锄头。 刘成进院儿之后没有跟在孟杰民的身后直奔那间正屋,踹开门的时候,南仁奎刚把裤衩儿穿上,估计是太紧张了,正拿着一件女人的肚兜往身上套。 发现有人踹门进来,他立刻去拿桌子上的那把驳壳枪,但是还没等摸到枪,手腕上就多了一支明晃晃的弩箭。 刘成这一手用弩的工夫可真不是盖的。 前世战争结束之后,他在好多年里都没有摸过枪,所以就迷上了弩。 可以说各种各样的弩,他都玩儿过,而且打的相当准。 像这样三五米的距离,说打左眼就绝对不打右眼。 孟杰民和刘成没有理会炕上光溜溜的娘们儿,押着南仁奎和那些没有反抗的人迅速离开了院子,消失在夜幕当中。 ------------ 第二十八章 担忧 离开呼兰镇之后,小分队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 夏季天亮的早,凌晨四点多,天边就现出了鱼肚白。 南仁奎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再次露出了嚣张的嘴脸。 刘成刚把他嘴里那块肚兜拽出来,他立即就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你他奶奶的敢这么对待你南大爷,等你落在老子手里,老子一定亲手扒了你的皮!” 孟杰民目光冰冷的看了南仁奎一眼,声音平静的说: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儿?你残害百姓,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南仁奎满不在乎的斜着眼睛看着孟杰民,狠狠的“呸”了一声,不过要说的话还没等出口,就被刘成一记窝心脚给憋了回去。 孟杰民皱了皱眉头: “刘成同志,不要这样对待俘虏。” 刘成闻言有些无奈,孟杰民在他眼里的确是个能力很强的人,尤其是在做思想动员工作这方面,语言渲染力非常充分到位。 但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的工作方式就让刘成有些无法认同了。 对于南仁奎这种死心塌地给日本人卖命的大汉奸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回头的。 再说,就算他畏死投降,也无法抹平犯下的罪孽。 南仁奎并没有因为孟杰民的话而产生丝毫的恐惧,而是依旧嚣张的挣扎怒骂,有几次都撞在了刘成身上。 前世的刘成就是个急脾气,遇到这种走狗汉奸根本没有废话,直接就是一枪了结。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直到日本人投降,他依旧是个排长。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成这样的性格一百年都没有变过,怎么可能到重生之后就换了一个人? 在南仁奎再一次撞过来的时候,刘成抬手抽出一支弩箭,猛的刺进了南仁奎的右眼当中。 “啊!” 南仁奎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刘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扭头对孟杰民说: “队长,敌人不但狡猾,而且残忍,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们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一旦给了他们喘息之机,他对于我们来说,必将是一种灾难。” 孟杰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想要将南仁奎的罪行一条一条的说出来,让他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刘成的方式显然对南仁奎更加有效,就这么一下,南仁奎的嚣张气焰顿时就被浇灭了。 刘成蹲在南仁奎面前,伸手抓住他的领子,瞪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你记着,你不是老子,我才是老子!到了阎王爷那儿仔细打听打听,老子当你爷爷一点儿都不算占你便宜!” 话音未落,刘成顺手摸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弩箭尾端。 “噗!” 一声轻响,弩箭深深刺入南仁奎的脑中,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但是刘成却并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与快意。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游击队所采取的方针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主要目标一直是针对汉奸走狗和地主恶霸,将他们的财物粮食分给穷苦百姓。 虽然这样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百姓的拥护和认可,但在眼前的形势之下,就意味着游击队要承受鬼子和汉奸地主的双重打击,对队伍的发展很不利。 如今游击队还只能算是刚刚成立之后的发展阶段,武器弹药等各种物资都十分匮乏。 最重要的是,队员们对于战斗还没有基本的认识,别说是战斗能力,就连战场上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根据刘成前世的经历和后来看的那些历史资料,磐石游击队在***将军将其改编为工农红军第三十二军南满游击队之前,曾经一度跟土匪胡子混在一起,并以土匪的名义对外“报号”,并且前后两次遭遇惨重打击。 这段时间以来,刘成早就看出了苗头,但是却不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一是他年纪太小,人微言轻;二是空口无凭去质疑上级的决定,实为大忌。 刘成目前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不着痕迹的引导,等到自己具备提出建议的资格之后,再想办法改变现状。 心中的无奈让他只有一种想法:不要相信穿越重生就能无敌的梗,要是没有相应的条件和形势作为基础,就算穿越也只能是菜鸡! 刘成虽说不至于是菜鸡,但是曾经一度奢望过的年纪却成为了他最大的劣势。 毕竟十五岁的少年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只是个孩子而已,无论说什么都很难引起重视。 好在孟杰民并没有这样认为,相反的,从那次之后他反而十分看重刘成的沉稳,有些事情还会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孟杰民突然找到刘成,告诉他第二天陪自己去磐石县城见一个人。 转天,刘成跟着孟杰民到了磐石,小野太郎调任桦甸之后,来接任人叫松尾横二。 这个松尾横二与小野太郎完全不同,他一到磐石,就开始大肆搜刮钱粮,稍有反抗便杀人,而且打着搜捕反日分子的旗号到处抓人,好多无辜百姓被抓到宪兵队之后就再也没能活着出来。 第七连换防之后,日本人派来了一个营的伪军协助松尾横二驻守磐石,这次孟杰民要见的,就是这支伪军的营长---宋志敏。 刘成第一眼见到宋志敏,就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丝屈辱和不甘。 见到孟杰民,宋志敏立刻站起身朝孟杰民拱了拱手说: “孟队长果然英雄出少年,宋某佩服。” 孟杰民笑着摆摆手: “宋营长谬赞,杰民愧不敢当,只是眼下国难当头,无人可独善其身,因迫不得已才愤而反抗罢了。宋营长本是国之栋梁,奈何明珠暗投,实在可惜、可惜呀。” 刘成在一旁听的头昏脑涨,他还从来没有听孟杰民这样文绉绉、酸溜溜的说过话,一时间有些诧异。 不过细想一下也对,孟杰民本就是学生,在那个年代说些这样的话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只是他太久没有听人这样说过话了,有些不适应而已。 ------------ 第二十九章 剑指磐石 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得出来,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很明显,孟杰民是在争取动员宋志敏起义。 但是宋志敏尽管也有这个意思,却一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宋志敏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宋志敏离开之后,孟杰民端起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水,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着对刘成说: “又是白跑一趟。” 刘成很受感触,突然来了一句: “革命工作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继续努力争取吧。” 孟杰民看着刘成略显稚嫩的脸上那种老气横秋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的确,刘成虽然在这半年当中又长高了不少,但是看上去依旧是稚气未脱,原本是有感而发的一句话,配上这张脸就变了味道。 对此,刘成也很无奈。 还没等他说话,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两人赶紧起身来到窗边往下看,发现七八个鬼子正在抓人。 被抓的是个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却依旧不能掩盖她的姿色。 女人手里提着一个装着十几个鸡蛋的小篮子,看样子应该是拿到城里来卖的。 那几个鬼子明显是看中了女人的姿色,动了歪心思才要抓人。 刘成转身就要下楼,却被孟杰民一把拉住了: “先别冲动,你看。” 说着,他伸手往街上一指。 刘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刚刚离开的宋志敏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愤怒,一只手放在腰间,但是仍然在迟疑。 刘成眼珠一转,凑到孟杰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孟杰民的表情一亮,饶有兴致的看着刘成说: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真是人小鬼大啊!” 刘成脸上的表情有些发苦,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如此“夸奖”,实在是有些别扭。 几分钟之后,已经控制住那个女人,正准备离开的几个鬼子兵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块瓦片吓了一跳,立刻端起枪寻找目标。 那个女人乘机挣脱抓着他的那个鬼子的手,想要转身逃走。 但是刚一转身,后背上就挨了一枪托,瞬间扑倒在地上。 那个日本兵狞笑着走向女人,伸手薅住了她的她的头发。 可是还没等他抬起头来,只听到耳边响起一阵风声,下一秒脑袋上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 离着最近的一个鬼子听到动静一转头,赫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还握着半块沾着血迹的砖头。 鬼子心里一惊,立刻调转枪口,但是刘成却并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飞起一脚正中腿间。 那个鬼子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就直接扔了枪,整个人就缩在地上佝偻成了一个句号。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五六米远,剩下的鬼子刚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把枪口对准刘成,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从刘成背后闪出,直接朝他们砸过来。 “当啷”一声,那东西掉在地上,是一口铁锅,但是那几个鬼子却没有心情去看地上是什么东西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油炸里脊的香味,夹杂着鬼子尖利的哀嚎。 孟杰民将手里已经被烤黑了的木块扔在地上,顾不上去看手上的几个水泡,拉着刘成转身就跑。 他们都看见了前面正扶着那个女人的宋志敏,索性跟在后面一路跑出了磐石县城。 四人一直跑了七八里地,才钻进了一片树林。 缓过一口气儿之后,孟杰民站起身对宋志敏说: “宋营长,鬼子很快就会追上来,此地不宜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着伸手将已经瘫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转身就走。 刚走了没几步,背后突然宋志敏响起宋志敏的声音: “孟队长,你说的对,我也是华夏人,就该做华夏人应该做的事儿!给我几天时间,我回去安排一下。” 孟杰民停住脚步,转过身有些激动的看着宋志敏,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成能够理解孟杰民的心情。 现如今游击队的实力就摆在那里,杀个走狗汉奸、地主恶霸之类的还有些勉强,更别说要对付日本人了。 而且他们手里也没有像样的武器,别说统一配上步枪,就连土枪都配不全。 这样的火力要是跟日本人正面交火,除非是像上次一样提前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还能勉强干掉几个鬼子;要不然的话,鬼子只要两个分队,就能轻而易举的歼灭整个游击队。 而那些伪军就不同了,他们手里有武器、有子弹,而且还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如果能将这些人争取过来,对于游击队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不但增加了人员的数量,还能补充武器弹药。 都说鸡生蛋、蛋生鸡就可以无限循环,但是你首先要有一公一母两只鸡鸡或者一个种蛋才行。 同理,所有人都知道当年东北抗联的游击队一没钱二没粮,所有的东西都要从鬼子手里抢。 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开端到底有多难。 刘成当初加入游击队的时候,别说枪,连把镰刀都没有,就是拎着锄头满山跑的。 想要从鬼子手里弄到几支枪,往往都要付出很多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只有先具备一定的实力,才能找到机会去从敌人手里抢来装备物资,否则的话,就不是去抢东西,而是去送死。 一周之后,宋志敏传来消息,会在合适的机会组织起义,要孟杰民随时准备接应。 这几天孟杰民也没闲着,由于松尾横二在磐石的种种行为引起了百姓极大的愤懑,很多人都想要将其杀之而后快。 有两个村子的村长找到孟杰民,希望游击队能带领他们去攻打磐石县城,杀了那个松尾横二。 孟杰民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立即再次找到宋志敏,双方商定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宋志敏带着愿意抗日的士兵起义,自己带着游击队和百姓接应他们,直接攻打磐石县城! ------------ 第三十章 中秋反攻 孟杰民毕竟只比刘成大几岁而已,在他看来,刘成只不过就是成熟的比较早,具备一定战斗天赋的少年而已,所以并不像张振国那样总是心存戒备。 所以这件事情,孟杰民并没有瞒着刘成,并且还征求了他的意见。 刘成的记忆当中是有这场战斗的,在见到宋志民并且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就想到了历史上孟杰民联合“宋营”和上千百姓反攻磐石的这场战斗。 虽然记忆中这场战斗是成功了的,但是并没有详细资料显示己方的伤亡情况。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会是一场惨烈的胜利! 中秋当天中午宋志敏和那两个村子的村长和孟杰民一起又将整个计划仔细研究了一遍,最终决定采取四面同时进攻的方式。 宋营和游击队分别从东西两侧城门发起进攻,两个村子的百姓则由南北两面穿过残破的城墙进入磐石县城,所有人在进城之后立即包围日本宪兵队,务必将城里的这支日军小队全部歼灭。 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刘成担心的却是百姓的伤亡。 他们手里没有枪,完全是靠人堆,必然会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孟杰民命令刘成和李二牛带领五百余名百姓从南面进城,朴浩和张铁柱带领另外的五百余名百姓从北面进城。 至于战斗开始之后的具体协调,则由他们自己决定。 两个小时之后,刘成见到了那些村民。 虽然五百余人的人数听起来有些唬人,但是当真正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刘成的心里顿时一阵难过。 他们当中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二十到五十岁之间的青壮年一个个也都是骨瘦如柴,甚至还有六七十个十几岁的孩子。 虽然在刘成看来这些人根本就不具备战斗的能力,但是他们的脸上却都满是决然之色,就连那些孩子的脸上都没有一丝恐惧。 刘成心里虽然不忍,但是他知道,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反抗初期需要付出的代价! 想要从敌人手里抢来武器武装自身,就是要从这样的状态开始。 刘成没有时间落寞伤怀,他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这些百姓最基本的战场生存技能。 他将除去那些孩子之外的百姓平均分成九组,其中老人、女人和青壮年男人平均搭配,这样就能保证他们的前进速度大体一致。 那六七十个孩子单独为一组,由他亲自带领。 刘成教大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听到枪声的时候不能慌乱,立即伏低身体,迅速找到能够抵挡子弹的隐蔽物,保证自身的安全。 第二就是所有人必须分散开,不能聚在一起,不给鬼子集中扫射的机会。 最后,就是攻击手段。 刘成让所有人都至少找五根直径不小于四厘米,长度不少于一米五的树枝,将一端削尖,并且教他们投掷的要领。 这种原始的标枪是刘成唯一能够想到的能够达到远程攻击目标的方式,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大伙儿能掌握到什么程度,真正投掷攻击的时候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那就要看运气了。 还有一点就是,这种方式想要达到效果,必须采用集体投掷的方式,以小组为单位,集中瞄准同一个目标,才能起到作用。 天色渐暗,所有人都到达了指定位置。 宋志敏是最后一个到的,脸上还挂了彩,明显是发生了冲突。 跟着他起义的士兵一共有五六十个,不但手里有武器,而且还有两挺机枪。 这个时候刘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一点儿,他心里很清楚,要是没有这些人,今晚的行动最终必然会以失败而告终。 “叭!” 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后,所有人立即发起进攻,飞快的朝磐石县城里冲去。 刘成身上背了九支标枪,端着那把弩,带着那些孩子冲在最前面,第一个冲进了县城。 松尾横二虽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但是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还是立即反应过来。 他以宪兵队为中心,让三个分队分别守住东、西、北三个方向,自己亲自带人守南面。 宪兵队虽然只有五十多个鬼子,但是加上松尾横二来磐石之后收的那些汉奸狗腿子,也有将近一百人,而且手里都有枪! 松尾横二虽然不像小野那样功于心计,但是指挥战斗的能力却并不差,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有效的部署。 首先他没有将兵力分散,而是集中在宪兵队四周,并且在第一时间向野村报告了这件事情。 现在,只要松尾横二能守住宪兵队,坚持到援兵到来,就能彻底消灭这支反动武装和百姓! 刘成进城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看穿了松尾横二的意图。 他这样缩小防御圈儿,无疑让自己一方陷入了两难之境。 如果强行进攻,势必会造成人员密集的情况。 鬼子手里有机枪,甚至都不需要精确瞄准就能给这些百姓造成极大的伤亡。 但是如果撤退,那就是前功尽弃,等到鬼子的增援一到,后果不堪设想。 孟杰民和宋志敏同样看出了松尾横二的意图,虽然提前已经制定了相应的对策,但是实施起来却并不尽如人意。 首先一点就是双方的战斗力差距很大,日本兵的射击精准度要远远超过宋营和游击队的战士,距离压的越近伤亡就越大,但是如果距离远了,根本就做不到有效打击,只能是浪费子弹。 关键时刻,孟杰民从掩体中站起身对身后的众人大声喊道: “同志们!为了胜利,跟我冲!” 东、西两个方向的进攻的确给鬼子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并且出现了伤亡,但是游击队和百姓这边的伤亡却更大,远超鬼子十倍以上,尤其是那些手里拿着那种农具作为武器的百姓。 双方之间还有着近百米的距离,百姓一方的伤亡就超过了百人之数。 在这样的形势下,根本没有完全之策,只能是咬着牙向前推进,否则,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更加惨重的代价! ------------ 第三十一章 惨烈 刘成带着那些孩子借着房屋等建筑的掩护走在最前面,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终于将与鬼子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二十米之内。 鬼子选择的防御据点位置很好,就在一条十几米宽的街道对面,视野开阔,射击角度完整。 这样的距离如果投掷树枝制成的标枪,除了干扰,起不到任何的杀伤效果。 刘成躲在墙角仔细观察了一下对面日军的情况: 一共大约二十个人,两挺机枪,十几条步枪,剩下的那些汉奸手里都是驳壳枪。 村长这个时候凑到刘成身边,有些焦急的问: “刘成啊,你看现在咱咋办?总不能就在这儿躲着吧?” 刘成转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迟疑半晌才沉声说道: “村长,让所有人在房子上拆门板,最好是街边店铺上的厚门板,要是能找到铁板更好,找到之后到我这儿集合!” 村长没有多问,转身招呼人去找门板了。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要做的这件事情,完全是亲手将一些百姓推进了鬼门关! 他要让人以门板为掩护冲到街上吸引火力,掩护后面的人投掷标枪,自己则找机会射杀那两个机枪手和其他的鬼子。 这样做的代价就是,那些负责掩护人将是九死一生! 曾经在看到抗日神剧里面随手掀起桌子就能抵挡子弹的镜头时,刘成都恨不得把电视砸了。 日本人的三八式步枪一直在被人说威力不行,却很少有人详细了解原因,都是断章取义,以讹传讹。 由于弹头射击的原因,三八式步枪在二百到六百米的距离上由于弹道平稳,容易产生进出两端的伤口一样大的贯穿伤,所以如果不是击中要害的话,有很大机会受伤的人会活下来。 但是在二百米之内和六百米之上的距离,一旦被击中,高速旋转的弹头会在瞬间搅碎伤口内大量的组织器官,击中人体的一面是手指粗细的伤口,透出的一面却是至少拳头大小! 这些门板虽然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并不能真正挡住子弹,所以,这些人根本就是去送死! 时间不长,村长再次回到刘成身边,喘着粗气问道: “门板都找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刘成半低着头看着地面,声音有些干涩: “村长,找三四十个人,冲到街上,用那些门板挡住鬼子的射击,后面的这些人才能投掷标枪!” 村长一愣,旋即就从刘成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他伸手在刘成的肩膀上拍了拍,只说了一句话: “一定要杀了这些鬼子,报仇!” 说完转身就走。 刘成猛然抬起头看着老人有些蹒跚的背影,缓缓的握紧了拳头。 村长在百姓当中挑出来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随着老村长的一声大喊,这些老人门板挡在身前,一起从藏身的房子后面快速冲出来,并排靠在一起。 还没等他们往前走,鬼子的枪就响了。 刘成看到,老村长和其他几个老人的身体几乎同时晃了一下,鲜血瞬间从不同的部位流了下来。 但是,他们却努力的让身体前倾,没有立刻倒下去。 眼看着刚刚组成的木墙就要坍塌,老村长生生将涌进口中的鲜血咽下去,嘶吼般的喊道: “老兄弟们!别让这面墙倒下去!这是我们的希望,是国家的希望,是子孙后代的希望!”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人群中快步冲出来,伸手扶住了一个刚要倒下的人,也撑住了那块即将倒下的门板。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互相搀扶,神情坚定,顶着那面木墙一步一步的走到街上,挡住了鬼子密集的子弹。 刘成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伸手抽出一根标枪,闪身站到空地上,朝身后怒吼一声: “所有人准备!” 一道道手持标枪的人影迅速出现在他身后,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一个人哭泣,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愤怒和坚定! “投!” 随着刘成的一声怒吼,一根根树枝制成的标枪腾空而起,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直奔鬼子的掩体飞去。 不断的有人冲向那道木墙,用鲜血和生命筑起了一道防线,为活着的人争取时间。 刘成一边指挥着那些百姓投掷标枪,一边寻找角度连续射杀三名鬼子,终于让那两挺机枪哑了火。 旁边的鬼子想要去拿机枪,却被一根根标枪限制住,根本无法移动半分,所有人身上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 那些标枪都是树枝制成的,不论是重量、锋利程度还是投掷的手法都不足以穿透那些鬼子的身体,最多也就是让他们受伤。 但是密密麻麻的标枪却成功的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别说瞄准,就连动一下都困难。 枪声终于停了下来,刘成第一个绕过那道鲜血铸成的木墙,来到鬼子的掩体面前,费力的将一挺机枪从那些标枪当中拽出来,在鬼子和汉奸绝望的目光当中扣下了扳机! 可惜的是,这些人当中,刘成并没有发现松尾横二的身影。 随着一颗颗子弹钻进鬼子的身体,刘成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道鲜血筑成木墙,不敢看那一具具神色平静的尸体。 重生之后,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有着前世的记忆,生死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再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但是从见到那两个孩子尸体的时候,他的这种想法就出现了动摇。 现在那堵鲜血染红的木墙,更是让他情难自已。 以至于他在杀了那些鬼子和汉奸之后没有片刻停顿,就端着那挺机枪迈步朝北面冲去。 宋志敏带着宋营的士兵已经先一步攻破了鬼子的防线,同样选择了先支援这个方向的百姓。 刘成赶到的时候,北面在宋营和百姓的合力之下已经攻破,众人立即朝游击队的方向赶去。 孟杰民手里没有机枪,而且他这个方向完全就是一片开阔地带,在鬼子机枪的火力压制下,游击队完全被压制在一处土坡下面,寸步难进。 冲破了其他三个方向的防线之后,众人的火力都得到了一定的补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打掉了这一窝鬼子。 ------------ 第三十二章 少年营 这一仗绝对是自从游击队成立一以来打的最漂亮的一仗。 全歼了驻守磐石的日军小队和四十几个汉奸,活捉小队长松尾横二,缴获完好的三八式步枪三十九支,驳壳枪二十四把,轻机枪四挺,子弹五千发。 (此数据并非史实,剧情需要而有所夸大,不要骂我…) 但是在这场胜利的背后,却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路! 此役,宋营跟着宋志敏起义的士兵共计阵亡二十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九人,几乎是人人挂彩。 孟杰民的分队阵亡七人,重伤两人,轻伤九人,并没有比宋营好哪里去。 至于百姓,跟着刘成从南面进城的百姓共计死亡一百三十六人,没有一个受伤的,其中一百人左右是为了护住那道木墙而死,要不是他们用身体和鲜血铸成了那道防线,伤亡情况会更重。 而北面的百姓由于完全没有经验,共计死亡二百八十六人,重伤九十七人,轻伤一百一十二人。 可以说他们是完全用人、用生命在冲击鬼子的防线! 刘成跟着大伙一起在城外的山坡上将那些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人埋葬,内心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他在自责,深深的自责。 自从找到游击队之后,他为了不引起张振国等人的质疑,一直在尽力的掩饰,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懂得太多、会的太多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担心和他的自私,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 刘成甚至没有勇气正眼去看那些尸体脸上的表情,因为在他心里,装满了对他们的愧疚…… 在所有人带着内心的悲痛去庆祝这场胜利的时候,刘成却悄悄离开人群,在宪兵队的牢房里找到了松尾横二。 他吃力的拖着松尾横二来到曾经挂着那些牺牲同志尸体的那条街上,在那些百姓掺杂着惊喜与恐惧的目光中拔出刺刀,狠狠的刺入了松尾横二的身体。 一刀、两刀、三刀…… 刘成在下刀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松尾横二的要害,他要让这个以凶悍自居的日本人在极度的痛苦与恐惧中死去。 松尾横二的确不怕死,众人冲进宪兵队的时候他正在准备剖腹。 但是当松尾横二发现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的意图时,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冲到百会穴。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并不是在杀你,而是在折磨你! 刺刀刺入身体并不能够让松尾横二感到恐惧,那些不断累积的疼痛同样不能,但是刘成愤恨中带着坚定的眼神,却让松尾横二的信念出现了动摇。 原本,他是坚信自己的国家必将征服这片土地和这个懦弱的民族的,但是现在,他的心中出现了怀疑和担忧。 张振国刚进磐石,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并没有责怪刘成,也没有这样的时间。 因为,他是来求援的。 其他的两个分队在打击地主恶霸给百姓分粮的过程中遇到了阻碍。 那些地主恶霸勾结汉奸走狗和山上的土匪,在两天前伏击了那两个分队,游击队损失惨重! 而且在来的路上,他还发现了几辆鬼子的卡车正在朝磐石方向赶来。 与孟杰民见面之后,两人决定立即转移。 将宪兵队里能用的东西全都带上,所有人迅速撤离磐石县城,朝桦甸县蜜蜂顶子赶去。 虽然另外的两个分队伤亡惨重,但是在磐石这场战斗之后,游击队的人数却反而增加到了二百多人。 跟着一起反攻磐石的那两个村子的百姓,除了年纪大的,剩下的全都表示要加入游击队。 十月二十三日,张振国组织大家开会,决定将游击队改编为四个大队,由孟杰民任总队长。 由于这次加入游击队的有不少十几岁的少年,所以张振国将他们全部归入第四大队,又称为“少年营”,由刘成任“营长”。 要是放在以前,刘成肯定不愿意带着一帮孩子“过家家”,但是现在,他却是一万个乐意。 那个年代的孩子可不是二十一世纪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公主”,心智成熟的很早,加以现代化的训练方式,一两年之内他们就可以成为合格的战士! 在队伍改编之后,张振国就悄悄离开了磐石,去哈尔滨向上级汇报工作了。 的确,游击队成立到现在走了不少的弯路,他需要向上级请示下一步的计划和队伍的发展方向。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错误,孟杰民在张振国走后下令队伍就在蜜蜂顶子整顿,暂时不进行任何行动。 这倒是正合了刘成的意,他在这段时间里,每天带着少年营进行各项基础训练。 装备的问题他解决不了,但是却能够想办法提高队伍的战斗力。 战术、体能、纪律意识,这些都是在战场上决定胜负最重要的因素,必须要让战士们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打下扎实的基础。 同时,刘成还将自己的训练方式形成书面材料交给孟杰民,建议他参考一下。 十一月,时任省军委代理书记的杨张贯一来到蜜蜂顶子,传达了上级党组织的思想方针,并且正式将游击队改编为第三十二军南满游击队,下设三个大队和一个教导队。 刘成的少年营在这次改编中被编入教导队,刘成任队长,李红光任政委。 改编之后,部队离开蜜蜂顶子,重新回到磐石。 桦甸县城中,一道身影悄然穿过一条胡同,纵身翻进了宪兵队的院内。 小野太郎刚刚给自己煮好一杯咖啡,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来!” 门开,一个穿着华夏百姓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见到这个人,小野顿时皱了皱眉: “铃木君,我不是告诉过你,白天不要来这里吗?” 此人正是当初小野还在磐石的时候经常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日本特务,铃木冈县。 见小野有些不悦,铃木冈县立刻一挺身: “报告小野阁下,发现了支那人的游击队!” “哦?” 小野太郎一下来了兴致,从椅子上站起身,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们在哪儿?!” ------------ 第三十三章 准备战斗! 铃木冈县低声说道: “今天上午,那些支那人在蜜蜂顶子出现,随即分成四队,朝磐石方向离开。” 小野太郎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现在到磐石去一趟,找到一个叫张志仁的地主,让他到这里来一趟。” “哈衣!” 铃木答应一声,随即有些迟疑的说: “小野阁下,上次这些支那人攻打磐石之后,现在人数已经达到了二百多人……” 小野打断他的话说: “这些你不用管,越多越好……” 说着,朝铃木摆了摆手。 铃木冈县没有再说什么,轻轻退了出去。 小野太郎缓缓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思索了一会儿,回到桌前拿起电话: “让于宽来见我。” 时间不长,门外响起了于宽略显奸细的声音: “报告小野太君,于宽前来报到!” 小野回到椅子上坐下,朝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 门被缓缓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半尺长的头发从正中间梳了一道雷劈的缝儿,上面抹了猪油,一绺一绺的粘在一起,太阳一照比皮鞋还亮。 绿豆眼,扫帚眉,招风耳,蛤蟆嘴,尤其是那个鼻子,鼻头儿挺大,但似乎里面没有鼻梁骨,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粘豆包一样糊在那张瘦的像骷髅一般的脸上。 小野有些厌恶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带着一丝怒意的说道: “赶紧滚进来!” “好、好、好……” 随着声音,一个猴子一般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小野的眼中。 对于这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体重不过八十斤,而且相貌丑陋的于宽,小野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感到厌烦。 不过没有办法,这个于宽虽然外形不好又能拍马屁,但是还真有点儿本事。 小野没来之前于宽就已经是桦甸保安团的团长了,而且一直以来交给他的事情他都办的很好。 于宽从一进门开始,脸上原本就十分怪异的五官立刻就以一种更加怪异的角度拧在了一起: “小野太君,您有什么吩咐?” 小野每次见到这张脸都有一种想要一脚踹上去的冲动,他只能强压着这种念头沉声说道: “于宽,立即带着你的人赶到滚马岭,准备好伏击。” 于宽一愣: “小野太君,不知是伏击什么人?” 小野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 “游击队。” 于宽没有再废话,答应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关上小野办公室的门,于宽的腰杆儿顿时挺了起来,一米六的身高愣是生生挺起来一寸多,脸上那种谦卑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保安团听起来像是人不少,但实际上只有五十几个人,在小野太郎调任之前就已经成立了,一直以来干的就是欺压老百姓的活儿。 在当地百姓眼里,这个于宽甚至比鬼子更可恨。 有一次鬼子下令征粮,每家每户按人头算,一个人交三十斤粮,十四岁以下的不算。 但是于宽带人来收粮的时候,愣是按每人四十斤收,而且不论男女老少,喘气儿的就算,连牛马驴一类的大牲口都要算进去。 当时有一家的媳妇儿正在生孩子,这小子愣是等着人家把孩子生下来,死活又算了一份儿。 于宽带着保安团赶到滚马岭,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他的副团长花皮凑到他身边小声说: “于团长,咱们差不多就撤吧,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估计人家早绕道走了,我听说东村有个姓贾的厨子,原来是在宫里头做饭的,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娘们儿,好像还是跟皇上睡过的,一会儿咱去尝尝滋味儿?” 于宽斜着眼睛看了花皮一眼,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你他妈的要是想死,可别拉上老子!你以为那个小野那么好对付?活儿干好了,他可以容着咱们,大事儿小事儿都睁一眼闭一眼,伏击游击队这么大的事儿,要是办砸了,他杀你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你信不信?” 花皮被打了一个趔趄,捂着腮帮子没敢再说话。 滚马岭是桦甸到磐石松山镇的必经之路,小野之所以让于宽在这儿埋伏,是因为他猜测分成四路的游击队当中很可能会有一路去松山镇。 松山镇的地理位置很好,四面环山,直接连着长白山脉,适合游击队隐匿行踪。 由于小野并不能确定,所以才没有派日本士兵来,他也没打算靠于宽这些人能消灭这支游击队,而且,他现在也没想消灭这支游击队。 在他心里,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 事实上小野太郎还真就猜对了,而且要去松山镇的,正是刘成和李红光带领的教导队。 教导队中除了原本少年营的人,还有七八个刚加入游击队的学生,算起来大家年纪都差不太多,相处的也比较随和。 这些人当中最大的是李红光,二十二岁,那几个学生都是十七八九。 他们虽然比刘成大几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质疑刘成的能力。 撇开反攻磐石那件事情不说,光是他的那些训练手段,就让他们全都佩服不已。 为了那些训练方式不引起怀疑,刘成特意让队员们在树杈上做引体向上,用游戏的方式训练摔擒术,以弩为教具训练瞄准。 虽然队伍在蜜蜂顶子只待了两个多月,但是这些队员的进步却十分明显。 所以在决定回磐石的时候,上级才会让他和李红光单独带队先去松山镇。 从离开蜜蜂顶子开始,刘成就不断派人离队侦查,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报告。 小野太郎在桦甸的事情,刘成可是一刻都没有忘。 对于这个人,刘成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快到滚马岭的时候,到前面侦查的田六娃急匆匆的跑回来,冲到刘成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队、队长、前面、前面有、有二狗子!” 刘成瞳孔一缩: “有多少人?” “四、四五十个。” 刘成听完,半晌没有说话。 现在他们手里有十七支步枪,六把驳壳枪,还有三支土枪,子弹也有上千发,打得起这场仗。 最主要的是,这些娃娃兵如果不经历真正的战斗,就永远只能是合格的战士而不是真正的战士! 抬起头,迎着那一道道希冀中夹杂着一丝紧张的目光,刘成沉声说了四个字: “准备战斗!” ------------ 第三十四章 首战 众人虽然没有欢呼出声,却都在用实际行动表达着他们内心的兴奋。 于宽其实心里也没底。 他手下的这些人原本都是些市井混混,虽然在投靠日本人之后接受过一定的训练,但是真要是打起仗来,完全就是当炮灰的命。 唯一让他稍感安慰的,就是他的这支队伍在武器装备上还算不错,二十七支步枪,三支三八式,剩下的全是驳壳枪。 而且在他看来,这支所谓的游击队不过就是一帮农民拼凑起来的,战斗力自然也强不到哪儿去,所以,尽管有些没底,但是还不至于害怕。 刘成将队伍一分为二,自己和李红光各带一队,实施反包围,两面夹击。 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指挥战斗,尽管人数比他前世当排长的时候还要多,但是这种级别的对手,刘成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不过,轻视并不意味着轻敌,狮子搏兔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此时的于宽还在望眼欲穿的等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虽然他平时欺压百姓的时候手段很多,但是对于打仗,他却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的知识和经验。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不知道要派人出去侦查。 半个小时之后,一支队伍终于出现在了于宽的视线当中。 他一脚把缩在地上打盹儿的花皮踹起来,压低声音急促的说: “赶紧滚起来,让所有人打起精神来,这一仗打好了,我到皇军那儿给兄弟们请赏!” 花皮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探头顺着于宽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二十几个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无精打采的众人,低声骂道: “都他妈的精神点儿!这事儿要是办砸了,你们就他妈永远都不用精神了!” 李红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眼神不时的瞟向于宽的方向,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这个时候刘成已经带人摸到了于宽屁股后面,趴在一道山坡后面小心观察。 看了一会儿之后,刘成小声对身边的田六娃说: “告诉大伙儿准备好,听我命令一字排开冲出去,把距离拉近到五十米之内再开枪,瞄准的时候要注意不要重复,尽量做到瞄准自己正前方的敌人,避免出现几支枪打一个人的情况!”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这是他与李红光定下的暗号。 刘成立即扭头沉声喊道: “所有人,跟我冲!” 说完第一个站起来,迈步朝于宽的保安队冲了过去。 李红光一直把队伍前进的速度压的很慢,一直到与保安队之前的距离进入二百米之内,他才猛然朝那躲在石头后面观察的于宽开了一枪,队伍随即朝那个方向全速前进。 于宽虽然不会打仗,但是脑袋却不笨,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 他立即大喊一声: “打!快他妈的打!” 话音未落,背后骤然传来几声枪响,五六个人顿时哀嚎着倒在地上。 最倒霉的就是花皮,他原本在于宽身边,看到李红光那些人冲过来,立刻就往后面跑,但是没想到刚跑到队伍最后面,脚跟儿都还没站稳,后背上就像被大象踹了一脚似的,身体顿时向前扑了出去。 紧接着,胸腹中就是一阵钻心的绞痛。 花皮强撑着支起身体,却看到地上有一大滩鲜血,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胸口的位置已经血肉模糊,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儿拳头大小的东西突然从胸口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伸手将那块儿软乎乎的东西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扭头看着身边那个脸色煞白的人,想要问问这是什么。 可是刚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一点儿没浪费,全都喷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那人顿了三秒,才骤然发出一声惨叫,想要爬起来逃跑,但是两条腿却软的像面条一样,裤裆里一热,裤子上缓缓渗出一片湿痕。 花皮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那块儿软乎乎的东西,渐渐的停止了呼吸。 直到死,他也不知道那其实是自己的一块儿肺叶。 在刘成和李红光的前后夹击之下,不到十五分钟就结束了这场战斗。 于宽的保安团十三人被当场打死,九人不同程度受伤,包括于宽在内的其余人全部被俘。 但是由于战斗经验不足,游击队也有三人牺牲,十几人受伤。 刘成黑着脸走到肩膀中弹的于宽面前,不等他说话,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疼的于宽在地上直打滚,嘴里不住的咒骂: “草泥马的,小兔崽子,老子早晚……” 话没说完,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就怼进他的嘴里,两颗门牙直接掉进了嗓子眼儿。 “呜呜……呜……” 于宽这个时候开始害怕了,从刘成的身上,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砰!” 一声闷响,于宽的脖子后面陡然炸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洞,子弹“咻“的一声钻进了土里。 李红光顿时就是一愣。 反攻磐石的时候他没和刘成在一起,后来听人说他端着机枪杀鬼子的时候连眼都没眨一下,心里还有些不太相信,但是现在,他彻底相信了。 倒不是刘成有多心狠手辣,只不过战场上瞬息万变,稍不留神就会发声逆转,现在虽然表面上是胜利了,但是万一于宽还有后手,事情就麻烦了。 电影里面不管好人坏人在开枪之前都要说上一大段废话,最后坏人总是会被及时出现的逆转而干掉。 但是电影就只是电影而已,在战场上却绝对不能这样做,否则那就是在找死! 处死于宽之后,刘成立即带人清理战场。 在这场战斗当中,虽然牺牲了三名队员,但是收获却不小,三十支步枪,二十一把驳壳枪,一千五百多发子弹。 刘成的队伍离开之后,消息很快传到了小野太郎的耳朵里。 小野听完之后,脸上没有一丝怒意,只是淡淡的对向他报告这个消息的日本兵挥了挥手,一句话都没说。 那个日本兵离开之后,小野将身体靠进椅背当中,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轻声嘀咕了一句: “不急,再等等……” ------------ 第三十五章 再受重挫 到了松山镇以后,李红光立即展开工作,向百姓宣传抗日的重要性,发动一切力量抗日。 两人也算是分工明确,刘成的任务就是训练队伍,增强队伍的战斗力。 一个月后的一天,刘成正在组织队伍训练,突然有人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大声喊刘成的名字。 刘成一愣,旋即听出那是李二牛的声音。 上次改编之后,李二牛编入了孟杰民兼任队长的第一大队,现在他如此慌张的跑到自己这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成快步迎上去,一把扶住李二牛,急切的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二牛两眼通红的瞪着刘成急切的说: “快、快去救他们!” 刘成心中一震,沉声问道: “别急,他们现在在哪儿?出了什么事儿?” 李二牛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儿,死死抓住刘成的手说: “在呼兰,孟队长带我们去解除张志仁的武装,没想到遭到埋伏,伤亡惨重,孟队长为了掩护我突围求援受了伤,你赶紧去救他们!” 刘成不敢耽搁,扭头叫过一个战士大声说道: “扶他进屋,然后立即去通知政委,我带人先去支援!” 说完他起身喝到: “所有人检查武器装备,三分钟后集合出发!” 尽管刘成的反应算的上迅速有效,但是他们赶到的时候,依旧是晚了一步。 张志仁比于宽聪明,早早的就派出眼线侦查,在刘成赶到之前就已经带人撤走了,只留下了一具具尸体。 刘成找到孟杰民的时候,他还剩下一口气。 见到刘成,孟杰民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的说道: “刘、刘成、看来、我、我不能继续陪你、陪你走下去了,你、你是个有能力的战士,一定、一定要带着大伙儿走、走下去,胜利、胜利必将是、必将是属于我们、我们的!” 刘成看着孟杰民那张满是鲜血的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在第一时间就查看了孟杰民的伤势,全身上下共计五处枪伤,其中一枪打在脖子上,动脉已经断了。 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孟杰民身体内的血基本上已经流干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见到刘成点头,孟杰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用尽全身力气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塞进刘成手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伏击对于游击队来说绝对是惨重的打击。 总队长兼第一大队队长孟杰民、政委初向辰、副总队长王兆兰全部牺牲,第一大队除了李二牛之外,全军覆没! 张振国去哈尔滨还没回来,张贯一离队到海龙地区巡视,杨林、杨君武被派到其他地区做宣传工作,游击队一时间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在与第二、第三大队碰头之后,刘成直接带着教导队回了松山镇。 他与第二大队的队长于振东、第三大队长金胜之间产生了分歧。 于振东和金胜提议与磐石周边的“常占”、“五洋”两股土匪合并,借用他们的力量报仇,但是刘成却不同意。 虽然如今党的政策是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进行抗日,但是那也要结合实际情况考虑。 这两伙儿土匪刘成都是知道一些的,最终全都投靠了日本人。 现在要是与他们合作,那无疑是与虎谋皮。 但是于振东和金胜坚持己见,刘成无法说服他们,只能带着教导队撤回松山镇。 十一月底,张贯一赶回磐石,立即重新整顿队伍,不再与土匪合作,由袁德胜任总队长,张贯一亲自担任政委,第一大队长由李红光担任,第二大队长由杨君武担任,原来的第四大队也就是教导队大队长继续由刘成担任。 整顿之后,游击队以玻璃河套地区为根据地,重新开始抗日行动。 一九三三年一月,日本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对游击队展开围剿。 桦甸县。 接任于宽位置的张志仁此时正站在小野太郎的办公室里,一脸的谄媚相。 “小野太君,据我所知,那支游击队的教导队最近就在桦甸境内活动,到处要饭,估计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小野太郎正低着头捏着一支钢制弩箭摆弄,闻言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志仁问道: “哦?你凭什么这么说?” 张志仁抬手扶了扶脑袋上的帽子,奸笑着说: “太君,您想啊,如今老百姓手里的粮食也就勉强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哪有余粮给他们吃?再说,现在刚进三九,正是最冷的时候,那些人找不到粮食,又没有地方住,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小野轻轻的将手里那支弩箭放在桌子上,盯着张志仁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你瞧不起他们?上次要不是我派人帮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你给我永远记住,不要随便小瞧你的敌人!否则,你就是下一个于宽!” 张志仁吓的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他当上这个保安团长也有两个多月了,但是却一直没能摸清小野的性子,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一枪,所以连平时放屁都得调整角度,放出日本国歌的调儿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就开了花。 如今一见小野变脸,当时腿就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小野面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小野太君、小野太君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野太郎站起身,从桌子后面绕出来,将跪在地上体若筛糠的张志仁扶起来,微笑着说: “张团长,不必如此,我只是要你记住我的话而已。还有,你说的这支队伍当中,是不是有一个叫刘成的人?” 张志仁拼命的点头说道: “是、是、是,太君,他们的队长就叫刘成,太君放心,那个刘成不过就是个十五六的小崽子而已,我一定把他抓回来交给太君!” 小野闻言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直接将张志仁打的再次跪在地上。 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那支弩箭扔到张志仁面前,冷声说道: “小崽子?就是你嘴里的这个小崽子,一年前就杀了我的副手!” ------------ 第三十六章 斗智斗勇 刚刚才从地上站起来的张志仁被这一巴掌打的顿时又跪在了地上,吓的浑身哆嗦,一个劲儿磕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小野将手里的那支弩箭扔到张志仁面前,淡淡的说: “出去吧,盯紧这个刘成的队伍,有什么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张志仁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连声答应道: “是、是、是,太君放心,一定盯紧、一定盯紧!” 张志仁离开之后,小野太郎将那支弩箭捡起来拿在手里,眯着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 “动静再闹的大一些吧,那样,你才更有价值……” 几天之后,磐石一带的说有日伪军都接到了野村司令部的命令: “联合清剿磐石游击队。” 小野太郎看着那张纸,脸上渐渐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天下午,刘成正组织队伍进行体能训练,李红光突然急匆匆的找到他,低声对他说道: “出事儿了!我刚收到消息,十几个鬼子带着四五十伪军离开桦甸,朝桦树林子乡去了!” 刘成当时就是一愣。 前世,那是他的家乡! 重生之后,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去看看,但是前世的时候他的父母很早就意外去世了,他认为他们如今也早已经不在了,所以也一直没有想到回去看看。 但是就在刚刚李红光提到桦树林子的时候,刘成突然意识到,重生之后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自己,那么前世的父母是不是也还活着? 想到这儿,他猛的抓住李红光的肩膀,瞪着眼睛说道: “我现在集合队伍,咱们立即赶往桦树林子!” 李红光没想到刘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们是不是先向上级请示一下?” 刘成果断的摇摇头: “来不及了,咱们两个大队现在离桦树林子最近,总队长他们在磐东一带,等我们请示完了,恐怕桦树林子的百姓也就完了!” 说完他立即命令部队集合,与李红光一道赶往桦树林子。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离着桦树林子乡还有一里多地,就看到前方火光冲天,隐隐能够听到阵阵哭喊之声。 李红光脸色一变,就要带人冲过去,却被刘成给拦住了: “先别冲动,派人过去侦查一下。” 其实此时刘成的心里远比李红光更加焦急,不光是为了可能还活着的父母,更是为了乡里的那些百姓。 日本人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不可能想不到他们会来。 而且以刘成对小野太郎的了解,他这样做肯定是有目的的,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对这些百姓动手。 时间不长,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正如刘成所担心的那样,除了李红光说的那些人,还有一支鬼子的队伍埋伏在外面,只要他们一冲进去,就会立即陷入包围之中。 李红光想了想对刘成说: “这样,我带第一大队冲进去,你带人从后面反包围!” 刘成没有立即答应,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派两个人回去向总队长和政委汇报这里的情况,然后我们一起摸过去,先打外面的这些鬼子!” 李红光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对李二牛说道: “你带一个人回去报信儿,其他人跟我来!” 说完他就带着第一大队朝埋伏在桦树林子乡外面的那些鬼子摸了过去。 刘成从田六娃手里接过那支他们大队里唯一的那支三八大盖儿,带着自己的队伍从另一个方向摸上去。 但是越往前走,他就越感到奇怪。 如果鬼子真有埋伏的话,不可能不派出眼线,应该早就发现自己了。 但是现在他用肉眼都能够隐约看到前方的树林里有人影晃动,对方还没有发现,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没等刘成想明白其中的缘由,李红光那边就开打了。 没有办法,刘成只能咬牙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双方乍一交火,那支队伍就立即溃败,一直撤进了桦树林子乡。 与李红光会合之后,刘成立即对他说了自己的担心。 这些人明显是故意的,否则就算是穿了鬼子服装的伪军,也不可能败的这么快。 除非,是有人命令他们这样做的。 但是在这个时候,多在这里停留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 如果敌人真的是有意这样安排的话,那么自己身后必然会有一支军队正在靠近。 如果不立即做出反应的话,他们这两个大队恐怕就要面临被彻底包围的局面了。 刘成立即对李红光说道: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立即从两侧冲进村子,把能带上的百姓都带上,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对面的山里!” 李红光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转身带人走了。 桦树林子乡的大部分房屋此时都已经被点燃了,鬼子将百姓全都聚集在一片空地上,由二三十个端着枪的伪军看着。 他们不是不想架机枪,而是机枪都被调到两侧去抵御游击队的进攻了。 此时整个乡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在几条能够通行的路口全都由鬼子的机枪守着,如果硬冲的话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刘成躲在一处角落里,咬着牙端起了那支三八式步枪。 这还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端起这种步枪。 前世的时候,刘成也算的上是个神枪手,在四百米的距离之内,几乎是弹无虚发。 此时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是火光却让整个桦树林子乡亮如白昼一般。 刘成缓缓移动枪口,调整呼吸、手指轻轻搭上扳机。 二百多米的距离,火光又不会在表尺上产生虚光,这样的射击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枪口没有依托,只能靠手臂和身体的力量去控制枪口晃动。 “叭!” 一声脆响,正前方的那挺机枪顿时哑了火。 旁边的鬼子一见同伴死了,立即过来推开尸体,刚把机枪的枪托顶在肩膀上,还没等开枪,身体就猛的向后倒去,摔在了他刚刚推开的尸体上。 连开两枪的刘成有些找到了当年的感觉,继续调整枪口瞄准。 那个掩体当中一共六个鬼子,没等发现刘成的位置,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爆了头。 ------------ 第三十七章 醒悟 跟在刘成身边的田六娃眼睛都看直了,嘴张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就在这个瞬间,刘成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小野太郎是个心思缜密、诡计多端之人,从来都是处处提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中了他的圈套。 眼前的这一切,明显也是小野设计的。 很显然,小野是以一种博弈的心态在打仗。 他把战斗的胜负当成赌注,把战斗的过程当成享受,每一步落子,享受着其中的快乐。 刘成从第一次见到小野太郎,就看出他是个阴险狡诈又善于伪装的人。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时时刻刻在猜测小野的心思和下一步的行动。 但是这恰恰遂了小野的愿! 这样一来,刘成就完全是被小野牵着鼻子走,时时受到小野的掣肘。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刘成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目前面对的这些敌人当中,日本兵的数量明显不多,基本上就是那几挺机枪的二十几个人。 剩下的那些伪军枪法根本不值一提。 而游击队的队员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枪法已经有了明显的提高,虽说跟日本兵相比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绝对要比那些伪军强上不少。 当然,前提是这些伪军并不是投降的果军,而是投靠日本人的一些地痞流氓。 况且,游击队这边还有刘成。 算起来,他可是第二次跟小鬼子打仗了,战斗经验绝对充足,加上一直没有荒废过的枪法,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无疑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果然,在打掉那挺机枪之后,游击队立即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在转角处又出现了一个配备机枪的掩体。 刘成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抬枪瞄准,打掉了那个威胁最大的火力点。 小野这次派来的队伍一共八十人,其中有两个分队的日本兵,由一个叫武藤桔多的曹长指挥。 此时武藤桔多正焦急的等待着援兵。 按照计划,他只需要守住这里四十分钟,就能和后面的队伍一起包围这支游击队。 但是现在,他正在担心自己连二十分钟都顶不住。 从一开始武藤所做的一切部署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他在几个主要路口修建掩体,布置了机枪。 但是没有想到,这才不到十五分钟,四个掩体就被打掉了两个,那两挺机枪也落到了游击队的手里。 最让武藤桔多感到气愤的,是那些负责保护机枪掩体的伪军。 他们甚至都没有开几枪,一见到掩体中的日本兵全被打死,立即就转身逃跑了。 时间刚过二十分钟,三十多个伪军陆续跑回那片空地上,一个个吓的面如土色,有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张志仁灰头土脸的跑到武藤桔多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我、我说武藤太君,快撤吧!实在是顶不住了,这帮兔崽子太猛了!” 武藤桔多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张志仁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八嘎!你的,不尽心,大大的该死!” 张志仁顺势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土,带着哭腔对武藤桔多说: “武藤太君,小的冤枉啊!你是没看见,那枪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哪儿打过来的,那些打机枪的太君就一个接一个的死了,清一色的都是脑袋开花,就是这儿……” 说着,张志仁抬手在自己的后脑勺儿上比划了一下: “就这儿,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正说着,他的身体猛然向前扑倒,脸正好砸在武藤桔多的脚面上。 鲜血混合着黏糊糊的脑浆瞬间将武藤桔多的昭五式军靴染成了红白两色。 武藤桔多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一步,一低头正看到张志仁脸上那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鼻子和整个上颚都已经没有了,一颗板儿牙不知道怎么就扎在了眼珠上。 最恐怖的是那颗眼珠还在动,带着那颗牙也跟着一左一右的晃动。 武藤桔多立即拉过一个老人挡在身前,随即大声向那些趴在地上的伪军命令道: “开火!立刻开火还击!” 可是那些伪军还哪有心情还击?即便已经退到了这里,身边还是不断的有人倒下。 对面的射击几乎已经停止了,就剩下一支枪在响。 但是每响一次,都会有一个人倒下。 刘成端着枪,每走两步都会开一枪。 今晚的这一战,死在他手里的鬼子少说也有十七八个。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总算是找到了曾经在战场上的那种感觉。 此刻看着早就趴在地上的那些伪军,他甚至已经没有了刚刚那种战斗的欲望。 李红光抓住机会大声朝那些已经吓破胆的伪军喊道: “把枪放下,立即投降!” 原本他以为那些伪军肯定会立刻乖乖投降,但是没有想到,连一个那样做的都没有。 其实这些人心里也清楚,自己平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干了这么多坏事儿,又刚把老百姓的房子都给烧了,就算放下枪,也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况且他们也不是不想还击,但是只要站起来,肯定就是个死。 现在所有人都在后悔不该把房子都给烧了,现在这片空地上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武藤桔多也意识到自己肯定是无法继续拖延时间了,他压低声音对那些人喝道: “你们,一起站起来跑!否则,统统都要死!” 趴在地上的伪军当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快跑!” 那三四十个人几乎同时齐刷刷的从地上蹿起来,扭头就跑。 武藤桔多也趁机混在其中向远处的夜色中跑去。 刘成没有再开枪,也没有下令追赶,而是直接带人冲到那些早就缩在地上抱成一团的百姓面前大声说道: “大家快跟我们走!鬼子马上还会来,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那些百姓战战兢兢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李红光面色一急,刚想说些什么,刘成突然抬起枪口朝天开了一枪,厉声对那些百姓吼道: “听不懂吗?快走!” ------------ 第三十八章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刘成突然开枪,别说是那些百姓,就连李红光都吓了一跳。 不过当时的情况的确紧急,如果再拖下去,游击队连同这些百姓恐怕一个人都走不了。 小野太郎当时这样部署的原因就是吃定了游击队会因为顾及这些百姓的安危不敢贸然攻进乡里,可惜他的对手是刘成。 前世的时候刘成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最终不但没有救下那些百姓,还让游击队遭受了惨重的打击。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最多的敌人,才是对那些百姓最有效的救援。 战争不是绑架案,日本兵也不是绑匪,他们要的不是赎金,而是人命。 为了消灭所有的反抗力量,他们根本不会在乎百姓的生死。 虽然这样做听起来有些残忍,但却是唯一有效的方式。 上山之后,众人在一处山洼里停下来。 时值严冬,这些百姓当中很多人都是被人从被窝里薅出来的,身上的衣服十分单薄,时间久了肯定会被冻伤甚至冻死。 刘成和战士们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那些老人和孩子们穿上,大声对他们说: “乡亲们,你们的房子如今都被烧毁了,而且鬼子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你们回去,你们要想活下去的话,就一定不要再回去了!实话说,我们也没有粮食,现在我先带你们去磐石,先让你们在其他的百姓家里安顿下来,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打算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指着刘成的鼻子说: “你他妈说的轻松!俺连条棉裤都没穿,你先把棉裤脱下来给俺穿!” 刘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 “不给。” 那人瞬间来劲儿了,指着刘成的鼻子大声说道: “凭啥不给?你们平时不是一直嚷嚷着团结百姓吗?这个时候俺他妈的冻着,你却穿着棉裤,你凭啥不给俺?” 刘成看着那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男人往前迈了一步冷冷的说: “不凭啥,就是不给!你现在敢跟我要棉裤了?刚刚那些鬼子和伪军把你从被窝里薅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要棉裤?就因为我们是保护你们的队伍?就因为我们不欺负你、不杀你?!” 男人一时语塞,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半步,恼羞成怒的骂道: “去你妈的,少跟俺说废话,也别跟俺瞪眼!平日里你们一个个殷勤去帮俺们干活儿,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照俺看,你们跟那些二狗子也没啥两样!” “啪!” 清脆的把掌声在夜晚寂静的山洼里显得格外响亮。 男人被打懵了,愣愣的看着表情依旧平淡的刘成,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来。 李红光过来轻轻的扯了扯刘成的袖子,低声说道: “算了,我把棉裤给他。” 刘成眼睛一瞪: “不行!” 说完,他的目光在那些百姓的脸上缓缓扫过,再次开口说道: “大家都听好了!我们是什么样的队伍,不是靠我们说的,而是要让你们自己看、自己说的!老人和孩子没有衣服我们可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但是这种人!” 说着,他伸手一指那个男人: “绝对不给!” 男人被刘成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得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刘成手指点着男人的鼻子,一字一顿的说: “你也好意思管我要棉裤?日本人打你、骂你,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我们来救你,你还觉得我们欠你的是吗?你也算个老爷们儿?你看看我身后的这些孩子,他们最大的也没超过二十岁,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打鬼子!你呢?你他妈的就知道混吃等死!” 男人被刘成骂的不敢抬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到不是怕刘成,而是怕他手里的枪。 刚刚刘成朝天开枪的时候他是亲眼看到的,现在还真怕刘成真会给自己也来一枪。 刘成说完之后便不再看那个男人,转身对众人说道: “出发!” 路上,李红光凑到刘成身边小声说: “你刚刚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严厉了?政委曾经跟我们说过,对待百姓要和善一些。” 刘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百姓?但是这些百姓已经习惯了饱受欺凌的生活,甚至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不敢奋起反抗。 这样对待他们,刘成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们醒悟的会更晚,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小鬼子的屠刀之下。 只有全华夏的百姓都意识到应该奋起反抗,合力抵御外敌,这场战争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 刘成扭头看着李红光,无奈的反问道: “你说他们是被我骂一顿好,还是被鬼子肆意屠杀好?” 李红光顿时一愣。 他停下脚步,看着刘成依旧有些瘦弱的背影,眼神中一片清明。 桦甸,日本宪兵队。 武藤桔多笔直的站在小野太郎面前,一言不发。 从他向小野太郎讲述完整个过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小野太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看手里的文件,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表情平静,丝毫没有怒意。 但越是这样,武藤桔多的心里就越害怕。 他在小野手下当兵已经两年多了,这次小野调任桦甸,只带了他一个人,足矣证明小野对他的器重。 但是同时他也了解小野的脾气,越是表情平静的时候就越危险。 此时的小野太郎十分内心十分沮丧。 他原本以为这次一定能够重创游击队,为刚刚开始的围剿行动收获开个好头儿,可惜最终却失败了,而且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完全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 小野在接到野村司令部的命令之前就已经做出了部署,李红光能那样及时的得到消息,正是他刻意安排的。 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半晌,小野太郎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着武藤桔多淡淡的说: “你出去吧,这次任务的失败与你无关。” 武藤桔多一愣: “队长,我……” 小野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出去吧。” 武藤桔多离开之后,小野缓缓的站起身,两眼盯着窗外,久久没有说话…… ------------ 第三十九章 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磐东,大顶子山。 刘成和李红光一共带回来二百多人,一时间没有地方安排,袁德胜只能暂时把他们安排在山顶的一处山洞之中。 但是这么多人,每天的口粮都是一个大问题。 袁德胜为此头疼不已。 游击队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三百多人,重新编满了四个大队。 要不是前段时间成功动员了一支伪军的迫击炮连起义,带来了三门迫击炮和一些武器粮食,游击队恐怕都要断顿了。 如今又来了这么多老百姓,他们手里的粮食就算顿顿熬粥也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袁德胜找愁的脑仁儿生疼,却依旧想不出来到那里去弄粮食。 刘成比他还愁。 他和李红光的两个大队都是一夜没合眼,又在雪地里走了整整一夜,都是又饿又困,甚至有些把棉衣脱给百姓的战士身上还出现了多处冻伤。 刘成也把棉袄和手套给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现在两只手都已经肿的向胡萝卜一样了。 冻伤之后是不能用热水洗的,一定要先用雪把患处搓热才行。 刘成在搓雪的时候,故作轻松的问旁边同样在往手上搓雪的一个中年妇女: “婶子,你们乡里有没有一个叫刘存树的人?” 看到女人点头的那一刻,刘成的心“唰”的一下就蹦到了嗓子眼儿: “那,他现在在哪儿?” 女人摇摇头说: “这俺就不知道了,鬼子刚来的时候就到俺们乡招工,说是要修建啥玩意儿,刘存树两口子就都去了,本来人家不要女的,俩人求了人家半天,人才才答应留下他媳妇儿给那帮工人做饭。” 刘成强压着内心的激荡继续问道: “这个人多大年纪?” 女人想了想说: “四十多岁吧?俺和他家住的挺远,不太熟悉,但是这两口子一直没有孩子,乡里人总是议论,估计这两口子也是为了躲清静才去的……” 女人还说了很多,可是刘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前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小,根本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住,不过既然名字和年纪都能对上,不管怎么说他都要当面问一问。 但是想要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其次,就算是知道了,想把他们救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鬼子既然用这种方式招工,肯定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肯定会限制那些工人的行动自由。 如果真的是修建秘密基地一类的东西,完工之后那些工人也就活不成了。 一想到这些,刘成心里就一阵阵的刺痛。 前世尽管活了一百岁,但是关于父母的记忆却仅有那么模糊的一丁点儿。 重生之后在发现这具身体的父母并不是自己前世的父母之后,也曾经想过试着去找一找,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最主要的是他一直也没敢去想他们还活着。 即便是现在有了一丝希望,他也不能够马上去找,那样的话势必会给队伍带来很多麻烦,甚至可能出现伤亡,那种自私的事情刘成根本不会做。 在这场战争中枉死的人数以百万计,即便那对夫妻真的就是他前世的父母,他也不能因此动用游击队的力量去救人。 其他人能死,他的父母也能死,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可以死。 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第二天,张贯一赶到了大顶子山。 袁德胜一见到他,立即就苦着脸说: “哎呦,政委,你可算回来了,来来来,赶紧给我出个主意吧!” 他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张贯一说了一遍,还着重说了一下粮食的问题。 张贯一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你刚才说,这场战斗是那个小刘成指挥的?” 袁德胜愣愣的点点头: “对啊,你还别说,这小子还真有点儿鬼点子,眼珠儿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这些百姓当中有个二流子,还被那小子扇了一个嘴巴……不是,政委,我这是跟你说粮食的事儿呢!” 张贯一笑了笑说: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游击队的宗旨?咱们没有的,鬼子都有,而鬼子的,就是咱们的!” 袁德胜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儿说: “我当然没忘,但是现在咱们的实力就在这儿摆着,要是去跟鬼子硬拼,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 张贯一收起笑容,看着袁德胜正色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去不去找鬼子麻烦的问题了,我回来之前刚刚得到消息,吉林市的野村司令部给磐石周边的所有日伪军下了命令,对我们实施围剿,昨晚的那场战斗只是个开始。” 袁德胜想了想说: “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 张贯一叹了口气说: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必须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优势跟鬼子周旋,队伍里都是当地的百姓,对这一代的地形相当熟悉,咱们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我们不能集中在一起,各大队必须分头行动,不能让鬼子集中兵力。那个刘成,就让他带着他的大队去桦甸一带。” 袁德胜瞬间瞪大了眼睛: “政委,这能行吗?那个小野太郎可是出了名的狡诈,刘成毕竟才不到十六岁!” 张贯一面带笑意,十分肯定的点头说道: “放心吧,这小子远比我们想的聪明,不但头脑灵活,而且心思缜密,最重要的是还很果断,他去了,就轮到小野头疼了。” 袁德胜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脸上却清清楚楚的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刘成离开大顶子山的时候,队伍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九十人。 虽然在桦树林子那场战斗当中缴获了三十多条枪,但是却没有全都落在刘成手里,而是被袁德胜平均分给了四个大队。 如今在四个大队当中,刘成的队伍是人数最多,武器也是最多的: 六十杆长枪,十六把驳壳枪,在临走之前,袁德胜还分给他一门迫击炮和二十枚炮弹。 这次去桦甸,将是刘成与小野太郎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决…… ------------ 第四十章 田如玉 刘成赶回桦甸之后,立即就钻进了山里。 从袁德胜告诉他磐石周边的日伪军正在集结调动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鬼子的“围剿”开始了。 他前世加入游击队的时候刚好是鬼子的四次围剿结束之后,并没有赶上,不过从老队员的嘴里听说过这件事。 磐石一带的日伪军全都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五百人的兵力,而游击队只有三百多人。 要是全都聚在一起的话,不但目标大,容易被敌人发现,而且还会出现意见不统一,贻误战机的情况。 刘成虽然能够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记忆有效的规避一些遭受打击的风险,但是在众人眼里,他毕竟只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孩子,很多时候他的建议会被否决。 而且如今游击队虽然已经成立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始终都没有真正的稳定下来,势必会有一些混进队伍中的破坏分子,所以只有分散开来,才能在避免被敌人形成包围的同时,清除队伍中隐藏的敌人。 刘成在将队伍带进山里之后,并没有急着制定作战计划。 此时的他们除了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之外,还有一项更加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就是粮食和棉衣的问题。 在大顶子山的时候,刘成并没有向总队长袁德胜说出自己的困难,那里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总队的粮食也不多,况且现在又去了那么多的百姓,哪有能力为他们解决粮食的困难? 为了确保不会走漏消息,刘成在进山之后立即下达了一道命令: “所有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离开队伍,否则,以叛变论处!” 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不得以而为之。 在这个时候,稍有疏忽有可能让队伍陷入险境,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刘成不敢冒这个险! 在山里转了两天之后,刘成终于找到了一处适合建立临时营地的山洼,位置十分隐秘,不容易被发现。 他将队伍留在营地,自己则带着田六娃和其他五名队员离开营地,去想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 路上,田六娃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紧走两步凑到刘成身边低声说道: “队长,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好像是去桦甸的路啊。” 刘成点点头: “没错,就是要去桦甸。” 田六娃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他勉强站稳身体,瞪着眼睛看着刘成: “队长,俺胆儿小,你可别吓唬俺,咱现在去桦甸,那还回得来吗?!” 刘成扭头看着田六娃,似笑非笑的说: “怎么?你害怕了?” 田六娃把脖子一梗: “谁怕了?俺才不怕!大不了就跟鬼子拼了,十五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刘成笑着在田六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 “胡说八道,这是跟谁学的?” 田六娃憨憨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俺们村儿有个说书先生,俺是听他说的。” 刘成看着田六娃的眼睛认真的说: “你听着,我们是要把小鬼子从咱自己的土地上赶出去,虽然是要拼命,但是却不能总想着死!我们代表的是正义,是公理,尽管我们也会流血,也会牺牲,但是却永远不能抱着这样的念头去战斗!” 田六娃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刘成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队长,俺记住了!” 桦甸要比磐石稍微大一些,但是却完全没有城墙,只有南北两座城门,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进城之前,刘成将田六娃几人叫到身边低声说道: “一会儿进城的时候,六娃跟着我,你们四个两人一组,注意观察鬼子的动向,尽量找到他们存放粮食的地方,但是一定要保证安全,不要引起鬼子的注意!” 小野太郎的宪兵队在城南,一进城,刘成就带着田六娃直奔宪兵队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转过一条街角就看见宪兵队的大门了,一道人影突然从街边的裁缝铺里急匆匆的走出来,直接撞在刘成身上。 没等刘成反应过来,那人就直接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了一句: “快跟我走!” 刘成一愣,随即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人也不说话,拉着刘成就往胡同里走。 刘成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为了不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索性跟着那人钻进了那条胡同。 进去之后,刘成突然停住脚步,那人被他扥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刘成四处看了一眼,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把头抬了起来。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刘成顿时就愣住了,既惊讶又疑惑的说: “你、你是田如玉?” 田如玉看了一眼刘成身后的田六娃,急切的说: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走!” 刘成扭头朝田六娃招了招手,两人跟在田如玉身后迅速消失在转角处。 田如玉带着他们在胡同里转了半天,最终走进了一户普通的小院儿。 进院儿之后,她又朝门外看了几眼,才将门关好,带着刘成两人进了屋。 刘成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谍战的电视剧看多了。 越是这样不就越容易引起被人的注意?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 进屋之后,刘成自己给自己倒了碗水,转身问田如玉: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田如玉将脑袋上的头巾解下来,看着刘成焦急的问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小野太郎在这里吗?” 刘成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啊,我就是来找他的,我们没有粮食了,想找他借点儿。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伤都好了?” 田如玉脸上的焦急丝毫不减: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你必须马上走,小野早就注意到你了,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刘成摇摇头,收起笑容说: “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是来着粮食的,你放心,小野太郎不认识我。” 田如玉急的直跺脚: “他不认识你,但是金大头认识你啊!他现在就在桦甸,一旦被他撞上,你就走不了了!” ------------ 第四十一章 虚虚实实 刘成一愣: “金大头?他还活着?” 田如玉见自己一时根本无法说服刘成,索性无奈的坐下来,把自己获救之后的事情完整的讲了一遍。 原来她养好伤之后,张振国就打算将她们母女送到安全一些的地方去。 但是田如玉却拒绝了,她让母亲一个人走,自己则选择留下来跟着游击队一同抗日。 她的母亲原本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又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知道女儿的选择是对的,所以并没有阻拦。 田如玉在九一八之前一直都在奉天念书,是个有知识的女孩儿,但是游击队都是男人,而且她一个女孩子也不能扛枪打仗,所以就把他留在了县委工作。 为了避开小野太郎,才让她来到桦甸做情报传递的工作。 可是没想到后来小野太郎也来了桦甸。 紧接着游击队接连受挫,孟杰民牺牲,张振国去哈尔滨向组织汇报情况,杨林、杨君武接连被调离游击队,也就没有人知道田如玉的身份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试图找到游击队,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田如玉告诉刘成,最近每天都会有身份不明的人来到桦甸,然后悄悄进入宪兵队,却一直不见有人出来,估计最近小野就会有动作。 刘成听完之后,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田如玉索性也不着急了,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两只眼睛盯着刘成说: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个时候你还在这儿想什么呢?赶紧走啊!难道你真想落到小野太郎手里?” 刘成心里想的,还真就不是自己会不会落到小野手里的问题,而是田如玉身份的问题。 就算她遇到自己是巧合,那么其他的呢? 孟杰民牺牲了,张振国、杨林、杨君武的确都不在游击队,可是怎么就这么巧,只有这四个人才知道她的身份? 当时李红光也是游击队的重要核心领导,而且还是党员,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那晚田如玉见到自己的时候,是在精神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情况下,过了这么久,她竟然会在街上一眼认出自己? 这些巧合在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除非真的完全是巧合。 在眼下这个时候,刘成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更别说是将近一年没有见过面的田如玉。 半晌,刘成抬起头,眼角无意间扫过她缩在袖子里的手,隐约看到了一片红褐色的指甲。 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田如玉迅速将手往袖子里面缩了缩。 刘成假装没有看到,平静的说: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回去之后我会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现在的队长,你不用担心,现在我就离开桦甸。” 田如玉立刻站起来说道: “好,我送你。” 刘成摆摆手: “不用,那样你也会有危险,我自己离开就行,我们俩从南门走,不会有什么危险。” 田如玉迟疑了一下说道: “也好,但是你不要走南门,从东面走,反正桦甸也没有城墙,从那里走要更安全一些。” 刘成点点头,扭头不着痕迹的朝田六娃使了个眼色,迈步朝门口走去。 在经过桌子的时候,他随手将一面镜子抓在了手里。 推门的瞬间,刘成在镜子里看到田如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愧疚和不忍。 刘成停住脚步,背对着田如玉轻声问了一句: “你的伤,全都好了?” 田如玉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 “好了,全都好了。” 刘成依旧没有回头: “那就好,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再落入小野太郎的手里,这个人的手段阴险毒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田如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刘成叹了口气: “那,我走了。” 说完,他便迈步走了出去。 就在他转身关门的瞬间,田如玉突然猛的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刘成的衣角,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声音压抑而痛苦: “不,你别走、别走,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不想害你,可是我没办法、我没有办法啊!” 刘成将田如玉扶起来,沉声对田六娃说: “快关门!” 再次回到屋里,刘成将田如玉扶到炕上,低声问道: “时间不多,你快说是怎么回事儿,否则我帮不了你!要是耽误的时间长了,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田如玉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 “小野太郎抓了我娘,要我每天在宪兵队的门口转悠,如果看到你,就跟你说那些话,别的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刘成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开袖子,发现她的指甲全都被拔掉了,已经结了痂。 田如玉哭着抽回手,缩进袖子里,神情悲切的看着他问道: “你能帮我救我娘吗?” 刘成点点头: “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就一定能够救你娘!” 田如玉连连点头: “你说吧,我全都听你的!” 刘成沉吟半晌才说道: “这样,我现在就走,就按照你的建议,从东面走,然后你回去向小野交差,剩下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尽量找机会查清你娘被关在哪里,这几天我就会带人来救你们!” 田如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成说: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刘成坚定的点点头: “上一次我没有向你承诺什么,不是一样也把你救出去了吗?” 田如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刘成站起身,又重复了一遍: “别怕,我很快救回来救你们!” 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正街上的时候,刘成远远的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其他四个人。 他抬手在脑袋上挠了几下,又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一边和田六娃说着话,径直朝东面走去。 他们过去之后,那四个人也悄悄的在人群中消失了。 出城之后,田六娃低声问刘成: “队长,这桦甸驻扎的可是一个中队的鬼子,咱们能打下来吗?” 刘成斜着眼睛瞟了田六娃一眼,小声反问道: “谁说我要来打桦甸了?” ------------ 第四十二章 斗智斗勇 田六娃一愣: “可是你刚刚答应了……” 刘成叹了口气,淡淡的说: “她后来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这些话一定会原封不动的传到小野太郎的耳朵里,现在我们身后就一定有人跟着。” 田六娃下意识的要去回头看,却被刘成一把拉住了: “别动!你记住,在战争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时刻保持冷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慌乱,否则的话,就必然会一错再错。” 田六娃有些懵懂的点点头: “队长,那咱现在怎么办?” 刘成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山,神秘的说: “先带他们去山里转转,让他们感受一下咱白雪皑皑的大好河山!” 田六娃崇拜的看着刘成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忐忑往下压了压,迈步跟了上去。 他们钻进山里之后,三道身影悄然从不远处的树后面闪出来,迅速聚在一起。 一个鼻子下面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用生硬的华夏语对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说: “你的,回去向队长报告,我和早川君跟上去,路上会留下记号。” 那个男人立即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哈衣、哈衣,太君放心,我这就去向小野太君汇报。” 说完转身朝桦甸方向跑去。 小野的办公室里,田如玉蜷缩在地上,畏惧的看着小野,带着哭腔说道: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可以放我和我娘离开了吧?” 小野走到田如玉身边,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田如玉却吓的一个劲儿的往后缩: “不要、不要碰我!” 小野收回手,平静的看着田如玉: “田小姐,暂时你还不能走,等我消灭这支游击队之后,会将你和你的母亲送到日本,在那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田如玉身体一震,看向小野太郎的目光之中满是绝望…… 刘成二人进山之后,立即加快了脚步,跟在后面的两人见了相视一笑。 那个叫早川的笑着对先前让人回去向小野报告的男人说: “吉田君,你说咱们队长是不是有些高估这些支那人了?他们真是蠢的可以,山上这么厚的雪,就算他们跑的再快,也还是会留下脚印,难道这样就能甩掉我们?” 吉田看着刘成二人的背影,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低声对早川说: “队长不会有错,我们一定要小心一些。” 说完,两人便跟着脚印追了上去。 山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刘成两人鞋里都被灌满了雪。 田六娃边跑边对刘成说: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刘成头也不抬的说道: “先上半山腰!” 二十分钟之后,两人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下面停住。 刘成喘着粗气问田六娃: “会滑雪吗?” 田六娃点点头: “会,俺爹一到冬天就带俺进山抓野鸡、野兔,俺小时候就会滑雪。” 刘成伸手从腰里抽出一把枪上的刺刀,从树干上撬下一条树皮扔给田六娃: “绑脚上。” 田六娃懵了: “用这个滑雪?” 刘成瞪了他一眼: “怎么?还想让我给你弄副滑雪板?” 田六娃缩了缩脖子,弯腰解开绑腿,将那条三尺来长的树皮绑在鞋底。 刘成又弄了三条树皮,将一块扔给田六娃,迅速将另外两块绑在自己的脚上,又折了四根树杈削掉细枝当滑雪杖。 弄好之后,他表情严肃的对田六娃说: “现在咱们从两侧冲下去,直接朝他们身上撞,记住,一定不能给他们开枪的机会!” 田六娃咽了口唾沫,往山下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说: “队长,咱为啥不开枪?” 刘成一瞪眼睛: “少废话!执行命令!” 田六娃没敢再说话,调整了一下角度,跟着刘成冲了下去。 别看树皮表面不够光滑,但是在足够的角度和积雪厚度的情况下,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等到跟在后面的吉田两人听到动静的时候,刘成两人已经距离他们不足十米了。 慌乱中的两人立即举枪瞄准,还没等扣下扳机人就被整个撞飞出去,和刘成二人双双滚成一团。 刘成前世安装了假肢之后,曾经练过几年综合格斗,在与那人碰撞的瞬间腰间骤然发力,一记肘击正砸在吉田的心窝上。 倒地的瞬间,刘成的胳膊顺势从背后勾住了吉田的脖子,双腿压住下盘,迅速锁死。 吉田脖子上的动脉被骤然勒住,顿时双眼上翻,双手胡乱抓挠。 枪已经被撞飞了,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挣脱的机会,十几秒钟之后,他的身体就软了下去。 田六娃这边倒是稍显混乱,他毕竟没有刘成那样的经验和身手,倒地之后便和早川纠缠在一起,十几岁的他在力量上自然不如早川,又没有什么技巧,很快就被早川反压在身下,掐住了脖子。 刘成怕吉田使诈,又多勒了一会儿才松开手,将吉田的身体推到一边,顺手抓了一块儿石头,从地上蹿起来就扑向另一边的田六娃。 早川听到动静,刚一扭头,就看到一块儿黑乎乎的东西在眼前迅速放大。 “砰!” 一声闷响,早川只觉得脑袋里面“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片金星,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刘成把田六娃从地上拉起来,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吧?” 田六娃一边咳嗽一边摆手: “咳咳、没、没事儿。” 刘成弯腰解下脚上的树皮,将昏过去的两人绑在树上,扭头对田六娃说: “你去找找他们的枪。” 田六娃答应一声,踉踉跄跄的在雪地里摸索着那两把手枪,刘成在地上抓了一把雪,顺着吉田二人的领口塞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悠悠转醒,瞪着眼睛看着刘成,一言不发。 刘成在他们面前蹲下,面带微笑的说: “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你们最好不要跟我装听不懂!” 吉野满脸疑惑的看着刘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日语。 “啪!” 刘成抡圆了胳膊扇了他一记耳光,同样说了一句日语。 他前世跟小鬼子打了十四年仗,怎么可能听不懂一点儿日语?只是刘成觉得这种语言实在是和他们的人一样恶心,不愿意说而已! ------------ 第四十三章 将计就计 刘成的话一出口,吉田顿时愣住了。 他的确是以为刘成听不懂日语,刚刚完全就是在骂人。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不但听得懂,还会说。 刘成轻蔑的看着一脸震惊的吉田,淡淡的说: “不过就是从我华夏的偏旁部首造的字,自以为很神秘吗?不过这些字从你们嘴里说出来,还真特么难听!” 吉田听了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是却没敢发作。 刘成手里明晃晃的刺刀在他的脸上拍了拍说道: “说吧,小野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没等吉田说话,远处突然出现四道人影,快速朝这边靠近,正是跟刘成一起去桦甸的那四名队员。 四人跑到近前,一个叫赵二奎的少年看了被绑在树上的吉田二人,将刘成拉倒一旁低声说道: “队长,有四五十个鬼子和伪军正朝这里赶来,已经快到山下了。” 刘成点点头,转身看着吉田,又问了一遍: “说,小野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吉田见到赵二奎将刘成拉到一旁的动作,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态度再次强硬起来: “支那小孩儿,我劝你还是立刻把我放了,乖乖投降,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在队长面前你求求情,否则的话,你就等死吧!” 刘成没有再问,手一挥,那把刺刀瞬间刺入吉田的胸口。 吉田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刘成,想不通这个少年为何会下手如此果决。 刘成拔出刺刀指着早川的鼻子,刀身上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早川的脸上,吓的他大气儿都不敢喘。 刘成冷冷的看着他,平静的问: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是不说?” 早川吓坏了,立即连连点头: “我说、我说,我们会在沿途留下记号,队长会循着记号找到我们!” 刘成放下刺刀,在吉田的尸体上蹭了蹭上面的鲜血转身将田六娃几人叫到一边,看着后跟上来的四人低声说道: “田六娃和我带着这个鬼子继续朝前走,你们四个继续朝前走,翻过这道山坡,到磐石去找一大队的李红光队长,这么和他说……” 四人点点头,立即转身朝山顶跑去。 刘成解开早川身上的绳子,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又把另一条绑腿系在他的脖子上,牵着他朝北面的山坡走去。 每走十几、二十米,就停下来让早川留下记号。 十几分钟之后,小野太郎带人出现在了吉田的尸体旁边。 小野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愤怒,不仅如此,甚至还隐隐露出一玩味的表情。 他先是看了看通向往山顶的那排足迹,又看了看向北的方向早川留下的记号,沉吟半晌,转身命令道: “武藤桔多,你带一个分队朝那个方向按照记号追上去,剩下的人跟我上山!” “哈衣!” 武藤桔多立即答应一声,带人朝刘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刘成二人带着早川下山之后,立即上了大路。 他把拴着早川的绑腿交到田六娃手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你牵着这个鬼子继续沿着大路往北走,沿途继续让他留记号,走出二十里之后只要看到山,就立即杀了他,然后进山,想办法绕回来,到桦甸等我。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田六娃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牵着早川快速离开。 刘成回头往山里看了一眼,迈步朝南面奔去。 他要去和平屯,搬救兵! 当初离开大顶子山的时候,政委张贯一曾将他单独叫到一边,告诉他会将起义的伪军迫击炮连暂时派往桦甸以南二十里左右的和平屯,如果有必要,可以去找他们求援。 刘成赶到和平屯的时候,连长段景河正在骂人。 跟着他起义投诚的共计五十二人,来的时候不但人手一支步枪,还多带了三十多支步枪、一挺机枪和一门辽造75毫米迫击炮。 张贯一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并没有将其打散重组,而是把他们单独编成了迫击炮大队,让他们到桦甸以南二十里左右的和平屯驻扎,随时准备支援其他三个大队。 但是,从一天前开始,他们就断粮了。 按理来说,他们带来的粮食还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是桦树林子那些老百姓去了之后,粮食顿时就不够了,所以在离开大顶子山的时候,张贯一只给他们每人带了四天的口粮。 段景河带人来到和平屯之后,在屯子边儿上找了几间没人住的破房子住下,让战士们勒紧裤腰带省着吃,也只吃了八天,从昨天开始就彻底断粮了。 早上,他手下的排长何万云去屯子里的老百姓家里偷了七八个土豆,刚烤熟了还没等吃,就被段景河发现了。 一听说是偷老百姓的,段景河当时就火儿了,一脚把何万云踹倒在地上,破口大骂: “你他奶奶的!自打被俘之后当了二狗子,老子就他娘的天天被老百姓骂祖宗,现在好不容易加入游击队了,一仗没打,一枪没放,就他娘的先偷了老百姓的土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老子不如就直接撒泡尿把自己呛死算了!” 何万云无奈的看着段景河,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段景河气的在屋里转了个圈儿,指着何万云的鼻子说: “你!现在赶紧拿着这些土豆给人家送回去!少一个老子扒了你的皮!” 缩在地上的何万云听了,低声问了一句: “连长,我去了咋说?” 段景河抬手就在他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瞪着眼睛说: “就说你他娘的是为了给老百姓省点儿柴禾,拿回来帮他们烤熟的!” 刘成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了,听到这句话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段景河一愣,转身朝门口吼道: “谁?!给老子滚进来!” 刘成推门走进去,笑着对段景河说道: “段连长,别生气,我来给你送粮食了。” 段景河一愣,他在大顶子山见过刘成,不过在他眼里刘成不过就是个娃娃,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 ------------ 第四十五章 迫击炮 段景河看了刘成一眼,怒声对门外骂道: “谁他娘的站的岗?来人了也不告诉老子一声?!” 刘成对于段景河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崭新锃亮的勃朗宁手枪。 段景河一见,眼睛都直了。 虽然从作战的角度来说,勃朗宁手枪完全不能与毛瑟手枪相提并论,但是对于当时的游击队来说,腰里别着一支勃朗宁就跟现在手腕上带着一块儿百达翡丽效果是一样的,那是身份的象征。 在小鬼子发动全面战争之前,能出现在东北这片土地上的武器除了日本人手里的,基本都是张家人留下的奉天兵工厂生产的。 勃朗宁手枪虽然在果党的嫡系部队军官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像段景河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根本就连摸都摸不到。 刘成看到了段景河的眼神,随手将那支手枪扔过去,段景河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接住,连声说道: “别、别、别,他娘的小心点儿,可别给摔坏了!” 段景河宝贝一样的把那支手枪捧在手里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刘成,满脸堆笑的问: “小、啊、不,刘队长,你这是要送给我段某人?” 刘成笑着点点头: “怎么?段连长不稀罕?那我就送给别人吧!” 段景河赶紧把枪揣进怀里,连连摆手: “我要!谁他娘的说我不要了?!” 把枪收好之后,段景河才想起来问刘成: “刘队长,你刚才说给我送粮食来了?在哪儿呢?” 他这么一问,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刘成身上。 刘成伸手朝桦甸的方向一指: “在桦甸。” 他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段景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粗人,实际上心眼儿可是一点儿都不少,刘成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转身不耐烦的对那些人说道: “去去去,滚蛋,都滚蛋!一听到粮食眼珠子都瞪的溜圆,给老子丢人!” 那些人都出去之后,段景河走到刘成面前坐下,盯着他的眼睛说: “说吧,咋回事儿?” 刘成迎着段景河的目光,平静的说: “我把小野太郎引到山里去了,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取粮食!” 段景河眼含深意的看着刘成,似笑非笑的说: “看来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不过小野的脑袋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你先说说你的计划,我听听是否可行,不能拿兄弟们的生命开玩笑。” 刘成点点头,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向段景河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段景河听完之后,沉吟半晌才开口问道: “你觉得,小野会不会留后手?” 刘成淡淡的一笑: “这是自然,任谁也不会就这么把老家扔了不管。” 段景河紧跟着问道: “那你还要这样做?” 刘成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段连长,这是打仗,没有百分之百没有风险的事情,难道这还用我来教你?” 段景河“哈哈”一笑: “看来我老段还真他娘的是走了眼了,之前就拿你当个小屁孩儿,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刘成可没有心情跟他在这儿闲扯。 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不急不慌的样子主要是为了打开局面,让段景河相信自己,否则的话,尽管有政委的命令,段景河也完全能够找理由推辞。 “段连长,时间紧迫,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再晚的话恐怕我带来的那几个人也会有危险!” 段景河点点头,转身打开门,大声喊道: “所有人马上集合!跟我去领粮食!” 小野太郎带人到达山顶之后,发现雪地上的脚印再次分成了两个方向,而且其中一个方向只有一排脚印。 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让金大头带着十几个伪军朝三排脚印的方向追,并且交代他不要追的太近,只要知道他们最终去了哪里就立刻回桦甸。 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二三十人朝只有一排脚印的方向追了过去。 刘成和迫击炮连来到桦甸城外,将炮架好之后,段景河问刘成: “这样能行?万一炸伤百姓咋办?” 刘成摇摇头: “不会,我仔细观察过,宪兵队周围十五米之内不允许百姓靠近,原本住在那旁边的百姓全都被赶走了。” 段景河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这么多房子挡着,看不到目标啊!” 刘成眯着眼睛往城里看了一会儿,扭头对正在等待命令的炮手说道: “表尺三二八,方向一五六,向前方红色房顶尖端右侧瞄准!” 段景河一愣: “你还会这个?” 刘成没理他,接着朝炮手命令: “榴弹准备!放!” 他在喊“榴弹准备”的时候,弹药手下意识的就取出一枚炮弹传给了炮手,炮手将炮弹尾部送入炮膛,但是却没有按照刘成的命令松手,而是询问的看向段景河。 段景河虽然惊讶于刘成懂得迫击炮的操作,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立即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自己的连长点头,那名炮手把手一松,炮弹立即滑入炮膛,底火撞上了击针,随即就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飞出了炮膛。 片刻之后,城里便传来了爆炸声: “轰!” 街上顿时乱了起来,一队队日本兵迅速集结,朝城外跑去。 日军的一个中队一百八十人,而小野带出去的日本兵和伪军加在一起还不到六十人,也就是说城里还有一百四十人左右。 所以,尽管正在山上的小野隐约听到了桦甸方向传来的爆炸声,也根本没有掉头回去的意思。 他在来之前已经交代了手下的小队长,一旦发现有队伍进攻桦甸,最多只能出动一个小队与之交火,宪兵队必须有一个小队据守。 小野手下一共三个小队长,被田六娃“牵走”的吉田就是其中一个,留在桦甸的两个分别是第二小队的龙泽拓真和第三小队的渡边翔太。 那枚炮弹正好落在了宪兵队门前,炸死了一名哨兵,还炸掉了宪兵队的牌子。 ------------ 第四十五章 雪中送粮 刚一看到鬼子的身影,刘成就立刻对段景河说: “快撤!” 段景河没有迟疑,立刻下令撤退,边跑边问刘成: “你小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老远的就为了这么一下?” 刘成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的追兵,根本没有理会段景河。 那支日军刚到城外就停住了,并没有再往前追。 刘成随即停住脚步,扭头对段景河说: “段连长,给他们再来一枚炮弹。” 段景河不傻,当即明白了刘成的意思,亲自过去瞄准,一枚炮弹呼啸腾空而起。 出城的是桦甸日军第三小队,听到炮声,渡边翔太立即大声命令队伍分散隐蔽。 不过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能够直观看到目标,又是段景河亲自瞄准,炮弹的落点十分精准,尽管渡边翔太反应及时,还是有五六个日本兵被炸死,七八个人不同程度受伤。 情急之下,渡边翔太立即命令部队撤进了城里。 刘成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段景河还有这么一手儿。 段景河一脸得意的走到刘成身边,斜着眼睛说: “咋地?不敢相信?是不是以为老子这个迫击炮连长是个草包摆设?告诉你,当年在奉天军校的时候,老子可是炮兵系最优秀的学员!” 事实摆在面前,刘成想不信都不行。 他朝段景河竖了竖大拇指,由衷的说了一句: “这一炮打的的确漂亮!” 段景河摆摆手: “老子用不着恭维,赶紧说,下一步你小子有啥计划?”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当中就把刘成当成了主心骨。 刘成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绕过桦甸,进山!” 此时的刘成还不知道,自己在算计小野的同时,也在被小野算计着。 和平屯。 田六娃在离着屯口还有二三百米的时候,突然掏出刚刚缴获的另一支勃朗宁手枪,转身顶在早川的脑门儿上,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叭!” 由于距离太近,鲜血溅了他一脸。 早川瞬间倒地,双眼圆睁,不可思议的表情就那么凝在了脸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有机会杀掉田六娃,但是还没等到那个机会,脑袋上就多了个窟窿。 田六娃虽然上次在桦树林子乡就开枪杀过人,但是这样把枪顶在对方的脑袋上,鲜血溅了一脸的感觉,还是给了他强烈的震撼。 愣了片刻之后,田六娃咬咬牙,转身朝山上跑去。 武藤桔多带人追上来的时候,早川的尸体已经僵硬多时了。 他蹲在早川的尸体跟前,愤怒的一拳砸在地上: “八嘎!” 此时的武藤桔多内心对于小野太郎的命令十分疑惑。 当时小野给他的命令是不要追的太近,按照早川留下的记号跟着。 但是当时吉田已经死了,早川明显也是落入了对方手里,就算留下记号也必然是在对方的逼迫之下。 连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小野怎么会想不到?又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尽管如此,武藤桔多还是不愿意去质疑自己的队长,让人抬着早川的尸体,径直闯进了和平屯。 按照他的想法,这个人在杀了早川之后,必定会到村子里躲避。 田六娃上山之后并没有走远,在看到那十几个鬼子进了和平屯之后,才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刘成和段景河带着迫击炮连到达山下之后,躲进了山脚下的一处密林之中。 眼看着天色渐晚,段景河有些着急了。他一把拉住刘成问道: “小子,我知道打仗不能急于一时,但是我手下这些兄弟已经是第三天没吃饭了,要是在这儿熬上一宿,恐怕非冻死两个不可,你到底想干啥,赶紧说!” 刘成抬头朝山上看了看,搓着被冻僵的手说: “放心,咱们肯定不能在这儿冻一宿,小野太郎敢这么带人上山,必然是还有其他安排,不过不管怎么说,今晚一定能让大伙儿吃上饭!” 正说着,一个被派出去侦查四周情况的士兵急匆匆的跑到段景河身边,焦急的说: “报告连长,北面发现一支队伍,正在朝咱们这里赶来!” 段景河一愣,扭头看着刘成说: “是咱们的人吗?” 刘成摇摇头: “应该不会,桦甸一带除了你就只有我,其他的大队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这里。” 段景河一咧嘴: “坏了!这下怕是上了鬼子的当了!” 刘成看着段景河平静的说: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来给咱们送饭的。这样,将迫击炮留在这里,你我各带十几个人从两边迎上去,确认一下身份,如果是伪军,响枪为号,朝他们开一炮,咱们同时开火,先打懵,接着要求他们投降。如果是日军,那咱们就赶紧撤!” 段景河并没有笑,因为他知道,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自己这些人战斗力不及日军这是事实,避其锋芒并不丢人。 随后两人立即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等到看清那支队伍的时候,段景河差点儿乐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人连伪军都算不上,而是八道河子镇的一个叫邱老赖的大户。 段景河刚被日本人收编的时候就驻在八道河子,与这个邱老赖也算是老相识了。 这个邱老赖之所以是大户,主要是因为他儿子上山当了胡子,好像还是个二当家,所以整个八道河子没有人敢惹邱老赖。 日本人来了之后,邱老赖头一个站在镇子口举着小旗儿欢迎,头一个就当了汉奸,如今在八道河子更是横着走了。 这老小子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无论去哪儿都要坐马车,而且车顶必须插上四面一米多长的黄旗,上面绣着龙,说是要跟当初紫禁城里的那位一个待遇。 所以尽管天黑,距离也远,段景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邱老赖。 算起来他们还真挺走运,因为邱老赖是来给小野太郎送“孝敬”的。 在接到野村司令部围剿游击队的命令之后,已经告知桦甸各地的大小汉奸,没有他的命令不许私自离开所在的地方。 前几天邱老赖弄到了一头黑熊,以为小野肯定高兴,就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给送了过来,而且还带了不少大米白面,装了整整四辆马车。 ------------ 第四十六章 粮食到手 邱老赖坐在马车里,正搂着自己一年前刚娶的小老婆上下其手。 这老小子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这方面的心思却是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少,只不过由于长期胡吃海塞,养了一身的肥膘,肚子上的肉严重下垂,已经盖住了半个屁股,用来干事儿的玩意儿早就缩到了肚子里,也就只剩下动动手和嘴的能力了。 这次借着给小野送黑瞎子的机会,他准备把自己这个小老婆也一并送给小野。 要是能跟小野之间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再加上他当土匪的儿子,那就是双重保险,别说是八道河子,整个桦甸他都能横着走。 “叭!” 一声清脆的枪声吓的邱老赖一个激灵,赶紧把脑袋从娘们儿的怀里抬起来,一把撩开马车的帘子,怒声骂道: “谁他奶奶的枪走火儿了?” 话音还没落,正前方又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头顶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 邱老赖可不是渡边翔太,听到声音之后不但没有躲,反而抬着头往天上看。 “轰!” 炮弹落地,一声巨响。 邱老赖的运气算是不错,这枚炮弹的方向稍微偏了一点儿,没有落在队伍正中,不过炸开的弹片还是瞬间击倒了四五个人。 还没等他和他带来的那些人反应过来,两侧的山坡上就同时响起了喊杀声,转眼间就冲到了跟前,几乎是一枪没放,就把邱老赖的那些人全都缴了械。 段景河径直蹿上马车,见到邱老赖,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送他去见了阎王。 刘成带人将那些人身上的武器干粮连带着棉衣全都给下了之后,让他们在雪地里跪成一排。 段景河杀了邱老赖之后,下车走到那些人面前大声说道: “老子今天看在都是华夏人的份儿上不杀你们,回去以后都他娘的想想,这样做对不对得起你们的祖宗!邱老赖给日本人当狗,你们他娘的连狗崽子都不如,欺负乡邻就那么过瘾?告诉你们,要是不知悔改,下一次,老子就一枪一个,全都送你们去投胎!” 那些人老老实实的跪在雪地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直到听见段景河说“滚”之后,立即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一次他们收获不小,除了粮食,还有那些人身上带的干粮和棉衣。 刘成的棉袄上次就给了桦树林子乡活下来的百姓,赶紧挑了件儿棉袄穿上。 段景河让人把邱老赖身上的羊皮大袄扒下来,在雪地里擦掉上面溅的鲜血,送到刘成手里: “小子,这大袄给你,就你这小身子板儿,整天在山里转,别哪天再冻死了!” 刘成也没有推辞,笑着说道: “那我就谢谢段连长了。” 段景河“哈哈”一笑说: “少扯没用的,接下来你还有啥鬼主意?还去不去桦甸领粮食了?” 刘成摇摇头: “暂时不去,刚刚的这个动静不小,不管是山里的小野还是桦甸的鬼子全都听得到,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段景河点点头: “也对,不是咱爷们儿怂,以咱现在的实力的确是没有跟鬼子硬拼的资本,暂时不去也好。我也不能再回和平屯了,要不我先跟你走,先让你的人吃顿饱饭,再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刘成想了想说: “这样也好,咱们先进山,在小野屁股后面放几枪,吓唬吓唬他。” 段景河刚要说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刘成: “你派出去的那几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刘成摇摇头: “不会,他们有办法甩掉小野,其实现在是个好机会,要是人手足够的话,这次说不定能除掉小野,他现在肯定是满山乱转呢。” 段景河伸手拍了拍刘成的肩膀,正色说道: “放心,早晚有机会,而且现在杀一个小野根本无济于事,日本人当天就能再派来接任的,只有在最大限度上消耗他手下的士兵才是正事儿。” 刘成虽然对段景河说没事儿,但是心里却十分担心。 当时往山顶去的那四个人肯定是不会有危险的,因为四人之中有两人就是本地人,他们告诉过刘成,连续翻过两个山坡之后有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不大,也就能勉强并排钻进去两个比较瘦的人。 但是山洞的另一端却有五个出口,就算小野跟着钻进去了,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是从哪个出口离开的。 刘成担心的是田六娃,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对这里的地形也不够熟悉,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说明一定是出了事情。 的确,田六娃并没有回来。 他离开不久,就听到和平屯里传出一声枪响,犹豫再三,还是一咬牙返了回去。 武藤桔多在见到早川的尸体之后,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把小野不许公然乱杀百姓的命令抛到了脑后,进村之后立即挨家挨户的搜查。 一户人家的媳妇儿正在屋里生孩子,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进去,武藤桔多当场就打死了拦着他的那个男人。 田六娃摸进屯子的时候,武藤桔多已经接连杀了七八个人。 愤怒至极的田六娃拔出手枪就要冲过去拼命,但是还没等迈步,旁边的院子里突然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看到田六娃手里的枪,女人顿时被吓傻了,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田六娃赶紧过去把女人扶起来,低声说道: “婶子,你别怕,俺是不是坏人,俺是来杀鬼子的!” 女人惊恐的盯着田六娃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拉着田六娃就往院子里走。 田六娃赶紧挣脱她的手: “婶子,你这是干啥?” 女人抢到田六娃前面把院门关上,声音颤抖却坚定的说: “孩子,听俺的话,你不能去!鬼子有十几个人,手里拿的都是长枪,你去了就是送死!” 田六娃也急了: “不行!婶子,我必须得去!要不然那些鬼子还会杀人!” 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笑,语气悲凉的说: “你以为你去了他们就不杀人了?俺们家只不过就是因为这次没能按鬼子定的数交粮食,当时鬼子也没说啥,但是从第二天开始,俺丈夫、公公、孩子就都被他们悄悄抓走给杀了!” ------------ 第四十七章 小鬼子很强 田六娃一愣: “你咋知道?” 女人的眼泪流了下来: “当天鬼子走了之后,俺担心他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立即就去三十里外的娘家借粮,第二天天没亮就往回赶,走到屯子外面那片树林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人用绳子勒住了俺丈夫的脖子,当时俺公公和孩子已经死了。虽然他们身上穿的都是老百姓的衣服,但是俺听到他们说话了,说的是鬼子话!” 田六娃立即说道: “那你就更应该让我去!也算给他们报仇了!再说,这些鬼子就是来找我的,我不去,会死更多人!” 女人死死的抓住田六娃的衣襟,摇摇头说: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你去了那些人死的更快!你咋就不明白呢?现在鬼子没找到你,还要留着那些人逼问,你一去,他们就没用了!” 田六娃心里悚然一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刘成将段景河带进山里之后,越想越担心,忽然停住脚步对段景河说: “段连长,能不能给我几个人?我要去应一下田六娃!” 段景河没有迟疑,立即朝身后喊道: “何万云!” 话音刚落,一个人立即从队伍中跑出来,站在两人面前,嘴里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到”。 段景河瞪着眼睛说: “就他娘的知道吃!你马上带十个人,跟刘队长走,一切听刘队长指挥,要是干不好,回来老子跟你新账老账一起算!” 何万云抻着脖子使了半天劲,也没能把那块儿干粮咽下去,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 刘成有些无奈的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塞进何万云的嘴里,迈步朝山下走去。 何万云就着雪水勉强把嘴里的干粮咽了下去,叫了十个人跟着刘成下了山。 顺着田六娃当离开的方向走了几里路,突然发现前面的路拐了个弯,看样子是通往和平屯方向。 刘成心里一急,当即加快了脚步。 离着和平屯还有六七百米的时候,众人同时听到了从和平屯传出的一声枪响。 刘成脸色一变,立即沉声对何万云说道: “快!全速前进!” 这个时候,武藤桔多已经杀了二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孩子,只是因为在他杀人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吓的一直在哭,哭的他心烦。 看着地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尸体,剩下人的那些百姓全都吓的面如土色,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武藤桔多带着五六个人看着那些百姓,剩下的继续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搜。 此时的田六娃与那个女人一起躲在地窖里,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砰!” 院门被踹开,两个鬼子端着枪走了进来,先到屋子里搜了一遍之后,开始在院子里到处寻找。 田六娃紧紧的握着那把手枪,手心儿里满是冷汗。 其中一个鬼子已经发现了地窖,端着枪走了过去。 “叭!” 一声脆响,地窖上面盖着的木板上顿时被子弹打了一个洞,随即从地窖里传出一声闷哼。 田六娃毕竟是缺少战斗经验,在这种情况下,躲到地窖里完全就是等死的做法。 那个鬼子面色一喜,立即拉动枪栓,回头招呼另一个鬼子,准备一起朝地窖开枪。 就在他们嬉笑着将枪口抬起来的瞬间,背后骤然传来两声几乎重叠的枪声,他们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却发现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方倒了下去。 五十米之外,刘成和何万云对视一眼,立即迈步朝院子跑来。 武藤桔多也听到了这两声枪响,他自然能够听出这不是他们的三八式步枪的枪声,当即留下两个人看守那些百姓,自己带着另外几人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刘成冲进院子的时候,田六娃正好从地窖里爬出来。 他的右肩一片血红,不过并没有生命危险。 刘成过去将他扶起来,满脸怒意的说: “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进山,你躲到村子里干什么?还钻进地窖里,你是怕敌人打不死你吗?!” 田六娃看着刘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声音哽咽的说: “队长,都怪俺,是俺连累了这里的老乡……” 刘成怒声打断他的话: “少废话!鬼子一共多少人?” “十二三个。” 话还没说完,何万云手里的枪再次响了,一个冲到院子外面的鬼子倒在了地上。 刘成转身对何万云说道: “不能躲在院子里!所有人除去找隐蔽!” 田六娃回身将那个女人从地窖里拉出来,满脸惭愧的对刘成说: “队长,是这个婶子救了俺。” 刘成看了一眼田六娃肩上的伤口,从他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儿布条将伤口勒住,沉声说道: “你们就留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不等田六娃说话,转身拎着枪就从院子里冲了出去。 这一次,武藤桔多没有像上次败的那么快。 那些日本兵不仅枪法精准,而且战术意识也很强,选择的掩体几乎都是射击死角。 刘成这边接连被打倒了两个人,对方却没有一人中枪。 他躲在一副磨盘后面,大声喊道: “都把身体压低!寻找坚固掩体!瞄准的时候快点儿,别拿自己的脑袋给鬼子当靶子!” 可是他话音还没落,就又有一个人被一枪打爆了脑袋。 刘成恨的牙根儿直痒痒,从磨盘后面迅速探出身体,瞄上了一个同样从掩体中探出头瞄准的鬼子。 “叭!” 一枪爆头,干净利落。 但是就在退回来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顿时在他的脸上添了一道一指宽的血槽。 刘成抬手抹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很明显,对面的鬼子当中至少有一支枪一直在瞄着他,只等他一露头就开枪。 只是一愣神儿的工夫,自己这边又倒下了一个。 刘成看着眼前的磨盘,突然心里一动,迅速趴在了地上。 那两块磨盘是竖着埋在墙边的,看样子应该时间不短了,中间的那个窟窿已经被泥土堵死,刘成费了好大劲儿才用树枝将泥土抠掉。 他将枪口从那个洞里伸出去,小心翼翼的瞄准了一个鬼子不小心露在掩体外面的一只脚。 “叭!” 那个鬼子原本是跪姿躲在掩体后面射击的,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的身体瞬间后仰,脑袋露了出来。 ------------ 第四十八章 苦战 “叭!” 这一枪干净利落,直接在个鬼子的脑袋上打了个窟窿。 不过由于磨盘上的洞比较小,完全限制了刘成的射击角度,所以射击范围仅限于横向十米之内的目标。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刘成这边又一个人中弹倒地,而鬼子那边除了刘成打死的两个,只有一人受伤。 不等刘成找到下一个目标,鬼子就做出了反应,不断有子弹打在磨盘前面的地上,激起的尘土挡住了他的视线。 刘成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一旦桦甸的鬼子赶来支援,自己这些人就危险了。 他朝何万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偷土豆的排长选择的掩体还真是“不错”,是一户人家在院子外面用石头砌成的狗窝。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是实用性的确很强,四角都能够探头射击,不像这两块一少半都埋在土里的磨盘,遮挡的面积有限,蹲着的话只要稍不留神脑袋就露在外面了。 武藤桔多不愧是在小野太郎手下成长起来的士兵,虽然官儿不大,个子也矮,但是心眼儿却一点儿也不少。 他带人赶到之后,立刻躲到了一处玉米杆堆成的柴禾垛后面,从中间掏了个篮球大小的洞,专门放冷枪。 由于天黑,加上他所处位置的角度几乎与刘成那些人平行,所以才没有被发现。 从他赶到这里开始,一共就开了四枪,打死了三个人,另一枪就是给刘成脸上添的那道伤口。 由于枪声一直比较密集,所以就连刘成也没有注意到子弹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 武藤桔多现在心里十分得意,他觉得这场战斗自己赢定了,一定要将对面的这些人全部歼灭,以此弥补上次在桦树林子乡的失败。 此时他的枪口一直对着刘成藏身的那两块磨盘。 尽管武藤桔多并不认识刘成,也不知道他就是上次在桦树林子乡走一步杀一人的那个神枪手,但是从刘成开第一枪的时候武藤桔多就注意到了他,一心想要先打掉这个威胁。 刘成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距离,突然从地上蹿起来,就地一个前滚翻,从磨盘后面闪出来,没等身体停稳就再次双脚蹬地,径直扑向了何万云。 何万云吓了一跳,刚一扭头,刘成就已经到了他身边。 这个位置刚好和武藤桔多所在的位置形成死角,中间隔着一道院墙,就算子弹能够穿透,武藤桔多也无法瞄准。 刘成一到何万云身边就立即大声对他说道: “告诉所有人,一定要注意隐蔽,瞄准了再打!” 话没说完,他就突然从狗窝的右下角探出头,迅速寻找目标,在一处栅栏的缝隙当中看到了一个鬼子的身影。 “叭!” 一声枪响过后,那个鬼子顿时仰面倒在地上,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缓缓凝固。 有了合适的掩体,刘成立即左右开弓,连开三枪。 尽管没能枪枪爆头,但是却没有一发子弹落空,一死两伤。 武藤桔多一见形势不妙,立即示意剩下的鬼子迅速后撤,再一次将百姓当成了挡箭牌。 他站在百姓中间用生硬的华夏语喊道: “支那人听着!你们的,快快投降!否则,他们的,全部都要死!” 何万云苦着脸对刘成说: “这下完了,咱被人家拿住命门了!” 话音未落,那些百姓当中陡然传出一声枪响,很快一具尸体就被扔了出来。 刘成死死的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何万云有些急了: “刘队长!咱到底咋办?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把老百姓都杀了吧?” 刘成依旧沉默不语。 田六娃这时突然从院子里冲出来,举着手枪就要冲过去。 刘成手疾眼快,跳起来直接从背后将其扑倒,拉到狗窝后面。 田六娃的眼睛都红了,嘶吼着说: “队长!你放开俺!俺去跟小鬼子拼了!” 刘成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冷冷的说: “拼?你拿什么拼?救人不等于送死!现在就算咱们这些人全死了,也救不了他们!” 何万云的眼睛也红了,盯着刘成怒声问道: “刘队长,虽然我们连长让我听你的指挥,但是如果你怕死,不敢出去,我就带着我的人过去,大不了就是死,却决不能看着那些百姓一个个的死在我面前!” “叭!” 又是一具尸体从人群中被扔了出来。 “我去你妈的!” 何万云怒骂一声,抬手就把枪口顶在了刘成的脑袋上: “你他妈的是怎么当上这个队长的?怕死你就别抗日啊!整天口号喊的山响,关键时刻却他妈的是缩头乌龟!你要是不敢出去,我他妈现在就崩了你!” 枪顶在脑袋上,刘成却连头都没有回,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人群。 田六娃虽然也对刘成的反应有些无法理解,但是见到何万云把枪顶在刘成的脑袋上,还是立即掏出那把手枪对准了何万云,带着哭腔说: “你快把枪放下!俺们队长绝对不是怕死的人!” 两人正僵持着,刘成突然扭头对何万云说道: “让所有人聚过来,将子弹上膛,排成一排,我扔一把枪,就立即递过来一把!” 何万云一愣,随即悻悻的将枪口挪开,将剩下的几个人叫了过来。 算上他、刘成和田六娃,他们一共十三个人,死了四个,还剩下九个。 按照田六娃所说,对面剩下的鬼子连受伤的都算上,剩下的人数和应该也就是八九个。 刘成抬起枪口,瞄向那些百姓,低声对何万云说: “朝天开一枪!” 何万云虽然不知道刘成要干嘛,但还是立即抬起枪口,朝天开了一枪。 几乎就在枪响的同时,刘成突然扯着脖子喊了一声: “趴下!” 那些被迫站起来为鬼子挡子弹的百姓被那声枪响吓了一跳,以为是朝他们开枪,随即听到有人大喊“趴下”,吓坏了的人们连想都没想就立刻趴在了地上。 武藤桔多听懂了,但是那些日本兵却没有听懂。 眼见那些百姓突然纷纷趴在地上,有的甚至是两三个人摞在一起,当时就懵了,立即抬起枪口寻找目标。 ------------ 第四十九章 做个冰雕! 刘成的枪口一直在瞄着人群,就在那些百姓卧倒的瞬间,他手里的枪就响了。 “叭、叭、叭、” 接连三枪,每开一枪就直接扔掉接过下一把,节约了拉枪机退弹壳的时间,每一枪都准确的命中一个鬼子。 剩下的几个鬼子虽然也能够在慌乱中还击,但是已经失去了准头,只有一枪打在了狗窝的石头上。 何万云趁机大声朝那些百姓喊道: “老乡们!不反抗就是死!” 他这句话还真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极度的恐惧激发了那些百姓的求生欲,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猛然蹿起来扑倒了一个鬼子,旁边立即有人帮忙,掐住了那个鬼子的脖子。 武藤桔多眼见事不可为,立即招呼剩下的三个鬼子转身逃跑,但是刚跑出人群,就被一颗子弹打中了右腿,直接扑倒在地。 刘成立即带人冲过来,用子弹将被百姓按住的那个鬼子和另外两个受伤的鬼子送回了老家。 何万云亲自去将受伤的武藤桔多拎了回来,扔在刘成面前。 武藤桔多倒是有些骨气,脸上丝毫没有惧意,瞪着刘成吼道: “支那人!你的,最好立刻杀了我!但是,华夏,一定会被帝国征服,成为帝国的奴隶!” 刘成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 “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你,但不是用枪!” 说完,他扭头命令田六娃: “去,打盆水来!” 田六娃没有多问,转身跑了。 工夫不大,他便端着一盆水,一路小跑着回来,放在刘成面前。 那些百姓还没有从死亡的恐惧当中回过神儿来,一个个远远的看着,没有一个人出声。 刘成低头看了看田六娃脚上的单布鞋,沉声说道: “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你把他的棉鞋和棉衣穿上。” 田六娃没吭声,一一照做。 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些活着的百姓和地上的尸体。 没一会儿,武藤桔多身上的衣服就被扒的干干净净,连条内裤都没留,浑身上下只剩下一顶帽子。 刘成转身对何万云说: “何排长,让你的人帮我按着他,让他给我摆个投降的姿势。” 何万云完全不知道刘成要干什么,不过也没有拒绝,亲自带人将武藤桔多从地上拉起来,强行将他的双手举过头顶,两条腿分开,略微弯曲。 刘成端起脸盆将那盆水一点儿一点儿的浇在武藤桔多的身上,转身将空盆递给田六娃说: “再去打一盆。” 何万云不解的问刘成: “刘队长,你这是要干嘛?” 刘成淡淡一笑: “给你做个冰雕!” 两个小时之后,武藤桔多的身上已经结了一寸厚的冰,生命早已离他远去。 临走之前,刘成站在那些百姓面前,郑重的向他们鞠了个躬,沉声说道: “各位乡亲,今天是我们游击队连累了你们,我向你们道歉!不过,我希望你们也能明白,当了亡国奴,你们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日本人也一样会杀人,除非你们甘愿在他们的奴役下饿死、累死,那样才有可能不被子弹和刺刀杀死!” 正说着,田六娃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着给那些百姓磕头。 刘成脸色一变,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说: “是谁让你下跪的?你跪的是什么?是为了你今天连累了这些人吗?你他妈的给我记住,你现在是我手下的兵!你可以败,也可以死,但是就他妈的不能跪!你以为战争是什么?是同情?是怜悯?那是他妈的生死!没有你,鬼子一样会杀人,这是他们奴役一个国家的手段!臣服,就等于死亡!” 田六娃怔怔的看着刘成,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百姓当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放屁!要不是你们,鬼子怎么会来杀人?!都是你们把鬼子引来的!” 刘成放开田六娃,缓缓的向前迈了一步,盯着说话的那人大声说道: “对,是我引来的,但我是为了什么?我他妈的是为了杀人过瘾吗?!那是因为我不想给日本人当奴隶!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们被他们当成牲畜一样的奴役!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我也不拦着。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想去给日本人当狗,大可以去告诉小野,这些人都是我刘成杀的!我就在野狼沟等着,有胆子就让他来找我!但是我告诉你们,不管是谁当了汉奸,下次让我碰上,我必杀之!” 说完,刘成转身对何万云说: “收拾东西,把鬼子尸体上能用的全带上,棉衣和鞋也扒了,抬着冰雕去桦甸!” 尽管何万云要比刘成大上不少,但是刘成刚刚的那一番话还真把他给镇住了,立即带人去收拾鬼子尸体上的东西。 那个刚刚第一个站起来扑倒身边那个鬼子的男人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对刘成说: “俺要跟你去杀鬼子!” 刘成点点头: “行,跟他们一起去收拾东西,一会儿跟我一起走,但是你要事先想好,加入游击队之后,短时间内就不能再回家了!” 男人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说: “俺已经没家了,就一个老娘,上个月饿死了。” 说完就走到鬼子的尸体旁边,和那些人一起收拾东西。 凌晨三点左右,刘成一行人才回到桦甸附近,将用武藤桔多的尸体做成的冰雕摆在了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回到山里,段景河告诉刘成,这一晚上也没有人从山上下来。 刘成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小野应该早就折返回来了,否则的话这么长时间都差不多到磐石了。 他想了一会儿,抬头对段景河说: “咱们先回我那儿,把人都带出来,去野狼岭。” 何万云闻言一愣: “刘队长,你刚刚和那些老百姓说的好像就是野狼岭吧?” 刘成淡淡一笑: “对啊。” 何万云顿时疑惑的问: “为什么?那些百姓当中万一有人去向小野报告呢?” 刘成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 “我担心的是,没有人去通知小野……” ------------ 第五十章 各怀心思 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了城外的冰雕。 龙泽拓真和渡边翔太看着被做成冰雕的武藤桔多,眼中几欲喷火。 要不是小野太郎走之前交代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离开桦甸,他们早就带着队伍出城了。 昨晚和平屯的枪声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却碍于小野的命令选择了不闻不问,没想到却让武藤桔多变成了这幅样子。 武藤桔多虽然只是个曹长,但是由于小野的器重和他本身的能力,让龙泽拓真和渡边翔太这两个小队长丝毫不敢轻视他,三人的关系也算比较好。 如今武藤桔多死的这么惨,他们两个自然想要立即为武藤桔多报仇。 尽管如此,性格有些急躁的渡边翔太还是想要带一些人出城,却被龙泽拓真给拦住了。 他瞪着眼睛对渡边翔太说: “渡边君,难道你想违抗小野队长的命令吗?” 渡边翔太面色一急: “当然不是,可是……” 龙泽拓真打断他的话: “不要可是!一切都等小野队长回来再说!” 此时,小野太郎正坐在磐石的宪兵队里喝茶。 接任小野的松尾横二死后,野村又派来了一个叫有吉隼的日军少尉接任。 小野太郎和有吉隼在日本的时候就认识,先是在一个学校读书,后来又一前一后的考入了陆军学院。 有吉隼给小野倒了杯茶,有些担心的问道: “小野阁下,您昨晚没有赶回桦甸,就不担心那些游击队会趁机攻击桦甸吗?” 小野喝了那杯茶,轻轻将茶杯放下,淡淡的说: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去,但是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这些人虽然很狡猾,但是却没有相应的实力,有吉君不必担心。” 顿了顿,他反问有吉隼: “对了,磐石一带的游击队最近有什么动静?” 有吉隼摇摇头: “没有,前不久我收到消息,磐石附近的游击队已经全部退入山中,这段时间都没有发现他们出来活动。” 小野点点头: “这样也好,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我们将要对他们进行围剿的消息,所以才提前躲进了山里,下个月就是支那人一年中最大的节日,在那天晚上,我要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有吉隼疑惑的看着小野太郎说: “小野阁下,坦白说,我真的猜不到您的计划,不过我却完全相信您部署和指挥作战的能力!” 小野太郎面无表情的看着有吉隼,一字一顿的说: “这一次,我要将这支可恶的游击队一网打尽!” 有吉隼看着小野太郎由于愤怒而涨红的脸,没有再说什么。 上午八点,小野太郎起身向有吉隼告辞,带着自己那二十几个人离开磐石,赶回桦甸。 他走之后,有吉隼背后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扇门。 门开,日军驻吉林市的最高指挥官野村寿夫走了出来。 有吉隼站直身体,朝野村寿夫微微躬身: “大佐阁下!” 野村寿夫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朝有吉隼招了招手: “过来坐,你是我的外甥,私下里不需要如此称呼我。” 有吉隼小心翼翼的把半个屁股放在沙发上,上身前倾,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等着野村寿夫说话。 野村寿夫将小野太郎刚刚喝茶的杯子拿在手里摆弄着,半晌才抬起头说: “你认为,小野太郎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吉隼摇摇头: “目前还不清楚,他的心思,很难猜透,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是如此,似乎心里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野村寿夫将那只茶杯放下,叹了口气说: “这个人,能力很强,是个可用之人。但是很奇怪,他在磐石的时候,支那人的游击队就围着磐石;如今去了桦甸,游击队又跟到了桦甸。”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更加奇怪的是,他明明有能力在那支游击队刚刚出现的时候一举将其消灭,但是他却在那次行动中失败了,导致游击队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迅速壮大,如今已经形成了规模,想要彻底歼灭他们几乎不可能!” 有吉隼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 “大佐阁下,我觉得小野不会是故意的,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去这样做。” 野村抬眼看了有吉隼一眼,又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小野太郎走出磐石宪兵队之后,回头朝那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消失不见。 他回到桦甸的时候,武藤桔多的尸体上的冰已经被敲掉,但是尸体早已僵硬,依旧保持着投降的姿势。 小野看到之后,立即愤怒的扇了龙泽拓真和渡边翔太每人一巴掌,大声骂道: “八嘎!你们是要留着他羞辱我,羞辱帝国吗?还不把他的手放下来?!” 二人同时挺身立正,喊了一声“哈衣”,不过却没有马上去动武藤桔多的尸体。 龙泽拓真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队长,武藤的尸体已经僵硬,强行改变的话,会破坏他的尸体!” 小野太郎抬手就又扇了他一巴掌,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蠢货!难道你就想让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这对一个军人来说,不是侮辱吗?!” “哈衣!” 龙泽拓真立即转身走到武藤桔多的尸体旁边,强行将他的两条胳膊压下来,早已冻实的皮肉瞬间裂开,伤口狰狞而恐怖。 小野太郎摆摆手: “马上将尸体火化!” 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次刘成总算是真正激怒了小野。 即便他并不像绝大多数的日本军人那样,将所谓的“帝国荣誉”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是却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侮辱。 回到办公室之后,小野立即拿起电话: “通知桦甸周边所有驻军,立即集结,随时待命!” 小野太郎最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尽管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是却依旧没有丧失理智,否则的话,他的命令就不是集结待命,而是立即展开搜索了。 天快黑的时候,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翻进宪兵队的院内,轻轻的敲响了小野办公室的门…… “ ------------ 第五十一章 有问题! 屋里没有开灯,小野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点红色的光亮一明一暗的闪烁。 那道人影敲门之后并没有等里面的回应,而是立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中,小野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那支队伍原本不在野狼岭,但是现在正在朝野狼岭的方向移动。” 小野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惊讶: “你能确定?” “是的,能确定。”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随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那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嚓” 火柴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小野阴郁的脸。 火光熄灭,只剩下了重新开始明暗交替的烟头…… 野狼岭。 刘成一行人赶到之后,立即开始生火做饭。 段景河找到刘成,有些担心的说: “你让大家生火做饭,这样能行吗?会暴露我们的位置的。” 刘成朝桦甸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的说: “我就是要让小野知道我们在这儿。” 段景河皱了皱眉说: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虚虚实实?当初曹操败走华容道的时候,诸葛亮好像也是交代关公,在山坡上放炊烟迷惑曹操。” 刘成笑了: “段连长,三国演义只是小说,并不是史实,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歪曲了历史,不能当真的。” 段景河有些无奈的撇撇嘴: “你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老子可没有心情跟你在这儿谈古论今,赶紧说,你要干啥?” 刘成拉着段景河找了块儿石头坐下,正色说道: “段连长,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鬼子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咱们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一次可不是小打小闹,他们是想将咱们彻底剿灭!” 段景河点点头: “这我知道,我是问你为啥要故意把消息透露给小野。” 刘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反问道: “如果你是小野,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想?” 段景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要让小野起疑心?” 刘成平静的说: “对,这样一来,他必然会有所防备,不敢将全部的兵力都带到这里。” 说着,刘成脸上现出了一丝落寞,看着那些正在忙着生火做饭的战士低声说道: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能在这场即将开始的战斗当中活下来。” 段景河十分洒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有啥好担心的?别说是咱们这些人,从小鬼子来的那天起,整个东北所有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了!咱们既然选择了站起来反抗,就不能把生死看的太重,你昨晚不是说的挺好吗?这他娘的就是战争!” 这些道理刘成当然全都明白,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忍,但是这种不忍却并不会影响他的战斗部署。 有侵略就必然有战争,有战争就必然有牺牲,不分种族,不分地域。 刘成已经经历过一次战争,看惯了上一秒还鲜活的生命在下一秒凋零。 他清楚的记得,前世他刚当上营长之后指挥的第一场战斗,那次他们打赢了,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一个日军俘虏悄悄拉开一枚手榴弹,抱着一名战士同归于尽。 他下令将那二十几个俘虏全部处死,也因此从营长被撸到了排长。 但是,这件事刘成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看到刘成的神情有些落寞,段景河突然一改平时那种嬉笑的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 “小子,你记住,在战场上死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怪你!别看这些人原来都是普通百姓,甚至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都是孩子,但是从他们把枪扛到肩上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战士,战士死在战场上,没有任何遗憾,更加不会有不甘和埋怨!” 刘成怔怔的看着段景河,半晌没有说话。 这些道理他都懂,而且刚刚也不是在犹豫,只是这些话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依旧能够触动他的内心。 正说着话,田六娃突然跑到刘成身边兴奋的说: “队长,他们四个回来了!” 刘成一愣,随即平静下来: “让他们过来。” 工夫不大,之前跟着刘成一起去桦甸的那四个人便从远处走了过来。 刘成的眼神从四人一出现就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脸,他发现那个叫耿权的似乎在与自己对视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 不过刘成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简单问了一下他们有没有见到李红光。 他的话音还没落,耿权就抢着说道: “见到了,队长,俺是第一个见到李队长的,他让俺告诉你,他这就带人过来。” 刘成听了只是点点头,便让他们去吃饭了。 四人走后,刘成凑到段景河耳边低声说: “段连长,你让何排长跑一趟,去李队长那里给送个信儿,告诉他执行第三套方案!” 段景河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那四个人的背影,没有说话,起身朝何万云走去。 刘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耿权,他发现其他的三个人都在狼吞虎咽的吃饭,但是耿权却没有,一块儿干粮塞进嘴里半天也咽不下去。 刘成知道那些饭不好吃。 为了节约粮食,战士们只是煮了些粥,把已经冻硬了的窝头掰碎了泡在里面,别说菜了,连盐都没有,自然是不会好吃。 可是这四个人这几天肯定都没怎么吃饭,能吃喝上一口热乎的粥,而且还是大米的,自然是应该狼吞虎咽。 耿权并没有发现刘成一直在盯着他,和身边的几个人打了招呼之后,就找了个角落坐下,缩着身体,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个多小时,田六娃再次来到刘成身边,凑到他的耳边说: “队长,金沙镇和公吉乡的伪军已经离开驻地,看方向是朝磐石去了。” 刘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也猜不透小野打算怎么做,一开始他的计划就是打乱小野的所有部署,牵着他的鼻子走。 但是现在看来,小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 第五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成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小野这个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刘成前世也跟小鬼子打了十几年的仗,但是像小野太郎这样的却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身上没有日本人那种独有的民族荣誉感,而且似乎对于胜负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这让刘成根本猜不到在他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磐东,曲云山。 李红光正在向政委张贯一汇报这段时间游击队的一些情况,门突然被敲响了。 张贯一皱了皱眉,喊了一声“进来”。 门开,李二牛走进来对二人说道: “政委、队长,少年营的刘队长派人来,说有要紧的事情。” 张贯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让他进来。” 李二牛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工夫不大,何万云走了进来。 见到张贯一和李红光,何万云立即说道: “政委、李队长,刘队长让我来通知你们,执行第三套方案!” 张贯一疑惑的看了李红光一眼问道: “什么第三套方案?” 李红光笑着对张贯一说: “政委,你不知道,刘成这小子简直是个怪才,他在走之前跟我说,小鬼子在这段时间之内肯定会有所行动,并且告诉我三套完全不同的方案,说是具体怎么做,让我等他的通知,这不,昨天刚来人跟我说执行第二套方案,今天又派人来说要执行第三套方案,这小子,一肚子鬼主意。” 张贯一也笑了: “刘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做事严谨、冷静,而且我看他似乎对小野太郎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所以我才将他派到桦甸去。对了,你跟我说说,他这第三套方案是啥?” 李红光看了何万云一眼,有些迟疑。 何万云立即明白过来,立即说道: “政委,李队长,你们谈,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出去,随手将房门关好。 李红光这才低声对张贯一说: “政委,是这么回事儿……” 野狼岭。 从吃过饭开始,刘成就让部队立即行动起来,建造掩体工事,完全是一副在这里跟鬼子决一死战的态势。 一直等到下午,小野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接连派出去好几拨人到周围侦查,始终都没有发现敌人有任何动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游击队众人都在雪地里趴了一天,又冷又饿。 段景河凑到刘成身边,低声说道: “小子,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先让兄弟们吃饭?这都一天了,鬼子要是来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吧?” 刘成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山下,头也不回的说: “让大家有干粮的就啃一口,想要吃热乎的,等明天早上吧!” 正说着,田六娃慌慌张张的跑到刘成身边,急切的说: “队长,东边山下发现一支队伍正在靠近。” 刘成依旧没有回头,淡淡的说: “我知道了,继续侦查,随时报告。” 不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报告: “队长,东边发现一队伪军正在靠近。” 刘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夜幕缓缓降临,桦甸方向的树林当中终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刘成兴奋的一巴掌拍在雪地上,扭头对段景河说: “段连长,让你的人准备好,注意前面的那处密林,等我命令!” 段景河对于刘成的这种态度虽然有些别扭,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走开了。 尽管之前在和平屯的事情让他对刘成有了一定的信任,但是刘成这样故作老成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反感。 不过这也正常,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有那样老成的思想,更不会轻易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对的。 这也是刘成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把自己能够预知的那些事情说出来的原因。 以目前红党领导层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刘成表现的过于突出,万一引起怀疑,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那可就真是哑巴吃黄连了。 至少在一九三五年那个我党重要的会议召开之前,刘成必须要处处谨慎小心。 不止要随时防备鬼子,还要避免被自己人怀疑,否则,他恐怕真的会有危险。 小野太郎来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是刘成有意让他知道的,但是他还是要来。 因为在他的眼里,现在的游击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所以尽管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他还是来了,而且带来了桦甸城中一多半的兵力。 在快要接近野狼岭的时候,他让部队点起火把,就是为了要让刘成知道自己来了。 与此同时李红光的队伍也早已悄悄离开了曲云山,一路沿着山路朝桦甸方向靠近。 段景河离开不久,突然有些慌张的跑到刘成身边,声音急促的说: “坏了!咱们被包围了!” 刘成有些意外的看了段景河一眼,平静的说: “段连长,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野太郎,即便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诈,但是却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所以,被包围非常正常。” 段景河瞬间愣住了: “我说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就算你之前有安排,但是现在这种形势之下,你认为咱们会有机会吗?” 刘成摇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对于我们来说,同样是一次机会!” 段景河很快就反应过来,深深的看了刘成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的确,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次机会。 在这里,他们占了地形的优势,要是在桦甸或者其他的地方,那都是日伪军的驻地,他们如果找上门去,首先就失去了地利的优势。 野狼岭地势险要,要想攻上来,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算是会有一定的损失,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打击小鬼子的嚣张气焰。 随着四周的日伪军不断靠近,游击队众人的心情也是愈加的紧张,整个野狼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刘成知道这些人在害怕什么。 通过派出去侦查的战士传回来的情报,围住野狼岭的日伪军已经超过了五百人,而他们只有一百六十多人。 撇开日军强悍的战斗力不说,光是人数上的差距就足矣让这些人感到绝望…… ------------ 第五十三章 这他妈的就是战争! 刘成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正前方的那片密林。 就在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即将走出迷离,到达野狼岭山脚下的时候,刘成突然大声对段景河说道: “段连长,朝山下开炮!” 迫击炮本来应该是平地作战的武器,或者从地面往山上打也行,但是从山上往山下打,就有些吃力了。 一发炮弹飞出去,却远远的落在了那些火光的后面,根本没有造成丝毫的杀伤。 由于角度问题,迫击炮的脚架只能升到七十度,这样的角度打的距离过远,根本炸不到目标。 段景河急了,亲自过去推开炮手,将炮身从座板上取下来,摘掉炮架,找了一处平地用力将炮身夯入早已冻实的地面,双腿一前一后分开成弓步,双手将炮身向目标方向推出,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角度,大声喊道: “炮弹!” 立即有人将一枚炮弹递到他手里,段景河将炮弹接过来,单手填入炮膛,再次检查了一下角度和方向,轻轻松手,炮弹瞬间划入炮膛,下一秒便飞出了炮口。 (虚构勿喷,迫击炮简便射击具体从何时开始没有查到,只是知道一九三五年红军渡大渡河的时候有个叫赵章成的战士用这样的方式有效掩护了部队过河。解释的字数后面会补上。) 小野太郎很聪明,他知道原本伪军的那支迫击炮连此时也在山上,所以故意在距离拉近到小于迫击炮的最小打击距离之后才下令亮起的火把。 甚至第一枚炮弹远远落到身后的时候他还在冷笑,没想到随即就有一枚炮弹落入了他的队伍当中。 段景河对于迫击炮的操作的确让刘成感到惊讶,他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刘成立即大声对游击队众人命令道: “所有人注意隐蔽!等小鬼子靠近到一百米之内再开火!” 话音还没落,田六娃突然慌慌张张的跑到刘成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队长,后面山坡有三支队伍摸上来了!” 刘成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沉声对他说道: “你带第一、第二小组去后山,狠狠的打,我带第三小组和迫击炮连在这边,一定要顶住,不能让敌人冲上来,至少要坚持两个小时!” 田六娃答应一声,转身招呼人走了。 段景河尽管心里没底,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想退都无路可退,他能做的也只有奋力顶住,没有其他的办法可行。 他凑到刘成身边,瞪着眼睛吼道: “小子,老子这一帮弟兄的性命可都攥在你手里了!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刘成面色阴沉的盯着山下正在靠近的敌人,一字一顿的说: “打仗,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只有奋力一搏,只要顶住鬼子的第一波攻势,我们就一定能够赢得这场战斗!” 段景河咬咬牙,高声对迫击炮连的众人喊道: “弟兄们!都他娘的精神点儿!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打退敌人,否则,咱们他娘的一个都活不了!” 刘成翻了翻白眼儿,心说这个段景河也真是个奇葩,这样的战前动员,还不如自己前世说的好,完全就是反向动员。 小野的部队行动十分迅速,段景河的那一枚炮弹落地之后,的确造成了十几个人的死伤,但是小野根本没有给他打第二枚炮弹的机会,就已经带人冲上了山坡,根本没有足够的距离打第二炮。 刘成一直端着枪,直到小野的队伍进入一百米的距离之内,才第一个扣下了扳机。 一个鬼子应声倒地,随即,山顶的阵地当中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一百米的距离,如果真冲起来的话,最多二十秒的时间就足矣冲入阵地。 小野在发起进攻之前也下了命令,告诉部队一定要等对方先开枪在进行还击。 三八式步枪的射程虽然远比汉阳造的射程要远上一倍还多,但是在夜晚,即便枪能打远,眼睛却看不到那么远。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又中了刘成的计。 刘成一定是算准了自己第二天一定会赶回桦甸,所以才故意用武藤桔多的尸体来激怒自己,让自己立刻做出战斗部署。 但是这样的话,部队到达野狼岭的时间就必然是晚上,他们手里原本射程远胜于汉阳造的三八式步枪就失去了原本距离上的优势。 尽管之前刘成对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进行过一定的射击训练,但是由于子弹有限,更多的只是理论和模拟射击的训练,很少有实弹射击。 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双方之前射击精准度上的差距。 鬼子的训练严格,每一名士兵的射击精度都很高,刚一交火就给游击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刘成看着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个的相继倒下,内心无比的愤怒。 但是没有办法,只有战斗才是磨炼军队最好的方式,这就与传说中“九犬一獒”的道理差不多,只有在经历了多场战斗之后还能活下来的,才能够成为真正合格的战士! 战争不是游戏,不能重来,更不能复活。 战场上没有任何情意可讲,死亡更是家常便饭,想要活下来,除了一定的运气成分,最重要的就是战斗意识和战斗力! 训练只能提高基础的战斗技能,并不能真正的增强士兵的战斗力。 只有在战场上一次次活下来的人,才能够被称为战士。 不是刘成心肠狠毒,而是在战争面前,心软就注定了失败。 如果他只是一味的带着这些人在山里躲着,自然能够让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人多活一些日子,但是那样的话,还是在抗日吗?那是在逃命! 听着身边传来的一声声痛呼,刘成咬咬牙,没有扭头去看。 他悄悄的抬手擦了擦眼角,让模糊的视线再次变的清晰,一次次的拉动枪机,一次次的扣动扳机,整个瞄准射击的过程已经完全机械化,似乎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直到发现已经冲到五十米距离之内的鬼子突然开始撤退的时候,刘成才慢慢缓过神儿来。 他将脸缓缓的贴在冰冷的枪机上,根本不敢去看身边的那些尸体。 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在他们心里,根本就不明白这该死的战争到底是他妈的因为什么! 段景河猫着腰跑到刘成身边,迟疑的说道: “我看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的伤亡远比鬼子要大的多!” 刘成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沉声问了一句: “现在几点了?” ------------ 第五十四章 生命的凋零 段景河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十点二十。” 刘成听完,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盯着段景河的眼睛咬着牙说: “我们必须再坚持三十分钟!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如果顶不住,那就只能死!” 段景河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深深的看了刘成一眼,转身走了。 刘成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围上来的这些人随时都能非常容易的撤走,之后还会再找机会对游击队下手。 与其整天被人惦记着,随时可能有被发现、被包围的危险,还不如付出一些代价,重重的打击一下敌人,那样的话即便不能一劳永逸,也能换得一段时间的安稳。 还有一点让刘成担心的就是,如今队伍还远远不够成熟,不够稳定,队伍当中难免会混入一些日本人的间谍或者投靠了鬼子的汉奸。 有这些人在,游击队要是一味的想要避开鬼子的围剿根本就不现实。 如果这一次的计划能够成功,刘成就能给自己赢得足够的时间清理掉队伍中混进来的敌方人员并且将其铲除掉!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打赢眼前这场仗。 小野太郎此时内心里是十分震惊的。 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支由老百姓组成的游击队能硬生生的顶住他的第一波进攻。 原本他已经考虑到了,就算这些人接受了一定的训练,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拥有如此的战斗力。 虽说自从九一八之后游击队就出现了,但却是不久之前才有了这么几百人的规模,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最近才加入的,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战斗经验和技能。 他的进攻被这样一支部队给压了下来,的确让他十分懊恼。 小野太郎虽然具备相当不错的战斗指挥能力,但是毕竟不是华夏人,又是侵略者的身份,他根本无法理解和体会刘成这些人的心理。 十几分钟之后,小野再次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刘成身上带的几十发子弹眼看就要打光了,他扭头喊了一声: “田六娃,子弹!给我子弹!” 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田六娃已经带人去后面了。 他刚想自己起身去拿子弹,不远处一道身影突然站起来,猫着腰朝他跑来。 山下鬼子进攻十分凶猛,子弹在阵地中乱飞,刘成朝着那人大声吼道: “趴下!爬过来!你他妈的别跑!” 他的话音还没落,那道身影就突然倒了下去。 不过让刘成感到意外的是,很快那道身影就再次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过来,直接扑倒在他身边。 刘成来不及多说,接过子弹压入枪膛,连开几枪,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兵撂倒,这才扭头骂道: “我他妈之前没教过你匍匐前进吗?!你……” 当他完全扭过头的时候,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里。 那是他手下年纪最小的队员,名叫谭家宝,今年只有十三岁。 当初反攻磐石的那场战斗,谭家宝的父母都牺牲了,这小子死活非要参加游击队,并且一口咬定自己已经十七了。 那时孟杰民还没有牺牲,见这孩子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破例将他留了下来。 但是现在,谭家宝的半边身子全都被鲜血染红了,小脸儿白的像一张纸一样。 见刘成在看自己,谭家宝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在刘成眼里却是那样的刺眼。 谭家宝想要说话,可是刚一张嘴,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 刘成伸手抓住谭家宝的肩膀,急切的问: “伤哪儿了?别怕,我现在就给你包扎伤口,不会有事的!” 谭家宝咳了几声,虚弱的说: “队长,不用管俺,快、快、鬼子、要冲上来了!” 刘成迅速将自己的棉帽子摘下来扔给谭家宝,大声说: “按住伤口!坚持住!” 说完便再次拿起枪,瞄向了那些正在靠近的日军士兵。 尽管刘成这些人竭尽全力的抵抗,还是没能打退敌人的这次进攻,眼看着再有十几二十米,鬼子就要冲进阵地了,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刘成的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小野太郎的心却猛的一缩。 “哒哒哒……” 山顶上传来一阵重机枪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顿时倒了下去。 紧接着,刘成身边的阵地中接连响起几挺轻机枪的枪声。 小野太郎脸色一变,当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制高点有轻重机枪的压制,这就与战斗力无关了,如果继续命令部队往上冲的话,那就是在让士兵去送死了。 他也带来了两挺轻机枪,但是打仰角根本就发挥不出机枪应有的作用。 压力顿消的刘成立即扭头去看谭家宝,却发现谭家宝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刘成将他的身体反过来,解开衣服,在他的左肋下发现了一个弹孔,子弹从身体右侧穿出,造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创口,一部分破碎的内脏已经混合着鲜血流了出来。 刘成死死的咬着牙,轻轻的摇晃谭家宝的身体,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谭家宝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刘成,立即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口问道: “队、队长,咱们、我们赢了吗?” 刘成重重的点点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赢了,我们赢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定替你完成!” 刘成不想去说那些“别担心,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的”之类的屁话去安慰这个将死的孩子,尽管有些残忍,但是却好过毫无意义的欺骗。 谭家宝想笑,却再次咳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 “等、等小鬼子、被、被赶走的时候、你帮俺、帮俺告诉他们、俺、俺叫、谭家宝、俺、俺不怕他……们……” 没有电视剧中的那种头一歪、手下垂的动作,谭家宝在说出最后一个字之后,嘴突然开合了两下,像是在吸气的样子,但是刘成知道,他是在吐出最后一口气。 人死的时候,都是要这样吐出最后一口气,完全不是电视中演的那样。 刘成轻轻的将谭家宝的尸体放在地上,一滴眼泪最终还是溢出眼眶,落在谭家宝的脸上,却没有滑落,而是在刺骨的寒风中缓缓凝成了冰…… ------------ 第五十五章 叛徒,必杀! 李红光带着一个四十多岁,身穿伪军军装的男人在刘成面前蹲下,看到刘成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说道: “刘成,这位是叶营长,原东北军第三旅第二营营长。” 刘成抬头看了叶建一眼,诚恳的说: “你好,叶营长,现在没有时间说太多,咱们先打完仗再说话吧。” 叶建笑着点点头: “刘队长果然英雄出少年,单是这份冷静坚毅,就让叶某佩服,来之前张政委有命令,这场战斗以刘队长为主,接下来怎么做,刘队长示下。” 刘成根本没有心情跟他文绉绉的长篇大论,当即说道: “咱们兵分两路,我和李队长带人追,叶营长带人从侧面包抄,凌晨四点之前,不管战果如何,都要立即撤退!” 叶建也没有再说什么,答应一声转身带人走了。 刘成让段景河带着迫击炮连的人和那些受伤的人员留下打扫战场,看守那些伪军俘虏。 临走之前,段景河将自己那块怀表塞到刘成手里,在他手背上重重的拍了拍,没有说话。 小野太郎将部队撤到山下之后,立即下令撤回桦甸。 刚刚轻重机枪一响,他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要说游击队有重机枪,打死他都不能相信,就连他的中队也就只有一挺重机枪而已,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成功策反了伪军部队。 而整个桦甸以及磐石地区的伪军当中,就只有第二营有一挺重机枪,所以小野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叶建。 叶建的第二营驻地在磐东地区,离大顶子山很近,而且这个叶建自从投降日军以来就一直是重点监控对象,没想到还是被争取过去了。 此时的小野恨不得将叶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游击队追在屁股后面打。 这次其实他的部署完全没有任何纰漏,但是明显还是有些轻敌了。 如果当时从后面包抄的不是伪军而是日军的话,这场战斗的胜利必然是他的。 之所以没有那样做,是因为他想让这个功劳完全攥属于自己一个人。 但是小野太郎绝不是个会后悔和懊恼的人,这场战斗的失败和成功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往上爬的过程而已。 这次虽然失败了,但是他有绝对的信心,下一次一定要赢回来! 刘成并没有追的太近,因为他看的很清楚,小野太郎虽然是在逃跑,但是队伍的队形却丝毫不乱,随时能够停下来反扑。 所以,他只是吊在后面打,以骚扰为主。 小野太郎撤到通往桦甸的大路之后,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立即命令部队穿过大路,上了对面的山坡。 刘成当即命令部队停止追击,派人通知叶建撤回来,放弃这次行动。 很明显,小野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走大路虽然快,但是却容易被他从侧面包抄打伏击。 原本刘成以为小野会在失败打击之下失去冷静,做出错误的判断。 那样的话这次即便不能将这支日军全歼,也能给他来一记重击。 但是小野的表现却清楚的告诉刘成,自己十分清醒。 叶建带人与刘成会和之后,立即撤回了野狼岭。 这一战,游击队共计牺牲六十四人,重伤八人,轻伤三十六人;歼灭日军二十九人,伪军七十七人,俘虏伪军一百九十一人。 缴获三八式步枪十三支,子弹三百九十七发;缴获汉阳造一百二十六支,子弹两千四百七十六发,木柄手榴弹七十五枚。 刘成跟李红光、叶建和段景河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些弹药留出一部分补充刘成和段景河的队伍,剩下的武器弹药和伪军俘虏由李红光和叶建带回磐石,交给张贯一分配。 李红光二人离开之后,刘成将队伍集合到一起,目光如电一般的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这次小野的部署很明显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实力,要不是之前张贯一对他说过有张底牌,关键时刻可以用,刘成还真不敢冒这样的险。 在目光扫过耿权的时候,刘成的瞳孔瞬间一缩。 他已经想好了,这个耿权要是在战斗中死了,就算他走运,但是如果活着,那自然是留不得的。 原本他还想等撤离到安全地区之后再动手,但是谭家宝的死,却让他改变了注意。 耿权发现刘成盯着自己,顿时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 刘成不想多说废话,直接抬起枪口对着耿权的脑袋,沉声说道: “出来!” 耿权腿一软,当时就瘫在了地上。 田六娃立即过去将他从队伍中拖了出来。 刘成把枪口顶在耿权的脑门儿上,冷冷的说: “我数到三,不说我就开枪。” 刚数完一,耿权就开始连声求饶: “别别别,队长,我说、我说!那天我被金大头给抓住了,他们要杀我,我不得已才跟他们说了咱们的人数和武器情况,别的、别的我什么都没说!队长!我也是不想死啊!我刚十九啊……” “叭!” 刘成的手指猛的扣下了扳机,耿权的声音戛然而止。 刘成放下枪,轻声补了一句: “说了,也开枪。”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能想到刘成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开了枪。 刘成不想废话,就算怒骂一顿又如何?已经发生的没有办法改变,最终还是要杀他,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处? 段景河站在一旁,看向刘成的目光当中,多了一丝敬佩。 与段景河分开之后,刘成带着剩下的六十多人再次钻进了大山之中,他知道,小野太郎并不会就此放弃对游击队的围剿,反而会变本加厉。 这次虽然表面上是获得了一场不小的胜利,但是游击队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还有一个月就是年关,根据他的记忆,日军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五月份,先后对游击队进行了四次大规模的围剿行动,共计投入兵力超过一千五百人。 如果这次算第一次的话,那么在五月份之前,还会有三次,他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抓紧每一秒的时间训练,让更多的人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 ------------ 第五十六章 魔鬼式训练 现在刘成手里有了一些粮食,能够坚持一些日子。 但是这些粮食不是种子,就算是,也要等春天之后才能将它们种在土里。 刘成必须在这些粮食吃完之前将队伍的战斗力再度提升,才能保证能从敌人手里弄到更多的粮食。 以游击队目前的情况,“将小鬼子赶出东北”这句口号就真的只是一句口号而已。 能打赢这几场小规模的战斗,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运气,要么就真的只能跟鬼子比谁跑的快了。 这一次,刘成打算将队伍带进长白山脉,展开一次为期一个月的特训,势必要在年关之前让队伍的战斗力上升一倍以上! 不过在走之前,刘成还要做两件事情: 一是去一趟总队,找总队长袁德胜和政委张贯一问一下,能否补充一些战士。 二是跟总队以及其他几个大队制定一套联络方式和暗号,如果制定专人联络的话,一旦这个人出现意外,那就麻烦了。 虽然这种设定接头地点和暗号的方式听起来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可笑,但是在那个年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电台这种东西,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处可见,不管是在果军还是鬼子那里,都至少要达到师级(联队)才能配备无线电台。 就连弱一个档次的步话机,都是至少要团级(大队)才能配备的。 以如今游击队的规模和所接触到的敌人的级别,根本就不存在无线电台,更别说想办法弄一部了。 在野狼岭一战之后,总队也转移到了辉南县。 袁德胜和张贯一对于野狼岭一战给予了高度的肯定,没等刘成开口,就答应给他补充五十人,并且让他亲自在那些愿意留下的伪军俘虏里面挑。 李红光和叶建将那些伪军俘虏带回来之后,张贯一采取了自愿的态度,愿意留下的,欢迎;不愿意的,只要承诺不再给日本人卖命,便可以自行离去。 刘成也没有客气,将愿意留下的那一百二十多人集合在一起,没有一句废话,先集体绕山跑一圈儿,剔除跑在后面的五十人。 接着是一组俯卧撑,没有限制,做到主动放弃为止,再次筛掉最先坚持不住的十几个人。 最后是一组狙枪,立姿持枪,瞄准目标,枪口上掉一块儿七八斤重的石头,再次筛掉最先放下枪的七八个人。 张贯一和袁德胜站在远处一直在看着,在看到刘成让那些人端枪的时候,张贯一转向袁德胜问道: “老袁,你看这小子如何?” 袁德胜点点头: “这小子的鬼主意一套一套的,的确是个人才,但是,这次野狼岭一战,恐怕小鬼子已经彻底惦记上了他,恐怕……” 张贯一笑着摇摇头: “不用担心,目前能盯上他的,只有小野太郎,不过他奈何不了这小子,等到刘成真能引起鬼子高层注意的时候,早就完全成长起来了。依我看,这小子带出来的队伍,日后必然是咱游击队的主力!” 挑完人之后,张贯一直接给他们配发了武器弹药和五天的口粮,又嘱咐了刘成几句,便让他立即赶回部队。 刘成和他们说定了传递消息的地点和暗号,便带着那五十人回去了。 进入长白山脉之后,刘成立即命令所有人退子弹,将所有子弹统一保管,除了他自己和负责看护子弹的田六娃手里的两把毛瑟手枪有子弹之外,其余任何人都只能背空枪。 接着,他让所有人在身上背一块儿二十斤左右的石头,连续三天急行军,径直钻进了长白山深处。 想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就必须保证战士们的营养,他们带的那些粮食,勒紧肚子也就能吃十天,之所以把地点选在长白山深处,也是因为山里有野猪、野鸡野兔一类的动物能够补充粮食的不足。 刘成制定了一整套的训练计划: 早上六点半起床,负重二十公斤跑十公里山路;八点半开饭,玉米面肉粥;九点开始瞄准训练,每人枪口吊上一块儿十斤的石头,空枪瞄准移动中的人,瞄准速度一定要快。 那个时候是没有瞄准检测镜的,就算有,一百多人刘成也根本检查不过来,他只是在训练之前告诉所有人,要想增加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就必须认真练习。 中午十二点半吃午饭,一点开始战术练习。 除了基础的个人战术训练,诸如卧倒、匍匐前进、构筑掩体一类的之外,还要进行协同作战训练。 从几人小组协同到班排协同再到机枪制高点掩护冲锋,刘成把所有能够想到的训练方式全都用上了。 在战士们的第一个疲劳期过去之后,每天晚上临睡前又加了一趟十公里越野。 尽管每天都累的几乎爬不起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折磨,而是活下去的希望和保障! 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培养战士们的服从意识。 这一点甚至要比战斗能力更加重要。 打仗的时候如果部队不能高度服从指挥,就算岳武穆在世也打不了胜仗! 大半个月之后,这一百多人的战斗力明显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 刘成还将自己前世所掌握的一些战斗手势进行了一些改动之后教给战士们,并且要求他们一定要记牢,能够熟练使用。 他将这一百多人分成十个班,挑出十个班长,教给他们旗语。 战场上枪炮声震天,靠嗓子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手势和旗语就显得尤为重要。 旗语不需要所有人都懂,只要指挥者能懂就可以了,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毕竟那是敌人也能看到的,要是万一哪天有人被抓,成了俘虏,刘成并不敢保证所有人的骨头都够硬。 其中一班为侦查班,班长田六娃,班里的十个战士是队伍中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十个人。 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在战斗开始之前侦查敌情,发现并消灭地方的侦查兵;战斗开始之后,专门负责打掉敌人的机枪、迫击炮一类的强火力点。 ------------ 第五十七章 发现! 刘成是打算将这十个班编成两个排的,但是没有选出合适的人来当排长。 第二十五天的时候,刘成派了一个叫余林的战士回去向张贯一汇报情况,同时了解鬼子最近的动向。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持续了二十五天,刘成决定让战士们休息一天,将侦查班派出去打猎,晚上给大伙儿改善伙食。 下午的时候,田六娃突然带人抬着一头野猪和几只野鸡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刘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道: “咋了?遇上老虎还是熊瞎子了?” 田六娃没有接茬儿,一把抓住刘成的手将他拉到一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俺发现了鬼子!” 刘成的脸色瞬间一变: “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的?” 田六娃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摆摆手说: “不是来找咱们的,是在东边儿四十里以外的一座山上,看样子他们是驻扎在那里的,但是俺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营地。” 刘成想了想说: “你看到有多少人?” 田六娃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刘成有些疑惑: “二百?” 田六娃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两、两个。” 原本他以为刘成会骂他大惊小怪,但是并没有。 刘成听完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足足过了七八分钟才再次开口问道: “他们身上都带了什么东西?比如行李背包?” 田六娃有些为难,想了想才说: “当时距离比较远,俺只看到他们手里端着枪,身上具体还有什么看不清,但是绝对没有背包。” 刘成点点头,再次沉默。 田六娃小心翼翼的等着,生怕刘成会批评自己。 半晌,刘成抬起头,拍了拍田六娃的肩膀说: “你带两个人,连夜到那附近去侦查一下,那里绝对不止两个鬼子,而是有一队鬼子驻扎在那里,尽量摸清他们的人数。” 田六娃答应一声,转身叫了两个战士再次离开了营地。 其实刘成在听完田六娃的话之后,立即就想到了那里很可能是鬼子的一处秘密基地,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干嘛的,也不知道驻扎了多少人。 他自然知道日本人在占领东北的那些年里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在这里搜刮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各种矿产资源。 在山里驻军,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要么是个秘密基地,要么就是发现了某种矿产。 派田六娃去,主要就是侦查鬼子的人数,要是可能的话,刘成刚好可以用这些鬼子检验一下训练成果。 第二天晚上,田六娃三人才赶回营地。 他告诉刘成,那座山上有一处山洞,那些鬼子就在那里,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有两个鬼子出来,围着山洞走一圈儿,看样子人数应该不多。 虽然没有准确消息,不过刘成还是打算去一趟。 他基本能够断定,那里的鬼子一定数量有限,而且不是特别重要,否则的话,不会只是每个小时出来两个人围着山洞转一圈儿,而是二十四小时巡逻了。 转天一早,刘成就带着部队出发了。 看到两个鬼子转了一圈儿之后进入山洞之后,刘成朝田六娃做了个手势,田六娃立即带着一名侦查班的战士悄悄摸了过去,埋伏在洞口两侧。 一个小时之后,就在两个鬼子嬉笑着走出山洞的瞬间,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 这是刘成教他们的一种搏击的勒颈手法:从背后一手绕过对方的脖子,肘弯正对喉结,手掌扣住自己另一胳膊的大臂;另一只手扳住对方的后脑勺儿,双臂同时用力。 两侧动脉同时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大脑瞬间缺氧,人就会立即失去反抗能力,十几秒钟之后就会陷入昏迷。 但是这种方式只适合用在与自己身高相仿或者比自己矮的对手身上,要是对方比自己高,反而容易被对方反制。 田六娃二人将被勒晕的两个鬼子拖回来,先在他们的嘴里塞上破布,然后才把他们弄醒。 那两个鬼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瞬间就懵了。 刘成手里拿着刺刀,压低声音对其中一个鬼子说道: “现在我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要是敢喊,我立刻杀了你!听懂了吗?!” 那个鬼子用茫然而惊恐的眼神看着刘成,没有任何反应。 刘成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那个鬼子顿时连连点头。 正如刘成猜测的那样,这里是日本人的一处小型兵工厂,主要生产子弹、手雷和枪械配件。 由于位置足够隐秘,所以负责驻守这里的只有一个小队的兵力,只不过在原有火力的基础上加了两挺机枪和两具掷弹筒。 刘成算了一下,这样一来,这个山洞里面就有五挺轻机枪和五十支左右的步枪。 要是强攻的话,对方居高临下,又有山洞为掩护,还有足够的手雷,自己根本半点儿胜算都没有。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让两个人换上鬼子的衣服混进去。 但是如今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会说日语,所以他立即对田六娃说道: “你留在这里,我带一个人换上鬼子的衣服混进去。” 田六娃一听当时就急了,刚要说话,却被刘成狠狠的瞪了一眼,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刘成这样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他如今唯一能完全信任的就是田六娃,要是他们两个都去了,万一有人趁机兴风作浪,那麻烦可就大了。 最终,刘成在侦查班挑了一个叫朱兴文的战士跟自己一起去。 两人刚走到山洞门口,里面突然有人用日语问了一句: “池田,你去哪里了?” 刘成故意瓮声瓮气的说: “倒霉,我不小心摔倒,从七八米的陡坡滚了下去。” 那个声音顿时笑了起来: “哈哈,你这个蠢货。” 刘成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往山洞里面走。 适应了光线之后,刘成才看清,在距离洞口十几米的位置,左右两侧各有一处掩体,上面都架着两挺机枪。 四个鬼子并没有将机枪拿在手里,而是围坐在一起烤火盆。 离着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刘成突然低声对朱兴文说: “准备开枪!” ------------ 第五十八章 史上最憋屈的鬼子 朱兴文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反手抽出了腰里的驳壳枪。 除了身上背着那两个鬼子的三八式步枪,两人还各带了一把驳壳枪。 近距离交火的话,驳壳枪的实用性明显更强。 刘成可没打算等走到那几个鬼子近前再开枪,山洞里的光线暗,但是还不至于五米之内还看不清脸。 他心里清楚,鬼子并不像后世的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白痴,刚刚的那两句对话,虽然自己说的是日语,但是那个鬼子也明显感觉到了声音不太对,眼睛一直盯着刘成二人。 就在他们拔枪的瞬间,那个鬼子突然跳起来大喊一声: “八嘎!他不是池田!” 声音还没落,人就已经蹿到了机枪旁边。 但是刘成二人是有心算无心,自然要比他们更快,连续几声枪响,那四个鬼子便相继倒在地上。 下一秒,刘成就已经冲进了掩体当中,一个受伤未死的鬼子还想去拿机枪,被刘成一枪打中眼睛,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刘成和朱兴文一左一右,各拿两挺机枪,躲在掩体靠近洞口的一侧,枪口对准山洞深处。 洞外的田六娃在听到枪响的同时,用从鬼子身上扒下来的棉衣包住手里的驳壳枪,一枪一个,将他们送回了老家,立即带人冲了上去。 洞里的鬼子自然也听到了枪声,小队长三友卫门立即集合队伍朝洞口赶来。 田六娃带人刚进山洞,刘成扭头朝他喊道: “七、八、九、十班跟我冲进去,田六娃带剩下的人守在洞口,小心鬼子的手雷!” 说完便端着机枪越过掩体,朝山洞深处冲去。 刚跑了三十多米,刘成就听到了鬼子的昭五式军靴叩击地面的声音。 眼看前面是一处转角,刘成当即大声下令: “冲过去!跟鬼子拼刺刀!” 说着一马当先,头一个冲过了转角,手里的机枪同时响起,连看都没看就是一通扫射。 并不是他鲁莽,而是刚刚那两个鬼子说过,这个山洞里面不光生产子弹和枪械配件,还有手雷! 如果与鬼子在转角处形成对峙之势的话,对方只要借助转角的石壁甩过来一波手榴弹,刘成这些人就完了。 所以,短兵相接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朱兴文一直跟在刘成身边,在第一时间冲过了转角,两挺机枪扫射四米左右宽的山洞,完全是全角度覆盖。 而且他们与鬼子之间的距离根本连十米都不到,别说不瞄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打到人。 鬼子这边本来也是有一挺机枪的,但是这个倒霉货在奔跑的过程中鞋底的一颗防滑钉卡在了地上的一道石缝当中,一下摔了个狗啃屎,门牙磕在石头上,齐刷刷的折断了一对儿。 等他缓过神儿想要爬起来的时候,那挺机枪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在刘成和朱兴文冲过去之后,很快有人拿着另外的两挺机枪冲了过来。 四挺机枪并排扫射,别说只有四五十个人,就算是二百人,在没有机枪还击的情况下,也只有送死的份儿。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一个鬼子转身逃跑,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但是后面的仍旧在找机会还击。 但是前面有自己的同伴挡着,后面的人不能开枪,等到同伴倒下的时候,那四挺机枪的子弹也到了。 这支日军小队,必然会成为这场战争当中死的最憋屈的,没有之一。 四挺机枪开路,后面四十支步枪跟着补枪,这些鬼子连失血过多的机会都没有,也算是减少了他们的痛苦。 这段山洞明显是人工开凿的,转角之后还有二三十米,接着又是一个转角,斜着向下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面积不算太大,但是也有上千平米。 刘成带人一路冲下斜坡,将剩下的几个鬼子消灭,迅速控制了正在干活儿的那些人。 那些人明显被吓傻了,一个个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刘成和他背后的游击队。 刘成的目光在那些人的脸上扫过,心中的愤怒更胜。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华夏百姓,是被鬼子抓来干活儿的。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超负荷劳动造成的。 刘成对伸手的战士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把枪放下,沉声对那些人说道: “你们别怕,我们是华夏人的游击队,是来救你们的。”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正站在角落里的男人踉踉跄跄的朝他跑来,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哭喊着什么。 刘成下意识的要去扶住男人,那些人当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小心!他是日本人!” 随着喊声,那个原本低着头的男人突然抬头看向刘成,眼中充满愤怒与怨恨。 刘成看到,他的两个手里各攥着一颗手雷,保险已经拔掉了。 眼看男人就要撞到自己身上,刘成猛然大喊一声: “都趴下!” 随即向左跨出一步,顺势伸手抓住男人的肩膀,右脚用力踢向男人的小腿,趁着他身体腾空的瞬间,直接将其扔进了身后的一个大铁箱子里,然后立即扑倒在地上。 “轰!” 一声巨响,血如雨下。 刘成从地上爬起来,扒着那个和他身高相仿的箱子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转身对那些百姓说: “大家先听我说!咱们马上离开这里,大伙儿立即把所有的子弹、手雷、火药和枪械配件儿全都装好,带着一起离开,别的什么都不要!” 那些百姓这才缓过神儿来,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按照刘成的要求开始收拾东西。 刘成看了看那些设备,扭头对跟进来的田六娃说: “你带人去砍些胳膊粗细的树枝,咱们把这里的原料和设备全都弄走!” 田六娃愣了一下说: “队长,这么多东西,咱们恐怕带不走吧?要不直接把洞口炸了,鬼子就找不到这里了。” 刘成斜着眼睛看着田六娃,似笑非笑的说: “如果我告诉你,日本人手里的军事地图,连黑龙江大兴安岭里面一道山梁、村子里的一口水井都标的清清楚楚,你还会跟我说这样的话么?” ------------ 第五十九章 父母 刘成还真不是瞎说,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是从心底里佩服日本人的。 他们自从甲午战争之后,就开始惦记这片黑土地,那绝对是做足了工夫的。 那些日本特务从小就学习华夏语,而且根据其要去的地点,学习不同的方言,要想从语言上听出端倪,根本就不可能。 这么多年里,日本的军方高级将领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却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正是因为那些特务绘制的详细地图。 就连目前的果党的作战室里,都没有那样详细的地图!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屡败屡战的根本原因。 不是因为地图,而是态度! 尽管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决策者身上,但是那些将领的消极思想也是重要因素。 田六娃听出了刘成话里的意思,答应一声,转身带人走了。 刘成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儿,发现这次的收获还真不错,一共有十二台机床,原料铜差不多有五六吨,火药两吨多,成品三八式步枪子弹两万发,手雷一千六百多枚。 虽然在鬼子眼里这是个小型兵工厂,但是对于眼下的游击队来说,简直就是个大型弹药库!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子弹和手雷,就足够他们跟鬼子打一场硬仗了。 而刘成更为看重的,还是那十二台机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子弹总有打完的时候,两万发子弹要是按照每人五十发的标准配备,只能装备一支四百人的部队,甚至打不完一场战斗。 但是这些机床是能够生产子弹的! 而且这些老百姓一看就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虽然他们受尽欺凌与压迫,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鬼子也算是为华夏培养了一批技术人员。 算上那些百姓,将近二百人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将山洞里面有用的东西全都搬出来。 刘成让人做了十二个大爬犁,拉着那些机床迅速朝磐石的方向赶去。 虽然多了七八十张嘴吃饭,但是山洞里面也有不少粮食,所以吃的也不成问题。 一周的日夜赶路,刘成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下令部队原地休息一天,打了两头野猪改善伙食。 吃饭的时候,刘成突然心里一动,问身边的一个百姓: “大叔,我跟你打听个人,你们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刘存树的人?” 正在吃饭的男人立即点点头,含糊不清的说: “有有有,那两口子和俺是一起来的。” 说着他在人群中迅速看了一眼,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 “那个就是。” 说着,他站起身朝那男人喊道: “存树,快过这儿来,刘队长找你!” 那男人一愣,扭头对身边的女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刘成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前世他对自己的父母只有可怜的一点点印象,甚至记不清他们的脸,现在真的要见到了,难免会有些激动。 刘存树走到刘成身边,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低声说道: “刘队长,你找俺啥事儿啊?” 刘成张了张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甚至都忘了要站起来,憋了半天才说: “哦,那个,没啥,你先坐下。” 刘存树老老实实的在刘成身边坐下,但是却不敢与刘成的目光对视,见刘成一直盯着自己,他似乎更加紧张了: “刘、刘队长,俺是桦树林子乡的,俺、俺是被鬼子骗来的,俺也不愿意给鬼子造子弹,没、没办法啊!”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摆摆手说: “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父亲是不是叫刘振武?” 刘存树疑惑的点点头: “嗯呐,你咋知道?” 刘成这下终于能确定了,但是他也不能告诉刘存树说我是你前世的儿子吧? 吭哧了半天,才有些含糊的说: “是这样,我爷爷他有个堂兄,就住在桦树林子乡,说我有个叔,叫刘存树,要是我没找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我叔。” 刘存树顿时愣住了,疑惑的说: “可俺爹活着的时候,也没说他有兄弟啊?” 刘成只能咬着牙往下编: “我爷爷也是在临终的时候才跟我说的,他们老哥俩年轻时候好像有什么误会,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甚至没有跟子女相互提起过对方。” 刘存树也是个实在人,立刻兴奋的说: “那你就是俺侄子了?对了,那你爹娘呢?他们咋样?” 刘成神色一黯。 这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觉得愧对刘老实夫妻。 自己虽然在这次中秋反攻磐石的战役当中全歼了那些鬼子,勉强算是给他们报了仇,但是心里还是对他们的死耿耿于怀。 并不是刘成无情,只是他肩上的责任太重,就算他重生之后还是原来的自己,死的是刘存树夫妻,他也绝对不会一心只想着报仇。 因为一个人无法报仇,如果带人去报仇的话,势必会有伤亡,那是自己的仇,怎么能让别人用生命去帮自己报?! 刘成低着头沉声说道: “他们,被鬼子杀了。” 刘存树的眼眶里缓缓溢出两行泪水,拉着刘成的手说: “孩子,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俺是你叔,你还有亲人!” 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跑到原来的位置,拉着那个女人回到刘成身边,挤出一丝笑脸说: “孩子,这是你婶子,郭冰,你婶子可是念过书的人,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就是这些年跟着叔受苦,才变成了这幅样子。” 刘成看着女人略显苍老的面容,眼睛有些发酸。 前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全名叫什么,只知道姓郭。 刚刚刘存树已经对郭冰说了刘成的事情,郭冰在刘成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说: “孩子,别难过了,你今天杀了那么多鬼子,已经算是给他们报仇了,相信他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也会感到欣慰的!” 刘成看着他们两人,久久不语。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在这一世见到了他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 第六十章 年关 农历腊月二十九,桦甸,宪兵队。 一大早,小野太郎就让人在宪兵队门口摆了一排桌案,上面摆满了米、面、粮、油、蛋、肉、蔬菜,还有一些棉衣棉被和日本兵吃的肉罐头,但是却没有人看守。 过往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停下来观望。 一方面是想知道日本人要干什么,另一方面是因为桌案上的那些东西。 小野太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百姓,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扭头对旁边身体弓成大虾一般的金大头说: “金桑,看看你们华夏人,多么的可怜、可悲,心中明明对那些东西充满贪欲,却没有勇气上前去拿,不像我们日本人,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属于自己!” 金大头立即谄媚的附和道: “是是是,太君说的是,这些人都是贱命,不仅骨头软,眼睛也瞎,要是能跟我一样拥护、效忠皇军,早就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小野太郎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听了金大头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你们华夏人身上,有很深的惰性,还有奴性,他们需要被人统治,被人指挥。而我们日本人,就是来拯救他们的。” 说着,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把糖块儿,递给金大头: “金桑,你就是聪明人,而且,你做事,我很满意,这些糖,都是从日本运过来的,你们华夏,没有这么好吃的糖,拿回去给你的孩子们尝尝。” 金大头“扑通”一下就给小野跪下了,双手接过糖块儿,感激涕零的说: “谢太君赏识,大头一定誓死效忠皇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小野太郎亲手将金大头扶起来,笑着说道: “金桑,起来,我可以看到你的忠诚,也相信你的忠诚,明天就是你们华夏人的新年,你出去对那些百姓说,那些东西,是我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让他们排好队,每人领一份,回家好好过年。”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如果他们愿意,就给他们登个记,家里有多少人,在哪里有亲戚,明年,我会按登记的名单,按照人头给他们发放补贴的粮食,在帝国的统治下,不会允许有人饿着肚子。” 金大头眼泪都要下来了,不过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心疼那些东西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发给那些老百姓,要是给了他,他肯定会卖一大笔钱。 尽管如此,但是表面上却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连声说道: “太君仁慈,大头替乡亲们感谢太君,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小野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 走出小野的办公室,金大头伸手将自己手下的那些狗腿子叫过来,把小野的话说了一遍。 当然,他是不会真的把东西全都分给百姓的。 金大头让一个叫猴子的赶紧去找人混在百姓当中来领东西,把好的都发给自己人。 看着宪兵队门口瞬间被百姓围住,小野太郎脸上的笑意渐渐荡漾开来…… 刘成三天前就到了磐石,袁德胜和张贯一已经转移到了烟筒山一带。 这一个月多月当中鬼子虽然没有再进行大规模的清剿行动,但是却不时的会来一次突袭。 游击队的几个大队都分散出去了,总队这边只留了十几个人,负责保护袁德胜和张贯一的安全以及与各个大队之间的联络。 几天前一支伪军突然出现在原来的驻地附近,为了确保安全,袁德胜立即带着人转移到了这里。 刘成见到袁德胜和张贯一之后,先汇报了一下部队的训练情况,然后把发现鬼子秘密基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至于那十二台机床和那些百姓,他只告诉了张贯一自己。 机床的事情非同小可,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至于为什么相信张贯一,我只能说这是个化名,好奇的可以查一下就明白了。) 刘成的话还没说完,张贯一就站了起来,搓着手在地上直转圈儿。 在当时,或许很多人都不理解十二台机床和七八十个能够制造子弹、手雷和枪械配件的工人意味着什么,但是这其中却不包括张贯一。 张贯一转了几圈之后,突然在刘成面前停住,双手死死的按在他的肩膀上,瞪着眼睛问道: “你确定?那些机床还在你的手上?” 刘成正色说道: “政委放心,那些机床很安全,但是不能拖的太久,鬼子必然会寻找,时间长了肯定会找到。” 张贯一欣喜的说: “好!十天之内,我会让上级派人来取,刘成,你必须保证那些百姓的安全,有一人伤亡,我为你是问!” 刘正站起身,大声说道: “十天,不惜一切代价!不过超过十天,我没有办法保证!” 张贯一盯着刘成看了半晌,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转身走到门口,朝外面喊道: “立即去通知叶建,让他把那挺重机枪送来!” 刘成走到张贯一身边,平静的说: “政委,眼下这种情况,这些机床想要出关,恐怕不太容易,怕是连奉天都过不去!” 张贯一看着刘成,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说道: “刘成同志,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不过,我向你保证,这十二台机床和那些掌握了技术的百姓一定会平安出关,到达根据地!” 刘成知道这个时候正是果党第四次围剿的关键时期,他想不通张贯一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把握。 但是张贯一这个人在其短暂的一生当中完全就是个传奇人物,连一贯自视甚高的鬼子都对其赞不绝口,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这十二台能够制造子弹和手雷以及枪械配件的机床实在是太珍贵了,张贯一绝对不会用它们去冒险。 刘成并没有将那些机床带出长白山,而是将它们藏了起来,只带着七八十名游击队的战士下了山,此时正在夹皮沟附近待命。 转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那是华夏人最热闹的一天。 刘成在三十儿当天早上回到夹皮沟一带与队伍会和,返回了长白山脉最靠近桦甸的青皮山。 ------------ 第六十一章 中计 大年三十儿对于每一个华夏人来说,都是一年当中最喜庆的日子。 但是刘成他们不但不能在这个日子里享受应有的阖家团圆,甚至连一顿年夜饭都不敢吃。 因为他们都知道,越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小鬼子就越不会消停。 入夜,整个桦甸城中灯火通明,尽管大部分百姓家里连顿饺子都吃不上,但是在这个夜里,他们还是满心欢喜、满心期待,期待明年能够能有一个好的收成,期待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桦甸城外,一支队伍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靠近,为首的正是刘成。 今晚是大年三十儿,他要亲自来给小野太郎拜个年! 早上离开烟筒山之前,张贯一告诉刘成,就在今晚,鬼子会去呼兰一带围剿李红光的大队,要刘成想办法支援。 呼兰一带几乎没有山,完全就是一片平原,如果在那里与鬼子遭遇,是注定了要吃亏的。 下午的时候刘成让人把事先藏在这里的那头熊瞎子扒了皮给炖了,饱饱的吃了一顿。 天刚擦黑儿,刘成就带着部队下山,直奔桦甸。 他料定这次鬼子的行动一定少不了小野太郎,想要来个围魏救赵。 但是这一次,他算错了,小野根本没有离开桦甸,而且之所以留下来,就是在等刘成! 这一个多月以来,小野太郎一直在派人到处打探游击队的消息,但是却始终没有得到刘成这支队伍的任何情报,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是小野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提高了警惕。 尽管对手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个孩子,但是在小野眼里,对手就是对手,与任何因素无关。 这次针对李红光那支队伍的清剿行动,他只派了一个小队和金大头那些人参加,剩下的一百多人留守桦甸。 他认为刘成一定会来,而且必然是在这几天。 宪兵队的牢房中,田如玉正守在母亲身边,默默的流泪。 她母亲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是身体却一直不好。 自从被小野抓来之后,隔三差五就要受到严刑拷打,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早已经是奄奄一息。 最可恨的是,那些鬼子只是打,却什么问题都不问。 因为小野太郎心里很清楚,田如玉母女俩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次田如玉在街上认出刘成,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小野为了更大的功劳,所以没有当场抓住刘成。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其实田如玉母女俩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但是小野太郎却并没有打算放了他们,但是也不杀,他要看着田如玉母女精神崩溃,看着她们痛苦! 田母在这里遭了几个月的罪,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眼看着就不行了。 下午的时候小野太郎还来过,又让人将母女俩狠狠的打了一顿。 此时,身体蜷缩成一团的田母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田如玉的手上包着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 刚刚长出来的指甲几个小时之前再次被残忍的拔掉,不过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而且她早就已经意识到,小野太郎是根本不会放她们走的! 这段时间以来,小野太郎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来到牢里,用各种酷刑折磨田如玉。 田如玉也的确命大,在如此非人的折磨下都没有崩溃,而且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想要离开这里的愿望。 晚上九点以后,整个桦甸城里便陆陆续续的响起了鞭炮声。 鞭炮声渐渐响成一片,刘成朝身后做了手势,游击队立即缓缓摸进了桦甸。 随着最后一名队员进入城中,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悄悄后退,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几分钟之后,小野太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低声对他说道: “阁下,共计一百零三人,全部进了城。” 黑暗中传出小野透着兴奋的一声叹息,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道: “能确定城外没有人吗?” 黑影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才开口说道: “没有,阁下请放心。” 小野缓缓的从椅子里站起来,看着那道黑影说道: “你去通知黑川,让他带人进城,与我形成合围之势,今天晚上,务必要将这支游击队全歼于此! 黑影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桦甸城中,刘成的队伍正在迅速朝宪兵队的院子靠近,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田六娃边走边低声对刘成说: “队长,你看这城里有钱人还是不少,这么多鞭炮声。” 刘成从进城之后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却一直没有想明白是哪里不对。 田六娃的这句话,瞬间点醒了他。 是啊,眼下这种情况,有几个老百姓能有闲钱去卖鞭炮? 刘成当即示意部队停止前进,直接后队变前队,撤出城外。 这些战士尽管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立即掉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刚走了没几步,来时的方向骤然间响起一阵枪声,与鞭炮声掺杂在一起,普通人很难分辨。 刘成心里一沉,立即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不过他并没有慌乱,扭头对身边的十个班长命令道: “一到六班携四挺机枪在前,抵挡城里的鬼子,七、八、九、十班携重机枪和一挺轻机枪迎上去,顶住城外的鬼子,所有人注意隐蔽,瞄准了再打!” 小野站在宪兵队的院子里,面带微笑的对龙泽拓真和渡边翔太命令道: “城里地形复杂,让士兵以分队为单位接近游击队,展开巷战,今晚,一定要将这支游击队全数消灭,谁能活捉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我有重赏!” 龙泽拓真和渡边翔太齐声喊了一声“哈衣”,转身带着各自的小队出了宪兵队。 刘成目光冰冷的盯着宪兵队的方向,心里有些懊恼。 这一次,他的确是有些大意了。 也是由于事情紧急,担心李红光那支队伍会受到重创,所以没来得及派人侦查,直接进了城。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尽力打赢这场仗,刘成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 第六十二章 巷战 刘成现在担心的,是手下的战士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巷战训练。 他知道,小野太郎之所以选择在他们离着宪兵队还有几条街的时候动手,就是要跟自己打巷战,看来,他是算准了自己的队伍没有进行过巷战的训练,更没有任何经历。 刘成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抬手将田六娃叫到身边命令道: “通知各班长,撤销原来的部署,以班为单位进入各个胡同,分散寻找掩体,一定不能让鬼子形成包围之势。 还有,你带着侦查班保护机枪,让他们上房顶,寻找制高点,搭建掩体,务必压制住敌人的进攻!” 田六娃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刘成亲自跟着二班钻进了一条胡同,隐藏在一户院子的门洞里。 小野太郎的确是有意留在桦甸等刘成的,他猜到刘成一定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在今天晚上。 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都在计划着彻底打掉刘成这支队伍。 从上次在野狼岭的战斗中他就意识到,这支游击队成长的实在太快,已经对他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尽管小野从来没有过轻敌的思想,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真正将刘成放在对手的位置上。 回到桦甸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布置这一次的计划。 这次选择在除夕之夜清剿李红光队伍的计划,就是为了把刘成引出来。 出了宪兵队之后不远,小野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听出那些噼噼啪啪的声音之中已经没有了枪声! 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小野太郎当即下令: “部队分散进入胡同,一旦发现敌人,立即开枪!” 城外的那支日军也不是别人,正是驻守磐石的有吉隼。 他是在两天前来到桦甸的,一直埋伏在距离桦甸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听到枪声之后,有吉隼在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的小队冲了过来。 有吉隼与小野太郎完全不同,他是压根儿就没把游击队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有吉隼是野村寿夫的外甥,同时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并不是草包。 他在日本陆军大学毕业之后,还去德国空军学校学习了一年,只要在底层磨炼一段时间之后,必然能够平步青云。 只不过,有本事的人难免会有一丝傲气,尤其是日本人。 如此轻易的拿下东北,让一些原本还有些忐忑担心的日本人瞬间自信心爆棚,怎么可能把这些手里拿着枪的老百姓放在眼里? 日本的士兵全都是在经过严格全面的训练才上战场的,实事求是的说,当时的游击队根本就不是对手。 别说是正面作战,就算是满山跑都避免不了伤亡。 虽然刘成的部队刚刚经过了一个月的魔鬼式训练,但是与日本士兵相比,还是有明显差距的。 没一会儿工夫,刘成就听到了昭五式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 他朝身边的几名战士做了个不要开枪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探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刘成几人所在的这条胡同不足两米宽,一旦被鬼子堵住两头,结果可想而知。 鬼子经过这条胡同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进来。 一个鬼子从身上摘下一枚手雷,拉开保险,在墙上磕了一下,就要扔进来。 刘成一直死死的盯着那个鬼子的动作,从他把手雷在墙上磕了一下之后,刘成在心里默默数了三秒,迅速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的驳壳枪连响三声。 鬼子的十年式手雷在拔掉保险销之后需要在坚硬的物体上磕一下才能点燃引信,爆炸延迟七到八秒。 为了避免手雷在爆炸之前被敌人反扔回来,日本士兵会根据距离控制出手的时间。 刘成就是在那个鬼子把手雷扔出来的瞬间开枪,子弹正中那个鬼子的手腕。 另外的那两枪,都是打在地上,防止旁边的鬼子把手雷踢开。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之后,那几个鬼子立即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刘成身边不远的一名战士立即就要冲出去,却被他一把薅住领子给拖了回来。 他瞪着眼睛沉声说道: “你要干嘛?去送死吗?!上房顶!” 说着,他立即示意胡同中的几名战士,带头翻身上了房顶。 巷战当中身处房顶一类的制高点,优劣各占一半。 好处是视角相对广阔,能够发现更多的敌人,俯角射击角度更好。 劣势是缺少掩体,一旦被敌人发现,瞬间就成了活靶子。 好在此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夜幕能够给予他们一定的掩护。 上了房顶之后,刘成立即示意众人趴下,尽量靠近房顶中央,减少敌人的射击角度。 时间不长,就有十几个听到声音的鬼子循着爆炸声摸了过来。 鬼子离着还有二三十米,刘成手里的枪就响了。 此时他双手各持一把驳壳枪,而没有用步枪。 巷战最重要的就是反应速度,因为一旦与敌人相遇,必然是近距离,步枪每打一枪都要退一次弹壳,在这种距离下很容易没等开第二枪敌人就冲到了面前。 相比之下,驳壳枪明显更加适合巷战。 一枪撂倒一个鬼子,剩下的几个鬼子立即分散,躲进墙角寻找掩体。 刘成沉声对身边的几个战士说道: “寻找目标!注意有效杀伤敌人!” 这个时候,这一片区域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刘成这边有机枪,小野太郎同样也有,而且鬼子盘踞桦甸日久,在地形上要比游击队的战士们更加熟悉。 况且他们又是早有安排,仗还没有正式开打,就占了天时地利两项重要因素。 但是让小野太郎感到意外的是,这场战斗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 而且他还发现,这一次,这支游击队的实力明显比之前强了不少! 武器装备之类的硬件儿暂且不说,射击的精准度完全与之前不是一个水平。 本来小野太郎是想利用对于地形的熟悉和单兵作战能力的优势速战速决,彻底歼灭这支曾经给自己带来耻辱的游击队。 但是当他亲眼看到几个士兵相继倒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或许这一次,自己可能又要重蹈覆辙了…… ------------ 第六十三章 谁没有手雷? 有吉隼带着自己的队伍冲进城里之后,立即就被压制在了一处空地前面。 重机枪的压制可不是开玩笑的,硬冲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有吉隼自从来到华夏,也指挥过几场小规模的战斗,无一例外的都收获了胜利。 但是这一次,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之前他一直都认为小野太郎是在有意夸大游击队的战斗力,以为为由彰显自己的功劳。 但是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从这挺重机枪架设的位置就看得出来,这支游击队的指挥官绝对是有些丰富的战斗经验的。 制高点火力压制,步枪保护,掩体防御。 这一切都是标准的军事战斗安排,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想到的。 即便是这些百姓与他们之间进行过几次试探性的交火,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部署。 在他看来,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一定是学习过专业的战斗指挥,否则的话根本不会反应如此迅速,布置如此合理。 有吉隼眼神阴郁的盯着那处房顶,厉声命令到: “立刻打掉那挺重机枪!” 旁边的一个分队长立即从掩体中探出身体,举枪瞄准。 但是还没等他瞄准目标,一颗子弹就穿透了他的心脏,尸体扑倒在地。 有吉隼愤怒的一拳砸在地上,瞪着眼睛吼道: “包抄!立即包抄过去!用手雷炸掉那挺机枪!” 他手下的第三分队当即一分为二,从两边包抄过去。 可是他们面前是一条相对宽阔的街道,想要完全找到射击死角根本不可能,除非绕上七八百米。 为了节省时间,这两组鬼子只绕了三百多米,认为已经躲开了那挺重机枪的射角之后就想要快速穿过街道。 左边的这五六个鬼子刚跑到到一半儿,突然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跑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应声倒了下去。 轻机枪虽然没有重机枪的火力那么强,但是压制这样数量的鬼子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何况机枪旁边还跟着一个侦查班的战士。 另一边的那一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没有遇到机枪,但是却撞上了手雷。 这几个人致死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日本的手雷会在自己身边爆炸。 刘成在那个山洞里找到了那么多手雷,这次行动自然是要带上一些的。 他必须要承认,鬼子的十年式手雷的确要比华夏的晋造木柄手榴弹杀伤力强上十几二十倍。 只是两颗手雷,那五六个鬼子就被全部撂倒了,两人当场死亡,剩下的四个也只能在血泊当中哀嚎等死了。 手雷的使用虽然有一些限制,但是在这样近距离的巷战当中,却绝对是利器。 有吉隼此时心里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轻视这支由老百姓拼凑起来的队伍。 在他看来,这支游击队的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之前遇到过的果军,不管是战斗意识还是战斗力,都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不计后果冲过去,要么撤退回磐石,否则就只能在这里被动的消耗弹药,还会不时的出现伤亡。 小野太郎此时心里也是十分焦急。 在他心里,自己才是主导这场战斗的人,是进攻的一方,所以并没有将火力部署到房顶。 等到他的队伍与游击队短兵相接的时候,对方已经占据了制高点,如果他下令让士兵上房顶,势必会成为对方的靶子。 从主动瞬间陷入被动,这让小野太郎心里无比的窝火。 迟疑了一下,他立即下令让士兵以手雷为主要进攻方式,炸掉房顶的火力点! 刘成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率先掏出一颗手雷拉开保险销,在瓦片上磕了一下之后甩了出去。 在得到那些手雷的时候,刘成就把基本的投掷方式和注意事项向所有人讲了,所以战士们虽然不能做到精准投掷,但是在这样近距离的情况下,并不会出现大的偏差。 发现对方用手雷还击之后,小野太郎当时就懵了。 上次野狼岭一战之后,他没有来得及带回那些死去士兵的尸体,刘成手里有几颗手雷不奇怪。 但是从爆炸声音上判断,游击队手中的手雷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从那些尸体上得到的数量。 小野太郎没有时间去考虑他们是如何得到的手雷,他关心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场仗要如何打下去! 磐石,呼兰镇,小仓山。 此时的李红光也正在头疼。 按照总队的部署,他们不能离开磐石一带,但是要经常转移,避免被敌人发现。 他们是三十儿上午才到达小仓山的。 小仓山不大,海拔不到三百米,严格上来说只能算个大土包。 但是山上的树多林密,适合隐藏,也算是个不错的落脚点,反正三天之后就要再次转移。 可是他们前脚刚到,鬼子和伪军后脚也到了,而且是从不同的方向来的,足足有三百多人,直接将小仓山包围了。 李红光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虽然不及刘成那支队伍,但是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刘成并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的人,早就把那些训练方法整理成文字交给了张贯一。 就连刘成上次挑人时候那种在枪口吊石头的办法,都被张贯一一并编入其中,发给了其他的几个大队,要他们严格执行这种训练方式。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的训练成果却远远不及刘成的一半。 这次围剿李红光的,是伪军第五旅第三连和第九连的二百四十多人和小野太郎派来的第三小队,共计三百余人。 负责指挥这场战斗的,是小野手下第三小队的小队长,渡边翔太。 因为武藤桔多的死,渡边翔太对游击队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刚到山下就立即下令开始进攻。 三百人的部队成合围之势同时朝山顶逼近,发现李红光队伍的位置之后,立即展开全面进攻,攻势十分凶猛。 伪军的两个连原来虽说不是东北军的主力部队,但也是具备一定的战斗力的。 平时没有日本人跟着,他们打仗也就是胡乱应付几下,不行就跑,跑不了就投降。 但是今天不行,鬼子就在身后跟着,他们要是不玩儿命,那他们的命就玩儿完了。 ------------ 第六十四章 一声叹息 李红光的确是有些措手不及。 由于他们这个大队机动性比较强,有时候一天就要换一个地方,为的就是在躲避鬼子围剿的同时有效打击那些汉奸恶霸以及向百姓宣传抗日。 因此,张贯一派来向李红光传递消息的人没能及时的找到他们,才导致了他们被围。 李红光看着山下正在围上来的敌人,沉声喝到: “李二牛!” “到!” 随着声音,李二牛迅速跑到李红光身边,瞪着眼睛问道: “队长,让俺干啥?” 李二牛在这几个月当中成长的速度非常快,如今已经是李红光的副队长了。 李红光对李二牛说: “你立即带上几名战士,等敌人再靠近一些,找机会突围求援!” “是!” 李二牛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李红光在发现被围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将队伍聚拢在一起,守在山顶,一旦哪个方向出现颓势,立即就能增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说敌人的数量并不足以把整座山围的如铁桶一般,但是一旦选择突围,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认为鬼子的这次行动总队方面一定是知道的,也必然会做出部署,只是没能来得及将情报传递给他。 所以,他要守,等着其他大队的增援! 渡边翔太从队伍一道半山腰就下令开始进攻,虽说会浪费一些子弹,但是却能够在气势上压住对方,说不定还能动摇对方的军心,削弱对方的战意。 毕竟无论怎么说,游击队的战士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曾经都是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可能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一旦气势上被压住,难免就会生出怯战之心。 这么想倒是也没有什么错,但是渡边翔太却忽略了一件事: 老百姓之所以能拿起枪反抗,完全就是被他们逼的无路可走了,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心里都清楚,就算逃了,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就不如背水一战了。 等到双方正式开始交火的时候,渡边翔太才意识到这支游击队也不像他想的那样是个软柿子。 第一波强攻还没等彻底展开,就被压了回来。 李红光现在也是有着四挺轻机枪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们打上来? 攻势受阻让渡边翔太很愤怒,当即命令伪军第三连强行往上冲。 第三连连长叫郝江,当初也是奉天讲武堂的优秀学员,与段景河是同期,不同专业。 与段景河不同的是,郝江原本在毕业之后是很受重用的,皇姑屯事件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营长,是爆炸之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 也正是在那件事情之后,才被撸成了连长,调到了二流部队当中。 九一八之后,东北军撤离,他们这些二流部队被安排在了最后,还没等到火车,小鬼子就先到了。 当时郝江手下只有一百一十几人,武器老化,弹药不足,除了投降,就只能是死。 无奈之下,郝江选择了投降。 一直以来,他都对日本人有诸多不满,前些日子还因为伙食太差的问题跟有吉隼发生过争执。 如果不是日本人对他十分了解,知道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军官,有吉隼肯定会当场杀了他。 当时一个后世有名的日本特务头子就在老张身边当顾问(不是我不知道,是不让写),对于东北军的大小将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别说郝江当时是个营长,就算他是个排长,日军情报机关的档案柜里,也会有他的详细资料。 听到渡边翔太的命令之后,郝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将手下的两个排长和班长叫到一起沉声说道: “鬼子让咱上去挡子弹,去是死,不去也是死,我想问问你们,想怎么死,是死在鬼子的枪下,死后留个好名声,还是要死在自己同胞乡亲手里,永远背着‘汉奸’的名声?” 众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不当汉奸!” “好!” 郝江一拍大腿,低声说道: “立即回去通知所有人,五分钟之后听我枪响,咱们往山下冲几十米,掉过头来打鬼子!” 众人答应一声,转身各自离开。 就在郝江转身的瞬间,他的勤务兵薛良突然凑到他身边低声说: “连长,这样做恐怕不行吧?” 郝江一瞪眼睛: “怎么不行?难道你愿意给鬼子当炮灰?滚蛋!” 说完他就掏出怀表看时间,准备动手。 就在他打开怀表的瞬间,身体瞬间一僵,腰间一阵剧痛传来,让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薛良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连长,对不住了,兄弟也是没有办法。” 郝江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薛良抽出匕首,将郝江的尸体推倒在地上,对身边的几个伪军士兵说道: “你们守在这里,一旦有人敢动,立即开枪,我去通知皇军!” 说完转身就朝渡边翔太的方向跑去。 郝江致死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会背叛自己。 他手下的那些班排长一直没有等到郝江的信号,立即就意识到出了问题,几人一商量,决定立即动手。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正处于渡边翔太和第九连中间,刚一动手,就被人包了饺子,几个班排长全部被杀,剩下的人投降之后立即就被逼着往山上冲。 李红光发现了鬼子这边的动静,但是由于不能确定原因,就没敢乱动。 那些被逼着冲上来的七八十个伪军士兵很快被机枪压在一处山坡下面,不但要躲着山顶的子弹,还要躲着背后的子弹,所有人的心里都被绝望笼罩。 桦甸。 刘成与小野之间的战斗很快就进入了拉锯战。 谁都不先开枪,时不时的就是一颗手雷,所以双方都出现了一些伤亡,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小野太郎不着急,这是他的地盘,如果双方僵持到天亮,反而对他更加有利。 刘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双方进入拉锯战的第一时间就下达命令,让各班边打边退,在城外会和。 ------------ 第六十五章 田如玉的疯狂 小野太郎很快就发现了刘成的意图,下令一定要咬住这支游击队,不能让他们跑了。 宪兵队的牢房里,田如玉早就听到了枪声。 但是这个时候,她却没有心情去关心外面的事情。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是大年初一,新的一年了。 可她的母亲却没能坚持到新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田如玉跪在母亲的尸体旁边,神色凄然。 突然,她站起身,梳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走到门口,娇声招呼负责看守的鬼子。 虽然被折磨的十分憔悴,但是田如玉毕竟是个美人胚子,在她的刻意引诱之下,那个鬼子立即走了过来,涎着脸,色眯眯的说: “花姑娘,你的,什么事情?” 田如玉特意把自己已经被鞭子抽烂的衣服往下扯了扯,身体的一些部位若隐若现的映入那个鬼子眼中。 鬼子忍不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回头四处看了看,摘下了腰里的钥匙。 平时这里都是三四个人看守的,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门开之后,田如玉往后退了两步,缓缓的躺在地上,凹凸有致的身体立即引得那个鬼子开始脱衣服。 不过鬼子也不傻,随手把枪口的刺刀卸下来攥在手里,淫笑着走向田如玉。 田如玉脸上现出一丝恐惧,瞪大了眼睛看着鬼子手里的刺刀。 鬼子“嘿嘿”一笑: “你的,老实,我的,不会杀你,好吃的,大大的。” 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盒罐头,用刺刀打开,递给田如玉。 田如玉欣喜一把抢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就连那个鬼子撕开她的衣服时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鬼子在她的身体上摸了几把,站起身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一条裤衩也给脱了下来。 再次扑向田如玉的时候,已经某虫上脑的鬼子手里的刺刀也脱手了。 这个时候,田如玉已经把那盒罐头给吃完了。 就在鬼子压住她的瞬间,她突然伸手抓住了鬼子那两颗最脆弱的东西,同时一口咬住了鬼子的喉咙。 事实证明,不是只有长了犬齿的动物才能咬破皮肉和血管的,而且,人类的咬合力虽然在动物界中排不上名,但是咬破一个人的喉咙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说来也巧,田如玉的第一口就咬断了鬼子的气管,让他连喊声都发出来。 而第二口,在脖子上颈动脉的位置咬下一块儿肉来,红褐色的动脉血管裸露在空气中,清晰可见。 田如玉一手死死捏着已经扁了的两个玩意儿,一手将那根血管扯出来,连扯带咬,总算是给咬破了,温热的鲜血瞬间溅了她一脸。 虽然那个鬼子已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是田如玉却不敢贸然松手,而是用脚将刺刀勾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插进了鬼子的胸口。 鬼子抽搐了一会儿,彻底不动了。 田如玉捡起自己被扯掉的衣服,擦掉身脸上的鲜血,捡起鬼子的衣服穿上,最后看了母亲一眼,背着枪走出了牢房。 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将母亲的尸体带走的,现在自己能不能走的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来到宪兵队的院子里,田如玉发现门口只剩下了一个鬼子在站岗,深深的吸了口气,凭着记忆鼓捣了半天,才把子弹上膛,端着枪踉踉跄跄的朝门口跑去。 离着还有十几米,那个站岗的鬼子立即警觉起来,不过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田如玉就直接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那个鬼子喊了几声之后,立即端着枪走了过来。 田如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张的心脏都快要挑出来了。 鬼子走到田如玉身边,抬脚在她的身上踢了一下,说了一句听不懂的日语。 田如玉依旧没有动。 鬼子踢了几脚之后,疑惑的抬起枪口,弯腰抓住了田如玉的肩膀,想要把她翻过来,查看一下情况。 就在被翻过来的瞬间,田如玉突然抓起枪,将枪口顶在鬼子的胸前,扣下了扳机。 “叭” 一声枪响,鬼子瞬间仰面倒地。 田如玉怕他不死,爬起来攥着刺刀扑到鬼子身上一顿乱捅。 确认对方已死,她不敢耽搁,立即爬起来冲出宪兵队,朝枪声的反方向快步跑去。 刘成这个时候已经退到了城边的几间房子周围,再往外走,就是一片空地了。 为了减少伤亡,他咬咬牙,示意所有人扔手雷。 小野太郎怎么都想不到,这支游击队会有那么多的手雷。 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刘成已经带着人冲出了磐石。 小野太郎目光阴沉的看着游击队离开的背影,抬手制止了想要追击的龙泽拓真。 有那挺重机枪在,就算追上去,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出城之后,刘成立即下令让各班长立即清点人数。 这一战,共计牺牲了九名战士,轻伤十五人,没有重伤。 对于这场被动的巷战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刘成没有任何耽搁,立即下令让部队赶往磐石方向。 此时,李红光的队伍已经牺牲了十几名战士。 在这样的形势下,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还是在有那些伪军挡在前面的前提下。 那些被逼着冲上来的伪军虽然喊着要投降,但是李红光却不敢放他们过来。 在这个时候,万一他们是诈降,那这支队伍可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了。 那些伪军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是躲在那道土坡下面对着山下的鬼子开枪,只有先打完这场仗并且活下来,才有机会说其他的事情。 山坡下面的渡边翔太已经快要气疯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第三连的伪军在郝江和那几个连排长都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还敢这样做。 这是他的失误,如果是小野太郎,一定会将这些伪军顶在前面不超过五米的情况下一起向前推进,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现在他们离着已经有百十来米,又是在晚上,根本就没有办法掌控。 正在他愤怒而又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山下突然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头顶就响起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 第六十六章 混乱 “轰!” 一枚炮弹精确的落在阵地当中,四五个鬼子顿时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渡边翔太愤怒的大声命令部队隐蔽,随即将伪军第九连连长杜寰叫到身边,指着他的鼻子下令: “你!马上带着你的一个排,下山,去消灭那门迫击炮!” 杜寰没敢犹豫,当即答应一声,立即带人下山。 山下的段景河刚刚将第二枚炮弹放入炮口,负责侦查警戒的何万云就从远处跑过来,大声说道: “报告连长!山上下来一拨人,南面也发现一支队伍正在靠近!” 段景河“哈哈”一笑: “还真他妈的热闹!刘成呢?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何万云摇摇头: “还没有发现刘队长的队伍!连长,现在怎么办?咱们可就只有三十多人!” 段景河一瞪眼睛,黑着脸说: “怕他娘的啥?三十多人咋了?不能杀鬼子?老子告诉你,不管来的是谁,都他娘的给老子狠狠的招呼他们!” “是!” 何万云大声答应着,转身跑开了。 杜寰带着一个排顺着山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骂: “真他奶奶的不是东西!老子大小也是个连长,他他妈的最多也就是个加强排的排长,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妈的,真他妈的!” 他的勤务兵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刚要说话,杜寰突然拔出枪,直接顶在了那小子的脑门儿上,警惕的说: “你要干啥?妈的,郝江刚死在自己的勤务兵手上,你他妈的想效仿一下?” 他的勤务兵五官都拧在了一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哭丧着脸说: “连长,俺哪有那个胆子?俺就只想活着,别的俺不知道,就知道跟着鬼子,准是没有活路的!” 杜寰斜着眼睛把枪从那小子的脑门儿上挪开,撇着嘴说: “奶奶的,现在谁他娘的都不能信,老子也没招儿,你自己想办法吧!现在要是跑了,老子不算你是逃兵。” 那个勤务兵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杜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站起来转身就跑。 看着他的背影,杜寰叹了口气,转身刚要走,耳边突然“叭”的一声脆响,刚跑出没多远的勤务兵顿时扑倒在地,直接朝山坡下面滚去。 杜寰顿时急了,“唰”的一下拔出手枪,还没等找到目标,一支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杜寰,你想死,俺们可不想陪你死!咱们这些人可全都是在日本人那里登名造册的,他跑了,万一日本人追查下来,俺们这帮人咋办?!” 杜寰牙咬的“嘎嘣、嘎嘣”直响,却最终没敢抬枪。 不是怕死,而是不想连累家人。 当时投降的时候,不光原来的名册给了日本人,日本人还重新登记了一遍,比之前的更加详细。 要是万一鬼子真的叫起真儿来,他死了没关系,一家老老少少咋办? 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放下了枪。 不过,在那人放下枪,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右后方七十五度,有一挺鬼子的机枪跟着,别看!” 杜寰一愣,随即大声骂道: “老子他妈的用你开枪?老子自己没抢吗?!” 说着,他弯腰捡起一块儿石头,猛的朝那人砸了过去。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眼角飞快的向后瞟了一眼,果然看到在身后二三十米的地方有几道人影闪动。 离着段景河的队伍还有七八十米,杜寰突然大喊一声: “弟兄们!跟老子冲啊!” 说着头一个蹿了出去,当即朝天开了两枪。 后面跟着的那几道人影迟疑了一下,也立刻跟了上去。 段景河听到枪声瞬间一愣。 他这边早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晚上打仗,几十米之外就看不见人,对方离着这么远开枪,明显是在提醒自己。 他立即朝何万云喊道: “先别开枪,看看再说!” 几十米的山路,又是下坡,十几秒的工夫就到了近前,杜寰一看到前方的人影,就立即大声喊道: “段大炮!让路!让老子逃命去!” 段景河一笑,同样大声回了一句: “杜傻子!你他娘的也有今天!来,跟老子混吧!” 这个时候,身后跟着的几道身影已经意识到出了问题,立刻架好机枪,对着杜寰的那些人开始射击。 杜寰已经冲进了段景河的阵地,伸手从一名战士手里夺过一支步枪,顺势卧倒,出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那挺机枪顿时哑了。 段景河猫着腰凑到杜寰身边,笑着骂道: “你他娘的,当初死活不肯来,现在咋了?混不下去了?” 杜寰瞪了段景河一眼,将手里的步枪往他怀里一扔,翻着白眼儿说: “都他娘的一样儿,没好儿!老子跟姓红的有仇,死也不跟他们混在一块儿,逃命去了,告辞!” 说着,他就从地上爬起来,大声朝身边三四十个伪军士兵喊道: “老子跟姓红的有仇,但是你们没有,愿意留下跟他们干的,老子不拦着!愿意跟老子走的,现在就跑!” 说完起身就跑。 大部分人都跟着他跑了,只有七八个人留了下来。 那个刚刚对着杜寰的勤务兵开枪的人也在其中,他凑到段景河身边说: “段连长,俺叫丁二力,俺愿意留下!” 段景河“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欢迎!老子现在就他娘的缺人手!” 丁二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 “段连长,刚刚鬼子的机枪在后面跟着,杜连长的勤务兵要跑,被俺给了一枪,但是肯定没打死,您看能不能救救他?” 段景河点点头: “救倒是能救,但要先打完仗,要是咱他娘的还活着,就不能把兄弟扔在这儿!” 说着,他起身回到迫击炮旁边,观察了一下山上的情况,再次调整炮口,接过一枚炮弹塞进了炮口。 “砰……轰!” 又是一枚炮弹落在了山顶的日伪军阵地当中。 李红光知道山下是段景河到了,但是对于这种种变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 第六十七章 败! 段景河接连打了两枚炮弹,派出去侦查的一个战士突然跑了回来,大声对他说: “连长,南边是叶营长的队伍!” 段景河听了,顿时咧开嘴乐了。 叶建的人一来,这场仗他们就已经赢了。 与段景河会合之后,两人立即开始下令让部队朝山顶推进,跟李红光前后夹击。 渡边翔太一看事情不好,立即下令撤退。 原本夹在鬼子和李红光之间的那伙伪军如今只剩下了四五十人,赶紧把枪扔在地上,举手投降。 李红光一见到段景河、叶建二人,离着老远就大声说道: “这次多亏二位前来解围,感谢,感激不尽呐!” 段景河“哈哈”笑着,一个劲儿摆手。 寒暄了几句之后,李红光突然有些狐疑的对二人说道: “二位,我怎么感觉心里有点儿不踏实呢?这仗赢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容易了?” 段景河二人顿时一愣,随即段景河大笑起来,叶建却沉吟不语。 笑着笑着,段景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三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那些俘虏。 这个时候,所有的俘虏都已经缴了械,部队也已经集合完毕,正等待命令打扫战场。 叶建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俘虏,沉声对李红光说: “天太黑,不能光缴械,让人搜身!” 李红光点点头,伸手叫过李二牛,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李二牛便转身走了。 段景河和叶建也都叫过自己的人,交代了几句。 三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那些俘虏当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二牛和段、叶二人的手下还没等接近队伍,那些俘虏当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喊,不过喊的却是日语。 李红光立即朝不远处已经集结待命的队伍大喊一声: “解散!卧倒!”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一颗颗十年式手雷腾空而起,精准的落入了队伍当中。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惨叫声顿时响起。 趴在地上的李红光顿时眼睛都红了,猛的从地上蹿起来,冲过去端起一挺轻机枪,对着那些俘虏就是一通扫射。 那些人接连扔出两波手雷,便转身朝山下跑去。 李红光一直追出去两三百米,前后放倒了三四十人,才带着绝望退了回来。 山顶上已经是一片混乱。 喊声、骂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李红光端起枪,朝天打了一串子弹,场面才勉强安静下来。 李红光沉声喝到: “所有人,立即救助伤员,带上所有武器,马上撤到山下,鬼子必然还有后手,我们在这里只能是等死!” 这时叶建和段景河也灰头土脸的走到李红光身边,叶建率先开口说道: “咱们往桦甸方向撤吧,路上应该能碰上刘成。” 李红光点点头,立刻组织人下山。 集结的队伍中被人扔进去几十枚手雷,虽说当时队伍没有密集到队列行进的程度,但是依旧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三人的队伍加在一起,有将近三百人,尽管部队迅速做出了反应,伤亡情况也超过了三分之一。 经过粗略统计,当场死亡七十余人,重伤二十多人,轻伤三十余人。 李红光三人没有时间沮丧难过,立即带人下山。 果不其然,在路上先后遭遇两次截击,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终于冲出了包围,进入桦甸境内。 队伍伤亡惨重,战士们又冷又饿又带着伤,但是却不敢停下来休息。 行进中,到前方侦查的何万云突然脚步踉跄的跑回来,离着老远就激动的朝段景河喊道: “连长!连长!前面是刘队长的队伍!” 听到这句话,李红光三人同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叶建有些苦涩的看着段景河,嘬着牙花子说: “丢人呐!我这岁数都能当刘成的父辈了,现在却要一个孩子来救!” 段景河倒是看得开,闻言只是笑了笑: “赌场无父子,战场无老少,刘成这小子在打仗上的天赋,十个我绑在一块儿也不及他,这没啥可丢人的。” 叶建一愣,他有些惊讶。 他不太了解刘成,但是却很了解段景河。 当初段景河刚刚毕业的时候在他的手下当过排长,对于段景河的能力,他是十分了解的,虽然有些冲动,但却是有着真本事的,而且绝不会轻易服人。 刘成能得到段景河如此的评价,说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 上次在野狼岭,叶建与刘成只是一面之缘,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虽然对刘成战斗部署十分认可,但是却并没有过于看重。 时间不长,刘成就带着人到了。 见到三人之后二话不说,立即带他们调转方向,直奔三十里外的红石山。 红石山海拔将近九百米,只要不进长白山脉,这座山就是最大的了。 之前刘成带人来过这里,在半山腰再往上百十米,有一处山谷,山谷当中有一处面积超过二百平米的天然山洞,适合安置伤员。 众人坚持到达山谷之后,刘成立即让人找来野草,先将伤员安置好,烧热水清洗、包扎伤口。 天快黑的时候,李红光统计出了详细的伤亡数字。 他的队伍共计一百二十四人,死亡五十一人,重伤十一人,轻伤八人。 叶建的队伍共计一百三十五人,死亡五十九人,重伤二十八人,轻伤三十四人。 段景河的队伍共计三十七人,死亡十二人,重伤五人,轻伤三人。 死亡的人数当中,有不少都是当时被手雷炸伤的,死在了路上。 剩下的就是死在下山之后那两场遭遇战当中的。 李红光的队伍之所以轻伤最少,是因为他们一直冲在最前面,一般只要受伤,就是重伤或者死亡。 面对这个数据,刘成低着头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小野太郎赢了,而且,赢的很彻底! 眼下这里虽然还算安全,但是这些伤员如果不能够得到正规的救治,就只能是等死。 李红光突然站起身,沉声说道: “我去找药,找大夫!”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成一把拉住他,不容置疑的说: “你留下,我去!” ------------ 第六十八章 医生 不等李红光再开口,刘成就扭头叫过田六娃,让他带人去做几副爬犁。 刘成注意到,有几名伤员的情况很不好,根本就坚持不到他把医生找来,所以只能冒险带着他们一起去。 桦甸,宪兵队。 小野太郎神色轻松的靠在沙发里,摆弄着手里的那支弩箭。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色照在纯钢的弩箭上,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吱嘎……”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闪身走了进来。 小野太郎连头都没有抬,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说结果。” 黑影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阁下,我们没能全歼那支队伍,不过却将其重创,伤亡过半。” “啪!” 小野太郎手里的那支弩箭被他重重的拍在茶几上,声音瞬间冰冷: “废物!一群废物!” 黑影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没敢说话。 小野太郎摆摆手,黑影便悄悄退了出去。 黑暗中,他阴冷的目光落在那支弩箭上,冰冷而阴郁…… 刘成带着李二牛和其他六名拉着爬犁的战士在山间的小路上飞快穿行。 已经走了将近一天一夜,爬犁上的六名重伤员强忍着颠簸给他们造成的痛苦,咬着牙一声不吭。 手雷主要是靠爆炸时产生的弹片造成杀伤,一般不会出现电视里那种动不动就被炸飞或者断隔壁断腿的情况。 这六名重伤员都是四肢俱全,但是他们每个人的体内都至少有十枚左右的弹片,有的已经伤到了内脏,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有效的治疗,根本撑不了太久了。 这种伤势乡下的赤脚医生根本治不了,所以刘成是要带他们去吉林市,想办法找西医治疗。 天亮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吉林市。 吉林可不是磐石,野村大队驻守在这里,守卫森严,想要带着这些伤员混进去根本不可能。 刘成让众人在城外等着,自己进城去找医生。 进城之后,刘成到处寻找医院。 在这样的伤势面前,西医无疑是最佳选择。 一个小时之后,刘成总算找到了那所记忆中挂着红十字的教会医院。 对于这所圣安东医院,刘成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前世他在那场最后的战斗中被炮弹炸断一只脚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养好伤的。 刘成几乎是冲进医院的,丝毫没有理会那个护士的阻拦。 他胡乱撞开一间医生办公室的门,反手将门反锁,下一秒就从腰里摸出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面目狰狞的朝那个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他的医生走去。 那个医生反应过来,愤怒的看着刘成问道: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请你立即离开我的办公室!” 刘成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石头砸在他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 “对不起,医生,我没有时间解释,你现在必须跟我去救人,否则,我只能杀了你!” 进城的时候有鬼子搜身,刘成连把匕首都没带,更别说枪了。 不过现在只要眼前这个外国医生敢对他说“No”,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这块儿石头砸开他的脑袋。 时间紧迫,他每耽误一秒,那六名伤员就少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医生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不把病人送到医院里来?这里是医院,是治疗疾病的地方。” 刘成伸手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子,双眼通红,嘶哑的说: “少废话!带上手术需要的东西多带药物,立刻跟我走!” 说完,他就把那个一声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刘成如今的身高才刚过一米七,虽然在同龄人当中算是高的,但是在这个外国人面前,却足足矮了一头。 把人拉起来的瞬间,刘成自己也吓了一跳,要是他真的反抗的话,手里没有武器的刘成还真要费些力气。 不过让他稍感意外的是,这个医生并没有做任何的反抗,而是心平气和的对他说: “你这样做,根本无法带我离开这里,街上很多的日本士兵在巡逻。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人,就要听我的。” 刘成迟疑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石头,逐渐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确是不够冷静,根本没有经过任何计划就闯了进来。 可是他做不到不冲动,就在他进城之前,有两名伤员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让他想到了前世战场上发生的那一幕幕场景,有超过一半的牺牲战友都是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和药品的缺乏才失去了生命。 否则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医生递给刘成一件白大褂和一副口罩让他带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刘成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就看到之前拦着他的那个女护士带着几个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刘成往后退了半步,轻轻拿起了门边桌子上的一只花瓶。 看到那个医生,女护士立即紧张的迎上来问道: “斯蒂芬先生,那个闯进你办公室的人呢?” 那个医生伸手朝医院门口指了指说: “他走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斯蒂芬朝刘成招招手说: “快点,否罗密。” 刘成自然能听懂这么简单的英语,立即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在手术室里拿了一大堆药品和手术器械,从医院的后门来到院子里,把东西装上了一辆汽车。 看到刘成有些发愣,斯蒂芬朝刘成笑着说道: “嘿,我们不是要快点走吗?” 刘成来不及多想,立即钻进了汽车。 出城的时候,鬼子并没有搜查汽车,只是看了斯蒂芬一眼就立即放行了。 李二牛和那几名战士已经用树枝和干草搭起了几个窝棚,并且生了火,让那些伤员待在里面能暖和一些。 刘成和斯蒂芬赶到的时候,已经又有一名伤员停止了呼吸。 看着一下车就开始忙碌的斯蒂芬,刘成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件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 斯蒂芬用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那三名伤员的弹片全都取了出来,并且缝合、包扎好了伤口。 等他做完这一切,一直站在他背后的刘成才开口问道: “斯蒂芬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 第六十九章 死里逃生 斯蒂芬转过头看着刘成手里已经打开保险的驳壳枪笑了: “我是医生,也是你的朋友。” 刘成一愣: “你认识我?” 斯蒂芬摇摇头: “不,我并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我们有着一样的信仰。” 刘成似乎从他的话里听懂了一些什么,目光深邃的盯着斯蒂芬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 他心里虽然任然有许多怀疑,但是却不好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毕竟,红石山里还有许多伤员等待着治疗。 在把这种情况跟斯蒂芬说了之后,斯蒂芬并没有推辞,只是说自己需要回去准备足够的器械和药品。 刘成当即决定,让李二牛先带人回去,自己留下跟斯蒂芬回去取那些东西。 再次离开吉林市的时候,斯蒂芬的车里多了一个人,由于那人带着帽子和口罩,刘成看不到对方的脸,只是感觉隐隐有些熟悉。 车子快要到达桦甸境内的时候,那个人突然一把抓住刘成的手腕,但是下一秒,刘成另一只手里的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慢慢的抬手摘掉头上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刘成十分熟悉的面孔。 刘成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队长?” 那人笑着在刘成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赞许的说: “小子,成长的很快嘛,这身手,难怪能把小野太郎逼的寝食难安。” 说话的人,正是张振国。 张振国在刘成疑惑的目光中向他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他在去哈尔滨汇报工作之后,就被留在了那里担任其他职务,三个月前被派到吉林市采购一批急需的药品。 斯蒂芬就是他这次任务的接头人。 早上刘成刚一进城,碰巧就被正在街边吃早点的张振国看到了。 除夕夜发生的事情张振国也知道了,立刻就猜到了刘成来吉林的目的。 整个吉林市也只有这么一所西医医院,郑振国能够确定刘成一定会去那里。 所以,在刘成找到医院之前,张振国就已经把这件事情跟斯蒂芬说了。 但是出于任务的安全考虑,他并不能见刘成,所以只能让斯蒂芬出面,但是又是在担心他们这边的情况,所以才跟了出来。 回到红石山之后,斯蒂芬立即给那些伤员治疗,但是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九个人。 三天后,长春。 这里当时是日本人扶持傀儡皇帝建立满洲国的都城,当时叫做新京。 表面上看,这座城市不但没有一丝满目疮痍的景象,反而充满生气。 过年的气氛还没有散去,街上的行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丝愉悦。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眼底,都有着一抹茫然。 如果不是街上来来往往的日本兵,根本不会有人认为这是一座被侵略者占领的城市。 一个穿着单薄的娇小身影目光呆滞的被鬼子搜身之后,踉踉跄跄的走进了这座看似繁华的城市。 就算刘成现在看到这个人,也不会认出她就是田如玉。 自从除夕夜里趁乱逃出来之后,她连一顿饭都没有吃过,也不敢到沿途的村子里去找吃的,只能靠着地面的积雪勉强撑到这里。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曾经听爹娘在聊天的时候说过,她的老家就在这里,好像还有个叔叔,只是与他家的关系不太好,一直也没有什么来往。 田如玉不敢在大街上走,进城之后就钻进了一条胡同。 但是还没走几步,视线就渐渐变的模糊起来。 她还想要坚持,但是却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过了一会儿,一座院子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妖娆女子,看到地上的田如玉,迟疑半晌,还是走过来将她拖进了院子。 田如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强烈的饥饿感也减缓了不少。 她立即想要坐起来,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带着一丝妖媚的声音: “醒啦?你最好别动,你的手脚都冻伤了,大夫刚给你包好,短时间内不能下床,就在坑上躺着吧。还有,你饿的时间太长,我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喂了一些米糊,这两天你不能吃饱,否则胃容易被撑爆,只能少量的喝些米糊……” 田如玉努力的扭过头,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风尘的味道。 她打断女人喋喋不休的话,虚弱的说: “谢谢你救了我,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女人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的说: “怎么?看我这里像窑子?怕我让你接客报恩呐?” 说着,女人嘴里就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娇笑,听的田如玉浑身不自在。 不等她再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 “水仙,你在跟谁说话?” 田如玉一愣,随即看到那女人的脸上瞬间浮上一层深入骨髓的媚意,拉着长音儿高声答道: “呦……万爷,您今儿怎么有空儿来我这儿?” 说着话,就过去打开了门,伸手拉进来一个男人。 田如玉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干嘛的,那可真是饿死都不冤。 她想立刻离开这里,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力气坐起来。 男人进屋之后,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田如玉,扭头问那个女人: “她是谁?新来的?” 女人娇嗔的推了男人一把,扭着身子说: “万爷……你怎么一见到姑娘就挪不开眼呢?这是我今儿在门口捡的,饿的就剩一口气儿,我心善呐,自然要救她一命……” 田如玉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想看也不想听。 对她这种从小生在富庶人家,又念过书的小姐来说,对于这种腌臜的事情,实在是无法接受。 田如玉此时的样子,任哪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多看一眼,那个男人自然也不例外,在扫了田如玉一眼之后,转身朝水仙问道: “她躺在这儿,爷晚上睡哪儿?” 水仙“咯咯”一笑: “万爷,您当然是睡我身子上了……” ------------ 第七十章 截粮草 红石山。 刘成、李红光、段景河、叶建四人正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去弄一些粮食。 已经过去四五天了,他们带的粮食眼看就要吃光了。 这里不是长白山深处,想要到处去打猎肯定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到鬼子或者伪军手里去“要”。 在到达红石山之后的第一时间,刘成就派人去向总队长袁德胜和政委张贯一报告了这个消息,但是得到的回复却是“原地修整,克服困难”。 除了刘成,剩下的三个人在得知总队就给了这样的一个回复之后全都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满。 其实这样的答复刘成早就猜到了。 袁德胜和张贯一身边一共就留了十几个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 李红光三人也知道这种情况,只是刚刚遭受重挫,思想上有些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此时刘成心里最担心的并不是粮食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情一旦被张贯一上报,恐怕李红光三人都会有麻烦。 刘成是清楚的知道在一九三五年我党那次重要会议之前,党内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的。 虽说当时东北地区的组织体制不够健全,但是对于磐石的这支游击队却是相当看重的。 这场战斗损失惨重,上面一旦知道了,必定会派人来调查,到时候,很容易就会给叶建和段景河两人扣上一顶大帽子,连李红光都要受到牵连,说不定刘成自己都要有麻烦。 刘成不想去计较其中的是非对错,只是不想因此影响游击队应有的作用。 眼下鬼子仍然在不断向东北增兵,同时还要将从这里搜刮的财物、矿产等资源运回本土。 游击队之所以一直在磐石一带活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日本人控制的南满铁路在这里纵横交错往西是奉天、锦州,往北直通草原,往南是延边一带,往东就是黑龙江。 前世刘成刚刚加入游击队的时候,曾经多次参加过破坏鬼子铁路的行动,这也是鬼子为什么明明对这支只有几百人,根本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实质上威胁的游击队进行过多次围剿的根本原因。 自打游击队成立到现在,消灭的敌人当中真正的日本士兵还不足一百人,客观的说,这其中刘成起了很大的作用,否则的话,按照前世的数据,从一九三三年一月到五月这段时间里,虽然说游击队一直在打胜仗,但是两千余人的日伪军伤亡共计只有一百余人,并没有记载游击队的伤亡人数。 当然,这还是在游击队满山跑的前提下,如果打阵地战,恐怕只需要一场战斗,游击队就会彻底消失了。 不过担心归担心,要是不能先弄到粮食,他们根本就活不到那个时候。 田六娃带着侦查班一天前就离开了红石山。 走的时候刘成说的十分清楚,要是找不到粮食,就不用回来了。 他不需要强调去哪里找粮食,这个时候,除了日本人手里,也没有其他的地方有粮食了。 老百姓家里连糊口都成问题,就算有钱都买不到。 田六娃还真没有让刘成失望,三天之后就亲自带回了消息: 野村寿夫会在这几天给参与这场清剿行动的日伪军补充一批弹药物资以及粮食。 对于刘成众人来说,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知道粮食在哪里并不意味着那些粮食就是他们的了,那是要用命去换的! 自古以来只要打仗,粮草必然是重中之重,野村寿夫不可能派一群乌合之众来押运这些东西。 所以,这将是一场硬仗。 听完田六娃的详细叙述之后,刘成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久久不语。 当天夜里,刘成在与李红光三人制定好计划之后,就带着两个班的战士离开了红石山,潜回藏着那十二台机床和百姓的山上。 想要从鬣狗嘴里拔牙,没有利器肯定是不行的。 带上几十公斤火药和一些手雷,刘成一行人在田六娃的带领下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日军运送弹药粮食等物资的必经之路上。 他让人找了一些比较大块儿的石头堆在路边,虽然他不太懂定向爆破,但是也算勉强可以控制爆炸时那些石头飞出的大致方向。 往路边土里埋炸药那是电视里面演的,实际上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尤其是土炸药,最多就是一股烟儿,想要炸毁鬼子的卡车,完全就是开玩笑。 除去路边石堆,还将一些碎石子、铜屑和火药包在一起,藏在路边一些适合隐蔽的地方,用雪埋好。 做完这些之后,刘成便带人找了个安全的位置隐藏起来,守株待兔。 这次,野村寿夫派了一个中队的兵力押运弹药粮食,指挥官叫矢志横,上尉军衔。 这次清剿游击队的行动,原本就是要由他来负责的,后来却落到了小野太郎头上。 小野太郎在日军军官当中人缘并不好,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他接触。 矢志横也不例外,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小看过小野太郎的能力。 能让小野接连受挫,足矣说明这支游击队的实力并不像之前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 所以,从离开吉林市开始,矢志横就一直倍加小心,不敢有一点儿掉以轻心。 在快要进入这段必经之路之前,他就派手下的士兵到前方多次侦查,在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才敢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远远的看到那几辆缓缓靠进的卡车,刘成立即示意所有人准备战斗。 田六娃一直趴在离路边不远的一处雪洞里,已经快要冻僵了,等到最前面的那辆卡车终于进入预计位置的时候,他才哆哆嗦嗦的点燃了引信。 半分钟之后,随着两声巨响,鬼子的车队顿时停住。 刘成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的动静,爆炸声刚响起,他手里的枪也响了。 突然响起的爆炸声和枪声让矢志横心里一沉,前面的路上被石头挡住,根本过不去,如果往后退,他又担心后面必定也有埋伏。 所以,他立即命令士兵立即散开,寻找隐蔽地点,开始还击。 ------------ 第七十一章 蓝衣社 一名日军士兵在开了两枪之后,突然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嘶嘶”的声音,有些疑惑的低头看了看,只见一点红光已经到了他脚边。 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掀飞出去,耳朵里一阵嗡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轰、轰、轰……” 接连几声爆炸顿时让矢志横乱了阵脚。 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现在的这片区域的确在战术上来看是附近最利于战斗的位置,他看出来了,敌人明显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事先在这里安放了炸药。 爆炸产生的硝烟还没有散去,前后突然同时响起了枪声和喊杀声。 矢志横咬咬牙,当即下令撤退。 刘成当时在安排的时候,为了不被发现。除了需要点火的田六娃,其余人都要退到三百米以外。 至于从矢志横背后冲下来的那些人,更是超过了五百米,在听到第一声爆炸声之后,才在段景河的带领下冲了下来。 矢志横在慌乱之中并没能判断出对方有多少人,而且担心还会有其他的炸弹,所以才立即下令撤退。 当时的卡车载重量并不大,矢志横手下的大部分士兵都是一路步行至此的。 除了第一辆卡车被石头砸坏了之外,其他的卡车还是完好的,矢志横并不想把这些弹药和粮食扔在这里,所以在撤退的同时并没有忘了让人去开车。 但是一名士兵刚打开最后面那辆卡车的车门,就被一颗子弹打爆了脑袋。 刘成蹲在一百多米之外的一颗松树上,拉枪机退弹壳,再次将子弹上膛,继续瞄着那辆卡车的车门。 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第五名士兵被打死在驾驶室里,矢志横才不得不放弃了想要带走这些卡车的想法,仓皇逃走。 段景河与刘成会合之后,留下一部分人将粮食集中装进三辆卡车之中,带着剩下的人跟在矢志横后面追了一段路,便立即折返回来,毁掉剩余的几辆卡车,迅速离开。 这次还真把刘成吓了一身冷汗,要不是段景河和何万云都会开车,这些粮食和弹药恐怕连一半儿都带不走。 之前刘成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在这个年代,老百姓哪有会开车的? 将粮食送到红石山之后,刘成便将三辆卡车分别开到不同的地方藏了起来。 有了它们,到时候运送那十二台机床就要方便多了。 矢志横跑出两三公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不过等他带着人再折返回来的时候,刘成已经走远了。 这一次刘成和段景河一共就带了七十多人,完全是靠着那些火药把矢志横吓跑的。 事实上除了被刘成打死的那五个,真正被炸死的日军士兵只有四个人,剩下的全都是轻伤,连重伤都没有。 试想一下,那些火药里面包的都是碎石块儿和铜屑,只要不是距离太近,根本不足以炸死人。 虽然带来的火药数量不少,但是刘成也不舍得全都用了,这东西对他们来说珍贵的很,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被那些东西击中之后让矢志横手下的士兵疼的连声痛呼,这才让矢志横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简单来说就是,刘成的这次胜利,完全就是连唬带蒙“骗”来的。 死了九个士兵,丢了全部粮食和弹药,连带着卡车也是毁的毁,丢的丢,这对于矢志横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心里清楚,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矢志横决定,先去桦甸,通过电话向野村报告情况,然后想办法将功补过,找回粮食,剿灭这支可恶的游击队! 长春。 那个年代的房子,哪有什么隔音效果可谈,那天晚上田如玉几乎一夜未眠,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不过除此之外,那个水仙对她倒是真的不错,照料的也挺悉心。 原本在小野手里就饱受凌虐,加上连续多日挨饿受冻,除了手脚,身上也有多处冻伤。 水仙花了不少钱给她买药、请大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三天当中,除了每天晚上要承受一阵子痛苦的煎熬之外,其他的时候还算清净,身体恢复的也不错,已经能够正常吃饭了,只是那些冻伤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养好。 这天晚上,她和水仙刚刚吃过饭,那个“万爷”就来了。 经过梳洗之后的田如玉自然不再是当初那副模样,以至于让那个男人瞬间就把目光“钉”在了她的身上。 水仙不满的身手推了男人一把,娇声嗔道: “万爷……您这是看上我这妹子了?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您还是别……”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抬手将她推到一旁,径直坐到了田如玉身边。 田如玉猛的往后一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目光冰冷的看着男人说道: “你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男人丝毫没有害怕,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田如玉,不急不慌的说: “哦?你我倒想看看,你能如何。” 说着,突然出手,下一秒田如玉手里的剪刀就到了他的手里。 田如玉愣了一下,没有任何迟疑,猛的转身朝墙上撞去。 男人的反应明显比她快了许多,在她撞上去的瞬间,一把抓住她的脚,用力往回一拉,才没让她一头撞死,只是脑门儿上撞了一个包。 田如玉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男人的控制。 水仙站在一旁已经看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男人抓住田如玉的肩膀,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别动!我不睡你!” 田如玉这才慢慢停止挣扎,但是看向男人的目光当中依旧充满憎恶。 男人扭头沉声对水仙说: “出去,把门关好!” 水仙如蒙大赦,慌乱的点点头,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之所以如此恐惧,是因为刚刚田如玉挣扎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男人腰间露出了一把手枪! 水仙出去之后,男人凑近田如玉,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你的性格不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很好的活下去!” 田如玉瞪着眼睛警惕的说: “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淡淡一笑: “听说过蓝衣社么?” ------------ 第七十二章 土匪头子 田如玉摇摇头: “没听说过。” 男人一点儿也不意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加入蓝衣社之后,你就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欺负了。” 田如玉狐疑的看着男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人笑了,一伸手从腰里掏出手枪,放在田如玉面前。 田如玉的脸色变了变,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朝男人点了点头: “好!” 男人自称叫万年青,并且直言不讳的告诉田如玉,这是他的化名,至于真名,她不需要知道。 第二天一早,田如玉就被人悄悄带离水仙的院子,乘马车离开了长春。 如果刘成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万年青。 蓝衣社的名头在那个年代对于红党来说,绝对是噩梦般的存在。 日本人占了东北之后,蓝衣社在这里的势力也悄然转入地下。 不过,他们留下来可并不是为了抗日,而是为了破坏红党的各级组织。 由于蓝衣社的主要力量全都在南边忙着围剿的事情,所以在东北的力量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而且最近万年青接到上面的任务,要他同时搜集日本人的一些重要情报,但是却不会给他补充情报人员,所以他只能自己寻找合适的人选。 刚刚正是田如玉眼神中的那份决绝与坚定,才让他动了想要将其收为己用的念头。 在他看来,女人做情报工作,是有着先天优势的,尤其是田如玉这种眼神中带着仇恨与坚毅的女人…… 红石山。 这天一早,负责警戒的田六娃就兴冲冲的跑进山洞,大声对刘成说: “队长,政委来了!” 刘成从干草堆上站起来,与李红光三人一起迎了出去。 他心里有些忐忑,这个时候张贯一来这里,很可能是带着上级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意见来的。 见到张贯一之后,刘成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来一点儿。 张贯一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几个人。 从他们的穿戴打扮上,刘成一眼就看出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土匪。 一见面,张贯一就指着身边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向四人介绍道: “这位是烟筒山的张平队长,是当地头一个带人打鬼子的绿林好汉,同志们认识一下。” 除了刘成,其余三人对于这个张平都不陌生,磐石一带最大的土匪头子,虽然没见过,但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张平的名号在磐石一带可远比游击队要响亮的多。 张平向来以“义匪”自居,打从扯旗上山的那天开始,就对外宣称自己是当年水泊梁山第十六把金交椅---没羽箭张清的后人。 不过他不会扔石头子儿,却打的一手好弹弓,三五十米之内,弹无虚发,比枪打的都准。 日本人来了之后,张平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半年前,突然就带人抢了鬼子刚刚从老百姓手里收缴的粮食,还打死了两个鬼子。 由于张平的老窝位于烟筒山深处,地形比较复杂,加上游击队这边不断的骚扰,鬼子才没有腾出手儿去收拾他们。 在刘成的记忆当中,游击队在成立初期的确曾经与几伙儿愿意抗日的土匪有过合作,但是却没有听说过这个张平的名字。(具体情况就不说了,你们懂得……) 几人互通姓名之后,张平特意多看了刘成几眼。 这段时间以来,刘成的名字在磐石一带已经隐隐超过了他,这让张平对刘成十分好奇。 要不是刘成脸上那道有些狰狞的伤疤,他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带笑意的少年就是与鬼子打了十几仗都未尝一败的那个人。 进入山洞之后,几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张平开门见山的说: “废话老子就不多说了,这次来,就是想跟你们合兵打双河镇,你们谁敢去?” 此言一出,李红光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双河镇他们都知道,那里驻扎的鬼子倒是不多,只有十几个人,但是,那里还有伪军第三十五团! 说是一个团,其实只有三百多人,团长叫樊华,原本是东北军的精锐部队。 当初在皇姑屯事件之后,樊华不知道怎么就跟日本人勾搭上了,在九一八打响的第一时间,他就带着予以跟着他的这三百多人巴巴的投降了日本人。 日本人对樊华也算是十分重用,其他的伪军基本上全都打散重组之后分到各个县市周边“守大山”,只有樊华的第三十五团依旧保持原本的建制番号不变,并且驻守双河镇。 双河镇的土地多,粮食产粮大,鬼子让樊华驻守双河,足以证明对他的信任。 樊华也的确是一心一意的给鬼子效力,去年秋收的时候,他只给百姓按照每人五十斤的定量留下粮食,剩下的全都送到了日本人手里。 同时,他还对双河镇进行全面封锁,严禁百姓外逃,以保证明年的土地有人种。 每人五十斤粮食,在勉强不被饿死的前提下,最多能坚持三个月。 粮食不够,樊华就让老百姓把苞米杆儿一类的东西剁碎了混在玉米面里吃。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能坚持到春天,山上的野菜就能让这些老百姓坚持下去。 张贯一早就有心除掉樊华,奈何这三十五团的实力不弱,又有充足的弹药粮食补给,而且一旦动手,磐石、桦甸的鬼子都会及时增援,根本没有丝毫胜算,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眼见气氛有些紧张,张贯一赶紧笑着打圆场: “现在进攻双河,的确是个好机会,你们先听听张队长的计划。” 说着,他把脸转向张平: “张队长,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张平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扫了刘成四人一眼之后,撇着嘴说: “日本人正在剿你们,三十五团也会参加,老子得到消息,樊华这几天就会带人赶往磐石以西的铁路线,去剿灭那里的游击队。” 听到这儿,刘成一下就明白了张贯一的用意。 自从游击队分散行动之后,他和李红光的大队一直在磐东以及桦甸一带,第二大队却始终不见踪影,原来是一直在铁路沿线行动,很明显,张贯一是要利用张平来吸引鬼子的注意,为第二大队争取时间! ------------ 第七十三章 你是谁老子? 张平说完话之后,一脸傲然之色的看着四人,眼睛有意无意的一直瞟向刘成。 刘成看出了张平的心思,淡淡的笑了笑,看着张贯一平静的说: “政委,我不去。” 听他这么一说,李红光、叶建和段景河同时一愣,张平也是一脸疑惑,只有张贯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带着笑意看着刘成,平静的问: “为什么?” 事实上李红光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张平事实上就是想要利用游击队,张贯一之所以带他来,是想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张平。 在李红光三人眼里,刘成就是属穆桂英的,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这种时候往后退的。 刘成用眼睛瞟了张平一眼,淡淡的说: “政委,我们是革命的队伍,打鬼子是为了老百姓,是为了国家,怎么能为了个别人的一己私仇去打仗?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他的话音还没落,站在张平后面的一个壮汉突然抽出腰里的驳壳枪,想要顶在刘成的脑袋上。 但是他的枪口刚抬到一半,两把枪同时抬起,一把顶在张平的脑门儿上,一把顶在那个壮汉的太阳穴上。 刘成赞许的看了一眼出现在壮汉身边的田六娃,手上微微用力,枪口顶得张平的脑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点儿。 随即,李红光三人和张平带来的其他人都纷纷把枪掏了出来。 刘成不屑的看了张平一眼,淡淡的说: “你的人手里的枪都没有开保险,你说在他们打开保险之前,我能打死几你个来回?” 张贯一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一言不发。 张平满脸怒意的瞪着张贯一,厉声问道: “姓张的!你到底啥意思?老子跟你来谈合作,你就是这么对老子的?” “啪!” 刘成反手一巴掌扇在张平脸上,不等他有所反应,枪口突然下移,顶上了他的裤裆,冷冷的说: “你是谁老子?你敢再说一遍,我让你当太监!” 张平的嘴已经张开了,话已经穿过了喉咙,眼看就要骂出来了,却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 这时候山洞中的其他战士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纷纷赶过来,把张平带来的那几个人手里的枪全都给下了。 张平死死的瞪着刘成,两只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一字一顿的说: “好!老……我认栽!今儿算你们赢了,咱们走着瞧!” 说着就要站起来,但是刘成的枪口却更加用力的压住了张平的那玩意儿。 刘成似笑非笑的说: “张平,用你们的话说,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张平一愣,怒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 刘成看了张贯一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接着说道: “放心,看在你现在打鬼子的面儿上,今天我不杀你,但是你记住,游击队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打仗,从来不带私心!” 张平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憋了回去,刘成的枪口刚一挪开,他猛的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这时候,张贯一突然站起身,朗声说道: “张队长,双河你还打不打?” 张平停住脚步,但是却没有回头: “打!老……我自己去打,用不着你们!” 说完便带着那几个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山洞。 张贯一也没有再说什么,把手缩回袖子里,坐回了地上。 段景河性子最急,没等张贯一坐稳就苦着脸问道: “政委,这是哪一出儿啊?弄这么个玩意儿来干啥?这下咱这个山洞又不安全了。” 张贯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 “我专门了解过这个人,头脑比较简单,还有那么几分爷们儿的血性,而且手下的七八十人年纪都不大,如果能争取过来,算得上是一股不错的力量。” 接着,张贯一向四人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按照张平所说,樊华会在三日内带着三十五团当中的绝大部分离开双河镇,去磐石以西的铁路沿线清剿第二大队。 但是现在这个消息并没有得到证实,不排除这是鬼子抛出的诱饵的可能。 明天一早,李红光同志和叶建同志各自带着自己队伍出发,悄悄摸到双河镇附近,确认樊华的确离开之后,也要等张平和留守的人打起来之后再动手……” 布置完任务之后,张贯一挨个询问了那几个伤员的伤势,刘成一直跟在他背后,却一句话也不说。 转了一圈儿之后,张贯一走出山洞,掏出烟斗装了一袋烟点上,笑着问刘成: “你有什么想问的?” 刘成迟疑了一下说: “政委,我是想问问,除夕夜的那场战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张贯一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无奈。 “唉……” 张贯一重重的叹了口气,迟疑半晌,还是摆摆手,什么都没说。 刘成根本不需要再问,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随即低声说道: “那些机床怎么办?” 张贯一突然转身,郑重的看着刘成说: “找个安全的地方,妥善藏好,等我的命令。” 刘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张贯一再次开口对刘成说: “刘成,你很聪明,有些话不需要我说你也知道,但是你要记住,审时度势这四个字,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有用。” 刘成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笑着说道: “谢谢政委,我记住了。” 前世的时候,直到张贯一牺牲,刘成也没有见过他,只是听人说过他这个人十分和蔼,从来没有听他骂过人。 如今通过几次接触,刘成发现张贯一的脾气的确不错,不过同时他也发现,张贯一的心思智计要比传说中高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李红光和叶建就带人离开了,刘成也有任务,就是去磐石以西的铁路沿线地区去支援第二大队。 在游击队最后一次改编之后,李二牛主动要求调回李红光的大队当战士,所以第二大队的大队长换成了金世浩。 ------------ 第七十四章 树皮里的纸条 刘成不认识金世浩,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只知道他是李红光的同乡,朝鲜族人,和李红光一样,是劳农赤卫队的创建者之一。 刘成前世并没有参与过破坏铁路的行动,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根据张贯一掌握的情报,参与这次围剿的可不止三十五团,但是不清楚还有哪支队伍。 不过根据刘成的判断,这件事情必然又是小野太郎策划的。 他毕竟是这次全面清剿行动的总策划者,之前似乎一直把重心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新的计划。 桦甸宪兵队。 矢志横坐在沙发上,神情沮丧。 他在来到桦甸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向野村寿夫报告了粮食弹药被劫的消息,被野村寿夫狠狠的斥责了一番不说,没等他主动要求,野村就给他下了命令: “一个月之内不消灭游击队,就自裁谢罪!” 对于日本军人来说,这绝不是吓唬和警示,也没有丝毫人情可讲。 如果矢志横真的在限期之内没能完成这项任务,那么他就必须要切腹自尽了。 虽说像他这样的军人都有着强烈的羞耻心,失败远比死亡更加可怕。 矢志横不怕死,但是却不想死的如此窝囊。 从他参军的那天起,就认为能够在战场上轰轰烈烈的死亡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荣誉。 当然,这不是说他参军打仗就是为了找死,而是日本军人独有的一种不惧死亡,甚至是期待死亡的信念。 小野太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面带笑意的看着矢志横说: “矢志君,不要失去你的战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矢志横有些感动,抬起头看着小野太郎说: “小野君,谢谢你,对于这可恶的游击队,你是比我熟悉的,我请求你,帮我找到他们!我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消灭,以洗刷我的耻辱!” 小野太郎点点头,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旁边,指着上面的代表着三条铁路交汇处的点说: “矢志君,你看,这里,就是其中的一支游击队经常出没的地方,我已经命令皇协军第三十五团赶赴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三十五团的驻地。我相信,其他的几支游击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的!” 矢志横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三十五团他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双河镇是产粮重镇。 正如小野所说的,三十五团离开双河镇,游击队一定会知道,并且很可能会趁机攻打双河镇。 这对于矢志横来说,绝对是个机会。 再次向小野太郎表示感谢之后,矢志横立即就带人离开了桦甸。 小野太郎站在窗边,看着矢志横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只是不知道他笑容的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红石山上,一道黑影飞快的在树林中穿行,已经能够没过小腿的积雪并没有减缓他的速度。 身影掠过之后,雪地上只留下了一排浅浅的脚印。 在刘成那些人之前藏身的那个山洞附近,那道人影停住脚步,抬脚踢散地上摆成怪异形状的几块儿碎石,用刺刀挑开一块儿已经开裂的树皮,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揣进兜里,然后迅速离开了那里。 那人离开之后不久,在距离那棵树不远的地方,雪地突然动了动,两颗戴着狗皮帽子的脑袋从雪里钻了出来,抖掉头上的雪,露出了田六娃和何万云的脸。 何万云看着远处树林中已经几乎看不清的背影,感叹的说: “你们这个队长年纪不大,这心眼儿可真多,就这么一堆堆的小石子,他就能发现咱们之中有叛徒!” 田六娃得意的笑了笑说: “当然,这对于俺们队长来说,根本就是张飞炒豆芽---小菜一碟!还有,俺们队长还说了,这不叫叛徒,叫、叫什么谍,反正意思就是人家本来就是鬼子的人。” 何万云撇撇嘴: “那有啥区别?不还是华夏人?是华夏人就叫叛徒!” 田六娃从雪地里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不满的说: “说你不懂吧?你看看,这是华夏人写的字儿吗?” 说着,他从自己的棉手套里掏出一张折的只有小指大小的纸条,小心翼翼的打开,递到何万云面前。 何万云看了一眼之后,当场就傻了。 纸条上面写的字,有那么两三个字还真看着有点儿眼熟,但是其他的基本都是偏旁部首,要么就是一个圈儿或者一个勾。 何万云横竖看了半天,一脸颓然的把纸条塞回田六娃手里,摇摇头说: “我看不懂,这是鬼子的字?” 田六娃得意的点点头: “当然,不过,被俺们队长给偷梁换柱了。” 何万云笑着在田六娃肩膀上推了一把,惊讶的说: “呦?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知道偷梁换柱呢?” 田六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 “俺哪知道,是俺们队长说的,他说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意思。” 何万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田六娃顿时瞪起眼睛,有些羞恼的说道: “你笑啥?瞧不起俺没念过书?” 何万云笑的直不起腰,连连摆手说: “不是、不是,我是笑你们队长,这个形容还真是贴切,都是怎么想的呢?” 田六娃虽然没听懂何万云口中的“贴切”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知道他是在夸刘成,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离开红石山之后,便各自分头离开。 田六娃朝磐西走,何万云则带着刘成给李红光和叶建写的一封信赶往双河镇。 双河镇,伪军第三十五团团部。 樊华身穿日本和服坐在火炕上,敞着怀儿,露着圆滚滚的肚皮,挠着肚脐眼儿周围的黑毛。 火炕是樊华让人专门搭的,按照日本榻榻米的样子,半米高,但是很大,一间七十多平米的屋子拉开门直接就上炕。 此时,在烧的有些烫脚的火炕上,一边抠着脚丫子搓泥儿,一边看着那个打扮妖艳的日本女人跳舞。 ------------ 第七十五章 下套 樊华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长的有点儿像捉妖记里面的大白,圆乎乎的脑袋,大眼皮,小眼睛,趴趴鼻子,鲶鱼嘴,没有脖子,脑袋直接长在身子上。 女人跳着跳着,就凑到了繁华身边,摇曳的身体有意无意的往他的脸上蹭。 繁华淫笑着把刚刚抠完脚丫子的手伸进女人系的松松垮垮的和服里面摸了一把,然后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端起酒杯“滋溜”喝了一口。 女人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娇媚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丝毫没有嫌弃他脸上还沾着烧鸡的油渍和嘴里的大蒜味儿。 虽然这个女人穿着和服,说着日语,但是她却并不是日本人,而是正宗的高丽人。 日本人的兵力不足以完成对东北的全面控制,所以对于诚心投靠他们的华夏人自然是要极力拉拢的。 不过,他们可以给予这些人好处,但是内心却是看不起这些人的,自然不会把日本女人赏给他们。 所有赏给华夏汉奸的“日本女人”实际上都是高丽人。 自从一九一零年与高丽签署合并条约之后,日本就把高丽当成了进攻华夏的大本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特别看重磐石一带的铁路线。 因为他们想要从高丽向东北运兵、运物资,或者把从东北搜刮到的各种财宝矿产运回日本,基本都要经铁路先运到高丽。 可惜,樊华并不知道。 这个女人明显是经过长期调教的,各方面的“功夫”都极好。 自从樊华得了这个女人之后,几乎就没有再理会过自己的那两个大小老婆。 而且不管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女人,以此彰显自己在日本心中的地位。 但是这一次去磐西是打仗,他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所以这两天他几乎都没有出过屋,整天就是守着这个女人厮混。 樊华刚把女人的和服掀到背上,门就被敲响了,而且敲的很急促。 他赶紧盖住那一轮明月般的浑圆,转身走到门口,猛的拉开门,不等敲门的人说话,抬腿就是一脚,嘴里大声怒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没说过不许打扰吗?你他娘的把老子说的话当放屁了?!” 那个长的跟豆芽一般的男人赶紧捡起被打掉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嘴里磕磕巴巴的说: “团、团长,太、太、太……” “啪!” 樊华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烀在那人脸上,怒声说道: “太你奶奶个孙子!太太又咋了?这点儿小事儿也找我?你去告诉她们,再敢作妖,老子都他娘的休了她们!” 男人脸憋的通红,一着急,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才把卡在嗓子眼儿里的那句话说出来: “太君电话!” 樊华一愣,赶紧把身上的和服系上,抓过男人头上的帽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扭头冲了出去。 可惜那个男人的脑袋还没有他一半儿大,那帽子只能勉强盖住脑瓜顶,就再也进不去了。 樊华走后,男人斜着眼睛瞟了一眼依旧跪在炕上的女人,透过和服的缝隙,那一抹雪白的浑圆耀眼夺神,看的他喉结一动,“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这家伙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货色,随即就赶紧把门拉上,缩了缩脖子,把不该起来的玩意儿往下按了按,追着樊华跑了出去。 樊华一路跑进自己的办公室,定了定神儿,拿起电话,用一种让人听了都恶心的谄媚声音说道: “莫西莫西?野村太君,我是樊华,您有什么指示?哦?好好好,我今晚就出发,一定不负太君所望,把那些刁民草寇全部歼灭!哈衣,哈衣,哈衣!您老保重身体,撒有哪啦。” 放下电话,樊华吸了吸鼻子,把脑袋上那顶带不进去的狗皮帽子摔在那个跟进来的男人的男人脸上,大声说道: “马猴儿,通知全团准备,检查弹药,下午三点开饭,三点四十五准时出发!” “是!” 被他称为“马猴儿”的男人用力一挺身,却差点儿倒在地上。 樊华抬脚吓唬了他一下,骂骂咧咧的开门冲了出去。 距离出发还有四五个小时,他还能爽几回。 双河镇以东三十里,有座镇辽山,据说是当年薛仁贵二次平辽的时候在那儿扎过大营,叶建和李红光的队伍现在就在那里。 何万云把骑来的毛驴拴好,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走到李红光和叶建身边,搓了搓冻的发麻的手,从怀里掏出刘成的那封信递了过去。 李红光接过信打开,上面只有几行字: “家里有贼,我已将消息换掉,告诉鬼子我们要打双河,张平动手之后,你可绕上一圈儿,必定会有发现!” 看完之后,李红光和叶建对视一眼,掏出火柴将那张纸烧了。 李红光低声问叶建: “叶营长,依你看,会是谁?” 叶建摇摇头: “不好说,我们可以按照刘成说的,以不变应万变,暂时不给部队任何指令,再往山里退十里,不许任何人离开,沿途注意哪个有小动作。” 李红光点点头,转身招呼李二牛,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当即命令部队开拔,向山里退十里。 下午三点二十,樊华揉着有些酸疼的腰从屋里走出来,用腰带把圆滚滚的肚皮勒回去一点儿,拔出腰里那把德国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对马猴说道: “去,把老子的马牵过来。” 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了,三十多架马拉爬犁排成两排,只等樊华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 别看樊华像个色鬼投胎一般,但是打仗却绝对有一套,否则的话也不会得到日本人的重视。 为了增强部队的机动性,他把附近十里八村的马全都给抢了过来,弄了三十多架能坐十二个人的双马爬犁。 原本按照计划,他这次只带二百人去,留下一百人看家。 但是刚刚野村打电话的时候,却命令他只留三十人,其余的全都带走。 至于原因,樊华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在给在桦甸一带活动的那支游击队下套! ------------ 第七十六章 坏事儿了 磐西,柳城河。 刘成带着两名侦查班的战士趴在一处高岗上,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河面。 其中一名叫关洪的战士突然对刘成说: “队长,要是打起来的时候咱把鬼子引到这河面上,再扔两颗手雷,直接把他们炸到河里去喂鱼咋样?” 刘成扭过头,看着关洪严肃的说: “你记住,手雷主要是以弹片杀伤敌人,本身在爆炸时产生的冲击力并不大,如果河面上的冰不是特别厚,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刚过春节,河面的冰层在一尺以上,手雷根本不会炸碎冰面。” 关洪实际上比刘成还要大上一岁,是在反攻磐石那场战斗之后开始在他手下当兵的。 一直以来,关洪都对刘成十分佩服。 听刘成这么一说,关洪顿时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刘成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准备找个机会向所有人讲解一下手雷的特性。 在发现长白山深处的那个山洞之前,他们这些人几乎就没怎么见过手榴弹和手雷。 偶尔在战斗中从死掉的鬼子身上缴获两颗手雷,刘成也都是宝贝一样的收着,轻易都舍不得拿出来用,这些战士自然是对这玩意儿不太了解。 远处突然传来“呜呜呜”的火车鸣笛声,刘成转过头,盯着火车驶来的方向。 他把队伍带到这里已经一整天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金世浩那支队伍的踪迹。 眼看着那列火车一路冒着白烟越来越近,刘成也开始紧张起来。 不是见到火车紧张,而是他担心这个时候金世浩会对这列火车动手。 临来之前张贯一告诉刘成,由于金世浩带领的这支队伍主要是以前劳农赤卫队的那些队员,加上李红光不再担任他们的队长,这些人心里多少有些情绪。 张贯一始终觉得金世浩当了队长之后,有些刻意的疏远,所以尽管已经提前把三十五团要来清剿的消息送给了他们,还是担心金世浩会冒险行动。 毕竟在这个时候,各个大队的粮食物资都处于十分缺乏的状态,金世浩为了生存,很可能会冒险。 这也是张贯一为什么一定要把刘成派来这里的原因。 那个樊华不是那么好打的,或者说,伪军的战斗力并不像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差。 毕竟曾经都是东北军的正规部队,再怎么不是主力部队,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打起仗来绝对不会动不动就投降,动不动就屁滚尿流的逃跑。 之所以会那样,主要是那些士兵甚至是指挥官全都不是真心想要为鬼子卖命,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鬼子在收编他们的时候,对每一名士兵的详细情况都进行登记造册,如果真的惹急了鬼子,家人恐怕就要遭殃了。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日本人又严格控制进出东北的人员,尤其对于老百姓,基本上就是处于“许进不许出”的状态。 樊华的队伍本来就是主力部队,如今装备也全都换了新的,当然,三八式步枪是不可能的,不过张家人留下的兵工厂里崭新的13式79步枪可是还剩下了不少。 刘成自打重生之后就一直在惦记这批武器,前世,在战争结束之后他曾经查阅过不少资料,张家留下的这座兵工厂对日本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据不完全统计,共计有步枪约十五万支,子弹约三百万发,迫击炮六百余门,炮弹四十万发,山、野、重炮250门炮弹约十万发,火药四十万磅。 这些还不算,还有200架飞机和几十辆坦克。 用现在某个游戏里面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搜一座城,不如杀一个人。 打东北之前,日本人还是战战兢兢。 不得不说,某人的不抵抗命令和小张的严格执行,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帮了日本人的大忙。 只是刘成始终都没有弄清楚,这批武器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根据他查到的资料,那些飞机、坦克、大炮全都留给自己了,但是那些步枪却只有一多半装备给了自己的部队和一些伪军部队,剩下的一小半,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民间传说称日本人当初在东北的大山里挖了好多的秘密山洞,其中一部分就是用于储存枪械弹药和各种物资的。 后世相继也发现了一些,但是刘成却认为那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陷入回忆的刘成稍微有些走神儿,一连串的巨响却猛的把他拉回了现实。 不是爆炸,而是火车脱轨沉声的撞击声。 刘成瞬间就意识到坏事儿了。 张贯一说过,三十五团会在昨天出发,或许现在还不会赶到,但是小野太郎绝不会只有这一种安排。 果然,对面的山坡上冲下来的人影还没等靠近火车,枪声就响了起来。 刘成一拳砸在地面上,沉声对关洪说道: “立即通知部队,跟我上!” 说着就从地上蹿起来,迈步朝前方跑去。 此时刘成心里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他不恨小野的狡诈,却恨金世浩的鲁莽。 开枪的那些鬼子是提前埋伏在火车车厢里的,整整一个小队。 如果说有心算无心,金世浩的那一百多人还能勉强跟鬼子拼一下。 但是现在是人家算计他,他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打倒了十几个。 的确,金世浩心里对总队的安排是有些不满的,而且粮食补给也跟不上,很多时候他们都要靠自己去想办法弄粮食。 但并不是只有他这支队伍如此,而是几个大队全都是这样的状态。 眼下敌人一门心思的清剿,袁德胜和张贯一都要时不时的转移躲避,身边就那么十几个人,去哪里给他们弄粮食? 之前刘成缴获了几次武器和弹药以及一些衣物,张贯一都及时派人给他们送来了,可以说不但保证了一碗水端平,甚至还要稍微偏向一些他们这支主要由朝鲜族战士组成的队伍。 金世浩虽然思想上有些偏激,但是打仗却一点儿也不怂,刚刚他是头一个从山坡上冲下来的,也是第一个中枪的。 此时他正靠在一棵树后面,肩膀上血流如注。 ------------ 第七十七章 白刃战 好在那颗子弹从他的锁骨下面穿了过去,并没有留在体内。 金世浩咬着牙给自己包扎好伤口,探头一看,山坡上至少有二十几个人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身下的白雪已经被染红了。 他咬着牙大声喊道: “隐蔽!都隐蔽!别往下冲了!” 这个时候,刘成的人已经冲到了近前。 离着还有三十多米,刘成就从身上摘下一枚手雷,拉开保险,在枪托上磕了一下,又往前跑了几步,抬手扔了出去。 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越过车顶,落在了车厢另一侧的地面上。 “轰!” 一个趴在火车下面的鬼子被弹片击中眼睛,疼的直接扔了枪,在地上直打滚。 刘成一边跑一边扭头朝身后喊道: “三班长!带你的人绕过去,往车厢里扔手雷,四班带一挺机枪去掩护!” 三班长徐德亮和四班长付全答应一声,立即带人去了。 眼看就到了近前,刘成突然大喊一声: “卧倒!在车底下找目标!” 那个刚刚被炸伤了眼睛的鬼子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突然感觉后脑勺儿一凉,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他就那么保持着趴在两条铁轨中间的姿势,脑门儿上一个鸭蛋大小的窟窿,鲜血和脑浆糊了一脸。 那些埋伏在火车车厢里的日本兵大部分都没有下车,发现后面来了敌人之后,也担心被人堵在里面打,立即开始从车里跳出来。 但是即便他们的反应不慢,还是有几个人被扔进车厢里的手雷给炸伤了。 (不是胡说,手雷的弹片杀伤是有角度的,如果在一定距离之外趴在地上,就不会被飞起的弹片所伤。) 刘成刚开了一枪,还没等退弹壳,背后突然蹿过来一个人,直接扑倒在他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队、队长,三十五团,到了!” 刘成扭头一看,那人竟然是田六娃。 他立即问道: “怎么这么快?” 田六娃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赶紧说道: “那个樊华,他娘的弄了好几十架大雪爬犁,两匹马拉一架,跑起来飞快。” 刘成咬咬牙,冷声对田六娃说道: “通知所有人,冲过去,到山坡上跟金世浩的队伍会合!” 还没等刘成这些人越过铁道线,三十五团就到了。 樊华离着老远就听到了枪声,立即下令部队全速前进,没几分钟就赶到了河边,步枪、机枪同时响了起来。 几个跑在后面的战士来不及找到掩体,就被子弹穿透了身体。 刘成绕过火车车厢之后,无奈的跟鬼子展开了白刃战。 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跟上来的樊华也不敢开枪,怕伤到那些鬼子,只能派人上去增援。 山坡上的金世浩反应过来,立即命令机枪压住樊华派上来的人。 刘成不敢恋战,更别提全歼这些鬼子,只能边打边往山坡上退。 突然间,一股风声从刘成左侧响起,对面的那个鬼子也端着刺刀直奔他的胸口刺来。 两面夹击,在这样的混战之中,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刘成来不及扭头去看,只能极力向右躲,枪口的刺刀迎着对面的鬼子刺过去,想要在避开正面那把刺刀的同时,尽量不被左侧的刺刀刺中。 突然间,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儿爬起来,算是捡回一条命。 当他抬头朝刚刚自己所在的地方看去时瞬间就呆住了。 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一把刺刀从右肋刺入,一把尽管被他的双手抓住,但是依旧刺入了他的胸膛。 刘成看着一个鬼子把刺入那人右肋的刺刀拔出来,在空中划了个圈儿,再次朝他刺过来。 刺刀扬起的同时,一溜血珠被甩到了刘成的脸上。 温热的鲜血如燃烧的烈火,灼烧着他的心。 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枪托猛的上扬,荡开已经到了面前的刺刀,带着隐隐的风声,狠狠的砸在了那个鬼子的脖子上。 那个鬼子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刘成来不及给他补上一刀,抢步冲到那个刚刚撞开自己的身影近前,刚好看到他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将一口鲜血吐到了对面的那个鬼子脸上。 刘成知道,那是他最后的一口气。 那个鬼子看到了刘成手里的刺刀正在靠近自己的身体,无奈只能放开手里的枪,闪身躲开,赶紧抹掉粘在眼角的鲜血。 他刚刚已经试了两次,那个抓住了刺刀却依旧被他杀死的那个人却始终没能让他如愿,直到将一口鲜血吐在他的脸上,他也没能拔出来。 如果他不松手,就只能被刘成杀死,但是失去武器,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刘成一击不中,紧跟着就是一枪托砸过去,刚刚擦掉粘在眼角那滴鲜血的鬼子来不及躲闪,枪托正中面门。 一声惨叫,两颗门牙。 将那个鬼子砸倒之后,刘成没有片刻停顿,接连又是十几下,鬼子的颧骨都被砸塌了,下巴的挂钩也碎了,只能半张着嘴,靠着模糊的意识胡乱挣扎着想要反抗。 但是他的挣扎,也就只能是躺在地上蠕动而已。 直到那个鬼子已经带着不甘停止了呼吸,刘成才停下来,上前给刚刚被他砸晕的鬼子补了一刀,才弯腰把已经倒在地上的尸体拽了起来。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退到了山脚下,只有极少数还被鬼子拖住的,还在嘶吼着跟鬼子拼命。 这些日本兵心里也是叫苦连天。 他们的刺杀术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而这些大部分看上去都只是孩子的人,竟然几乎不落下风,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震惊。 刘成往后退了几步,端枪瞄准,一枪打倒一个正与一名战士缠斗的鬼子,大声喊道: “撤!快撤!” 说着再次端起枪,躲到一颗树后,专门瞄准那些还在与战士们搏斗的鬼子。 有四个人在他的帮助下撤了回来,但是另外的四五个,全都死在了鬼子的夹击之下。 刘成脸色铁青,最后看了一眼那具胸前还插着刺刀的尸体,转身朝山坡上跑去…… ------------ 第七十八章 转机 刘成的人与那些鬼子一分开,樊华那边的枪就响了。 伤亡根本不需要统计,刘成全都看在眼里。 看着一个一个倒下去的战士,他心里的悲愤根本无法言喻。 如果不是金世浩的鲁莽,他根本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如果他考虑到樊华会提前赶到的因素,也不会这样贸然出手。 这一次,他又败给了小野太郎,而且,败的彻底。 几十米的距离,还要翻过一道山岗,这个时候如果撤退,就是在与敌人的子弹赛跑,他只能选择奋力还击,不让敌人围上来的前提下缓缓后撤。 此时刘成也已经挂了彩。 右臂、肩膀、左腿,三处受伤。 其中右臂和肩膀只是子弹擦伤,被咬掉了一块儿肉,左腿的伤势比较严重,子弹穿透了肌肉,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却造成了大量失血。 刘成咬着牙用绑腿把伤口勒住,拉开一颗手雷甩了出去。 要不是有这些手雷,恐怕现在樊华的队伍已经冲上来了。 樊华躲在一节车厢后面,贼溜溜的眼珠子一个劲儿的乱转。 他的队伍现在只能以这列火车为掩体,要是强行往山坡上冲的话,对方居高临下,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手下的这些人全都是他的老部下,忠诚度绝对没问题,死一个就少一个,之所以一直没有扩充,就是因为担心会有红党的人混进来。 樊华现在不着急,刚刚他看的很清楚,自己占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只要把对方拖住,就能一点儿一点儿的将其蚕食掉,直至全部歼灭。 他的部队虽然一直驻在双河镇,但是对于外界的消息却并不闭塞,从刚刚那些人的战斗方式和实力上他就认出了这就是那支让桦甸的小野太郎耿耿于怀的游击队。 虽然现在对方表现的有些狼狈,但是却并不意味着没有反扑的能力,他自然不能贸然冲上去。 从枪声的密集程度上来看,对方明显开始刻意节约子弹,尽量对自己的队伍造成有效杀伤。 樊华的眼睛眯成三角形,脸上露出一丝阴险,扭头朝身后喊道: “马猴儿!” 马猴儿赶紧把埋在雪里的脑袋抬起来,往前爬了几步,哆哆嗦嗦的说: “团、团、团长,咋、咋了?” 樊华一脚蹬在他的脑袋上,大声骂道: “你他妈的一打仗就把脑袋往雪里扎,跟老子装野鸡呢?去,通知一营、二营,让他们从左右两侧包抄,四点四十准时发动全面进攻!” 马猴儿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说出那个“是”字,索性干脆不说了,扭头往旁边爬去。 山坡上,刘成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转身大声问躲在旁边那颗树后面的田六娃: “八班九班回没回来?” 田六娃点点头: “回来了,刚回来!队长,你弄那些白布就是干这个用的?” 刘成现在哪有心情跟他解释,探身打倒一个想要借着树木掩护靠近的敌人,没有说话。 樊华在等天黑,刘成同样也在等。 他们这些人只有在夜色的掩护下,才有安全撤离的可能。 过了一会儿,刘成掏出段景河给他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天色,悄悄的朝田六娃做了手势。 田六娃会意,立刻趴在地上,从身上掏出一块儿白布盖在身上,慢慢朝远处爬去。 大半个小时之后,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也被黑暗吞噬,火车后面的樊华皱着眉头掏出怀表看了看:四点三十八。 还差两分钟,两分钟之后,他准备一鼓作气,三面夹击,争取半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 “轰、轰、轰……” 四点四十分十五秒,樊华没有等来左右两侧的枪声,却等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最让他震惊的,是在背后响起的爆炸声。 之前他让人把雪爬犁都留在了河对岸,留下十几个人看守。 但是那爆炸声确实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还没等他派人查看,就听到了一阵马嘶之声。 随之就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坏了!” 樊华立即就意识到出事儿了。 这次来原本是打算埋伏游击队的,所以他也带了不少火药,全都在爬犁上。 趴在他身边的马猴儿再次把脑袋从雪里抬起来,惊恐的对他说: “团、团长,坏、坏、坏……”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樊华一巴掌把他的脑袋又拍回了雪里。 樊华喘着粗气怒声骂道: “坏你奶奶个比!要不是看在你妈我老姨的份儿上,老子早他娘的就一枪崩了你了!滚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话音刚落,两匹受了惊的马就冲到了近前。 惊了的马不知道拐弯,眼看就要撞到火车车厢上,立即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樊华刚刚怒骂马猴儿分了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一只马蹄猛的踏在他的腰上。 “啊……!” 一声惨叫,樊华顿时疼的背过气去。 但是那两批马似乎与他前世有仇,再次齐齐的扬起前蹄,冲着樊华的脑袋落了下来。 马猴儿吓坏了,赶紧伸手抓住樊华肥乎乎的大脑袋,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一拉,马蹄才没有落在他的脑袋上。 昏迷中的樊华在马蹄落下的瞬间猛然睁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张大脸憋成了紫红色,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这时候已经有人过来将那两匹马及时拉开了,马猴人赶紧扑过去把樊华的身体翻过来,拍着他的脸连声喊道: “团长?团长!醒醒,快醒醒!” 此时他也不结巴了,只是声音尖利中还带着颤抖。 他抓了一把雪,顺着樊华的领子塞进去,樊华总算是哆哆嗦嗦的睁开了眼睛。 马猴儿乐坏了,抬手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往袖子上一蹭,连哭带笑的说: “团长,你、你没事儿就好,咱、咱该咋办?” 樊华虽然醒了,但是却依旧说不出话来,腰上那一下还好说,主要是第二下。 马猴儿那一拽虽然让他的大脑袋躲开了,但是小脑袋却刚好送到了马蹄下面,连带着把吊在下面的两颗脑垂体都一起踩上了。 ------------ 第七十九章 张平被围 被踩中的地方已经麻木了,完全没有感觉,但是整个小腹都拧着劲儿的疼,疼中带酸,连口气儿都不敢喘,更别提说话了。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刘成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机枪交替掩护,其他人搀扶伤员,速度不快,但是却有条不紊。 刘成亲自带着侦查班的几名战士跟在机枪旁边,时不时的向前、左、右三个方向扔出手雷。 刚刚翻过山岗,侧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传来了田六娃的声音: “队长,是我回来了!” 刘成赶紧大声朝周围喊道: “都别开枪!” 没一会儿的工夫,田六娃就赶着马爬犁冲到了刘成面前。 刘成扫了一眼,一共七架。 田六娃先招呼着让伤员上爬犁,然后才得意的对刘成说: “队长,没想到吧?在鬼子没来之前,俺一直都是给人放马的,马毛了这种情况经常遇到。” 刘成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闻言只是点点头,转身走到一脸颓然的金世浩身边,沉声说道: “附近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金世浩赶紧点点头: “有!再往西四十里有座鹰嘴崖,那里原来是土匪窝,现在没人了。” 刘成也不废话,只说了两个字: “带路!” 伤员全都上了爬犁之后,他们立即迅速向西撤离。 双河镇。 三十五团离开之后,当天晚上矢志横的队伍就到了。 张平那天离开红石山之后,立即就带人来到了双河镇附近。 他之所以想跟游击队合作,还真就是为了报私仇。 在上山当土匪之前,他就是双河镇的人。 出生的那天,他爹上山打野猪,结果猎枪炸膛,野猪没打死,他爹反倒被野猪啃死了。 他娘生他的时候本来挺顺利,但是他一落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娘就突然开始大出血,还没来得及喂他一口奶,也跟他爹去了。 镇子上的人都说是他命犯太岁,克死了爹娘,要把他扔到河里淹死。 给他娘接生的是个死了男人,无儿无女的哑巴女人,不忍心把他淹死,不顾镇上人的劝阻,把他抱回了家。 后来张平上山当了土匪,想要把女人接上山孝敬,但是女人不愿意,依旧住在镇里,张平只能每年好吃好喝的往这儿送。 但是自打樊华的三十五团来了之后,张平就不敢再来了,几次派人想要将女人接走,都没等进入镇子就被樊华的人给打死了。 就在半年之前,女人家的院子里埋着粮食的消息被人告诉了樊华,来抢粮食的伪军士兵对于女人的阻拦不胜其烦,一枪托砸在女人的脑门儿上,没想到却直接把人打死了。 张平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带人下山,在路上抢了鬼子的粮食,还打死了两个日本人。 但是张平知道,自己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三十五团的对手,所以一直忍耐着,时不时的带人给杀两个落单的伪军,目的就是让游击队知道自己是在抗日。 直到最近,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辗转找到张贯一,以要为双河镇的百姓出头为由,要与他们合作。 张贯一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把他带上红石山,只是为了激怒他,然后再找机会彻底收服他。 在张贯一看来,张平虽然是个土匪,但是知道感恩,懂得孝道,说明本心还不算坏。 所以,他才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将其收服,让这股力量成为革命的力量。 三十五团走的时候,张平的人一直在远处盯着,确认樊华只留下了三十人之后,张平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早知道这样,他根本就不会去找张贯一合作。 他手下有二百多个喽啰,虽然战斗力不行,但是毕竟人多,还有二十几匹马,面对剩下的那三十个伪军和十几个鬼子,他选择了硬冲。 张平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把三十五团全杀了,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他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樊华的一家老小! 在付出了四十多条性命的代价之后,张平终于带人冲进了双河镇。 樊华家的房子实在是太显眼了,在整个镇子当中就像是地标性建筑一样,张平连问路的程序都省了,直接就冲进了樊华家里,一枪一个,把樊华的爹妈连带着两个老婆和三个孩子全都给崩了。 当时樊华接到野村的命令之后,只认为是游击队要来,所以并没有让人到自己家里守着,他知道就算游击队真打进来,也不会杀自己的家人。 所以那三十个人一半守在兵营里,一半跟着那十几个鬼子守着镇子东边的炮楼。 张平是从西边冲进来的,当时那里只有四个鬼子和一挺机枪,但是却打死了他四十几个人。 炮楼里的鬼子和伪军听到枪声赶过来的时候,张平已经杀完人,从樊华家里出来了。 按照他的计划,报仇之后就立即冲出去,只要不正面打,并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会碰上矢志横。 矢志横是带着一肚子的火儿来的,离着双河镇还有挺远,他就听到了枪声,立即命令部队加速前进,终于在镇子外面不远的一片树林里拦住了张平。 双方刚一交火,张平就傻了。 他不过就是个土匪,且不说能把手下的喽啰训练成什么样,光是手里的武器就根本不够看的,除了土枪就是猎枪,唯一的两支步枪还是那次抢鬼子粮食的时候从被他杀掉的那两个鬼子手里弄来的。 双方离着还有将近三百米,他身边的喽啰就开始有人中枪倒地。 而他这边的人,别说能不能瞄准,就算是能,枪也打不了那么准。 张平立即翻身下马,躲到一颗树后,大声喊道: “崽子们!先别他娘的开枪,等鬼子走进了再打!”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他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鬼子的对手,何况对面的鬼子人数足有小二百人,和他手下剩的喽啰差不多。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就算是像螃蟹一样横着跑,也不过就是给鬼子当了移动的活靶子,还不如就在这里躲着,等他们走近了出去拼一下! ------------ 第八十章 人性 张贯一没有看错,尽管张平是个土匪,但是还算有着那么一丝身为华夏人的血性,没有在这样的绝境下求饶投降。 距离矢志横的队伍之后五百米左右的一处土坡上,一个鬼子兵刚探头想要观察土坡后面的情况,一根钢制弩箭就射中了他的喉咙。 那个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抽搐,连鸣枪示警都做不到了。 李红光搬动机关,将弩弦复位,压上一支弩箭,扭头低声对叶建说: “叶营长,看见了吧?刘成自己做的这东西,无论是威力还是精准度都没问题,三十米之内,误差不超过一指宽。” 叶建看着李红光手里那把弩,点点头说: “的确,别看刘成年纪不大,但是说起指挥打仗和训练部队,我是自愧不如,就是没想到他还能自己做武器。”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起身翻过那道土坡,悄悄朝树林中矢志横的队伍靠近。 磐西,鹰嘴崖。 刘成和金世浩的队伍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好不容易到了那座早已废弃的土匪山寨,刘成立即让人给伤员包扎伤口,生火做饭,先让战士们好好休息一下。 金世浩安顿好自己的人之后,径直走到刘成身边,面色冰冷的说: “这次谢谢你,一会儿吃了饭,你就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我们这些人靠着自己习惯了,以后也不用你们帮忙了。” 刘成一句话也没说,缓缓的站起身,朝金世浩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去屋子外面。 金世浩一愣,随即摇摇头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没有什么需要背着弟兄们说的。” 刘成停住脚步,猛然转身,一拳打在金世浩的脸上,直接将他击倒在地。 金世浩手下的人全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即纷纷端起了枪。 刘成的人反应也不慢,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金世浩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就要去拔腰里的枪,却被刘成一脚踢在手腕上,接着又是一拳,再次将他打倒。 刘成没有再继续追着打,扭头朝自己的人吼道: “干什么?都把枪放下!” 田六娃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示意自己的人把枪放下。 刘成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金世浩那些人大声说道: “怎么?现在有能耐了?敢端枪了?刚刚打仗的时候都他妈的干什么去了?!” 那些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金世浩这次没能爬起来,索性坐在地上指着刘成的鼻子大声说: “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们这些人虽然名义上是游击队的第二大队,但是你们管过我们什么?粮食呢?我们这些天里,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刘成低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的狰狞起来。 金世浩迎着刘成的目光,面无惧意的看着他。 刘成在他面前蹲下,一字一顿的说: “不管你们?你给我说说,他们手里指着我的这些枪,是谁给的?你身上穿的这件棉袄,是谁给的?!没给粮食,我们他妈的有粮食吗?哪支队伍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金世浩没有说话,就那么梗着脖子看着刘成。 刘成怒视着金世浩那张写满了不忿的脸,继续说道: “你带队来到这里之后,不久就基本切断了与总队的联系,行事毫无章法,对于上级的命令消极执行,你自己说,我应该如何处置你?” 金世浩站起身,打掉身上的土,一脸无所谓的说: “处置我?你凭什么处置我?回去告诉张贯一,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干了!不跟着你们,我们一样打鬼子!” 刘成闻言笑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那笑容背后的凄凉。 他转回身,看着那些依旧端着枪对着自己的人,声音平静的说: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缓缓的放下枪,愧疚的低下了头。 刘成扭头对田六娃说道: “把他绑起来,带回去让政委处理。” 田六娃早就想要动手了,闻言立刻冲过来。 金世浩刚要反抗,田六娃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金世浩的身体顿时像只大虾一样弓了起来。 他的那些人也有几个想要过来帮忙的,但是都被身边的人给拦住了。 过了一会儿,刘成走到被绑起来的金世浩旁边,严肃的说: “当兵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是谁都像你这样,那恐怕这支队伍早就散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什么,有什么话,去跟政委说吧。” 说完,刘成就转身走出屋子,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星空,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打了这么一场窝囊仗,刘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的确,在金世浩这样的人心里,自己说的这些话只会让他感觉自己不讲理,甚至认为是党的制度就是不讲理的。 刘成没有一点儿看不起农民的意识,但是他们的思想的确是太落后、太自我了。 军人,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绝对服从。 没有严格的纪律为根本,一旦打起仗来,随时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战术技能可以训练,战斗意识可以培养,但是思想教育,却不是刘成的强项。 前世的时候,他一直有些排斥做思想工作,也一度觉得打仗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他年纪大了之后,开始接触网络,经常看到上面总是有些人吐糟当年的红党只会给人做思想工作,动不动就把口号喊出来,但是打起仗来就只会满山跑。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思想工作看的那样重要。 在那个年代,愿意加入游击队的大部分都是穷苦百姓,都是被鬼子逼的走投无路了才想要反抗的。 也就是说,在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国家”“革命”“真理”等等这些词语的存在。 如果不对他们加强思想教育,一步一步的转化他们的思想,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就难免会出现错误。 而一旦出现错误,所造成的损失,就只有鲜血和生命,那是根本没有办法弥补的! ------------ 第八十一章 调整战略 刘成没敢在鹰嘴崖多待,第二天下午就带着两个大队的所有人下山往回走。 这次战斗,刘成的大队共计牺牲二十九名战士,还有三人重伤,十八人轻伤。 金世浩的第二大队牺牲四十一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二人。 如今,两个大队合在一起,就只剩下了一百二十多人,伤亡超过了一半。 相比之下,樊华的第三十五团损失并不大。 死亡二十五人,重伤四人,轻伤一百七十六人。 刘成这次在来之前,有用炸药混合碎石做了二十几个炸药包,拦住两侧包围的和导致那些马受惊的,正是这些炸药包。 由于里面都是碎石子,所以杀伤性并不大,也就造成了樊华的队伍基本全是轻伤的原因。 当然,损失不大的只是他的队伍,并不是他本人。 樊华到现在依然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腰上被马蹄踩的那一脚还好,主要是下面那一脚,彻底让他变成了废人。 而且这种“暴力阉割”直接导致了樊华的重伤,能不能挺过来还是未知数。 埋伏在火车车厢里的,是小野太郎手下的一个小队,在那场白刃战当中死了一半,小队长龙泽拓真战死,可以说是损失不小。 樊华昏迷不醒,龙泽拓真死了,队伍失去指挥官,没有进行及时有效的追击,这才让刘成和金世浩成功撤离,否则的话,他们的损失会更大。 与此同时,双河镇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叶建和李红光一进那片树林,就立即发动了进攻。 双方的距离在二百米左右,虽然矢志横及时的发现了背后有敌人,但是却没想到他们会有重机枪。 这片树林是平地,无法利用地形的高低差寻找射击死角。 镇子旁边的树林并没有太大的树,最初的也不过就只有大腿粗细,根本算不上是有效掩体。 而且叶建这边对于那挺重机枪的保护做的很好,鬼子虽然几次打中重机枪的射手,都及时有人补上,丝毫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无奈之下,矢志横只能以几十条生命为代价冲出了这李红光和叶建的半包围。 追在张平后面的那些鬼子和伪军一见这种情况,也都提前撤走了,总算是没有让张平全军覆没。 不过尽管如此,他手下的喽啰也死伤大半,只剩下了六十多人。 李红光和叶建清理战场的时候,张平带人走过来,讪讪的说: “张某在此谢过了,得亏你们来了,要不然,老……不,俺这回就死定了。” 李红光摆摆手说: “不用谢,我们这也不算帮你,主要是为了双河的百姓。” 张平吭哧了半天,脸憋的通红,才再次开口说道: “那个,那个,这些鬼子的枪能不能给俺点儿?” 叶建一笑: “这个我们可做不了主,你要去跟我们政委说。” 张平当场愣在原地,张了半天嘴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叶建和李红光进入双河镇之后,立即开始动员百姓离开。 本来他们还以为会有不愿意搬走的,已经做好了磨嘴皮子做工作的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没有一户不愿意走的,他们刚走了几户人家,百姓们就开始自发的奔走相告,天黑之前,双河镇就已经空了。 李红光二人在樊华的兵营当中找到了不少粮食,还有那个女人。 两人见这女的身上穿着和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带回去交给张贯一处理。 刘成围着磐石转了一大圈儿,两天后才回到玻璃河套地区,立即让田六娃去向张贯一报告。 张贯一在得知刘成这次损失惨重的时候,当时就是一愣。 他也没有想到樊华的速度会那么快。 叶建和李红光比刘成早到一天,当时也在张贯一这里没有走,听说这个情况之后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当即和袁德胜一起赶往玻璃河套与刘成会合。 对于金世浩,张贯一并没有立即决定如何处理,而是先将其关了起来,说是要先请示一下上级再做决定。 刘成知道,这件事情张贯一必须要谨慎处理,否则的话,很容易引起这一带朝鲜族百姓的抵触情绪。 几支队伍甚至根本来不及调整,就立即再次分散。 他们不能长时间的聚在一起,一旦消息传到鬼子耳朵里,来个大规模的包围,那就真要面临毁灭性的打击了。 李红光和金世浩是同乡,两人从小就认识,在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立即冲到金世浩身边,挥手打了他两个耳光。 这个时候的金世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临走的时候,李红光找到张贯一,含着眼泪看着他,却始终没能开口。 张贯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不用担心,年轻的同志总是要犯些错误的,只要能从中吸取教训,能够成长就好。” 李红光听出了张贯一话里的意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带着队伍走了。 本来张贯一是想把第二大队剩下的人先补给刘成的,但是出于对战士们的情绪考虑,最终还是暂时交由李红光带领。 刘成带着队伍离开玻璃河套之后,就再次钻进了山里。 不是他想满山跑,是实力的差距逼着他不得不满山跑。 战士们这段时间也实在是过于疲惫了,而且还有不少伤员需要养伤,所以进山也是最好的选择。 田六娃在听到刘成要他带人在一处山洼里搭建临时房屋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追问了一句: “队长,俺没听错吧?你让俺带人盖房子?” 刘成无奈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临时的房屋,用点儿木头和树枝、树皮,能挡风就行,不是盖房子!” 田六娃“嘿嘿”一笑: “啥都一样,那咱是不是就留在这里了?可是以后咋打仗?” 刘成神秘的笑了笑说: “赶紧去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经过这次战斗之后,刘成也认为自己应该变一下战术了。 至于具体要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好好的想一想。 ------------ 第八十二章 “家贼” 说是简易房屋,实际上也就是一些大一点儿的窝棚,几根木头搭个架子,再弄点儿树枝树皮绑结实了,就算大功告成。 安顿下来之后,立即生火做饭。 刘成这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独自走到一旁,检查自己腿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开始发炎,散发着阵阵腐肉的气味,加上这两天一直在雪地里跋涉,还有些冻伤,情况不太乐观。 田六娃抱着一堆树枝从他身边经过,无意间看到他的伤口,手里的树枝顿时掉在了地上,两步抢到刘成面前,哽咽着问: “队长,你伤这么重,咋不早说?” 刘成淡淡的摆摆手: “该干嘛干嘛去,说了能怎么样?咱们有药吗?不还是要这么包上吗?” 田六娃顿时接不上话了,站起身说道: “俺现在就去买药!” 刘成一瞪眼睛,沉声说道: “回来!买什么药?把我给你那半壶酒拿来,给我这儿弄个火堆。” 田六娃还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了半天,还是转身去拿酒了。 不一会儿,他就拿着半壶酒跑了回来,用那些树枝在刘成身边点了个火堆。 刘成把刺刀在火苗儿上烤了烤,咬牙刮掉了伤口上的烂肉,喝了口酒喷在伤口上,又找了块儿相对干净的布,把伤口给包好。 他腿上的那道伤口,足有三指宽,一寸多深,根本无法缝合,只能是让伤口自己长好。 那个时候,对于这些抗日队伍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被鬼子追着满山跑,而是缺医少药和没有粮食。 东北这个地方一年几乎有一半儿都是冬天,从十月份开始就下雪,一直到第二年的五月份才能种地,就算这些人想要在山里自己种点儿粮食都根本做不到。 夏天的时候还能有些野果、野菜吃,但是到了冬天,那就只能是吃雪了。 要是想不被饿死,就只能想办法到山下去找粮食。 但是鬼子几乎把老百姓手里的粮食全都给抢走了,留下的那么一点儿老百姓自己都不够吃,哪有多余的给他们? 日本人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山上的游击队活活饿死。 现在小野太郎就是这么想的。 磐西一战,他损失了二十几名士兵和小队长龙泽拓真,樊华的三十五团虽然直接听命于野村寿夫,但是这次行动却是与他之间的联合行动,出了这样的事情,野村寿夫肯定是要向他问责的。 虽说樊华受伤与他并没有关系,但是这次清剿却是实实在在的失败了。 自从开始这次行动以来,小野太郎一直都没能给野村寿夫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这让野村寿夫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 小野太郎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现在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焦躁。 矢志横在带人回到桦甸之后,当晚就切腹自尽了。 他出身于武士世家,这样的失败对他来说是根本无法抹去的耻辱,除了切腹谢罪,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小野太郎阴沉着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渡边翔太和金大头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半晌,小野太郎抬起头,看着金大头说: “上次让你登记的名单在哪里?” 金大头一愣: “太君,您说的是过年的时候给那些老百姓发东西时登记的名单?” 小野太郎点点头。 金大头赶紧往前凑了一步,在桌子上的文件当中抽出了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双手捧着送到小野面前: “太君,都在这儿了,上次给您送来的时候您不在,我就放在这儿了。” 小野将那个档案袋接到手里,从里面抽出一个本子翻开看了看,随手递给金大头,冷声说道: “按照这份名单,挨家挨户的查,发现有谁家少了人或者多了人的,都给我带回来,严加审问!” 说完他又转向渡边翔太: “你派人跟着金大头,动作一定要快!” “哈衣!” 渡边翔太和金大头同时答应一声,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小野的办公室。 小野太郎长长的叹了口气,身体靠近椅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原本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了。 不是因为他不想伤害百姓,而是担心会因此让野村寿夫觉得自己无能。 在鬼子心里,华夏人的生命从来都轻如草芥,可以随意杀戮。 但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制约敌人,却会被他们认为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天黑之后,小野让人在屋檐下挂了一盏油灯。 十几分钟之后,一道黑影悄然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 “我们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 黑影迟疑了一下说: “阁下,我觉得他已经被发现了,上次的情报明显有问题,否则的话,矢志横不会失败。” 黑暗中,小野太郎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压抑: “你去确认一下,如果有可能,把他带回来。” “哈衣!” 黑影答应一声,却没有立即离开。 小野疑惑的问: “还有什么事?” 黑影迟疑了一下说道: “阁下,最近我不能随时来这里,我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 小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找出这个人,除掉他。” 黑影没有再说话,轻轻的退了出去。 磐石,大顶子山。 一间低矮的茅草房里亮着一盏油灯,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怒视着面前的叶建和李红光。 叶建看着男人淡淡的笑了: “都这个时候了,阁下还不打算说出你的日本名字吗?” 男人就那么盯着叶建和李红光,一言不发。 李红光故意大声对叶建说: “叶营长,算了,不用跟他废话,刘成之前不就说了吗?像他这种人都是从小接受训练的,根本不会跟咱们说实话,我看也不用请示总队了,直接处决最好。” 男人似乎知道李红光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脸上毫无惧意,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微微一动。 李红光上前一把就捏住了男人的下巴,面带笑意的说: “就知道你们这些小鬼子喜欢这一套,动不动就是寻死,不过,如今你的这条命,已经由不得你来做主了。” ------------ 第八十三章 滥杀 男人极力挣扎,但是却没能挣脱李红光的控制。 叶建皱了皱眉说: “看样子,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红光把一块儿破布塞进男人的嘴里,扭头看着叶建笑着说: “叶营长,你听没听说过‘熬鹰’这个词儿?” 叶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指着李红光的鼻子笑着说道: “我看你小子的鬼心眼儿也不比刘成少!” 李红光摆摆手: “这还真是抬举我了,我还真没想到,是刘成说的。” 叶建苦笑着叹了口气说: “你说这小子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这些鬼主意都是咋想出来的?” 李红光摇摇头,也是一脸的无奈: “我是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反正我觉得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叶建点点头,似乎很有同感。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李红光: “你打算怎么做?” 李红光斜着眼睛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平静的说: “这种人的意志力相当强,就算把他活活打死他也不会跟我们说一个字,所以,必须先摧毁他的意志。”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从现在开始,咱们轮流看着他,什么都不问,但就是不让他睡觉,几天之后,他的神志就会出现错乱,到时候问啥说啥。” 叶建“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 李红光拉过一把破椅子在男人面前坐下,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他。 刘成在红石山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找到这个人之后不要杀,就用这样的方式熬着他,直到撬开他的嘴。 这一次,他们必须要知道是什么人在跟这个人联系。 自从游击队成立以来就有一个规矩:不许任何队员私自离队。 这个人能把消息传递出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像红石山那样,把消息放在某个地方等人来取,二是与他们有接触的百姓当中有他们的人。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还好,要是第二种恐怕就麻烦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在百姓当中的宣传动员工作做的不错,有一些商贾富人开始悄悄的支持游击队了。 队伍中有鬼子的特务,就说明他们的行踪一直都在日本人的掌握之中,那为什么对方一直没有动手?他们在等什么? 刘成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贯一,但是想想又不对,张贯一如今在东北的抗日队伍中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应该不会被鬼子盯上,所以对于鬼子的这种反常举动才更加担心。 他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但却不是每件事情都能知道,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遇到过一件与前世能够重合的事情。 除了这场战争的大事件没有变,其他的都没有任何重叠。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一切都一样,也没有人能做到能够改变什么。 种种条件和限制摆在那里,想要靠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乾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重生,并不等于无敌。 桦甸。 一夜之间,上百名百姓被抓进宪兵队,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从宪兵队里传出来的惨叫声。 桦甸城里以及周边村庄的百姓一个个惶恐不安,全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一个同样惶恐不安的,就是金大头。 小野太郎发给百姓东西的时候,他将至少一半的东西都弄到了自己手里,那些登记上去的名字也全都是假的。 为了不让小野太郎起疑,他只能胡乱抓些百姓充数。 小野太郎一直在百姓面前假装仁慈,就是为了得到这些百姓的认可,以彰显自己的功劳。 但是这件事情一发生,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金大头为了自保,一天之内活活打死了二十几个百姓,尸体就摆在宪兵队门前的街上让过往的百姓看,想要杀鸡儆猴。 小野太郎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必须要尽快的扭转这种局面,否则的话他以后再想要晋升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半个月之后,刘成腿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这天,他把田六娃叫到身边,低声说道: “我要去一趟桦甸,你留在山上,一定要加倍小心,这个时候,一丁点儿的问题都不能出!” 田六娃知道自己再说别的也是白说,刘成根本不会同意,索性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刘成离开的时候,就只带了关洪一个人。 这次下山主要是去打探一下桦甸的情况以及小野太郎最近的动向,其次就是队伍又快要断粮了。 自从脸上添了一道伤疤之后,刘成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是十六七的孩子了,多了一些成熟与沧桑的味道。 刘成认为,就算现在他站在小野太郎面前,他也一定认不出自己。 桦甸现在可不像之前了,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鬼子,见到外来的人就要盘问一番。 刘成两人刚进城,就被几个鬼子给拦住搜身,把包袱打开仔细搜查,盘问了半天才放他们走。 但是,并没有传说中的检查手上枪茧的过程。 人的手的确是会起茧子的,但是那却是在长时间重复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 比如使用铁锹挖土,如果保护的不好,用不了一会儿就会磨出水泡,时间上了就会长一层厚厚的茧子。 用枪也一样,但由于枪身要相对光滑,而且握枪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摩擦力,所以,想要生出茧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枪茧的确存在,但是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 他们能平安进城,实际上还是要感谢小野太郎。 或者说,是感谢小野太郎心里的那份自傲。 如果他真的下令将所有与刘成年纪相仿的少年抓起来,那今天他和关洪还真就不太容易脱身了。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金大头共计杀死了一百六十二名百姓,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的男人。 他是猜准了小野太郎心里的底线的。 杀了这些男人,即便小野太郎明知道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冤死的,也根本不会说什么。 因为杀了他们,就杜绝了他们加入游击队的可能。 从小野太郎决定这样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待那些百姓了。 与其让这些人以后加入游击队,倒不如就干脆把他们杀了! 所以,对于金大头所做的一切,小野太郎一直不闻不问。 ------------ 第八十四章 仇恨滔天起 刘成和关洪走到宪兵队附近的时候,尸体已经摆满了两条街。 他见过尸体推挤如山的场面,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麻木。 关洪悄悄的握紧拳头,咬着牙低声问刘成: “队长,咱咋办?” 刘成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先打听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关洪还是感受到了他心中冰冷的杀意。 刘成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小野太郎下手,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是小野太郎一直没有对老百姓下手;二是即便杀了小野,也还会有其他人来接任,没有实际意义;至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杀小野太郎并不容易。 在那个年代,想要刺杀日军指挥官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动不动就出来一个“斩首计划”,那只能出现在电视剧里。 事实上,别说是这支刚刚成立的游击队,就算是后来戴春风的军统,在整个抗战期间刺杀的日本高级军官也就那么几个,而且每杀一个,都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 虽说小野太郎的级别完全无法与那些人相比,但是如今的游击队也根本无法与后来的军统相提并论,想要杀小野,更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 即便是现在刘成对于小野太郎已经恨到了极点,却依旧没有冲动的做出决定。 他带着关洪钻进胡同,一边走一边思考对策。 很明显,这些百姓的死与游击队必然是有关联的,刘成认为,小野太郎或许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把游击队逼出来。 转过两个弯之后,刘成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口蹲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正在无声的抹眼泪。 他走上前去,蹲在老人面前轻声问道: “大爷,城里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老人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刘成一眼,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孩儿啊,快走吧,晚了怕是就走不了了!鬼子这是疯了啊。” 见刘成没有动,老人摇摇头,装了一袋烟点上,声音之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悲凉: “腊月二十九那天,鬼子说给百姓发年货,让去领,而且只要登记上家里的人数、名字,年后还会按人头给发粮食,大家伙儿就都去了,有的家里没有那么多人的,为了多得些粮食,就给编了个名儿,压根儿没这人,但是半个月之前,那个金大头突然带着鬼子挨家挨户的核对人口,有一个对不上的就全家抓走,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啊……” 刘成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心里的怒意却早已经滔天而起。 想杀小野太郎不容易,但是想杀金大头,却并不难。 入夜,宪兵队院内的一间房子里面,金大头有些疲惫的洗掉手上的鲜血,狠狠的朝地上的几具尸体吐了一口唾沫,恨声对身边的手下说道: “这几个顽固的东西,该死!把爷累的够呛,都拖出去,摆在街上最显眼的地方。” 压的那个手下看了一眼那几具全身上下除了脸之外几乎没有一块儿完整皮肤的尸体,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金大头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把擦过脸的毛巾随手扔给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门外站着七八个他的手下,每人腰里都挎着一把驳壳枪。 见到金大头出来,几人立即点头哈腰的迎上来。 没等他们说话,金大头就先开了口: “明天早上再去贴一份告示,就说小野太君说了,凡是之前领了粮食又对不上人头的,三天之内要是说不出游击队的消息,就都他妈的甭想活了!” 说完便带着他们走出了宪兵队。 金大头也不傻,最近他杀了那么多人,自然也担心遭到报复,所以每天离开宪兵队的时候都要带上一些人,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这些人守在门口,生怕有人来杀自己。 但是他没有发现,就在他走出宪兵队不久,不远处的一间屋顶的烟囱后面,一道阴影悄然跃下,一路跟在后面。 金大头上个月刚花了十块大洋从暗娼馆里半抢半买的弄了个娘们儿,单独弄了个院子养了起来。 这段时间正在新鲜劲儿上,几乎每晚都要去那里过夜。 金大头不敢让小野太郎知道这件事情,所以特意挑了个离宪兵队很远的院子来安顿那个娘们儿。 进院儿之后,他便径直进了那个娘们儿住的屋子,反手插上了门。 那些手下见了,互相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各自散开去了院子的各个角落。 其中一个边走边低声对另一个说: “得,今儿晚上又得听那娘们儿叫唤了,你说咱多他妈倒霉,尝不到味儿就算了,还得听声儿。” 另一个嘬着牙花子说: “行了,啥都甭说了,咱他娘的就这命了……” 那个人说着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把手插到袖子里,吸溜着冻出来的鼻涕走到门口坐下,靠在墙垛子上眯着眼睛打起盹儿来。 一直跟在金大头后面的那道人影这时已经悄然摸到了院子外面,围着院墙走了一圈儿,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刘成在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子,顺着墙头扔了进去。 “啪” 石子砸在房顶的瓦片上,发出一声轻响。 院子里立即有人喊了一声: “谁?!” 刘成没有出声,悄悄转过墙角,紧贴着墙角站着,小心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刚刚听到动静的人嘟嘟囔囔的走到墙边,一只野猫突然从墙头上蹿下来,吓了他一跳。 刘成有些无语,他扔那个石块主要是想确认一下那些人是在院子里还是进了屋,其次也是想引出一个两个的。 但是被这只野猫一捣乱,院子里面的人肯定是不会出来了。 他现在身上别说是枪,就连一把匕首都没有。 本来关洪是要跟他一起来的,但是刘成没让。 刘成心里很清楚空着手对上人家的枪有多危险,只是这一次,他想冲动一回,不为别的,只为自己身上流着的一腔热血! ------------ 第八十五章 杀! 刘成将双手搭在墙头上,缓缓拉起自己的身体,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如果不明白的,单杠双立臂可以了解一下。) 刚探出头,刘成就看到墙根儿底下蹲着一个人。 他没有一丝犹豫,手脚同时发力,上半身超过墙体的瞬间猛然向院子里扎下去,头下脚上的瞬间,单手在墙上一推,身体在落地之前完成翻转,悄然落地。 墙根儿底下蹲着的那个人刚听到动静从地上站起来,刘成就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他的双手还插在袖子里,没等往外拔,刘成的一记手刀就砍在了他的喉咙上,顿时让他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紧接着,刘成的左胳膊就勒住了那人的脖子,右手扳着左手手腕,猛的勒紧。 几秒钟之后,那人的身体便软了下去。 刘成拔出他腰里的枪拿在手里,警惕的顺着墙根往前院儿摸了过去。 很多人在看到火云邪神说的那句“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的时候,都只是被他的造型逗笑,把这句话当成笑话来讲。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笑话。 速度和力量,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刘成有着百年的记忆,但是除了在打仗方面的经验,其他的暂时全都用不上。 他会开坦克和飞机,也要先有坦克和飞机才行。 他会使用各种先进武器枪械,但是去哪儿弄那样的武器枪械? 他经历过一次战争不假,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历史大方向没有变,所有事情都与前世没有重叠,凭什么就能改变眼前的局面?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发生与前世重叠的事件,只要他敢说出来,在当前的形势下,恐怕很快就会被自己人给“肃反”清理掉。 (不好意思,有点儿说多了,今天看了一下章评,很多人都说看不到有着百年记忆的老兵在哪里,我不知道你们想看的是不是那种出场就各种装逼打脸的老兵,如果是的话,对不起,我不会写。我是要写真实的东北抗联,现在已经有些夸大的成分了,我写不出你们要的爽点,只想要把十四年抗战当中真实的东西写出来,如果不喜欢,那就不要看了,谢谢) 这一年多以来,刘成从来没有间断各种训练,为的就是提高身体的速度和力量。 这一次刚好可以检验一下成果。 金大头的这个院子里一共三间房,一正两偏,呈“凹”字型,刘成刚刚转过一间房角,就看到了坐在院门口打盹儿的那个人。 他两步冲到近前,那人迷迷糊糊的听到声音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只在眼前迅速放大的拳头。 “砰!” 一记上勾拳正中面门,那人的脑袋自由式后仰,重重的撞在背后的墙垛子上,直接晕了过去。 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但是枪还没等掏出来,刘成就已经到了近前,膝盖重重的撞在来人的裤裆上。 金大头一共带回来七个人守着院子,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就全都被刘成给放倒了。 但是刘成并没有立即进屋去找金大头算账,而是转回身一个一个的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人的颈骨脆弱,那只是相对而言,想要拧断一个成年人的脖子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并不是托住对方的下巴扳住后脑勺一使劲儿这人就死了,如果有人相信这样能杀人,那等你真的有一天被绑架了,不得已而用这样的方式,你就会发现自己被电视电影害的有多惨。 刘成将那些人的身体翻过去,面向地面,跪坐在腰部往上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膝盖顶住后心,右臂穿过下巴勒在脖子上,左手扣住右手腕,瞬间挺身发力,让对方的颈椎在被向上拉直的同时扳向后背。 “咔嚓” 颈椎第五到第七节随机碎裂,这个人才算是死透了。 将七个人全部处理掉之后,刘成才转身朝正中间的那间房子走去。 不需要挨间房子去找,那间房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咣当”一声,门被刘成踹开,正在床上挥汗如雨的金大头顿时吓的掉了出来,伸手摸出枕头底下的枪。 但是还没等他完成开保险上膛的过程,刘成就已经到了床边,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 金大头一口气儿没上来,顿时岔了气儿,被刘成打了一拳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刘成没有任何停顿,反手一拳打在那个女人的脸上,把她即将冲出喉咙的那声尖叫给生生砸了回去。 他拿起金大头掉在床上的那把驳壳枪,顶在女人的脑袋上,冷冷的说: “敢出声儿,我就开枪。” 女人已经顾不上去捂着身体了,干脆把两只手都捂在了自己的嘴上。 金大头一个劲儿的抽着凉气,想要挣扎着下地往外跑。 伸手抓起衣服架上那条黑布腰带,直接过去勒在了金大头的嘴上,在脑后系了个死结。 这时候金大头才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儿,但是嘴已经被勒住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只能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想要反抗。 但是还没等他站起来,刘成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他刚刚被打断的那根肋骨上,疼的金大头两只眼睛差点儿从眼眶中鼓出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吼,身体在地上佝偻成一团。 刘成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一字一顿的说: “我就是刘成,到了阎王爷那儿,别说不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里。” 金大头顿时一愣,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刘成有胆子来桦甸。 他就那么盯着刘成的脸,看着那道有些狰狞的疤痕,似乎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刘成看着他的那副模样,淡淡的笑了笑,反身抓住他的一条胳膊,膝盖压住反关节,用力向上一掰。 金大头双眼圆睁,脖子上和脑门儿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顿时晕了过去。 他的鼻子里开始呛出鲜血,嘴里那条腰带也渐渐被鲜血浸透。 刘成没有理会,接着掰断了他的另一条胳膊。 能被疼晕过去,就能被疼醒过来。 金大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然是一片绝望之色。 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但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打算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突然间,刘成背后响起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别、别动!”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女人。 刘成缓缓转身,看着她平静的说: “你开枪吧。” (我自己叨叨的那段话,字数已经补齐了,哈哈) ------------ 第八十六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女人虽然看上去很害怕,但是却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咔” 一声轻响,击针却没能撞到子弹底火。 刘成闪身蹿到女人面前,一记肘击正打在女人的太阳穴上,直接将她打晕过去,俯身捡起那把驳壳枪,从兜里掏出弹夹装上。 这把枪就是刚刚金大头掉在床上的那把,刘成在拿到手里之后就将弹夹和枪膛里的那颗子弹全都给退下来了,目的就是要以此来决定杀不杀那个女人。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她是条冻僵的蛇,那刘成自然不会去做那个农夫。 之所以现将其打晕,就是不想让她去承受死亡的过程。 她与金大头不同,虽然罪无可恕,但是却无需折磨,这样没有痛苦的结束生命,是刘成能够给予她最后的宽容。 二十分钟之后,金大头终于吐出了体内的最后一口气。 刘成在整个过程当中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对于这种人,没有必要浪费口舌,更不指望他能悔改,只需要让他付出代价。 做完这一切之后,刘成在屋子里找了一些钱,便离开了。 见到刘成回来,关洪立即迎了上来,焦急的说: “队长,咱快离开这儿吧,明天鬼子肯定会严加盘查的,一旦查到咱们,肯定会把咱抓起来的。” 刘成摇摇头说: “你先走,回去告诉田六娃,一定要小心警惕,一旦发现敌人有什么动静,就立即带着队伍转移,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暂时不能走。” 关洪当时就急了: “你不走,俺也不走!” 刘成一瞪眼睛: “少废话,赶紧走!” 见到刘成沉下脸,关洪没敢在说什么,一跺脚,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第二天一早,小野太郎就得知了金大头被杀的消息。 但是当他亲眼看到金大头尸体的时候,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外伤,但是身体却肿了一大圈儿。 军医在检查了金大头的尸体之后,走到小野太郎身边说道: “报告小野队长,这个人,应该是疼死的。” 说完,他怕小野太郎听不懂,接着解释道: “他的全身多处骨折,据我判断,大部分是被人生生掰断的,只有肋骨是被打断的,断骨刺破了部分内脏,但是真正致死的原因,却是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恐惧导致心脏无法承受,引发了心脏骤停,最终导致死亡。” 小野面无表情的看着金大头肿胀变形的尸体,一言不发。 他一时间无法准确的判断出是什么人杀了金大头。 这段时间金大头杀了这么多人,想杀他的人恐怕能围着桦甸排上两圈儿。 但小野却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七个手下,一个女人,每一个都是被掰断了颈骨而死,只有金大头,是在承受了无法形容的痛苦之后才死去的。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在报仇。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当即命令增加站岗的士兵人数和在街上盘查的人数,凡是有可疑之处的,全都抓回来严加审问。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个士兵突然跑进来,大声对小野说道: “报告队长,野村大佐的电话!” 小野太郎深深的吸了一口,迈步走了出去。 电话另一端的野村明显十分震怒,没等小野开口就大声斥责道: “小野太郎!你到底在干什么?!混蛋!无能!废物!你知道你这样做会给我们造成什么样的麻烦吗?!一旦这件事情被上报到新京司令部,你就等着自裁谢罪吧!” 说完就“啪”的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小野太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桦甸的事情瞒不过野村,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进行了半个多月了,野村寿夫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现在金大头刚死,他马上就打来电话,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放下电话,小野太郎将办公室的门反锁,拉上窗帘,整整一天都没有出门。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了游击队的身上。 眼下已经进入三月份,眼看着山上的雪就要开始融化了,要是再找不到游击队,等到春暖花开之后,地上连个脚印都看不到,就更不容易找到他们了。 天快黑的时候,小野太郎走出办公室,下令将街上的那些尸体全部拉到城外掩埋,张贴告示向百姓道歉,把责任统统推到金大头身上,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野村寿夫早上的那个电话意思很明显,如果这次清剿行动再没有任何收获,那小野太郎恐怕就要倒霉了。 虽然死去的这些百姓当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冤死的,但却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 宪兵队的牢房中,两男三女正坐在地上叹气。 他们是一家人,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家有人参加了游击队。 年纪大的老头儿叫孙田,加入游击队的是他的二儿子孙世恒,被关在这里的是他的老伴秦桂英、女儿孙萍、大儿子孙世煜和大儿媳晏颖。 孙田祖上原本是做官的,他在二十岁那年也考上了进士,但是时运不济,大清亡了,他这个进士也只能去当了教书先生。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家在桦甸还算是富庶人家,两个儿子也都在奉天念过书。 日本人来了之后,当时还没有毕业的孙世恒毅然弃笔从戎,加入了红党。 孙田也算是有些骨气的人,虽说大清没了,但那是华夏人自己的事儿,改朝换代自古有之,他无话可说。 不过小鬼子进了东北,那就是另一码事儿了,所以孙田对于孙世恒的选择一直都很支持。 就在三个月前,孙世煜偶然在城外的郭家堡子碰上了孙世恒,虽然孙世恒没有说,但是孙世煜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回来一定跟游击队脱不了干系。 按理说他家还不至于穷到要来领小野太郎发的那些东西的地步,可是孙田的大儿子孙世煜和他那个媳妇儿却天生爱占小便宜,一听说有这种便宜的“好事儿”,立即就换了一身破衣服去领了几斤玉米面回来。 ------------ 第八十七章 敌人,同样值得尊重 一个星期之前,他们一家人就被抓到了宪兵队。 鬼子还没等打,孙世煜两口子就“迫不及待”的把孙世恒给说了出来。 小野太郎也没有为难他们,反而是好吃好喝的把他们给养了起来。 杀了那么多人才抓到这么一条大鱼,他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 根据孙世煜所说的,那个孙世恒读过书,那么在游击队当中的职务必然不低,对于小野来说是个很有价值的人。 原本小野太郎打算在关键的时候再动用这颗棋子,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提前落子了。 深夜,那道人影再一次悄然进入了宪兵队的院子,推开了小野办公室的门。 但是他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远处盯着他。 黑暗中,小野太郎有些焦躁的声音响起: “情况怎么样?” 黑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阁下,没有任何消息,恐怕他已经落入了对方手里。” 小野太郎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说道: “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告诉他,让他找到一个叫孙世恒的人,这个人在游击队当中的职务应该不低,他的父母家人现在在我手里,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黑影迟疑了一会儿才说: “这恐怕很难,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第二个人,现在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之前都是每个月在指定的地点留下记号,证明他一切正常,但是这个月我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小野太郎“啪”的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联系上他!” “哈衣!” 黑影答应一声,缓缓的退了出去。 除了宪兵队之后,黑影在一条小胡同里将身上的黑衣脱下来,藏进墙洞里,又转过了几条胡同之后,推开一间院子的后门走了进去。 那人进去之后不久,刘成的身影悄然从角落里闪出来,绕了一圈儿来到街上,找到了那间院子的正门。 福满楼,桦甸城里最好的饭馆儿。 刘成怕被巡逻的鬼子发现,匆匆看了一眼之后,便再次钻进了胡同。 磐石,大顶子山。 叶建手里拿着一把锥子,狠狠的扎在面前那个上下眼皮被草棍儿支住的男人腿上,往外一拔,一串血珠被带了出来。 男人全身赤裸,神情委顿,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臭味儿。 拔出锥子之后,叶建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锥子眼儿,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同情,而是深受感触。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日本人的意志让他内心无比震撼。 整整十五天,他的身上早已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 刀割、火烧、锥子刺,也只是从他的嘴里问出了一个名字:吉泽明户。 除此之外,全都是胡言乱语。 有几次他们都感觉吉泽明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却又被他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叶建和李红光的问题很简单,只是问他都以什么样的方式传递消息,与他接头的人又是谁。 他们也想过问问其他的,但是刘成在临走之前对他们说过,日本人派出的特务根本不会知道任何秘密,为的就是避免在失败被擒之后泄露机密。 所以这个人能知道的,也就只有每次向他下达任务和交接情报的那个人是谁。 现在这个人已经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了,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与他接头的人是谁。 过了一会儿,李红光走进来,低声对叶建说: “叶营长,你去睡吧,我来。” 叶建把手里的锥子递给他,无奈的说: “看来咱们这些天的工夫是要白费啊,我看这个人是不可能开口了。” 李红光从棉袄的袖口撤出一小团棉花,在桌子上的碗里沾了点儿淡盐水,涂在吉泽明户干裂的嘴唇上,叹了口气说: “尽力吧,这个人也算是给我们上了一课,如果我们的同志个个都有这样的意志,那把小鬼子赶出华夏,就指日可待了。” 叶建没有说话,有些落寞的站起身走了。 李红光知道,他是想到了曾经投降日本人的事情,想要宽慰他几句,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建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吉泽明户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抽搐,两只眼珠上翻,嘴里不断冒出粘稠的涎夜,还带着淡淡的猩红。 他赶紧转身回来,和李红光一起按住吉泽明户的身体,用力扣住他的人中穴。 半晌,吉泽明户总算是安静下来,但是呼吸却极其微弱。 叶建朝李红光摇摇头,沉声说道: “他不行了,能撑这么多天,已经算是奇迹,肯定是熬不过今晚了。” 李红光在地上抓了一把干草,擦了擦手,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吉泽明户停止呼吸,身体渐渐冰冷,谁都没有再开口。 良久,叶建起身解开吉泽明户身上的绳子,淡淡的说: “把他埋了吧,让他入土为安。” 说完,他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吉泽明户的尸体上,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福满楼的伙计早早的便将马车套好,等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福满楼的掌柜耿贵迈步从酒楼里走出来,直接上了马车。 伙计吆喝一声,马车缓缓朝城门驶去。 刘成从对面胡同里的一处草垛之中钻出来,打掉身上的草屑,把头上的帽子往下拽了拽,径直朝福满楼走去。 还没等进门,一个伙计就把他给推了出来,嘴里不耐烦的说: “去去去,要饭到别处要去。” 刘成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在那个伙计眼前晃了一下。 那个伙计的眼睛顿时亮了,态度也一下好了起来: “呦,小的眼拙了,这位爷,还没开张,您要吃饭怕是得等一会儿。” 刘成又掏出三块大洋,连带着之前块一起塞到伙计手里,大声说道: “爷就想在这儿吃,你先让厨房给我熬点儿粥,蒸两屉包子,来半斤牛肉,再去给我买身儿衣裳,剩下的就都赏你了。” 伙计一听乐坏了,连声答应着把刘成请到二楼,乐颠颠的转身走了。 ------------ 第八十八章 桦甸增兵 刘成那天晚上之所以从金大头那里拿走了一些钱,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派上一定的用场的。 如今鬼子已经加大了在街上巡逻的力度,如果刘成还想继续留在桦甸,就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由头,否则的话,一旦被鬼子碰上,可就麻烦了。 那个伙计动作很快,时间不长就给刘成买回了一身新衣服,并且在刘成再次给了他一块大洋之后,将他带到后院儿自己住的屋子里面烧水洗澡。 收拾停当之后,刘成再次回到酒楼,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酒。 日本人来了之后,酒楼生意已经大不如前,别说现在是上午,就连下午的饭点儿也根本就没有几桌客人。 加上前段时间小野太郎的那次血腥屠杀,百姓的尸体摆了几条街,稍微有点儿钱的人天天猫在家里,恨不得钻到耗子洞里避难,更加没有人敢到酒楼来吃饭了。 刘成倒是挺热情,拉着伙计坐下,陪着自己喝酒。 伙计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来酒楼当伙计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平时也几乎根本吃不到肉。 今天正赶上掌柜的不在,又有人愿意请他喝酒吃肉,自然是欣然答应,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陪着刘成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一边还要盯着不被其他人看到。 否则的话,一旦传到掌柜的耳朵里,少不了又是一顿胖揍。 几杯酒下肚,刘成假装无意的问道: “我看你们这酒楼也没啥客人呐?这么干这买卖不得赔钱吗?” 伙计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神秘的说: “跟你说吧,俺们掌柜的根本就不在乎这酒楼挣不挣钱,眼下这年月,一般人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有钱下馆子?能来这儿吃饭的个个都是抱了日本人大腿的,平时见到街坊邻居那都是鼻孔朝天,稍有不满就是拳脚相向,但是到这儿来吃饭,就没有一个敢不给钱的。” 顿了顿,小伙计突然四处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凑到刘成面前低声说道: “前天晚上死的那个金大头你知道不?那在桦甸都到了什么份儿上了?甭说吃饭给钱了,他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媳妇儿,直接拉到屋里睡,还得让人家男人在门口等着、听着,你说厉害不?但是到咱福满楼吃饭,一个子儿都不带少的!” 刘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又问了一句: “那你们老板到底是个啥人物?” 小伙计摇摇头: “那俺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挺厉害,这不,今儿一大早就出城了,也没说去干啥。对了,俺们掌柜的还会说日本人的话呢……” 正说着话,楼下突然有人喊伙计,小伙计赶紧抓了两瓣儿大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跑下楼。 刘成端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一溜火线从嗓子眼儿一直连到胃里。 正宗的高粱烧酒,六十五度以上,这在后世假酒遍地的市面上,比四个九的黄金都难买,刘成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喝过这么正宗的东北小烧了。 放下酒杯,紧了紧身上新买的羊皮袄,站起身下了楼。 能从小伙计嘴里问出来的消息都已经问完了,刘成已经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了。 从迈出福满楼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个从外地来桦甸收皮筒子的买卖人。 刚到街上,迎面就看到一队伪军护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刘成赶紧退到一边,看着那支正在靠近的队伍。 马车从刘成身边经过的时候,一侧的车轱辘刚巧压上了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嘎嘣”一声颠了一下,马车里面顿时传出一声痛呼,随即怒声骂道: “马猴儿!我草你奶奶的!想墩死老子啊?哎呦……等老子站起来,非扒了你的皮!” 赶车的那个尖嘴猴腮伪军立即连声赔罪,从车辕上跳下来,牵着马走的更慢了。 刘成没敢过久的停留,在马车走过去之后,立即转身钻进了一条胡同。 那队伪军到了宪兵队之后,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车里的人抬出来,直接抬进了小野太郎的办公室。 小野太郎早就接到了野村寿夫的命令,说是要让樊华来桦甸养伤。 樊华这次算是运气好,正赶上野村寿夫的一个医生朋友从本土被调到华夏,在上任之前来看望野村。 这个人叫石井孝,曾经在欧洲著名医学院留学,回国后一直进行生物领域的研究,在医学领域的造诣很高。 樊华那一套零件全都被马踩碎了,要是得不到有效救治,这条命也就完了。 石井孝给他做了手术,把那套被踩烂的零件全都给摘了,总算是保住了樊华的一条命。 双河镇的百姓已经逃光了,三十五团也就失去了驻守的意义。 野村寿夫留下了两百人,将剩下的百十人连同樊华一起送到了小野太郎这里。 野村寿夫的想法很明显,就是给小野太郎送来一些人手。 樊华虽然废了,但是那颗大脑袋还在,那里面装着不少阴损的道道,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到小野太郎。 毕竟,华夏人才是最了解华夏人的。 之前虽然怒斥了小野太郎,但是在野村寿夫心里,还是很看中这个手下的。 怀疑归怀疑,能力归能力,野村寿夫不怕手下的军官有想要往上爬的欲望和手段,他要的只是结果。 现在因为这支游击队,新京司令部已经两次向野村寿夫下令对其进行清剿,虽然有些收获,但是却始终没能彻底消灭。 也正是因为如此,野村寿夫才没有真的想要换掉小野太郎,如果换成自己的外甥有吉隼,一定不会比小野太郎做的更好。 小野太郎一见到樊华,立即起身迎了过来,满脸真诚的说道: “樊团长辛苦了,你为了帝国的付出,帝国会记住你的功劳!” 其实按照他的级别,是不配跟樊华说这样的话的,他这样说就是为了告诉樊华: 在这里,是他小野太郎说了算。 樊华那颗大脑袋里装的可不是浆糊,而且那双小眼睛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极强。 所谓听话听音,小野太郎的话一出口,樊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 第八十九章 一只手 磐石,玻璃河套。 一辆马车停在石梁村的村口,赶车的小伙子掀开棉车帘,耿贵猫着腰、抄着手从马车里走出来,由小伙计扶着跳下马车。 他先是朝村子里面看了看,接着低声对伙计交代道: “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伙计答应一声,看着耿贵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缩着脖子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掏出烟袋点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耿贵进了村子之后,顺着小道来到一户人家的院子外面,抬手敲门。 没一会儿,院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来,一见耿贵,立即眉开眼笑的说: “呦,是耿掌柜来了,快,屋里坐。” 说完扭头朝屋里喊道: “当家的,耿掌柜来了!” 随着女人的声音落下,正当中那间土房的棉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皮袄的男人迎了出来,笑着招呼耿贵: “耿掌柜,快进屋暖和暖和,孩儿他娘,赶紧泡茶。” 说着就走到耿贵近前,伸手虚扶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让。 男人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眼睛里却透着警惕,眼神不时的瞟向院墙周围。 耿贵跟男人寒暄了几句,迈步走进了那间屋子。 落座之后,耿贵立即压低声音对男人说道: “联系二号,让他找到一个叫孙世恒的人,告诉他,他的父母家人都在我们手里,让他走进看着办。” 男人有些为难的看了耿贵一眼,同样压低声音说: “现在联系不上二号,这都快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了。” 耿贵脸色一变,沉声低喝: “八嘎!你想违抗命令?” 男人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但是屁股刚离开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不敢!只是……” 耿贵一摆手: “不用说了,一周之内联系上二号,否则,你自己去向小野阁下交代!” 男人半低下头,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的说了一句: “哈衣!” 耿贵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 “还有,不要再去那个地方找消息,避免被人发现。” 男人点点头,刚要说话,门突然被推开,刚刚给耿贵开门的那个女人端着茶壶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的说: “耿掌柜,这回要几坛酒啊?我给你准备出来?” 耿贵笑着摆摆手说: “不着急,我这次还要去别的地方,不直接回去,明儿早上让你男人套车,给我送去十坛,直接到柜上结钱就行。” 女人脸上的皱纹笑的全都聚在了一起,连声说道: “好、好、好,耿掌柜放心,明儿下午之前一准儿送到。” 耿贵喝了一杯茶,起身告辞。 女人十分热情的想要留他吃饭,却被他给婉言谢绝了。 走出村子的时候,耿贵不着痕迹的朝那株老槐树的树根地下看了看,随即失望的收回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 桦甸,宪兵队牢房。 一个鬼子打开其中一间牢房的铁门,朝里面喊道: “孙世煜,出来。” 一听到钥匙的声音就缩在墙角哆嗦的孙世煜一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顿时干嚎着哀求道: “太君呐……饶命啊……俺知道的事儿可全都说了啊……” 那个鬼子士兵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几步走到孙世煜面前,薅住他的领子就往外走。 晏颖这时候扑过来抱住那个鬼子的腿,哭天抹泪的喊着: “太君、太君呐,都是那个杀千刀的孙世恒惹的祸啊……跟俺们可没关系呀……你们可不能杀俺男人呐……” 那个鬼子一脚将晏颖踹开,用生硬的华夏语说: “下一个,就是你!” 晏颖的嚎哭声顿时戛然而止,手蹬脚刨的退到墙角缩成一团,害怕的连声说道: “不、不、不,别找俺,俺不姓孙,要找、要找就找他们……” 说着,晏颖伸手依次指向孙田老两口以及孙世煜兄妹: “找他们,他们都姓孙,俺不是,俺跟他们没关系……” 那个鬼子也没理它,拖着在地上委顿成烂泥一样的孙世煜走了出去,转身锁上了门。 秦桂英抹了一把眼泪,拍着大腿说道: “造孽呀……” 孙萍轻声安抚着母亲,冷冷的看了晏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今年虽然今年只有十六岁,但是在被金大头抓到这里之后,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 孙世煜被那个鬼子像拖死狗一样拖到楼下的一间屋子门口,推开门将他扔了进去。 房间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很多刑具上面都带着斑斑血迹,孙世煜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把脑袋缩到了裤裆里。 片刻之后,裤子就渗出了一片湿痕。 过了一会儿,那扇铁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小野太郎走了进来。 缩在地上的孙世煜立即磕头如捣蒜,嘴里一个劲儿的哭喊道: “太君饶命、太君饶命啊……” 小野太郎走到他身边,还没有说话,顿时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此时孙世煜的裤管里流出来的液体当中,已经多了一些粘稠的暗黄色物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小野太郎往后退了几步,厌恶的说: “孙世煜,金大头死了,你愿不愿意顶替他的位置,替皇军做事?” 小野太郎本来是想要吓唬孙世煜一下再说这件事的,但是一见到这幅场面,顿时没了兴致。 孙世煜听完之后顿时愣住了,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小野太郎,哆哆嗦嗦的问道: “太、太君,您、您是说真的?” 小野太郎不耐烦的点点头。 孙世煜立即跪在地上朝小野太郎爬过来,嘴里连连说道: “愿意、愿意、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他刚往前爬了两步,小野太郎立即再次往后退了几步,厉声喝道: “不要过来!” 孙世煜顿时停住,愣愣的的看着小野太郎。 小野太郎捂着鼻子,闷声闷气的说: “为了证明你对皇军的忠诚,现在去砍掉孙田的一只手,你就可以立即上任,接替金大头的位置。” 孙世煜愣了几秒之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朝小野太郎说道: “我、我干!” ------------ 第九十章 杀父弑母 小野太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从一名士兵的枪口取下刺刀,扔到孙世煜面前,挑着眉毛对他说: “去吧,十五分钟之内,拿着你父亲的一只手回来,你就是桦甸保安团的团长。” 孙世煜扶着墙,抬起头看着小野太郎,面色渐渐狰狞起来,俯身捡起那把刺刀,一点儿一点儿的挪出了那间屋子。 听到外面再次响起钥匙的声音,晏颖顿时吓的缩成一团,胡乱的抓起地上的干草想要把自己埋起来。 门开了,却是孙世煜走了进来。 不管孙世煜骨头多软,都是孙田和秦桂英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秦桂英赶紧迎上去,一把抓住孙世煜的胳膊关切的问: “儿啊,他们把你咋了?没事儿吧?你可别吓娘啊!” 孙世煜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孙田,对秦桂英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这时候孙田和女儿孙萍也站了起来,孙田刚被抓来的时候被金大头打了一顿,到现在腰上还有伤,行动不便,孙萍搀着父亲慢慢的走到孙世煜面前。 还没等走近,孙田和孙萍几乎同时闻到了孙世煜身上的骚臭味儿。 孙田皱着眉头问道: “咋了?他们打你了?” 孙世煜不说话,依旧死死的盯着孙田。 秦桂英急的直拍大腿,但是不管她怎么问,孙世煜依旧是一言不发。 突然,孙世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给孙田连磕了三个响头。 孙田不明所以,赶紧伸手去扶孙世煜,颤颤巍巍的说: “儿啊,无需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孙世煜磕完头,伏在地上,哽咽着说道: “爹,您老人家岁数大了,也没有几年可活了,但是儿子还年轻,您就委屈一下,成全了儿子吧!” 说着,他猛然站起身,一把将孙田推倒在地上。 秦桂英和孙萍都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孙萍一把推开孙世煜,厉声问道: “大哥!你疯了?!” 孙世煜反手从腰里抽出那把刺刀,在孙萍眼前空划了几下,阴着脸说: “疯了?对啊,我他妈的就是疯了!你想死我不拦着,但是你别他妈的拉着我!你跟孙世恒一样,都是祸害!” 说着,他扭头朝墙角撅着屁股把脑袋扎在干草里面瑟瑟发抖的晏颖吼道: “晏颖!你要是想活下去,就他妈赶紧过来按住孙萍,要是耽误了时间,咱俩就都得死!” 晏颖听到孙世煜的声音,这才哆哆嗦嗦的把脑袋拔出来,顾不上满头的草屑,愣愣的问: “咋办?俺该咋办?” 孙世煜一边用刺刀指着妹妹孙萍,一边厉声说: “按住孙萍!等我把这老东西的手给砍下来,咱俩不但能活着,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晏颖听到孙世煜这么说,根本连想都没想就朝孙萍扑了过来。 孙萍毕竟只有十六岁,虽然已经有了防备,但还是被晏颖一下扑倒在地。 秦桂英吓坏了,扯着孙世煜的袖子一个劲儿的摇,不敢置信的问道: “儿啊,你说的是啥?啥一只手?” 孙世煜用力甩开秦桂英的手,看着倒在地上的孙田,咬了咬牙,扑到孙田身边按住他的一条胳膊,举起刺刀砍了下去。 但是刺刀毕竟不是斧子,刀身重量不足,加上孙世煜本来就心虚,即便足够锋利,这一刀下去也只是勉强砍破了皮肉,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孙田完全懵了,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孙世煜,连声痛呼都没有发出来。 孙世煜也没想到这一刀下去竟然会是这样的效果,但是为了活下去,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开始用力压着刺刀来回拉锯。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孙田反应过来,想要挣脱,但是虚弱的身体却让他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秦桂英这时候也被刺目的殷红惊醒,口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着扑到孙世煜的背后,拼命的撕扯、捶打、哭喊: “畜生啊!那是你爹呀……你这是在干啥啊……停手,快停手啊……” 孙世煜这个时候已经红了眼了,抓起刺刀反手就是一下。 秦桂英的哭喊声顿时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肚子上的刺刀一点一点的被抽出去,鲜血喷涌而出。 她张着嘴,极力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口鲜血却从她的嗓子里涌出来,淹没了她的声音。 刺刀划断了她的肠子,也刺破了她的肾脏,鲜血和粪便迅速灌入腹腔。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的进入尾声,但是却依旧没有松开抓住孙世煜衣领的手。 “噗!” 又是一刀,秦桂英终于松开手,缓缓的倒了下去。 “娘!” 孙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想要去扶起秦桂英,但是却没能挣脱晏颖的控制。 孙世煜没有回头,此时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砍下孙田的这只手! 静脉断了,动脉也破了,但是却始终无法砍断骨头。 孙田早已经晕死过去,根本没有半点儿挣扎。 孙世煜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心里又急又怕,索性咬牙站起身,在墙上撬下两块石头,一块垫在孙田的手腕下面,一块拿在手里,把刺刀按在孙田的手腕上,用石头一下一下的往刀背上砸。 挫骨之痛唤醒了孙田,发出一阵虚弱的痛苦呻吟。 孙世煜充耳不闻,依旧一下接一下的砸。 门口,小野太郎从门上的瞭望口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低声自语道: “可怜的华夏人……” 终于,孙田的那只手被砍了下来,孙世煜将其抓在手里,解脱般的狂笑,但是笑着笑着,眼角却渗出了泪。 晏颖看到那只断手,一时间也愣住了。 一直被她死死按住的孙萍趁机从地上蹿起来,扑到孙世煜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门外的小野太郎立即示意身边的士兵进去,一个鬼子一枪托砸在孙萍的头上,虽然直接将其砸晕,也离开了孙世煜的耳朵,但是大半只耳朵却生生的被她咬掉了。 孙世煜嚎叫着想要冲上去用刺刀撬开孙萍的嘴,拿回自己的耳朵,却被那个鬼子一脚踹翻在地。 ------------ 第九十一章 新任保安团长 小野太郎走进牢房,远远的看着地上攥着孙田那只断手的孙世煜,淡淡的说: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顶替金大头的位置,是桦甸保安团的团长了。” 说着,他扭头对身边的一个士兵说道: “将这个人带出去,让他洗澡,收拾干净之后带到我办公室,另外,给那个老头治伤,不要让他死了,和那个女孩儿关在一起,严加看守。” “哈衣!” 那个士兵答应一声,迈步朝孙世煜走去。 小野太郎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走出了牢房。 这时候晏颖已经扶着孙世煜站了起来。 刚刚小野太郎说的话声音很大,她也听到了,惊喜瞬间就掩盖了之前所有的恐惧。 小野一走,孙世煜立即将那只断手扔在地上,脱下外衣擦拭手上的鲜血。 那个鬼子走到他面前,捂着鼻子说道: “走,去洗澡!” 孙世煜立即点头哈腰的说: “哈衣、哈衣,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说着就往牢房外面走去。 晏颖立即想要跟上去,但是却被那个鬼子给拦住了。 孙世煜赶紧向鬼子解释道: “太君,她是我媳妇儿……” 话还没说完,那个鬼子立即踹了他一脚,怒声说道: “八嘎!你地,先走,她地,后走!” 说完,两只眼睛便不住的在晏颖身体上转悠。 刚刚在与孙萍的撕扯当中,晏颖的衣服有两颗扣子被扯掉了,隐约可见脖子下面白花花的一片皮肤。 孙世煜一见那个鬼子的眼神儿,就什么都明白了,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他突然转过头,强笑着对晏颖说道: “媳妇儿,你好好伺候着太君。” 那个鬼子似乎听懂了,笑嘻嘻的朝孙世煜竖起拇指说: “呦西,你地,大大地好人。” 孙世煜立即点头哈腰的朝鬼子连说了两句: “呦西、呦西,太君好人、太君好人……” 说完,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晏颖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之色,但是很快便消失了。 没用鬼子动手,便万分妖娆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孙世煜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便去了小野太郎的办公室。 小野太郎悠然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孙世煜,淡淡的说: “孙团长,感觉如何啊?” 孙世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野太郎是在叫自己,赶紧一个劲儿的鞠躬,脑袋都快要扎到小野的桌子下面了,嘴里连声说道: “谢谢太君赏识、谢谢太君栽培……” 小野轻轻的摆摆手,面带微笑的说: “孙团长,之前由于你的弟弟是反日分子,所以你是皇军的敌人,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和你弟弟不一样,既然你愿意效忠皇军,那你就是皇军的朋友,对于朋友,我们是很宽容的。” 孙世煜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附和: “那是、那是、” 小野接着说: “现在你已经是保安团的团长了,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出孙世恒之前的所有同学和朋友,一定要查清楚他们现在与孙世恒是否还有联系,当中是否有人和孙世恒一样是反日分子。” 孙世煜猛的挺直身体,学着那些日本士兵的样子大声喊道: “哈衣!” 小野太郎没有再说什么,让人将一条日军军裤和一把驳壳枪交给孙世煜,让他先去跟保安团的那些人熟悉一下,尽快开始行动。 走到宪兵队门口的时候,孙世煜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背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吓了他一跳,赶紧转身让到一旁,却发现是晏颖。 晏颖身上穿了一件日军的棉大衣,脸颊一片潮红,看向孙世煜的目光慵懒中带着一丝满足。 孙世煜咬了咬牙,低低的“呸”了一声: “不要脸!” 晏颖笑了,笑的十分放荡,十分得意: “呦……你还能说别人不要脸?你不会忘了自己刚刚干过什么吧?” “你!……” 孙世煜脸色一变,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了。 晏颖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大衣,嘲讽的对孙世煜说: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睡俺的是曹长,你呢?保安团长,还不就是人家的一条狗?俺也实话告诉你,想过,咱就凑合着接着往下过,不想过,哼哼,俺还真就不稀罕!” 说完迈步就走,丝毫不给孙世煜说话的机会。 三天后,晚上,福满楼。 刘成坐在一楼靠近炉子的一张桌子边儿上,一边喝着高粱小烧,一边吃着花生米。 算今天,他已经连着来了三天了,也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家酒楼的掌柜只有在每天晚上七点半左右会到柜台来看一看,其他的时候都是只有一个女人在柜台里算账。 这几天他就住在这条街上的一家小旅馆里,白天走街串巷的收皮筒子,每次遇到鬼子盘查,都会特别“识相”的往带头的手里塞一块大洋,鬼子反正也查不出什么,就放他走了。 正喝着酒,站在门口的伙计突然高声“唱”一句: “两位,里边儿请……” 棉门帘随即被掀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刘成抬头瞄了一眼,男人的军裤和腰上挎着的驳壳枪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金大头死了之后,一个叫孙世煜的人顶替了金大头,当了保安团团长,应该就是这个人。 刘成猜的不错,来的正是孙世煜和晏颖。 当时只有三桌客人,除了刘成,另外的两桌都在另一边。 那两个人明显是认识孙世煜的,见到他进来,赶紧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赔着笑脸儿说道: “呦,孙团长来了。” 孙世煜人模狗样的对那两人点点头,转身看了刘成一眼,径直走到近前,在刘成对面坐下,把腰里的驳壳枪往桌子上一拍。 刘成像是刚看到他似的,赶紧说: “老总,多喝了几杯,刚刚没瞧见您。” 孙世煜咧着嘴笑了笑,阴阳怪气儿的说: “你是没瞧见我呀,还是没瞧见这枪啊?” 刘成还没说话,门口再次响起伙计的唱和声,门帘儿一挑,一个鬼子走了进来。 ------------ 第九十二章 神秘二号 晏颖一见到那个鬼子,便立即娇笑着迎了上去,丝毫不避讳的靠在鬼子身上,极尽风骚。 孙世煜的脸上短时铁青一片,顿时没有心情再理会刘成,心不甘情不愿的跟那个鬼子打了个招呼,便回到桌前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干了。 鬼子和晏颖丝毫没有顾忌孙世煜就在旁边,相互依偎着上了楼。 很快,楼上便隐约响起了晏颖放荡的声音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另外两桌的人立即有些尴尬的站起身,跟孙世煜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结账走了。 刘成知道自己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也招呼伙计结了账,朝孙世煜点头示意了一下,迈步走出了福满楼。 磐石,玻璃河套,石梁村。 一道黑影悄悄的摸进村子,兜兜转转,来到了薛家酒坊的后院,四下看了一眼之后,纵身翻过墙头,迅速钻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坐在炕沿儿上,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听到门响,他立即站起身,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谁?” 刚刚进门的黑影摘下头上的帽子,同样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薛老板,是我。” 瘦小的男人叫薛喜,是薛家酒坊的老板,也是前几天耿贵来见的那个人。 薛喜往前迎了两步,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上个月为什么没有按时传递安全消息?” 黑影声音有些无奈的说道: “一号完了,我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游击队的那个张贯一警惕性很高,我根本无法随时离开,今天是特殊情况,派了几个人出来,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然后给我拿几斤杂粮,我回去好交代。” 薛喜轻声“嗯”了一声,随即说道: “回去之后,你要想办法找到一个叫孙世恒的人,他的家人如今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合作,根据我们的情报,这个人曾经在奉天读书,后来加入了红党,现在在游击队中的职务一定不会太低,而且他可能用的是化名,你要仔细甄别!”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一旦找到这个人,立即让他去大柳树村找一个叫张广才的人,让他们联系,不要让他来我这里,你也不要轻易行动。” “哈衣!” 黑影低低的声音喊了一声,跟着薛喜去拿了一小口袋杂粮,悄悄打开后门,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桦甸,宪兵队。 小野太郎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皱着眉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 地图上有三个红圈,一个是玻璃河套,一个是双河镇,一个是牛心镇。 另外,在桦甸周边的几个山区地带,画了几个问号。 小野太郎就那么盯着那张地图看了良久,紧锁的眉头却依旧没能舒展。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头朝门外喊了一句: “来人!” 随着他的喊声,一个日本士兵推门走了进来,挺直身体朝小野低头弯腰: “哈衣!” 小野太郎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淡淡的说: “去把樊华团长请来!” “哈衣!” 那个士兵再次喊了一声,转身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樊华在马猴儿和另一个伪军士兵的搀扶下走进了小野的办公室。 小野立即热情的招呼道: “樊团长,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怎么样,伤好点没有?” 樊华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儿却是不错,闻言勉强朝小野太郎摆摆手说: “承蒙小野太君挂念,樊某一切安好。” 别看樊华平日里张嘴闭嘴全是“奶奶的”、“他娘的”,但是在小野太郎面前,却是十分收敛。 虽然与小野太郎没什么接触,不过樊华对于他的事情倒是十分了解。 从磐石到桦甸,小野太郎的升迁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樊华一清二楚。 只不过他们两个完全属于是同一种人,都是一样的不择手段,所以樊华并没有觉得小野的手段有什么不妥。 小野太郎这时候才像是刚刚意识到什么似的,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樊华身边,连声说道: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樊团长有伤在身,我竟然让樊团长站了这么久!” 这一次樊华倒是没有客气,他从小野太郎的态度上就看出了他找自己一定是有事相求,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小野太郎将桌子上的地图拿起来,举到樊华的面前,马猴儿和旁边的那个伪军士兵立即把地图接过来,让小野和樊华两人看。 小野太郎指着地图上的那几个问号说道: “樊团长,现在,我们掌握了游击队其中三支队伍的大致位置,但是还有最后的一支丝毫没有消息,据我猜测,他一定是躲进了山里,我想让你判断一下,他会在哪里?” 樊华盯着地图看了半晌,接过小野太郎手里的铅笔,在一个没有问号的地方画了一个圈,十分笃定的笑着说: “小野阁下,我想,你要找的那个人和他的队伍,应该在这里。” 小野看着地图,疑惑的问: “这里?为什么?这里并不是最合适的地点,一旦被包围,根本无处可逃。” 樊华神秘的笑了笑说: “小野阁下,相信您应该不知道我们华夏有本书,叫做《孙子兵法》吧?那是华夏古代的一本兵书,上面记载了很多有关打仗和排兵布阵的方法。” 小野太郎点点头说: “我听说过,但是那个时候的兵法,并不适用于现在。” 樊华笑的更加得意了: “不、不、不,小野阁下,您曲解了我的意思,那的确是古代的兵法,但是,华夏人却懂得活学活用,这个地方我去过,是一道山谷,进出只有一条路,一旦被包围,的确是很难突围,但前提是,先要能够包围。” 说着,樊华指着地图对小野太郎解释道: “山谷周围的这三道山岭,地势极为陡峭,现在积雪未融,想要爬上去几乎不可能,而且对方很可能事先在这里埋放了地雷炸药,那样的话,很容易造成极大的伤亡。” ------------ 第九十三章 烧粮草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还有,您看这个入口,按照这张地图的比例,这个入口的宽度不会超过十米,只要在谷口架上两挺机枪,除非用人堆,否则根本冲不进去!” 小野太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试探着问道: “樊团长,如果,让你的人去打这里,你有多大把握?” 樊华顿时反应过来,小野太郎这是在算计自己,心里在懊恼的同时也在飞快的计算得失。 如今他已经是个废人,作为男人的乐趣已经永远不可能再体会到了。 但是,他还可以享受权利和金钱带给他的快乐。 樊华这种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他活着,就永远能够宽慰自己,不管失去了什么,他都能够想办法在其他的方面给找回来。 如今下面缝合的伤口还没有拆线,他就已经惦记着要如何能够在日本人的手下更进一步了。 就在樊华和小野太郎在研究着如何能够将游击队一次性全部歼灭的时候,刘成却在惦记着小野的粮食。 这些天刘成一直在桦甸城里四处转悠。 最初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了解一下小野太郎最近的动向,但是这么多天以来,却从来没见他离开过宪兵队的院子。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刘成意识到小野太郎一定是在琢磨着什么大的计划。 不过他倒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就在昨天,他发现了小野太郎存放粮食的地方。 估计是前段时间抓了那么多人,宪兵队里没有地方了,才把粮食全都搬到了距离宪兵队不远的一间仓库。 仓库本来是桦甸城里的一家粮店的,但是日本人来了之后,三番五次的巧取豪夺,粮店老板不得已才关了门,连仓库都送给了日本人。 刘成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桦甸逗留的时间太长,如今他已经查到福满楼的掌柜就是负责给小野传递情报的人,再想深入调查有些不现实,只能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向张贯一汇报一下,让李红光几人也都注意各自手下的人。 临走之前,他要给小野太郎送上一份大礼。 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 刘成身上带着准备好的一把简易弓箭、火油和碎毛皮,悄然向那个仓库靠近。 小野太郎也知道这些粮食的重要性,派了十几个日本士兵守着仓库,甚至都没用孙世煜的保安团。 这个仓库最大的缺点就是建在了民房中间,四周的视野不够通透,人只要不靠的太近,根本就发现不了。 隔着还有两三条胡同,刘成就翻身上了房顶,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院子。 在离着仓库的院子还有不到二十米的一间屋顶,刘成停下来,将前端绑了动物毛皮的箭一支支的在面前摆好,打开装了火油的罐子,挨个的沾了一遍。 接着,他摘下背上的弓,拿起一支箭搭上弓弦,点燃了顶端沾了火油的动物毛皮。 “嗖!” 一道火光划过,直接落在了仓库的房顶。 当初粮店老板在建造仓库的时候为了节约成本,房顶铺的是稻草,落雪之后就要清扫,否则怕被压塌掉。 现在,这些干草成了最好的引火之物。 几支火箭射出去,仓库的房顶就在北风中蹿起一米多高的火苗。 看守粮库的鬼子也在刘成再次点燃火箭的时候发现了他的位置,一边开枪射击一边朝这边跑来。 刘成迅速将剩下的三支火箭射出去,纵身从房顶跳下来,飞快的朝城外跑去。 白天的时候他就买了一匹马,拴在靠近城边的一间废弃的院子里。 由于他是在胡同里穿行,那些鬼子想要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容易。 偶尔能够看到他的影子闪过,也是迅速消失在下一个转角。 这些天里刘成已经转遍了桦甸的各条胡同,路线熟的很,不到十分钟就来到那间院子,将马牵出来,翻身上马,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马匹马扬起四蹄,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些鬼子追到那间院子的时候,刘成已经跑远了。 大晚上的,一百米之外根本连影子都看不到,就更别提瞄准了,那些鬼子气恼的开了几枪之后,便无奈的回去了。 仓库这边的枪声一响,小野太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即让人去查看。 当他听说仓库着火之后,连衣服都没顾上穿就冲了出来。 一看到那火苗蹿起来的高度,小野太郎就知道,那些粮食没救了。 这一次他是一点儿都没能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完全没有防备。 让那些士兵守着仓库也是主要防着饿急了的百姓,并不是防着其他人。 现在粮食被烧,小野太郎用膝盖想也能知道是什么人干的,除了游击队,没有人敢这么干! 他愤怒的一脚将地上的一只水桶踢飞,转身进了屋。 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和愤怒是没有用的,只有尽早的剿灭游击队,这一切的隐患就都不复存在了。 刘成一路上快马加鞭,直接赶回队伍所在的那道山谷。 田六娃见到刘成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关洪有些委屈的对刘成抱怨到: “队长,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俺班长非把俺吃了不可!” 刘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放心,他吃不了你,现在我交给你一项任务,去找到政委,把他和总队长请到这里来,路上注意安全。” 关洪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田六娃欣喜的看着刘成骑回来的那匹马,惊讶的问: “队长,你在哪儿弄了一匹这么好的马?” 刘成一愣,随即笑着问道: “好?有多好?能和赤兔比不?” 田六娃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说: “俺这跟你说正经的呢,这马比一般的马跑的都快,而且耐力好,在普通的马当中绝对算是好马了!” 刘成朝他挥挥手,十分大方的说: “看你说的这么热闹,那就给你了。” 田六娃并没有像一般的惊讶那样反问一句“真的?”而是二话没有,牵着马就走。 刘成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隐隐现出了一丝担忧。 ------------ 第九十四章 孙世恒 小野太郎的异常,让刘成有些担心。 他心里清楚,在山上的积雪融化之前,日本人肯定是要有一次大规模的行动的。 按照时间上来推算,前世的这个时候,就是日军针对磐石游击队的六次围剿当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地点就在红石山。 那一次,日军共计出动日伪军一千六百余人,尽管最终游击队成功的逃出了包围圈,但是伤亡却是相当惨重的。 虽然现在游击队的几支队伍都是分散的,并且没有一支在红石山,但是刘成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现在担心也没有办法,前世的时候这次围剿的指挥官并不是小野太郎,刘成跟日本人打了十几年仗,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对于小野太郎的所有了解,都是凭借经验揣测的。 眼下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确定游击队当中是否还有小野安插的特务。 但是现在几支队伍各自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想要彻底排查,有着不小的难度。 磐石,小柴村。 袁德胜和张贯一带着三名游击队员顺着小路进了村子,来到一座只有两间低矮土房的院子外面。 院子里,一个男人正在从一个破口袋里往外掏晒干的野菜,放进一旁装着温水的盆子里。 听到声音,男人立即警惕的抬起头,刚好看到张贯一推门走进来。 男人的脸上立即露出一抹欣喜,低声朝张贯一说道: “快进屋,进屋说。” 说着又朝袁德胜点点头,将两人让进其中的一间土房。 进屋之后,男人一脸兴奋的握住张贯一的手说: “张政委,你们这几仗打的漂亮!我已经向上级汇报过了,上级也认为你们有效的打击了鬼子的气焰,让我转达对你们的肯定!” 张贯一笑着说道: “孙兴同志,千万不要这样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几仗我们都不算获得胜利,牺牲了不少战士。” 孙兴立即肃然说道: “为革命牺牲的战士,我们会永远记住他们,但是却不能因此而无视你们的功劳嘛。” 张贯一无奈的摇摇头说: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说有功,那就有功。” 袁德胜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知道张贯一和孙兴早就认识,而且私交不错。 孙兴现在是磐石县委的第二负责人,这一次袁德胜和张贯一来这儿,就是通过孙兴向满洲省委汇报工作情况的。 张贯一把从年关开始鬼子针对游击队的几次清剿行动简单的向孙兴说了一遍,并且给了他一份详细的报告,将游击队目前的状况也写了进去。 院子里,跟着张贯一两人一起来的三个游击队战士正围着孙兴刚刚跑在棚子里的干野菜小声说着话。 其中一个叫刘宝亮的战士明显对孙兴本人更感兴趣,低声对另外两个人说道: “你们说,这县委的领导就吃这个?这不是跟咱吃的一个样儿吗?” 他左边的那个战士斜了他一眼说道: “这有啥稀奇的?小鬼子把粮食都收的差不多了,眼下整个东北除了那些愿意给鬼子舔腚的,都一样吃不饱饭,能吃上这个就不错了。” 刘宝亮嘬着牙花子点点头: “也是,这年月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粮食比人命都金贵。” 正说着话,那间土房的门被打开,张贯一三人先后走了出来。 刘宝亮和另外两名战士赶紧走上前去,站在袁德胜和张贯一身边。 张贯一面带笑意的指着孙兴对三人说道: “你们三个可都记清楚了啊,这是咱磐石县委的孙兴同志,以后让你们来汇报情况的时候可别认错了人。” 说完,他又向孙兴依次介绍了一下三名战士,孙兴一一与三人握手。 轮到刘宝亮的时候,他笑着问了一句: “听您的口音,老家是桦甸的吧?” 孙兴“哈哈”一笑说: “还真是,怎么?这位同志和我是老乡?” 刘宝亮赶紧摇摇头说: “不、不、不,俺是伊通的,前几年俺姐嫁到了桦甸,感觉您说话口音和俺姐夫差不多。” 由于担心引起邻居的注意,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朝院子外面走去。 就在快要出门口的时候,刘宝亮突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肚子皱着眉头,侧身对袁德胜说: “队长,俺肚子疼,得上趟厕所。” 袁德胜瞪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刘宝亮转身跑回孙兴面前,一脸焦急的说: “您给点儿纸呗?” 孙兴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转身带着刘宝亮朝屋里走去。 就在进门的瞬间,刘宝亮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您认识孙田吗?” 孙兴的身体猛的一震,随即便放松下来,淡淡的说: “不认识,怎么了?” 不过已经晚了,刘宝亮清楚的看出到了孙兴在听到“孙田”两个字时的异常反应。 他伸手在炕沿上抓起两张纸,嘴里急促的说: “孙世恒,你一家人现在全都在帝国皇军手里,想让他们活着,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便推门跑出去,直奔厕所。 孙兴愣了几秒钟,才跟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朝张贯一摆摆手,指了指之前泡的干野菜说: “要不要给你拿点儿?” 张贯一赶紧摇摇头: “别,你那点儿野菜还得撑到今年的野菜长出来呢。” 这时候刘宝亮已经提着裤子走了出来,笑着对孙兴说了声谢谢。 在两人擦肩的瞬间,刘宝亮脸上表情不变,嘴里快速的说了一句: “桦甸宪兵队,三天。” 说完便跟上张贯一,朝村子外面走去。 孙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走进屋里,反手关好了门。 刘宝亮没有认错人,他就是孙世恒,孙田的二儿子。 这一次被调回磐石、桦甸一带工作,正是因为他是本地人,很多情况都比较熟悉。 但是为了保密,他却从来都没有回过家,更不知道孙世煜曾经见过自己。 要是换个老同志的话,刘宝亮那样的方式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会暴露自己。 就是吃准了孙世恒年轻,心理素质不够强,所以他才敢那样试探。 ------------ 第九十五章 变节 此时,孙世恒的脑中一片空白。 自从他到磐石县委工作以来,一直没有去过桦甸,周边的一些村子他倒是去过。 也正是在那里,碰巧被他大哥孙世煜给看到了。 现在摆在孙世恒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家人,要么放弃信仰。 苦苦挣扎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对家人的感情压过了对信仰的坚持。 他毕竟加入红党的时间不长,意志还不够坚定,尽管受过新式的教育,却依旧做不到放弃家人。 第二天一早,他便离径直去了桦甸。 孙世恒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家人的命。 可惜,他并不了解日本人的手段。 刚到宪兵队门口,孙世恒迎面就碰上了孙世煜。 一看孙世煜身上的打扮,孙世恒就什么都明白了,立即愤怒的朝孙世煜扑了过去。 可惜,还没等到近前,就被孙世煜的手下给按倒在地上,枪口直接顶在了脑袋上。 孙世煜赶紧一脚踹开那个手下,瞪着眼睛说道: “你他妈的要干啥?这是我弟弟!再说,杀了他,小野太君非把你剁成肉馅儿喂狗不可!” 说着,他便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把孙世恒的双手反绑在背后,让人拖着他走进了宪兵队。 小野太郎听孙世煜说了情况之后,眼底悄然闪过了一抹喜色,朝孙世煜挥挥手说: “你先出去吧。” 孙世煜一愣,但是没敢说什么,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小野太郎走到孙世恒身边,面带微笑的说: “孙先生,我很欣赏你,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你还有个那样可爱的妹妹。” 孙世恒冷冷的看着小野太郎,一言不发。 小野太郎丝毫不以为意,迈步走到门口,低声对站在门口的士兵说了几句话,那个士兵挺直身体喊了一声“哈衣”,转身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日本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 孙世恒的眼角扫过担架的瞬间,突然暴怒,嘶吼着冲向小野太郎,但是却被早有防备的小野太郎一脚踹倒在地上。 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孙田。 此时的孙田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断腕处的伤口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尽管没有严重的感染,还是在不断流出淡黄色的组织液。 小野太郎虽然让人为孙田进行医治,却不让包扎伤口,为的就是让孙世恒亲眼看到那些白森森的骨碴、扭曲畏缩的血管和风干的皮肉。 那两个鬼子将孙田放在地上,孙世恒立即爬过去,趴在孙田的胸前失声痛哭。 小野太郎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淡淡的说: “孙先生,你刚刚实在是太失礼了,要知道,我可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按照你们华夏人的规矩,你应该给我磕头谢恩才对。” 孙世恒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口咬断小野太郎的喉咙。 但是他自从加入红党之后一直都是做政治宣传工作,并没有接受过相应的战斗技能训练,此时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只能怒视着小野太郎,愤怒的嘶吼着: “放了他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小野太郎笑了,笑的十分得意: “孙先生言重了,我没有骗你,你父亲的伤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的哥哥孙世煜。” 说着,他朝那两个日本士兵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士兵将一只冻着的人手扔在孙世恒面前。 孙世恒看着气息微弱的父亲和地上的断手,泣不成声,不愿意相信小野太郎的话。 但是他亲眼看到孙世煜已经投靠了小野太郎,心里又不得不怀疑。 可是孙世煜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他怎么都不相信孙世煜会这样做。 小野太郎叹了口气说: “孙先生,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还是让你的妹妹亲口对你说吧。” 说着,他再次朝旁边的日本士兵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个转身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句日语,很快便有人将孙萍带了进来。 孙萍一见到孙世恒,眼泪顿时滚滚而下,不过却并没有说话。 孙世恒抬头看着妹妹,一字一顿的问: “小萍,你告诉哥,咱爹这手是谁弄的?咱娘呢?咱娘怎么样?” 孙萍缓缓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凄然的笑了笑,语气中充满绝望: “是孙世煜和晏颖那两个畜生,他们一个按着我,一个砍掉了爹的手,还、还杀了娘!” 孙世恒的脑中顿时“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孙萍的话他听的很清楚,不需要再问一遍来彰显惊讶。 虽然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小野太郎逼迫的原因,但他还是恨不能将孙世煜千刀万剐。 小野太郎挥挥手,那个士兵便将孙萍拉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孙萍突然平静而低沉的朝孙世恒喊了一句: “哥,别哭了,咱俩要是有一个能活下去的,一定要杀了这个鬼子和孙世煜,给爹娘报仇!”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带有一点儿情绪,但是小野太郎却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一直蹿到头顶。 要不是还要利用孙萍来胁迫孙世恒就范,他一定会立即杀了孙萍。 一个人的可怕不在于他的能力有多强,而在于他的心有多狠。 小野太郎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自己落在孙萍手里,她会毫不犹豫的一口一口的咬掉自己身上的每一块儿肉! 深吸了一口气,小野太郎才再次开口对孙世恒说: “孙先生,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那样的话,我不仅会将你父亲的伤治好,还会在合作完成之后,将你们一家三口送到日本生活。” 孙世恒看着气息微弱的孙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当天下午,孙世恒便悄悄被人从后门送出了宪兵队,立即赶回小柴村。 几天后,张贯一收到县委送来的消息,说是最近野村寿夫会将两门41式75毫米山炮调拨给桦甸、磐石的日军,用于清剿游击队的军事行动,但是为了保密,会先将这两门炮藏进山里,由一个小队的兵力押送,目的地是: 红石山! ------------ 第九十六章 魔高一尺 几天之后,刘成接到总队命令: “四天后,将队伍带到红石山以东三十里的辉发江边待命!” 看着手里那张有着袁德胜和张贯一亲笔签字的纸条,刘成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张贯一有什么事情都是口头传达,只有在特别正式的军事行动上才会下达这样的书面命令,由他和袁德胜签字。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总队之所以没有说明集结队伍的原因,应该是为了保密。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刘成都觉得这是鬼子的圈套。 可是如果想要劝阻张贯一放弃这次行动,就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如果只是猜测是根本行不通的。 不去的话更不可能,眼下本来就是敏感时期,如果违抗命令,就算事情过后张贯一不想追究刘成,也会有其他人向上级汇报,到时候刘成可真的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那是贻误军机,大罪;如果一切真的如他预期那样发生,那么该如何解释情报来源? 如果有丁点儿的不合理,那么等待刘成的,一样是厄运。 当然,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脱离游击队,自己单干。 如今磐石一带有不少的“山林队”,也在抗日,但是对日本人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杀伤,最多只能算是骚扰。 再说,刘成自从重生的那一天开始,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党组织,自然不可能离开。 他心里十分清楚,在发展期间,我党的确存在着一些问题,但是诸事不能只看眼前和表面。 就如同当前南京的蒋,虽说在九一八发生的时候采取了不抵抗政策,但这却并不代表东北军全体将士的懦弱无能! 没有人能够无视东北军以及所有果军将士在这场战争当中的功绩,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不管什么原因,逼迫也好,无奈也罢,老蒋在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全面抗战,在华夏人民的心里,会永远牢记果军将士洒在这片土地上的热血! 同样的,在红党处于发展阶段的初期,也存在着一定的错误,一九三三年,是个绝对敏感而动荡的时间段,虽然在东北地区的情况要稍微好一些,但是刘成却丝毫不能大意。 思来想去,刘成还是决定去! 就算这次就是前世的那次大规模清剿,他也必须要去。 只不过,他必须要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全都计划好。 红石山的地形刘成是基本了解的,如果在这里跟鬼子开战,唯一的好处就是鬼子不容易形成合围。 第二天,刘成就带着队伍离开驻地,按照命令赶往辉发江。 在经过山下的一片树林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雪地里默默的盯着他们,眼神阴郁中透着得意。 刘成的队伍走远之后,这道身影从雪地中爬起来,四下看了一眼之后,迅速朝桦甸方向跑去。 但是那道人影同样没有发现,在他离开之后,远处的树上一道人影悄然跃下,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冷笑。 半个小时之后,田六娃骑着马赶上刘成,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刘成面色淡然,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刘成在命令部队集结出发的时候,只说让所有人带上所有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所谓的所有东西,无非就是武器弹药粮食和那些多出来的棉衣。 这段时间他们在战斗当中缴获了不少日伪军身上的棉衣,要不是这些棉衣棉裤,想要在这山谷当中熬过这么多天,还真是不太可能。 到了江边之后,刘成立即让人在江面凿开一个冰窟窿,将那些多余的棉衣棉裤放进去泡水,然后捞出来在江边铺开,撒上一层超过五厘米厚沙子,并且用力拍实。 领口、腋下或者棉裤裤裆的位置放一块婴儿脑袋大小的石头,将棉衣、棉裤尽量展开到最大的程度,并且在第一次结冰之后不断浇水,再铺沙子,越厚越好。 刘成给众人定了个标准,结冰厚度不能低于四十公分,越厚越好!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挥发江边已经摆了一排黑乎乎的“沙冰坨”。 这时,有人来向刘成传达总队的命令,让他们到红石山半山腰设伏,准备打鬼子的伏击。 刘成当即让所有人用绑腿当成绳子,拖着上山。 众人顿时傻了。 虽然刘成定下的标准是四十公分,但是这些冰块最少的也都超过了五十公分! 虽然表面还算光滑,在雪地上没有太大的阻力,但也不是喘气儿那么简单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刘成的队伍到达了指定位置。 距离红石山四十里外的一座山谷里,小野太郎正在看地图,一个日本士兵突然跑到近前,喊了一声“报告”。 小野太郎没有抬头,淡淡的说: “什么事?” 那个日本士兵微微低头,沉声说道: “两个小时之前,一支队伍进了红石山,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拖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差不多有汽车轮胎大小;另外,绕到吉林方向靠近红石山的小队成功吸引了一支队伍,正在朝预定位置赶去,另外还有一支队伍也在迅速靠近红石山。” 小野太郎点点头,挥手让那个士兵离开了。 地图上,他用铅笔在红石山的位置重重的画了一个圈,圈里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小野太郎猜猛然抬起头,沉声喝到: “来人!” 不远处一个士兵立即跑过来,在他面前立正站好。 小野太郎面沉似水,声音低沉中透着阴冷: “命令,皇协军新第四营第三连、第五连、第十一连,第一一三团第一营,第二三二团第八营,磐石县有吉隼小队,伊通县坂原江户小队,东丰县吉田津小队,辉南县三友良渡中队迅速按原计划行动,六小时之后发起进攻!” 一口气说完,那个日本士兵喊了一声“哈衣”,转身跑开了。 小野太郎再次低下头看着那张地图,内心有些激动。 ------------ 第九十七章 道高一丈 刘成的队伍上山之后不久,张贯一和袁德胜就到了。 见到张贯一,刘成立即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将他和袁德胜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总队长,政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目前这种形势之下,把队伍集结到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 张贯一点点头,沉声说道: “这一次不得不这样做,县委得到情报,吉林的野村寿夫会在一两天之内将两门75毫米山炮运到这儿,给小野太郎用于清剿咱们使用,所以,即便是危险,我们也必须铤而走险,如果能将这两门炮弄到手,小野太郎以后怕是连觉都不敢睡了!” 张贯一说话的时候,满脸的兴奋之色。 刘成有些担忧的问: “消息可靠吗?万一是圈套怎么办?” 张贯一十分笃定的摆摆手说: “放心,消息绝对可靠,县委在吉林和桦甸都是有情报人员的,完全能够证实消息的准确性。” 他这样一说,刘成顿时无话可说了。 就算他把在自己驻扎的山谷附近发现有人监视的事情说出来,也不足以证明这个消息是假的。 吉林通往桦甸方向的大路上,一支日军队伍正在缓缓朝红石山方向前进。 在队伍的正中,有两架马车。 马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过从露在外面的车辕和蒙住部分的大小形状来看,的确应该是两门山炮。 这支日军小队的指挥官,正是小野曾经在磐石的时候来支援过他的赤井秋元。 此时,赤井秋元端坐在马上,军衔也变成了中尉。 他当然不是被降了级,反而已经擢升为少佐,只是现在他带的是一个小队,为了不让人怀疑,才换上了中尉军衔。 他按照野村寿夫的安排,带着一个分队和这两架马车在吉林城外十几里的树林中与小野太郎派来的小队会合,然后走大路赶往红石山。 至于那两架马车,真的就是马车而已,只是在车体上加了一根木头,看起来有些像炮管。 虽然是在设计游击队,但是毕竟还是有风险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两门山炮被抢走,就算能够重创游击队,也是得不偿失。 这一次小野太郎还真是计划好了每一种可能,就算游击队在半路动手,也会有队伍及时赶到增援。 他下令所有队伍朝红石山集结的时候,赤井秋元的队伍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 从离开吉林五十里之后,赤井秋元就发现了有人的盯着他们,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任由那些人在后面跟着。 红石山。 中午的时候,李红光就带着队伍到了,天黑之前,叶建和段景河的人也到了。 在游击队上一次改编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全部凑在一起。 在叶建的队伍当中,刘成还见到了一个“熟人”。 张平见到刘成,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往人堆儿里钻。 倒不是他怕刘成,而是上一次被刘成当面儿弄的下不来台,现在再见到,面儿上有些过不去。 不过刘成现在并没有心情去跟张平打招呼,在简单和李红光几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拖着那些冰块儿去山坡上布置了。 看着刘成的背影,段景河笑着对其他几人说道: “这小子这是怎么了,咱是来伏击鬼子的,他咋布置防御工事?” 张贯一目光深邃的看着刘成的背影,沉声对众人说道: “无论如何,大家都要小心一点儿,即便是伏击,也不是一定就必胜的,好了,各自按照原计划行动吧。” 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刘宝亮,刚要说话,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而是走到另一个上次去过孙兴那里的战士身边,低声说道: “你去一趟石梁村,把县委的孙兴同志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顿了顿,张贯一再次开口,但是声音却变得冷厉起来。 “如果他不来,你就想办法请他来。” 那名战士一愣,抬头看了张贯一一眼,重重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张贯一是了解刘成的,虽然刘成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和所做的准备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这个消息是假的,那么问题一定处在孙兴身上,而刘宝亮自从上次开始就一直在他和孙兴之间传递消息,张贯一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去。 派走那名战士之后,张贯一立即派人到周围侦查,将侦查半径扩大到山脚下,并且交代那些战士,一旦发现情况,立即鸣三枪通知山上。 刘成他们此时所处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正好是在之前他们藏身的那个山洞附近,背后是峭壁,面前坡陡树多,利于伏击。 不过同样的,他们也没有退路,如果这是个圈套,除非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天快亮的时候,那名战士带着孙兴来了。 张贯一第一时间看了那名战士一眼,看到那名战士轻轻摇头,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热情的迎上去说道: “孙兴同志,实在不好意思……” “叭、叭、叭……” 山下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而且至少有一挺机枪。 山上的所有人心里同时一沉。 张贯一的身体猛的一颤,和孙兴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的用力,孙兴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连声说道: “张政委,张政委?你这……快放手!” 张贯一这才反应过来,轻轻的放开手,盯着孙兴的眼睛问道: “孙兴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孙兴一脸无辜的说: “这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队伍提前动手了?” 张贯一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对不远处的几名战士沉声命令道: “来人!先把他的枪给我下了,等打完仗再说,还有,把刘宝亮的枪也下了,控制起来!还有,立即去山下侦查一下,弄清楚状况!” 他的话音刚落,那几名战士还没等反应过来,刘宝亮就突然发难,将肩上的枪摘下来,枪口对准了张贯一。 “叭!”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身体猛然间扑倒在地。 ------------ 第九十八章 战斗打响 刘宝亮侧倒在地上,双眼圆睁,两侧太阳穴上一个对穿的窟窿,已然气绝。 不远处,刘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驳壳枪,退出了枪膛中只差一道火儿就要打出去的子弹。 他所处的角度并不适合开枪,因为对面还有其他游击队的战士,所以动作才慢了那么零点几秒。 只是他没有想到,袁德胜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一直以来,袁德胜这个总队长都是少言寡语,开会什么的都是让张贯一发言,平时有什么事情也是主要由张贯一决定。 刘成曾经在记忆中搜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关于袁德胜的任何详细资料,只是有这么一个名字而已,其他的一概不详。 他曾经一度认为袁德胜或许只是个能力并不出众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一出手,就是技惊四座。 刘成毫不怀疑,就算两人在相同条件下同时出手射击,他也不见得能稳赢袁德胜。 张贯一看着血泊中刘宝亮的尸体,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只是有些懊恼。 此时的他根本想象不到,在他的革命生涯当中,唯一的败笔就是身边总是出现叛徒,并且最终的牺牲也同样是因为叛徒的出卖。 或许,这与他为人和善有着直接的关系,但却并不是背叛的理由。 袁德胜收起枪,伸手在张贯一的肩膀上拍了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算了,政委,这么多人的队伍,难免会混进来几个敌人的特务,这不稀奇,打从孙兴一出现,这小子的表情就不对劲儿,本想留个活口,但是没有机会,不过没关系,估计孙兴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袁德胜不说,张贯一也能断定孙兴一定有问题。 过了没一会儿,下山去侦查情况的那个战士就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脸色惨白的对袁德胜和张贯一说: “队长,政委,鬼子、鬼子已经到了半山腰了!” 不远处的刘成心里顿时一沉。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很清楚,这一战是生死攸关的一战。 虽然前世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这次战斗,但是根据老同志的讲述和后来自己查到的资料,这一战,游击队伤亡惨重。 张贯一沉吟半晌,立即将刘成、李红光、叶建、段景河几人叫到一起,果断作出战斗部署: “全力顶住敌人第一波进攻,然后立即突围!” 四人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各自部署自己的队伍。 刘成叫住叶建,将自己让人带上山的那些冰块分给他一部分,首先护住那挺重机枪。 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形,居高临下的压制对于敌人来说极具威胁,尤其是重机枪这种重火力,一挺重机枪完全能够压制住正面六十度以内的所有敌人。 只是段景河手里的迫击炮的作用就要小一些了,从山上往山下打,双方之间的距离就是迫击炮最大的掣肘。 此时,随着天色渐渐亮起来,已经能够看到山下的树林中影影绰绰的人影。 刘成伸手从田六娃手里接过一支鬼子的三八式步枪,从面前的那块冰块儿上的洞里探出枪口,屏住呼吸,瞄准、预压扳机…… “叭!”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还在五百米之外的一个鬼子猛然被子弹巨大的惯性掀倒,肚子上鲜血汩汩而出,朝山下滚去。 事实上,这样的距离,要说瞄准单个目标完全是扯淡,人的视线还达不到那样牛逼的程度,这一枪,刘成完全是一半靠运气,一半靠经验。 毕竟目前鬼子的队形正在前进的同时逐渐散开,尚且属于集群目标,打中的几率相对比较大。 刘成甚至都根本没有看清自己有没有打中,不过为了鼓舞士气,他还是大声喊了一句: “弟兄们!看见没有?瞄准了再打!千万不要浪费子弹!” 在双方之间的距离达到二百米左右的时候,小野太郎便下令让所有日军士兵停止前进,火力掩护伪军队伍往上冲。 那些伪军虽然心里直骂娘,但是却只能咬着牙往上冲,不过只前进了不到五十米就被游击队的火力给压住了。 日军士兵的枪法虽然很准,但是刘成的队伍也丝毫不差。 而且,超过五十公分厚并且夯实的冻沙,子弹想要一下打穿那是不现实的,只有在连续射击之下能够将其打碎。 小野太郎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气的牙齿咬的“嘎吱、嘎吱”直响。 虽然刘成这边的枪声并不算密集,但是精准度却很高,那些冲在前面的伪军士兵有跑成一前一后的甚至是一双一对的往下倒。 距离再近一些的时候,轻重机枪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战斗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刘成心里的那些担忧反倒悄然消失了。 前世的时候游击队尽管损失惨重,但是最后依旧突围成功了。 不过,那时候的游击队可没有这样的火力! 就算这一世的对手比之前强了不少,但是自己这边的火力并没有比对方差多少,所以只要合理运用一些战术,他们并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伪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一百米,就彻底被压在一道矮梁下面,根本抬不敢抬头。 这一次小野太郎一共集结了日伪军一千五百余人,现在在正面进攻的有近一千人,剩下的五百余人从后山包围上来。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想要将距离压到一百米之内,让伪军顶在前面挡枪,日本士兵在后面打精度射击。 但是现在看游击队的防御阵型和火力,他有些动摇了。 如果坚持形成那样的包围,这些伪军的死伤怕是要超过一多半,等到强行形成包围的时候,已经不足以吸引火力了。 刘成让所有战士各自挑选一颗相对粗壮的大树,相互不要形成遮挡,将冰块挡在树后,从预留的那个洞里瞄准射击,这样就是双重保护。 同时,他严令所有的射击覆盖面不得超过以正前方为中心的左右各十五度,避免重复射击同一个目标。 ------------ 第九十九章 深藏不露 对于所有机枪,刘成只有一句话: “敌人不成堆的往上冲,不许开枪,一旦敌人分的太散或者隐蔽在掩体后面,立即停止射击!”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节省子弹。 鬼子的子弹要是打没了,能够补充。 可是游击队的子弹要是打没了,那就只能等死了。 现在他们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别说补充弹药物资和支援,要是拖的时间长了,饿都要饿死他们! 小野太郎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也立即让那些伪军撤了下去。 不过就这么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伪军的死伤就远远超过了二百人。 张贯一和袁德胜看着迅速后退到二百米之外的日伪军,脸上不但没有一丝喜色,反而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他们都清楚,战士们身上带的粮食最多只能坚持三天,如果真的被困在这里三天,就算敌人不再增加兵力,他们也只能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掉。 此时,张贯一十分懊恼。 他在孙兴刚刚加入红党的时候就认识,当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有思想、有知识,当学生的时候到街上游行被捕过好几次,但是从来没有屈服过,意志坚定,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张贯一对于孙世恒的情报才没有丝毫的怀疑。 他知道自己是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后悔和懊恼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有想办法冲出去才行! 张贯一再次将刘成、李红光、叶建、段景河四人叫到一起开会,商量突围计划。 李红光提议等天黑之后实施突围,那样能够有效减少伤亡。 其他人还没有表态,刘成就先开了口: “总队长,政委,现在敌人就在等着咱们突围,而且重点一定会放在晚上,要是他们有第二层包围圈,那我们就彻底陷入包围之中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袁德胜这时突然开口说道: “我同意刘成的建议,不能等到黑天。” 张贯一看着刘成,若有所思的问: “刘成,你的意见是什么时候突围最好?” 刘成看着张贯一,十分笃定的说: “现在,立即突围,而且必须从正面,两侧必然有第二层包围!” 他的话刚说完,叶建立即担心的说: “但是正面肯定是鬼子的主力队伍,突围成功的几率太小,即便成功,也必然伤亡惨重。” 刘成点点头,沉声说道: “也不一定,我带来了一些包了石灰的炸药包,只要把这些炸药包扔进鬼子的阵地,咱们突围成功的概率至少有七成。” 叶建顿时笑了,抬手拍着刘成的肩膀说: “你小子,未思进先思退、未雨绸缪的战术运用的不错啊!到啥时候都留着后手!” 众人的脸色都是一轻,唯独张贯一的表情有些担忧。 但是,他却并不是在担忧突围成功的几率,而是担忧刘成。 他的准备实在是太充足了。 从那些冰块到“石灰炸弹”,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这次被包围所做的准备。 张贯一自然是绝对相信刘成的,但是就怕一些“有心人”会借题发挥。 计划虽然定下来了,可是如何执行还是个问题。 双方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二百米,想要把“石灰炸弹”滚下去是不可能的,炸弹不等滚到近前就会被子弹引爆。 所以,这十几个炸弹必须要由人护送过去。 这些人,活着回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是派谁去?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刘成站起身淡淡的说: “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我去。” 段景河“蹭”的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说: “我陪你去!” 叶建和李红光也随即站起来,可是还没等说话,就被张贯一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去了,这儿怎么办?这样,刘成去,你们三个配合。” 段景河还想争取,却被刘成给按着坐了回去。 他从腰里抽出另外的一把勃朗宁手枪塞到他手里,笑着说道: “上次一共缴获了两把,我知道你把我给你那把送给政委防身了,这把枪在我手里一枪没开过,估计原来那个鬼子也是宝贝的很,也没用过几次,至少九成新,怎么样?够意思吧?” 要是别的时候,段景河肯定能高兴的蹦起来,但是现在,段景河的眼泪却掉了下来,连枪带刘成的手一把抓住,低下头哭出了声。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太好受,叶建和李红光的眼圈儿也红了,不过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段景河性格粗犷,是个有着真性情的汉子,从刘成第一次去找他,两人一起打的那几场仗之后,他就从心底里将刘成当成了兄弟。 现在,明知道刘成这一去九成九的回不来,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痛。 这时,袁德胜轻轻的站起身,淡淡的对段景河说: “行了,别哭了,挺大个老爷们儿,哭唧尿嚎的成啥样子?” 说完,他转向刘成说道: “去让你的人准备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这句话一出口,别说是刘成四人,就连张贯一都瞪大了眼睛: “不行!你是总队长,这个时候你必须在指挥的位置上!” 袁德胜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有些痞气的笑容,斜着眼睛看着张贯一说道: “政委,现在我以总队长的身份命令你,留下指挥突围战斗!” 张贯一顿时气结,伸手就要去抓袁德胜的袖子,但是眼看着手就要抓住了,却被袁德胜不着痕迹的一抬手给躲了过去。 张贯一顿时愣住了。 他虽然是政委,但是却并不像孙世恒那样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枪法、身手都不差,虽然是随手一抓,但是速度却绝对不慢。 再说,他和袁德胜是并排站着,手臂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十公分。 袁德胜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躲开,说明他的身手要远远比张贯一强了不止两倍! 看着张贯一脸上的愕然,袁德胜的笑容逐渐扩大,与平时的少言寡语相比,多了几分痞气,却鲜活生动了不少。 袁德胜就那么看着张贯一,笑着开口说道: “怎么样?现在能放心了?” ------------ 第一百章 且悲,且恨 张贯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摆摆手说: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有话回来说。” 原本紧张到窒息的气氛就被袁德胜这样轻易的给化解掉了。 刘成转身回到自己的阵地,沉声对田六娃说: “总队长和我带着六班摸上去,你来指挥战斗,火力掩护!” 说完不等田六娃说话,扭头对关洪喊道: “关洪!让六班带着炸药包,跟我摸过去!” 关洪答应一声,立即带着十个战士凑到刘成身边。 袁德胜这时候也到了,伸手从一个战士手里接过一个炸药包,探头往山下看了一眼,扭头问刘成: “一共多少炸药包?” 刘成立即答道: “十四个。” 袁德胜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说: “这样,正前方为中心,间隔十米,一人顶着一块冰,注意利用地形掩护尽量靠的越近越好!” 说完他扭头问刘成: “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刘成的目光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扫过,咬牙说道: “废话我就不说了,你们都知道我们这样做的意义和后果,要是不想去的,现在说。” 包括关洪在内的十一名战士全都坚定的看着刘成,没有一个人退缩。 尽管在他们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那么一丝紧张,却绝对没有畏惧! 那些炸药包都是白色,在雪地里看着并不明显,尤其是在距离比较远的情况下。 刘成将两个炸药包的绳子绑在腰上,趴在地上推着冰块儿缓缓往下爬。 刚爬了两步,他突然扭头喊道: “都听着,就算被子弹打中了,也绝对不能站起来!” 不远处,张贯一和叶建、李红光三人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着袁德胜和刘成每人拖着两个炸药包缓缓朝山下爬去。 张贯一沉声对两人说道: “一会儿我去刘成的队伍,你们两个回到各自的队伍,等这些人靠近到一百米之内的时候,就逐渐加大火力,务必要掩护好他们!” “是!” 李红光和叶建答应一声,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 而这个时候,段景河正在那个山洞旁边抡镐刨坑。 他的帽子摘了,棉袄也脱了,没一会儿的工夫手心就磨出了水泡。 但是直到血泡破了,黏糊糊的组织液浸湿了镐把,他也没有停下来。 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但是东北却依旧严寒,段景河的身上不断腾起阵阵白色雾气,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如今这个时间,山上的积雪还没化,土更是冻得跟石头一样硬,但是却被段景河生生的刨出一个一米半见方,半米深的坑。 刨完之后,段景河把手里的镐一扔,用颤抖的双臂将迫击炮的炮身取下来,跳进坑里,生生的夯进被他刨软的土里,再用脚踩实周围的松土。 由于迫击炮的位置处于一块儿平地,看不到山下的敌人,段景河只能不断的来回跑,测量角度,调整炮身。 这个时候,袁德胜和刘成那些人距离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百米。 张贯一、李红光和叶建都在紧张的盯着山下的动静,敌人只要稍有动作,山上的枪声就会立即响起。 小野太郎背靠在一块石头上,沉着脸看了看天色。 他也在等待天黑。 只要天色暗下来,不管游击队是不是会选择突围,他都会立即下令强攻。 有了夜色的掩护,伤亡至少能减少一半以上。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支游击队彻底剿灭! 这时,他身边的一名士兵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山坡对他说道: “报告队长,山坡上有人在靠近!” 小野太郎一愣,立即探头顺着那名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块黄褐色的东西在缓缓移动。 “八嘎……” 小野太郎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推开那名士兵,夺过了他手里的步枪,瞄准了那个正在移动的东西。 但是还没等他扣下手里的扳机,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下一秒,一枚炮弹准确的落进了小野太郎左边二十米左右的阵地当中。 “轰!” 一声巨响,七八个日军士兵当场被炸死,还有十几个不同程度受伤。 山顶的段景河红着眼睛将第二枚炮弹放进炮膛,两秒钟之后,炮弹腾空而起,不过这一次却稍微远了一点儿,没有落入日军阵地。 小野太郎抖掉身上的土,愤怒的骂了一声: “八嘎!” 他实在是想不到,在这样的距离之下,迫击炮的炮弹是怎么落到自己的阵地当中的! 要知道,这样的角度,只要稍微出现一点儿偏差,炮弹就会直上直下的落到己方阵地之中。 叶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了一句: “完了,他娘的段景河疯了!” 的确,段景河就是疯了,他不但敢打,而且还不止一炮。 只可惜,如今他手里就只有最后的六枚炮弹了。 不过已经算是不错了,三枚准确落入日军阵地,另外三枚打远了。 与此同时,刘成一行人距离日军阵地只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每向前靠近半米,都是在用生命去换取。 十二个人现在已经牺牲了两个,他们的炸药包也留在了五十米之外。 张贯一突然大喊一声: “增加火力!压住敌人!” 山上的轻重机枪同时响起,让那些鬼子和伪军只能把脑袋缩在掩体后面闭着眼睛开枪。 孙世恒被绑在山顶的一块石头后面,听着密集如鞭炮一般的枪声,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儿子,他并没有做错,但是作为一个有信仰的革命者,他却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原本看着他的那个战士已经到阵地中去了,现在孙世恒并没有人看管。 他一点儿一点儿的在石头的尖角上磨断了绳子,但是却没有逃跑。 之前刘成他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孙世恒也听到了,看了半天才发现已经再难以前进半步的刘成众人。 的确,刘成他们无法再靠近了。 与敌人之前的距离之剩下最后的二十米,山上的火力压制的也很猛,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能让每一枪都打准,尤其是机枪,连发产生的枪口上跳和后坐力随时会让子弹在高低之间徘徊。 要是高了还好,只要低一点儿,就能打到继续靠近的刘成众人。 孙世恒扒着石头仔细看了半晌,终于看到了那两个留在敌人前方五十米左右的炸药包。 下一秒,他就迈步朝山下冲了过去…… ------------ 第一百零一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有人发现孙世恒的时候,他已经穿过阵地,冲下了山坡。 张贯一立即下令让机枪停止射击,避免误伤到孙世恒。 其实在看到孙世恒的瞬间,他就已经猜到了孙世恒要干什么。 此时孙世恒的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仅有的念头就是把那两个炸药包扔进鬼子的阵地! 两百米的距离,实际上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即便孙世恒不是体育健将,借着下坡的冲势和被激发出来的潜力,也能够在二十五秒之内到达。 他在抓起那两个炸药包的同时,就拉开了引信。 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小腹,但是却没能减缓他的冲势。 刘成发现孙世恒的时候,正是他高高跃起,扑进敌人阵营的瞬间。 刘成只听到了他最后的那句话: “救我爹和妹妹!” “轰!轰!” 两声巨响,鬼子的阵地中顿时被升腾的石灰笼罩。 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再需要命令了,袁德胜、刘成和其余战士几乎同时从地上蹿了起来,朝鬼子的阵地冲去。 五秒钟之后,鬼子近百米的阵地中完全被石灰笼罩其中。 山上的张贯一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下达了突围的命令,三百多名游击队员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下来。 小野太郎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发现自己被漫天的石灰包围了,紧接着,眼睛一阵刺痛,顺着鼻子钻进去的石灰让他感觉嗓子和鼻腔一阵灼热。 他第一时间用衣服包住脑袋,连滚带爬的朝山下跑去。 所有游击队员在早就已经包好了口鼻,到达近前的时候干脆闭着眼睛往外冲。 刘成和袁德胜是第一个从石灰当中冲出来的,两人人手一把驳壳枪,只要看到冲出来的鬼子直接就是一枪。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游击队的战士就冲了出来,袁德胜立即带头,片刻不停的直接往山下跑。 十分钟以后,游击队在山底迅速完成集结,张贯一大致的看了一眼,大概少了四五十人。 正面虽然被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但是两边还有敌人,能够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冲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段景河依旧光着膀子,胳膊上挨了一枪,不过见到刘成,他立即大笑着迎上来,一把抱住刘成的肩膀,用力的拍了两下说: “老子就知道你小子命大,肯定死不了!” 刘成赶紧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给他披上,用衬衣扎紧他胳膊上的伤口。 段景河看了看光着膀子的刘成,咧着嘴说: “娘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肌肉挺结实啊!” 刘成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袁德胜往山上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赶紧商量一下,往哪儿走?” 话音还没落,张贯一和刘成几乎同时说道: “桦甸!” 袁德胜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下令: “目标桦甸,全速奔袭!” 没有办法,他也知道队伍这一路冲下来已经有些脱力了,但是如果不走,就有再次被围的危险! 小野太郎不是没有想过游击队会成功突围出来一部分人,也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突围这么多人,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去桦甸! 如果换了其他几个方向,用不了十里地游击队就会遭遇伏击,但是只有桦甸的方向没有。 此时留守桦甸的,只有樊华和二三十个伪军以及日军的一个分队,共计不到四十人。 小野太郎一走,樊华就觉得这次行动不见得会成功。 他跟刘成打过一仗,尽管没有近距离接触,但是冲那支队伍的战斗力和配合上就能够看出他们的实力绝对不俗,尤其刘成的指挥能力,让樊华印象深刻。 果断、冷静、临危不乱。 在他看来,如果小野太郎不提前派人去监视各支游击队的行踪,而是直接干脆的动手,那么就算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也能够将其全歼半数以上。 可是把局做的这么大,就难免会被人发现端倪了。 所以,自从小野太郎一走,他就将自己的人派出去到桦甸周围查探,一旦发现情况,他立即就要脚底抹油。 自从那玩意儿没了之后,樊华更加不想死了,而且对于权力的欲望更大。 在他心里甚至在盼着小野太郎失败,因为一旦小野太郎失败了,他的机会就来了。 拄着双拐站在宪兵队门口等消息的樊华一见到自己的手下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立即就知道坏了,连屋都没进,直接让两个士兵把外裤脱下来套在双拐上,做个临时担架,自己往上面一趟,连声喊“快跑”。 游击队进城的时候,城里就只剩下了那十几个鬼子,连五分钟都没有坚持下来就全都被送回了老家。 路上的时候刘成就把孙世恒死前喊的那句话告诉给了张贯一,进城之后自己则带着田六娃和十几名战士直接去了福满楼。 当时孙世煜就在福满楼里喝酒,一听到外面响起了枪声,当时就意识到不好。 小野太郎之所以让孙世煜当了这个保安团团长,但是却并不信任他,完全就是为了让他找出与孙世恒有关系的人。 因此,这一次的行动小野太郎不但没让孙世煜参加,而且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告诉他。 但是孙世煜心眼儿不少,一发现桦甸的日军全都走了,立即就意识到他们是去清剿游击队了。 外面枪声一响,孙世煜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是游击队打起来了,所以立即脱了那条日本军裤,把驳壳枪摘下来跟军裤卷在一起往窗外一扔,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刘成是奔着耿贵来的,一到福满楼直接就进了后院儿,根本没有注意到孙世煜。 房门被踹开的时候,耿贵还在收拾一些信件和几份地图。 发现有人冲进来,立即就要开枪。 不过枪口刚抬到一半,枪就掉在了地上,手腕上多了个窟窿。 刘成淡淡的对身后的几个战士说: “过去绑了。” 立即有人过来将耿贵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成亲自将那些信件和地图收好,转身去宪兵队与众人会合。 游击队在桦甸停留的时间前后不到四十分钟,便匆匆离开了。 孙世恒的父亲和妹妹以及被关在宪兵队牢房的所有人都被他们一起带走,然后一把火烧了房子…… ------------ 第一百零二章 “物归原主 ” 小野太郎回到桦甸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运气不好,那些石灰炸药包爆炸的瞬间造成了慌乱,日军士兵还好,能够保持着起码的冷静,没有胡乱开枪射击的。 但是那些伪军却瞬间就乱成一团,本来干的就是炮灰的活儿,漫天的石灰升腾而起,一个个的都怕又被日本人推到前面去挡子弹,所以就来了个先发制人,只要听见动静就是一枪。 小野太郎倒霉就倒霉在这些伪军的身上了,一颗子弹穿透右胸,打穿了肺叶。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不得已睁开眼睛,寻找安全的位置。 赤井秋元带人找到小野太郎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军医简单给他处理包扎之后便立即送回桦甸。 现在他的眼睛还没瞎,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宪兵队被烧了,军医只能就近找了一户人家,立刻给小野太郎进行手术,总算是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游击队离开桦甸之后,并没有立即躲进山里,而是赶往磐西。 他们要在进山修整之前,从鬼子手里抢一批物资,否则没有粮食,躲进山里也没有用。 之前金世浩那支队伍中的战士拆铁轨已经拆成行家了,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拆了四十多米的铁轨。 这个时候在这里等着鬼子的火车实际上是极为冒险的,趴在山上的刘成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不过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他和张贯一知道小野太郎现在的状态,恐怕早就直接再来一次“反攻磐石”的战斗了,而且这一次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惨烈。 应该说游击队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天黑之后不久,远处就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 同时他们还发现,鬼子已经明显增加了对于铁路线的看守力度,一天之内有四拨巡逻队经过这里,每一队四个人。 不过还没等他们发现什么,就全都被干掉了,而且没有开一枪。 之所以这么容易,主要是因为这些人全都是从伪军队伍之中抽调出来的,而且全都是综合实力最差的那一种。 没办法,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把年轻力壮战斗力强的给出来。 日军的兵力不足,铁路线又长,即便是抽调了大量的伪军,也还是不能保证磐石境内每一段铁路的安全。 要不是游击队所处的位置刚好是三条通往不同方向铁路的交汇处,每天至多能遇到两拨就不错了。 这列火车一共只有四节车厢,其中两节是木头,一节是煤。 只有夹在中间的一节有大约三吨粮食和几百套被服物资,勉强能让游击队维持一个月。 不过这节车厢押运的日本士兵却足足有两个分队,二十多个人。 不得已,游击队只能选择交火。 战士们虽然已经十分疲惫了,但是三百多人对上二十几个人,结果自然无需多说。 那两个分队的鬼子在留下了四五句尸体之后,仓皇逃走了。 张贯一拦住了想要追击的李红光,沉声说道: “先搬粮食!” 三吨左右,听起来不少,但是实际上平均到每个战士头上,连二十斤都不到。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东西卸下来,迅速翻过山坡,赶往鹰嘴崖。 刘成是最后一个从车厢里出来的,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里多了个箱子。 从最初发现有这么多日军士兵押运的时候,刘成就意识到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但是上车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直到粮食快卸完的时候,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手提箱。 刘成当时就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十几副字画和三枚印章。 他只打开其中的一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前世刘成在手里有了钱之后,闲暇之时喜欢鼓捣一些古玩字画,尽管算不上什么专家,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南宋马远的《寒江独钓图》,而且根本不需要鉴定,他就能够确定这是珍品! 因为在那个年代,造假的水平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刘成一看一摸,心里就有底了。 虽然其他的还没有打开看过,但是只是这一幅,就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蓦然间,刘成想起一件事情: 从一九三一年到一九四五年,小鬼子在华夏掠走的古玩字画以及各种文物数以百万记,日本几乎所有的博物馆都存有华夏的文物字画。 可惜,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也依旧没能讨要回来。 重生之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九一八准时发生,其余并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够与刘成前世的记忆重合的,这曾经一度让刘成觉得有些憋屈。 不过就在此刻,刘成意识到他可以做的事情或许并不只是打仗。 翻过山坡之后走了不远,刘成突然叫住走在他前面的田六娃,沉声说道: “去,把后面的尾巴处理掉,记着这么办……” 田六娃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快步跑到队伍前面,迅速兜了个大圈儿,绕了回去…… 游击队离开一个小时之后,有吉隼便带着自己的小队赶到了这里。 在红石山的时候,他的队伍刚好不在游击队的突围点上,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小野太郎做完手术之后,他便和赤井秋元一起带人返回了磐石。 赤井秋元虽然是少佐,但却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所以在请示野村寿夫之前,他不敢随意下达命令。 当然,在日本军队当中,最高指挥官死亡是可以由军衔最高者行使相应权利的。 但是赤井秋元却不愿意这样做,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能够歼灭游击队,那自然是大功一件,但是万一失败了呢?原本属于小野太郎的责任都容易加在自己头上。 所以他只是保守的让各部暂时待命,自己跟着有吉隼到磐石打电话向野村寿夫汇报情况。 但是没想到刚到磐石宪兵队门口,就碰上了前来求援的那些从磐西跑来求援的押运士兵。 那些士兵当中带队的是个曹长,见到有吉隼就急切的说: “有吉中尉,请你务必帮忙,那辆火车上,有野村大佐的重要物品!” 有吉隼一愣,没有继续问下去,立即带人赶了过来。 沿着脚印翻过那道山坡,就发现了一个日军士兵的尸体躺在地上,胸前的衣襟被撕开,肚皮上用鲜血歪歪扭扭的写着: “别追了,物归原主……” ------------ 第一百零三章 黑石千音 有吉隼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下了山坡就是大路,想找脚印都找不到了。 他是野村寿夫的外甥,自然知道那个曹长口中说的“重要物品”是什么。 从九一八之后,野村寿夫就一直在四处搜罗华夏的文物字画,准备找机会运回日本。 一个月之前有吉隼去见野村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又得到了一批字画和几枚印章,都是唐宋时期的。 刚刚那个曹长一开口,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有吉隼目光阴郁的盯着那具尸体上的字看了很久,才带人回了磐石。 吉林市,野村寿夫办公室。 此时的野村寿夫正靠在沙发里,惬意的点了一支雪茄,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写满贪婪的脸。 忽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野村寿夫皱了皱眉,伸手拿起了电话: “莫西莫西?纳尼?!八嘎!八嘎!八嘎!” 野村寿夫瞬间暴怒,扔了手里的雪茄,摔烂了电话。 他也想控制自己,但是却根本做不到。 从他来到华夏开始,就一直在秘密派人四处寻找文物字画,但是一年多的时间里,也只弄到了三十几件。 当然,这些是属于他自己的,也是具有一定价值的。 在当地得到的东西都要上交到军部,野村寿夫根本不敢私自留下。 这次的东西,是他派到关内去的人送回来的,一共十二副字画,三块印章,年代最短的都已经超过了五百年,绝对的价值连城! 但是就在刚刚,他的外甥有吉隼在电话里告诉他,那些东西被游击队抢走了。 这个消息对于野村寿夫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清剿行动失败、小野太郎受伤的消息,但是依旧一脸惬意的抽着雪茄,丝毫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可是一听到字画没了,野村立即狂怒,足以证明他对这些字画的看重。 要不是因为担心引起注意,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将东西运回来,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儿了。 整张办公桌上面的东西全都被砸烂之后,野村寿夫才算勉强冷静下来,喘着粗气在沙发上坐下。 此时他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游击队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世世代代都是农民、是穷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自己还有机会把它们找回来! 过了一会儿,野村站起身走到门口,沉声对站在门口的一个日本士兵说道: “去,把黑石少佐请来。” “哈衣!” 士兵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时间不长,一个四十多岁,样貌普通的女人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 如过没有身上的那套日本军服,任谁都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华夏百姓,而且还是那种整天在家里烧火做饭带孩子的那种。 女人来到野村的办公室外面,用日语喊了一声“报告”。 两秒钟之后,野村寿夫亲自打开了门,将女人让了进去。 女人反手关好门,恭恭敬敬的说: “野村大佐,请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野村寿夫直截了当的说: “黑石千音,这件事情,你必须亲自去一趟。” 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 “好的。” 这个黑石千音是日本特务,并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听命于野村寿夫。 很多人会认为日本的女特务全都是长相妖艳、性感风骚的那种,但是实际上,不论是日本还是后来的军统,那样的女特务都只是其中的极少数。 更多的都是像黑石千音这样,丢到人堆儿里转眼就找不到的这种。 十分钟之后,黑石千音离开野村寿夫的办公室,缓缓消失在走廊尽头。 鹰嘴崖。 刘成端着半碗热粥坐在地上,卸下枪口的刺刀打开了一盒日本人的罐头倒进粥里。 战士们在大雪地跑了一整天,全都累坏了,现在守在火堆旁边,有的喝完粥之后连碗都没有来得及放下,就直接睡着了。 刘成将那个皮箱放在墙角,用身体挡住,一边喝着罐头肉粥,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它们。 交出去肯定是不行的,眼下就连张贯一都算在内,没有人会重视这些东西,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他刘成就是千古罪人。 带在身上更不行,字画这种东西娇贵的很,受不得一点儿潮气,必须要好好保管。 而且,以后他还会更加留意这些珍贵文物的消息,尽量阻止它们被日本人带走。 正想着,火堆另一边的张贯一突然朝他喊道: “刘成,你来一下。” 刘成赶紧站起身走过去坐在张贯一身边,眼睛不时的瞟向墙角的皮箱。 张贯一指着身边那个面色惨白的老人,语带深意对刘成说: “刘成啊,这是孙世恒同志的父亲,被小野太郎给抓了,而且小野太郎还逼着孙世恒同志的哥哥孙世煜砍掉了他父亲的一只手,并且杀了他的母亲。” 刘成的目光落在已经包扎好的断腕上,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是却并没有说话。 他知道张贯一为什么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想让自己替他说孙世恒是怎么死的,不让他在死后背着叛徒的名声。 所以,刘成故意没有开口,因为这话,他不能说。 游击队这次虽然算是有惊无险,并且还烧了小野太郎的宪兵队,总的来说应该是赢了。 但是等待刘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果还不知道,要是他现在再去说孙世恒的好话,一旦被人一起汇报上去,甚至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刘成就危险了。 见他不说话,张贯一就明白了,轻轻的叹了口气,刚要说话,一旁的孙萍却先开口了: “俺知道,俺哥一定是做了对不住你们的事儿,但是他那是为了俺爹和俺,求求你们,原谅他吧,他现在人已经死了,就别再让他担着骂名了,他欠你们的,俺来还!” 说着,跪在张贯一面前就要磕头。 张贯一赶紧拦住孙萍,连连摆手说: “姑娘,你可千万别这样,我们没说你哥是坏人,你不用担心。” 孙萍十分倔强的盯着张贯一的眼睛说: “俺想好了,俺要加入你们游击队,替俺哥还债!” ------------ 第一百零四章 祸害遗千年 桦甸。 凌晨时分,小野太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旁边一个士兵见了,立即伸手推醒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军医,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日语。 那个军医赶紧站起来,走到小野太郎身边仔细的为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小野太郎此时十分虚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半天,军医才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叹了口气说道: “小野队长,你的肺叶被子弹打穿了,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要你安心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这个日本军医是不是华夏医学院毕业的,医术怎么样不知道,但是这说的话却是尽得华夏医生的真传。 小野太郎这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产生绝望的念头。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伤势不轻,但是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活下来。 他吃力的叫过那名日军士兵,断断续续的问了好一会儿,才了解了在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一切。 一次行动的失败倒是不要紧,可是宪兵队被人一把火烧了,这就是耻辱了。 况且,这次的局布的这么大,之前一直严密封锁消息,游击队为什么会提前做出了那样充分的准备? 虽然最后关头孙世恒以生命为代价促成了游击队的突围成功,但是小野太郎却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是他说出去的。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游击队不可能选择那样的地势环境,更不会等自己的所有部署都完成之后才动手。 可是那些冰块和石灰炸药包该怎么解释? 准备做的这样充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对方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次行动!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极度谄媚的声音: “小野太君,您还好吧?我来探望您了!” 小野太郎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听出了这是孙世煜的声音。 那个日本士兵询问的看着小野太郎,只要小野太郎摇头,这个士兵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去揍孙世煜一顿。 小野太郎迟疑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意思是让那个士兵把孙世煜放进来。 孙世煜见到小野太郎,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 “小野太君,我对不起您,没能护住宪兵队,求您原谅、求您原谅!” 孙世煜虽然胆小怕死,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连亲爹娘都能下手,是个十足的祸害,但是却一点儿也不傻。 小野太郎走的时候虽然没有明确交代让他守着宪兵队,但他是保安团的团长,手下怎么说都有着几十号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游击队如此容易的打进来,还一把火烧了宪兵队,一旦小野太郎追究起来,他自然是难辞其咎。 所以,自从听说小野太郎回来,就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 刚刚他在门口听到小野太郎醒了,立即就敲门进来,想要争取个主动。 在来之前,他在自家门框上狠狠的撞了一下,脑门儿上鼓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看上去的确有几分惨像。 小野太郎那是长了毛儿就能成精的人,没等孙世煜开口就看到了那个大包,并且第一时间就看出那是自己撞的,但是他却没有当场拆穿,而是断断续续的安慰了孙世煜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小野太郎就是小野太郎,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心里就已经开始琢磨对策了。 这一次的行动他的确是败了,而且败的非常耻辱。 一千五百多人包围三百多人,愣是让对方在付出了极小代价的情况下成功突围,并且给自己一方造成了三四百人的伤亡,就算不会被敕令自裁,估计也会被撤职降级。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打回原形? 再说,这次一旦被撤职,那么以后再想要爬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鹰嘴崖。 张贯一最终还是没有同意让孙萍加入游击队。 一方面是她的年纪还小,另一方面女人也的确不适合拎着枪漫山遍野的跑。 不是没有伸手矫健的女人,但绝不是孙萍这种瘦小枯干的。 再说以目前的这种情形,也根本没有机会训练她。 不过,张贯一看出孙萍的意志要远比她哥哥孙世恒坚定的多,所以答应让她到磐石当联络员,同时负责收集鬼子的情报。 磐石跟桦甸虽然听起来感觉不远,但毕竟是隔着一条辉发江,有将近七十公里,在那个年代,算是相当远的距离了,所以并不用担心孙萍会被人认出来。 刘成听完之后,立即从身上拿出了二十几块大洋交给孙萍,让她作为活动资金,去磐石摆个小摊什么的,免得引起怀疑。 见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段景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刘成的鼻子大笑着说: “小刘成,你这是想娶媳妇儿了?下聘礼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吧?这个年头,给五块意思一下得了,剩下的请弟兄们喝酒!” 刘成听了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的实际年纪摆在那儿呢,听过的浑话多了去了,和后世比起来,段景河这个只能算是个“纯洁”的玩笑。 但是孙萍的脸却“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 刘成没有理会段景河,平静的对袁德胜和张贯一说: “总队长,政委,这些钱是我在除掉了桦甸的上一任保安团长金大头之后,从他家里找到的,当时我在磐石扮成收皮筒子的,需要这些钱来应付那些每天巡逻的鬼子。” 张贯一点点头,笑着说道: “刘成同志,你放心,总队一定相信你的人品,所以,你在考虑一些问题和做一些决定的时候,千万不要有负担。” 众人听完都笑了,但是刘成却瞬间一愣。 他自然能够听出张贯一的另一层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这次的事情不需要担心,不会有人因为他提前所做的那些准备而对他产生怀疑。 刘成有些感动,但是却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 第一百零五章 休整 所有人都累坏了,吃过饭之后,便各自找了个暖和一些的角落睡了过去。 刘成把那个皮箱枕在自己的脑袋下面,竟然失眠了。 由于种种原因,他并不能将每一幅字画都拿出来仔细看一看,但只是在火车上匆匆的看了一眼那副马远马钦山的《寒江独钓图》,就让他的心情之中无法平静。 这幅属于华夏的南宋名画在几十年后将在日本的博物馆中展出,由日本讲解员向游客介绍这幅画的历史。 最悲哀的是,那些游客当中,就有华夏人的存在。 前世,刘成曾经专门飞到日本去看过这幅画,当那个带着服务式笑容的日本女讲解员上前想要向他介绍这幅画的时候,却被他十分礼貌的拒绝了。 华夏祖先留下的东西,华夏后人可以不懂,但是却不需要日本人来讲解。 如果他们想要了解,华夏的老一辈儿还没有死绝,如果他们已经麻木到了对于自己祖先留下的东西毫无兴趣的地步,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讲解了。 刘成知道,自己现在枕着的这些字画以及那三枚印章,肯定都是文物,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些东西,不能让华夏的后世子孙去日本瞻仰自己先人的作品! 这些字画文物,是华夏故人留下的印记,它们代表的是华夏的历史,代表的是华夏人的尊严,而不是本身值多少钱! 刘成前世的时候就曾经花大价钱从国外购买过一些流失出去的文物,回来捐献给国家博物馆。 虽然这是好事,但是购买的过程却让他心里十分别扭。 因为,这些文物一旦进入那些国家的博物馆,是根本无法购回的,刘成买回来的,都是在国外黑市上找到的。 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现在想要买回来,不止要花大价钱,还要偷偷摸摸的运回国,这对于刘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况且,他虽然有些钱,但是还远远算不上财大气粗,所以能够买回来的文物实际上的价值并不大。 曾经有个远比他实力雄厚的商人斥巨资购回一件知名文物捐献给国家,刘成知道之后,便亲自找上门去,将自己在一九四二年获得的一枚红旗勋章送给了那个商人。 虽然当时这名商人的举动在很多人眼里只是炒作,但是在刘成看来,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是做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比那些整天口号喊的山响却不做一件实事的人强的多。 所以,他才将自己小心珍藏的那枚红旗勋章送给了那名商人,表达自己的敬意。 现在,他的脑袋下面枕着这么多的文物,难免心潮澎湃,失眠也是必然的。 一直到后半夜,他也没有睡着,索性起身披上棉袄,到外面去透透风。 可是刚一出门,便发现袁德胜和张贯一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谈话。 皎洁的明月照在皑皑白雪之上,让这山上的景色有种说不出的静谧宁和。 刘成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冬日夜晚了,不免想要多看几眼。 袁德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刘成,立即朝他招了招手,低声说道: “小刘成,来,过来。” 刘成无奈的嘬了嘬牙花子,迈步走了过去。 “小刘成”这个称呼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别扭,但是他却无法反驳。 没等刘成开口,张贯一就先说话了: “刘成,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就算真有什么事情,我也会给你担着,所以,以后不管你想到什么,或者得到任何消息,都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其他的事情,有我和总队长应付。” 刘成当然知道张贯一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当即点点头,没有说话。 袁德胜苦着脸看了张贯一一眼说道: “你自己来就行了,非拉着我干啥?” 张贯一笑着回了一句: “你是总队长,有事儿肯定是要先找到你头上,怎么?你还想不管?” 袁德胜无奈的翻了翻眼皮,看着刘成说道: “我就是抱怨一下,没有不想帮你的意思,之前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原因就是我小时候家里穷,爹娘没办法就把我送去了道观,所以我才会那么两下子,后来那个道观出了些事情,除了我所有人都死了,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 袁德胜这么一说,刘成就明白了。 他听出了袁德胜没有把话说全,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至少从十年前开始就潜伏在华夏的日本特务,早就渗入了华夏的每一个角落…… 刘成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对袁德胜和张贯一说: “队长,政委,我觉得,这金鸡岭虽然地势险要,但是却是座孤峰,不适合长期驻扎,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转移到山里去,再坚持一个月,等进入四月底,草木发芽,鬼子再想找咱们就更难了!” 张贯一点点头说: 的确,我刚刚和总队长也商量了一下这件事情,也觉得队伍需要先好好休整一下,等春暖花开再出来跟鬼子周旋。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便起身回了屋里。 游击队在鹰嘴崖一共休整了三天,第四天一早便离开鹰嘴崖,钻进了鬼头山。 鬼头山虽然比不上红石山那么高,但是却胜在大,跟另外三座大小山峰连在一起,日本人如果想要包围这里,那只能是想一想了。 半个月之后,那些受伤的战士身上的上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为了不被鬼子发现,张贯一下令不许开枪打猎,要是有本事,那就空手抓猎物。 这事儿还真就没能难住这些出身贫苦的战士们,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打过猎,下个套子什么的都不成问题,所以游击队隔三差五的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不过尽管是在山里休整,但是却不能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离开鹰嘴崖的时候,张贯一就派了两名战士将孙萍送到磐石,然后去辉南一带联系宋志敏。 大概一个半月之前,张贯一就将宋志敏派到了辉南,让他去试着劝说驻守在那里的伪军部队起义,但是一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 第一百零六章 训练风波 这段时间以来,刘成俨然成了游击队的“总教头”,每天的任务就是带着所有人训练。 体能、战术、格斗,总之除了不打实弹,其他的全都按照现代化军队的标准进行训练。 李红光、叶建、段景河几人手下的那些战士虽然平时也要进行训练,但是训练强度却远远没有这么大,一时间根本适应不了。 他们当中年纪大的已经四十几岁了,在这样的高强度训练之下,根本就吃不消。 但是刘成却没有给任何一个人特殊待遇,完全一视同仁。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就有人有意见了,直接去找袁德胜和张贯一“告状”。 为了体现民主,张贯一当即将所有人集合到一起,让所有认为刘成不应该用这样方式训练的人站起来说说自己的想法。 如果大多数人都认为刘成这样做是错的,那么就立即停止这种训练。 刘成有些无语,明知道张贯一是故意这样做,想要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问题,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前世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形式主义的事情,但是却又清楚,在这个时期,这种方式的确是必要的、是有效的。 果然,张贯一的话音还没落,就有一百多人站了起来,纷纷指责刘成的训练没有把他们当人,完全是在训练牲口。 张贯一面带微笑的示意众人安静,朗声对刘成说: “刘成同志,你跟大家解释一下吧。” 尽管刘成心里能够理解这些人是因为思想意识落后,对于“军人”这个词语还没有准确的定义,所以才会这样,但是却依旧没有耐性去心平气和的跟他们一点儿一点儿的解释。 他轻轻的走到众人面前站定,面沉似水,冰冷的目光在那些站着的人脸上一次扫过。 每一个对上他目光的人都会迅速闪躲,不敢看他的眼睛。 别说其他人,就连那些人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产生一种敬畏。 半晌,刘成缓缓开口说道: “你们觉得,我把你们当牲口?那好,你们可以不参加我的训练,但是,等你们死在战场上的时候,千万不要怪我没有好好训练你们,解散,滚蛋!” 他这句话一出,别说是那些战士,就连张贯一都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刘成会这样说话,根本一点儿都没有给众人留面子。 这些战士不理解,张贯一却是完全理解刘成的良苦用心的。 他知道只有将每一名战士的战斗力提升起来,才能够让整支队伍的战斗力随之提升,才能在以后的战斗中有效的减小伤亡。 这原本是好事儿,但是刘成却没有好好说。 刘成说完之后转身就要走,根本没有打算做任何解释。 队伍中顿时冲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伸手就去抓刘成的肩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 “小崽子,你拿自己当啥人了?” 随着话音,他的手就落在了刘成的肩膀上。 但是还没等他发力,刘成却猛然弯腰,抬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一压,侧身一记冲膝,正顶在男人的胸口。 男人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就趴在了地上,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 刘成平静的转身,看着众人说道: “还有谁想跟我动手?排好队,我也不托大,三个人之内可以一起上,我让你们明白一下,你们为什么在战场上死的快!”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一左一右朝刘成冲了过来。 右脚后撤,左脚横移,刘成瞬间就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将两个人全都留在了身体左侧,借着离自己最近那个人的前冲之势,一记手刀正砍在他的喉咙上,那人立即栽倒在地,不动了。 剩下那个人见状,立即抬脚,一记撩阴脚猛的踢向刘成。 刘成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身体,在看到那人的胯骨提起的瞬间,他就提前动了,右脚抬起,鞋底正挡在那人起腿的路线上。 那人这一脚正踢在了刘成鞋底上。 要是一般的鞋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此时刘成穿的是鬼子的昭五式军靴,鞋底那是三十六课钢钉。 这一脚下去,男人顿时抱着自己的脚坐在了地上。 接着,又有十几个人陆续冲上来,但是结果毫无悬念,全都被刘成在三招之内放倒在地。 打完之后,刘成冷冷的看着他们,平静的说: “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一旦跟鬼子短兵相接,就是送人头的货色,训练嫌累,死倒是轻松的很。” 一个挨了刘成一拳,刚刚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年轻人还想站起来接着打,却被刘成反手一巴掌再次抽倒,努力了三次也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剩下的那些已经没有了冲上来的勇气,不过看向刘成的目光当中依旧充满怒意。 刘成负手站在原地,迎着他们的目光,毫无惧色。 他下手的时候都是留了余地的,否则刚刚被手刀击中喉咙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奈何桥了。 张贯一有点儿坐不住了,他怕事态一旦恶化,场面就不好控制了,所以想要站起来打圆场,却被袁德胜一把给按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放心,出不了事儿,看戏吧。” 张贯一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刘成看着那些脸上挂着愤怒的游击队员,怒然爆发,怒声喝道: “你们以为,我这样训练是为了什么?一年多了,你们也算是跟鬼子打过几场仗,但是,你们自己说,赢过吗?哪次不是被鬼子追的满山跑?鬼子手里拿的是枪,你们手里是他妈的烧火棍?你们当中有几个敢保证在二百米的距离上能够精准击中目标的?站出来让我看看!我告诉你们,日本士兵在二百米之内,即便不说是百发百中,但是命中率起码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你们呢?我看你们不是去打仗,那是去给鬼子当靶子的!这还是阵地战,要是白刃战,五个你们都不是一个鬼子的对手!要是不信,我立即带你们下山,去磐石城里找鬼子试一试!” ------------ 第一百零七章 铃木冈县 刘成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那些站着的人当中大部分都缓缓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你凭什么这么说?小小年纪,信口雌黄!” 刘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睛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 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即便还是会有一部分人会不理解,心里别扭,但是却绝对不会再出言挑衅,所以,刘成立即就意识到了这个人有问题。 循着声音望去,刘成看到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态匀称,似乎是由于激动,身体挺的笔直。 刘成笑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淡淡的说: “既然你对我不满,那就先打败我再说话。” 男人被他这么一激,脸上顿时现出一抹怒意,推开身边的人,大步走到刘成面前站定,怒视着刘成。 刘成点点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垂直放在身体两侧,身体向前完成九十度,沉声说道: “油路西谷狗西都姑呆塞伊……” 那个男人瞬间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挺直身体。 但是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刚刚向前弯曲不到十五度的身体瞬间松垮下来,一脸惊讶的问: “刘队长,你这是……” 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停住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他的反应虽然很快,不过刘成是有心算无心,只要他有一点儿反应,都逃不过刘成的眼睛。 不过男人的表演却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两步说: “这、这是干啥?我训练、我训练,刘队长,你别生气……” 刘成缓缓放下手里的枪,转向众人淡淡的说: “今天你们的运气不错,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鬼子的战斗力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他突然上步,拳头直奔那个人的脑袋。 那人眼神一凝,但是却没有动。 拳头在他的眼前停下,并没有碰到他。 刘成看着他平静的说: “你要是现在承认,我还能敬你是个武士,用你们的方式跟你公平决斗,否则,你将失去这种资格。我知道,你认为我拿不出证据,你刚刚的动作很快,几乎不会有人看到你下意识做出的动作,但是你能确保你杜撰的身份没有问题吗?比如,你是哪里人,家里几口人,父母叫什么,邻居叫什么?放心,只要你说,我就会派人去找来和你对峙。” 这其实就是刘成的心理战术而已,说的难听点儿就叫“诈”。 从刚刚这个人做出的反应刘成就能够确定,他一定不是日本专门培养的特务,否则的话,不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在刚刚那种情况下,如果换成那些“专业”的特务,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即便是想要趁机激化矛盾,也绝对不会亲自开口。 所以,刘成几乎当时就断定了这是一名日军士兵或者低级军官。 按照这样的推算,他一定无法将自己的假身份做到完美,只要一查,必然会露馅儿。 而且刘成知道,荣誉对于日本军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所以他故意用“决斗”来刺激对方,如果他是军人的话,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刘成想要看到的选择。 刘成说完之后,男人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挣扎,随即猛的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赤裸上身,仔细的梳理好头发,沉声对刘成说道: “给我一把刺刀。” 刘成微笑着走到田六娃身边,将自己手里的驳壳枪递给他,顺手摘下了他和关洪枪口的刺刀,转身走回去,双手将其中一把刺刀递了过去。 男人弯腰双手接过刺刀,十分正式的说: “我,铃木冈县,帝国皇军少尉。” 刘成正手握刀,微微抱拳: “刘成,华夏老兵。” 铃木冈县愣了一下,尽管刘成脸上的疤痕看起来有些沧桑,但是怎么看也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怎么能称得上是老兵?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事情,握紧手里的刺刀就要朝刘成冲过来。 刘成赶紧抬手阻止了他: “等等,我有一个条件。” 铃木冈县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的表情,看着刘成说道: “你们华夏人就是这样,做事拖拖拉拉,而且不讲信用……” 没等他说完,刘成就打断了他: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赢了我,我放你走,你输了,你要告诉我一些事情。” 铃木冈县刚刚看到了刘成和那些人动手,沉吟思索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有些迟钝的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贯一有点儿懵,低声问一旁脸上挂着笑意的袁德胜: “怎么回事儿?” 袁德胜“嘿嘿”一笑: “啥咋回事儿?看戏,多好看……” 张贯一顿时气结,但是事情已然到了这种地步,他自然不能阻止,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刘成和铃木冈县。 刘成是正手刀,铃木冈县估计是用日本战刀习惯了,选择了反手刀。 刘成拿来的这两把刺刀都是日本的三零式刺刀,算上刀柄,全长五十公分,虽然距离战刀还差的远,但是却远比一般匕首长的多,正手刀比较难以控制,稍不留神就会伤到自己。 铃木冈县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抬手就刺。 日本的刀法主要以劈砍为主,一般都是双手握刀,但是刺刀的刀柄不够长,铃木冈县无法双手握刀柄,只能先选择刺的方式。 刘成有心试一下铃木冈县的力量,侧身躲避的同时右手抬起,自下而上正击在铃木冈县的刀身正中。 铃木冈县的刺刀被荡开,但是身体却没动,握刀的手手心向上,横着朝刘成的脖子扫了过来。 刘成立即竖刀格挡,刀背紧贴小臂,用力向斜上方推去。 很多人会认为这样的一刀随随便便就能躲过去,但是实际上,这一刀不仅不容易躲,而且十分具有威胁。 如果低头,那么对方可以立即提膝冲击面部,如果后退,速度一定没有刀来的快,而且当时两人的距离很近,想要靠横向移动躲避,锋利的刀尖儿很容易割断脖子上的动脉。 即便是刘成现在做出的反应,也同样不是万无一失的…… ------------ 第一百零八章 介错人 铃木冈县以为,刘成的实力也就是刚刚看到的那样,自己一定稳赢。 第一刀还是试探,但是这横扫的第二刀,不仅角度刁钻,而且势大力沉。 铃木冈县心里十分笃定,不管刘成是格挡还是闪避,都必将死于他的刀下。 但是下一秒,他就失望了。 刘成一挡一挑,直接让铃木冈县的刀从头顶滑了过去,接着手腕一翻,刀刃四十五度角下划,在铃木冈县招式用老却还没能来得及转身的瞬间,在他的肋下划开一道一尺长的伤口。 铃木冈县吃痛,下意识的挥刀向后横扫,刘成左脚向前半步,身体刚好出现在铃木冈县的背后,反手一刀,挑开了他右肋下的皮肉。 这一刀造成的伤口很深,淡黄色的油脂瞬间外翻,接着鲜血就涌了出来,一截肠子也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从伤口中探出了头。 铃木冈县一声惨叫,刺刀脱手,捂着伤口往前蹭了两步之后,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刘成轻轻的在左手袖口擦去刺刀上的鲜血,冷冷的看着铃木冈县说道: “铃木先生,我想,你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铃木冈县疼的五官扭曲,但是却没有一丝恨意。 他死死的盯着刘成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的刀法如此熟悉?” 他也不是傻子,刘成能够如此轻易的化解掉自己的攻击,除了力量和反应速度之外,必然是对自己的刀法路数相当熟悉才能够做出如此准确的预判。 刘成微微一笑,口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老兵。” 别说铃木冈县,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明白刘成口中“老兵”这两个字的含义。 袁德胜和张贯一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刘成自己心里也清楚,刚刚试探铃木冈县所用的方法如果一旦被上级的一些人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但是他别无选择,如今游击队的处境十分危险,队伍中多一个敌人的特务,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事急从权,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或许他应该庆幸,庆幸此时红党在东北地区的组织不够完善,庆幸此时的游击队还基本处于独立为政的情况,否则的话,他的麻烦就大了。 铃木冈县倒也干脆,盯着刘成看了一会儿之后,脸上露出一丝颓然的笑容,开口说道: “两年前我就来到了磐石,负责收集情报,帝国军队进驻磐石之后,我开始负责收集反日人员和组织的情报,从你们只有七个人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但是小野上尉一直没有采纳我的意见,在你们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将你们消灭,才让你们有了现在的规模,在我之前,还有两个帝国情报人员潜伏进来,现在已经被你们给除掉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现在你们的队伍当中,已经没有日本人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我输了,所以我信守承诺,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如果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消息,那你尽管试一试。” 刘成轻轻的摇摇头说: “武士精神和信守承诺是我能够在你们日本人身上看到的唯一优点,但是小野太郎除外,他身上连这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不过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能给你最后的尊重,就是给你自裁的体面。” 他这句话一出口,铃木冈县的脸上顿时现出了感激之色。 刘成扭头对田六娃喊道: “田六娃,拿一套干净的日本军服过来!” 军服拿来之后,刘成亲自将一件白衬衫撕成半尺宽的布条,递给铃木冈县,看着他将白布一点一点的缠在腰间,穿上那条军裤,将衣服叠好放在身边,缓缓撑起身体,面朝日本的方向跪下。 上次杀死龙泽拓真之后,刘成缴获了他的指挥刀,一直由关洪负责带着。 看着已经将刺刀拿在手里的铃木冈县,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时刘成是背对着铃木冈县的,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刘成就十分危险了。 但是直到关洪将那把指挥刀送到刘成手里,再到刘成缓缓转身,铃木冈县都没有任何异动。 刘成双手托着那把指挥刀,沉声对铃木冈县说道: “这把刀,是一个日军中尉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介错人。” 铃木冈县顿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成。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华夏少年,竟然还会知道“介错人”。 要知道,“介错人”这个词语,很多曾经在日本留过学的人都不知道。 剖腹对于日本武士来说是一种体面的死亡方式,他们认为这样会抹除自己的所有罪恶。 但是由于剖腹之后并不会很快死亡,那将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所以,在一个人选择了剖腹自杀之后,往往会由他的亲人持刀砍下他的头颅,这个人就被称为“介错人”。 而武士在决斗失败之后,对手如果认为他败的值得尊重,也会为他充当介错人。 刘成虽然是华夏人,但是当他提出来的时候,铃木冈县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败给刘成,他败的丝毫没有怨言,刘成愿意给他当介错人,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尊重和肯定。 其实刘成在决定这样做的时候,内心的想法很简单,虽然他仇恨日本人,但那是国仇,而不是私仇。 在战场上,淤血厮杀,智计手段,这些全都可以用,因为那是战争,只论胜败,不问过程。 可是铃木冈县选择的是与刘成决斗,并且在失败之后信守承诺,刘成就要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铃木冈县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挺直身体朝刘成弯腰行礼,嘴里大声说道: “阿里嘎多!” 刘成微微欠身示意了一下,轻轻抽出了手里的指挥刀。 铃木冈县重新跪好,仔细的将那把刺刀擦的干干净净,嘴里大声念叨了一大堆日语之后,刀身猛然平着刺入自己的腹部,然后缓缓从左向右,一点一点的切开整个腹部。 ------------ 第一百零九章 震慑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铃木冈县,看着他剖开自己的腹部之后,再缓缓将刀抽出来,擦掉上面的血迹,双手捧着刀身,将其平放在叠放整齐的军服上,低下头,露出脖子,沉声说了一句日语。 别人听不懂,但是刘成却能听懂。 铃木冈县说的是: “请动手吧。” 刘成没有犹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挥刀砍下了铃木冈县的头颅。 鲜血喷溅而出,雪地上顿时一片殷红。 刘成没有理会溅在身上的鲜血,转身叫过田六娃,就在铃木冈县尸体旁边挖了个坑,将他的尸体掩埋。 做完这一切之后,刘成转身走到集结的队伍前面,目光平静的在众人脸上扫过,淡淡的问: “如果有一天,你们被俘,有谁能像这个日本人这样做?”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刘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信念,是一支队伍的灵魂,我不想知道你们最初加入游击队的初衷是因为被逼无奈,想要找一条活路,还是真的意识到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但是现在,你们是游击队的战士,首先一点就要做到服从命令! 我训练你们,是为了增加你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而不是愿意看你们那副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现在,我的话说完了,愿意继续接受训练的,现在立刻拿好你们的枪,跑到前面的山梁再跑回来,超过四十五分钟的,再跑一趟。” 说完,刘成突然沉声喊道: “田六娃!” 站在他身后的田六娃立即绷直身体大声答应: “到!” “带队出发!” “是!” 田六娃答应一声之后,立即拿起自己的枪背在身上,迈步朝远处跑去。 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并不是每一名战士都能理解的,但是他刚刚砍下铃木冈县脑袋的那一幕,却深深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此时田六娃一动,那些人立即迈步跟了上去,三百多人转眼间都跑远了。 这时候,袁德胜、张贯一和段景河几人才起身走了过来。 袁德胜抬手在刘成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没有说话,刘成看到了他和张贯一眼中的肯定和信任,心里十分安慰。 叶建和李红光还没等说话,段景河就抢先开了口: “小子,好样儿的!那一刀砍的,真他娘的痛快!” 刘成无奈的朝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并不想向他们解释其中的原因,因为解释的越多,麻烦可能也就越多。 进入五月初,春风起,万物生,这片黑土地上再次焕发了勃勃生机。 这期间张贯一去了一趟满洲省委,带回了上级的最新指示: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最大程度的破坏鬼子对于磐石地区的统治。 当时在整个磐石地区,已经远不止游击队一支抗日武装,还有包括“赵团、马团”在内的各支山林队、大刀会、红枪会等一些抗日武装。 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和张平一样,原本是山上的土匪。 但是他们现在既然选择了抗日,那就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是能够同仇敌忾,共同抗日的。 游击队经过一个多月的修整和强化训练,队伍的整体战斗力得到了一定的提升,而且组织性和纪律性都有所增强,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明白了这场战争的意义。 袁德胜和张贯一在商量之后将刘成几个队长叫到一起开会,商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与此同时,桦甸的小野太郎也重新站了起来。 那颗子弹不但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让他对这支游击队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原本,游击队的存在只是他用来积累功劳往上爬的工具,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尤其是刘成。 “石灰炸弹”已经不是刘成第一次用了,所以小野太郎甚至根本没有调查就将这件事扣在了刘成的头上。 如果说他现在只能在晋升和刘成的人头之间选一个的话,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刘成的人头! 那次行动失败,原本他是要承担责任的,就算不被撤职也必然会受到处分。 但是那颗子弹却阴差阳错的帮了他一把。 在野村寿夫眼里,那些字画的重要性要远高于这支游击队,所以,他不但没有责怪小野太郎,反而褒奖了他一番,还给他补足了兵力。 孙世煜这一个多月里算是彻底的“抖”起来了。 重建宪兵队,不管是人力还是所需的材料,统统从百姓手里抢。 为了让小野太郎满意,他带人拆了几十个富户的房子,将那些好的木料砖瓦全都用于宪兵队的重建。 这些人虽然从日本人一来就在第一时间表示了效忠,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但是毕竟都是一些商人,不能为小野太郎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那些东西他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小野太郎自然不会因为他们的好态度就对其高看一眼。 所以孙世煜拆了他们的房子,那些人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敢怒不敢言。 还有就是,自从耿贵被游击队抓走之后,福满楼也落在了孙世煜的手里。 虽然名义上所有的收入都要交给小野太郎,但是他既然是明面儿上的掌柜,想要从中捞点儿好处自然是容易的很。 说起耿贵,刘成还真有些头疼。 一个多月了,他愣是没能撬开耿贵的嘴。 叶建和李红光把审问吉泽明户的事情跟刘成讲了一遍,告诉他“熬鹰”的方式根本就不管用。 刘成听了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当时他要忙着训练队伍,并没有时间处理耿贵的事情。 况且他心里也清楚,耿贵并不可能知道小野太郎的太多事情,尤其是下一步的战略部署方案。 只是每天一顿饭,只睡三个小时,就这么熬着耿贵。 这样的情况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但是耿贵却并没有出现刘成预期的那种状态。 尽管神志已经有些错乱,但是却依旧没有说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那些字画被他藏在了鹰嘴崖上,很安全,就算鬼子去了那里也绝对找不到。 被张贯一派去寻找宋志敏的那两名战士在几天后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消息: 赵团和马团两支抗日武装被围在磐西板凳沟,随时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 第一百一十章 冤家路窄 张贯一与袁德胜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前去支援。 游击队兵分两路,刘成和段景河为一路,向东绕过鹰嘴崖,李红光和叶建为二路,向南绕过大顶子山,一南一北,同时冲击日伪军的包围圈。 其实刘成是有些不想去的,对于这两支队伍,他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前世刘成刚刚加入游击队之后不久,就参加了这次行动,胳膊上还被流弹刮掉了一块儿肉。 虽然最终成功解救了被围的赵团和马团,但是后来在围攻呼兰镇的时候,赵团的赵宝林和马团的马立三是在敌人援军到来之后头一个动摇并逃跑的,当时给游击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不过命令已经下了,他自然是不能反抗的,只能立即集合队伍,与段景河一起朝鹰嘴崖方向前进。 路上,段景河笑嘻嘻的问刘成: “我说,你是咋知道那小子是日本特务的?而且你还会说鬼子的话?之前老子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真他娘的多。” 刘成有些无语的看了段景河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次还真不是他不想理会,而是无言以对。 他在想,要是“肃反”的那些人这么问自己,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是在心底发出一声长叹。 没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 重生之后依然选择红党,不是因为刘成愚忠,更不是因为他知道红党是最终的赢家,而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只有红党是在为国家、为人民而战斗! 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至少在这场战争当中,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能为老百姓战斗的,就只有他们! 见他不说话,段景河四下看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说: “刘成,我刚刚的这些问题,你最好提前想好答案,要是有一天有人换一个场合,换一种语气,一句话说不好,就算你有再大的功劳,恐怕也要去喝孟婆手里的那碗汤了!” 刘成顿时愕然。 尽管他从来没有将段景河大大咧咧的性格当成是头脑简单的表现,但是也绝对没有想到他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见到刘成感激的朝自己点头,段景河“哈哈”一笑,把手搭在刘成的肩膀上,并肩向前走去。 板凳沟的地形并不复杂,名字已经充分的形容了其主要特征。 十米多宽的一条沟,纵深大约两公里。 说起来这“赵团”和“马团”还真是挺特么倒霉,游击队牵走了驴,他们却来拔了橛子。 小野太郎的身体好了一点儿之后,就立即调动磐石、桦甸一带的日伪军,到处寻找游击队的踪迹。 赵团和马团其实就是两伙土匪,也是被鬼子逼的没有办法了,加上赵宝林和马立三也算是有点儿血性的汉子,眼睛一瞪,脖子一梗,就带着队伍下山,跟鬼子拼命来了。 “团”这个字代表的不是建制,而是赵、马二人给自己安的官衔儿,实际上两只队伍加在一起也就不过二百来人,手里的武器也基本上都是单发的猎枪或者土枪。 赵宝林的队伍里有两支奉天兵工厂生产的辽造步枪,七八支驳壳枪,马立三稍微好一些,有三支辽造步枪,一支汉阳造和六七支驳壳枪。 这样的武器配备在日军面前,甚至连小学生都算不上。 四天前,赵宝林找到马立三商量着合伙去呼兰镇弄点儿武器弹药,但是刚到板凳沟,就遭遇了一支伪军队伍。 原本他们以为只要猛打一阵子这些伪军就会撤退了,但是没想到遇上的会是三十五团! 那天樊华匆匆逃离桦甸之后,立即就去了吉林见野村寿夫,把桦甸的事情向他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野村寿夫将樊华留在吉林养好了伤,再次让他带着队伍回到了桦甸一带。 之前有一百人被小野太郎给强行征用了,樊华是带着留在吉林的那二百人回来的。 不过他并没有按照野村寿夫的命令直接去桦甸找小野太郎,而是径直到了磐西一带。 用樊华的话说,这叫“在哪嘎达卡跟头就在哪嘎达爬起来,在哪嘎达丢了蛋就在哪嘎达找回来。”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要摘了游击队那些人的蛋,让他们跟自己一样成为废人。 如果说小野太郎对游击队的恨能够用“不共戴天”来形容的话,那么樊华对游击队的恨就应该用“恨不能生啖汝肉”来表达了。 至于要“啖”哪个地方,恐怕就只有樊华自己知道了。 樊华也没有想到,他才刚到磐西,就遇到了一支队伍。 刚开始他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中了游击队的埋伏。 但是开打之后不久他就看出来了,对面不是游击队,而是换了个名号的土匪。 樊华眼珠儿一转,心里就冒出来一股坏水儿。 他并没有急于消灭这支队伍,而是一边假装缓缓后撤,一边派人去通知驻扎在附近的那两个连的伪军。 等那两个连一到,樊华立即下令反扑,直接将赵宝林和马立三堵在了板凳沟里,不过却依旧不急着动手。 从吉林回来的一路上樊华一直不断的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得知在红石山突围之后,游击队就再没有出现过。 当时离开桦甸的时候,樊华还留了个心眼儿,让一名士兵留下盯着游击队离开的方向,所以他知道当时游击队是朝磐西走的。 既然没有出现过,那就说明其一定还在磐西一带。 樊华知道,只要能将这伙儿举着抗日大旗的土匪控制住,就一定能将游击队给引出来! 离着还有二十多里的时候,刘成就开始陆续派人到前方侦查敌情,想要先弄清敌人是谁。 此时的刘成绝对想不到,自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成了樊华的头号仇人,但是对于赵、马两支队伍被几百人围着打了四五天还没有全军覆没的情况,却是有些怀疑。 他是不会带着有色眼镜去看那些伪军的。 再怎么说他们曾经也是东北军的正规部队,在人数上绝对压制的前提下,还没能彻底消灭两支合在一起还不到二百人的土匪队伍,这其中必然是有问题的……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血磨刀 磐西,板凳沟。 樊华半躺在一张干树枝搭成的“床”上,惬意的点燃了手里的烟枪,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零星枪声,一脸的悠然自得。 男人缺少了某个重要的零部件儿,虽然还能呼吸,但灵魂却已经是死了。 樊华现在的状态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变态。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已经严重扭曲。 打仗对他来说不再是任务,而是寻求刺激的一种方式。 从发现赵团、马团这两只队伍实际上只是一伙儿土匪开始,他就想到了要用这些人来布一场局,引游击队出来。 尤其是刘成。 只要能杀了刘成,至于他的队伍会有多大伤亡,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在乎。 下午的时候,马猴儿突然急匆匆的跑到樊华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团长,发现游击队了。” 樊华肥乎乎的身体“腾”的一下弹起来,瞪着眼睛问道: “有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的?” 看着樊华兴那张由于兴奋而涨红的脸,马猴儿赶紧说道: “南北两个方向,一共也就三百人左右。” 樊华一拍大腿,大声喊道: “好!他奶奶的,看没看到那个小兔崽子在哪个方向?” 马猴儿摇摇头,一脸为难的说: “团长,这……咱的弟兄不敢靠的太近呐……哎呦……” 话还没等说完,他就被樊华一脚给踹到了一旁。 樊华在原地转了两圈儿,脸上浮现一抹狞笑: “你马上去通知他们,按计划行事。” 马猴儿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声答应着跑了。 崎岖的山路上,游击队正在快速朝板凳沟靠近。 樊华不知道刘成从哪边来,但是刘成却知道他在什么位置。 相比之下,樊华派出来的探子和田六娃的侦查班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一次,刘成没打算运用什么战术,而是要简单粗暴的打掉这个三十五团。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检验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效果。 打从游击队成立到现在,基本上也没有打过什么硬仗。 刘成带的队伍倒是跟鬼子碰过几次,不过规模都不大,可是伤亡却不小。 虽然只有那样的战斗才能够磨砺队伍,增加战斗经验,但是以游击队目前的情况来说,还真就承受不了相应的代价。 几百人的队伍要是靠跟鬼子硬拼去磨砺精兵,那样能活着成长起来的,恐怕十不存一。 可是三十五团则不同。 他们虽说曾经是东北军的主力团,但是战斗力却并不能与日军士兵相提并论。 以游击队现在的战斗力,跟他们硬拼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刘成这一次打算让战斗尽快进入白刃战,让这些战士真正的经历生死搏杀,让温热的鲜血告诉他们生命才是真正的战斗! 阵地战的距离一般都在二百米以上,就算一枪打爆了对方的头,也只能勉强看到一朵殷红的血花绽放,不会有强烈的视觉冲击。 但是白刃战就不同了,那才是真正的厮杀。 一刀下去,血流如注,鲜血溅在脸上,舌尖儿一舔,淡淡的咸腥气息由味蕾传给大脑,点燃身体中对于战斗的渴望…… 杀戮这两个字并不是单纯代表罪恶的,在战争当中,这是一支军队的骨头! 没有杀气的军队,就算有着再精准的枪法,也只不过就是一支二流部队。 而一支充满杀气的部队,就算是赤手空拳,也绝对能让敌人感到恐惧! 田六娃最后一次向刘成报告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不足一公里。 樊华事先将两个排的兵力埋伏在了两翼,每个排配了两挺机枪,就等着游击队冲进来,就来个三面夹击。 没想彻底包围,只求将其重创。 或者说,樊华只想活捉或者杀死刘成,其他的结果并不重要。 距离拉近到七百米左右的时候,刘成命令部队停住,将所有人分成两队,并且让所有人装上刺刀。 他和段景河各带一队,步枪在前,机枪掩护,在最短时间内冲进对方阵地,展开白刃战! 刘成用那把日军指挥刀跟段景河换了一把十斤左右的厚背大刀,这个时候已经背在了背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百五十多人顿时分散开,从两个方向冲了过去。 樊华的那两个排本来还等着打游击队一个措手不及呢,没想到人家突然就发起冲锋了。 没等他们调整好阵型,游击队的机枪就响了,一排排的子弹扫过来,压的他们根本就抬不起头。 况且那些高速奔跑中的游击队战士手里拿的也不是烧火棍,时不时的就抬手开一枪,让这两个排瞬间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刘成一直冲在最前面,猫腰弓背,不停的变换方向。 打移动目标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尤其是在移动的同时还不断变换方向的情况下。 这样要是能打中,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枪法神准,二是蒙。 如果面对敌人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这样的冲锋方式肯定是不可取的,因为那么多子弹总有一颗能够找到你。 不过在人数绝对压制,火力也绝对压制的前提下,被打中的几率其实并不大。 到了最后二三十米的时候,刘成手里的驳壳枪也开始响了,根本也不瞄准,完全就是凭感觉,抬手就开枪,就算打不中也能吓的对方一缩脖儿。 七百米左右的距离,不到两分半的时间,游击队就冲进了那两个排的阵地。 不是他们跑的不够快,而是在进入一定距离之后,就不能在全速冲刺了,否则那就成了找死了。 刘成重重的一脚踏在地上,身体高高跃起,第一个蹿进了伪军阵地,手起刀落,便砍掉了一个刚刚调转枪口想要朝他开枪的伪军右手。 筋骨皮肉齐齐断裂,原本已经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被断筋拉了一下,枪还是响了。 不过由于刘成砍断的是那个伪军士兵的右手,枪托失去支撑骤然下落,枪口抬高,这颗子弹才径直飞向了天空。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至少有四十名游击队战士冲进了阵地……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今天你必须死,我说的!” 鲜血断肢,残阳如血。 这个初春的黄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一个十七八岁的战士刚冲进伪军的阵地,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就迎面刺向他的胸口。 情急之下,他只能迅速倒向一侧,堪堪把胸口躲了过去,刺刀直接扎在了肩窝上。 不过与此同时,他枪口的刺刀却深深的没入了敌人的胸口,鲜血顺着刺刀两侧的血槽汩汩而流,染红了他的手,也染红了地面。 他也是最早跟着刘成的那批孩子中的一个,枪法也算是不错,但却还是第一次用刀杀人。 用枪和用刀杀人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前者虽然简单直接而且有效,但是承受的心理压力并不大,但是后者,就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心理承受能力了。 刀刺入对方身体的瞬间,相对是简单容易的,尤其是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肌肉没有紧绷,那种感觉和刺进西瓜的差距并不大。 但是刀尖儿入体之后,由于被刺者的应激反应,局部肌肉会瞬间绷紧,形成阻力。 而且一旦运气不好,刀尖儿扎在了骨头上,那么很可能就再也刺不进去了。 所以,在下手的时候,一定要兼备速度与力量,同时刀的质量也必须要好,否则在战场上一击不死,下一秒你可能就要横尸当场了。 殷红的鲜血激发了这些战士心中的暴虐,此时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就是杀敌! 樊华怎么都想不到,刘成会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一记迎头痛击! 马猴儿刚刚向他汇报说游击队马上就要进入包围圈,话音还没落,枪声就传过来了。 樊华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妙,马上下令让剩下的所有人冲过去。 但是他的队伍还没跑出一百米,刘成和段景河的队伍就冲上来了。 此时游击队的所有战士身上几乎都沾上了血迹,一个个怒吼着冲过来,樊华的队伍仓促间开火,不过并没有给游击队造成有效的杀伤,十几秒钟之后两支队伍就混在了一起。 刘成手里的大刀抡的虎虎生风,转眼间就砍倒了两名伪军士兵。 自打重生的那天起,他一直都希望能有一天在战场上跟鬼子打一场酣畅淋漓的白刃战。 对于一名战士来说,这样的战斗方式无疑是最为热血、最为畅快的! 虽然这一次对上的是伪军,按理说他应该尽量采取迫使其投降的战斗方式。 如果遇上其他的伪军队伍,刘成一定会那样做,毕竟都是华夏人。 可是这次遇上的是三十五团,以樊华为首的忠实汉奸,恐怕就算日本人杀了他爹,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种人和他的队伍,根本就没有劝降的必要,如果让他们活着离开,他们依旧还会回到日本人那里去。 对于这种冥顽不化之人,那样做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如杀了痛快。 段景河凑到刘成身边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了。 他一个人已经杀了十几个伪军,虎口都已经有些发麻了,只能用布条将刀柄和手绑在一起,避免失手脱落。 刘成也是一样,十斤左右的大刀虽然算不上有多沉,但是时间长了双臂也的确有些难以承受。 打仗最主要的就是士气,刘成他们一个个杀神附体一般的冲过来,瞬间就将三十五团的士气给压了下去。 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注定了失败。 袁德胜和张贯一之前也想到了这是一场专门针对他们的阴谋,按照他们的想法,只要能破坏敌人的包围,让那两支队伍能够突围出来就可以了。 李红光和叶建两人还没开打,就听到刘成这边响起了枪声。 顶在他们这边的是两支并不怎么受鬼子待见的伪军队伍,在与李红光二人僵持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便脚底抹油----溜了。 他们在打的同时自然也会留意三十五团的动静,毕竟这个计划是樊华制定的,他们只是奉命配合而已,三十五团都完了,他们还坚持个啥? 樊华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二百来人的队伍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彻底完了。 事实上,从见到刘成和段景河的队伍冲过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结果,但是想撤已经来不及了。 樊华这种人自然是不会想要跟自己的队伍共存亡的,一见大势已去,立即就想要开溜。 但是他那二百多斤的块头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虽然他在队伍最后面,但是刘成还是一眼就盯上了他,直接就一路奔着他杀过来。 上次在铁路线上如果不是他,刘成的队伍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 这笔账一直在刘成心里记着,现在终于有了算账的机会,怎么可能让他再跑了? 田六娃和关洪一直跟在刘成身边保护,否则的话在这如此的混乱之中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马猴儿早就吓的腿肚子转筋了,一听樊华说跑,立即爬起来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眼见樊华已经跑出四五十米,刘成反手砍倒一名伪军士兵,伸手捡起他的步枪,枪口迅速对准了樊华。 瞄准、击发,一气呵成,前后不到四秒,奔跑中的樊华就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相比之下,李红光和叶建那边倒是容易的多,根本就没怎么打,战斗就结束了。 田六娃眼尖,远远的就看到李红光和叶建已经带着人朝他们过来了,立即提醒刘成说: “队长,那边结束了。” 刘成沉着脸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反身带着两人就冲进了阵地之中。 李红光和叶建赶到的时候,这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看到遍地残肢断臂的战场,李红光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刘成跟他们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开始带人打扫战场。 樊华挨了一枪却并没有死,子弹打在了大腿上,骨头打断了,但是命没事儿。 有人将他拖到刘成面前,往地上一扔。 樊华看到刘成,脸上立即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小子,没想到吧?大爷没死!你们不是自称优待俘虏吗?赶紧给大爷治伤,晚了可有你受的!” 刘成似笑非笑的看了樊华一眼,淡淡的说: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吧?” 说着就举起了手里的大刀,声音平静中透着寒意: “今天你必须死,我说的!”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次交锋 李红光在发现刘成举刀的同时便想要阻拦,但却晚了一步。 樊华远比正常人大了一少半儿的脑袋瞬间与身体分离,“骨碌碌”的滚落在地上,一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三角眼里还带着轻蔑的意味。 的确,樊华是认为刘成不敢杀他的,可惜那就只是他认为的而已。 李红光顿时大声朝刘成质问道: “刘成同志!你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 刘成淡淡的看了李红光一眼,平静的说: “当然知道,这个人,死一万次都不多。” 李红光顿时气结: “你……好,你自己去跟政委交代吧!” 说完,李红光便转身带着人走了。 刘成知道,李红光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对于自己的做事方式不认同而已。 赵宝林和马立三已经被困在板凳沟四天四夜了,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只有在困到极致的时候才互相换班打个盹儿,此时两支队伍全都是筋疲力尽,连走路都打晃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坚持要去见一见袁德胜和张贯一,要当面谢谢他们。 刘成自然不会把他们带到山里去,因为在这一个多月里,张贯一亲自带着刘成和几个战士在山里各处弄了很多个“基地”,里面放了一些粮食和柴禾,有的还有少量弹药,为的就是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钻进山里之后不至于等死。 派人将袁德胜和张贯一接到这里之后,赵、马二人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但是并没有要加入游击队的意思。 张贯一也把分寸掌握的很好,丝毫没有表露出想要收编他们的意思。 他很了解这些人,赵宝林和马立三都是自己说了算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当手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成没有听他们说话,而是自己躲到一旁,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眼下已经是五月份,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游击队就会再次改编,成立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师,也就是独立师。 届时,张贯一将带领独立师的主力渡过辉发江,以辉南、双河、桦甸等十几个县为中心与日军周旋战斗。 到时候,留在磐石的会是独立师下辖的少年营,刘成打算争取当上这个少年营的营长,到时候他将能够自主决定这支队伍的大小事务,有足够的空间发挥。 但是在这之前,他打算先除掉小野太郎。 这个人的存在对于游击队来说绝对是个威胁。 打仗不怕猛将,但是却忧谋将。 小野太郎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心思却十分缜密,只要稍有疏忽就可能被他抓住机会。 而且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游击队与小野太郎之间发生过多次战斗,小野太郎必然能够从中找到一些游击队的弱点。 所以,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桦甸,宪兵队。 孙世煜为了在小野太郎面前邀功,修建宪兵队的时候可以说是费尽心思。 如今的宪兵队可以说是整个桦甸最华丽的建筑了。 晚上,小野太郎泡在浴桶里,手指轻轻拂过胸前那道狰狞的伤疤。 耿贵被抓走了,铃木冈县迟迟没有任何动静,他完全失去了游击队的所有消息。 他不担心耿贵会说出什么,却担心铃木冈县会被识破身份。 对于铃木冈县,小野太郎是完全了解的。 勇猛有余,但是智计不足,冲动就是他最大的缺点。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很容易露出马脚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此时的铃木冈县已经回去见他心中的八岐大神了。 没有情报就不能做出有效的部署,那样就必然会陷入被动。 小野太郎不喜欢被动,所以他必须找到突破口。 这段时间孙世煜除了忙着重建宪兵队,就是忙着抓人。所有与孙世恒相识的人一个都没有落下,全都被抓起来挨个“过堂”。 孙世煜没有什么本事,或许“阴损”这两个字就是他最大的能力。 鬼子的审讯手段已经足够残忍了,可他的方式却明显更加有效。 老虎凳、辣椒水、皮鞭、烙铁、钉竹签、拔指甲,这一系列的审讯手段都能够用一个“疼”字来概括,对于意志坚定的人来说,是能够坚持住的。 而孙世煜的手段则是完全不同。 不用那些暴力的手段,但是却要比血肉模糊可怕百倍! 他让人用腐肉生蛆,在审讯的时候先将混合了屎尿的污水加在针管里注入人的身体,再以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使其加速溃烂,然后将蛆虫放入伤口,用抹布包扎。 几天之后打开,一股扑鼻的腐臭气味便会直冲鼻腔。 那个时候或许伤处已经失去痛感,但是看着自己腐烂的身体中一条条白花花的蛆虫钻进钻出,相信一般人都会精神崩溃吧。 那种感觉,比死亡更加可怕! 而且,这还只是他其中的一种手段而已。 或许是晏颖的事情让他受了一些刺激,他在审问女性的时候,所用的手段更加残忍,而且全都是针对女性独有的身体特征动手,孙世恒的一个女同学就是在绝望和极度的恐惧之中生生被自己的伤口给吓死了! 不过他还真是没有白忙活,终于让他找出了一个与孙世恒有着共同信念的人----磐石县委的联络员,贺敏。 贺敏和孙世恒是同学,当初在奉天的时候与孙世恒一同加入了红党,比孙世恒回来的早一些,负责磐石县委的联络工作。 在孙世煜的审讯手段之下,贺敏没能坚持住,说出了磐石县委的一个联络点和另外的一名联络员。 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但是孙世煜却没能等到天亮,直接去找小野太郎,甚至不顾被站岗的日本士兵给狠狠的揍了一顿,把消息告知了小野。 小野太郎立即亲自带人去了那个联络点,成功抓获了那名联络员。 从那名联络员的口中,小野太郎终于得到了一些游击队的消息,但是还没等他高兴,就收到了游击队在磐西全歼了三十五团,并且将樊华杀死的消息。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肉工事 小野太郎对于樊华的死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知道野村寿夫是十分重视这个华夏人的。 现在樊华死了,死在磐石。 虽说磐石现在是由有吉隼负责,但是这次清剿行动却是由小野太郎负责,他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上次他要不是受了伤,恐怕野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为今之计,唯一能够救他的方式就是彻底消灭这支游击队。 眼看就要开始春耕,如果现在不能彻底打掉这支游击队,恐怕就要等秋收之后才能再次集中兵力了,毕竟保证粮食种植才是他们下一步的重点,不然的话,不断从本土开进东北的军队将无法保证粮食供应,到时候就没有人救得了他了。 刘成原本想要自己想办法除掉小野,没想到他的办法还没等想出来,张贯一就替他安排好了。 在救了赵团、马团几天之后,张贯一突然将刘成、李红光、叶建、段景河四人找到一起,告诉他们在一周之后,游击队将联合赵团、马团,山林队,大刀会等等十几支抗日队伍一起围攻桦甸,力求将小野太郎连同其手下的队伍连根拔起! 这对于刘成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立即开始着手准备。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硬仗,并没有什么战术计谋可以用。 小野占了地利,游击队占了人和,至于天时,现在还不好说。 上次刘成和段景河去打桦甸,那是在小野太郎不在的情况下,但是也并没有占到什么大的便宜,最多只能算是没有什么损失,全身而退了。 如果这一次小野太郎执意守城,即便是在联合了那些队伍之后能够占到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这场仗也不太容易打。 刘成记得前世在独立师成立之前也有过一次这样的联合反攻,但是目标却是呼兰镇,当时是将呼兰围了三天三夜,打死了一名日军上尉和伪军团长高锡甲,不过最后却由于敌人的援军赶到,各路队伍出现了动摇,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一世换成了桦甸,最终的结果如何,目前还无法预料,刘成也不是神,那些记忆和经验不能让他凭空变出武器弹药来,所以尽管做了充足的准备,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张贯一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当桦甸城里发现异样的时候,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 小野太郎立即意识到出了问题,接连派出六七个日军士兵分别从不同方向悄悄潜出桦甸,到附近的几个县、镇以及吉林去求援。 同时,将手下的士兵分成四队,分别把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再让孙世煜将城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全都驱赶到阵地上,让他们当“人肉工事”。 至于青壮年的男人,则是集中起来编成临时队伍,每人发一条棍子,准备在关键时刻将这些人推到前面挡子弹,游击队投鼠忌器,必然无法正常发挥,他们也就有机可乘了。 五月十九日傍晚,刘成按照张贯一的命令将队伍带到桦甸以东三十里左右的一处山洼待命。 天黑之后,袁德胜、张贯一以及游击队其他的几支队伍也陆续赶到。 张贯一再次向刘成四人重复了一遍作战方案,并且一再强调:一定要在保证不伤及老百姓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并且尽量攻占桦甸。 他这么一说,刘成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上一次部署作战方案的时候张贯一并没有提及百姓,临战前突然提出来,并且反复强调多次,这就说明他必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很可能是小野已经有所察觉,而且做出的应对与老百姓有关! 也就是说,小野太郎很有可能会用桦甸的百姓来当挡箭牌。 以刘成对小野太郎的了解,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但是当他真的看到那些百姓被迫挡在鬼子阵地前面的时候,心中的愤怒却依旧难以压制。 在没有杀金大头之前,刘成对于小野太郎这个对手还是留有一份尊重的。 在他看来,不管是否出于真心,小野没有去为难百姓,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和武士。 但是现在,刘成只想用尽一切手段杀了这个人! 按照张贯一的安排,刘成的队伍与大刀会和红枪会一起从东面进攻,李红光和赵团从西面进攻,叶建和马团在南,段景河与山林队在北,晚上八点,同时发起进攻。 但是一直等到八点半,四个方向的队伍也没有一声枪响。 尽管桦甸并没有城墙,但是想要几乎每隔两三米就有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百姓,每隔几十米就会出现一个由人“堆”起来的工事,尽管人的身体并不能挡住子弹,但是在小野太郎看来,这就是绝对安全的工事,远比水泥砖石更加坚固。 刘成拿着从樊华手里缴获的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望远镜往田六娃手里一扔,转身钻进旁边一株大树的树洞里面,沉声对跟过来的田六娃说: “告诉大家轮流休息,凌晨两点半叫我。” 田六娃也没问原因,转身便要走,刘成却再次叫住了他: “等会儿,找点儿干草树皮把洞口挡好,有点儿冷。” 田六娃愣了一下,赶紧找来一些干草树皮把洞口给挡住了。 在他们后面的大刀会和红枪会两只队伍迟迟没有听到动静,派人前来询问,得到的答复却是“原地休息,待命。” 其他三个方向的队伍全都是一样的状态,根本无计可施。 现在他们与鬼子之间的距离在三百五十米左右,如果发起冲锋的话,一分三十秒之内完全能够冲到鬼子面前。 但是之后呢?鬼子躲在老百姓后面,难道要朝老百姓开枪? 袁德胜面无表情,张贯一眉头紧锁。 他在筹划这次行动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周密小心,但是没想到还是让小野太郎提前有了准备。 这就说明,他们的队伍中或者是这次合作的这些抗日武装当中,还是隐藏着敌人的! 他飞快的思考对策,一时间却根本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倒是一旁的袁德胜一句话点醒了他: “你咋不把下小刘成找来问问?说不定他又有什么鬼主意呢……”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围桦甸 张贯一笑着摇摇头说: “那小子的确有些鬼主意,但不适用于规模性战斗,眼下咱们这边各支队伍加起来接近一千人,要是按他的想法来,非乱了套不可。” 袁德胜斜着眼睛看了张贯一一眼,不屑的说: “政委,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于墨守成规了,打仗其实和小孩子做游戏是有着一定的共通之处的,胜负才是关键,过程其实并不重要。” 张贯一盯着前方的桦甸城,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之前我就想到了鬼子会用老百姓来对付我们,也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周密,也不够稳妥,万一这些老百姓出现伤亡,那么我们这次行动还有什么意义?” 袁德胜本来也没有想要强攻的意思,张贯一这么一说,他也就没有接茬儿。 刘成倒是丝毫没有在意,躲在树洞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在心态上,恐怕没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毕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了,大风大浪里游过,刀山火海里趟过,眼前的这种情况,还真算不得什么大场面。 如果这场战斗是刘成指挥的话,早就动手了。 先佯攻,子弹往天上打,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那么大的桦甸,小野太郎不可能完全布防,必然有缺口。 只要在佯攻的同时派出几支分别有几个到十几个人组成的小队,悄悄摸进城去,里应外合之下,又占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个小时之内必然能够拿下桦甸。 只不过那样做的话,老百姓必然会有伤亡。 但是就算他们撤退了,不打了,鬼子就能放过这些老百姓吗? 他们如今还没有大肆屠杀不是出于人道,更不是出于善良,而是要留着这些百姓给他们种地、干活儿,仅此而已。 如果把人全都杀了,鬼子去哪儿找免费的劳动力? 日本人想要的不止是华夏的这片土地和资源,还有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 不然的话,凭着他们本土上那点儿人口,如何能在这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立足? 想要发展,人口是必然要素,小鬼子人矮,但是心眼儿一点儿都不少,他们很清楚这一点。 桦甸城里。 小野太郎早已经离开了宪兵队,躲到了一户普通百姓家里,现在正在院子里看桦甸地图。 一个日本士兵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在小野太郎面前立正站好,大声说道: “报告队长,城外四个方向全部发现支那人的队伍!” 小野太郎点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指着地图对旁边的小队长仓颉谷说: “仓颉君,带着你的小队,驱赶那些男人从南面冲出去,命令他们攻击游击队,否则,就开枪杀了他们!” “哈衣!” 仓颉谷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他是继任龙泽拓真的小队长,是这次野村寿夫给小野太郎补充兵员的时候一起来的。 守在南面的是叶建和马立三。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眼睁睁看着时间就那么一点一滴的流逝,全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儿。 虽然在来的路上他们抓到了几个小野太郎派出去求助的日本士兵,可是并不能确定那就是全部,万一还是有人逃出去了,那么不久之后鬼子的援兵就会赶到,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可就麻烦了。 俩人正像蛤蟆一样气鼓鼓的大眼儿瞪小眼儿,突然发现城里冲出来好几百人,“嗷嗷”乱叫着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叶建一眼就从那些人跑动的队形上看出了来的不是鬼子,甚至连伪军都不是。 等那些人跑近一些他们才愕然发现,来的都是城里的老百姓,手里拿的不是棍子就是农具,不过看那架势,明显是要攻击他们。 马立三眼睛一瞪,骂骂咧咧的对叶建说: “他娘的,这帮王八羔子,老子来帮他们打鬼子,他们可倒好,要冲老子抡棒子!” 说着,他回头招呼自己的手下: “崽子们!枪上膛刀出鞘,跟老子干倒这帮不开眼的!” 说着就要站起来往上冲。 叶建赶紧伸手拉住马立三的衣服,还没等说话,一颗子弹就从头顶飞了过去。 马立三扭脸瞪着叶建怒声问道: “我说姓叶的,你啥意思?” 叶建苦着脸无奈的说: “马当家的,你这么上去就让弟兄们去送死!那些百姓后面跟着的是鬼子!” 这时候马立三也反应过来,听着对面零星的枪声,一拳砸在地上,怒骂道: “我草他姥姥的小鬼子,这招也太他娘的损了!” 叶建万般无奈的说: “没招儿了,只能先撤!” 这边的枪一响,刘成立即就从树洞里钻了出来,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刚好凌晨一点半。 田六娃凑到他身边低声说: “队长,枪声在南边。” 刘成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沉声说道: “你带一班二班跟我走。” 说完又把关洪叫过来交代说: “你带着剩下的人跟大刀会、红枪会留在这里,只要城里有人出来,你们就开枪,但是不要打人,让机枪往他们脚底下招呼,让大刀会和红枪会的兄弟一起朝那些百姓喊话,说我们是来救他们的,言语刻薄一些,挑难听的骂!” 关洪虽然不知道刘成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立即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了。 接着,刘成便带着田六娃和两个班的战士朝叶建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 几十上百米的距离上开枪,如果打到人群里,子弹至少能穿透两三个人的身体还依旧保持着杀伤力。 所以,在做出这种安排的时候,小野太郎丝毫不怕会有人从背后包抄那些日军。 在他看来,游击队绝对不会不顾那些百姓的安全而开枪。 游击队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这一点。 可惜,他小看了刘成。 之前在磐石的时候,他顾忌杀了小野太郎会激怒鬼子对百姓下手,所以没有动手。 但那个时候是九一八刚刚发生之后不久,鬼子立足未稳,一旦发生日军指挥官被杀的事情,势必会杀人立威。 但是现在,日本人已经基本稳定了局面,而且游击队的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马上就要春耕,别说打桦甸、杀小野,就算是吉林的野村寿夫死了,鬼子也不会大肆屠杀百姓来泄愤!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争,即为生死 此时,面对着那些怕死怕到举着农具棍棒,被鬼子当成牲口一样驱赶着来攻击游击队的百姓,刘成还真就没有半点儿不敢开枪的意思! 叶建亲眼看着一个身高在一米九左右,长的膀大腰圆的男人一棒子砸在一名战士的后背上的时候,真想抬手给他一枪,可是枪已经抬起来了,手指却没能扣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名战士被后面跟上来的日军士兵一刺刀扎了个透心儿凉。 马立三站叶建身边,一边拉着他往后退一边愤怒的骂道: “我草他姥姥的,这些玩意儿是不是疯了?” 叶建落寞的摇摇头: “不,他们是被吓破胆了,多年来他们过的都是饱受欺凌的日子,能活着,能吃上一口饱饭就是他们全部的信念,为了活命,他们只能这样做,这,就是人性!”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下一秒,枪声便骤然密集起来。 叶建和马立三同时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几十人的齐声怒喝: “不想死的都趴下!”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那些原本还在奔跑追赶的那些百姓顿时纷纷趴在了地上。 马立三瞬间瞪圆了眼睛: “卧槽,谁他娘的喊的?这么好使?”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喊破喉咙也只能是白费力气。 但是那些飞窜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刘成带人追上来之后,立即下令开枪,接着才让那二十多人齐声喊了这么一句。 仓颉谷反应并不慢,听到背后有枪声的同时便下令转身迎敌。 不过刘成是有备而来,在开枪之前就找好了隐蔽点,鬼子在仓促之间很难迅速找到目标。 这边的枪声一响,张贯一就坐不住了,立即派人过来查看,得到的答复却是鬼子将三四百名老百姓驱赶在前面,朝叶建和马立三发起了进攻。 没等他想到解决的办法,又有人回来报告,说刘成已经带人追在鬼子后面开打了。 张贯一当场愣住。 他也知道这样开枪很容易伤到百姓,所以在刚刚得知鬼子驱赶百姓攻击叶建和马立三的时候才会束手无策,但是刘成却开枪了! 与他同时愣住的,还有小野太郎。 要不是吃定了游击队不敢这样与他们交火,打死小野太郎他也不会做出这样弱智的部署。 一个小队被几百人围住,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眼下他唯一能够利用的优势就是游击队不敢不顾百姓的安危贸然进攻,现在看来,他再一次失算了。 叶建和马立三及时带人杀了回来,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全都撒在了仓颉谷这支小队的身上。 尽管仓颉谷及时下令撤退,可是活着回到桦甸的也只有不到二十个人。 原本按照计划,小野太郎是打算分别从四个方向全都运用这样的方式来反杀游击队的。 但是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就取消了这个计划。 仓颉谷原本以为只要撤到里桦甸城一定的距离之后游击队就不会再追了,然而事实却给了他一记结结实实的响亮耳光。 刘成不但追了,还直接冲了进来。 其实小野太郎看似万无一失的部署实则是最为脆弱的,表面上的所有安排事实上都是心理战。 刘成喊了那一声“不想死的都趴下”之后,那些百姓就全都趴在了地上,并没有几个人被流弹所伤。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没有人敢于这样做。 刘成和叶建成功突破了南边的防线,为这次行动奠定了胜利的基础,虽然这还仅仅是个开始,不过却远胜于刚刚那种狗咬刺猬的状态。 此时的小野太郎已经几近抓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立即调整作战方案,将部队和百姓混在一起,把战斗拖入巷战。 防线没了,却并不意味着战斗的失败,一旦进入巷战,日军的优势更加能够凸显出来。 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强,又有那些百姓当肉盾,游击队必然会有所顾忌,至少手雷肯定是不敢用的。 而且小野太郎至此依旧不肯相信,他们真的会不顾百姓的安危随意开枪。 他还真没有猜错,虽然攻破了鬼子南边的防线,但是张贯一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喜色,反而笼罩着一片阴云。 在命令留下一半的队伍守在原地,其余人全部进城之后,张贯一愤愤的对袁德胜说: “这个刘成!要是他能活着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袁德胜笑着摆摆手说: “我说政委,你难道真的不认为这是唯一而且最有效的方法吗?” 张贯一一时语塞,淡淡的看了袁德胜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更好的方式来打破僵局。 如果持续这样下去,那这次行动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他们灰溜溜的撤退,要么是等鬼子的援兵到了之后硬拼,不过结局必然是惨败。 很多时候,并不是正义就一定要完美,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绝对的完美。 战争就是生死,战争也必有生死。 一个人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能够选择的只有怎么活和怎么死,却并不能选择生命的长度和终点。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道理虽然如此,但是张贯一却不能那样做,至于原因,相信所有人都知道。 刘成也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进城并不代表胜利,反而有可能会败的更惨。 他很清楚,进城就意味着要进入巷战,别说其他的那些队伍,就连游击队都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巷战训练。 在所有的战斗模式中,巷战是最为考验士兵单兵作战能力的一种。 城里的日军至少还有一百四十人左右,想要消灭这些敌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甚至不敢想象。 张贯一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下令让所有游击队的战士进城,其他队伍就只有赵团、马团有一部分,剩下的全都守在各自原本的位置,负责消灭从城里逃出来的敌人。 刘成在进城之后,立即让所有人三人为一组,分散行动!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僵局 其实在巷战当中,枪的作用会被严重限制。 因为一旦在发现敌人的情况下随意开枪的话,不但容易误伤到同伴,自己也有可能被四处反弹的流弹所伤。 刘成的队伍经历过一次巷战,不过那一次的情况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复杂,主要是手雷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现在,就算有足够的手雷也没有用了。 鬼子有老百姓当盾牌,规模性的杀伤性武器根本就不能用。 所以在队伍分散之前,刘成就告诉那些战士,尽量不要用枪,要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尽量用刺刀杀敌,解救下来的老百姓直接让他们从南面出城。 城里剩下的百姓越少,仗就越好打。 所有战士都分散进入桦甸的大街小巷之后,刘成右手拿着那把驳壳枪,左手攥着刺刀,也迅速钻进了一条胡同。 城外,袁德胜和张贯一听着城里不时传出的零星枪响,面色凝重。 过了一会儿,袁德胜突然站起身对张贯一说: “政委,你留在这里,我进城去看看。” 张贯一自然不会答应,拦住他说: “不行,太危险,再说,城外还有这么多队伍,你不在肯定不行。” 袁德胜满脸无奈的看着张贯一说: “我在这里能有什么用?你我心里都清楚,鬼子是不可能往城外跑的,你当小野太郎是傻子?外面这么多人,他会出来送死吗?这场战斗的胜败全在城里的结果,我必须进去看看!” 说着迈步就走,张贯一根本拦不住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张贯一也知道,袁德胜不是那种能躲在后方指挥的人,尽管在一场战斗当中指挥才是最能够决定胜负的关键,但是袁德胜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上阵杀敌才是他的强项和愿望。 桦甸城里,小野太郎已经带着几个士兵躲进了福满楼。 福满楼的位置很好,前后都是主街,视野开阔,如果有人想要靠近这里,很难避开他们的视线。 刘成从进入胡同开始,速度就慢了下来,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 所有事情都是具有两面性,有利就必然有弊。 鬼子驱赶百姓当盾牌,在移动的时候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老百姓必然会发出响动,从而暴露他们的位置。 刘成在穿过两条胡同之后,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立即闪身躲到转角,眼睛死死的盯着巷口。 没一会儿的工夫,四五个鬼子便在十几个老百姓的“掩护”下走过那条巷口,拐进了另一条胡同。 那些日军士兵的警惕性很高,四五个人的枪口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只要见到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开枪。 不用想也知道,刚刚的那些零星枪声都是这些鬼子开的枪,游击队这边肯定有人牺牲。 即便刘成有着丰富而充足的战斗经验,却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必须要想办法让那些百姓明白只有反抗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只有把命攥在自己手里才能活的像个人! 否则的话,他们将永远被别人奴役,被别人驱使,永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人性当中或多或少都有怯懦,同时也一定都有血性与勇气。 现在,这些百姓最需要被解救的不是身体和生命,而是灵魂。 刘成目光闪烁,从藏身的门洞中闪出来,悄悄的跟了上去。 福满楼。 小野太郎站在窗边,皱着眉头盯着街上偶尔出现的人影,却始终没有发现游击队的战士出现。 在南面被攻破之后,他就撤掉了其他三个方向的防御,并且让孙世煜将那些老人、孩子和女人全都转移到了宪兵队门前的空地上。 一两千人听起来似乎不多,但是如果整齐列队的话,足足可以站满几条街。 当然,这并不是桦甸的全部人口,堂堂一座县城,人口自然是以万为单位的。 小野太郎是担心人太多了不好控制,所以才只集中起来这么多人,剩下的那些他已经顾不上了。 刘成接连转过几条胡同之后,突然听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有动静,立即停住脚步,身体靠在墙上仔细听。 院子里面是一男一女在低声说话,男人想要出城逃命,女人却坚持不肯走,说是等日本人打完仗就好了,要是离开之后再回来,房子都不是他们的了。 听到这些,刘成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该悲哀还是该愤怒。 四下看了一眼之后,刘成反手搭上墙头,卷腹倒翻,直接进了院子。 那对男女吓了一跳,女的那声尖叫还没有出口,就被刘成手里明晃晃的刺刀给生生吓了回去。 两人几乎同时跪倒在地上,低声求饶: “别杀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刘成对于他们的反应实在是很无奈,翻手将刺刀收起来,蹲在他们面前低声说: “不用怕,我不会杀你们,我是游击队的。” 其实话一出口,刘成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听到“游击队”三个字,两人又几乎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男人一脸怒意的指着刘成的鼻子骂道: “你他妈……” 但是刚开口,嘴里就多了一支冷冰冰的枪管。 刘成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 他瞪着眼睛,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顿的说: “一听到我是游击队你就来能耐了?鬼子进城的时候你怎么不敢瞪眼睛?鬼子杀人的时候你在干嘛?是不是在炕头儿上把脑袋扎在裤裆里打哆嗦?!两三万日本人几个月之内就占了东北,虽说是当兵的都跑了,但是如果所有老百姓都站起来跟他们拼命,这几万人早就烂成骨头渣子了!我们打鬼子是为了什么?我们的命就不值钱?就冲你们这样的反应,我他妈就该送你们去见阎王!” 话虽然这样谁说,但是刘成却不能真的那样做。 从清末到民国,这些百姓在近百年的时间里已经习惯了被统治者压迫,被外国列强欺凌。 在东北这片土地上,这两个国家百年来一直没有缺席,只不过现在主导者变成了日本人,老毛子之前就是在这片土地上被鬼子给打败的。 他们之间的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打这场仗的起因却是为了争夺华夏的领土,饱受战火煎熬的,也是华夏的百姓!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巷战(上) 那对男女被刘成给吓住了,但是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那个女人梗着脖子低声质问刘成: “你们跟日本人作对,与俺们有啥关系?原来没有你们的时候,俺这日子也挺好,现在日本人找不到你们,开始拿俺们出气了!你们不是一直嚷嚷着为了老百姓吗?那你们现在就去跟日本人投降啊!你们都死了,俺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前世刘成活了一百年,重生也已经快两年了,从来没有伸手打过一次女人。 即便是当年在摆摊的时候被一个不讲理的女人指着鼻子骂,他也没有还嘴,更没有动手。 但是现在,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那个女人抽倒在地,声音瞬间冰冷: “我现在收回刚刚的话,你再敢出声,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看着刘成冰冷的眼神,女人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刘成这次算是开了眼了,前世的时候,他最恨那些动不动就在网上说东北人一枪没放就丢了东三省的,他认为那是姓蒋的一个人的责任,与东北人民无关。 但是现在看来,就是这些臭鱼败坏了东北人的名声。 因为气愤,他的身体都在哆嗦,相比之下,这种不知廉耻、不明是非的愚人要比小鬼子更加可恨! 幸亏这种人只是少数,如果全都是这样的话,别说十四年,也不用提那两颗“小男孩”,恐怕直到今天日本人也会牢牢的站在这片土地上耀武扬威! 刘成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们这种人,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更不配身为华夏人!我不杀你们,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不想脏了我自己的手!” 说着,他拔出插在男人嘴里的枪,抬手朝天开了一枪,随后立即闪身躲到了房角。 很快,院子外面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两个鬼子端着枪,踹开院门冲了进来。 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男女立即指着刘成藏身的房角大声向鬼子说道: “太君,游击队在那儿!” 但是他们的话还没等说完,刘成手里的枪就接连响了两声,两个鬼子应声倒地。 开枪之后,刘成没有片刻停顿,立即转身从墙头翻了出去。 至于那对男女,两个鬼子死在他们的院子里,后面再来的鬼子会不会放过他们,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条胡同里,田六娃轻轻的将一个鬼子的尸体放倒在地上,拿走了尸体身上所有的子弹。 起初的时候,他也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在和另外的两名战士商量了一下之后,他们决定由两个人去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另一个人找机会下手。 鬼子面前挡着那些百姓,给他们的瞄准射击也增加了不少障碍,所以很多时候在看到人影的时候还来不及瞄准就已经失去了目标的影子。 但是即便如此,游击队的伤亡还是远远高于日军士兵,已经陆续有二十几人牺牲,但是杀掉的鬼子却不到十个。 游击队的战士由于缺少经验,又没有进行过相应的系统训练,在与敌人遭遇的时候往往不能够及时有效的找到隐蔽地点进行还击,所以伤亡自然要比对方大。 刘成一直小心翼翼,不想被敌人发现,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寻找小野太郎。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只要能够杀掉小野太郎,那么这场战斗就已经赢了一半。 巷战的特点就是各自为战,化整为零,尽量的缩小作战单位。 这些,日本人自然也十分清楚。 所以除了那些夹在百姓中间的士兵,还有一部分,是单独行动的。 小野太郎也知道带着那些百姓会影响移动和反应的速度,所以便将士兵中个人战斗力比较突出的老兵挑出来,由仓颉谷带领他们单独行动。 这些日军士兵两人一组,一直跟在那些有百姓当盾牌的小组附近,一旦发现目标,便能及时出手。 关洪就遇到了其中的两个。 他在转过一条巷口的时候,眼角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刺刀直奔他的胸口而来。 尽管关洪及时闪身躲避,但是刺刀还是划破了他胸前的皮肉,鲜血汩汩而出。 他顾不上胸前的剧痛,咬牙挥手荡开再次横扫的刺刀,抬脚踢向那个鬼子的下腹。 与此同时,另一个鬼子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关洪别无选择,只想在临死之前拉上一个垫背的,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脚上,只求能够一脚踢碎那个鬼子的零件儿。 就在另外的那个鬼子狞笑着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房顶跃下,一只脚踩上枪口,另一只脚踹上了那个鬼子的脸。 枪依旧响了,不过子弹却擦着关洪的大腿打进了土里。 关洪孤注一掷的一脚还真是尽得刘成的真传,昭五式军靴坚硬的鞋尖精准的踢中了那个鬼子的要害,鬼子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便佝偻着身体倒了下去。 从房顶跳下来的正是刘成。 他在踢倒那个鬼子之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蹿起来,身体猛然扑向那个鬼子,手里的刺刀准确无误的割断了鬼子的咽喉。 关洪也上前将那个佝偻在地上打滚的鬼子送回了老家,这才扭头低声叫了一声“队长”。 刘成没有说话,拉着他迅速拐进了另一条胡同,推开一扇没有关的院门闪身进去,反身插上门栓。 关洪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长度却将近三十公分,如果处理不好,是很容易感染的。 胸前的皮肉相对较薄,一旦感染,就很容易导致胸骨感染,那样的话,关洪这条命就危险了。 刘成身上有个小酒壶,里面泡着针线,为的就是关键时刻处理伤口。 别看关洪年纪不大,但是在刘成用那根缝衣针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他紧紧的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包扎好伤口之后,刘成低声对关洪说: “你现在立即出城,向总队长和政委汇报一下城里的情况,让他们做好长时间战斗的准备,天亮之后,战斗的激烈程度会再度升级,必要的时候,城里需要增援。” 关洪还想坚持留下,但是没等开口,就被刘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巷战(中) 关洪离开之后,刘成离开院子,再次消失在夜色当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对于小野太郎来说,这是好事。 他立即下令让人将所有百姓驱赶到宪兵队附近,正式展开巷战。 在他看来,在光线十足的白天,游击队的战士根本就不可能是日军士兵的对手。 的确,天亮之后的弊端很多,首先一点就是不利于隐匿身形,再就是房顶一类的制高点也不再适合藏身,否则的话就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不过有弊也就必然有利,没有了那些百姓的掣肘,对于游击队的每一名战士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天光大亮之后,桦甸城里的枪声也开始逐渐密集起来,双方都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张贯一再次从各支队伍当中抽出两百余人进入城中支援,势必要拿下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 刘成刚刚转过一间房角,突然听到头顶有响动,刚要抬头,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回手一刀刺过去,没想到却扎空了。 扭过头去,却看到穿了一身日本军服的袁德胜面带笑意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上次在红石山突围的时候刘成就知道袁德胜的身手不错,刚刚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袁德胜靠近刘成低声说道: “一定要小心,鬼子把百姓都撤了,估计是要跟咱们来真的了。” 刘成面色平静的点点头说: “他们什么时候来过假的?” 正说着,前边的巷口突然闪过几个日军士兵的身影。 刘成拉着背对着巷口的袁德胜闪到一旁,抬手就是两枪,打到了最前面的那个鬼子,随即两人立即离开原地,拐进了另一条胡同。 巷战与阵地战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没有长久的优势。 就算你暂时占据了人数或者是地形上的优势,有效的打击了敌人,也必须在短时间内离开原地,否则附近的敌人在听到枪声之后便会迅速赶来增援,一旦被围住,那就什么优势都没有了。 此时的小野太郎虽然表面上看是气定神闲,实际上心里却是忐忑至极。 他派出去向各地驻军传令支援的人到底有几个能够成功离开,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围住桦甸的这些人除了游击队的战斗力勉强够看以外,其他的那些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即便如此,一旦那些人全部进城,就算没有枪,光是靠人堆,也能把他这个中队消耗殆尽。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没有别的选择,没有能够死守的工事,也没有能够突围成功的可能。 至于那些百姓,也不能一直利用他们去牵制对方。 毕竟老百姓的人数也不少,如果还是以他们为肉盾的话,保不齐这些百姓什么时候就缓过神儿来,到时候双方之间离着那么近,一旦百姓集体反抗,那他死的可就冤了。 这场战斗虽然没有出现尸横遍地的场面,但是死伤的确不小。 张贯一在天亮之后派进城的增援队伍,主要就是来搬运伤员的。 刘成和袁德胜在迅速穿过一条主街之后,迎面碰上了十几个前来增援的山林队队员。 他们发现了一个日军伤员,那人伤的很重,跪伏在地上,连身边的枪都拿不起来了。 那些人也看出了那个日军士兵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所以不但没有开枪,反而径直走到近前,想要奚落戏耍一番。 刘成看到他们的时候,那些人刚好要将那个日军士兵围住。 情急之下,刘成立即大喊一声: “不要过去!快散开!” 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那十几个人顿时哀嚎着倒在地上。 那名日军士兵在临死之前,不但拉上了四个人垫背,剩下的七八个人也都不同程度的被弹片所伤。 其中一个被弹片击伤双眼的人满脸鲜血,嚎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却撞在了墙上,再次倒了下去。 袁德胜看了刘成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刘成伸手扶起一名伤势较轻的年轻人,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沉声对袁德胜说道: “鬼子轻易是不会当俘虏的,他们的信念极强,只要有丁点儿机会,便会与咱们同归于尽,所以千万不要妄想俘虏他们,否则的话这就是下场!” 袁德胜看着地上那个重伤员渐渐的没了气息,沉默的点了点头。 十几个人,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两个还能够走路的轻伤员。 刘成和袁德胜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所有人包扎伤口,因为很快就有听到声音的鬼子赶到这里。 那几个伤势较重、行动不便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的刺刀刺进他们的身体,感受着生命的渐渐远离。 后悔并没有任何用处,他们的死只能给活着的人上一堂警示课,让这些人意识到日军的可怕之处。 刚刚刘成之所以在第一时间喊出让那些人后退隐蔽,就是因为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一幕。 他前世跟日本人打了十几年的仗,也只有那一次抓获了俘虏。 当时是因为那些鬼子已经弹尽粮绝,一个小队被围了四天,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顽强的站起来跟进入阵地的战士拼刺刀。 当时刘成刚当上营长不久,见到这种场面,也就没有让人开枪,而是下令活捉他们。 那些鬼子在人人带伤的情况下,才勉强被他们俘虏,但是在最后关头,还是有一个鬼子留了一颗手雷。 当时要不是他的勤务兵扑过去压住了那个鬼子和他手里即将爆炸的手雷,刘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亲自动手,处死了剩下的二十几个人,也从营长被撸回了排长。 这些山林队的队员他虽然不认识,但毕竟都是抗日的队伍,就算他们以前是土匪,刘成心里也不太好受。 吉林市,野村指挥部。 野村寿夫早上想要联系小野太郎的时候,电话却没有打通。 这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几天前小野太郎在电话里向他汇报了樊华的死迅和三十五团全军覆没的消息,他一怒之下摔了电话,可是没想到再打电话的时候竟然打不通了。 野村寿夫当即找人询问桦甸这几天的日常报告情况,发现桦甸已经两天没有向指挥部报告日常情况了,当即命人骑马到桦甸查看。 ------------ 第一百二十章 巷战(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游击队已经渐渐占领了半个桦甸。 但是战圈越小,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 与敌人遭遇的几率开始增加,伤亡的数量也就随之增加。 鬼子的数量已经不足百人,而游击队这边的伤亡也早已超过了一百五十人。 张贯一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恐怕游击队最后能够活下来的人数甚至不会超过一百人! 所以,他开始不断向城里增兵,力求在人数的绝对压制下,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虽然这样会给各支抗日武装造成不小的伤亡,但是这场战斗却并不只属于游击队。 他们是来打仗的,而不是来站脚助威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子的伤亡数量开始急剧上升,迫使小野太郎不得不下令让所有人退守宪兵队。 在混乱中,那些原本被控制在宪兵队附近的百姓逃走了大半,只剩下了三四百人,基本都是一些腿脚不太利索的老人。 刘成从一名日军士兵的脖子上拔出刺刀,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迅速穿过一条主街,朝宪兵队的方向靠近。 从昨晚到现在,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这些战士都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了,饥饿加上疲惫,也导致了他们的战斗力有所下降。 在穿过一条胡同的时候,刘成遇到了腿上挨了一枪的田六娃。 见到满脸鲜血的刘成,田六娃吓了一跳,赶紧强撑着站起身问道: “队长,你没事儿吧?” 刘成一边低头检查他的伤口一边说道: “没事儿,不是我的血。” 田六娃的伤势不轻,虽然子弹没有伤到骨头,却生生“咬”掉了一大块儿肉。 刘成自己也不是一点儿伤都没有,胳膊、肋下、后背一共三处刀伤,不过伤口都不深。 田六娃看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刘成,充满悲伤的说: “队长,俺没用,跟着俺的两个人都死了……” 刘成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 “这是打仗,打仗就是要死人的,留着力气给他们报仇就行了!” 田六娃重重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要坚持留下来的话,一瘸一拐的朝城外走去。 刘成很欣赏田六娃的这种性格,打仗并不是单纯的靠着一股不怕死的劲儿,而是要结合勇气、智慧与力量为一体,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不逞强,不畏缩,这才是一名合格的战士该有的素质。 巷战其实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可以两拨人分别找掩体对射,那样的话就成了阵地战。 再说,在城区,敌人有很多条路可以绕到你的屁股后面开枪,所以唯一可行的作战方式就是运动战,随着打,随着转移,否则的话,根本活不过五分钟。 城外的山坡上,张贯一刚刚听完田六娃的汇报,正皱着眉头思索对策。 突然,田六娃指着远处的山顶对张贯一说: “政委,山上有人!” 张贯一扭头一看,果然看到在两百多米之外的山顶有人正在朝这边张望,从他身上衣服的颜色来判断,是个日军士兵。 他伸手将田六娃已经端起来的枪夺到手里,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完成了瞄准、击发的过程,那道人影顿时应声而倒。 有人立即跑过去,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带着一个鬼子的尸体和一匹马跑回来。 这人正是野村寿夫派来查看情况的。 这个鬼子在发现这边的人影之后,立即就判断出这里是指挥所,只要打掉指挥官,那么桦甸的情况就会立即出现转机。 他虽然没有进城,甚至听不清城里的枪声,不过城外七八百人的阵容瞬间就告诉了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名日军士兵想要趁机击杀指挥官,但是还没等确认哪一个才是目标,就被一颗子弹带走了他的生命。 城里。 随着城外各支队伍的人员陆续进城加入战斗,鬼子退败的速度开始加快,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刘成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日军士兵的尸体和各支抗日队伍人员的尸体比例大概是五比一。 他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不是这次行动的速度快到了没有给小野太郎做出部署的机会,结果只会更惨。 此时的小野太郎也已经坐不住了,他不知道派出去的人到底有几个把消息给送到了,现在眼看着就要天黑了,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他们根本熬不过这个晚上。 孙世煜现在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股机灵劲儿,他心里比谁都害怕。 金大头的死他是知道的,那副惨像至今他还清楚的记得,如果这一次游击队真的占了桦甸,那么他的命运自然是可想而知。 现在看着小野太郎渐渐压制不住的焦躁,孙世煜的心里甚至比小野太郎还要焦急。 他小心翼翼的凑到小野太郎身边说道: “小野太君,您可以把宪兵队外面那些百姓一个个的全都杀了,杀的多了,游击队自然就怕了,他们肯定是不敢不顾老百姓的死活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野太郎反手一记耳光给打倒在地,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现在小野太郎最不想提的就是利用老百姓这件事。 原本在他看来万无一失的事情,却被现实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今为今之计就是寄希望于援兵身上,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手里的这些人根本就坚持不到天亮。 除非他将所有人都分散藏到老百姓家里。 但是那样的话,一旦城外的所有人都进城,挨家挨户的搜,那就真的完了。 至于逃跑,小野太郎是不会考虑的。 他之所以选择当兵,就是为了报仇,为了报仇才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如果现在跑了,就算能暂时保住一条命,别说继续晋升,野村寿夫和军部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这个时候咬牙挺过这一关。 吉林市,野村寿夫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也没有等回派到桦甸去的那名士兵,立即就意识到出了事情。 他立即命令赤井秋元带一个中队的日军赶往桦甸,同时电话命令桦甸周边的一些日伪驻军迅速赶往增援!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绝境 张贯一在这些队伍集结之前,就派人切断了桦甸附近所有一天之内能够赶到桦甸的那些日伪军驻地附近所有的电话线。 况且有一些伪军驻地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配置。 野村寿夫最终只接通了磐石的有吉隼和烟囱山的一支伪军部队,命令他们立即赶往桦甸增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成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在夜幕的笼罩下,双方的士兵都能够得到一定的休息,否则的话,两天一夜虽然不至于是身体承受的极限,但是反应速度会下降,增加出现伤亡的概率。 刘成翻进一座院子,打算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会儿,啃两口窝头。 可是一口凉窝头刚咬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就看到不远处亮起了火光,而且火势越来越大,火苗已经蹿起两丈有余。 刘成心里一动,知道这火肯定是小野太郎让人放的,火势再大一点,稍远一些的地方都能够看见,势必会有人前来查看。 他把刚咬了一口的窝头塞进怀里,到屋子里面找了口水,把嘴里的窝头顺下去,然后立即离开院子,朝火光的方向迅速靠近。 此时,所有还活着的日军士兵都站在宪兵队门前,枪口对着那些没能逃离的百姓。 小野太郎手里攥着已经出了鞘的指挥刀,面色狰狞。 火正是他让人放的,与宪兵队隔着一条街的那些房屋现全都被点着了,火光照的整条街亮如白昼。 在宪兵队门前的街边,跪着一排受伤被俘的游击队战士和其他几支队伍的人员,他们当中有的已经陷入昏迷,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没过多长时间刘成就赶到了附近,刚好看到小野太郎挥刀砍向一名伤员的脖子。 寒光一闪,人头落地,一腔滚热的鲜血窜起一尺多高,尸体缓缓的倒在地上。 那些人虽然不想那样跪着,但是手脚被绑在一起,他们想站也站不起来。 不得不说,小鬼子的绑缚技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十分成熟了,战败之后不甘心让这门手艺失传,才用到了各种演艺女“老师”的身上。 袁德胜这次还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当时他是为了救一名伤员,在开枪杀死两名鬼子之后没能及时离开,双腿中弹,才被活捉。 这个主意并不是孙世煜给小野太郎出的,而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用老百姓当“盾牌”守城失败,但是小野太郎不甘心,所以在日落之前就下了命令,活捉一些伤员。 他要看看这些游击队的战士会不会置自己同伴的生死于不顾! 小野太郎在尸体上蹭掉刀身的血迹,状若癫狂的用生硬的汉语叫嚣道: “支那人,你们听着,每过一分钟,我便砍掉一颗人头!如果你们不想看着同伴被砍头,就把刘成交出来,然后撤出桦甸,我就放了这些俘虏!” 小野太郎也不是白痴,知道如果仅凭这些俘虏来逼迫对方集体投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要刘成一个人,外加让游击队撤兵。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喊道: “你们放心,我们日本人,向来讲诚信,说到就一定做到,只要你们交出刘成然后撤兵,我就一定信守承诺,放了这些俘虏!” 不远处的刘成眼睛死死的盯着小野太郎,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刘成一扭头,发现来的是段景河。 段景河也听到了小野太郎刚刚喊的那番话,一到刘成身边就立即说道: “你可别冲动,就算你去了,那些人也活不了……” 话还没等说完,他就愣住了。 刘成在他出现的同时就伸手指向袁德胜,段景河下意识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从表面上看,游击队的大小事情全都是由张贯一在做主,但实际上,袁德胜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的。 况且,一旦袁德胜今天牺牲在这里,那么对于游击队的士气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想要重新振奋士气,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将者,军心。 一支队伍不论伤亡多大,只要主将还活着,士兵就有主心骨。 所以,袁德胜一定不能死! 分散在城中各处的游击队战士和各支队伍的人在看到火光之后都陆陆续续的朝这边聚拢过来。 这个时候,小野太郎已经砍下了第三颗人头,再有两个,就是袁德胜。 刘成不是不顾及其他人的生命,而是在想办法。 他是必须要出去的,但是却不能就这么死在小野太郎手里。 这个时候,叶建和李红光也听到了小野太郎的喊话,相互对视一眼,都是满脸震惊和无奈的表情。 在这种情况下,刘成出去根本就是送死,小野太郎有很大可能根本不会等到刘成走近就会下令开枪。 而且,到时候他会不会放了袁德胜和其他人,还完全是个未知数。 可是如果不出去,他们这些人难道要看着袁德胜就这么死在面前? 剩下的那些日军士兵此时全都躲在老百姓围成的圈儿里,机枪肯定是少不了的,他们如果开枪,就算能杀掉小野太郎,但是那些百姓和袁德胜那些人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然而事情紧急,他们根本就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研究对策。 就在小野太郎第四次举起战刀的时候,刘成突然站起身,沉声大喝: “住手!小野太郎,你敢不跟跟我决斗?” 不用小野太郎开口,刘成自己都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要是换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日军指挥官,在这样的形势下一定会同意刘成的提议,可惜小野太郎不是那种人。 他不想死。 不但不想死,他还想要好好的活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直到能够报仇为止。 事实上,只要刘成走到街上,立即就会有人开枪打死他。 刘成在出言制止之前,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过仓促之间想出的对策,可行度实在是有些牵强。 他告诉段景河,一定要盯住那些百姓,只要他们有所动作,就立即开枪打死小野太郎! 刘成所处的位置距离小野太郎只隔着一条街和那些正在燃烧的房屋,大概在三十米左右。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冲过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战! 刘成的声音一出,小野太郎、日军士兵、百姓连同游击队这边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一道身影仿佛从熊熊大火之中飞出来一般,径直朝小野太郎冲去。 别说其他人,就连内心笃定刘成一定会出现的小野太郎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不着痕迹的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叭!” 一声清脆的枪响,但是子弹却似乎慢了一步,打在了刘成身旁的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道身影在急速的奔跑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变换位置,鬼子队伍中的枪声接连响起,但是却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命中目标。 事实上,在小野太郎反应过来下令开枪的时候,刘成就已经跑出来十米左右了。 刘成在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声音也再次随之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对那些百姓喊的: “乡亲们!游击队要是败了,你们更活不成!” 简单明了,一语中的。 刘成此时的行为震惊了包括小野太郎在内的所有人,那一句声嘶力竭且饱含悲凉的话,更像是一声惊雷,唤醒了那些深陷在恐惧之中浑浑噩噩的百姓。 人群中的一个鬼子端起枪瞄向刘成,但是枪还没有响,枪口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按向了地面。 子弹发出一声呼哨,深深的钻进土里,那个又惊又怒的鬼子把枪身一拧,枪托便重重的击在了面前之人的头上。 但是他还来不及补上一枪,一只苍老的手突然从斜刺里伸过来,半寸长的指甲带着满满的污垢,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左眼,将那颗眼珠直接抠了出来。 这一幕迅速产生了蝴蝶效应,那些百姓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吼,夹杂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和随之响起的惨叫痛呼,交织成一曲悲壮的音乐。 真正飞向刘成的,一共也不超过二十颗子弹,但是却没有一颗打中他的身体。 这其中固然是有一定的运气,但主要却是他长久以来坚持训练自己的结果。 短短三十米的距离,刘成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跳跃、下蹲、侧空翻、连续的不规律变向,前后只用了不到六秒钟,他就出现在了小野太郎面前。 小野太郎虽然震惊,但是没有愣在原地,仓促之间已经来不及拔枪上膛,只能挥刀相迎。 这一刀,刘成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而且他也没想躲,就那么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的撞向小野太郎。 锋利的战刀割开了他胳膊上的皮肉,但是却来不及深入,刘成的头就已经撞上了小野太郎的脸。 “砰!” 一声闷响,两人双双倒地,滚做一团。 这个时候,段景河几人已经带头冲了过来,转眼之间,小野太郎精心策划的一切就彻底破碎。 百姓、鬼子、游击队的战士、各路抗日队伍的成员全都混在一起。 枪声、怒吼声、惨叫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几乎响彻了整个桦甸城。 小野太郎的战刀脱手,刘成的左臂鲜血淋漓,两个人此时还没有晕过去,完全是靠各自的那股意志在强撑着。 刘成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把眼前这个人撕成碎片。 小野太郎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先杀死面目狰狞的刘成。 拳、脚、膝、肘,甚至连牙齿都成了攻击的武器,此时的小野太郎和刘成完全是靠本能在战斗! 翻滚中,刘成一口咬住了小野太郎的咽喉,任凭小野太郎如何挣扎踢打都没有松口,生生的咬断了他的喉咙。 变故发生的太快,甚至很多鬼子都没来得及摘下身上的手雷,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那几个手里拿着机枪的鬼子还好一些,一支弹夹的子弹至少都杀死了十几、二十个人,但是却没有第二次换弹夹的机会了。 那些用步枪的鬼子则要倒霉的多,身边一步之内就是人,在开了第一枪之后,就根本没有退弹壳的可能。 反应快的,还能用刺刀杀死一两个人,反应慢的,直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勒住了脖子,不明不白的去见了他们的八岐大神。 战斗临近结束的时候,张贯一也带着城外剩余的所有人进了城。 他在看到城里亮起火光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好,立即开始集结队伍。 可是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却已经接近了尾声。 在这场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战斗中,共计死亡百姓一百三十多人,游击队战士牺牲十七人,其余各支抗日队牺牲六十八人。 百姓伤亡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离鬼子太近,几乎就是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所以枪一响,首先打中的就是他们。 张贯一立即组织人打扫战场,将宪兵队中所有的粮食都分给了百姓。 段景河是第一个发现刘成的。 此时的刘成已经陷入昏迷,满脸是血,牙关紧咬。 他赶紧将刘成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包扎起来,让人把他抬到安全的地方。 张贯一知道不能在桦甸城里久留,一旦鬼子的援兵赶到,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所以在打扫战场之后,游击队和各支抗日队伍连口水都没喝,便连夜离开了桦甸。 临走之前,张贯一对那些战战兢兢从家里出来的百姓说了一句话: “要想能够好好的活着,就必须要牢牢记住,自己是个华夏人!这里是华夏,不是日本!小鬼子不可能给你们好日子,只会剥削、压迫、奴役你们!所以,如果你们不反抗,你们的命就始终不会握在自己手里!” 因为他的这句话,游击队在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这场战斗之中唯一的一个俘虏----孙世煜。 这家伙也的确是吓破了胆,在张贯一说完话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只有他喊了一声“好”。 张贯一是不认识他,但是那些老百姓却认识,当即把他按倒在地,告诉张贯一他是桦甸的头号汉奸,小鬼子的保安团长。 一听到“孙世煜”三个字,张贯一哪能不知道他是谁?所以立即让人把他绑了一起带走。 离开桦甸之后,那些抗日队伍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跟着游击队一起去了玻璃河套一带进行修整。 ------------ 上架感言 听说上架是要写上架感言的,所以我也写一个吧,虽然我只有一千一百个收藏…… 写这本书的初衷只是想反映一些真实的东北抗联从建立、发展、到抗战全面爆发之后以及在国共合作期间在抗日战场上所做的贡献。 但是能力、文笔和思维能力都很有限,写出来的东西并不能尽如人意。 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书友们,你们的建议和意见我都仔细看过,并且在尽力让剧情变得更具吸引力。 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还要谢谢我的编辑橡皮,听说一号上架的书是很有潜力的(显然我是例外),虽然我的收藏很少,但是希望收订比能高那么一丢丢…… 最后,我要解释一下,今天的章节会在十一点半左右更新,然后过了十二点更新VIP章节。 请大家放心,我不会把今天应该更新的两章留到VIP章节里面发,因为我是良心作者(哈哈哈哈……我笑了……) 有人告诉我首订的成绩会影响以后的推荐位,(如果我的首订能达到四百,估计会有首页推哦……) 所以,我想拜托一下大家,就算你以后要去看盗版了,或者干脆就不看了,也请给我一个首订,支持一下,真的感激不尽…… 还有一种传说中叫做月票的东东,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反正我没有见过……(手动抠鼻) 内个……最后弱弱的再多说一句,如果认为我的书还勉强能看的话,能不能小小的打赏一下?让我的成绩至少在表面上看不是这么惨…… 再次感谢你们啦…… 小小的扑街---一笔尘缘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死? 刘成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凌晨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架树杈做成的简易爬犁上,左臂钻心的疼。 小野太郎的那一刀虽然没有砍断刘成的胳膊,但是在割开皮肉之后,刘成的骨头却还贴着刀刃向前一直滑到刀柄,骨头虽然没断,但是却受了不轻的伤。 刘成感觉喉咙里面火烧一样,嘴唇黏糊糊的,几乎粘在了一起,嘴里面还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东西。 他试着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发出了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田六娃和段景河一直跟在他的爬犁旁边,几乎同时听到了两次的声音。 段景河立即让拉爬犁的人停下,一脸惊喜的在刘成面前蹲下来,声音之中带着颤抖的说道: “你他娘的总算是醒过来了,都一天一夜了,你一直死死的咬着牙,连点儿水都灌不进去,快,张嘴,先喝点儿水!” 刘成吃力的张开嘴,费了半天劲儿才用舌头把嘴里的东西给顶了出去。 段景河眼尖,赶紧拿在手里笑骂道: “我说你咋他娘的死咬着牙,原来嘴里有好吃……” 那个“的”字还没有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出来了,刘成吐出来的,是一块连着皮肉的软骨! 找到刘成的时候,段景河看到了小野太郎的尸体,喉咙上少了块儿肉,鲜血糊满了脖子,嘴里、鼻子里也都呛出血沫,当时还没太注意,但是在看到手里这块儿连着皮肉的脆骨时,他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小野太郎的喉结软骨! 段景河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给刘成喂了些水,便转身走到一旁,悄悄的抬手擦了擦眼角。 他能够想象,刘成当时这一口咬下去,是带着怎样的愤恨与决绝;同时,他也明白了刘成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为什么一直死死的咬着牙。 抛开迎着子弹冲过去的事情不提,就单是咬断对方喉咙这一点,段景河就自问做不到。 刘成在决定那样做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果决与坚定,这块儿带着皮肉的喉结软骨已经充分的进行了诠释。 桦甸。 有吉隼和赤井秋元几乎同时赶到桦甸,但是却只看到了堆在一起的一百八十多具尸体。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让人去找来城里的百姓询问情况,便让手下的士兵开始处理尸体。 有吉隼茫然的看着那些尸体,低声问赤井秋元: “少佐阁下,您说,我们最终能够彻底的征服这个国家吗?”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赤井秋元却听清了,不过却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换了别人,不管赤井秋元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一定会严厉的斥责一番。 可是有吉隼是野村寿夫的外甥,赤井秋元自然不能那样做。 突然,两名士兵抬着一具尸体快步走到赤井秋元面前放下,声音惊异的说: “报告少佐,这个人……还有心跳……” 赤井秋元和有吉隼同时朝尸体看去,却发现那竟然是小野太郎! 段景河在发现刘成的时候曾经看到了小野太郎的尸体,当时他还试了一下小野太郎的鼻息,确定没有呼吸之后才让人将尸体抬走,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竟然还没有死透。 赤井秋元立即对那两名士兵说道: “快!先抬进宪兵队,让军医全力救治!” 两天后,玻璃河套地区的一座山洼里。 游击队两个小时以前才赶到这里,现在队伍刚刚吃过饭,好多人连碗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已经睡着了。 桦甸一战虽然是胜利了,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游击队共计牺牲九十六名战士,重伤七人,轻伤十五人,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 其余的那些抗日队伍的死亡人数共计二百八十九人,重伤六十三人,轻伤一百四十八人。 而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日军中队,一百八十人。 张贯一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是阵地战的话,伤亡会比现在更大。 袁德胜的双腿伤的很重,如果得不到好的医治,以后的行动肯定会受到影响,甚至能不能走路都是未知。 到达山洼之后,张贯一没有下达任何命令,除了轮流站岗和照看伤员之外,其余人都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休息。 第二天的早上,他才派人赶去磐石。 一是把孙萍接来,二是沿途采购一些药品,并尽可能找几个大夫。 刘成的伤虽然不轻,但只要不感染,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前的昏迷和虚弱状态主要是由于极度脱力导致的,两天之后便能够下地走路了。 孙萍这两个月在磐石还真有了一些工作成果,得知游击队现在的情况之后,带来了两个愿意加入游击队的年轻人,而且都是刚刚在医学院毕业的,并且还带来了一些药品。 虽然仍旧是杯水车薪,不过却能够让那些重伤员及时得到有效的医治,保住他们的性命。 得知孙萍来到这里之后,段景河立即兴冲冲的找到刘成,神神秘秘的说: “小子,走,哥带你去看好戏。” 刘成自然知道段景河口中的“好戏”指的是什么,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到底会如何对待这个亲哥哥,所以便跟着段景河一道去了东边的树林。 孙萍见到张贯一之后,直截了当的问: “政委,孙世煜在哪儿?” 张贯一还想劝说她几句,但是却被孙萍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政委,这是我的家事!” 张贯一无奈,只能将孙萍带到孙世煜的面前。 孙萍看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孙世煜,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恨意,但是依旧平静的对张贯一说: “政委,请你先离开,我家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 张贯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离开。 刘成和段景河躲在不远处的树后悄悄的看着,段景河低声对刘成说: “你说这丫头会怎么做?” 刘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的说: “杀了他。” 段景河顿时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 “你他娘的想法真变态,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再说,那丫头今年刚十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世煜的一身惨叫给怼了回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人可以狠到什么程度? 孙世煜的嘴是被堵住的,所以声音十分沉闷,更像是呜咽,不过还是让刘成和段景河听的一清二楚。 段景河立即抻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去,只见孙萍手里正拿着一块儿三角形的石头,把孙世煜的左手按在一块大石上,一下一下的砸。 每砸一下,她都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样子是要生生的将孙世煜的那只手给砸下来。 相比之下,当初孙世煜用刀砍下他爹的手,就显得没有那么残忍了。 段景河砸了砸嘴,低声问刘成: “你说着丫头是咋想的?她还真下得去手啊?” 刘成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丝毫不以为意的说: “我觉得没什么,恶人就要这样对待,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被他们伤害的那些人当时是什么感受。” 段景河缩了缩脖子: “老子跟你说不了话,你们这帮孩子都他娘的是啥毛变的呢?!” 刘成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事实上心里同样感到震惊。 尽管如果换成是他,下手一定比孙萍还狠,可是孙萍却是实实在在的十六岁,而他则只是有着一副十六岁的外表而已。 孙萍一边砸,眼泪跟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孙世煜双眼圆睁,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球几乎从眼眶之中鼓出来,嘴里发出阵阵呜咽般的痛呼。 接连砸了二十几下之后,孙萍再也拿不住手里的那块儿石头,脱手掉在地上。 此时,孙世煜的掌骨已经被砸裂了,手背上血肉模糊,好几处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在这期间,孙世煜已经晕过去两次,都是被生生疼醒的。 他看向孙萍的目光已经从哀求变成了恐惧。 尽管他从小到大都十分自私,但是与孙萍之间的关系还算是说的过去,兄妹之间的感情虽然算不上有多好,却也不算太糟糕。 孙萍从小性格就内向,向来少言寡语,就在刚刚孙萍手里的石头砸下去之前的0.1秒,孙世煜都以为孙萍只是在吓唬自己,根本没有认为她真的会砸下去。 以至于在石头第一下砸在手上的时候,孙世煜足足愣了两秒才被疼痛从呆滞中惊醒。 孙萍颓然的瘫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拿掉了孙世煜嘴里堵着的破布。 孙世煜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立即开口哀求道: “小萍,大哥知道错了,大哥求求你,别再砸了,跟他们说说,把大哥放了吧,求求你……” 孙萍凄然一笑,哽咽着说: “放了你?孙世煜,你在把刀刺进咱娘身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她?你在砍掉咱爹那只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放过他?你在跟鬼子合伙儿逼死二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放过他?!” 孙世煜的身体被绑着,一个劲儿的用头往地上撞,嘴里哭喊着: “小萍!小萍啊……我是你亲大哥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是我也没办法啊,我不那样做,那我就得死,我不想死,我害怕啊!” 孙萍再一次拿起了那块儿石头,看向孙世煜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恨意: “亲大哥?你竟然还有脸说出这句话?!孙世煜,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你为了自己能活命不光杀了娘、伤了爹,还害了二哥,后来又害了那么多的人!他们都该死吗?最该死的,就是你!” 话音未落,孙萍再次举起手里的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那支血肉模糊的手掌终于从孙世煜的手臂上脱落的时候,已经几乎被砸扁了。 孙世煜已经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虚弱的委顿在地上,裤裆里散发着阵阵骚臭之气。 他无力的用眼角看了一眼自己的断手,低声哀求道: “杀了我吧……给我一枪……杀了我……” 此时的孙世煜已经绝望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妹妹是不会让自己活过今天的,不如索性就要个痛快的,也好过这样继续承受痛苦的折磨。 另一方面,他这样说也是有着一丝期待,期待孙萍会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不忍下手,甚至去跟那些人求情把自己给放了。 只要能活着,少一只手对于孙世煜来说是完全能够接受的事情。 但是孙萍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化为了泡影: “别急,还有一只手,你砍了咱爹的一只手,要赔两只!” 孙世煜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段景河脸上也没有了刚刚那副吃瓜群众看热闹的表情,颇有感慨的对刘成说: “唉……挺好的孩子,恐怕这件事情这辈子都会是她心里抹不掉的阴影了……” 刘成看了段景河一眼,没有说话,突然站起身走了过去。 段景河一把没拉住,赶紧躲回树后。 他可不想被孙萍看到,毕竟这种事情,换了谁都不会愿意被外人看到。 刘成走到近前,抽出刺刀递到孙萍手里,平静的说: “别砸了,用这个吧,然后就给他一个痛快的,还有,这样的仇恨,最好能忘了它……”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那片树林。 段景河一见刘成走了,也悄悄的退了出来,跟上刘成之后低声埋怨道: “不是我说你,这个时候你凑过去干啥?那丫头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人家反应过来,还不得找你拼命?” 刘成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孙萍拿着那把三零式刺刀,盯着昏迷中的孙世煜看了很久,最终还是直接刺入了他的心脏,而不是砍下另外的一只手。 不过也该着孙世煜倒霉,孙萍本来力量就不够,加上又没有丝毫的经验,一刀刺下去直接扎在了孙世煜的胸骨上,没能刺入胸腔中的心脏。 再次被疼痛唤醒,孙世煜简直欲哭无泪。 这个时候,他也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给妹妹造成了怎样的心里创伤。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孙世煜好歹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也该算作是人。 他看着孙萍,吃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小……小萍,大哥、对不住你、对不住、咱爹娘、也对不住、你二哥、下辈子、我、我……” 孙萍没有让他说完这句话,刺刀终于准确的穿过胸骨间的缝隙,刺穿了孙世煜的心脏…… ------------ 正文卷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少年营?独立营!(求月票!) 桦甸一战,不管是游击队还是其他几支各自为战的抗日队伍损失都不小,需要时间进行修整,同时也要进一步提高战斗力。 赵宝林和马立三是最先找到刘成请他帮忙训练队伍的。 刘成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张贯一的主意。 不过他心里清楚张贯一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几个月之后,也就是九一八两周年的那天,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就要成立了。 而这些队伍,全都是第一师的组成部分。 孙萍在杀死孙世煜之后就悄悄离开,返回了磐石。 她带来的那两个年轻人则留在了游击队,张贯一专门下令成立了一个救护队,由那两人负责,教授医护知识,救护伤员。 刘成手臂上的伤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养好,张贯一也没有提桦甸的事情,只是让他专心训练队伍。 这一次的修整时间很长,一直持续了将近四个月。 期间,宋志敏成功策反了一支伪军的迫击炮连,为游击队增加了七十多名战士和两门迫击炮,自然是全部划入段景河的队伍。 一九三三年九月十八日,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独立师)在玻璃河套地区成立,张贯一任师长兼政委。 袁德胜的腿伤虽然好了,但是力量和灵活性却受到了影响,正常走路没问题,但是想要奔跑跳跃却不可能了。 所以他坚持不肯担任领导职务,只要求在游击队中当一名普通战士。 同时,在独立师的干部任命上,他和张贯一还出现了不同意见。 这四个月的时间部队虽然一直在修整,但是却从来没有间断过政治宣传工作。 在独立师成立的时候,队伍已经壮大到了一千五百多人。 其中有两百多名十七到二十二岁之间的年轻人,张贯一打算将这些人单独成立一个少年营,由李红光担任营长。 可是袁德胜却坚持要让刘成来担任这个少年营的营长,为此两个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其实张贯一心里清楚,刘成要比李红光更加适合当这个营长,只是在独立师成立之后,他将带着主力部队渡过辉发江,到辉南、双河等十几个地区与鬼子周旋战斗,而少年营则要留守桦甸一带。 刘成的能力没问题,但是主见太强,用东北话说就叫“老主腰子太正”,他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刘成会惹出更大的事情来。 上次桦甸一战,刘成私自下令开枪,要不是张贯一费尽心思给压了下来,恐怕满洲省委早就来人将他带走了。 尽管当时那样做是无奈且唯一的方式,可是却必定会被人抓住把柄。 别人不清楚,张贯一可是十分清楚眼下组织内部的形势的。 将刘成带在身边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最终袁德胜干脆就不谈了,一个劲儿的嚷着要亲自去哈尔滨,到满洲省委找领导要个说法。 张贯一无奈,才勉强同意了由刘成来担任少年营的营长。 在宣布任命之前,张贯一单独找到刘成,向他提出约法三章: 第一,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必须以百姓的人身及财产安全为重,不得意气用事。 第二,尽量避免与鬼子发生正面战斗,主要以骚扰、破坏和政治宣传工作为主,全面发动群众,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抗日力量。 第三,坚决不允许搞个人英雄主义,动不动就亲自上阵,以身涉险,置大局于不顾。 刘成自然全都一一答应下来。 他之前的重重表现虽然不能尽如人意,但也实属无奈之举。 在自己没有决定权之前,很多事情都要受到限制,而且还要避免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发生那些事情。 但是现在,他当上了这个少年营的营长,有了绝对的自主权,自然不会再出现那些情况。 不过张贯一还是不放心,索性干脆让袁德胜留下来看着刘成。 大部队临走之前,段景河找到刘成,将一架从小野太郎身上缴获的望远镜送给他,同时还给了他一只十分晶莹润滑的吊坠儿。 刘成当时就是一愣,一个大老爷们儿送给自己吊坠儿,实在是有些恶寒。 不过段景河弄的这枚吊坠儿的确还算精致,不规则的椭圆形,中间穿了一个小孔用来穿绳。 吊坠儿差不多硬币大小,通体呈乳白色,微微泛黄,但是表面却十分光滑,触手还微微有些软感。 看着刘成疑惑的表情,段景河“嘿嘿”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这玩意儿一定要随身带着,是小野太郎的喉结软骨做的,老子费了好大的劲儿……” “啪” 刘成手里的吊坠儿瞬间掉在地上,直到段景河捡起来套在他的脖子上,他都没能回过神儿来。 张贯一带着独立师的主力部队在三天后离开了玻璃河套。 在临走之前,他将孙萍带来的那两个年轻人留了一个给刘成,让他自己组建一支医疗小队。 被留下来的这个人叫钱禄,是磐石一个商人的儿子。 那个年代,能去医学院读书的孩子,家里的条件自然不差。 正是因为如此,钱禄的身上多少有一些富家子弟的作风,这让张贯一多少有些不满意,所以独立师成立的时候,他让另一个叫丁权的年轻人担任了救护队的队长,为此钱禄心里十分别扭。 他与丁权是南京医学院的同学,尽管他身上有着一些富家子弟的做派,但是思想却是进步的,而且医术也要比丁权略胜一筹,所以一时间很是有些想不通。 张贯一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让刘成的队伍有些医疗保障,另一方面也是想让钱禄改掉那些不太好的习惯。 刘成并没有急于将队伍带出山,而是在一边继续加强训练,强化队伍战斗力的同时,开始完善和打造一支部队的基础和发展路线。 如今少年营共计二百八十六人,刘成打算将这些人分成三个连,每个连暂定为九十人,剩下的编入医疗小队。 但是人员的划分并不能随机,而是要进行一系列严格的考核。 刘成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他要将这支如今还只是弱鸡的少年营打造成战斗力强悍的独立营!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没有兵工厂,还不许我弄个弹药加工点儿? 首先是体能和白刃战考核,取前九十名,平均分配成三组。 其次是射击考核,在剩下的人中选取九十人,平均分为三组。 最后是投弹考核,筛选出最后的九十人,平均分成三组。 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同时兼备两种甚至是三种能力的,不过刘成现在只有这么多人,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筛选。 除去他、袁德胜和钱禄,还剩下十三个人,就暂时编入医疗小队,由钱禄负责教给他们医疗救护知识。 其实这十三个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战斗力,刘成是经过综合考虑之后才将他们挑出来的。 就比如其中一个叫甘如饴的年轻人,他的枪法就不错,但是身体十分瘦弱,一米七的身高,体重却只有九十多斤。 最主要的是,甘如饴的双手修长,皮肤细嫩的像个女人,如果放在现代,即便不是钢琴家和外科医生,也至少是个手模,跟着钱禄学医要比拿枪更加适合。 还有谢珍谢宝两兄弟,生的都是五大三粗,一米八几的个头,体重全都在两百斤左右,体能完全没问题,徒手战斗力也很强,但是偏偏枪打不准,五十米之外如果能中靶完全靠蒙。 但是在救护伤员的时候,他们一个人至少能扛起两名伤员。 总体来说,刘成的划分完全是本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原则,没有看低任何一名战士的意思。 一连连长田六娃,指导员叫康勇,原来是刘成手下的一个班长。 二连连长关洪,指导员蔡大壮。 三连连长周鹤,指导员于家和。 至于排长和班长,刘成暂时并不打算任命,而是要在为期两个月的特训之后根据每名战士的表现和能力进行挑选和任命。 同时,他还给在磐石的孙萍安排了一个职务:少年营教导员。 其实就是个虚职,挂个名而已,不过属于教导员的工作孙萍却必须做好。 比如:进行政治宣传工作和为少年营增加兵员。 在当时的情况下,孙萍一个女孩儿去做这些工作自然要比刘成方便,而且目标也要小一些,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 而且,刘成还有一项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安排好! 上次在长白山缴获的那些制造子弹、手雷以及枪械配件的设备和百姓还在那个安全的地方藏着,张贯一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他们,刘成自然不能让那些机器和原料就那么放在那里等着生锈。 所以在训练进入正轨之后,他便一个人去了藏着机床和那些百姓的地方。 那座山离磐石很远,而且方圆百里之内几乎不见人烟,鬼子不容易注意到这里。 这几个月以来,刘成虽然一直没有去看过刘存树和郭冰,但是却始终按时让人去给他们送粮食和衣物等物资。 刘存树带着那些百姓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又进行了一定的扩大,完全能够容纳那些百姓和机床。 见到刘成的时候,刘存树夫妻明显十分开心, 刘成左臂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但是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那一刀伤到了神经,以后能否恢复如常,还要靠他自己坚持锻炼和一部分运气的成分。 郭冰看着刘成左臂上那条狰狞的伤疤,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她虽然在这之前只与刘成相处了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对刘成有种莫名的牵挂和惦念。 那些机床已经安装好了,不过那台德国造的柴油发电机却不能动了。 这玩意儿是在一八九六年由德国人发明的,小鬼子这一台是两年前的最新型号,饶是他们跟德国人的关系好到了穿一条裤衩儿,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手的。 刘成对于这种机械多少还是懂一点儿的,检查之后发现问题其实不大,只是在搬运的过程中碰坏了一些小零件儿,鬼子留下的维修箱当中就有,只要换上就可以正常运转了。 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就是,柴油快没有了。 在那个年代想要弄到柴油,那就只能去小鬼子手里抢了,否则的话,要么去新京,要么去奉天、哈尔滨一类的大城市,除了这些地方,根本不可能弄到柴油。 刘成考虑了很久之后,决定去一趟新京。 前世的时候,他只去过奉天和哈尔滨,在国共合作之后便被派到了山东河北一带,根本没有去过新京。 这一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小鬼子到底是如何建设这座城市的。 要知道,在九一八之后到解放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新京这座城市都是在世界上能够排的上的工业城市,可以说是相当发达。 虽然日本人建设这座城市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华夏,而是为了他们自己,在他们心里,不止是东北,就连整个华夏都已经是他们的了。 在工业开发与城市建设上,不得不说,我们是要感谢一下小鬼子的,虽然最后我们并没有完全用上他们留下来的那些工厂和技术,但至少铁路线还是用了不少的。 尽管修铁路的工人全都是华夏百姓,而且是在饱受欺压的状态下铺设铁路和完成各种艰苦的工作,但却给华夏留下了一定的发展基础。 没有人能够否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东北的工业体系一直是遥遥领先的。 至于后来为什么下滑到如今的地步,相信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只有键盘狗会认为那是东北人造成的。 一九三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稍微早了一些,刚刚进入十月底,雪花就飘飘飘洒洒的覆盖大地。 这一年的冬天,注定是个寒冷的冬天,第一场雪就大的出奇,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一夜。 天空终于放晴的时候,大地已经完全被白雪所覆盖了。 四道身影身上穿着几种动物毛皮拼接而成的大袄,在没过脚踝的雪地中沿着山路朝新京的方向赶路。 三男一女,分别是刘成、孙萍、关洪和钱禄。 刘成在离开之前,将队伍的指挥权交给了袁德胜。 尽管袁德胜如今没有任何职务,但是在整个独立师中的威信却丝毫不减,由他在少年营坐阵,完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至于训练等等一些具体事宜,则全部由一连长田六娃负责。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熟人(求月票) 之所以把钱禄带上,是因为队伍中需要采购一些药品,钱禄不来,刘成还真就弄不明白。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刘成发现了留下钱禄的另一个重要作用----钱。 采购药品自然是需要花钱的,而钱禄家里很有钱。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刘成发现钱禄除了身上有一些富家子弟的生活习惯之外,思想上还是十分进步的。 尤其是他对于革命的信念十分坚定,坚定不移的认为小鬼子一定有一天会被赶出华夏。 为此,他丝毫不吝惜自己的钱财甚至是生命。 尽管他一直都很抗拒用枪,声称自己的手是救人的,而不是杀人的,但是刘成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且教养十足的年轻人,就会彻底蜕变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医务兵也是兵,是兵就会上阵杀敌。 等他真正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身体中一直隐藏的激愤与热血就自然会被点燃。 等到他真的面对自己或者战友生死攸关的那一刻,别说用枪,手术刀一样能杀人! 至于孙萍,则是因为有任务要去找新京的联络员,与刘成几人同行相对要多几分安全保障。 新京是目前日本人在东北最重要的城市,伪满政权的首都,防御极为森严。 所以别说是刀枪,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他们都仔细检查过,确保不会引起鬼子的怀疑。 磐石离新京一百四十多公里,但那是现在的高速公路距离,在那个年代,至少也要走二百公里,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山路。 刘成四人足足走了六天,终于在第七天的上午赶到了新京城外。 城门口的盘查很严,进出城的百姓全都要经过鬼子的严格检查之后才能放行。 前面隔着还有二十几个人的时候,刘成突然感觉有人在悄然靠近自己。 在那人的手伸向他的瞬间,他突然转身假装和关洪说话,不着痕迹的给躲了过去。 紧接着,那人的声音便在刘成耳边响起: “不想死就快跟我走!” 刘成心中顿时一凛,飞快的扫了那人一眼,感觉那张脸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趁着刘成发愣的瞬间,那人一把拉住了刘成的手腕,将他拉出了人群,朝远处走去。 关洪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跟了过来。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刘成挣脱那人的手,沉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缓缓转身,抬眼看向刘成,一言不发。 刚才刘成只是看了一个侧脸,所以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并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任由那人拉着走了这么远。 但是现在两人这么面对面的站着,刘成一下就在记忆中找到了这张脸。 是田如玉! 虽然此时的田如玉身上穿的是一套男人的衣服,不过刘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立即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投靠日本人了?” 田如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是个汉奸了?” 刘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田如玉叹了口气,盯着刘成的眼睛再次开口说道: “你,知道蓝衣社吗?” 刘成狐疑的点了点头。 蓝衣社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是军统的前身,抛开他对于红党所做的一切不说,当年还是暗杀了不少日伪官员将领和汉奸的。 田如玉的声音更低了: “我现在是蓝衣社的成员,来新京执行任务,刚好遇到了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如果你们就这样进城,一定会被日本人抓起来的!” 刘成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一句话都没有说。 田如玉神色间有些凄然,继续说道: “前几天,新京一个日军少佐被刺杀,是我们的人干的,所以现在日本人查的特别严,你们如果说不出合理的进城理由,又拿不出他们发放的良民证,肯定是会被抓起来的,到时候没有人来保你们,你们就死定了!” 那个时候,新京、奉天这样的城市都已经发放了良民证,小鬼子规定,只要年满十五岁的百姓,全都要到当地保长那里进行详细登记,然后统一发放良民证。 如果出门没有带良民证,一旦被鬼子发现,轻则一顿毒打,重则直接抓起来。 如果保长不去领人,那么这个人的生命就要悄悄的结束了。 事实上,那个时候日本人并不把华夏人当人看,肆意欺压凌辱,如果不是需要大量的免费劳动力,他们必然会将大部分人杀掉,以便于他们彻底完成殖民统治。 不过在全面侵华战争爆发之前,日本人还是有所顾忌的。 尽管九一八发生的时候老蒋采取了不抵抗政策,小张也真就乖乖的带着东北军出了关,但是果军的兵力数量在那里摆着,如果真打起来,仅凭东北的这些驻军还是远远不够的。 那个时候鬼子正在积蓄力量,筹备着发动全面战争,没日没夜的从东北掠夺资源和财富,用黑土地上产出的粮食供养他们的军队,储存战备粮食,所以尽管也有小规模的屠杀百姓,但都是秘密进行,对外严格保密,不敢公开。 磐石也已经开始发放良民证,不过还没有全部发放完毕,所以这次刘成是打算钻这个空档。 对于田如玉,他是不相信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女人曾经帮助小野太郎算计过自己。 那次要不是他反应快,恐怕现在早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田如玉看出了刘成的不信任,神色落寞的说: “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我这样做,只是想要报答你当初救过我的恩情,我母亲最终还是死了,死在小野太郎的手里,我就算死,也不会帮着日本人的!” 她的这句话刘成勉强能够相信,可是她蓝衣社的身份却让刘成不得不防。 在那个年代,死在蓝衣社成员手里的红党并不比鬼子和汉奸少,他们的激进也最终导致了信仰的坍塌,沦为了杀人工具。 对于那个年代的蓝衣社,刘成觉得他们和后世的那些动不动就自杀式袭击的组织也没有什么区别,往往每次行动都是带着一去不返的气势,只要能够完成任务,生命只是一件工具而已……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虚繁浮华(求月票) 再三思索之后,刘成还是决定再相信田如玉一次。 前世他虽然没有来过新京,但是却知道这里的守备是整个东北最为森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根本无法挽回。 田如玉先将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一个镇子里,在天黑之前便准备好了四张临时的通行证,上面写明他们是进城做生意的,发证机关是满洲国奉天省政府。 刘成心里多少有些惊讶,毕竟这个时候的蓝衣社还没有达到军统时期那种手眼通天的能力,能够弄到奉天省政府发放的通行证,说明其中一定有他们的人。 事实上,尽管东北军一枪没放就跑了,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南京的老蒋就丝毫不理会东北这块土地了。 当时他正忙着围剿红党,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理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无奈之举。 至于其中的真正原因,我们无从得知,也不能无端揣测,不过至少有一点是真实的,那就是在东北从来都不缺老蒋的人。 甚至就连那些投降日本的伪军当中,也有一部分是奉命投降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打击破坏红党的组织和成员! 田如玉和刘成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快要进城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刘成说道: “进城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你救过我的命,我也帮了你一次,虽然不对等,但是你我分属敌对阵营,接触多了不好,或许再见……就是生死相搏……” 刘成看了田如玉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田如玉为什么要这样说,而且如果她不这样说,反而与自己保持联系的话,刘成反而要怀疑她的目的了。 果不其然,白天刘成见到的那些进出城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新京以及周边的百姓,像刘成他们这样远道而来的,身上带的东西和穿的衣服都能看的出来,检查的鬼子盘查的更加仔细。 要是没有田如玉的那几张通行证,他们进城的时候很可能会被鬼子给扣住。 进城之后,田如玉只是低声跟刘成说了一句保重,便匆匆消失在夜色当中。 钱禄明显不是第一次来新京,进城之后立即提出先去吃顿好的。 刘成有些想笑,张贯一之所以有些看不惯钱禄,估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这在刘成看来却没有什么,钱禄打小家境殷实,这些生活上的习惯一时间是改变不了的。 况且在有这种条件的前提下,吃些好的、用些好的本来就不是什么错误。 所以在钱禄说完自己的提议之后,刘成立即说了一句: “你请客。” 其实钱禄在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之前张贯一两次委婉的暗示过他,要他改掉这种不好的习惯,但是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年代别说买肉,就算想买只鸡都找不到卖的地方,钱禄觉得那些伤员需要补充营养,就从自己家的猪圈里弄了两头猪杀了带回山里给伤员调养身体,顺便也让大伙儿喝了一顿肉汤。 两头猪,一千多人,也就勉强能喝出点儿肉味儿来,但是张贯一却因此批评了钱禄几句,要他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一番好意却换来了责怪,钱禄心里自然不舒服。 不过张贯一也没有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填饱肚子已经不错了,钱禄这样的做法自然会引起一些人对于这种生活的向往。 而恰巧,日本人就能给予别人这样的生活。 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前,日本人的军费开支还算是宽裕,士兵的伙食也还不错,只是在后来因为战线拉的太长,投入的兵力太大,就连昭五式军靴最后都变成了橡胶底,伙食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日本人给汉奸的物质条件还是相当丰厚的,只不过这些东西全都是从百姓手里掠夺来的。 张贯一这样做只是防患于未然,但是却不能只说,钱禄也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带着情绪。 没能当上独立师的救护队队长,让钱禄一度感觉备受打击,情绪一直都不高。 刚刚在进城之后,那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让他一时忘形,所以才脱口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没想到刘成却欣然应允。 看到钱禄愣在当场,刘成故意开玩笑说: “怎么?让你请客心疼了?反正我是没钱,要不咱就直接吃一顿霸王餐,实在不行就被人家打一顿然后给人家刷几天盘子不就得了?” 刘成一句话把四人全都给逗笑了,平时刘成虽然很和蔼,但是却并不经常开玩笑,类似这样的话,连一直跟着他的关洪都没有听过。 钱禄这才反应过来,连声说道: “不不不,舍得,舍得,走,营长,我带你去新京最好的馆子大吃一顿!” 其实有些时候,想要改变一个人并不需要指责和批评,而是要给予他一定的尊重,然后再去潜移默化的改变对方。 当然,这种方式并不适合所有人,尤其是那些甘愿给鬼子卖命的汉奸。 刘成这样做,还有另外的一个目的。 新京作为伪满政权的首都,日军的高级军官自然不会少,此行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风雨楼就是新京城里最有名的馆子。 钱禄告诉刘成,风雨楼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清朝的时候就是新京最好的馆子,日本人来了之后,风雨楼的生意不但没有任何萧条的迹象,反而更加火爆。 新京与磐石、桦甸那种小县城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况且这里现在名义上还是伪满政权的首都,那个傀儡皇帝即便是个提线木偶,日本人在表面上还是要给予他一定的特权的。 就比如那些还做着复国美梦的大臣官员,虽然没有了在紫禁城那样的派头,也要尽量高人一等,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风雨楼一共六层,下三层招待平民百姓,只要花的起钱,人人都可以来,但是上三层就不行了,只有伪满官员和日本人可以上去,除此之外,在菜品上并没有特殊的规定,不存在哪种吃食只有日本人可以吃之说。 如果不是满大街的日本士兵和戒备森严的城门,这里完全就是一幅繁华都城的景象。 那些提着鸟笼子的“爷”,依旧随处可见,只是他们后脑勺的辫子却是假的,只要一用力就能扯下来半截。 看着那些锃明瓦亮的“月亮门儿”,刘成还真有种到了清朝的错觉……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琉璃玉佛(求月票) 刘成四人上了三楼,在楼梯转角处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坐下。 钱禄明显有些激动,一口气点了八个菜,全是风雨楼的招牌菜。 刘成也没有客气,告诉伙计要一坛高度的粮食烧酒。 前世,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重生之后的两年里,喝酒的次数却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之所以要一坛酒,是因为这种高度酒在关键的时候可以用来给伤口消毒,虽然往伤口上倒酒和撒盐的感觉有些异曲同工的感觉,但是效果却是截然相反的。 疼是疼了点儿,不过总比伤口感染丢了性命要好的多。 钱禄有些激动的把酒倒满,端起酒杯要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叫营长肯定是不行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根本不用刘成提前交代。 刚刚在刘成同意他的建议时,他已经失口叫了一次营长,但是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再出现那样的错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该叫什么?叫名字显得不够尊重,叫兄长刘成又比他小几岁,一时间钱禄竟然端着酒杯愣在当场。 刘成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面带笑意的说: “叫名字就行,要么就叫兄弟,咱们本来就是兄弟。” 钱禄虽然接受过新式教育,心中有着自己的理想信念和远大抱负,但是从小受到的那些封建礼节教育却并没有完全消失,所以刚刚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刘成的这句话,在他看来就是一种认可,一种尊重。 被张贯一留在少年营,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此时感受到刘成的尊重,一时间让钱禄心里十分感动。 他一口干了杯里的酒,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刘成笑着喝干杯中的酒,轻轻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眼睛不时的瞟向周围经过的人。 之所以选了楼梯口旁边的这张桌子,就是因为能够看到从这里经过的每一个人。 一个小时之后,从他们身边经过上楼的两个人引起了刘成的注意。 那个华夏人大概五十岁上下,身上的衣服华丽,左手拇指带着一只祖母绿的扳指,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紫檀木匣,神色谦卑。 而他身边那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四十岁左右,虽然在与那个华夏人说话的时候神情谦和,但是刘成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不屑与轻蔑。 两人在经过刘成身边上楼的时候,刘成隐约听到了那个华夏人刻意压低声音说的话: “青木阁下,您看这尊琉璃玉佛……” 后面的话,刘成并没有听到,但是却能够猜到那个华夏人要干什么。 不管他是缺钱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往上爬的机会,都是要把手里的东西变成日本人的。 琉璃不过就是人造水晶,玉佛就比较好理解了,可是琉璃玉佛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刘成并不知道。 不过从那个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上就能够判断出这件物品的价值。 看来,这又是一件未来要出现在日本博物馆里面的华夏文物! 刘成并没有能力阻止大量的国宝被小鬼子掠走,不过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假装不知道。 吃过饭之后,刘成问钱禄晚上住在哪里,钱禄立即就说出了“四方馆”的名字。 这家旅馆原本就是新京最好的,这里成为伪满政权的首都之后,这家旅馆也改变了原本的模式,由于那个末代皇帝是个比较前卫的人,在他的示意下,这家旅馆改建之后就有些万国饭店的意思了,只是名字还没有改,想等“皇帝”再来的时候“金口玉言”给赐个名字。 刘成点了点头对钱禄说: “你带着孙萍先去,我和关洪去办点事情,晚点儿过去找你们。” 钱禄没有多问,结账之后便带着孙萍走了。 这时候关洪才低声问刘成: “营……掌柜的,咱们要干啥去?” 刘成的眼光扫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一个红烧狮子头,努了努嘴说: “先把它吃了,下顿再吃就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关洪没敢再问,夹起那个狮子头三口两口就吃了个精光。 时间不长,那两个人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刘成注意到,那个檀香木匣还在那个华夏人手里捧着。 他把装满酒的水壶往关洪怀里一塞,低声说: “走吧。” 关洪赶紧把水壶背在身上,跟在刘成身后下了楼。 那个日本人在走出酒楼之后便骑马离开了,而那个华夏人则坐上了一辆马车。 估计他这次出来也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所以只带了一个赶车的车夫。 马车走的不快,刘成和关洪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在马车拐进一条小胡同的之后,刘成立即低声对关洪说了一个字: “上!” 没等关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刘成就已经蹿了出去。 关洪赶紧跟上去,却看到刘成已经追上了马车,一记手刀便将车夫打晕,纵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人发现车突然停了,并且听到外面动静有些不对,刚要开口问,却发现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掀开马车的帘子钻进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嘶哑低沉的嗓音说: “把钱拿出来!” “啊,啊?!” 那人怎么都想不到,在新京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愣神儿的工夫,突然觉得腰间一疼,似乎有利器刺破了皮肤。 他吓坏了,赶忙连声说道: “别!别、别、好汉,有话好说,我给钱、我给钱……” 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钱袋,哆哆嗦嗦的递到刘成面前。 刘成一把抓过钱袋,依旧刻意用嘶哑低沉的嗓音说道: “还有啥值钱的?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让老子自己找到,哼哼,老子把你点了天灯!” 那人吓坏了,他一点儿都不怀疑刘成说的话,更不想死,迟疑片刻,还是慢吞吞的把那只紫檀木匣从车厢的暗格中拿出来交到了刘成手里。 刘成故意又问了一句: “这玩意儿是啥?值钱不?敢骗老子,小心你的命!” 那人此时心里的不舍并不比恐惧少,只是还是觉得命更重要,才把东西给了刘成。 刘成让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用衣服将他绑好,把嘴塞上,然后迅速跳下马车,已经把车夫绑好的关洪飞快的消失在胡同尽头…… ------------ 第一百三十章 札兰泰 新京南城,有一座占地面积超过一千平米的院子。 那是警察署长札兰泰的府邸。 之所以如此豪气,是因为札兰泰和如今的满洲国执政,虽然没能成功顶上“皇帝”的名头,不过所有的那个家族的人却依旧把自己当成皇亲国戚。 札兰泰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在就任新京警察署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盖了这么一座院子,虽然没再挂上什么王府的牌子,但是内里的装修格局全都是按照王府的规格弄的。 老话儿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点是不假的。 不过再大的骆驼也毕竟已经瘦死了。 札兰泰的家里仆妇佣人两三百人,每天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在京城当王爷的时候自然好说,可是逃难的时候好多东西都没有带走,如今再支撑这么大的“王府”开销,不到一年就有些撑不住了。 札兰泰的书房里,一个老头儿正指着他的鼻子骂娘: “札兰泰!你这警察署长是怎么干的?你爹都被人抢了,你他妈的不如直接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如果刘成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震惊的发现,自己刚刚抢的竟然是“皇亲国戚”! 那人是札兰泰的亲爹,霍达尔都,不过如今只是挂了个闲职,薪俸也没有几个子儿。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逃难的时候带出来的这些值钱的玩意儿拿出来变卖换钱。 可是眼下这个年月,能买得起这些东西的,除了日本人,还真就没有几个人了。 当铺他们是肯定不会去的,一是给不上价,二是不想丢人,所以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日本人。 在这之前,那个叫川芎次郎的日本人已经从霍达尔都手里买走了三件东西了。 这一次,札兰泰父子俩可以说是下了血本,把这尊琉璃玉佛给拿了出来,一方面是想要再换点儿钱,另一方面,是知道了这个川芎次郎其实是日本一个亲王的儿子。 满洲国成立的时间也不短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本人根本就没有帮助他们复国的意思,不过是想要利用他们这些傀儡来掩人耳目罢了。 所以,一些心思活泛的就开始给自己找下家,为未来做打算了。 札兰泰这父子俩无疑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眼看着大清复国无望,所以便想要抱上日本人的大腿,希冀着借此能够与川芎次郎搭上关系,以后真到了混不下去的那一天,还能有条退路。 刚刚在风雨楼,川芎次郎一听霍达尔都开出来的价格,就明白了他的真实目的,所以才没有立即答应。 要是换个普通人,川芎次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可是札兰泰父子不是普通人,所以他要仔细斟酌一下,故此才告诉霍达尔都,自己要考虑一下再给他答复。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一转眼就被刘成给截胡了。 札兰泰气坏了,这尊琉璃玉佛是他从京城带出来的东西里面最值钱的一件,本来就是打算在紧要关头拿出来用的。 现在紧要关头出现了,东西却没了,札兰泰如何能不生气? 他连夜下令,让警察署全体出动,在街上搜寻一切可疑人,抓回去严加审问。 不过刘成住在新京最好的旅馆里,那些警察再怎么查,也不敢到那里去。 四方馆虽然是在末代皇帝的授意下改建的,不过要是札兰泰想查,自然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如今在那里住的根本就没有几个华夏人,大部分都是日本人,札兰泰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惊扰人家。 回到四方馆之后,关洪才找到机会,偷偷问刘成说: “营长,你……你刚刚是干啥?抢人家东西?” 刘成斜着眼睛瞪了关洪一眼: “你懂什么?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他的,以后你就明白了,现在不要多问,更不要跟任何人说。” 关洪“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东西是到手了,但是如何带出新京,还是个问题。 不过刘成并不着急,他这次来主要是来弄柴油的,等这件事情办完之后,再想办法也来得及。 况且他心里很清楚,能拿出这种物件儿的人,自然不会是平民百姓,肯定与那个姓氏脱不了干系。 同时他还想到,在鬼子投降之前,还从那个傀儡皇帝手里抢走了四十几箱子文物,估计那些文物之中,还会有比这尊琉璃玉佛价值更高的文物。 不过现在去想这件事情还为时尚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筹备策划。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关洪和钱禄出了门。 这一次,刘成还真应该好好的感谢一下张贯一。 要不是张贯一把钱禄留给他,不管是药品还是柴油,都能把刘成难住。 钱禄一大早就来找刘成,告诉他自己认识一家药铺的老板,可以去找他试一试。 济仁堂,新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药铺,老板黄玉仁跟钱禄的父亲是故交。 从钱禄与黄玉仁之间的谈话中,刘成感觉到这个钱禄还真适合子承父业的去当个商人,谈吐得体,处事圆滑,是块经商的材料。 钱禄告诉黄玉仁,自己打算往关内销一批药材,而且并没有着重突出伤药的数量,这样就不容易引起怀疑。 在要告辞的时候,钱禄“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黄伯伯,小侄还打算买几桶柴油,不知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一下?” 那台柴油发电机每天消耗量并不算大,一桶三百六十斤的柴油就差不多能用一个月,所以刘成这次只打算买五六桶回去。 这个数量如果在磐石那样的小县城必定会引起注意,可是在新京,根本没有人会理会。 如今日本人正在发展大型工业,所以柴油并不难弄。 不过这有个前提,就是需要人脉关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这他娘的还真是一句至理名言!(这句话不能说的太正确,你们懂的) 原本十分困难的事情,到了钱禄手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刘成前世能把生意做到那种程度,如果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给这些人留个印象,那可真是白活了。 而且,他的队伍想要发展,一味的靠从鬼子手里抢东西,那完全是扯淡,所以必须要打通一些渠道,手里有钱,腰里有枪,枪里有子弹,才能真正的发展起来!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式开始 当然,这种方式必须要秘密进行,要是被张贯一知道了,肯定是不会允许的。 刘成的目标可不只是一个少年营,之前所有的忍耐和铺垫,都是为了能得到这个独立发展的机会! 要打仗,光在东北窝着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且不说其他,就算他能把少年营打造成特种部队,也只不过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队,难不成还能收复东北? 游击战要打,而且要好好的打,不过那只是为了锤炼、发展部队,积蓄力量,留待日后到正面战场上去跟鬼子真刀真枪的较量。 当然,如果在这期间能够遇到合适的机会,刘成肯定也是不会介意收些人头的。 况且现在他还有了新的事情可做,就是寻找并阻止文物的流失! 由于傀儡皇帝的存在,很多曾经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全都聚集到新京乃至于整个东北,他们哪个人的手里能没有一点儿文物字画? 而他们手里的这些文物字画,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最终都落到了小鬼子手里,几十年之后在他们的博物馆里展出,这完全就是对华夏的一种侮辱! 孙萍来新京是另有任务的,刘成自然不能问其中的细节。 原本他是打算让孙萍找新京的同志帮忙把那尊琉璃玉佛一起运出去的,不过钱禄把购买药材的事情谈妥之后,他就直接把琉璃玉佛藏在了那些药材里面,一起运出城。 这次来新京的两件事情都办的格外顺利,顺利的让刘成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想要保住更多的文物,新京就是最好的地方,不过这里守卫森严,这一次能得到这尊琉璃玉佛,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靠着运气,恐怕第二次都不会成功。 所以,要想保住更多,必须要有合适的人做他的眼线,而且此人的身份还不能太低。 一个普通百姓去哪里能打听到有人要把文物卖给或送给日本人?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一步一步来。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把磐石一带的事情理顺,让少年营尽快步入正轨。 如今磐石一带就只剩下了少年营,如果刘成带着这支队伍一直窝在山里,的确会相对安全一些,可那样的话,这支队伍存在的意义合在? 要是去跟鬼子打,一旦不能在安全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就很容易陷入包围,又不会有援兵,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事实上,在刘成还没有得到正式任命的时候,就想好了以后的作战模式,只是前期的发展存在诸多困难。 可是这次来新京,却让他意外发现了钱禄身上的“潜力”。 这次回去之后,他就打算让钱禄顺水推舟,真的就在磐石开一间药房,然后慢慢发展成医院,培养更多的医护人员,而且还有机会招揽合适的外科医生。 医疗小队的那些人分成两组,一组留在山上,一组跟着钱禄,一边学习医术一边打理药铺,同时还能搜集一些情报。 而且不止磐石县城,整个磐石周边的所有县乡都要安插他们自己的人,同时发展那些愿意加入游击队又不适合参加战斗的人,因人而异的派给他们不同的工作。 只有这样,队伍才能够真正的发展起来,否则,他就只能和前世一样,打“游击”一直打到一九三七年。 那样的话,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回磐石的路上,刘成就把自己的想法跟钱禄说了一下,钱禄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十分不情愿的说: “营长,我参加游击队就是想要为革命尽一份力,做一份贡献的,你怎么还让我去做生意?我、我不想去。” 刘成笑着摆摆手: “不是做生意,钱禄同志,你想想,如果在山里,你教那些人学医方便吗?没有设备,也没有必要的器械和设施,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可是如果在磐石开一家药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生意上的事情你可以交给别人,而你自己就专心教授那些人医术,同时还有病人可以让他们实践,只需要很短的时间,那些人就能具备一定的能力,其他战士的生命也就多了几分保障,你说对不对?” 钱禄顿时愕然,他一直认为刘成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尽管在新京的时候他对刘成的认识就有了一些改变,可还是没有想到刘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句句在理,牢牢咬住关键点,让人根本无从反驳。 看着钱禄惊愕的表情,刘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记住,并不是一定要在战场上才能发挥你的作用,仗不可能天天打,伤员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而且,革命,也并不只有浴血奋战!” 钱禄彻底石化,只是茫然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刘成明显不打算给钱禄任何反悔的机会,在经过磐石的时候直接就将他留在了磐石,筹备开药铺的一切事宜。 回到山里之后,刘成立即将医疗小队中的六个人派到磐石,到药铺去当伙计。 半个月之后,特训结束,他并没有亲自任命班排长,而是把这个权利交给了田六娃他们三个连长,毕竟他们要比刘成更了解自己手下的战士。 况且以后刘成还是要以小规模和骚扰性战斗为主的,他们自己选出来的班排长在一定程度上也更加契合。 吉林市,日军医院。 一个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盯着棚顶看了一会儿,口中突然发出“嗬嗬”的声音,情绪十分焦躁,似乎是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见到病床上的男人,那个医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两步走到病床前,语气欣喜的说: “阁下,我必须要说,您的生命力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顽强的,这样的伤势,竟然还能活下来,真是令人感到吃惊!” 男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医生的话,依旧瞪着眼睛,似乎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与之前一样的“嗬嗬”声。 医生看出他在挣扎,立即安慰的说道: “阁下,你不要着急,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昏迷的太久了,神经还处于麻痹状态,过不了多久您就会恢复行动能力了!只是……只是您以后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死的小强? 野村寿夫的办公室里,他正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雪茄,神色凝重的看着地图。 在地图上,桦甸、辉南、双河等等辉发江以南的那一带地区都被一个大大的红圈划在其中。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野村寿夫十分不耐的喊了一声“进来”。 门随之被人推开,赤井秋元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野村寿夫面前立正站好,沉声说道: “大佐阁下,小野君醒过来了……” 野村寿夫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喜或者意外的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甚至都没有离开过眼前的地图。 赤井秋元明显没有想到野村寿夫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有些无措,迟疑半晌才开口问道: “大作阁下,您看,接下来要如何安置小野君?” 野村寿夫用手里的红笔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把笔一扔,抬头看着赤井秋元说: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等他养好伤,你让他自己来找我。” “哈衣!” 赤井秋元答应之后就打算离开,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着开口说道: “阁下,还有一件事情,小野君的气管声带全都受到了破坏,以后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野村寿夫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地图上,闻言只是轻轻的朝赤井秋元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什么都没有说。 此时的医院里,小野太郎已经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比划着让人给他拿来镜子。 当他看到咽喉处那道凹陷下去的紫红色狰狞伤疤的时候,脸上竟然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可是双眼之中,却充满了刻骨的怨恨…… 此时的刘成已经带着少年营再度转移,这一次,他要建一个营地了。 之前游击队基本上一直是露营,就算是冬天也是如此,由于日伪军一直在进行围剿,所以他们必须隔几天就换个地方,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找个山洞。 刘成那支队伍在山里建的简易树皮房就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 这一次,刘成打算建一个长久性的营地,因为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打算再被鬼子追着满山跑! 他将地址选在了距离刘存树众人所在之处大概三十公里的一座山上,并且让田六娃派出一个排到那里驻守。 这个被刘成定义为“弹药加工点”的地方对于少年营来说,绝对是生存的重中之重。 一味的靠着以战养战那是不现实的,首先就是他们打不了那种规模的战斗,而一场小型战斗的胜利能够缴获的战利品实在是少的可怜。 并且,事实上日军士兵身上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好东西。 像是各种神剧中的牛肉罐头,的确是存在的,但却不是随时都有,就连日军士兵也要隔上个把月才能得到有限的那么几罐。 就连这种频率的发放,也仅限于全面战争之前以及之后很短的一段时间。 当日本被拖入持久战之后,其伙食标准急剧下降,虽说比红党的军队要强上一些,但也很有限。 刘成选择建营地的地方叫野狼谷,这里地理位置不错,相对来说距离所有日伪军的驻地都很远,而且野狼岭的地形十分复杂,鬼子想要找到他们并不容易。 当然,这不包括在队伍中出现叛徒的情况下。 所以,刘成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要派到各个县乡进行宣传发展工作的战士全都派出去了。 不是对手下的战士不够信任,而是要避免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日本人的手段刘成是相当了解的,一旦这些人的身份暴露,就算他们的意志再坚定,也难保能熬的住小鬼子的刑讯手段,所以刘成必须要这样做,才能确保营地的安全。 野狼谷三面环山,向东一直延伸到长白山脉,向西直接进入辽宁届,向北绵延上百里,之后便要进入蒙古草原了。 野狼谷不是山名,说的就只是这三座山中间的峡谷。 峡谷中地形险要,乱石林立,从高处俯瞰的话,竟然有几分当年诸葛孔明摆下八卦阵的意思。 刘成选择建营地的位置就在野狼谷正中偏北的位置,那里有一处突出的山体,经过两个转角之后会看到一个山洞的入口。 山洞直通山腹,算上野狼谷内的入口,共有三处,分别通往不同方向。 其实从军事角度来看,这个位置并不算好,尽管易守难攻,却没有合适的退路。 况且,一旦被人得知具体位置和三个洞口,那就真成了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了。 不过刘成既然选择这里,就说明这里必然是有着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的优势。 以山洞为基础建造营地的速度自然很快,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能够住人了。 营地建好之后,刘成立即宣布了一条触者既杀的纪律: 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营地,就算是下山打仗或者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许回家,违者,杀! 少年营中的大部分战士都是在桦甸一战之后加入游击队的,还不算太了解刘成的性格,得知这个规矩之后,很多人心里都很不舒服。 毕竟他们都是本地人,年纪又不大,难免有的时候会想要回去看看父母老人,如今刘成的命令一下,明显就是不打算让他们再回去了。 袁德胜在受伤之后,腿虽然是落了残,身手没有原来那样厉害了,不过话却多了起来,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颇有几分张贯一的模样。 刘成也不是不能说,他只是不愿意去做思想教育这种事情,索性就直接把这个任务扔给了袁德胜。 袁德胜尽管不愿意,但是也无法推辞,因为刘成根本就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战士们最初虽然不能理解刘成定下那条纪律性的原因,可是在袁德胜给他们解释之后,绝大多人立刻就释然了。 其实不让他们回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家人的安全。 眼下日本人的眼线众多,每个村子里面都有保长,虽说这些人当中也有一些是被迫屈服,并不是甘愿给鬼子当汉奸,可是毕竟还有一部分是心甘情愿想要给鬼子卖命的。 万一被这些人发现谁家的孩子当了游击队,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告知日本人,那他们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些仗还是要继续打的 营地的事情基本稳定之后,刘成就准备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了。 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光靠着张贯一走之前留下的那点儿粮食可是远远不够的。 刘成的发展计划才刚刚开始实施,想要见到收益还差的很远,所以目前想要吃饱饭,还是要麻烦小鬼子。 如今的神剧虽然基本上都与历史无关,但是“端鬼子炮楼”这种战斗形势的确是游击队惯用的。 只不过端炮楼并不像电视中所演的那样容易。 鬼子之所以建了那么多的炮楼,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兵力不足,而炮楼恰恰能够弥补这种不足。 一座炮楼,几个鬼子兵,外加十几个伪军或者汉奸,就能统治一个村子甚至是一个乡。 而游击队想要端掉一座炮楼,则至少要付出二十几条生命甚至更多的代价。 轻轻松松打掉一座炮楼的事情,完全就是扯淡。 日本人的炮楼都是有砖石水泥建成的,极为坚固。而且视野宽阔,几乎没有射击死角,除非能够靠到炮楼下面,那里几乎是唯一的死角。 至于那些什么手榴弹、炸药包,更是不可能有任何作用的。 别说是晋造木柄手榴弹,就算是鬼子的十式手雷,也就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些弹片的痕迹,除非能够直接将手榴弹顺着射击孔扔进炮楼里面。 不过那就完全靠蒙了,一百次也不一定有一次成功。 估计要是小李飞刀还活着,差不多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 炸药包就更别想了,土炸药而已,最多就能把炮楼里面的鬼子震一下,除此之外就是能被火药的味道呛一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游击队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一直没有放弃端鬼子的炮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里面有大量物资和粮食,而且每个炮楼里面都至少有一挺到两挺机枪。 这些东西对于当时的游击队来说,无疑是值得拿命去拼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针对日军炮楼的战斗。 刘成前世也没少跟着去端炮楼,不过由于他当时年纪还小,处处受到照顾和保护,所以才没有因此丢了性命。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如今的少年营虽然大部分都是“新兵”,但是通过几个月的强化训练,效果十分显著,只是还缺少足够的战斗经验。 这种小规模的战斗,无疑是最适合他们积累经验和磨砺战斗意识的。 至于目标,刘成还需要“精挑细选”一下,一定要保证炮楼所在的位置得不到及时增援,少年营如今虽然还是独立师的少年营,但是在不久之后,将会成为刘成的独立营! 而且,每一名战士的生命都是弥足珍贵的,虽说战争当中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却一定要将数量和可能压到最小! 磐石城里的有吉隼现在每一天的日子过的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分外煎熬。 上次的桦甸一战,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小野太郎的“尸体”,一个中队全军覆没。 尽管后来得知并不是游击队一支队伍所为,而是联合了一千多人并且付出了远远高于日军伤亡的代价才做到了这一点,不过他的心里还是特别担忧。 因为,这就意味着,游击队再一次壮大了。 后来游击队改编,成立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师,并且主力渡过辉发江的事情他也知道,同时还知道磐石一带留下了三百人左右的一个少年营,营长就是刘成。 三百多人的老百姓不可怕,土匪“造反”组成的抗日武装也不可怕,唯独“刘成”这两个子让有吉隼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要说他有多惧怕刘成倒也不至于,他担心的是刘成训练出来的队伍。 之前小野太郎曾经对有吉隼说过,在几支游击队当中,只有刘成的那支队伍战斗力是最强的,而且这个人诡计多端,总是能在战场上使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 就像红石山一战,明明游击队已经陷入绝境,竟然被他生生的给突围成功了。 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其本身的战斗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训练部队的能力和指挥战斗的能力。 这两点,刘成全都占了,并且本身的战斗力也丝毫不弱于手下的战士。 这个人的存在,对于日军来说,是个绝对的威胁。 尽管当时刘成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队队长,不过如果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其铲除,一旦他的队伍真正的发展起来,那么必将对日本人的统治和日后发动全面战争造成巨大的威胁! 自从获知独立师主力离开之后,有吉隼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想要找到这个少年营,在其羽翼未丰之时将其彻底消灭。 不过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得到有关少年营的一丝消息。 这让有吉隼越来越担心,担心等少年营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支成熟的队伍,那样的话,他自己也就危险了。 不过刘成现在还没有打上有吉隼的主意,他选中的第一个目标,是玻璃河套地区的一个乡---五斗乡。 五斗乡共计八百多户,东西两侧各有一座炮楼,由一个分队的鬼子驻守,除了分队长犬养石奋,每做炮楼里分别有六个鬼子,两挺轻机枪,五支步枪,几十枚手雷和相对充足的弹药,完全能够应付当时武器装备差到极点的游击队上百人。 况且,还有伪军的一个排协助他们驻守。 刘成之所以把这里当成第一目标,就是因为五斗乡附近方圆七八十里之内都没有第二个日伪军驻点,所以这两座炮楼的规模和人员武器配置才会这么完备。 虽说鬼子的大正十一式机枪比刚娶的新媳妇儿还要娇贵,动不动就出故障,可是也绝对不是摆设。 这一次刘成并不打算以兵力取胜,而是要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检验一下部队的战斗力。 他让关洪和周鹤各出一个排,分别从东南两侧同时攻打两个炮楼,再让田六娃派一个排接应,一旦哪边出现危机随时支援。 田六娃三人自然知道刘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所以派出去的都是自己连里的“主力排”。 一连派的是三排,排长叫王青山,二连派的是一排,排长康明,三连也是一排,排长董石头。 刘成没有让三个连长跟着,而是亲自带着这三个排离开营地,赶往五斗乡。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攻打炮楼 那个时候,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手,不过却有神枪手。 日本人已经意识到在战场上精准打击有效目标的重要性,所以便挑选射击精准的士兵,再挑选出射击精度高的步枪给其使用,专门用于在战场上打击敌方的重要火力点以及指挥官。 驻守五斗乡炮楼的日军分队长犬养石奋恰巧就是个神枪手,而且他的步枪上,装了一具尼康公司产的2.5倍光学瞄准镜。 前世的时候,刘成是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后才在战场上见过加装了瞄准镜的步枪,就是在三八式步枪的基础上改良的九七式狙击步枪。 在战争结束之后的很多年里,刘成都认为在一九三七年之前鬼子是没有狙击步枪的,直到他七十多岁的时候,才偶然在抗战史料中看到原来小鬼子一早就开始在三八式步枪上安装2.5倍光学瞄准镜,当成狙击枪使用了。 也就是说,在之前的那些战斗之中,好多牺牲的战士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外挂”手里! 所以在这几次战斗之中,刘成一直都在刻意寻找这种改制的三八式步枪,只是一直没有任何发现。 队伍到达五斗乡附近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刘成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而是先派人摸到附近去侦查一下情况。 两座炮楼,听起来虽然不起眼,但是想要拔掉,却并没有那样容易。 首先,无论是伪军还是日军士兵,都绝不会像电视里面演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炮楼的瞭望口二十四小时都不会离开人,日伪军都是轮流休息的。 而且,日军士兵也不会让伪军独自站岗,他们对于华夏人从来就没有完全的信任过,有的只是利用。 所以炮楼里面随时都会有一个日军士兵带着两到三个伪军站岗,传说中趁鬼子不注意靠近的情况根本就不存在。 其次,不站岗的那些日伪军也不会轻易离开炮楼到村子中去,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的确发生过,奸淫掳掠也有,但相对来说那只是少数,更多的时候,驻守炮楼的鬼子轻易是不会去骚扰老百姓的。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心地善良,而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少,而炮楼又是固定据点,一旦在村子里面与百姓发生冲突,即便是有枪也会十分危险。 而且,这些鬼子不过就是普通士兵,一旦惹出乱子,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所以才相对老实一些。 派出去的战士很快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对刘成说: “队长,俺靠不了太近,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一片开阔地,鬼子在炮楼上一眼就能看到所有地方,雪地里多个人影,根本藏不住!” 刘成微微沉吟了一下说: “开阔地纵深距离大概有多远?” 那名战士立即回答说: “三百米左右。” 刘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但却没再说话。 三百米,如果在这样的距离下开枪,一百发子弹也没有几发能够打到机枪口里。 而且就算打进去了,能不能打中敌人也还是未知数。 这样打是根本不现实的。 过了一会儿,到另一侧炮楼去侦查的战士也回来了,说法跟之前那名战士差不多,只不过那边的开阔地纵深要小一些,在两百米左右。 这种情况刘成在来之前就想到了,并且制定好了计划,不过还要结合实际情况细化一下。 两座炮楼周围都出现开阔地这一点儿都不奇怪,鬼子在建炮楼的时候必然会选择视野开阔的地点,要是建在山沟里,那不叫炮楼,而叫水井。 这场战斗想要打赢,首先一点就是必须要有掩体,否则的话双方之间的距离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刘成低头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树梢,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先啃几口窝头填饱肚子,然后到附近收集干草。 中午时分,一直时不时看向树梢的刘成突然站起身,沉声命令道: “点火!不要见明火,只要烟,所有人带上干草,找东西捂住口鼻,借着浓烟靠近炮楼,在距离拉近之后再将身上的干草堆起来点火,借着烟火的掩护射击,队形一定要分散,身体一定要伏低,一旦鬼子炮楼里的机枪哑火,就立即冲到炮楼底下去,想办法弄开炮楼的门,记住,手雷炸不坏炮楼!要是不保证能扔到里面去,就特么别用那玩意儿!” 虽说在来之前他一直强调说这一次要让这三个排长独立指挥,但还是忍不住把这些话说了。 这是这支少年营重新组建以来的第一场战斗,这些士兵当中十之八九都是首次参加这样的战斗。 尽管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不过那两座炮楼也绝对不是摆设,刘成心里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浓烟一起,炮楼里面的鬼子和伪军立即就意识到有情况,只是碍于浓烟的遮挡根本看不清哪里有人,在胡乱扫了两梭子子弹之后,便停止了射击,想要等浓烟散去之后再进行瞄准。 不过他们刚刚隐约看到了一些人影,视线就再一次被浓烟遮挡了,而且这一次由于距离比较近的原因,一部分浓烟在上升、扩散的过程中被风吹进了炮楼里,呛得那些日伪军一个劲儿的咳嗽。 他们这边的情况与少年营的战士不同。 由于烟是往上走的,所以这些战士只要身体足够低,就完全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 而炮楼里面的日伪军就不行了,炮楼里面空间相对来说和封闭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很快那些鬼子和伪军就纷纷开始剧烈咳嗽,虽然不至于就此丧失战斗能力,却也无法进行精准有效的射击。 尽管如此,在机枪的扫射压制下,还是有三人在潜行的过程中中弹,一人当场牺牲,两人受伤。 距离炮楼的距离拉近到一百米之内的时候,康明立即下令全排发起冲击,间距拉大,呈扇面儿形快速靠近炮楼。 而这个时候,炮楼的机枪口里悄然探出一支步枪的枪口,瞄上了一名战士的身体。 两秒钟之后,那名战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 第一百三十五章 2.5倍光学瞄准镜 原本一声枪响并不算什么,战场上有人牺牲也不算什么,但是这名战士是被子弹打爆了脑袋而死,而且是在有烟雾遮挡视线,又是近百米的距离上。 射击的精准度其实跟很多自然环境的因素都有关系,目标距离越远,受到环境影响也就越大。 烟雾虽然在这种距离上已经相对淡了许多,不过对于射手视力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如此精准的射击,不但能够证明这名敌人的枪法出众,而且彰显出了其心理素质的稳定。 最重要的是,这名敌人击中的是一名处于不断变向并且高度移动中的战士! 康明看着地上的尸体,没有时间悲伤,在不断移动、变换方向的同时朝不远处的一名战士大声喊道: “你快回去,告诉营长,敌人在炮楼里用步枪击中头部打死了一名处于移动中的战士!快!” 尽管在康明的意识里并没有“狙击手”的概念,不过他却听刘成说过日军士兵中存在着神枪手,能够在三百米之外的距离上射杀单个目标。 而且,真正的神枪手都有一种特殊的“技能”,预判。 就是在目标移动的过程中提前判断其下一个落点,提前瞄准那个位置,提前扣扳机预压,如果距离很远的情况下,瞄准的时候就不能在目标与准星成为一条直线的时候开枪,而是要提前开枪,给子弹留出飞行的时间。 当时在听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刘成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但是现在看来,这种人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他才立即让人回去通知刘成。 一个排就只有三十人,虽然比日伪军要多,但也多不了几个,如果对方真的是刘成说的那种神枪手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出现更大的伤亡,所以必须让刘成提前准备解决的办法。 刘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一愣,他还真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还会出现这样的敌人。 他伸手从身边的一名战士手里夺过一支三八式步枪,扭头对王青山说: “准备好接应,我去看看。” 说完迈步便朝炮楼的方向奔去。 时间刚到下午,正是阳光最足的时候。 刘成在距离炮楼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并且迅速将身体钻进了雪堆里。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只是此时已经有几个战士冲到了炮楼下面,里面的日伪军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这种距离上的目标。 一百五十米,炮楼上的机枪口和黑点儿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刘成接连开了两枪,都打在了外墙上,不过位置已经十分接近了。 子弹打在射击孔附近,里面的人是能够听的出来的,犬养石奋顿时吓了一跳,因为他一直在全神贯注的盯着近处少年营战士,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停下来向他瞄准,如果有的话,恐怕现在早已经被他打死了。 刘成开枪之后自然是不能留在原地的,所以他很快便从雪地里爬出来,端着枪飞快向炮楼靠近。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又有三名战士死在犬养石奋的枪下。 他旁边的伪军见了,立即惊讶的说: “太君,您、您、您这枪法也太准了吧?” 犬养石奋没有理会那名伪军的阿谀奉承,而是在换了一个方向之后继续瞄准那些正在靠近的战士。 不过这一次,他刚刚找到目标,突然“啪”的一声,炮楼中的电灯被打坏了。 这一枪,是六十米外的刘成打的。 此时他已经跑到了第二次点火的位置,半蹲着身体小心翼翼的瞄准。 这样的距离虽然清楚了一些,可是依旧只能看到几个黑乎乎的长方形的射击口,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村子的另一边,董石头的队伍也已经到了。 他是带着人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来的,距离稍微有些远,所以到的也晚了一些。 那座炮楼里的鬼子和伪军早就听到了枪声,但是他们却不敢离开这座炮楼,只能是干着急、干瞪眼。 当董石头的这个排出现的时候,一个日军士兵突然上前夺过一名伪军手里的机枪,从射击口探出枪口,扣下了扳机。 不过好在董石头这边的空旷地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完美视角,附近有三处低矮的土包,完全能够用其作为掩体。 而且,他没有像康明那样发动传统攻击,而是将自己排里投掷手雷最准的那名战士给派了出去。 这名战士与谢珍谢宝两兄弟是一个村子的,叫万大年,身材也是差不多的强壮。 万大年枪打的也不准,比正常人粗了一大圈儿的手指差一点儿就塞不到扳机护套里面去。 不过万大年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活”。 他小时候是给地主加放羊的,但是没有牧羊犬,完全要靠自己去控制羊群。 因此,他还真就练就了一项扔石头土块儿的“绝活儿”,只要在五十米之内的羊,他不需要动,只要站在原地扔石头就能把羊给圈回来。 董石头其实在动手之前就把宝压在了这个万大年身上,而且刚刚在看了鬼子炮楼上的那几个射击孔之后,万大年当即表示自己完全可以。 在定好了战术之后,董石头便将万大年派了出去,万大年也的确不负众望,接连扔了九颗手雷,其中三颗都准确的扔进了鬼子的炮楼里,直接一枪没放就把这座炮楼给拿了下来。 不过这个时候,刘成还在不断的朝炮楼里面瞄准射击。 要不是董石头带着万大年赶过来,悄没声儿的用两颗手雷解决了战斗,恐怕这一次康明的这个排死伤甚至会超过一半。 砸开们进入炮楼之后,有人找到了一支步枪,特意拿给刘成来看。 看到步枪上安装的那支瞄准镜的瞬间,刘成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要不是这玩意儿,这个人也不可能做到那样精准的射击。 刘成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尼康公司生产的2.5倍光学望远镜。 刘成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一个炮楼里找到这东西。 其实自从他加入游击队以来,就一直惦记着往步枪上加装瞄准镜,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弄到瞄准镜而已。 如今得到的这一支加装了瞄准镜的步枪并不能让刘成满足,在目前的情况下,他至少还要十支这样的步枪。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该有个根据地了 之前周鹤曾向刘成提过这个万大年,不过当时刘成忙着去新京弄柴油,没有时间,后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今天要不是万大年,刘成还真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日本人在占了东北之后,便修建了很多这样的炮楼,清一色是水泥砖石结构,防御力很强,在那些年里为了攻打炮楼而死的游击队战士完全可以用“不计其数”这四个字来形容。 这一次刘成之所以选择这两座炮楼当做目标,也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个有效的方法,毕竟这种炮楼将会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他们的首选目标。 鬼子的炮楼一般分为上下两层,一层会有一铺火炕,还有灶台,是鬼子吃饭睡觉的地方。 炮楼里一般没有楼梯,多数都是那种镶嵌在墙里的钢筋供人上下攀爬,(和那些过去的老楼外墙上的梯子差不多)。 顶部有一圈儿半米左右的护翼,并且留有射击口,可以作为第三层的火力点,而且还是绝对的制高点。 所以这种工事在抗战年代对于武器落后、战力低下的游击队来说,绝对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但是为了得到里面的粮食和武器,他们又不得不选择这样近乎自杀式的进攻方式一次次的去攻打鬼子的炮楼。 拿下这两座炮楼就意味着控制了五斗乡,这对于刘成和少年营来说,也算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一个日军分队,二十几个伪军,最后活着投降的,就只有七个伪军。 刘成并不想杀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华夏人,而且不过就是当兵的而已,算不上罪大恶极。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刘成还不能放他们走,只好先让人将他们关起来,等五斗乡的局面稳定下来再说。 端了炮楼,杀了鬼子,的确就算是控制了五斗乡,不过想要稳定局面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日本人在五斗乡已经将近两年时间,乡里的那些百姓当中必然会有他们的眼线,哪家来了什么外乡的亲戚,哪家爷们儿磨了刀,哪家又藏了猎枪,这全都是这些人需要向鬼子汇报的“任务”。 还有就是,对于“红党”以及“游击队”,在当时的受欢迎程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高。 打扫过战场之后,刘成便带着王青山和几名战士进了乡里,挨家挨户的告知百姓鬼子已经被他们消灭了,同时也是要了解一下有哪些人是鬼子的眼线,以及乡里的那些地主老财一类的人与鬼子之间的关系。 不过走了一圈儿下来,刘成心里多少有些窝火。 只有三成左右的百姓对于他们持友好的态度,剩下的要么是漠然对待,要么干脆怼一句: “等鬼子再派人来,你们还他娘的不是要跑?!” 更有甚者,干脆就是直接连门都不让进,指着鼻子让他们滚。 类似的情况刘成前世也曾经经历过,可是再次面对的时候,心里竟然比前世更加难受、更加悲凉。 尽管他知道这些百姓之所以会这样做,大部分人都是处于懦弱与无知,以为只要顺从,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面对这种情况,语言是没有什么大作用的,要么就彻底将日本人打败,要么就等着他们真正意识到鬼子的凶残暴虐之后幡然醒悟。 刘成选择后者。 他现在没有这样的能力,以后也不会有。 这场战争是所有华夏人的,不是他刘成自己的,就算他有三头六臂外加白起附体,也杀不光所有的日本人。 尽管大部分百姓的态度都不太友好,但是该做的事情,刘成还是要做。 除去牺牲的战士,三个排一共还剩下八十三人,刘成命令他们轮流在炮楼站岗,不用站岗的时候,就去老百姓家里帮着干点儿活,改善一下与百姓之间的关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百姓们了解红党,了解他们这些战士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他妈的战斗! 谁的命都是命,哪个战士都是爹妈生养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叫孙悟空,不要特么总是一副“你欠老子”的表情。 在这个年代,生死不由自己,老百姓手里没枪,就算有,也没有几个人敢站起来反抗。 贪生怕死对于军人来说是个极重的贬义词,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那叫本能。 除了那些心理或者精神有问题的,就算过的再惨也没有人愿意死,所以刘成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任何人。 只不过他希望这些人能够明白,他们现在拿命去跟鬼子拼,为的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华夏四万万的老百姓能够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当成牲畜一样的奴役! 其实刘成并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相反,舌灿莲花用来形容他都有些不够贴切。 否则的话,前世他凭什么就能拖着一具残疾的身体从摆摊儿干成了老板? 可是他不愿意挨个的去跟那些百姓解释,因为他们不会相信,也不会理解! 当然,这并不怪那些百姓,是长期以来动乱的时局和无时无刻都在延续的战火让他们丧失了对手里拿枪之人的信任。 在他们看来,游击队和那些军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穿的更破,吃的更差,别说救济他们,就连自己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所以,老百姓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他们,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初衷,而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 老百姓心里都在想:这些人只不过就是暂时留在这里,等到日本人知道了这里的事情,派兵来打,这些人拍拍屁股跑了,他们可就又要遭殃了。 所以,光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想要赢得百姓的信任,最为有效的方式就是做给他们看! 刘成一连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一直都在到处观察勘测五斗乡的地理位置以及环境条件。 现在他们已经不叫游击队了,而叫少年营,并且刘成也不打算再带着部队漫山遍野的跑了。 他要找个地方稳定下来,建立属于自己的小型根据地,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地形优势,必须要进可攻退可守,绝对不能鬼子一来他们就跑,那样的话永远都无法赢得老百姓的拥护。 同时,一些必要的手段还是要用的,比如,杀人立威!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范文彩 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刘成基本摸清了五斗乡的情况。 鬼子将这八百多户百姓分成了八个保,每百户设立一个保长,并且在乡里成立了保安队,一共二十几个人,专门负责每天在乡里巡逻,一旦发现生人,就直接控制起来。 如果能说清来历、目的、并且得到证实的,挨顿揍之后还能活下去,可是如果说不清,引起鬼子怀疑的,那就只能成为一具尸体,在某个夜里悄悄的被拖到山上埋了。 至于乡里的那些富户,如今依旧能吃饱饭的,基本上都是日本人的保长,其中有四个是标准的汉奸,其余四个只是为了活命而虚与委蛇,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剩下的那些“眼线”,都是这几个保长安排的,之前乡里有一户人家闺女大了想要找婆家,但是保长范文彩却见人家闺女长的有几分姿色,污蔑那家男主人跟游击队有来往。 小鬼子审了两天没有审出什么来,而且那男人老实巴交的样子也根本不像是能拿枪的,所以就给放了。 可是一身伤的男人还没等到家,就在半路上被人一顿闷棍给打死了。 爹死了,闺女的亲事也黄了,而且范文彩还带人把那家的粮食全给抢走了,逼着人家闺女给他做小。 但是那闺女性子刚烈,竟然上吊死了,害的范文彩全都白忙活了。 恼怒之下,他干脆把人家闺女的尸体从坟里给挖出来喂了山上的野狼,还把其中几块骨头捡回来给她娘看。 老太太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扑上来跟范文彩拼命,却被范文彩躲开之后薅着头发撞死在了锅台边儿上。 这件事情是有人写成一封信偷偷扔进刘成住的院子里的,他心里清楚,这是有人想要试探他到底能不能在五斗乡站住脚,又能不能真的替老百姓做主。 此时,在范文彩家里,四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嗑瓜子。 范文彩今年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缎面棉褂,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缩着身子坐在炕头上。 这人天生一副奸相,浓眉小眼大脸蛋儿,上唇还留了两撇八字胡。 范文彩是地主,而且是这五斗乡最大的地主。 日本人没来之前,他堂弟范文启就是五斗乡的乡长,哥俩儿俨然就是五斗乡的土皇帝,人人惧怕。 鬼子一来,这兄弟俩直接就扑上去给鬼子舔腚,恨不得给日本人当亲孙子。 范文启早年在长春上过学,会说日语,所以被鬼子带走当了翻译官。 范文彩虽然和其余七人都是保长,但是却兼着保安队的队长,而且还是五斗乡亲日会的会长,地位远远高于其余七人。 这个亲日会是范文彩自己搞出来的,为的就是讨他的日本爹欢心,让那些老百姓全都“自愿”加入进来,把自己学会的几句日语全都交给那些百姓,并且要求他们只要用到这些话的时候,就要用日语说。 如果当时的日本天皇要是知道范文彩的做法,估计肯定会重重的奖赏他。 语言是殖民统治的第一步,在九一八之后日本人下令所有读书的学生都必须学习日语,而且在学校里也必须要说日语,只不过还没有普及到老百姓的身上。 范文彩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地上,撇着嘴对方老七说: “老七呀,你那边咋样儿?那帮土包子还天天去给赵寡妇挑水不?” 方老七立即奸笑着说: “去,那咋能不去?赵寡妇刚过三十,也算落霜前的白菜帮子,甭管好看赖看,咋都还有水儿不是?那帮土包子天天在山里钻,见着母狼都得他娘的得往腚上瞅几眼,何况赵寡妇那滚圆滚圆的……” 方老七说着便抬手比划着抓了几下,表情淫亵。 孙大麻子听了,“嘿嘿”笑着接过话头儿说: “文彩,你是他娘的不知道啊,赵寡妇那腚圆的,啧啧,真他娘的是绝了,肯定是撞一下颤三颤,她要是夹着你一哆嗦,保证你立马就得把那点儿存货‘突突’出去……” “哈哈哈……” 四人同时发出一阵淫笑,眼神儿邪异,心中所想尽都写在脸上。 唯一没有说过话的葛胡子跟着笑了一会儿之后,有些担忧的问范文彩: “范爷,你说这帮穷棒子啥时候能滚犊子?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哪天找上咱们咋办?他们手里可他娘的都有家伙!” 范文彩顿时笑了,伸手指着葛胡子说: “老葛,你他娘的从小就这样,熊蛋包一个,完犊子货,你怕啥?怕那帮穷棒子弄死你?草,吓死他们!老子借他们几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动咱们几个!依老子看,他们现在正他娘的琢磨着要往哪座山里钻呢,钻的慢了都怕皇军来了要他们的命!” “砰!”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凛冽的北风裹着雪片刮进屋,四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哆嗦。 范文彩蹭的一下在炕上站起来,瞪着眼睛骂道: “我草拟吗的!谁他娘的不想活……叭!……啊!……” 一声清脆的枪响把他后面的话给生生的憋了回去,只剩下惨叫与哀嚎。 刘成站在门口,手里的枪对着四人,神情冷漠。 范文彩捂着大腿在炕上打滚儿,嘴里还在十分嚣张的叫骂着: “我草你祖宗!你们这帮穷棒子,今儿算是他妈的活到头儿了,一个个就他妈的等死吧!” “叭!”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子弹打中了他的另一条腿。 刘成随手把枪递给一旁的王青山,缓步走到近前,面带笑容的看着已经吓傻了的其余三人。 这四个人当中除了葛胡子,其余三人都是地主,整个五斗乡的佃户百分之九十租的都是三人的土地。 这三人的父辈都是胡子,清末的时候,他们年纪大了,钱也攒够了,所以便来五斗乡买下了大量的田地,当起了地主。 土匪的帽子是摘了,但是性子却没变,依旧是在山上那套打法,地租比别人贵,但是百姓却必须要租,否则就是派人上门连打带砸,乡里也不敢管,后来范文彩的爹给范文启花钱买了个乡长,这五斗乡就彻底成了范家的私有财产了。 刘成忙了这么多天,不光详细掌握了五斗乡一带的地形地貌,同时也掌握了范文彩几人的这些事情,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杀人立威(上) 这些天来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先把一切都弄清楚,动手的时候就连根拔起,不留后顾之忧! 打蛇不死随棍上,既然要动手,就不能给对手留下半点儿机会。 磐石宪兵队。 有吉隼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这段时间以来,他最想得到的消息就是那支留下来的游击队躲在哪里。 可是现在真的知道了,却让他坐立难安,左右为难。 五斗乡虽然归属磐石县管辖,可是两地相距甚远,从磐石到五斗乡比到吉林还远,至少也要三天半的时间。 整个磐石宪兵队就只有一辆卡车,根本装不了多少人,一般只是用于给各个驻点配发弹药物资的时候使用。 还有一点就是,驻守磐石的不过就是一个小队,只有五十四人,现在炮楼已经在对方的控制下,强攻五斗乡必然要付出他根本无法承受的代价。 三天前他就已经得到消息,说游击队改编之后的少年营已经占了五斗乡的两座炮楼,正在逐步接管五斗乡。 不过有吉隼并没有做任何的安排部署,而是直接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吉林的野村寿夫。 有些事情他可以拿主意,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行。 尽管野村寿夫是他的亲舅舅,可要是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也是保不住他的。 而且,他也不敢轻易将磐石一带的伪军部队调离驻地去对付少年营。 尽管独立师的主力此时并不在磐石,可是五斗乡距离磐石太远,万一独立师趁机回来攻打磐石,想要赶回来都来不及。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野村寿夫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尽管这样会显得他缺乏能力,但不需要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吉林市,野村司令部。 赤井秋元在得到允许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佐阁下,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小野君送到鸭绿江对岸的大本营,请阁下放心,在那里,他将得好更好的医治。” 野村寿夫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边,轻叹一声说道: “磐石,又出现了游击队,那个险些杀掉小野的人,带人占领了五斗乡的两座炮楼。” 赤井秋元闻言心中顿时一凛。 他怕野村寿夫下句话就会说让他去剿灭这支队伍。 倒不是赤井秋元有多惧怕刘成,而是五斗乡太远,且地形复杂,此时又是冬天,稍不小心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小野太郎。 赤井秋元可不认为自己有小野太郎那样顽强的生命力。 还有一点就是,他丝毫不想成为一个武士,就连当兵都不是自愿的。 日本人为了这场战争已经筹备了很多年,从几十年前开始,日本的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式的教育,每一孩子从小就要将“为天皇效忠”作为自己人生的最高目标。 像赤井秋元这样的,还真是千不存一。 还有一点就是,即便是日本人,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热衷于这场侵略战争,事实上在那个年代与红党有着相同信仰的,并不只是老毛子,也有一部分日本人。 并且他们也建立了一个组织,叫做反战同盟。 所幸,野村寿夫并没有再说与这件事情有关的话,而是又问了几句关于小野太郎的情况之后,便让赤井秋元走了。 事实上野村寿夫也很无奈,五斗乡的地形复杂,贸然派兵的话很可能会失败,他现在不想也没有精力去理会。 一个大队一千一百人,听起来倒是不少,但包括桦甸和磐石在内的所有吉林市下辖的县乡所驻守的兵力,全都是在这一千一百人之中抽调的。 同时,野村大队还要负责从吉林到新京之间一段长达三十公里的公路警戒保护任务,确保进出新京的车辆安全通过。 所以,眼下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五斗乡剿灭刘成。 在得到有吉隼汇报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气愤的,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实在是有些不争气,为了惧怕失败而不敢战斗,根本就不是军人所为。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一放,等半个月后在新京视察的日本亲王离开新京,离开吉林省之后再做打算。 五斗乡。 范文彩双腿各中一枪,站都站不起来了。 刘成走到近前,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拖到地上,冷声说: “觉得我不敢动你?还是觉得给你的日本主子送了信儿之后会有人来救你?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完,刘成扭头叫人拿过绳子,亲手将范文彩绑的结结实实。 范文彩尽管感到意外,不过却还是不相信他眼中的那些“穷棒子”真的敢把自己怎么样,言语依旧十分嚣张: “**崽子!你给老子等着!等你落到老子手里,老子活生生扒了你的皮!再把你给骟了!” 另外的三人之中只有葛胡子没有出声,方老七和孙大麻子全都是骂不绝口,丝毫没有把刘成放在眼里。 刘成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直接让人将他们四个带到乡东头的那片空地,直接吊在树上,然后通知全乡的百姓,今天就要处死五斗乡的这些恶霸,愿意看的就到那里去看。 尽管那些百姓到目前为止依旧对他们的态度十分冷淡,不过听说有这种热闹可看,全乡有一半以上的人全都去了。 他们当中只有一少半的人是想要看一看刘成到底敢不敢真杀范文彩,其他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或者说,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刘成有这样的胆子。 在他们心里,只要日本人一来,他们这些人就得夹着尾巴逃走。 空地上聚集的老百姓越来越多,看着树上吊着的范文彩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过却仍旧不相信刘成真的敢动手。 过了一会儿,王青山悄悄凑到刘成身边低声说道: “营长,还有几个都是这四个人的爪牙,他们干的坏事儿,这几个人都有份儿。” 刘成点点头: “都吊起来。” 王青山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树上又多了九个人。 范文彩还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过去都是他把别人吊在树上,这是第一次被人吊在树上,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气的脸都绿了,大声怒骂道: “我草你奶奶的!小王八羔子,你今儿个最好把老子杀了,要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人立威(下) 刘成站在高处,看着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深深的吸了口气,抽出腰里的驳壳枪,朝天开了两枪。 骚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惊疑的看着刘成。 刘成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诸位乡亲,现在树上吊着的这些人,相信你们一定认识,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认为我们惹不起日本人。 现在我就让你们看一看,我到底敢不敢杀了这些汉奸!” 说着,他突然转身,对着范文彩连开三枪,其中一枪正中眉心。 那些百姓瞬间就炸开了锅,有哭的也有笑的。 哭的当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喜极而泣。 刘成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甚至没有给树上吊着的那些人开口求饶的机会,就逐一送他们上了路。 他不喜欢在这个时候废话,更不需要从他们临死前的那种怯懦的哀求中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对于刘成来说,杀人只是一种不得已的方式,而不是一种爱好。 该杀之人必杀,不该杀之人绝不乱杀。 处死那些人之后,人群也再次安静下来,刘成把枪收起来,只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杀这些人,你们应该清楚,我想说的就是,我们不怕日本人,避其锋芒只是一种战术,并不是惧怕!” 说完之后,刘成便转身带人离开,留下一群默然呆立的老百姓,久久不曾散去。 刘成真的不能保证以后就一定不会撤走,一旦日军派重兵的话,他还是要走的。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本身是句形容性格坚毅的话,用于褒扬,不过却并不适合用在打仗上,否则那就叫愚昧了。 只不过这些话,刘成没有办法让那些百姓明白,说的多了他们反倒会觉得这是在为自己狡辩,所以不如干脆不说。 杀了范文彩这些人,那些百姓就应该能够意识到刘成是不惧怕日本人的,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经营好五斗乡。 刘成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擅长,前世也没有什么经验,可眼下少年营里还真就没有适合处理眼前这种情况的人才,袁德胜和他,都只对上阵杀敌感兴趣,无奈之下,他只能是赶鸭子上架。 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 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是吓了刘成一跳。 原本刘成以为这几个货全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媳妇儿都送到日本人的被窝去,但是在处理几人家业的时候,他偶然在孙大麻子的卧室发现了一处地窖的入口。 查看之后,刘成惊愕的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小型“粮库”! 孙大麻子家的院子不小,前后院儿算在一起少说也有六七百平米,可是地窖的面积却已经超过了院子,足足有上千平米。 大米、小米、谷子、黄豆应有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玉米,几乎占了一多半儿。 在那个年代,其实能吃上玉米就已经不错了,只是不知道孙家是哪个活爹这么有战略眼光,看这种规模和储存粮食的数量,怕是没有个二三十年根本攒不了这么多粮食。 孙家有粮食,其余三家自然也不可能就那么实在的把所有余粮都交给日本人的。 刘成亲自带人找了好几天,葛胡子和孙大麻子一样,也是在院子里挖了个地窖,只不过存下的粮食不多,只有不足十吨。 方老七和范文彩就厉害了,虽然也是把粮食埋到了地下,但却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方老七在山上有个果园,他的“粮库”就建在果园下面。 而范文彩更狠,直接把自己家的祖坟下面掏空,用来储存粮食,估计是想让他的祖宗们帮忙看着点儿,别被人给偷了。 刘成把这些粮食大部分都给老百姓分了,只留了一少部分运到营地和刘存树那里,算是解决了这个冬天的粮食问题。 至于钱财等物,刘成只是挑出了其中的一少部分分给了百姓,剩下的全都留了起来。 他是想要把少年营变成独立营的,而想要成为独立营,首先就是要扩招兵员。 有了兵就要有武器,想要打胜仗、硬仗,就要有重火力武器。 而这些,就不能单纯依靠从鬼子手里抢了。 因为只要战斗就必然会出现伤亡,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如今少年营当中至少有一半的战士手里还没有枪,这次来五斗乡,刘成几乎把少年营所有的步枪都给带了出来,留守营地的只有几十支土枪,剩下的就是棍棒农具或者自制的红缨枪,连大刀都没有几把。 要不是这次在五斗乡缴获了三十几支步枪送了回去,一旦发生点儿什么意外,营地的人就只能跑了,因为那些土枪的有效射程就没有能超过五十米的,真打起来就是摆设。 在刘成眼里,这些战士的命远远比几支枪要重要的多。 曾经的游击队本身的武器实在太差,三十米之外的距离基本上就打不到人了,所以他们迫切的需要武器,不得已才用人命往里面填,以此换取缴获几支步枪的机会。 但是现在刘成不需要这样做,手里现在的这些武器暂时还完全能够应付小规模的战斗,可以慢慢寻找合适的机会。 之前刘成就计划好要在磐石地区的各个县乡都要安排眼线,同时也要做一些生意,赚取一些经费。 可是一直以来都苦于没有经费,所以除了让钱禄自己拿钱在磐石开了药铺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还没有起步。 现在,这几个汉奸倒是帮了刘成大忙,让他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从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 刘成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一百岁的灵魂,怎么可能不知道打仗其实就是在烧钱? 尽管现在就算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武器,不过也得先有了钱才能去联系卖家。 奉天的兵工厂如今落到了日本人手里,肯定是买不到武器的,不过还有俄国人,俄国人要是不行,关内还有各大军阀。 刘成手里不过就是二三百人,就算上千人,上万人,这种数量的武器也不至于拿着钱买不到,前提条件就是要有足够的钱。 至于范文彩、孙大麻子以及方老七的田地,自然是要平均分配给老百姓去耕种,这件事情他全权交给了袁德胜去处理,而他自己,则要准备开始“聚敛钱财”了…… ------------ 第一百四十章 总有不知死活的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刘成自然不可能每一件事情都亲力亲为的自己去做,而且作为营长,他是不可能长时间让部队处于脱管状态的。 他去了一趟磐石,给钱禄送了一些钱,并且要他和孙萍一起帮忙找一些头脑灵活、适合做生意的人,但是只谈合作,不提抗日,不把身份告诉对方。 钱家最初是靠贩盐起家的,如今生意不仅做的很大,而且早已不仅限于贩盐了。 虽然把家安在磐石,不过吉林市管辖内的各个县乡基本上都有他们家的生意,大到粮店当铺,小到酒楼布庄,全都有所涉及。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钱禄在做生意上的头脑的确不是盖的,什么事情一点就透,根本不需要刘成浪费口水去解释。 临走的时候,刘成向钱禄交代了三件事情: 第一,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能去坑人,如果能跟俄国人或者日本人搭上关系,那就随便了,能坑到他们算是本事。 第二,身份要绝对保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第三,想办法与俄国人搭上关系,买武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钱禄这种人的圈子里必然都是与他类似之人,虽说那些人并不会愿意加入他们,或者说就算他们愿意,刘成也不敢要,不过与他们进行生意上的合作还是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十分必要的。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刘成现在要做的是发展,经历过一次战争的他十分清楚,光靠从鬼子或伪军手里抢东西,是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的。 不过,这些话他并不能对张贯一去说,甚至这些从最开始就有的想法也必须要等到现在才能逐步落实。 他的确是可以单独组建一支队伍,但是在壮大之后必然还要面对“站队”的选择,否则的话,不光是他,就连跟着他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以后也很难活下去。 这场战争最终是要结束的,一旦战争结束之后,就算他最终依旧会选择红党,可是到了那十年的时候,他和跟着他的这些人怎么办? 所以,刘成必须先从加入游击队开始,一点一点的成长起来。 当然,有些事情,是不能去论是非对错的。 况且刘成也不关心这些事情,他想要做的只是能够在重生之后在正常战争当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杀更多的敌人,其余的事情并不在其列。 本来按照刘成的计划,这段时间他是不打算去找日伪军的麻烦的。 但是他不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伪军第二十九旅旅长李来顺,投降日军之前是东北军驻辽阳第十八旅旅长,接受日军改编之后换防到吉林市蛟河县,负责蛟河以及通化一带的防务。 蛟河离桦甸不远,不过上次游击队攻打桦甸的时候李来顺的队伍刚好被派到通河去了,所以没有赶上。 之前樊华活着的时候,李来顺最嫉妒的人就是他,后来樊华被刘成杀了,李来顺还一度十分“感激”游击队。 他对日本人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只是没有樊华那样的能力,而且手下的部队原本也就是二流,投降之后被打散重组,分到的老弱更多,而且虽然还是一个旅的编制,可实际上的人数却不到三百人,还没有樊华的三十五团人多。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被抽调到周边各县乡以及交通要道驻守的营连,只是他手里能够动用的兵力只有二百多人。 野村寿夫之所以没有重用李来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个人丝毫没有真才实学,能够在东北军里面混到旅长,完全是靠着他姐姐妹妹的裙带关系。 尽管都是一样的会溜须拍马,甚至李来顺在这一点上还要胜过樊华,但野村寿夫却始终不怎么待见他。 少年营占了五斗乡的事情并不算什么秘密,所以李来顺很快就知道了。 他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一次能够在野村寿夫面前邀功的机会! 其实野村寿夫看人看的很准,这个李来顺不但没有什么真本事,还没有自知之明,是个典型眼高手低的货色。 在他眼里,不管是游击队、独立师、还是少年营,无非都是一些泥腿子老百姓凑起来的,换汤不换药,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能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在发现野村寿夫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后,他便动了心思,并且迅速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蛟河县,二十九旅的兵营门前,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坐在雪地上,指着院子里连哭带骂: “你们这帮杀千刀的呀……俺家里就这么一只母鸡呀……俺男人还躺在炕上病着,本来就没有粮食,现在连鸡蛋也没了,你可让他咋活呀……” 而此时的李来顺正坐在一张桌子上,伸手撕下一只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边嚼边对身边的副官黄大龙说: “奶奶个孙子的,这都多少天了?好不容易弄只鸡,这娘们儿跟哭丧似的在外嚎啥?去,让她赶紧滚,晚了别说老子枪毙了她!” 黄大龙顿时面露难色,为难的说: “这……旅长,要不还是算了吧,给她点儿钱打发走得了,咱毕竟抓了人家的鸡。” 李来顺一瞪眼睛: “啥?给钱?老子哪有钱?士兵的军饷都俩月没发了,去哪儿给她弄钱?不管!爱咋咋地,死了活该,呸!妈的!” 说着,他提高嗓门儿朝门外喊道: “去告诉那娘们儿,再骂,老子就毙了她!” 黄大龙长了张嘴,却最终把所有的话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李来顺已经把要打五斗乡的计划跟他说了,但是他的意见李来顺却根本不听。 黄大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正经的奉天讲武堂毕业,只是因为得罪了上级,才被发配发到李来顺手下。 他原本是不愿意投降的,但是李来顺用他老娘的性命相威胁,他不得不就范。 对于如今的独立师,黄大龙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别的不说,单是桦甸一战,就足以证明这支队伍具备着不俗的战斗力。 尽管当时他们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不过那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最终的战果,双方的伤亡比例没有超过三比一,这就说明了一切问题!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猥琐发育 所以,黄大龙断定,李来顺此行必败!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要跟着一起去,还要尽量帮助李来顺打赢这场战斗。 李来顺把黄大龙的老娘给藏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黄大龙一直没能得到丝毫消息,又不能把李来顺逼急了,怕他迁怒于自己的老娘。 如果说一定要挑出这个世界上最恨李来顺的人,那必定是黄大龙无疑。 可他同时又是最不敢让李来顺死的那个人。 转眼间便临近元旦,这个时候的五斗乡已经完全在刘成的掌控之下了。 但是他却并没有将营地中的那些人调到五斗乡,而是依旧只留那三个排驻守五斗乡。 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刘成还是明白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还可以相互支援。 钱禄没有让刘成失望,短短月余时间,便在磐石周边的几个县乡都开设了一些不同类型的买卖商铺,并且已经开始收益了。 这天,刘成突然收到孙萍传来的消息,说是驻守蛟河一带的伪军第二十九旅已经悄悄渡过辉发江,从路线方向上判断,应该是冲着五斗乡来的。 刘成自从当上这个营长之后,最看重的就是搜集各方面的情报消息。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战争当中,情报和战斗力同样重要,而且是缺一不可。 现在还没有相应的条件,等到有条件的时候,刘成会在第一时间挑选合适的人员组建一支情报队伍,专门负责收集敌人的情报。 刘成心里很清楚,在全面战争爆发之前,凭借游击队的力量想要撼动日本的统治根本不太现实,基本上就只是骚扰牵制,虽然打不疼,但却不能让小鬼子舒舒服服的躺着。 而且,刘成虽然要发展,但却绝不展露真正的实力,坚决不能引起日本人的重视,否则的话,很容易半途夭折。 用当下很流行的一种说法就是:攒装备、当伏地魔、阴人、舔包、苟到决赛圈! 这种比喻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却相当的贴近现实。 “弹药加工点儿”每天生产的子弹和手雷数量很可观,而且,所生产子弹的口径十分可观。 在得到那支加装了2.5倍光学瞄准镜的步枪之后,刘成突然想到了在这个时候华夏是有一批德国造的毛瑟步枪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其弄到手,那玩意儿一旦加装了瞄准镜,可比三八式强多了。 磐石的药铺只是个开始,下一步刘成打算让钱禄想办法购进大量的外科手术器材和一些外伤药品。 那个年代还没有青霉素,磺胺就是用于消炎的药物。 这些东西必须要提前准备。 现在日本人还没有彻底封锁药物,但是不用等到战争全面爆发,只要再过上一年半载,游击队开始遍地开花的时候,日本人就会开始对药品和医疗器械进行全面封锁了。 刘成计划要建立一所占地医院,机动性要好,设备、药品、医护人员,全都要配备齐全。 而且在少年营的人数增加到一定数量之后,他便会将其分散成为一百到一百五十人之间的连队,分散到各地蛰伏,一旦发现好的机会就吞掉所有他们能够吞掉的日伪军,把他们手里的武器装备以及所有能用上的东西全都拿下,然后立即转移,换个地方继续蛰伏。 等到战争全面爆发的时候,就是进入决赛圈了。 那个时候,日本人在这些年当中从本土不断运过来的上百万军队将全部分散到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到时候不管留在东北还是进入中原,刘成手里的这支队伍都必将是鬼子的一个噩梦! 虽然距离这种标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不过刘成却依旧不会在乎一个李来顺。 李来顺的情况刘成已经基本上了解了,同时也掌握了黄大龙的一些情况。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黄大龙算的上是个能打仗的将才,而且从资料上看,黄大龙对于日本人并没有任何好感,也从来都不巴结奉承。 刘成心里十分疑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隐情。 尽管没有把李来顺和他那二百多人放在眼里,但是刘成也没有一丝轻敌的意识。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何况是一场随时都会死人的战斗?! 刘成当即便做出部署: 三个排每个排出六个人,分成两组守住两个炮楼,只要敌人进入射程就开枪! 剩下的人依旧以排为单位行动,提前隐藏在三个不同的方向,只等着李来顺一到,便同时发起进攻。 二十九旅快到五斗乡的时候,黄大龙突然找到李来顺,向他建议道: “旅长,依卑职之见,我们应该绕过那两座炮楼,直接潜入五斗乡,那边必然会有他们的队伍在埋伏,不过人数不会太多,我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亡损失,而且还能够成功进入五斗乡!到时候,就算他们躲在炮楼里面,也必然要出来迎战,那样的话,就等于破掉了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威胁。” 但是李文顺一点儿都没有让他失望,连想都没想便否决了他的提议,叉着腰说: “他奶奶个孙子的,老子二百多条枪在这儿,怕他们个球?你不是已经查清了么?他们倒底是不是就百十来人?” 黄大龙无奈的点点头: “的确是只有不足百人,但是……” 话没说完,便被李来顺打断了: “没有但是,你没听过吗?‘双拳难敌四掌,好虎架不住群狼’,老祖宗留下的古训,那是绝对有道理的!” 黄大龙也并没有坚持,他了解李来顺儿,这个人是不会听劝的,他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保住他的命,从他嘴里问出母亲的下落。 就在李来顺刚刚说话的瞬间,黄大龙心里瞬间一动。 之前在蛟河,他的确是动不了李来顺,如果贸然出手,只能是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这一次,也许还真的是这个机会,一个能够逼问出母亲下落的机会。 到达五斗乡附近的时候,李来顺命令队伍停下来,一分为三,一队径直进入五斗乡,另外两队攻炮楼。 此时的李来顺根本想像不到,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绝望……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上兵伐谋 其实李来顺的队伍离着五斗乡还有二十里,刘成就已经知道了。 侦查敌情是独立营组建之后刘成给所有战士的第一项训练任务。 一支队伍是否强大,其中战斗力的因素只占百分之四十,指挥者的战前部署以及战术安排占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便是对于敌情的侦查和刺探。 情报工作自古以来都是一场战争的重中之重,在刘成眼里,更是尤为重要。 所以,在制定训练大纲的时候,他将侦查兵的主要技能也加了进去。 至于这些战士能掌握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他们的悟性和意志了。 当然,在训练中成绩优秀的,刘成都会记住,等队伍进一步壮大并且稳定之后,他会单独成立一个侦察营,至于作用嘛,只能说肯定不只是用于战时侦查…… 得到消息之后,刘成便将那三个排长叫到一起,分别给他们部署了不同的任务。 李来顺儿亲自带人去攻炮楼,可是一直到离着炮楼只有十几米的时候,炮楼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似乎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这下李来顺可来劲儿了,梗着脖子对黄大龙说: “你看看,我说啥来着?什么他妈的独立师?什么他妈的少年营?还不就是游击队那帮土包子换个名头?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穿上龙袍也他娘的不像太子!” 话音还没落,黄大龙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一把扯住李来顺的领子,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上。 李来顺不明就里,还以为是黄大龙急眼了,要对自己动手。 威胁的话还没等出口,身边不远处一颗手雷突然爆炸,一声巨响之后,紧接着就是凄厉的哀嚎与惨叫。 一颗手雷的威力的确不算太大,可如果是几颗、十几颗呢? 况且李来顺并没有听从黄大龙的建议,部队不但没有分散,反而十分密集的聚集在一起,一颗雷扔进队伍里就能带走五六条命,连带着十来个人不同程度受伤。 李来顺当时就差点儿尿了裤子,赶紧大喊撤退隐蔽。 这两个命令有些冲突,不过他却完全顾不上了。 就地隐蔽的确好,可是炮楼周围百十米都是开阔地,怎么隐蔽? 可是撤退的话,就等于把后脑勺儿留给对方的子弹了。 跟着李来顺的一共有一百来人,就这一个照面儿的工夫,三分之一就没了,而且还不算伤员。 还有,来的时候倒是挺容易,容易的李来顺一直咧着蛤蟆嘴乐,可是想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往后撤了没多远,前方就响起了一阵机枪的枪声。 李来顺一哆嗦,黄大龙一咧嘴。 一个是吓的,一个是无奈。 一个想:完了,吃饭的家伙要交公! 一个想:坏了,老娘还在姓李的手里,这下不止自己,连老娘都危险了,李来顺死在这儿,那他老娘也活不成了。 这张网刘成早就已经布好了,就等着有人往里钻呢。 如果来的是鬼子,那还有另一套应对方案,不过他李来顺的二十九旅还不够资格。 这种像闹着玩儿一样的战斗,其实根本算不上是战斗,刘成的本意原本是想要将其解散就算了,像这种队伍里面的士兵,就算想加入少年营,他也不会要的。 但是如果不打,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投降,所以必须要先狠狠的打,打服了再说。 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这场战斗便结束了,少年营共计歼敌六十五人,其余全部被俘。 被歼灭的这六十五人之中,有三十五人都是在攻炮楼的时候被手雷炸死的。 打扫战场的时候,刘成连看都没有看那个李来顺一眼,直接指着他对王青山轻描淡写的动了动手指: “毙了他,现在,就在这儿。” 王青山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抽出腰里的驳壳枪就要开保险上膛。 一旁的黄大龙赶紧往前爬了两步,近乎哀求的说: “别,千万别杀他,我娘还在他的手里,要是杀了他,我娘就必死无疑了!” 刘成扫了一眼黄大龙的军衔,平静的问: “你就是黄大龙吧?” 黄大龙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成也没有再说别的,扭头从一名战士的枪口卸下刺刀,在手里掂了掂,接着蹲在李来顺的面前,淡淡的问: “你把他娘藏哪儿了?” 李来顺的眼珠转了转,故作惊讶的说: “长官……不……同志,我、我没抓他娘啊,这事儿我不知道,估计肯定是手下哪个不长眼的办错事儿了,你放我回去,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看着李来顺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刘成差点儿乐了,但是下一秒,却反手一刀,直接刺穿了李来顺大腿外侧的肌肉。 “啊……我草……别……我说……我说……” 刘成攥着刀柄轻轻动了动,疼的李来顺又是一阵哀嚎。 见刘成根本不接话,李来顺就明白了,只要他不直接说,等待他的必将是更大的痛苦。 到现在为止,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刘成这样的人,根本不给半点儿缓冲的机会,完全是上来就直接要结果,否则就不会停手。 李来顺不敢再废话,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个地址。 刘成抬手抽出刺刀,回手割断了黄大龙身上的绳子,扭头对王青山说: “派两名战士跟他一起去把他老娘接回来。” “是!” 王青山答应一声,朝黄大龙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大龙深深的看了刘成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跟着王青山走了。 李来顺咧着嘴,看着自己腿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哭唧尿嚎的哀求道: “同志……同志,你先让人给我包扎一下啊,再这么淌血我一会儿就死了!” 刘成站起身,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刀上沾的鲜血,邪异的笑了笑说: “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 李来顺一愣,随即瞪起眼睛破口大骂: “我草你奶奶!**崽子,你玩儿你老子呢?老子该说的也说了,你还想咋地?!” 刘成脸上依旧挂着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语气之中反而多了几分赞许: “这就对了,至少说明你还算个带把儿的。” 李来顺虽然是个草包,却不是傻子,相反,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丝毫不逊于樊华,一看刘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之所以破口大骂,是想要试试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小心咽了脑浆?正常! 可惜,他遇到的是刘成。 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刘成想杀他,都只能是徒劳。 “叭!” 一声脆响,鲜血四溅。 被枪顶着跪在李来顺身后的那些伪军士兵全都懵了,甚至大部分的少年营战士也都懵了。 伪军士兵没想到刘成会这样干脆的开枪,少年营的战士同样没有想到。 除了那些原本就跟着刘成的战士,那些在桦甸一战之后加入游击队的新战士并不了解刘成的脾气秉性。 尽管听那些老战士说过一些关于刘成的事迹,但是他们却并不太相信。 刘成脸上的伤疤的确让他看上去不像是十六岁,可张贯一曾经在宣布任命的时候曾经公开说过刘成的年龄,所以这战士当中很多人都不相信刘成真像那些老战士口中讲述的那样对敌人出手狠辣。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彻底相信了。 在开枪之前,刘成并没有任何铺垫,甚至连想要拔枪的动作都没有。 上一秒还面带微笑的夸奖李来顺终于像个带把儿的了,下一秒就拔枪、开保险、上膛、开枪。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快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离着李来顺最近的一个伪军士兵刚往前凑了凑,想要劝说李来顺不要骂,不要激怒刘成。 可是嘴刚张开,混合了脑浆的温热鲜血径直溅了他一嘴。 那人惊惧间下意识的闭嘴,只感觉一口软滑咸腥又带着温热的东西直接穿过喉咙滑进了食道。 当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十分复杂,根本无法形容。 干呕了几下却没能吐出来,想要用手抠嗓子,可是双手却被绑在背后,想要开口求助,却怕那些东西顺势进入胃里。 此时他全靠一口气把李来顺脑袋里的那些玩意儿顶在食道里,只要一开口,那些东西必然会瞬间下滑,进入胃里。 刘成轻轻的把枪收起来,看着那些伪军平静的说: “不用怕,我不杀你们,但是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次放了你们,谁要是再敢回去给日本人卖命,那么下一次,我一定让他后悔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 说完,他便挥手示意解开那些人的束缚,放他们走。 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要是在没杀李来顺之前说,恐怕那些伪军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会认为这个年少的少年营营长只是在危言耸听,在吓唬他们。 但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想。 那些伪军在身上的束缚被解开的第一时间,便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四散奔逃,有些腿软的,干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朝远处跑去。 不过万事都有例外,还真就有一个没跑的,就是那个刚刚把李来顺脑袋里的玩意儿咽下去的人。 他在被解开束缚的第一时间不是急着离开,而是----抠嗓子。 “呕……呕……呕……” 费了好一番工夫,终于看到吐出来的东西里面出现了淡淡的红色和几块儿豆腐脑一样的东西。 那人长长的松了口气,接着便直接晕了过去。 刘成无奈的看了那人一眼,扭头对董石头说道: “先弄屋里去,别冻死了,这小子,还真特么怂!” 刘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所以听到的人也不多。 不过包括董石头在内,所有听到的人都多少有些认为刘成这样说有些过了。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根本没有谁在这种时候能够从容不迫的直接咽下去。 可事实上刘成还真不是在装。 前世,他在抗战全面爆发,果红合作之后便被编入了一支新的部队,直接开到了中原战场上。 在与日军的正面战斗当中,战壕里经常会出现身边的战斗被敌人一枪打爆脑袋的情况。 这个时候如果两个人离着比较近的话,那么牺牲战友的血液和脑浆不可避免的会溅到身上脸上或者嘴里。 那个时候,一秒钟都不敢耽误,哪有时间去呕吐?只能是胡乱擦擦,没咽下去的就吐出去,咽下去的,就只能等它们自己出来了。 听起来虽然有些残忍跟恶心,不过却的的确确是真实情况。 李来顺是必须杀的,因为刘成需要以此震慑警示那些伪军士兵,让他们产生恐惧。 这叫杀鸡儆猴,李来顺就是那只鸡,况且,就凭他给日本人做的那些事情,死的其实一点儿都不冤。 吉林市,野村司令部。 一个和范文彩长的有几分相像的男人正情绪激动的在司令部门前与站岗的日军士兵交涉。 男人上身穿着一件格子西服,下身穿了一条日军军裤,手里提着一个深棕色的公文包,头发从正中央向两边分开,打了发蜡,油光锃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范文启。 离开五斗乡之后,他便被带到了吉林市,最初是给野村寿夫手下的一名少佐当翻译官,后来被野村寿夫看中,将其调到身边当了办事员,专门替野村寿夫与吉林的那些商人打交道。 范文彩被刘成所杀的事情他是三天前才知道的。 死了一个堂哥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范家的那些财产全都落到了刘成手里,范文启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过名义上自然要打着替哥哥报仇的旗号。 他也知道野村寿夫现在正忙着接待日本亲王的事宜,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件事。 但是那些财产却是不等人的,拖的时间长了,就算日本人重新夺回五斗乡,恐怕范文启能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些田地了。 范家这么多年的家底儿可不是那些破田烂地,而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文物字画,那些东西,十个五斗乡的田地也换不回来! 可是他已经接连来了三天,野村寿夫却根本不见他。 万般无奈之下,范文启才想要硬闯进去找野村寿夫请求派兵夺回五斗乡。 他是仗着自己现在也算是受到了野村寿夫的重用,所以才敢这样做。 站岗的日本士兵自然是不会让他进去,他也不敢真的硬闯,所以便在门口大声与拦住他的日军士兵争论,想要引起野村寿夫的注意。 事实上早就有人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野村寿夫,但是野村寿夫却并没有任何想要理会范文启的打算。 就在刚刚,野村寿夫接到去桦甸接任小野太郎职务的日军上尉藤井松原的汇报,说驻守蛟河地区的伪军第二十九旅私自行动,在五斗乡被全歼。 损失一支伪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眼下亲王马上就要到吉林来,这件事情要是被亲王知道,定然会认为是他能力欠缺,既不能严格治下,又不能彻底剿灭反日武装。 野村寿夫是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主动出击 范文启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在野村寿夫眼中的价值。 他以为只要自己坚持,野村寿夫至少也能派一支伪军去五斗乡剿灭那支泥腿子队伍。 可是他在司令部门前闹了十几分钟,等来的却只是一颗子弹。 当然,野村寿夫还不至于为此就杀了范文启,而是让一名日军士兵用信封装了一颗子弹给范文启送了出来。 范文启满怀希冀的打开信封,却发现里面只有一颗子弹的时候,顿时头皮发麻、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两晃,脸色瞬间惨白,没敢再多说一句话,灰溜溜的离开了。 那名站岗的鬼子兵鄙夷的看了一眼范文启的背影,语气充满嘲讽的说了一句: “自以为是的支那人!” 范文启推开自己住处的房门,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冰冷的白开水,颤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神情惨然,目光呆滞。 他的确没有想到,野村寿夫会这样对待他。 那颗子弹的含义十分清楚,如果范文启再闹下去的话,结果就是死! 良久,范文启的喉咙里才咕哝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娘的,天杀的小鬼子!” …… 磐石,百草堂。 钱禄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在刘成给了他一笔数额不小的本钱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刚开不久的钱记药铺扩大,直接升级为百草堂,还请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中医坐堂。 在那个年代,很多百姓还并不认可西医的医疗方式,传统中医并没有沦落到今时这般地步。 磐石县城原本只有那么四五家药房,但是规模全都不如钱禄的百草堂。 而且在经营上,钱禄的想法也别具一格,不止有中医,还亲自坐诊西医“门诊”,免费给百姓看病,并且主动提着礼物上门去找有吉隼,告诉他所有日军士兵如若需要,都可以到百草堂找他看病。 钱禄他爹在磐石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商人,有吉隼一直都极力拉拢,但是老头儿也就是表面哼哼哈哈的应付着,再不然就是捐些银钱,一直不曾真正投靠日本人。 有吉隼尽管有心用强,甚至想要暗中将其除掉,但磐石之前已经被游击队攻下过一次,城里的百姓对于日本人的惧怕程度远远没有达到有吉隼的预期值。 他现在不敢激起民愤,况且钱禄他爹从不单独出门儿,身边也是有人保护的,有吉隼想要下手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钱禄主动来示好,有吉隼正是求之不得,自然是笑脸相迎,并且当场承诺以后会尽量照拂百草堂。 钱禄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现在百草堂当中大部分都是中药,可刘成交给他的任务是多储备一些外伤药物和手术所用的药物以及必备器械。 这些东西在当时已经被日本人严格控制了,想要购进并不容易。 尤其是磺胺,这种药在整个东北都不会超过十个城市能买到,而且还全都在日本人的管控下。 况且他需要的量在当前这种形势下,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得到日本人开具的准许离开东北入关内的通行条文,只要进了关,他就有办法把药运出来。 钱禄还真就没有想到,刘成敢在这个时候来磐石。 如今刘成这个名字在日本人那儿已经明码标价了,二百大洋不议价,童叟无欺。 可是刘成不但来了,而且是带着九个人,大张旗鼓的来了。 他早就知道,五斗乡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的住,日本人肯定会知道。 尽管不知道鬼子是出于什么原因迟迟没有理会,但是刘成却不习惯一味的等待。 他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原地等待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现在的少年营可以说是弹药、粮草全都充足,打仗也有底气。 而且如果一直等在五斗乡,万一日军悄悄出动大批军队去围剿,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所以,刘成要到处弄点儿动静出来,不能让那些鬼子和伪军过的太闲了。 兜里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来的路上刘成给自己和另外的九个人全都买了新衣服换上,并且还雇了一辆带蓬的马车。 往里面一坐,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富商老爷的气派。 在这种排面之下,即便他脸上那道伤疤根本无法完全掩饰,也没有引起城门处盘查的那些日军士兵的注意。 有吉隼的确想到了刘成的队伍在占了五斗乡之后会得到不少粮食和钱物,但却怎么都想不到刘成敢这么花! 的确,如果放在前世,刘成必然会将缴获的粮食和钱财平均分给百姓,这是原则。 可是现在,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 老百姓如今就算拿到那些钱也根本买不到粮食,可刘成拿着这些钱却能买到枪! 出来之前,他将田六娃和一个排的兵力调到了五斗乡,并且交代田六娃和另外的两个连长,原则上是一定要守住五斗乡的,但这却不是死命令,具体情况由他们三个商讨应对,不过在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以田六娃的决定为主。 一支队伍必须要将指挥权绝对集中,否则的话,不管什么王牌军、王牌师还是王牌啥的,全特么的是扯淡! 之所以没有直接明确的将指挥权交给田六娃,是想要让他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多考虑几种可能和应对的方案,避免做出错误的部署。 这三个连长的个人战斗能力虽然绝对没问题,不过毕竟都还年轻,有些时候考虑问题难免不全面,商讨的过程也是他们成长的过程。 为了打造这支队伍,刘成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战士的单兵战斗力、配合协作能力、军官的指挥能力、战斗部署的能力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要在三年之内完成,而且队伍也要在这期间扩大到一定的数量,否则放到战场上瞬间就会被吞掉。 下一步刘成还打算寻觅几个军事教员,成立一个军官培训班,把那些具备一定天赋的战士挑选出来集中培训,算是为以后队伍壮大之后做好各级军官的储备工作。 而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要同步进行,而且一定要快,否则的话,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钱禄是在街上遇到刘成和其他九人的,而刘成完全就像不认识一样,连看都没有看钱禄一眼。 这次来磐石,刘成就是冲着有吉隼来的,他不能去找钱禄,那样的话日本人难免会怀疑到他头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嗨皮牛夜! 不光是钱禄没有想到刘成会来,就连有吉隼都没有想到。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刘成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远遁山林,否则的话等野村寿夫腾出空来肯定会派兵将其一举歼灭。 小野太郎的死,让有吉隼心中对游击队的那一丝轻视也彻底消失了,否则的话他在知道少年营占了五斗乡之后不会不敢直接去打。 可即便是这样,有吉隼也并不认为少年营或者独立师能够与野村寿夫抗衡。 不管是叫游击队还是现在的独立师、少年营,都只是个名号而已,他们的的确确是一群百姓组成的队伍,尽管战斗力的确不俗,明显接受过系统、专业的训练,但在有吉隼看来依旧不可能战胜他们的帝国皇军。 至少,在人数对等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有吉隼之所以不敢去,并不是因为对手下士兵的战斗力没有信心,也不是对自己的指挥能力没有信心,而是因为少年营的战士数量是磐石日军的五倍还多,有吉隼感觉胜算太小,所以才没有去。 刘成带着那九个人在城里转了一整天,基本上算是摸清了城里的情况,天黑之前便出了城。 出城自然是为了取武器,当然,还有刘成为有吉隼精心准备的“礼物”。 包括刘成在内的十个人全都是统一“配置”:一支步枪,一把驳壳枪,十五枚手雷。 刘成那支步枪自然就是在五斗乡一战中缴获的那支加装了2.5倍光学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 当初的游击队之所以选择在磐石、桦甸这种县乡地区发展,其中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县乡的确日军驻扎的兵力少,只要保证灵活机动,被歼灭的可能性比较小,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县城和乡镇大多都没有城墙,或者城墙破损严重,进出都相对容易。 在不惊动几处鬼子岗哨的前提下悄悄摸进城,对刘成带来的这九个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进城之后,刘成立即让九人分散,各自钻胡同靠近宪兵队。 而他自己则在距离宪兵队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翻身上了一户人家的房顶。 这个地理位置很好,高度适合,视野也开阔,能够完整的看到宪兵队周围及院子里面的情况。 那支步枪一到手,刘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但是打靶或者打动物丝毫没有意义,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开过一枪。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说主角心理有问题,我只能说的确会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几乎很少有完全正常的。) 透过瞄准镜,刘成看到那九名战士已经陆续到达了指定位置,立即吸气凝神,调整枪口,瞄上了墙头岗楼上端着机枪的日军士兵。 刘成前世并没有在战场上打过狙击步枪,第二次果红合作之后他倒是见过几支扔在军械库里没人用的毛瑟步枪,却没见过瞄准镜。 第一次用狙击步枪打靶的时候,刘成已经五十多岁了,所以这还是他两世为人的第一次用狙击步枪杀人。 调整呼吸、稳定枪口、预压扳机、最终微调、枪响…… 子弹在高速旋转中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那名日军士兵的额头,并且在后脑勺儿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之后,转瞬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熟睡中的有吉隼更是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跃到了地上。 可是还没等他和那些日军士兵彻底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第二声枪响,宪兵队门前站岗的那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和岗楼上摔下来的尸体一样,被爆头击杀! 这个时候,宪兵队院子里开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那些刚刚还在睡觉的日军士兵此时已经穿好衣服,拿着武器迅速集合了。 日军士兵的战斗力并不是单纯体现在战场上,在这种突发状况下,更是能够体现一支军队的整体素质和实力。 五十余人,没有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喊,只有几声清脆短促的集合哨音。 刘成并没有再开枪,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那九个人已经从各自的藏身之处蹿出来,穿过那条主街,把手里的手雷扔进了宪兵队的院子。 原本按照刘成的计划是要让这九个人把身上的手雷全部扔完再撤退,可是日军的反应速度和其冷静程度让刘成不得不提前下达撤退的命令。 他一枪打倒一个想要从宪兵队院内冲出来的鬼子兵,反手抽出腰里的驳壳枪,朝天连开三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呢喃道: “小鬼子,嗨皮牛夜!” 三声枪响是他之前定好的暗号: 如果手榴弹全部扔完,就自行撤退,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他就鸣三枪,表示立即撤退。 纪律,尤其是战场上的纪律,刘成从当上这个营长的那一天就开始反复强调,而且平时也十分注重塑造战士的纪律意识,所以这九个人在听到刘成发出撤退暗号的瞬间,几乎同时开始撤退,没有一丝一毫的耽搁和犹豫。 五六十颗手雷雨点儿一般落进院子,就算日军的战斗力再强也根本无力招架。 尽管这些手雷的落点无法做到全方位覆盖,日军士兵的伤亡情况也不算太大,可还是把有吉隼气的状若疯癫。 他虽然有那么一丝怯懦,却勉强还算是个合格的日本军人,怕死是不可能的,可是被人这样堵在一个“罐子”里扔手雷,估计没有人会泰然自若吧。 等到爆炸声渐渐停息,日军士兵出去查看的时候,刘成十人已经出了磐石城了。 那九个人共计扔出去了六十颗手雷,当场炸死日军士兵九人,重伤三人,轻伤十四人;如果算上刘成用那把“狙击枪”杀死的三个人,一共是十二人。 宪兵队院子被刘成炸的到处是坑,有吉隼站在院子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出去追击查看的士兵回来向有吉隼报告说: “报告队长,我们追出城之后,并没有发现支那人的踪迹!” “八嘎!” 有吉隼一拳砸在身边的一株小树上,震落一团雪花。 去往磐西的路上,刘成十人正坐在一架马拉爬犁上,在雪地中飞快穿行。 这匹马就是当时租马车的那匹马,不过现在已经被刘成买下来拉爬犁了。 去磐西是刘成临时决定的,因为他们还剩下几十颗手雷,刘成打算去收拾一下那些看守铁路的日伪军……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才? 磐西,望儿山。 刘成之所以要来这里,其实是冲着一个人来的。 之前在去新京的时候,孙萍曾经对他说过,她的嫂子,也就是孙世煜的那个老婆,在游击队围攻桦甸之前便跟着那个和她有一腿的鬼子去了磐西。 野村寿夫为了遏制游击队对于铁路线的破坏,从驻扎在桦甸一带的伪军当中抽调了二百余人,组建了一支南满铁路护卫队,并让小野太郎派人负责。 而被小野太郎派去磐西看守铁路的,正是跟晏颖有一腿的那个曹长。 尽管他依旧是个分队长,手下也只有十二个鬼子兵,但那二百多名伪军却是直接受他的管制。 官职没变,可是权利却翻了几十倍,从一个小小的分队长一跃成为一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晏颖自然是欢天喜地的跟着一起去,哪还顾得上孙世煜的感受? 她愿意让谁睡,这跟孙萍没有关系。 但是当初孙世煜砍掉孙田那只手的时候,晏颖却是帮凶。 所以孙萍想让刘成帮忙留意一下,一旦发现晏颖的踪迹,孙萍想亲手杀了她。 如今刘成在磐石一带的各个县乡也算是遍布耳目,想要找到晏颖并不算一件难事儿。 这次他来磐石之前,钱禄就派人把晏颖在磐西的消息送到了五斗乡。 反正就是出来刷存在感的,这个顺水人情刘成当然愿意送给孙萍。 刘成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正打算翻过前面不远处的山坡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到前面侦查的一名叫郭俊才的战士突然跑回来,告诉刘成前面发现了一群正在检修铁路的老百姓。 刘成愣了片刻,随之便明白了。 这支铁路护卫队虽然是杂牌军中的杂牌军,都是各支队伍之中打酱油的人物,不过毕竟手里都有枪,自然不能亲自去干活儿,自然是从附近乡村之中强行征来的百姓给他们当劳工。 刘成带着九名战士悄悄摸过去,隐蔽在远处悄悄观察: 四五十个百姓正在更换铁轨,七八个伪军端着枪在一旁监督,并且还时不时的打骂动作稍慢的百姓。 战士们当时就想要冲过去解决掉那几个伪军,但是没有刘成的命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刘成之所以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下令行动,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是透过瞄准镜观察,看的自然要比其他战士清楚一些。 在那些百姓当中,一直有一个人在指挥。 在那个人的指挥下,那些百姓更换铁轨的动作和方式都很得当,所以刘成猜测,那个指挥的人必定是铁路工程方面的专业人员。 不过从那些伪军对待那个人的动作上来看,那人一定不是主动投靠日本人的,否则的话,这种人才肯定会受到日本人的礼遇,就算是呵斥打骂,也绝对轮不到这几个伪军。 很快,刘成心里便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随即扭头命令道: “你们摸过去,除掉那几个伪军,尽量不要开枪。” 九人答应一声,悄然起身朝山坡下面掠去。 刘成从瞄准镜中看着他们的动作,尽管带着些许生涩,但行动敏捷,出手果断,只要经历足够的实战,积累经验,必将成长为真正的战士。 这些人全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看到他们的进步,刘成心里也很高兴。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那些伪军就全都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而且刘成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在那九名战士悄悄靠近的时候,那些正在干活儿的百姓明显有人看到了他们,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附近再没有其他鬼子和伪军之后,刘成才下了山坡。 那些百姓都远远的看着,没敢离开也没敢凑过来。 刘成径直走到人群前面,朗声说道: “大家不用怕,我们是东北人民革命军,也就是之前的游击队。” 他这句话一说完,那些百姓当中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刘成在说话的同时,眼睛不断的在人群中搜寻着刚刚指挥这些百姓更换铁轨的那个人。 很快,他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身上。 那人脸上架着一副眼镜,身材有些单薄,看上去文质彬彬,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多少显得有些木讷。 不过,当他发现刘成在看他的时候,不但没有闪躲,反而挺直了腰杆与刘成对视。 刘成心里有些想笑,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着脸朝他招了招手。 男人丝毫没有畏惧,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走到刘成面前站定,两眼盯着他,一言不发。 刘成与他对视了几秒,开口问道: “刚刚是你在指挥它们换铁轨?” 男人点点头: “是我。” 刘成接着问: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这一次男人的回答更加简洁: “韩绍元,一介庶人。” 对于这个满身书卷气却又丝毫不缺骨气的男人,刘成心中生出几分赞许,不过语气依旧平淡: “为什么要帮助鬼子修铁路?” 刘成的话音还没落,男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愤怒起来: “你问我?要是你们这些拿枪的能把日本人赶跑,我何至于将所学用之于倭贼?” 刘成终于忍不住笑了: “韩绍元,韩先生,看得出来,您是个有学识、有气节之人,我等虽说持枪在手,但您也看到了,日军势大,我等寥寥数人,能奈其何?” 韩绍元虽然有些刻板,但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听到刘成这样说,他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这些我也清楚,却只能无奈,一身所学不及子弹一颗,国难当头,大丈夫龟缩于室,虽满心愧疚,却无力回天。” 刘成能接上韩绍元之前的那句话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他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人,虽然前世条件好一些之后也看过不少书,不过和韩绍元这种明显自幼饱读诗书的人说话,根本就不够用。 所以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韩先生过谦了,想要为国效力,何愁没有机会?” 韩绍元虽然言语间稍显呆板,却绝非愚钝,瞬间就明白了刘成的意思,迟疑道: “您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可我从未曾摸过枪……” 刘成赶紧接过他的话: “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双学位博士?! 韩绍元明显有些抗拒: “枪乃凶器,凶者,恶也……” 刘成知道自己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这小子估计是小时候背过八股,再说下去别说对话,连听都听不懂了。 所以他赶紧拦住韩绍元的话: “韩先生,这世间之物,并没有善恶之分,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您说呢?” 韩绍元一愣,一时间竟然没接上来。 刘成身后的九名战士全都是同样的表情看着刘成,全然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他平时说话的时候虽然也很少说脏话,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一套一套的之乎者也,虽说也不至于一点儿听不懂,但是却让那些战士只能一半靠猜。 刘成自己也是悄悄抹了一把冷汗。 多亏是把韩绍元的话给截住了,要不然,自己就特么要露怯了。 之后韩绍元告诉刘成,自己不久之前刚刚从美利坚的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归国,家人早就在九一八之后的第一时间搬到了关内,这一次他是瞒着家里想要回老家看看,没想到就被伪军给抓到这里修了铁路。 当刘成得知韩绍元身上背着双学位博士名头时,眼珠子都差点儿从眼眶中掉出来。 重生至今也已经两年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如此震惊。 化学工程、机械工程。 或许在当时的绝大部分华夏人眼中,这个名头根本没办法跟前清的进士相提并论,但是刘成却十分清楚在那个年代,化学和机械的双学位博士意味着什么! 只是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一个留过洋的理科博士,竟然张嘴闭嘴都是八股的味道! 从韩绍元说出自己的专业之后,刘成就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人留在身边! 只要能弄到合适的原材料,这个韩绍元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炸药包”! 而且不止如此,除了化学,还有机械。 尽管刘成目前还没有想到要如何让他发挥所长,不过这场漫长的战争总会让他有用武之地的! 韩绍元倒也干脆,他的家人都在关内,以目前的形势,他想要回去也着实有些难度,况且在亲眼看到了东北的形势之后,他骨子里那点热血的爱国情怀瞬间就爆发了,刚巧又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刘成,留下来已经成了十分自然的必然…… 那些百姓陆续离开之后,刘成便让那些战士当中的七个人把地上那七具伪军尸体的衣服换上,带着韩绍元大摇大摆的朝望儿山走去。 刘成这次虽然只带了九个人,但是对上二百多人的伪军,只要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这些手雷绝对能让他们哭爹喊娘的求饶。 那支伪军的驻地设在望儿山的山腰上。 说是驻地,其实不过就是一排木头和树皮茅草搭建的房子,晚上四面漏风。 这里的伪军都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饱饭吃,天天背着枪沿着铁路线巡巡逻,哪里坏了就抓几个百姓修一修,日子过的也算是清闲。 此时,在正当中的一间屋子里,穿着一身和服的晏颖正将一盆水放在那个日军曹长青叶佐和面前,柔声说道: “青叶君,请洗脚吧。” 青叶佐和脸上挂着一抹淫笑,伸手扯住晏颖腰间的带子飞快的一拉,两团白肉顿时跳了出来。 晏颖一脸娇羞的掩住衣襟,嗔怪的说: “哎呀……青叶君……不要这么急嘛……” 青叶佐和把双脚放进脸盆里,将晏颖搂进怀里,上下其手。 若是孙世煜真的做了鬼,不知道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的再死一次…… 就在晏颖身上的那条床单……额,不,那件和服彻底离开身体的瞬间,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震的屋顶草屑纷飞,吓的晏颖尖叫一声,立即抓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青叶佐和翻身下地,披上衣服抓起枪就要冲出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阵强烈的气浪掀飞,径直砸在晏颖身上。 接着,整片营房范围之内接二连三的响起爆炸声,整个营地顿时乱作一团,那些伪军士兵四散奔逃,别说枪了,有的连鞋都没有来得及穿,就连滚带爬的往山上跑。 这支伪军的武器并不算差,都是统一配发的奉天兵工厂制造的步枪,而且清一色都是新家伙。 当时野村寿夫在抽调人手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如果是在日军当中抽调,各级指挥官必然不会刻意挑选战斗力差的士兵。 但是那些伪军就不一样了,他们挑出来的要么是年纪大的,要么就是年纪小的,再不然就是体弱残疾的,反正全都是各支部队中最差的人员。 野村寿夫自然是不能亲自来审查一下这些人,所以直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这支“专门”组建的部队竟然是这么一副样子。 刘成他们上山的时候,一路上都小心隐蔽,生怕在远距离的情况下被人发现,那样的话这场战斗恐怕就要来个改日再战了。 可是一直到他们靠近到距离营区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也没有看到过一个岗哨。 尽管有些意外,不过刘成还是在第一时间下令发动“攻击”。 之前刘成认为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容易,因为这种伪军部队必然是由日本人担任指挥官,所以不管其战斗力如何,警惕性却绝对不会太低。 的确,正常来说的确是不会如此的,这种情况的发生其实是青叶佐和在宣泄内心的不满。 被调来这里,在晏颖看来是权利大了不少,是好差事,但是在青叶佐和眼里,却是苦差。 这是小野太郎已经厌恶他的一种表现。 的确,他和晏颖的事情让小野太郎有些反感,之前已经提醒过一次,只不过青叶佐和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被调到了这里。 可是他的确有些被晏颖的妖娆给迷住了,即便知道这样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到了这里之后,更是自暴自弃,完全不理会部队的日常事务,整天就是跟晏颖鬼混。 正是因为如此,刘成他们才能如此容易的把手雷扔进这支伪军的营区! ------------ 对不起,请一天假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靠运气赢得的胜利 青叶佐和尽管自暴自弃,不过在这个时候却并没有怯懦,但是也没有试图去组织那些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窟窿钻进去躲一躲的伪军进行有效反击,而是独自一个人拿着枪四处寻找刘成那些人的方位。 十年式手雷的爆炸声对于青叶佐和来说自然是一点儿都不陌生,过去都是他用手雷去炸别人,现在却换成了别人用日本的手雷来炸他,这的确是一种讽刺。 青叶佐和在日军当中不是什么大人物,甚至就算在小野中队当中也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是他却实实在在是从小受****教育长大的,把武士精神和军人荣誉看的比生命重要的多。 尽管他是曹长,并不是军官,但却是和小野太郎同期进入军队,也是同时被编入野村大队的。 一直以来,青叶佐和与小野太郎之间私下里的关系都还不错,小野太郎对他也算照顾,但是没想到最终却落到了这步田地。 所以,在知道小野太郎被杀的消息时,青叶佐和又哭又笑,几乎一夜未眠。 他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悲伤,心中充满矛盾。 可是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要给小野报仇! 在这个时候,能有胆量和实力来这里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人。 爆炸声渐渐停歇,刘成带着人径直冲进了营区。 由于那些房屋全都是木头建成的,所以在爆炸之后一部分房屋已经被引燃,而且火势还在继续蔓延。 刘成这边只有十个人,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其实是打算炸一波就跑的,可是从第一颗手雷爆炸开始,他就改变注意了。 被手雷炸死的伪军并不多,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剩下的百十来人只是不同程度的受伤。 在敌人如此分散的情况下,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了。 诚然,如若不是青叶佐和没有组织队伍集结还击,现在就轮到刘成他们被追的满山跑了。 毕竟人数上差距悬殊,即便是他们长了三头六臂,也还是血肉之躯,硬拼是不行的。 二百余人的伪军队伍,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此时还剩下的十几二十个没来得及跑的,一个个也早就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求饶了。 青叶佐和丝毫没有在意那些死、伤、投降的伪军,赤裸着上身,手里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昂然立于院子正中,面无惧意。 刘成伸手压下一个战士已经瞄准青叶佐和的枪口,把自己手里的那支步枪交给那名战士,接过他的枪,装上刺刀,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青叶佐和,一颗一颗的退出了子弹。 青叶佐和见到刘成的动作,也将自己枪里的子弹全部退了出去,指着刘成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我,青叶佐和,帝国皇军野村大队分队长,你地,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刘成淡淡一笑: “刘成,东北人民革命军独立师少年营营长。” 他的话音未落,青叶佐和的眼神突然间变得火热,收枪立于身侧,恭恭敬敬的朝刘成弯腰行礼,郑重的说: “你地,职务比我高,你和我决斗,我很感谢!” 刘成同样给予了青叶佐和相应的尊重,再次端起枪,缓缓走向青叶佐和。 而青叶佐和并没有如电视剧里面那样大喊一声才直直的冲过来,而是在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有效攻击距离之内的时候,突然把枪横在胸前,枪口的刺刀自上而下,斜肩带背的看向刘成。 撤步、横移、举刀格挡。 青叶佐和势大力沉的一次劈砍刚好砍在了刘成手里那支枪的枪管上,溅出一道火星。 只这一下,刘成便试出了这个青叶佐和的力量,而青叶佐和也因为刘成的力量而感到震惊。 如今的刘成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七八,身体也相对强壮了很多,尤其是身上的肌肉,在他坚持不懈的锻炼之下,在力量上能够轻松完胜青叶佐和。 这第一次碰撞,双方都是抱着试探对手底细的心理,最终还是刘成明显占了上风。 青叶佐和后退两步,握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前手的虎口被震的发麻,足矣说明对手的力量要比他强了很多。 而刘成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这个青叶佐和虽然身高还不足一米七,但其赤裸的上身健壮有力,尤其是两条胳膊,小臂和大臂的粗细竟然差不多,这是上肢力量强大的标志。 刘成不是个习惯被动的人,尽管他的手在这一次碰撞当中同样微微有些发麻,但却丝毫不能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怯弱! 战斗,便是一往无前,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上步、挑刺、侧身、压枪口、抬枪托,整个攻击的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面对刘成极其强悍的攻击,青叶佐和顿时有些慌乱。 他所接受过的刺刀术训练,都是最为简单直接而有效的招式,砍、劈、刺、挑,简洁有力,丝毫没有多余动作,力求在最短时间内用最简单的方式击杀敌人。 但是刘成手里那支步枪则完全不同。 就刚刚的这第二次攻击,他原本是直刺,但是发现青叶佐和提前判断出他进攻路线的同时,突然就改变了进攻的方向,沉腰发力,往前跟上一步,手腕上翻刀尖儿直奔青叶佐和的咽喉。 青叶佐和避无可避,只能强行将身体后仰,堪堪躲过了扫向他脖子的一刀。 紧接着,刘成左右手交叉一翻,手里那支步枪便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刀尖向后,枪托一下撞在了青叶佐和的下巴上,登时令其一阵眩晕,险些直接栽倒在地上。 这时,已经胡乱穿好衣服的晏颖悄悄从门边探出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尽管她看不出来刘成和青叶佐和之间到底谁能最终杀死对方,不过那些仅剩的十几个伪军全都被人用枪顶着趴在地上的情况她还是能看懂的。 不管刘成与青叶佐和两人之间的胜负如何,青叶佐和都不能再活着离开这里了。 所以,她打算悄悄离开,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她悄悄回到屋子里,推开后窗,准备从这里逃走。 但是刚把脑袋伸出去,鼻尖儿就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物体。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郝大宝 一名战士神情戏谑的看着晏颖,手里的枪用力往前顶了顶说: “回去吧,孙夫人……” 晏颖看了看顶在自己鼻尖儿上的枪口,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孙萍被游击队救走的事情她知道,游击队血洗桦甸宪兵队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她还不知道孙世煜已经被孙萍亲手杀死了。 可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用枪顶着自己的人明显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要是那样的话,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眼珠一转,晏颖缓缓把身体缩回屋里,顺势将衣领往下拉了拉,挑着眼角看着那个随即跟进来的年轻人,柔声说道: “这位兄弟,怕还是个初哥儿吧?要不要姐姐教你……”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晏颖的身体瞬间栽倒在地。 那名战士弯腰抓起晏颖的一只脚,拖着便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着: “呸!想占小爷便宜?!” 晏颖被那一巴掌打的头昏脑涨,迷迷糊糊的被拖到了外面。 这个时候,刘成与青叶佐和之间的决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刘成左肩见了红,青叶佐和却是肚子被横着挑开了一道六七寸长的口子,一截肠子从伤口里面挤出来,已经垂到了膝盖。 他的动作明显变的迟缓下来,甚至连枪都已经握不住了,却还依旧坚持着,没有投降,也没有倒下去。 刘成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再次抬手上步,枪口的刺刀径直刺入青叶佐和的心脏,穿透了他的身体。 青叶佐和脸上并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如释重负般的吐出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旁边有人想要过去拔出刺刀,却被刘成阻止了。 “算了,这支枪就留给他吧。” 话音还没落,他便看到了被拖向自己的晏颖。 刘成瞪了那名脸上带着嬉笑表情的战士一眼,笑骂道: “郝大宝!你特么的赶紧把她弄起来!” 被他叫做郝大宝的这名战士和他同岁,过了年都十七,只是身体中并没有住着一个一百岁的灵魂。 他也是最早一批跟着刘成的战士,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刘成就挺喜欢这小子,但是却一直连个班长都没有让他当。 原因很简单:这小子太像前世的自己了! 机灵,有韧性,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匪气…… 前世的时候,刘成就是这样的性格,十几年当中,他的职务一直都在排长和连长之间不断的交替。 只有一次被提到了营长,没到一个礼拜就又撸回了排长。 在那之后,就没有动过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太过于感性。 说难听点儿,就是意气用事。 放在现代,感性或许是一种优点,可能还会吸引一部分情感型的女孩儿;可是在战场上,这却是致命的缺点! 战争当中,每时每刻,甚至每分每秒都在死人,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战友兄弟,下一秒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刘成从当班长开始,便以主意多、会打仗而受到上级的赏识。 原本以他的表现和打仗时那股不要命的凶狠劲儿,光是凭着杀敌的数量也能当个团长。 但就是因为屡次为了让手下的战士能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而改变上级制定的作战计划,才让他身上背的处分比军功还多,到最后也只是个排长。 他不想让郝大宝走他的老路,所以必须提前让他改掉身上的那些坏毛病。 郝大宝撇撇嘴,随手将晏颖的那只脚扔在地上,又在地上抓了把雪洗洗手,不屑的说: “营长,这娘们儿不老实,还想占俺的便宜!俺没揍她就已经不错了!” 刘成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指着晏颖脸上鲜红的掌印问道: “没打?来,过来,我看看这爪子印儿是不是你小子的!” 郝大宝顿时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从战斗开始就一直在远处躲着的韩绍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见状顿时走到郝大宝面前义正言辞的说: “你这样做很不绅士,男人不能打女人!” 郝大宝还没说话,刘成却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这个韩绍元还真是个奇葩中的奇葩,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尚且满口的之乎者也,恨不得直接怼上八股文,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工夫?又变成洋腔洋调了? 不过很可惜,他说的这些话,无异于对牛弹琴,郝大宝根本就没搭理他。 韩绍元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对郝大宝说: “你应该立即向她道歉!” 这一次,他的鼻子都快贴在郝大宝的脸上了。 郝大宝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天生嫉恶如仇。 孙萍家里的事情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所以早期加入游击队的战士几乎全都知道。 刚刚在动手之前,刘成便将搜寻晏颖的任务交给了郝大宝。 这时候晏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二话没说,先是狠狠的朝刘成脸上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 刘成一愣。 他还真没有想到晏颖会这样做。 要是放在前世,晏颖的另外半张脸便会在第一时间多一个手印儿。 可是现在,刘成并没有那样做。 不但没有愤怒发火,更没有动手,而是面带笑意的看着晏颖,淡淡的说: “放心,我不杀你。” 此时此刻,这便是晏颖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可是刘成的下一句话,却将晏颖心底刚刚升起那颗火星儿用一大盆凉水给浇灭了。 “我会把你交给孙萍。”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晏颖最怕的人,那一定不是头上早已绿的发黑的孙世煜,而是这个小姑子孙萍! 晏颖永远都忘不了当初在桦甸宪兵队牢房里的情形: 她按着孙萍,孙萍无法挣脱,但是眼神中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却让她每每想起都会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现在刘成说要把他交给孙萍,这比当场杀了她要更加可怕。 呆愣片刻之后,晏颖突然一声尖叫,猛然扑向刘成。 可惜刘成早有准备,她扑了个空。 平白无故的被人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饶是刘成有着一百多岁的心态,也不会生出愉悦感。 虽说谈不上愤怒,但却也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廉耻的恶毒女人。 所以,在闪身躲过晏颖的攻击之后,刘成走到郝大宝身旁,沉声说了一句话: “绑个爬犁,把这里的武器都带回去,还有那个女人,也一并带回去。” 晏颖看到了郝大宝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全身一冷,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 第一百五十章 关东军防疫班 刘成曾经背地里跟袁德胜说过: “这个郝大宝的心眼儿和蜂窝一样多。” 所以,郝大宝自然不能让刘成失望。 爬犁绑好之后,一行十二人便离开望儿山,朝五斗乡方向赶去。 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弄出一些响动,让小鬼子别忘了自己的存在。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便要赶回去了。 时间长了,五斗乡那边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刘成后悔都来不及。 这次来磐石还真是来着了,不光弄了二百多条枪,还白捡了一个双学位的博士,相比之下,韩绍元的价值要远远高于那二百条枪。 刘成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便通知钱禄,购进一些制造炸药的原料,把韩绍元也送到刘存树那里。 这样的话,他的“弹药手雷加工点”就要进一步升级,成为“弹药手雷炸药加工点”了。 而且这个韩绍元说不定还会给刘成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麻省理工的化学博士,即便放到现代,那也是“抢手货”,有了他,刘成的发展计划又将上升一个档次,等到全面战争爆发的时候,说不定他的少年营将成为抗日战场上的一匹黑马! 鸭绿江对岸,日军大本营。 空旷的训练场上,一道身影正在疯狂的击打面前的沙包,略显瘦弱的身体之中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量。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偌大的训练场里只有那个人还在拼命训练。 远处,日军少将石原东静静的看着,久久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中佐军衔的日军军官手里拿着一件大衣悄悄走到那名少将身边,低声说道: “将军阁下,请把大衣披上吧。” 石原东没有去接大衣,而是扭头看着那人开口问道: “松井君,你这次回哈尔滨的时候,把他带走吧。” 被石原东称为“松井君”的那名日军中佐,全名叫做松井四郎。 松井四郎看了一眼训练场上的那道身影,迟疑了一下说: “将军阁下,关东军防疫班似乎不需要这样的人。” 石原东淡淡一笑,笃定的说: “松井君,相信我,把他带上,以后你一定会用到这个人的。” 松井四郎没有再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石原东知道松井四郎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解释什么,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训练场上的那道身影似乎结束了训练,穿好衣服朝松井四郎这边走来。 松井四郎迎上前去,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便开口朝那人说道: “小野君,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不断拉近,松井四郎眼中渐渐出现了小野太郎那张神情默然的脸。 他醒来之后便被野村寿夫给送到了这里,并没有受到任何处分或者责怪。 相反的,来到这里不久之后,他的军衔就被晋升到了少佐。 一个中队的士兵,除了他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尽管这并不是他的失职造成的,但却与他脱不了干系。 原本小野太郎以为自己这一次连捡回来的这条命都保不住,没想到不但没有受到诘难,反而得到了晋升。 喉结软骨没了,声带也断了,如今的小野太郎已经成了一个哑巴。 之所以这样不要命一般的训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口把刘成的喉骨咬断。 小野太郎这种人,从他妹妹死去的时候开始,心理便逐渐开始扭曲,平时看不出来,可是一旦发生某种重大变故的时候,这种扭曲的心理状态便会迅速发酵,产生质变。 过去小野太郎是不屑于进行这种训练的。 他认为指挥官并不需要亲自参加战斗,只有智慧不足的人才要到战场上去拼杀。 可这次养好伤之后,小野太郎对于武力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着了魔一般的训练。 格斗、兵刃、枪械、体能,凡是能够增强单兵战斗力的训练方式,他统统都加在了自己身上。 对于小野太郎而言,失去语言功能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说累。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刘成! 石原东看出了小野太郎的状态,也知道他不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不过却一定能够胜任关东军防疫班的职务。 此时的关东军防疫班还只是雏形,尽管也是在秘密进行活体实验,但却还没有开始毒气弹和鼠疫等病毒的实验。 他让松井四郎把小野带回去,正是因为小野如今的状态。 他们未来要进行的那些实验,必须要由这种心理扭曲,甚至是变态的人来操作。 小野太郎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非但没有因为桦甸的事情处分小野太郎,反而将他的军衔晋升到了少佐。 而此时的小野太郎也还不知道,再次踏上那片黑土地,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一个星期之后,刘成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五斗乡。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那十四年的抗战,是不是有十年的时间都在赶路。 路过磐石的时候,刘成让人将抓获晏颖的情报送到了一处联络点,估计过不了多久,孙萍便会亲自赶到五斗乡。 田六娃见到刘成带了那么多支枪回来,差点儿把嘴给乐歪了。 刘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田六娃几乎连睡觉都是睁着一只眼睛,生怕鬼子会来。 他不是怕打仗,而是怕真打起来之后枪不够用。 在打下两座炮楼之后,他们手里的武器才勉强装备了半支队伍,还有一百多人手里没有枪,实际战斗力就只有一半而已。 卸枪的时候,田六娃亲自站在旁边指挥,几乎每一支都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最后一支枪被拿下来之后,田六娃才注意到那个爬犁后面还托着一个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个人,全身几乎都被雪给裹住了。 他皱着眉头问站在一旁坏笑的郝大宝: “那是啥玩意儿?” 郝大宝一呲牙: “娘们儿。” 田六娃没好气儿的一脚踢在郝大宝的屁股上,笑骂道: “你小子就他奶奶的欠揍,毛儿还没长齐呢,天天张嘴娘们儿闭嘴娘们儿的,咋?想……卧槽!” 田六娃是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去踢掉那个“东西”外面包裹的那层“雪壳”,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猛然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吓的他往后一蹿,差点儿坐在地上。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郝大宝瞬间大笑,转身就跑,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田六娃肯定要揍他。 对于这个活宝,刘成也拿他没有办法,田六娃就更没招儿了。 此时的晏颖早已经冻的嘴唇乌紫,手脚连带着胳膊腿儿都肿了。 当时刘成一说让他把晏颖带回来,郝大宝立即就明白了。 被一个主动贴上去让鬼子睡的娘们儿吐了一脸带血的唾沫,任谁也不会觉得那是一种享受。 尽管刘成什么都没有说,不过郝大宝知道,刘成是想让自己给晏颖来点儿苦头尝尝。 所以,他就在装枪的大爬犁后面绑了个小爬犁,把晏颖放平了绑在上面。 他们拉着爬犁在前面一跑,溅起来的雪花自然就落在了晏颖身上。 还有,郝大宝给晏颖绑的爬犁完全就是由树枝组成的,一片枯叶都没有,更别提干草和细枝了。 所以爬犁只要跑起来,下面的雪也会从树枝的空当中钻上来。 人的身体有温度,在第一层的雪花开始融化的时候,第二层再沾上来,慢慢的就结了冰。 为了不让晏颖被冻死,每次休息的时候郝大宝都会把她身上的雪清理一下,再弄个火堆给她取暖,一日三餐一顿不少,不吃都不行。 可是吃可以,拉就不管了。 由此便可想而知,当田六娃好心让人将晏颖抬进他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又张罗着到乡里找来几个大婶儿给晏颖用雪搓身子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那三四个大婶儿一个接一个的从屋里跑出来,差点儿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一人踹了田六娃一脚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等不明就里的田六娃亲自进屋去看的时候,恢复了一些意识的晏颖已经爬到热乎乎的火炕上,把田六娃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那一个下午的时间,郝大宝被田六娃追的到处跑,最后实在没招了,干脆爬到了炮楼顶上,直接用身体压住盖子,才逃过了田六娃的“追杀”。 其实要是真打的话,田六娃还真就打不过郝大宝。 这小子在训练的时候成绩一直是第一,尤其是格斗。 由于他机灵,学习能力强,总是能够迅速掌握各种格斗要领,并且能够活学活用,出奇招致胜,连刘成都两次在和他对打的时候吃了亏,更别提田六娃了。 可是,田六娃却比郝大宝更适合当连长。 他虽然没有那么多的鬼主意,但是却同样聪明,而且稳重, 至于郝大宝,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就只适合当个战士。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成发现桌子上竟然摆了一盆山野菜配干蘑菇的汤。 打下五斗乡之后,少年营的粮食问题虽然解决了,可眼下是冬天,根本没有菜可以吃,大多数的时候少年营的伙食就是窝头配点儿咸盐水,现在一下子弄出来一盆野菜蘑菇汤,即便是没有油,在刘成眼里也堪比满汉全席了。 刚要问这野菜和蘑菇是从哪儿来的,门外便走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十分热情跟刘成打招呼: “你就是刘营长吧?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一瞅就是能打胜仗的材料,俺们这些人就全靠你们了。” 说着便将手里端着的一盆粉条炖萝卜放在了桌子上。 不用尝,一闻就知道是用荤油炖的,一股香浓的味道瞬间飘进了刘成的鼻腔。 女人抓起一块儿抹布擦了擦手,接着说: “刘营长,以后俺就给你们做饭了,不止俺自己,还有几家的媳妇儿也都来,你们打仗是为了俺们,现在又给俺们发了粮食,咋能让你们吃窝头就咸盐水呢!” 从这个女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上,刘成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但是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别说在那个年代,一直到几十年之后,东北的百姓家里冬天也就能吃点儿秋天储存的萝卜、白菜、土豆、粉条,何况是在战争年代? 日本人控制粮食,老百姓吃不饱,秋天的时候便会上山挖些野菜晒干,留着冬天吃。 百姓家里有点儿萝卜粉条倒是不稀奇,可是谁能愿意拿出来给他们吃? 至少在刘成的记忆当中,游击队赢得大部分百姓的认可,最早也是在一九三五年之后,甚至是抗战全面爆发。 当然,这期间也有一些百姓认可他们,并且愿意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给他们吃,不过那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而已。 不过现在刘成自然除了感谢的话之外,什么都不能说,万一对方是真心实意,难免会伤了人家的心。 在简单的交谈之中刘成了解到,女人叫吕桂花,老家是奉天皇姑人,三个月前才逃难来到五斗乡,原本是来投奔亲戚的,但是没想到亲戚早就搬走了,爷们儿也在路上被鬼子杀了,无奈之下便在这里落了脚。 第二天,刘成找到田六娃,询问了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五斗乡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田六娃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笃定的摇了摇头。 如果刘成不是经历过一次的话,同样也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他知道,在那个时期,日本的特务从小就开始学习中文,而且针对其要到哪个地区执行任务,还会刻意学习当地的方言。 所以从言语上,根本无法断定对方到底是不是特务。 不是刘成多疑,而完全是曾经的经历让他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 况且,在那个年代,多疑并不是缺点。 晏颖虽然全身多处冻伤,但短时间之内并不会有生命危险,怎么都能熬到孙萍赶来。 刘成当时之所以任由郝大宝胡来,也是因为知道这个晏颖肯定是活不长了。 孙萍连孙世煜都没有放过,何况是晏颖? 郝大宝把自己的被子赔给了田六娃,才算是免了一顿皮肉之苦,但是这笔账却要算在晏颖的头上。 他发现晏颖有着极强的求生欲,即便手脚都已经严重冻伤,就算活下去也必须截肢成为废人,但还是没有放弃,见到人便会哭着苦苦哀求。 郝大宝故意把孙萍杀孙世煜的经过详细的对晏颖讲了一遍,言语生动,声情并茂,说的自己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更别说一直害怕孙萍会报复的晏颖了。 不过他也不是胡说,因为,就在他把这件事情讲给晏颖的第二天,孙萍就来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刘成在得知孙萍来到五斗乡的消息时,心里也是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怕孙萍会杀了晏颖,因为他之所以大老远的把晏颖带回来,就是要让孙萍亲手报仇的。 可是他同时又担心孙萍会因为仇恨出现扭曲。 她已经杀了孙世煜,而且是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孙世煜都是孙萍的亲哥哥,她在下手的时候心里必然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如果这一次在杀晏颖的时候还是不能解开心结,那么以后她将永远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活着。 这对于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刘成想要帮她解开心里的结。 孙萍赶到五斗乡之后,便径直找到了刘成,开门见山的问: “那个女人在哪儿?” 刘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 “我带你去。” 说完便站起身,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刺刀,扭头朝门外走去。 孙萍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即跟上来,而是叫住刘成问道: “你拿刺刀干啥?” 刘成没有回头,简单明了的说了两个字: “杀人。” 孙萍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刘成却已经出了门。 来到晏颖所在的那间房子门前,刘成一手已经搭在门上,却突然停住,扭头看着孙萍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孙萍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杀了她,给俺爹娘和二哥报仇!” 刘成点头: “父母之仇,天经地义,进去吧。” 说着手上发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晏颖已经听到了孙萍的声音,吓的浑身颤抖,挣扎着用已经开始发黑坏死的手脚强撑着从炕上滚到地上,想躲到桌子下面。 刘成走进屋子,面无表情的踩住了晏颖的一只脚。 由于没有有效的治疗,晏颖的手脚在严重冻伤之后已经变黑,正在逐渐坏死,不过却仍有痛感。 此时被刘成踩住,伤处依然坏死的皮肤顿时裂开,露出其中因发炎而变成暗红色的血肉。 “啊!不要!放过我吧……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成依旧不为所动,不管晏颖如何哭求,都没有把脚抬起来。 孙萍原本就是带着满心愤懑来报仇的,可是看到刘成的做法,心中反而生出一丝不满。 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扯着刘成的袖子将他拉倒一旁,沉声说道: “这是俺家的事儿,你不用管。” 刘成也不搭腔,从腰里抽出刺刀往孙萍手里一塞,迈步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反身靠在门上,看着孙萍说道: “开始吧。” 孙萍顿时一愣,随即面带怒意的盯着刘成说: “你这人啥毛病?俺看你是营长,不与你计较,现在你赶紧出去,要不然可别怪俺把你骂出去!” 刘成丝毫不以为意,朝地上的晏颖努努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报仇你就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下不去手你就直说,我替你动手。” 孙萍语气一滞,握紧刺刀猛的扎在了晏颖的脚上,刺刀穿过晏颖的脚面,插进了土里。 晏颖一声哀嚎,晕了过去。 刘成二话没说,开门出去团了个足球大小的雪球,回来直接烀在晏颖脸上,把她弄醒过来。 孙萍猛的冲过来推了刘成一把,厉声说道: “刘成!你到底要干啥?俺说了,这是俺家的事儿,不用你管!” 刘成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孙萍平静的说: “是不是觉得看着她痛苦心里也没有感觉到快乐?” 这句话一下子把孙萍给问愣了,瞪着眼睛看着刘成,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良久,孙萍默默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刘成趁机说道: “心中有恨,你便永远不会快乐,恶人该杀,却没必要因此去折磨自己,其实你真正应该恨的,是日本人,是他们打碎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也是他们的逼迫激发了你哥嫂心中的邪恶,让他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孙萍尽管没有看刘成,但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在认真听,细细琢磨其中的道理。 事实上,孙萍对于刘成是有着几分敬佩和崇拜的。 在她眼中,刘成不过就是个与她同龄的少年,但是却能够让磐石、桦甸的鬼子谈之色变,恨之入骨,却又奈何不得。 这样的本事,至少在孙萍的世界里,除刘成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有。 她之所以当了联络员,其中有一定的因素便是想要成为刘成那样的人。 孙萍尽管不善言辞,但却生了一颗玲珑心,秀外慧中,十分聪颖。 若不是当初孙田受封建制度影响太深,只是让孙萍上了几年私塾,如今她定然也是一个有着新思想的青年。 看出孙萍在认真思考,刘成继续说道: “家里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对你来说必然是巨大的打击,换了别人,并不会比你做的更好。不过,你不能一直执着于这件事,而是要把它消化掉,并且慢慢的忘记。 孙世煜已经死了,他是罪有应得,尽管他是你的哥哥,但你杀他并没有任何错误,只是所用的手段有些过激。 因为那样并不会让你有报仇的畅然,反而会因此背负上巨大的心理负担。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要学会忘却,应为只有忘记了过去,你才能找回自己!” 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刘成总算是喘上一口气。 他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给小姑娘灌心灵鸡汤这种事情,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因为他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孙萍在杀了晏颖之后,便会陷入彷徨与自责之中无法自拔。 之前他能够保持正常,主要是因为有着对晏颖的仇恨支撑。 而自此之后,失去仇恨支撑的她便会沉浸于杀死自己哥嫂的噩梦之中。 刘成深刻的知道,杀人并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折磨。 军人在战场上杀敌,那是为了胜利,也是他们的职责和任务,即便是这样,在战争结束,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之后,还是有很多人会患上或轻或重的心理疾病。 敌人,战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且还可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对于每一名战士的神经都是一项严峻的考验。 一支军队当中,大约会有四分之一左右的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很幸运,刘成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杀敌对于他来说,并不会产生任何的心里负担。 他心中也有仇恨,不过那却是国仇,而不是私仇……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奇怪的命令 孙萍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刘成,将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平静的说: “把你的枪借我。” 刘成没有迟疑,抽出腰里的驳壳枪,打开保险,将子弹上膛之后交到孙萍手里。 孙萍转身看着地上缩成一团,已经吓的浑身抽搐的晏颖,淡淡的说: “你虽然没有直接杀死俺娘,但也是帮凶,所以,俺饶你不得,记着,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晏颖看着孙萍手里缓缓抬起的枪口,死死的咬住嘴唇,眼神绝望,瞳孔也开始逐渐放大。 “叭!” 随着枪响,晏颖的尸体瞬间倒地,殷红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她身下的土地…… 旁边的屋子里,郝大宝缩了缩脖子,吸溜着鼻涕对旁边的田六娃说道: “连长,你说是咱营长开的枪还是那丫头开的枪?” 田六娃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郝大宝不死心,凑过去接着说: “照俺看,准是咱营长开的枪,那娘们儿之前啐了咱营长一脸带血的唾沫,营长当时没理她,现在肯定亲自开枪送她上路。” 田六娃随手一巴掌拍在郝大宝的后脑勺上,笑骂道: “你小子整天就知道鬼扯,咱营长是那样的人?他既然把那女人留到现在,就肯定不会自己开枪,等着看吧,准是那丫头开的枪。” 郝大宝还想反驳,却看到那间房子的门被打开了,刘成和孙萍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径直出了院子。 田六娃笑着指了指孙萍手里拎着的那把驳壳枪说: “看见没?我咋说的?” 郝大宝有些懊恼的挠了挠脑袋,没有说话。 孙萍没有在五斗乡久留,当天便返回了磐石。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有人来了,而且来人还是刘成的老熟人----段景河。 五斗乡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张贯一的耳朵里,同时他也知道了刘成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一些事情,尤其是让钱禄回磐石开药铺的事,张贯一很不满意。 这次段景河来,就是来传达张贯一的命令的。 当初走的时候,他就很不放心刘成,如今听说刘成让钱禄在磐石开了药铺,同时还在磐石一带其他的县乡都开了买卖商铺,要不是独立师的事情太多,张贯一这次就亲自来了。 其实他也知道刘成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件事情一旦传到满洲省委,连他都保不住刘成。 在他眼里,刘成是个会打仗、能打仗,且极具天赋的年轻人,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毁了一个人才。 红党内部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稍不留神便会惹祸上身,刘成在这个时候还这样胡来,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过打下五斗乡的事情却让他很满意。 端了鬼子的两个炮楼本身的战斗意义并不大,但是刘成却在这场战斗之后拿下了五斗乡,这在一定程度上大大的鼓舞了士气。 独立师的主力在张贯一的带领下发展的也很快,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也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毕竟还是躲在山里,战斗也主要是以骚扰为主,更多的时候是训练和动员百姓抗日,队伍得到了一定的壮大。 段景河一见到刘成,便“哈哈”大笑着在刘成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朗声说道: “兄弟,你这下算是露脸了,哥哥羡慕你啊!” 段景河一来,刘成就猜到了原因,直接就把话给挑明了: “羡慕啥?段大哥,你这次来恐怕是咱师长派来骂我的吧?” 段景河收起笑容,压低声音说道: “骂你不至于,不过兄弟,师长的意思是让你收敛一点儿,否则的话,怕是会惹祸上身呐!” 刘成自然知道张贯一的意思,更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随即点点头说: “我记住了,段大哥回去转告师长,我会注意的。” 算算时间,距离那次会议的时间还有一年,刘成也知道这段时间可能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他要尽量争取把少年营变成独立营,那个时候传递消息颇为困难,只要自己能拖过这一年,很多事情做起来就要容易的多了。 跟众人都打过招呼之后,刘成便将段景河带到自己住的房子里,关好门之后才开口问道: “老哥,师长有什么命令?” 段景河顿时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他: “你小子特么长了狗鼻子?闻着味儿了吧?” 刘成淡淡一笑,没有接茬儿,低头撕开了信封。 张贯一把段景河都给派来了,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任务。 那封信很短,只有几行字,可是刘成却看了很长时间,并且久久没有说话。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很困难。 不难想象,完成这次任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月二十三日,一支日军中队乘火车自延边出发,途经磐石去往哈尔滨,命你部拦截。”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却让刘成的心一直往下沉。 很明显,这是来自满洲省委的命令,张贯一不得不执行。 首先,以独立师目前的情报网,根本无法获得这样的情报。 其次,如果是张贯一本人的命令,一定会交代一些细节。 所以刘成只看了一眼便能够断定,这是上级下达的命令! 一支日军中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往哈尔滨,为何情报上说是“秘密前往”? 除非,他们带了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东西…… 可是一个中队的鬼子,他们能吞下去吗?即便是最后胜了,少年营这将近三百名战士,还能剩下几个人? 可是任务就是任务,只能执行,不能质疑! 段景河见刘成脸色不对,疑惑的探头看了一眼,顿时骂了一句: “他娘的!这是让你去送死!不行,老子现在就回去问问师长,到底是咋想的!” 刘成一把拉住段景河,淡淡一笑道: “段大哥,这是命令,你当兵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什么是命令吧?” 段景河一滞,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你说咱师长这是啥意思?他是咋想的?” 刘成轻轻的摇摇头: “此事与师长无关,师长这已经是在提醒我了。” 段景河狐疑的盯着刘成看了半晌,也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的确,张贯一就是在提醒刘成。 他是将任务内容原封不动的抄给了刘成,这才让刘成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若是张贯一用以往惯用的语气写这封信,那么刘成便不会有任何准备,那样的话,他和少年营就都危险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不变应万变 往简单了说,这是张贯一在告诉刘成,他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然而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上级组织当中出现了鬼子的特务,或是有人叛变了。 这份命令是直接下达给张贯一的,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命令独立师的主力部队去完成,也可以派一支队伍与刘成的少年营配合。 可是这些都没有。 这就说明,在任务原文当中,应该是指名让刘成的少年营去执行这次任务的。 张贯一虽然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可是刘成却从其中猜到了好几种可能。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想出一个应对之法,既要完成任务,还要保存实力,确保少年营不会遭受巨大的打击和损失。 看到刘成脸上思索的神情,段景河的眼神之中悄然闪过了一丝赞许。 能在这种形势下活下来的人,就他娘的没有一个简单的,张贯一如此,段景河亦如此。 内忧外患之下,脑袋稍微少转一圈儿,明天可能就要搬家了。 刘成在重生之后丝毫没有担心过自己会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但却一直担心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政治,在那个年代,比子弹更加厉害。 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优柔寡断,而是形势所迫。 大刀阔斧和不管不顾并不是一个意思。 以目前他在少年营中的威信,自然是可以带着这支队伍另立山头,一样能够跟鬼子拼命。 可是以后呢? 师出无名这四个字会像一座山,将刘成和少年营的所有战士压成齑粉! 或许还会有人认为可以暂时脱离红党,等其真正成熟起来之后再加入。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人家会不会愿意收编先不说,跟着他的那些战士未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死在战场上自然是一了百了,可是如果幸运的活到了战争结束,难道要让他们在拿命拼了十几年之后不得善终? 战场上的确不能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可有些事情,并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忍耐,那是伺机而动;妥协,才是软弱无能! 刘成等了一年多,才当上了这个少年营营长,总算是可以一步一步的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开始打造队伍,积累实力,自然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将现有的一切弃之不顾。 眼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先将这次任务完成,而后想办法找出这个在幕后针对自己的人。 在刘成的眼里,敌人不分国籍,也不分男女,更不分平民百姓还是官匪军人,谁在这场战争当中站在他的对立面,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重生之后的这两年时间刘成也渐渐接受了一个现实,就是他除了知道历史走向和拥有前世积累的一些经验之外,再无其他优势,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例如,他知道几年后淞沪会战的结果,却无法知道在这期间哪一个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如果只凭借历史上所记载的那些重要人物所做的决定和事态走向,完全不能对全局产生任何影响,更不用谈什么扭转乾坤。 再比如,刘成知道南京大屠杀发生的具体时间,但是他凭什么去改变?直接去找老蒋?先不说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连能不能见到老蒋都要先画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有什么样的能耐不是最重要的,蛰伏发展、等待机会才是现在的刘成最应该做的。 一周后,辉南县,前夹山村。 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的师部就设立在这里。 在张贯一的领导之下,独立师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一千两百人,以前夹山村为中心分散驻扎。 此时,在张贯一的屋子里,刚刚赶回来的段景河正端着茶缸“咕咚咕咚”的喝水。 张贯一神色平静的坐在一把有些残破的椅子上,看着段景河一口喝干了缸子里足有二斤的凉白开。 放下茶缸,段景河抹了把嘴,在张贯一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道: “师长,刘成那小子还真行,就看了一眼那封信,马上就意识到有问题了。” 张贯一轻轻点点头: “他说什么了?” 段景河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讪讪的挠了挠头皮说: “啥、啥也没说,就让我转告你,他保证完成任务。” 张贯一的眉毛挑了挑: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段景河不以为然的一摆手: “嗐,师长,你就多余操那份儿心,那小子,他娘的,长了毛儿比猴儿还精,想来只有他坑人,你啥时候见过他被人坑?没事儿,放心吧。” 张贯一也知道刘成是个聪明人,不过这一次不比以往,针对性太明显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叹了口气,张贯一再次开口: “老段,依你看,这个命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段景河摇摇头: “我哪知道?估计就是他娘的有人认了小鬼子当干爹了,要不然咋能这么干?但是咱有啥招儿?不用想也知道,情报肯定是真的,不过很可能等着刘成的不是一个中队,而是两个甚至三个,这他娘的是摆明了想要整死刘成啊!” 张贯一把手里的钢笔放下,缓缓站起身,在原地踱了两圈,几次想要开口,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若隐若现的叫疑点,但是像这样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就不能算是疑点了。 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很聪明,是在利用物极必反的原理。 把事情做的如此明显,反倒不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只要争取个主动,就说情报有误,谁都说不出什么。 况且,命令是满洲省委下达的,不是某个人,出了事情想要追责都找不到目标。 相比之下,刘成并没有张贯一这样担心。 钱禄的动作很快,在段景河走后的第三天晚上便将刘成要的那些制造火药的原材料给送来了,同时还有一套做化学实验的工具。 刘成没有耽搁片刻,连夜便将那些东西送往刘存树那里,让韩绍元抓紧弄出来一些炸药。 TNT虽然早在1863年就被研制出来了,但是刘成并不知道韩绍元在目前的条件下能不能弄出来。 距离任务规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天,如果让韩绍元指定所需的原料和设备,短时间内根本凑不齐,所以只能在现有的条件下尽量提高炸药的威力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巧合?先打了再说! 刘成之前就跟韩绍元谈过,他也答应会帮刘成做这些事情,只是不肯摸枪。 刘成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运气好的话,一颗子弹能打死两到三名敌人。 但是一块儿炸药,却能要了一群人的命。 相比之下,明显是后者的价值更大。 对于韩绍元这种高知、高智商,却执拗、低情商的“科技型人才”,刘成可以完全忽略他性格上的缺点。 每次见到刘存树和郭冰,刘成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愧疚。 前世他们没等刘成长大就去世了,这一世尽管找到了他们,可是刘成却没有一点儿时间留给他们。 刘存树夫妻俩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至今他们也不能完全理解这场战争的意义。 刘成要走的时候,郭冰拉着他的手,红着眼圈儿说: “成儿啊,这仗啥时候能打完呐?你说你现在都当了营长了,就不能多在这儿陪婶儿待几天吗?” 刘成听的眼睛有些发酸,却无法答应她,只能安慰道: “婶儿,快了、快了,等打完了仗,我就天天陪着你和我叔……” 说完,便轻轻挣脱郭冰的手,大步走出了山洞。 他怕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刘成刚回到五斗乡,田六娃就找到他,一脸焦急的说: “营长,你可算回来了!磐石传来消息,说是有几十个鬼子十天前出现在磐石一带,屠杀了一个村子的老百姓!” 刘成心里一动。 这段时间鬼子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偏偏在自己接到那个任务之后就出现了这么一支队伍,难道只是巧合? 他立即问道: “除了杀人,他们还做了什么?” 田六娃摇摇头: “不知道,情报上没说,应该是没干别的。” 刘成思索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田六娃说道: “让王青山和董石头集合队伍,一小时之后出发;你回山里再调来一个排,务必守好五斗乡!” 田六娃没有多问,说了声“是”便转身走了。 不管这支队伍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刘成都必须要去,否则的话,刚刚从老百姓那里争取来的那点儿好感就要再次归零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日本人这样做其实等于帮了刘成。 杀戮与鲜血才能够激发那些百姓心中反抗的念头。 如果日本人完全施行“仁政”,绝大多数的百姓根本不会生出反抗的念头。 日本人选对了时间发动这场侵略战争,却没有选对方式。 征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并不能单纯的依靠武力。 想要靠杀戮去征服,并不是没有可能,可惜小鬼子没有蒙古人的剽悍,那个什么天皇也没有成吉思汗那样的能力和国力。 刘成带着那两个排赶到磐石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已经让钱禄开始想办法购买战马,打算组建一支骑兵排,那样的话,队伍的机动性将会大大增加,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要走上好几天。 刘成先派人进城找孙萍了解那支日军的最新动向。 在得知那支日军目前就在李家堡之后,刘成便立即命令部队朝李家堡赶去。 这一次,少年营与鬼子之间的人数相仿,对于刘成来说也算是对于这些战士战斗力的一次检验。 或者,叫做实战考核。 失败者,死。 刘成的确可以再多带一个排,但是他却没有那样做。 前世,在战争结束之后的数据统计中显示,敌我双方的伤亡比例是一比五到一比七;也就是说,平均要五到七名战士牺牲才能消灭一个敌人。 这其中固然有着武器差距的因素,但是更大的差距却在单兵战斗力上。 刘成不想一直靠人数去赢得胜利,他要的是在双方人数相等甚至是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能打胜仗! 这些战士进过了三个多月的特训,该掌握的战斗技能已经全都掌握了,他们现在缺少的,就是实战经验。 不是刘成不把这些战士的生命当回事,相反的,他希望他们能一个不少的活到战争结束! 可惜,那注定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仅此而已。 刘成对于他们所有的训练内容是融合了眼前的各种因素和后世的单兵训练大纲精心制定的,他绝不相信这样训练出来的战士会比日本士兵差! 百炼成钢,涅槃重生。 只有真正的战斗才能将这些战士打造成真正的精兵,战场上厮杀的感觉是训练场里永远都找不到的。 鲜血、生死、一瞬间。 快到李家堡的时候,郝大宝悄悄找到刘成,有些扭捏的说: “营长,李家堡前面的村子就是俺家,等打完仗,俺能不能回去看看俺爹俺娘?” 刘成瞪了郝大宝一眼,淡淡的说: “行啊,这场战斗你能杀五个鬼子,就让你回家。” 郝大宝顿时眉开眼笑,晃了晃手里那支三八式步枪,自信满满的说: “营长放心,俺最少给你杀六个看看!” 刘成没有再理他,这小子虽然各方面能力都出类拔萃,唯独就是这个性格过于跳脱,放在现代就是个标准的乐观主义者。 打仗,那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尤其是像他这种刚扛枪不久的新兵,在这个时候正常人都是满心紧张,担心能不能活着下战场。 可是这个郝大宝却已经在考虑打完仗之后回家看爹娘的事情了。 之前刘成一直认为这小子像前世的自己,不过现在看来,郝大宝要比前世的刘成强了不少,至少刘成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离着李家堡还有十里左右,前面侦查的战士回来向刘成报告,前方四里之外的一座山头上发现了鬼子的踪迹。 刘成深吸一口气,命令部队加速前进,争取速战速决! 此时他已经能够确定,这支日军就是冲着自己、冲着少年营来的。 否则的话,既然他们早就已经到了磐石一带,肯定会在刘成赶到的第一时间进行阻击或者包围,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等着他?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埋伏,二是对方根本没有把刘成放在眼里。 根据孙萍的情报,这次来的鬼子就只有这么一支队伍,而磐石的鬼子并没有异动,丝毫没有集结的迹象。 如果磐石那边有什么情况,会有人赶来通知刘成。 所以,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 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子的特战小队 磐石宪兵队。 有吉隼站在墙边,抬头看着墙上的那副画。 画上,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正立于一方巨石之上,仰天长啸。 有吉隼神情悠然,面带笑意的对身边的副队长吉川濑户说: “吉川君,你看,支那人还真是有意思,这幅画上的老虎,神态威仪,睥睨天下,是不是更像我们日本人?而他们支那人,只是山里的兔子,是我们的臣民,是我们的食物。” 吉川濑户似乎并没有有吉隼那样的心情,而是有些担忧的说: “队长,我们真的不需要出城支援一下渡边队长的行动吗?” 有吉隼微笑着抬手拍了拍吉川濑户的肩膀: “吉川君,你放心,渡边君是不会失败的,这次来的支那人只有六十多人,带队的正是那个可恶的刘成,渡边君说过,他要亲手杀死刘成,给小野君报仇。” 吉川濑户没有再说话。 他虽然担心,但也并不认为渡边会失败,因为,这不是一支普通的日军小队,而是直属于日军大本营的特种小队,他们从鸭绿江对岸来的。 其目的便是彻底消灭磐石一带的反日武装,把刘成的脑袋带回去。 小野太郎受伤之后便被野村寿夫送到了鸭绿江对岸。 在那里,他遇到了渡边雄。 曾经在军校上学的时候,渡边雄比小野太郎小一届,是小野太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在渡边雄刚刚入学的时候,经常受到其他同学的欺负,小野太郎帮助过他。 所以尽管小野太郎并没有把渡边雄当成真正的朋友,但是渡边雄却一直感念小野太郎曾经给予他的帮助。 渡边雄在毕业之后并没有立即进入军队,而是被秘密送到了德国接受特训。 在九一八事件爆发之前,日军大本营悄悄组建了十几支小队,没有番号,也没有隶属上级,而是直接听命于鸭绿江对岸的大本营。 小野太郎受伤的事情引起了大本营的注意,他们不满野村寿夫的表现,所以决定派出了一支小队进入磐石地区,彻底消灭这里的反日武装。 而刘成的脑袋,那是渡边雄自己想要的,与日军大本营无关。 此时,刘成与渡边小队已经各自进入了阵地。 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两百三十米左右,对于阵地战来说虽然还是有些远,但是也相对安全。 刘成在找好掩体之后,便将那支加装了瞄准镜的步枪悄悄探了出去。 这场战斗的第一枪,自然是不能让鬼子先开。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名日军头顶的钢盔顿时多了一个窟窿。 日本的钢材有限,所以装备到部队的钢盔其实和摆设也差不了太多,别说三八式步枪,就连汉阳造在近距离的情况下都能穿透钢盔打碎脑袋。 而且,就算是现代的钢盔,也并不是带上之后就和游戏里面的三级头一样能够保命的。 以我国的八一式步枪为例,在一百米的距离上能穿透六毫米的钢板,试想一下,哪个钢盔有六毫米厚?就算有,又有几个脖子能抗的住? 所以,当时日军的钢盔主要作用是用来防弹片的,而不是挡子弹,不过如果子弹打的比较偏,也会擦着钢盔飞出去。 刘成在看到对面那些日军士兵头上钢盔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不是原本的驻军。 因为在那个时候,日本在东北的驻军并不会带钢盔。 鬼子的钢盔缺点诸多,其中在东北体现的相当明显。 当初在九一八之后,鬼子开进黑龙江的时候,遭到了马占山部的反抗。 当时的日军头上就带着钢盔。 一场江桥战役打下来,战死的日军不过三百余人,但是减员却超过了两千五百人。 其中的罪魁祸首便是头顶的钢盔! 众所周知,东北,尤其是黑龙江的冬天,用滴水成冰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而且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全球气温变暖的情况,冬天的气温更低。 鬼子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难免会出汗,汗水闷在钢盔之中散不出去,没一会儿的工夫就会跟钢盔冻在一起。 有些鬼子想要用温水浇钢盔来融化,却只能拿下来一层头皮。 晚上睡觉的时候,鬼子的营房里一片哀嚎之声。 除了战死那三百多人之外,剩下的两千多全都是被这钢盔给拿下的。 所以从那时开始,鬼子一般只戴那种脖子后面带“屁帘儿”的帽子,就算要戴钢盔,也是戴在帽子外面。 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支戴钢盔的队伍,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而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鸭绿江对岸。 战斗还没有开始就有一名士兵被打死,渡边雄顿时吃了一惊。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距离上,对方竟然有人能做到一枪命中头部。 如果不是运气使然的话,那么他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支由老百姓组成的反日武装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刘成还真是运气使然。 不过却与刚刚那一枪无关,因为他的枪法加上2.5倍光学瞄准镜在二百多米的距离上将敌人爆头并不奇怪。 说他运气好,是因为渡边小队还没有来得及配备德国造的冲锋枪! 毕竟这支小队只是鸭绿江对岸的日军大本营组建的,而不是陆军军部,否则的话早就配齐装备了。 步枪对步枪,少年营的战士并不吃亏。 刘成有足够的子弹去为他们提供训练的条件,而且还是借鉴了现代的训练方式。 所以,尽管这些战士训练的时间不及日军士兵,但只要能够克服紧张和恐惧等心理因素,是完全能够与对面这支日军的射击水平相媲美的。 在刘成开枪之后,阵地上顿时枪声大作。 很快刘成便发现,少年营这些战士的战斗力与日军士兵之间依旧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其中最明显的,也是刘成在开战之前最担心的,便是心里素质。 他发现很多战士在战斗开始之后,面对耳边响成一片的枪声和头顶四溅纷飞的流弹都出现了胆怯的表现。 如果一名战士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出现怯战的情绪且没能克服,那么以后这种情绪便会极难消除,甚至永远会带着这种胆怯,直到某一次死在战场上。 打仗不是游戏,没有“苟到决赛圈”这么一说,不敢拼命,那么,你的命就是敌人的!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该杀! 刘成“蹭”的一下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把旁边的郝大宝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拽他,嘴里连声说道: “营长!你咋了?赶快趴下!” 刘成用力一挣,紧接着身体便蹿了出去,并且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接连开枪、卧倒装子弹、起身再继续…… 身体力行的表率要比任何语言都具有感染力和影响力,那些畏畏缩缩不敢露头的战士在亲眼看着刘成从阵地的一端跑到另一端而后在跑回原处,瞬间就明白了刘成的用意。 实际上,在战场上被敌军击中的几率其实并不大,和买双色球中二百块钱差不多。 但如果怯战,这个几率就会扩大到和中五块钱的几率相仿。 所以,作战勇猛并非只是为了胜利,也是最有效的防守。 爱打游戏的人应该都知道,如果你只是愿意当一个伏地魔,那就只有在对方玩家没有发现你之前开枪。 但如果是钢枪,那就必须要反应迅速,而且敢冲。 否则一旦你长时间躲在掩体后面,那么对方玩家的瞄准镜就会提前瞄着你可能露头的位置,你一露头,下一趟飞机就在等你,跑都跑不了。 在战场上更是如此,你的子弹不能压住对方,那么对方的子弹就会压住你。 尽管刘成的动作足够快,腿上还是被一颗子弹擦了一下,咬掉了手指大小的一块儿皮肉。 重新回到掩体后面的刘成却没有立即包扎,而是看着那些被激发了斗志的战士。 他们其中有人刚一探头就被子弹击倒,或死或伤,也有人依旧没能完全克服恐惧。 但是看着身边战友的鲜血和尸体,他们脸上逐渐全都出现了决然与坚定之色。 探身、快速瞄准、开枪、抽身退弹壳、换一个方位再探头射击…… 这一系列的战术动作都是刘成事先训练过的,之前在五斗乡那次他们并没有用上,这次算是第一次用, 尽管有些战士由于紧张等心理因素导致动作有些生硬,不过却依旧大大降低了受伤甚至牺牲的几率。 可是这是真枪实弹的在打仗,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伤亡?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有四名战士牺牲,五六名战士被子弹擦伤。 刘成心里虽然难过,但却并不打算改变战术。 只有通过了生死的考验,这些战士才能够成长为真正的战士,否则的话,他们只能算是士兵! 刘成又一次装子弹的时候,旁边不远处的郝大宝突然大声喊道: “营长!你快看!” 刘成迅速将子弹上膛,探头飞快的朝鬼子阵地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瞬间一沉。 在鬼子的阵地前面,出现了一群百姓。 就在刘成以为鬼子又要用小野太郎用过的那种“肉盾战术”的时候,对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歪把子机枪的声音。 那些百姓顿时如割草一般纷纷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的白雪,隔着二百多米都能够看到那触目惊心的殷红。 刘成意识到自己错了,对面的鬼子并不是要拿百姓当掩护,而是要在自己面前实施屠杀! 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自己,迫使自己冲过去。 此时的渡边雄正躲在掩体后面小心的观察着刘成这边的动静,他发现在那些百姓被屠杀的同时,对面的枪声迅速弱了下来。 渡边雄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得意的对身边的一个曹长说道: “看来,这个支那人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厉害,一点都不果断,如果是我,啊……!”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一条胳膊上鲜血淋漓,手里的枪顿时掉在地上。 一颗子弹打中了他露在掩体外面的左大臂,而且是打断了骨头,他这条胳膊算是废了,即便治好,也不会有原来的力量和灵活性。 子弹打碎的骨头不存在骨折和粉碎性骨折,而是直接将被击中的那块骨头搅碎并且带飞,碎骨之中有一部分甚至都没有小指的指甲大,严格上来说,应该叫粉末性骨折比较贴切。 而且,这种贯穿伤愈合相当困难,胳膊又不像是胸腹,一共就只有一掌宽,子弹穿出的创面几乎与胳膊的宽度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现在渡边雄的这条胳膊完全是靠那点儿皮肉连接着,否则就已经掉下来了。 开枪的人,正是刘成。 他并不知道石头后面露出来的这条胳膊是渡边雄的,也根本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么多,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要杀光对面的这支日军! 渡边雄肆意屠杀百姓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刘成,所以,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渡边雄死死的咬着牙,让身边的士兵用绷带将他的胳膊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而后立即命令部队后撤,实施第二步计划。 的确,他这次屠杀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刘成。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整支渡边小队并没有收获预期的效果,而且还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两人死亡,六人受伤。 渡边小队的队员全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老兵,又经过了一系列严苛的训练。 所以,这一战不仅是少年营的首战,也是渡边小队的首战,可是不但没有达到渡边雄的心理预期,就连他自己都废了一条胳膊。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下令撤退,实施第二套方案。 指挥官受伤是极其影响士气的,渡边雄担心再打下去会出现他最不想也不敢看到的结果。 发现对面的日军在撤退之后,刘成立即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三支轻机枪在两翼及正中集中火力压制掩护,也彻底粉碎了渡边雄想要来个回马枪的计划。 冲进鬼子的阵地之后,刘成并没有立即下令追击,而是命令部队原地警戒,派出十几名战士在满地的百姓尸体当中寻找幸存者。 阵地前面的百姓大概有四五十人,在鬼子这边两挺歪把子机枪的扫射之下,能够活下来的,就可以改名叫做奇迹了。 不过刘成还是希冀能够出现奇迹。 过了一会儿,那些战士陆续回来,不用他们汇报,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中刘成就已经看到了结果。 刚准备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去追击那支日军,却发现郝大宝没有回来,而是跪在那些尸体中间,神情呆滞……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仗,要的就是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刘成皱了皱眉,大声朝郝大宝喊道: “你小子干嘛呢?赶紧回来!” 不过郝大宝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连动都没动。 刘成意识到有些不对,让所有人原地待命,一个人走过去,发现郝大宝正呆呆的看着其中的一具尸体,脸色苍白,牙关紧咬。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的瞬间,刘成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个女孩儿,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与郝大宝有几分相像。 这时,跪在尸体旁边的郝大宝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冰冷而凄凉: “营长,俺妹,她才十五,但是你看看,她死前经历了什么?” 其实不用郝大宝说,刘成都已经看到了。 女孩儿的尸体衣衫凌乱,扣子掉了两颗,隐约可见胸前那一抹雪白。 刘成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女孩儿身上,却被郝大宝疯了一样的给抓起来扔到了一旁。 “她才十五!十五啊!俺之前还答应教他认字……” 说着,郝大宝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刘成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人在这个时候能哭出来就好,就怕憋在心里。 他伸手在郝大宝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沉声说道: “别哭了,仇人就在前面,敢不敢去报仇?” 郝大宝“蹭”的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说: “敢!不敢俺是孙子!” 刘成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说: “好!让我看看你的魄力和本事!” 回到队伍前,刘成伸手一指那名手里端着从炮楼里缴获的歪把子机枪的战士: “你把机枪给郝大宝。” 那名战士二话没说,便将手里的机枪交到了郝大宝手里。 刘成自己也从另一名战士手里拿过一挺机枪,大声对所有战士说道: “都听着,鬼子在前面肯定会有埋伏,不过这次咱们就要硬冲过去,在气势和实力上彻底压过这些鬼子!你们,敢还是不敢?!” 所有战士齐声怒吼: “敢!” 刘成点点头: “好!王青山,你和郝大宝带一排从左边绕过去,我和董石头从右边绕。记住,动作一定要快,开枪一定要准,千万不能乱,绝对不能出现重复打击相同目标的情况!” “是!” 王青山答应一声,转身带人走了。 虽然要硬拼,但是刘成也不会就这么从正面冲过去。 他刚才已经看到了,前面三四百米正是一处山洼,如果要从那里穿过去,很容易遭到伏击。 正是不确定鬼子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埋伏,所以刘成才会选择这种一力降十会的打法。 在这个时候,越是小心,就越容易吃亏。 从那支日军队伍刚刚撤退时的队形和速度来看,明显就是提前计划好的。 刘成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并不十分熟悉,如果派人侦查的话,不但很可能让侦查的战士出现伤亡,还会贻误战机,让鬼子有更加充足的准备时间。 战场上,分秒必争。 如果是大型战役,自然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如此胡来;不过像这种小规模的战斗,蛮横强硬的打法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 刚刚在双方交火的时候刘成已经注意到了,那支日军队伍当中最多也不会超过四挺机枪。 这次来磐石,刘成带了四挺机枪,火力上丝毫不差,战斗力上尽管有些差距,但是此刻战士们士气高涨,完全可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 渡边雄的确把队伍埋伏在了山洼两侧,这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是绝对有利的地形。 这种规模的战斗,根本用不到太多的战略战术;再说双方之间的距离有限,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 尽管之前就制定好了两套方案,但其实在他心里还是没有真正的把这支老百姓组成的反日武装当回事儿,否则的话作战计划也不会如此简单。 虽然占据了相对有利的地形,但也仅仅是相对有利而已。 渡边雄想到了少年营会从两侧迂回包抄,却没有想到他们的速度这么快,火力这么强,气势又这么猛! 冲在两只队伍最前面的,正是郝大宝和刘成。 两挺歪把子机枪也算是争气,并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故障。 这在以故障多著称于世的日本大正十一年式机枪身上,也勉强可以说是特例了。 尽管腿上有伤,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刘成的速度,手里的歪把子机枪吐着火舌,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扫进日军阵地,一时间压的那些日军士兵根本抬不起头来。 渡边雄气的七窍生烟,一个劲儿的怒叫着命令手下的士兵打掉那挺机枪,却始终没能成功。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在快速移动的射击中把机枪压的这么稳。 至少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少年营进攻的速度非常快,从开火之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便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五十米之内。 不过距离越近,出现伤亡的概率也就越高。 刘成知道,这五十米,是生死瞬间的五十米,即便他们现在是占据了一些优势,但却很可能在这五十米之中被鬼子翻盘。 但是这种情况下,除了一鼓作气冲上去,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不能停,更不能撤,否则的话,都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部队的作战风格和气势,也是在这种时候形成的。 不需要命令,更不需要动员,少年营的所有战士都在拼尽全力的往上冲,即便身边有战友倒下,也根本顾不上也来不及去扶。 “如若你战死,我为你报仇!” 这是这些年轻的战士心中唯一的念头!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渡边雄沉不住气了,他知道想要靠阵地战消灭眼前的这支队伍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当即下令:上刺刀,白刃战! 日军在白刃战中选择退子弹,到底与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有多大关系,没有人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一个原因是,退子弹是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 三八式步枪的穿透力很强,在白刃战中开枪,子弹必然会穿透面前敌人的身体,说不定就会击中哪个倒霉鬼。 那些日军士兵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的同时,少年营的战士也冲上来了。 不过,第一个冲进日军阵地的却并不是刘成,而是郝大宝。 冲上来的同时,郝大宝也打完了那只弹夹中的最后一颗子弹,索性把手里那挺歪把子机枪砸向一名日军士兵,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儿石头……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板儿砖无敌,千古真理! 对上郝大宝的那名日军士兵用刺刀荡开那挺机枪之后,便端着枪直刺他的心窝。 郝大宝的眼睛已经有些微微泛红,见到那个鬼子朝自己冲过来,不闪不避,扬手就把那块儿石头砸了过去。 那个鬼子完全没有想到郝大宝会用这种小孩子打架的方式用在战场上。 虽然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可是那块石头还是擦中了他的鼻子,一阵强烈的酸痛让他手里的刺刀也偏离了方向,眼泪也流了下来。 刺刀擦身而过,郝大宝丝毫没有慌张,伸手抓住已经到了身前的那名鬼子的衣领,顺势往地上一摔,两人 顿时滚成一团。 在这种距离之下,枪已经没用了。 那个鬼子刚被石头擦中鼻子,眼泪模糊了视线,还没等擦掉眼泪,脑袋就“嗡”的一声,险些直接晕过去。 郝大宝这一拳虽然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但也正因为如此,准头和速度都受到了一些影响,否则的话,那个鬼子此时肯定已经晕过去了。 人在愤怒的时候虽然会爆发出高于平时的力量,同时也会降低大脑的反应速度。 这种愤怒所造成的气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带给敌人心理上的压力,所以在战场上很有优势。 不过在各种搏击比赛当中要是产生了愤怒的情绪,那就离被KO不远了。 那个鬼子被郝大宝一拳打的七荤八素,还没等缓过神儿来,头上的钢盔就被扯掉了。 郝大宝攥着钢盔的沿儿,抡圆了往鬼子的脸上砸,一连十几下,直接将那个鬼子砸的不动了才停手。 站起身刚要走,扭头又折了回来,抬起脚猛的跺在那个鬼子的裤裆上。 “呃……” 昏迷中的鬼子一声闷哼,浑身抽搐,眼见着已经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 郝大宝没有再理会那个鬼子,转身捡起那块儿石头,朝另一个刚刚一脚踹倒了一名少年营战士的鬼子扑了过去。 整个战场上的一百多人当中,唯一不用步枪配刺刀当武器的,只有三个人。 刘成的刺刀,郝大宝的石头,渡边雄的指挥刀。 此时刘成已经杀死两名日军士兵,渡边雄也杀死了两名少年营的士兵。 刘成从进入阵地之后就开始寻找这支日军的指挥官,却一直没有找到。 在杀死第二名日军士兵之后,刘成才终于发现了穿着军官服装的渡边雄,立即朝他冲了过去。 渡边雄刚刚把指挥刀从那个被他刺死的那名少年营战士的身体中抽出来,猛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凉风袭来,立即下意识的一低头,刘成手里的刺刀擦着他的耳朵划了过去。 要是他稍慢0.5秒,现在颈动脉就已经开了。 渡边雄看到刘成脸上的那道伤疤时,突然愣了一下,随即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你是,刘成?” 小野太郎虽然不能说话了,但却能写字。 他告诉过渡边雄,刘成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刘成轻轻点头: “我是你欧吉桑!” 渡边雄面色一怒,举刀便朝刘成劈了过来。 刘成没敢硬扛,闪身躲过,手里的刺刀自下而上挑向渡边雄的肚子。 渡边雄向左横跨一步,躲开刘成的刺刀,战刀横扫,拦腰砍向刘成。 他们这边打的热闹,另一边的郝大宝也丝毫不逊色。 不管是那些鬼子还是少年营的战士,全都注意到了手里“没有武器”的郝大宝。 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又找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塞进有些肥大的袖子里,把袖口系牢,抓着另一只袖子抡。 白刃战原本就是乱战,双方士兵自行捉对厮杀。 郝大宝自己改造的“流星锤”用起来十分顺手,一个倒霉的鬼子正跟一名少年营的战士拼刺刀,后心猛然遭到一记重锤,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迎面撞在了那名战士的刺刀上。 而“始作俑者”郝大宝则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一样,迈步朝一个鬼子冲了过去。 离着还有两三步远,“流星锤”就先甩了过去。 那个鬼子想用刺刀挑断衣服,也的确成功了,不过落地的石头却正砸在他的迎面骨上,疼的他险些坐在地上。 郝大宝没了武器,却丝毫不慌,趁着那个鬼子分身的机会,直接撞上去,将那个鬼子撞倒在地,死死的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旁边一个正在与对手拼杀的鬼子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趁着收枪换招的机会想要偷袭郝大宝,但却来不及调转枪口,只能一枪托砸在了郝大宝的后心。 这一下砸的郝大宝眼前一黑,一口气憋在肺里,半天才吐出去。 这个时候,那个刚刚被他掐住脖子的鬼子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双膝压在他的两只小臂上,正想卸下枪口的刺刀捅死他。 情急之下,郝大宝记起了刘成在训练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近身缠斗,尤其是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敌人的眼睛、咽喉、等等脆弱的地方都是最好的攻击点。” 郝大宝猛然挺身,趁势将右臂给抽了出来,伸出一根手指,闪电般的插向那个鬼子的眼睛。 “啊!……” 那个鬼子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颗眼珠已经被郝大宝从眼眶里抠了出来。 吃痛之下,那个鬼子被郝大宝掀了下去,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想要卸下刺刀。 可是还没等他把刺刀卸下来,郝大宝就已经把那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举了起来。 “砰!” 一声闷响,那个鬼子顿时不动了。 虽然脑袋没有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但是这一下却最少也是实打实的重度到震荡。 而且郝大宝并没有就此住手,他先是一脚踩碎了刚刚扔在地上的那颗眼珠,里面的组织液溅出半尺多远,而后便再次搬起那块儿石头,对准那个鬼子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当然,像他这样的方式是十分危险的,如果是大规模的白刃战,他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如果人员密集的话,旁边的敌人只要一回手就能用刺刀把他捅个透心儿凉。 所幸的是这场白刃战的规模小,阵地却拉的比较长,捉对厮杀的士兵之间距离较远,刚刚给了他一枪托的那个鬼子虽然还没有被杀死,但也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少年营的战士战斗力都比较强,鬼子不仅没能1V4或者1V5,甚至连1V1都不能保证能杀死对方,所以才没有横空出现一把刺刀痛死郝大宝。 第二次砸下去,那个鬼子只是有些神经性的抽搐,其他没有任何反应,而且脑袋也明显有些变形了…… ------------ 第一百六十章 我去你妈的! 此时的郝大宝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是凭借本能在战斗,连地上的枪都不知道去捡,就认准了那块已经被鲜血沾满的石头。 另一边,刘成和渡边雄之间的拼杀也处于胶着状态,谁都没能给对方造成有效的伤害。 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样的焦灼不安。 少年营的战士每一个都是刘成一手训练出来的,每死伤一个都等于是在刘成的心头剜掉一块儿肉。 同样的,渡边雄的那些队员也都是经过了严格挑选和严苛训练的,如果伤亡过大的话,这支小队的编制就会被撤销了。 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双方的死伤都已经超过了十个人。 如果继续这样硬拼下去的话,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 刘成手里的刺刀再一次狠狠的砍在渡边雄战刀的护手上,擦出一溜火花,两人同时各自后退一步,握刀的手都有些颤抖。 刘成是单手握刀,而渡边雄是双手,这样看来,刘成在力量上是占了一丝上风的。 渡边雄甩了甩手,紧咬牙关,再次握紧了手里的战刀。 刘成用刀尖儿挑破衣服,撕下一块布条,将刺刀的刀把和手紧紧的绑在一起,避免脱手。 就在两人各自蓄势,准备开始新一轮拼杀的时候,山坡下面陡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喊声。 刘成和渡边雄同时一愣,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不论哪一方出现援兵,都会迅速结束这场战斗。 两秒钟之后,刘成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虽然那声音杂乱难辨,听不清喊的是什么,不过其中夹杂的女声还是能够清晰的听出来的。 如果是鬼子的援兵,定然不会有女人。 随着声音迅速的由远及近,阵地上的所有人都听清了那是喊杀之声,而且是标准的汉语。 渡边雄面色一沉,举刀便朝刘成的脑袋劈下来。 这个时候想要撤退是不可能的,双方的士兵都已经混在了一起,撤退就是找死。 面对渡边雄势大力沉的攻击,刘成这一次选择了硬抗!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宁折不弯,就算再活一百年也还是如此。 前世的时候,无论是果军还是红党的军队当中,就没有一名战士是喜欢跟鬼子拼刺刀或者巷战的。 唯独刘成是个例外。 三七年抗战全面爆发之后,果、红开始第二次合作,刘成所在的部队刚好押送一批物资入关,直接被留在了中原。 在那场著名的巷战当中,刘成换上女人的衣服,从尸体上割下长发用帽子扣在脑袋上,一到歇战的时候便会悄悄靠近鬼子的防区,故意引鬼子来追。 尽管当时的日军军纪森严,但是在那场巷战当中,几乎就是以分队甚至三五人的小组各自为战,总有那么一些分散在各处的鬼子会在看到刘成的背影之后狞笑着追过来。 不过等待他们的,却是一颗颗的手雷。 也正是那一战,刘成才被擢升为营长,还得了一枚奖章。 在前世的那十年当中,杀敌就是刘成唯一的爱好。 当时游击队更多的时候都是干一些破坏鬼子的公路铁路以及一些战略工事之类的事情,刘成总是会找机会去对鬼子下手,有一次还误打误撞的杀了一个日军上尉。 要不是当时他所在的那个大队的队长力保他,光是私自离队这一条,就够他死好几回的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成才更加了解日本人的战斗方式。 用一句乒乓球的术语形容就是“短、平、快”。 基本的攻击手段就是劈、砍、刺,简单直接,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对手。 他已经跟渡边雄打了七八分钟,两个人的体力都接近极限,如今渡边雄这一刀虽然看着势大力沉,但却远远没有了开始时的那种力道。 刘成在力量上略胜一筹,坚信自己能够依靠力量一招制敌。 “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过后,渡边雄砍下的这一刀果然被刘成荡开,跟着一脚狠狠的踹在了渡边雄的小腹上。 原本刘成这一脚是奔着渡边雄的要害去的,但是荡开那一刀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所以出脚的时候有些偏差,只踹在了小腹上。 不过尽管如此,渡边雄还是连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站起来,就有人冲进了阵地之中,扬起手中的锄头便朝地上的渡边雄砸了下去。 渡边雄虽然举刀去挡,但是无奈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没能一刀砍断锄头,肋间被刮了一下,一道血珠飞溅而出。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刚要站起来,刘成却已经到了他身边,手里的刺刀直接架在了渡边雄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冲进阵地中的人已经超过了五十人,看着那一个个脸上写满仇恨的百姓,刘成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尽管那些百姓都是带着满腔的仇恨和怒火冲上来的,体力也相对充沛,可日军士兵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转眼之间就有四五个百姓被刺刀穿透了身体。 但是刺中他们的鬼子也没有机会再把刺刀拔出来了,因为少年营的士兵几乎同时将刺刀刺进了他们的身体。 刘成的体力也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一动都十分吃力。 猛然间,他看到有七八个百姓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按倒了一名日军士兵,抢下了他手里的枪,正围成一团对其拳打脚踢。 刘成脸色一变,怒声喊道: “快杀了他!快他妈的杀了他!”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轰!” 爆炸声响起,四五个没来得及转身跑开的百姓顿时倒地,两人当场死亡,其余几人被弹片不同程度击伤,倒在地上哀嚎。 刘成知道,日军士兵是不会轻易投降的,哪怕是只剩下一枚手雷,他们也会选择跟对方同归于尽。 来不及为那几名百姓感伤,他立即大声喊道: “都他妈的听着!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杀死鬼子!千万不要让他们拿手雷!” 但是偌大的战场上,他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没一会儿的工夫,远处再次响起了一声爆炸。 渡边雄狞笑着看着刘成说: “支那人,没有用的,帝国皇军的战士,每个人都是最强大、最英勇的、啊……” 话没说完,刘成就抬手就是一拳,狠狠的击中渡边雄的右肋。 “我去你妈的!”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敢跟老子讲人道? 其实刘成不知道,那第二声爆炸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个鬼子只是把自己给炸死了。 当时郝大宝就在旁边,他看到了四个年轻人夺下了一个鬼子手里的枪,并且把那个鬼子按在地上打。 就在他拿着石头转身要朝另一个鬼子冲过去的瞬间,眼角突然看到那个鬼子手里攥着一枚手雷,已经拉开了保险销。 郝大宝当即把石头一扔,猛的扑过去,夺下了鬼子手里已经点燃撞击引信的手雷,塞到了鬼子的身下,然后翻身滚到了两米之外的一个土坑里。 那个鬼子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没有来得及翻身,手雷便爆炸了,当场被炸死。 也是多亏了小鬼子的十年式手雷引信燃烧的时间比较长,否则的话郝大宝这次也肯定是非死即伤。 有了这些百姓的加入,胜利的天平立即便开始向少年营倾斜。 十分钟之后,这支来自于鸭绿江对岸的日军小队就全部葬身于这片山坡之上,除了渡边雄,无一活口。 渡边雄沉着脸看着那些百姓和少年营的战士将那些日军士兵的尸体上所有的东西都扒下来,接着将尸体全都扔进那处山洼之中,一言不发。 刘成也没有打算问他些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百姓的出现,他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他,根本不会留到现在。 留着他的目的,便是要给这些百姓一个交代。 很明显,刚才在前面那处阵地被鬼子射杀的那些百姓和他们肯定都是一个村子的,而且必然非亲既故。 渡边雄被刘成按着跪在地上,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战败者的模样,反而是梗着脖子,十分不忿的看着刘成,恶狠狠的说: “你,刘成,支那人,不是英雄,不是武士,你是懦夫,我为自己跟你战斗,感到耻辱!” 刘成这个时候已经把刺刀从手上解了下来,闻言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的渡边雄眼冒金星。 “我草拟吗!你还敢跟老子提英雄?武士?那我问问你,你杀那些百姓干什么?他们手里连他妈一块儿铁都没有!你开枪的时候也他妈的没有一丝手软呐!” 渡边雄语气一滞,没接上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因此而闭嘴,而是十分猖狂的说: “你们支那人,低等民族,我们大和民族,有权利随意支配你们的生死……呃……” 刘成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一脚正中裤裆,疼的渡边雄一声闷哼,直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刘成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扭头对那些百姓说道: “乡亲们!这个人就是这些鬼子的头儿,我把他的命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们报仇的!现在,我把刀交给你们,你们每个人上来割掉他一块儿肉,让小鬼子明白明白,咱华夏人,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不过在他提着刺刀的刀把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爷们儿时,那人竟然抬了三次手都没敢接。 刘成索性提着刀转身走到渡边雄旁边,“唰唰”两下挑开他身上的衣服,拽住肋间的一块儿肉三下五除二就给割了下来,随手往地上一扔,再次转向那些百姓开口说道: “你们要是不敢,小鬼子会永远认为你们软弱可欺,永远不会把你们当人!你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学会残忍、学会凶狠!只有让那些小鬼子怕你们,他们才会滚回他们的小岛上去!否则,你们的灾难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十三四的男孩儿从人群中挤出来,径直走到刘成身边,伸手将那把还在滴血的刺刀接到手里,蹲在渡边雄的身边,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把刺刀贴在了渡边雄的胳膊上。 过了一会儿,就在刘成想要把他拉起来的时候,男孩儿突然发力,想锯木头一样生生把渡边雄的肱二头肌给剔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手里的刀也越来越稳。 刘成看着那个身高还不到一米五的男孩儿,心里有些酸涩。 刚刚他就是心生不忍,才想要将他拉起来。 毕竟向他这样的年纪如果放在后世,还是爹妈的掌中宝、心头肉。 而且这孩子的确也是太瘦弱了,浑身上下怕是都没有几斤肉,刘成都有些担心他拿着刀也割不下来渡边雄的肉。 但是这个孩子却让刘成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吃了一惊,他不但割下来了,而且还割的很彻底,渡边雄白森森的臂骨就那么暴露在空气当中,看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渡边雄原本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此时却生生被疼醒,瞪着眼睛看着刘成怒骂: “八嘎!支那人!杀了我!你这样做!不人道!” 刘成笑了,笑的十分邪异。 他在渡边雄身边缓缓蹲下,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人道?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谈人道?记住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天生低人一等的,你们日本人也不过就只能猖狂一时,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滚回那个一年四季都被地震海啸笼罩的小岛上去,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从你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死在这里,对于你而言,能够埋骨于此,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渡边雄还想开口骂刘成,但却没有机会了,刘成已经从那个孩子手里接过刺刀,将他的两侧嘴角割开,一直割到耳根。 渡边雄此时的惨状的确有些瘆人,但是更瘆人的却是刘成的表情。 别说那些百姓,就连少年营的那些战士看了刘成的表情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们跟着刘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听过刘成开口骂人,更没有见过他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人。 尽管害怕,但是亲人枉死的仇恨最终还是压过了恐惧。 很快便有第二个人走过来接过了刘成手里的刺刀,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可惜渡边雄没有能撑到最后,在第十六个人割下他胸前的一块儿肉之后,他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看着渡边雄残缺不全的尸体,刘成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不过在眼下这种情况下,这是他唯一想到能够激发那些百姓血性的办法!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比你更狠! 这一战,少年营的伤亡过半。 两个排,共计六十名战士,如今还能站着的,只有二十几个。 牺牲十六人,重伤三人,轻伤二十一人。 刘成带人同那些百姓一道埋葬了那些牺牲的战士和百姓的尸体,便打算先将队伍撤回五斗乡修整。 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磐石的鬼子虽然没有动,但是却肯定在关注着这里的战况。 如果逗留的时间长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这时,刚刚那个第一个拿刀割下渡边雄肱二头肌的那个孩子突然冲到刘成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 “俺要跟你们一起走!俺要杀鬼子!” 刘成叹了口气,伸手在那孩子头上拍了拍说: “你这身子骨,当不了兵,赶紧回家吧。” 那孩子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哽咽着说: “俺、俺没家了,俺爹、俺娘、俺哥,都被鬼子给杀了,俺要报仇,俺要跟着你们走!” 其实不用他说,刘成就已经猜到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仇恨,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但是这孩子的身子骨是在是太瘦弱了,几乎就是皮包骨,比枪高点儿有限,还得是没上刺刀的时候。 这样的身体怎么能打仗?别说打,就算是跑上十几里山路他都坚持不下来。 但是看着那孩子坚定的目光,他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沉思半晌,刘成最终还是点点头,沉声问道: “怕死吗?” 那孩子摇摇头: “俺不怕!” 刘成把自己那支装了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递到他面前: “拿着,先给我扛枪吧,等你长起来,我再教你开枪。对了,叫啥名?” 那孩子接过枪,学着其他战士的样子背在肩上,声音很小的说: “俺姓李,叫李狗剩。” 刘成再次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出发之前,刘成走到跪在一座新坟前面的郝大宝身边,沉声说道: “起来吧,该走了。” 郝大宝没有作声,缓缓站起身,默默的走进队伍中,但是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座坟包。 直到队伍已经翻过一道山梁,再也看不见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朝那个方向眺望。 刘成看到了,不过却什么都没有说。 本来他是想让郝大宝回家去看看爹娘的,但是郝大宝不肯,他说一定要把鬼子都杀光,才有脸回家见爹娘。 有吉隼得到渡边小队全部战死的消息时,惊的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派出去侦查的士兵带回了渡边雄的尸体。 准确的说,是一副骨架和一堆肉。 这一刻,有吉隼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惧。 他开始退缩,想要离开战场,离开华夏,回到日本去,不想有一天也变成一堆这样的烂肉! 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他就会被所有人当成懦夫。 他不敢也不能承受这样的耻辱! 内心的恐惧让他甚至没有想到要带人去追击刘成,而是选择将这里的情况向野村寿夫报告。 在渡边小队刚到磐石的时候,野村寿夫就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他的心里对于大本营的这种做法并不太满意,毕竟这里是他的部队在驻守,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该是由他来处理。 现在渡边雄死了,这对于野村寿夫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不光是让大本营方面真正认识到他们眼中的那支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具备着怎样的战斗力,还能让他们彻底闭上那张指手画脚的嘴。 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是出在他的驻地,他自然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五斗乡的路上,刘成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半个月之后的那场战斗。 据张贯一给他的情报上说,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是一个中队的鬼子。 拆铁轨之后再打白刃战肯定是不行的了。 且不说这是不是个圈套,火车上的鬼子到底是不是一个中队,光是白刃战要面对的伤亡情况就让他无法承受。 那种规模的白刃战就已经与磨炼队伍无关了,就算他把整个少年营全都带上,也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 那样的话,便是正中敌人的下怀了。 回到五斗乡之后,刘成立即去了刘存树那里找韩绍元。 韩绍元一点儿都没有让刘成失望,这么几天的时间便弄出来了十七八个炸药包。 而且,这些炸药还分成几种,有埋在一定深度的土里威力最大的,有爆炸时产生的冲击力最大的,还有能里面装了铜屑,以弹片杀敌的。 这种在炸药包里放东西的方式刘成也用过,不过威力肯定是不能与韩绍元做出来的相媲美。 有了这些东西,刘成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些底气。 另外,磐石的钱禄也传来消息,说是已经联系到了毛子,不过他们主要在珲春一带活动,要想与他们做生意,就必须去他们那里谈。 刘成知道,这些毛子现在也奈何不了日本人,他们不敢来这边,主要是考虑到安全问题。 毕竟,自己要和他们做的生意,都是被日本人严令禁止的,一旦出事,他们的国家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替他们出头。 一月二十号,刘成带着二连和三连悄然离开五斗乡,朝任务中的指定地点进发了。 之前他没有把炸药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而是让郝大宝一个人弄了一架驴拉爬犁去把那些炸药包给拉了回来。 到达指定地点之后,刘成把关洪和周鹤叫到一起,向他们布置了一下战斗任务。 首先,两个连各在一侧,这样不管鬼子从哪边下车,都能对其进行有效的打击。 其次,为了确保安全,两个连各自后退五百米,什么时候听到火车的声音,在立即冲上来,而且一定要随时侦查周围的情况,一旦发现埋伏,立即鸣枪示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保证战斗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如果这一次真的是鬼子特意安排的,那就必然还会有后手。 一旦时间拖的长了,很容易被来增援的鬼子或者伪军给包围。 随后,刘成从两个连里各抽了一个班,留下来跟自己和郝大宝一起埋炸药。 在铁轨下面,刘成一共埋了七个炸药包,都是那种需要埋起来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的炸药。 韩绍元说的那些具体理论刘成听不懂,更记不住,就只能用自己的语言和记忆方式来区分这几种炸药。 这次任务的情报至少有一点是准确的,就是那列火车真的准时准点的来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郝大宝的脑袋的确比一般人要聪明很多。 比如在埋炸药的时候,刘成还没说要如何避免引信会被土压灭的事情,郝大宝就已经想到了用刺刀劈开树枝,在上面划出凹槽,再把引信夹进去的办法。 那列火车到达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这个时候的光线好,就算打上几个小时也不会天黑,可见制定这个计划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刘成不在乎,少年营这些战士的枪法在他的训练和足够的子弹喂养之下并不会比鬼子差多少,所以鬼子的这种安排其实算是失策之举。 刘成虽然两世为人,也没有见过化学博士研究出来的炸药威力如何。 所以当炸药被引爆的时候,懵的不止是火车上的鬼子,还有刘成。 他甚至怀疑韩绍元弄出来的是不是导弹的装药。 一般来说,那个时候的炸药就算埋上一百斤,也不见得能把一列火车炸翻,除非是能弄到TNT。 但是当那七个炸药包几乎同时爆炸的瞬间,刘成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好莱坞大片场面。 “轰、轰、轰……” 爆炸虽然不至于产生蘑菇云,但是却也活生生的将一节车厢炸的“站”了起来。 车厢里面的鬼子还没等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儿,就昏过去了一大半。 这列火车的每一节车厢里面都有日军士兵,共计二百三十余人,是一个中队外加一个小队的兵力。 可是还没开打,战斗力就丧失了百分之七十。 由于这些鬼子都在车厢里面,倒不至于被炸的粉身碎骨,但是在剧烈的撞击中全都被撞的七荤八素,连方向都无法辨明,更别提立即反击了。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也算是个聪明人,他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所以在下车之后便下令立即撤退。 两侧同时响起的枪声让那些日军士兵更是一个比一个慌乱。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一支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竟然会有这么多轻机枪。 那种“哒哒哒”的声音本身就是一种震慑,尤其是在这种根本无法分清东南西北的情况下。 所以,这场还没有开始的战斗就出现了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火车上爬出来的鬼子根本顾不上还击,只能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就踉踉跄跄的跟着前面的人跑。 等关洪和康明带人冲到列车旁边的时候,那些鬼子已经跑出去二百多米了。 关洪刚要下令追击,却被刘成给拦住了: “别追了,把剩下的鬼子处理了,然后立即撤退。” 那些被憋在车厢里没出来的鬼子和刚刚下车的时候被打死的加在一起,一共有六十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摔晕过去的。 刘成也就是带人补个枪而已,整个过程也没用上十分钟。 随即,他甚至都没让人去搜列车上的东西,便下令立即撤退。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那些之前逃走的鬼子便带着一百多名伪军折返回来,没一会儿的工夫,另一边也赶来了一个连的伪军。 如果刘成没有走的话,此时已经被人包了饺子了。 在这种没有掩体的情况下,他这两个连今天肯定是要被全歼在这儿,连他自己都算上,一个都跑不了。 刘成没有下令马上返回磐石,而是带着部队朝相反的方向迅速撤离,一直走了一天一夜之后,才钻进了一座大山之中。 这种被人追在屁股后面打的感觉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感受过了,一时间还真有些憋屈。 索性在路上经过了几条大路,让在后面追他们的鬼子和伪军失去了方向,要不然他们就算想跑都不太容易。 这一次的任务到底是不是陷阱,这个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 张贯一也猜到了,但是猜测就只是猜测,所以他必须要向刘成下达这个命令。 刘成也猜到了,可他却必须要执行。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道火车上的鬼子肯定不只是一个中队,却还是只带了两个连的原因。 如果不是韩绍元的炸药立了大功,刘成也是打算打一会儿就立即撤退的。 只不过那样的话,肯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这就是当时的现实情况,也是最无奈的表现。 命令就是命令,即便明知道有问题,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必须要执行的。 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必将是更加无奈的冤屈。 (更加详细的不敢写,只是映射一下,希望大家能理解。) 那些鬼子和伪军一直追到天黑,才无奈的放弃了继续追赶。 一名日军军官愤怒的举起手中的指挥刀想要摔在地上,可是手已经举起来了,却又颓然的放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嗓子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 这个人便是变成了哑巴的小野太郎。 就是不知道如果他刚刚真的抓到了刘成,看到他脖子上戴着从自己喉咙上咬掉的那块软骨做成的吊坠,会是个什么状态。 然而除了愤怒,他的脸上还有惊悸。 小野太郎没有想到,只是几个月不见,刘成那支队伍的战斗力竟然强大了这么多。 刚刚他虽然也被撞的阵阵眩晕,但是却清楚的听到了铁路两侧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 保守估计,那其中至少有八挺他们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 被人用自己的武器追着打,对于小野太郎来说可谓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尽管他当初选择从军并不是为了什么帝国或者武士的荣誉,可此时还是感到十分屈辱和愤怒!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他一定会坚持追下去,多派出一些士兵到处寻找足迹。 小野太郎能够肯定,刘成必然会带人躲进山里,只要找到上山的脚印,就一定能够追上他们。 可惜,尽管如今他的军衔已经被提升到了少佐,可是却没有任何做决定的权利了。 虽然名义上是这支部队的副队长,但实际上这些士兵当中并不会有一个人在松井四郎不点头的情况下执行自己的命令。 半晌,小野太郎逐渐平静下来,抬眼望着远处已经被黑夜笼罩的群山,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他懂得隐忍,更善于隐忍,否则也不会活着长大,还能进入军队。 如今在小野太郎的心里,刘成就是他的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不会放弃找刘成报仇。 而现在他手里没有指挥权,所以他还要蛰伏,还要隐忍,直到机会出现……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野村的异常 吉林,野村司令部。 赤井秋元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走到野村寿夫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响了那扇门。 随即,野村寿夫的声音响起: “进来!” 赤井秋元推开门,径直走到野村寿夫面前,双手将那张纸递到他面前,沉声说道: “大佐阁下,任务,失败了!” 野村寿夫脸上并没有一丝惊讶之色,随手接过那张纸看了看,淡淡的说: “这很奇怪吗?这些愚昧的蠢货!白白连累几十名帝国皇军的士兵丢了性命!” 赤井秋元一愣,迟疑着开口说道: “对不起,阁下,我,不明白!” 野村寿夫仰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赤井君,有些事情,你的确是无法理解,就比如,内阁那些愚昧的蠢货与军部的关系。” 野村寿夫似乎有些感慨,轻轻的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再次开口,神情像是在回忆: “几十年前,军队开始崛起,天皇逐步收回了内阁的权利,到如今,内阁基本上已经处在了一种瘫痪的状态。 那些人也实在是太老了,他们失去了大和民族的战意和锐气,所以,他们注定会被淘汰。 如今,只要内阁敢影响军部的决定,相应的官员就会被撤职;而所有与军队有关的内阁职务,全部要由军部向天皇举荐,否则的话,便会空着。 而鸭绿江对面的大本营当中,就有着一些出身于内阁派系的指挥官,他们根本不懂得战争,更不了解战争,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向天皇证明他们是对的! 这次的计划,我甚至不用想便能猜到是什么人制定的,这个人素来狂妄自大,所以,他就注定了会失败!” 赤井秋元依旧没有弄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过野村寿夫不说,他自然一个字也不敢问。 日本当前的形势他是知道的,不过内阁与军方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就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军官能够知道的了。 野村寿夫能知道,其实也是因为他的同族兄长就在军部任职,而且地位不低,否则的话,他也是无权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赤井秋元试探着开口问野村寿夫: “大佐阁下,那,五斗乡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做?” 野村寿夫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很聪明,五斗乡所处的位置偏僻,那里的两座炮楼又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想要攻打那里,我们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赤井秋元没出声,静静的等着野村寿夫的下文。 “我们现在的对手不止是那支队伍,更重要的是盘踞在辉南、桦甸一带的那支更大的队伍,我听说,他们自称是独立师。” 赤井秋元迟疑了一下,开口接过了野村寿夫的话: “阁下,据我所知,五斗乡的那支队伍的指挥官叫刘成,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很会打仗,指挥能力很强,他手下的队伍战斗力也很强。” 野村寿夫点点头,表情毫无变化: “我知道,小野君便是败在了这个人的手里,他叫刘成,我记住了。 但是现在我却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剿灭这支队伍,你明白吗?那些投降的支那军队根本就靠不住,他们的战斗力很弱,而且也不会真正尽力去为我们战斗,所以,我暂时不打算理会这个人。” 赤井秋元尽管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敢再说什么。 他离开之后,野村寿夫脸上的淡然之色陡然消失,拿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点燃火柴,先将一直攥在手心儿里的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条点燃,扔进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看着跳跃的火苗迅速将那张纸条化为灰烬,接连吸了几口嘴里的雪茄,吐出一团淡蓝色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写满阴郁的脸…… 磐石。 刘成在山里走了三天才翻过那座山,绕路赶回五斗乡。 回到五斗乡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又要过年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去年的这个时候,刘成正准备着大年夜与小野太郎之间的那场战斗,手下也只有几十个人。 但是一年后的现在,他已经当上了这个少年营的营长,队伍也已经超过了三百之数。 李家堡一战虽然牺牲了十几名战士,不过算上狗剩在内,又有二十一个年轻人加入,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陆续加入的,少年营现在的准确人数是三百二十六人。 原本可以超过四百的,但是刘成本着打造精兵的原则,把那些不适合留在少年营的人都送到了张贯一那里。 当然,武器他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一部分,毕竟他的少年营以后还会壮大,总不能到时候现想办法去弄枪。 还有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 目前的独立师在不久之后还会改编,成立东北抗日联军。 但是刘成却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这个少年营也编进去,他要在那之前想办法入关,进入中原地区。 原因很简单,也很无奈。 因为抗战爆发之后,东北抗日联军将会与组织失去联系,成为一支孤军。 在日军的不断围剿打击之下,最后的命运在历史之中记载的很清楚。 毛子,呵呵,他们或许从来就没想过真的要帮红党…… 并不是刘成不想把这些军队全都带进关内,而是他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和理由。 况且,也必须要有人留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继续与鬼子周旋战斗,不能让他们把全部的兵力都推到中原战场上。 这是历史推进的必然,他不能也无法改变。 大年三十儿那天,钱禄和孙萍都来了五斗乡。 钱禄能来是刘成意料之中的,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孙萍也会来。 这其实是相当危险的做法,很容易引起鬼子的注意,那样的话,孙萍就危险了。 对于刘成的担心,孙萍丝毫不以为意,只说自己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他操心。 就这一句话,就把刘成直接怼了个跟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管不着孙萍,人家是受张贯一直接“调遣”的,刘成这个小小的营长,还真就没有权利对人家指手画脚。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刘成除了闭嘴,别无选择……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去珲春,见毛子 孙萍与刘成之间的对话惹的众人一阵哄笑。 他俩年纪相仿,刘成又救过孙萍,尤其是孙萍用这样的语气跟刘成说话,而刘成既没有生气又没有反驳,自然会让那些人生出一些想法。 可是刘成却丝毫没有丁点儿这方面的想法。 如今他虽然有着年轻的身体,但却依旧是一百多岁的灵魂,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这种事情他已经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前世那一百年之中从来就没有过相应的功能,而是没有找到那个合适的人。 战争年代没有机会,日本人刚投降他就残了,连最后的那四年仗都没有打。 建国之后,他拖着一副残疾的身体,谁家的姑娘能嫁给他? 等到他有了钱之后,身边也陆续出现过一些女人,不过那就都与感情无关了。 所以说,刘成的功能是齐全的,只是没有心情而已。 再说,在他眼里孙萍连个重孙辈儿都排不上,他怎么可能往这种事情上面想? 见他始终不理会,那些人也就没趣儿了,不过孙萍的眼睛却不时的就要在他身上溜一圈儿,眼神之中多少有些异样。 吃过饭之后,刘成把钱禄单独叫到旁边,低声问道: “毛子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钱禄把手里那块儿掺了白面的窝头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的说: “办好了,上次不是说要去他们那边吗?刚好我有个在医学院上学时候的同学家就在珲春,我已经和他通过信了,到那边之后他会帮你联系那些毛子。” 钱禄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接着说道: “不过他就是个做生意的,他爹跟毛子做过几次生意,算是认识,关系也不是特别深,我这个同学完全就是个生意人,所以到那边之后,他们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忙,要不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刘成摇摇头: “不行,磐石这边的事情离不开你,不管是药房还是其他的那些生意,你一定都要照顾好,还有,药房的规模可以了,不要再扩大,尤其是不要建成医院,买来的所有医疗器械全都找地方藏好,不久之后会有大用处!” 钱禄听了刘成的话,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兴奋之色,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营长,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像带兵打仗的营长,反倒像是谍报人员,什么都能想到,什么都能猜到,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你真是身份是啥?我代号雪鹰!” 看着钱禄挤眉弄眼的样子,刘成没好气儿的抬手在他后脑勺儿上拍了一下: “滚犊子!” 钱禄笑嘻嘻的答应一声,转身回去跟那些战士一块儿闲聊去了。 刚刚刘成的动作和说的话,完全就是长辈儿对待晚辈儿的态度,但是钱禄却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感觉。 连他自己都纳闷儿,刘成明明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怎么就能给自己一种稳如铜钟一般的年迈长者的感觉呢? 不过钱禄的性格天生有些跳脱,虽然心中有理想、有信仰,但却并不影响他的乐观主义存在。 所以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转身就忘了。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刘成心里十分欣慰。 两年多的时间能做到这样,实际上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还是那句话: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少年营能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主要原因便是刘成懂得用人。 他毕竟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对于那些在当前很多人眼里看不惯的事情,他基本上全都能接受。 就比如钱禄身上的那些小毛病,张贯一看不惯,他却觉得没什么。 而且这样的人也绝对是个人才,只要用好了,是能够完成好很多重要任务的。 大年初五,刘成便要动身了。 这次去珲春,他不打算带任何人,而且除了田六娃他们三个连长,没有人知道刘成要去哪里。 吃过早饭,刘成刚出门,就看到郝大宝背着个小包袱蹲在自己门口。 刘成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有些不耐烦的说: “你小子在这儿干嘛?滚蛋!赶紧训练去!” 要是放在过去,郝大宝肯定是嬉皮笑脸的凑上来,可是这一次没有,他只是抬头看了刘成一眼,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的说: “俺要跟你一起去!” 刘成一瞪眼睛: “上哪儿?你跟我去干啥?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郝大宝脖子一梗,也不说话,刘成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刘成踹他一脚他就往后退一步,不过紧跟着就要往前走两步。 走出院子之后,刘成有些无奈的停下来,好声说道: “行了,你就别跟着了,我是去办正事儿,而且没有危险,你放心,赶紧回去吧!” 但是不管刘成是好说好商量还是打骂,郝大宝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田六娃三人这时候也来送刘成,一见郝大宝,田六娃就明白了,笑着对刘成说: “营长,你就把这小子带上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万一有点儿啥急事儿也有人给你跑腿儿不是?” 事实上,刘成也知道多带一个人要方便一点儿,可是这次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比真枪实弹的战场安全半点儿。 刘成有把握就算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能活着逃出来,但是带上一个人就说不定了,所以才要一个人去。 不过郝大宝这小子的倔劲儿一上来,软硬特么都不吃,刘成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啥办法。 他刚要再劝郝大宝几句,实在不行就把他带着,却被郝大宝抢了先: “营长,俺不知道你这次是要啥地方,但俺知道肯定不是去享福的,俺不想让你自个去。俺知道,以前俺总是没正行儿,跟跳马猴子似的,俺也知道你对俺好,不想俺跟着你去有啥危险。可是,俺就是想去,俺想着,俺妹没了,可不能再让俺哥没了……” 说着话,郝大宝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一次,刘成没能控制住自己,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潸然而下。 郝大宝的话的确让他感动,但却不至于落泪。 之所以没有忍住,是因为郝大宝此时的表情和前世为救他而死的小三子实在是太像了。 当时,刘成抱着两条腿都被炸没了的小三子时,他就是这样的表情,断断续续的重复着说: “俺死了、没啥,但、但俺排长、不能死!小鬼子、永远、永远也、炸不死俺排长……” 刘成清楚的记得,那是他刚当兵的时候,自己开玩笑时对他说的一句话,说“小鬼子的炸弹永远炸不死我刘成”,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里……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探探虚实 刘成不着痕迹的擦掉眼角的泪,沉声说道: “行了,别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整这一出!带你小子去可以,不过有三件事儿,你给老子记清楚了!” 他这句话一出,身边的四人顿时全都愣住了。 李家堡一战,郝大宝完全沉浸在妹妹身死的悲痛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刘成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所以,此时在刘成身边的这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听过刘成这样说话的。 事实上前世的刘成这种脏话是不绝于口的,只是后来年纪大了,加上毕竟大小算是个企业家,说话自然不能出口成脏,装着装着,连他自己都给忘了。 但是这一次,他是要以一个半黑半白的商人身份去跟毛子谈生意的。 对于那个号称“天生为了战斗”的民族,刘成自然是不能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他没有理会四人惊愕的目光,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叫老子营长,就叫老板,说话的时候声音一定要大,不管见到什么人,气势上都一定要先压住对方。 还有,到了地方之后,不要多说话,一旦与什么人发生矛盾,上去就先是一顿毒打,不过要是打输了,立马给老子收拾东西滚回来! 记住了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刘成发现郝大宝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抬手就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郝大宝是一直都很崇拜刘成的,所以见到刘成剃了个光头之后,自己也跟着剃了个秃瓢,现在被刘成一巴掌扇上去,顿时头皮都红了。 不过他却丝毫没有生气或者委屈,而是笑嘻嘻的擦掉眼角已经结冰的那滴眼泪,重重的点点头: “老板放心,俺都记住了!” 刘成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对田六娃三人说道: “你们也都记住了,五斗乡一定要给老子守住,只要小鬼子不出动大量兵力围剿,就一定不能把这里给老子丢了! 还有,无论到什么时候,轻敌都是兵家大忌,就算来的是伪军,你们也一定要小心应对,之前咱们遇到的都是些草包,但却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伪军都是草包! 像三十五团那种战斗力的伪军部队有很多,甚至还有比他们更强的伪军队伍,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遇到而已! 最后一点就是,我的这些命令,都只是基本原则,你们要灵活运用,遇到事情多商量,多研究,万一出现紧要关头的不统一意见,以田六娃的决定为主!” 他这么说无疑是在告诉另外的两个连长,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队伍里的事情由田六娃来决定。 虽然这样有可能会引起另外两人的不满或者不服,但是却必须要这样做。 民主归民主,不过权利却必须要集中,这是现实情况下的必然产物,刘成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却必须要这样做。 说完之后,刘成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便带着郝大宝离开了五斗乡。 从磐石到珲春五百多公里,但那说的是现在走高速的距离。 虽然直线距离还要再少一些,但是算上翻山越岭的话,就至少也要六百多公里。 刘成计划每天走五十公里,加上遇到一些难走的山路,速度难以保持,所以预计半个月的时间能够到达珲春。 珲春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它不止与黑龙江的牡丹江地区相邻,而且与俄国也有交汇处,又与半岛隔江相望,属于三国交汇处。 但是如今半岛已经落在了日本人手里,所以这里便成了日本人从半岛向东北增兵和运送一些物资的重要口岸,所以控制的相当严。 而那些毛子之所以坚持要到这里来谈生意,主要是因为这里与他们的本土相接,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太大,鬼子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 他们在准备发动全面战争的准备阶段,这个时候再添一个强大的敌人,自然是不明智的。 半个月之后,刘成和郝大宝终于来到了珲春境内。 一时间刘成竟然有种到了哈尔滨的感觉。 虽然这里只不过是一座小型的港口城市,再形象一点儿说就是个比较大的村子,规模上完全不能与哈尔滨相提并论,但是这里的外国人却要更多。 郝大宝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见到那些金发碧眼的俄国娘们儿。 这半个月两人都是餐风露宿,为了避免麻烦,刘成专门挑那种比较偏僻的山路走,别说饱饭了,连喝口热水都是用搪瓷缸子化点儿雪,再烧开了匆匆的喝一口,而且这还只能是在白天喝。 进了珲春之后,刘成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钱禄的那个同学,而是带着郝大宝去下馆子。 刘成带着郝大宝去了一家毛子开的饭馆儿,点了两份儿牛排又要了一条半米多长的大列巴。 这两样东西,郝大宝都是第一次吃,更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可以胖到两瓣儿屁股超过四十斤。 看到他那双眼睛一直滴溜溜的围着那个做面包的胖女人转,刘成在桌子下面使劲儿踹了他一脚,瞪着眼睛无奈的说: “你他娘的别给老子丢人!咋了?想娶媳妇儿了?” 郝大宝顿时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说道: “老板,你可别吓唬俺,俺就是想看看一会儿那个老娘们儿咋从那小门里出来,一看,那门也就三尺宽,但是她那腚得有三尺五!” 刘成差点儿把还没嚼烂的牛排喷出来,强忍笑意的看着郝大宝说: “用得着你操心?赶紧吃!吃完还有事儿呢!” 郝大宝没敢再看,低下头用手抓起那块儿足有三两的牛排,三口两口就咽进了肚子里。 接着,刘成又带着他去裁缝铺里买了两身新衣服,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把衣服换上,找了家客栈住下。 他们到珲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等做完这些之后,天都黑了。 郝大宝放下包袱之后愣愣的问刘成: “老板,咱这一天就算过去了呗?那要是没啥事儿,俺就先睡了,太困了。” 刘成没理他,轻轻的摆摆手,郝大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下午的时间虽然看似什么都没干,实际上刘成却收获颇丰……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世界真特么小! 新到一个地方,首先一点便是要观察好地形,考虑好万一出现紧急情况要怎么跑。 用文雅一点儿的说法,这就叫未思进,先思退。 到了珲春之后刘成才发现,毛子坚持要到这里来谈生意的确是有道理的,而且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离他们的老家比较近。 珲春虽然不大,但是流动人口数量却不少,而且人员组成特别杂。 日本人、毛子、半岛人、华夏人,甚至还有一些东南亚的流民。 当然,这些人当中除了毛子,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被鬼子抓到这里来当劳力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不需要检查小鬼子发的良民证,只要你交够“买路钱”,身上有没有可疑的凶器,完全可以畅行无阻。 而且,这里的地形相对简单,最早的时候,这里就是个村子,百姓大多以打鱼为生。 后来毛子来了,鬼子又跟着来,尤其是现在,江面上的船只都在鬼子的控制之下,鱼是打不成了,百姓想吃饭就只能去给鬼子当苦力。 第二天一早,刘成就带着郝大宝按照钱禄给的地址找到了他那个同学。 钱禄的那个同学叫周顺风,他爷爷原来就是打鱼的,他家的渔船最大、最多,所以在他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他爷爷就敲定了他的名字----顺风。 刘成一见周顺风,就觉得这小子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 尤其是那对儿招风耳,怎么看都觉得带着分喜庆。 周顺风很热情的招待了刘成,并且答应立即安排他和毛子见面。 下午的时候,周顺风告诉刘成,毛子那边答应晚上在顺风楼见面。 顺风楼是周顺风开的饭馆,在珲春也算是数的上数的饭馆儿,而且为了迎合食客,这里不仅就华夏菜品,还能做俄国人的西餐和日本人的各种料理。 不过到底是谁把谁“撂”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 掌灯时分,刘成跟着周顺风来到顺风楼,在三楼开了一间包间。 时间不长,楼梯上便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来人的体重绝对超过了二百斤。 周顺风立即起身到门口把门打开,随即刘成便看到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毛子出现在门口。 还没等周顺风介绍,刘成就走上前笑着对那个毛子开口说道: “子得拉斯得乌衣阶。” 毛子一愣,随即朝刘成伸出手: “子得拉斯得乌衣阶。” 周顺风愣模愣眼的看着刘成说: “刘老板会说俄语?” 刘成一笑: “哈哈,就会几句,见笑,见笑了。” 他的确是会几句,并不算精通,但却完全能够进行基本交流。 前世那个老头儿在南海边儿上画了一个圈儿之后,刘成是第一批跟毛子做期货贸易的人,会说几句他们的话自然没啥可稀奇的。 那个俄国人叫斯塔格诺维奇,是专门倒腾那些日本人不让贸易的东西的。 刘成这次跟斯塔格诺维奇谈的生意不是枪炮也不是药品,而是铜锭。 第一笔生意,如果弄的大了肯定是不行的。 铜虽然也是鬼子不允许的,但是却不至于把毛子给吓跑。 而且刘成要的数量也不是特别大,只要十吨。 这个数量对于斯塔格诺维奇来说,还真不算大。 要说做生意,刘成丝毫不比钱禄差,甚至可以说比这个年代的很多人都要厉害。 做生意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抓住对方的心理,能够准确的找到切入点,用对方最想得到的东西牵制,然后从其手里获得更大的利益。 斯塔格诺维奇在听完刘成想要的货物之后,立即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 “朋友,你要的这种东西,现在是很难运到这里的,你也知道,日本人现在对这些东西管控的很严格,你让我很为难。” 刘成淡淡一笑,十分慷慨的说: “你放心,价钱上我们好商量,况且,这些货物我并不是一定要在你这里买,你也知道,华夏这片土地上的矿产并不少,虽然现在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东北,但我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买,我只是觉得这样方便一点儿而已,那样的运输有些太远了。” 斯塔格诺维奇想要争取的也只不过就是更多的钱而已,十吨铜锭他根本不需要回本土去弄,直接就拿的出来。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要多了解、试探一下,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周顺风在刘成开口之后一直没有说话,他之所以答应从中牵线,实际上就是想要在价格上做手脚。 在他看来,刘成肯定是不会说俄语的,那样的话,他就完全可以在价格上做些手脚,从中获利。 可是没想到已经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刘成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 “周老板放心,您的辛苦费一分都不会少!” 尽管刘成这样说,但是周顺风还是高兴不起来。 毕竟,如果是他自己操作的话,完全可以把价格提起来两成,但是现在,刘成给的最多也就是其中的零头而已。 一顿饭吃完,斯塔格诺维奇并没有立即明确的表态,刘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上就已经定下来了,差的只是时间而已。 毛子爱喝酒,这是他们的一大特点。 碰巧刘成也爱喝酒。 这顿饭,他们两个人就喝了一坛烧酒,差不多一人喝了一斤半。 刘成把斯塔格诺维奇喝的很高兴,饭吃到一半儿就坐到刘成身边与他称兄道弟了。 下楼的时候,斯塔格诺维奇突然神神秘秘的凑到刘成耳边,挤眉弄眼的说: “刘,走,我带你去一个美好的地方……” 不需要再往下说,刘成便已经从他的眼神当中猜到了那是个什么地方。 这种时候刘成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只能先让郝大宝回客栈,自己跟着斯塔格诺维奇一起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座院子。 当时日本人名义上虽然禁止开设这种地方,不过在某些地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予理会。 只是日本军官却不会像电视中演的那样出现在这种地方。 刘成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老鸨”。 斯塔格诺维奇明显是这里的常客,那个老鸨一见到他,一张老脸就笑成了一朵菊花。 当那些“姑娘们”被老鸨叫出来的瞬间,刘成除了尴尬之外,就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 “妈的,这个世界还真他娘的小啊……”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不好婊子的娘们儿不是好特工 老鸨一共叫出来六个“姑娘”,刘成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田如玉。 四目相对,两口无言。 不过,两人还是相当默契,田如玉迈步走向刘成,刘成朝田如玉伸出了手,直接将其揽入怀中。 那个年代的娼馆不同于九十年代的发廊和新千年的歌厅或者足道馆,去的人都是以消遣装13为主,至于主要项目反倒是次要的。 刘成还真没有想到,窑子里的菜做的比饭馆还快,没一会儿的工夫,一桌酒菜就摆上了桌子。 斯塔格诺维奇和周顺风选的娘们儿都十分主动的贴在他们身边莺声燕语,而田如玉更加直接,干脆就坐到了刘成的腿上。 之前说过,对于女人,刘成只是没有心情而已,能力上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温香软玉抱满怀,纵是太监也难耐。 何况刘成特么完全没有问题。 一百岁的灵魂,照样抵挡不住十八岁的身体。 “大爷,看您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吧?” 刘成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猪跑却是经常见的,这种时候他要是装出一副柳下惠的样子,别说生意还能不能成,他能不能站着从这儿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斯塔格诺维奇腰里明晃晃的大左轮就在那儿挂着,只要发现刘成有丁点儿异样,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拔枪。 他不在乎刘成是不是反日,但却在乎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惹上麻烦。 很快,田如玉便发现,刘成的“手法”一点儿都不像是新手。 斯塔格诺维奇的两只手虽然早就钻进了身边那个窑姐儿的衣服里,不过两只眼睛却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刘成。 这其实就是一个误区,很多电影里面考验卧底的方式都是这样,殊不知这却是最容易应付的一项考验。 因为对于男人来说,这不需要刻意伪装,只需要放松,凭本能发挥就必然能够完美过关。 田如玉夹起一块儿肉含在嘴里,凑到刘成口边,双眼迷离的看着刘成,还隐隐有种示威的意味。 刘成自然是来者不拒,连田如玉柔嫩的双唇都直接咬在了嘴里。 半晌,唇分。 田如玉轻轻抬手,用一根手指挑起那一丝晶莹的涎夜,填入自己口中,接着端起一杯酒,含在口中,再吐给刘成。 原本刘成就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此时更是借着酒劲儿,干脆来了个来者不拒。 斯塔格诺维奇和周顺风见状,顿时起哄,要刘成当场脱了田如玉的衣服。 刘成“嘿嘿”一笑,直接抱着田如玉站了起来,醉眼迷离的看着两人说道: “想得美!老子选的娘们儿你俩也想看?要看看你们自己的!” 说完便抱着田如玉迈步朝楼上走去。 不知何时,刘成猛然睁开双眼,却见田如玉猫儿一样的伏在他的胸前,忽闪着一双晶莹明亮的大眼睛痴痴的看着他。 见到刘成醒来,田如玉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柔声问道: “你醒啦?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进门就睡,这会儿天都快亮了。” 刘成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有些嘶哑: “嗯,的确是多喝了几杯,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田如玉坐起来,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瀑布一般垂下,发梢扫在刘成的脸上,弄的他的鼻子有些痒。 “任务。” 田如玉惜字如金,只说了两个字。 刘成点点头,也没有再问什么。 过了一会儿,田如玉突然伏下身子,贴在刘成耳边说道: “你要小心那个毛子,他的背景不简单。” 看着眼前那团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软肉,刘成想躲,却避无可避,只能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田如玉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刘成的异样,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贴在他的耳边继续说道: “珲春的形势很复杂,日本人几乎每天都要从这里往鸭绿江对岸运送货物,每隔几天还会从对岸运来一批日军士兵,分散到各地驻守。 所以,这里从来都不缺日本军队,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像过去那般胡闹,当心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刘成尽管有些不习惯,却不忍心推开她,只能“嗯嗯啊啊”的答应着。 感受到刘成的心不在焉,田如玉尚在被子里的那只手突然握紧,刘成的身体顿时一颤。 田如玉有些恼怒的瞪着刘成,语气也有些气急败坏: “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得往心里去,要不然的话,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在这里的任务估计还有很长时间,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刘成一愣,抬眼看着田如玉如水般的双眸,问了一句百年来最没有水准的话: “你……为何要帮我?” 田如玉听了,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凄然: “你数次救我,我却险些害了你的性命,算是……算是我欠你的!” 刘成清楚的记得上次在新京她就说过,从此两不相欠,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这句话说出来。 尽管他此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也不至于把智商和情商同时弄到负数。 见刘成不再说话,田如玉缓缓滑进被窝,把头枕在刘成肩头,微阖双眸,轻声呢喃道: “生不逢时陷泥沼,万般无奈地为牢。愿君生做千军帅,横刀立马斩山魈。妾自无颜伴左右,此生无悔有今朝……” 刘成嘴角微微动了动,搭在田如玉肩头的手臂不由的紧了紧。 他虽然没上过什么学,但还是听得懂那几句话的意思的。 似是感受到了刘成的情绪,田如玉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婉的笑意,被子里的那只手悄然上移,拉起被子将两人的身体完全蒙在其中……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青鱼帮 第二天一早,田如玉悄悄将一张纸条放进刘成的衣兜里,将他送到门口,便转身回去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和“客人”弄出什么十八相送的桥段,路是她自己选的,与他人无关,即便有再多的委屈,她也要独自承受。 这次见到田如玉,刘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他与田如玉的第一次相见便是杀了三木的那次,而后又第二次救了她。 不曾想她却在小野太郎的要挟下险些害了自己。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恨意的,不管原因如何,田如玉都的的确确的险些让自己落于小野太郎之手。 但这次相见,他却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同情。 这同情与昨夜无关,只是觉得她走上这条路,自己多多少少是有着一丝责任的。 蓝衣社行事向来只求结果,不问过程。 尽管田如玉没有告诉刘成她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不过刘成能够断定必然又是刺杀行动。 至于为什么要藏身于那种地方,原因恐怕就只有田如玉自己知道了。 斯塔格诺维奇再见到刘成的时候,态度较之昨晚之前亲切了许多,虽然没有当场答应铜锭的事情,不过却约了刘成三天后还在顺风楼见面,再详谈一次。 回到客栈,刘成让小二准备热水,准备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在这个时候,不用想也知道周围肯定有人在盯着他,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可能让斯塔格诺维奇再生疑心。 脱衣服的时候,刘成发现了口袋里的那张纸条。 上面是几个人的名字,三个日本人,一个毛子,还有一个华夏人。 成田赤几,少佐军衔,日军驻珲春最高指挥官。 铃男智,上尉军衔,日军驻珲春特别中队队长。 武藤木二,中尉军衔,日军驻珲春特别中队副队长。 珲春虽然来往日军数量很多,但是真正负责珲春的日常防御以及管理的,就是这三个人。 弗拉基米尔,俄国商人,疑似与军方有着某种关系,性格狡诈多疑。 最后那个华夏人,正是周顺风的父亲,周坤。 刘成之前并不知道,周家除了经商,手里还掌握着一个珲春一带最大的帮派----青鱼帮。 青鱼帮是周顺风的爷爷一手创建的,二十年前传到周坤手里,上上下下加起来有四五百人。 这些人当中大多数都是原来跟着周坤出海打鱼的,周家发展起来之后,逐渐垄断了整个珲春的渔业,所有的渔船想要到江上打鱼,都必须要经过周家的同意。 来之前刘成还有些纳闷儿,在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跟毛子有生意上的往来。 但如果是个帮派老大,那这件事情就合理了。 周坤手里有船有人,日本人能够用得上他,自然不能一枪给毙了。 尽管一个帮派在他们眼里并不算什么,但是有这个帮派存在的话,他们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就像现在,整个珲春码头的工人都是由青鱼帮统一管理的,日本人只需要将周坤控制在手里,这些零碎的小事儿他们都不用操心。 日本人现在还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所以这些人是必须要用的,既然要用,自然是要找个实力强的人。 而周坤就是最好的人选。 尽管这些事情就算是田如玉不说,一段时间之后刘成自己也会知道。 不过这样的话,就为他省去了一些麻烦。 一连三天,刘成除了每天带着郝大宝在街上闲逛几圈儿,就是吃饭睡觉,别的地方一概不去,尤其是码头。 第三天下午,刘成准备要去顺风楼赴宴的时候,郝大宝终于忍不住问他: “老大,咱就这么一天天的在这儿晃荡啊?家里面可还一大堆的事儿呢。” 刘成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小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说: “你懂啥?少说话,忘了我咋交代你的了?” 郝大宝虽然嘴里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里明显有些不太服气。 天刚擦黑儿,刘成就带着郝大宝到了顺风楼。 周顺风这三天可以说是等的相当着急,一见到刘成就立即迎了上来。 上次刘成虽然说了要给他好处,但却没有说明这好处是多少,所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 这件事情是他背着他爹干的,如果被周坤知道了,弄不好就是一顿毒打,所以要是刘成给的钱少了,他可就亏大了。 周坤是靠着日本人才敢跟毛子做生意,自然要万事小心。 否则的话,日本人翻脸的速度,他可是见识过的。 这三天刘成虽然看起来每天无所事事,可是却着实过的一点儿都不轻松,脑袋就没有一刻停下来休息过,一直在高速运转。 他需要想的事情很多,首先一点便是如果生意谈成,这些铜锭要如何运回去。 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一下子将这么多铜锭带回去,万一出现什么闪失就麻烦了。 要知道,十吨铜差不多能造出八十到九十万发子弹! 这些子弹要是放在战场上的确是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刘成来说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不能冒险。 所以,他打算回去的时候直接从珲春进入黑龙江,先到牡丹江,再绕回吉林。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商人,家在黑龙江和吉林的交界处,做的是铜制器具的生意,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可是他却只带了一个人来,要是生意成了,这些铜锭就必须要由周顺风找人运送。 刘成的这个身份定位要很合适,既不能唯唯诺诺,也不能过于张扬,否则便会引起周家的注意或是恶感,甚至刘成要提前把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想好,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再次见到周顺风,没等他开口问,刘成就主动说了个八百大洋的数字。 这个数目,他是咬着牙说的。 虽然范文彩那几个人的家当足够,就算给两千大洋刘成也拿得出来,可是他却丝毫不想出这份儿钱。 周坤虽然名义上跟日本人只是合作的关系,但实际上就是个汉奸。 日本人给那些工人的工钱本来就少的可怜,周家还要从中克扣一部分,就这一点,刘成就有理由杀了他。 不过现在,他却不得不又给钱、又赔着笑脸。 毕竟刘成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十吨铜锭而已…… ------------ 第一百七十章 被人绑了? (首先解释一下关于田如玉的那一章,看到有人说不喜欢。 我没有乱写,是查了资料的,蓝衣社行事风格激进,每次的刺杀都是近乎自杀式的,不问过程,只求结果,不分男女,皆以完成任务为首。 尽管其中的女性并非各个绝色美人,但其中具备色相优势的,便会以此为手段,无论刺杀还是获取情报,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成功率。 相信你们在知道田如玉的任务之后,就会理解她现在的做法了。 最后,还要感谢一下书友萧云海和光明海洋的意见,谢谢支持。 这些字数这一章会补齐的。) 在那个年代,八百大洋对于老百姓来说和现在大城市的房价一样,都是只能望而兴叹的数字。 周坤自然不会在乎这区区八百大洋,可是周顺风却不能不在乎。 虽然他是顺风楼名义上的掌柜,但实际上也就是个给他爹打工的而已,每个月赚的钱都要如数上交。 私房钱肯定是要有的,不过数目却并不大。 本来按照周顺风的计划,便是从刘成和斯塔格诺维奇的这单生意当中赚到一千大洋。 现在虽然少了二百,他也是能够接受的。 两人未及深谈,斯塔格诺维奇就到了。 不过这一次,他还带来了三个俄国女人。 周顺风一看到那三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眼睛当时就直了,甚至都没顾得上和斯塔格诺维奇打招呼。 斯塔格诺维奇也没在意,直接走到刘成面前,指着那三个女人对刘成说道: “我的朋友,怎么样?她们漂亮吧?你先选一个吧。” 刘成自然明白斯塔格诺维奇的用意,不过就是想在自己身边放个“监视器”而已,可是他又不能拒绝。 几杯酒下肚,斯塔格诺奇凑到刘成耳边低声说道: “你的货已经在路上了,不过到达这里还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你就在珲春好好玩儿一玩儿,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这里所有的买卖商铺,只要提我的名字,都能当钱花。” 刘成虽然满脸堆笑的答应着,但是心里却在思索着对策。 要是真让这么一个毛子女人跟在身边,那他可就麻烦了。 来一次珲春,自然是要多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待以后时机成熟之后,珲春也是他必须要来的地方。 刘成没疯,自然不会想要攻打珲春,那样的话,两个少年营都不够死的。 不过那些替小鬼子运兵运货的船只,倒是完全可以惦记一下。 席间,刘成好几次发现有人在他们吃饭的包间门外经过,还会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不过他并没有声张,打算先看看对方的目的再说,万一是冲着周顺风和斯塔格诺维奇来的,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儿。 十吨铜定基本就算是到手了,接下来他还要和周顺风谈一下,让他在青鱼帮找些人手马车,帮自己把铜锭运回去。 此时周顺风的兴趣完全都在那三个毛子女人身上,刘成叫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反应,要想现在跟他把事情定下来肯定是不可能了。 吃过饭之后,周顺风便匆匆跟刘成和斯塔格诺维奇打了个招呼,拉着一个毛子女人就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刘成注意到在二楼吃饭的客人当中,至少有两个人的目光始终在围着他转。 出了顺风楼,斯塔格诺维奇朝刘成挤眉弄眼的说: “我的朋友,你们华夏有句话,叫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你了,达斯维达尼雅。” 刘成会意一笑: “达斯维达尼雅。” 目送斯塔格诺维奇上了汽车,刘成便带着那个女人朝自己住的客栈走去。 郝大宝闷不做声的跟在身后,脸色有些难看。 刘成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扭头骂骂咧咧的问道: “你他娘的,吊着个驴脸给谁看呢?老子没让你吃饱饭?” 郝大宝勉强咧咧嘴: “老大,其实俺是替你高兴的,就怕回去之后嫂子不让你进门呐!” 没等刘成说话,那个毛子女人就娇笑着对他说: “怎么?难道你在家里是没有地位的吗?你的妻子都敢不让你进门?可是我听说,你们华夏男人,尤其是东北这里的男人,都是很霸气的,家里的老婆都不敢大声跟你们说话的……” 刘成讪讪一笑,潇洒的一摆手,满不在乎的说: “你听说的是都是对的,不过,我家里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正说着,刘成眼角无意间扫过街角,发现有几道身影正在悄悄朝他们这里靠近。 他伸手揽住那个毛子女人的腰,迈步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跟在后面的郝大宝突然发现刘成的另一只手在背后悄悄的对他做了几个手势,告诉他不要反抗。 郝大宝立即警惕起来,眼睛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四下里的动静。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刘成身后,也注意到了有人在盯着他们,不过他以为那是周顺风或者斯塔格诺维奇的手下,故而并没有太在意。 就在刘成三人转过街角的同时,他和郝大宝都察觉到了几道身影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出现,手中的利刃在月色下闪着寒光,迅速朝他们冲了过来。 直到那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影出现在身边不足五米的地方,刘成才故作惊讶的瞪着眼睛靠在墙边,面带怒意的问: “你们要干啥?” 其中一人把手里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刘成眼前晃了晃,狞笑着说: “识相的就把嘴给老子闭上,要不然,就让你尝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滋味儿!” 郝大宝自然知道刘成这是在演戏,要不然的话,就凭这几个人和手里的几把匕首,根本就奈何不了刘成。 之前训练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过并且亲身感受过刘成的身手的。 就眼前的这七八个人,只要刘成动手,十五秒钟之内一准儿的全都得躺下。 刘成看着那人手里的匕首,把双手摊在身体两侧,连声说道: “别、别、别……好汉,有话好好说。” 紧跟着他转向郝大宝骂道: “你他妈还愣着干啥?赶紧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郝大宝刚要掏钱,腿上就被踹了一脚,一把冰凉的匕首同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阴冷的声音随之在他耳边响起: “想他娘的活命就别动!” 郝大宝差一点儿就要动手了,但是刘成之前已经有了交代,他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刘成面前那人冷笑一声,匕首贴在刘成的脸上拍了几下,沉声说道: “留着你那两个臭钱儿买棺材吧,大爷不稀罕!” 说着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用麻袋把刘成三人套上,抬起来就走。 刘成之所以不反抗,是想看看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日本人或者毛子,否则的话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要么就是土匪,要么就是珲春一带的抗日队伍,没有第三种可能。 当时仅仅在珲春以及牡丹江一带,就有大大小小的上百股土匪,其中不乏一些打着土匪旗号的抗日队伍;还有原本是土匪,后来选择了抗日;再就是专门劫富济贫的“义匪”和来者不拒的纯土匪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刘成都有应对之法……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江好” 二十多分钟之后,刘成三人才被扔在地上。 有人解开麻袋,把他们放出来,直接把刘成和郝大宝绑在了两根柱子上,那个毛子女人却被带走了。 刘成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才抬起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那是一间破到了一定程度的屋子,连中间那张长五六米,宽两米多的桌子都是用树杈和破木板连钉带绑做成的。 其中的一面是土墙,另外三面都是木板树皮,上面钉上破棉被和一些动物皮毛挡风,至于地面,更是直接就是夯实的土。 除了那张大桌子四周有十几二十个木墩,整间屋子里连把椅子都没有,和电视中那些土匪窝里的奢华摆设一点儿都不一样。 刘成的目光在环视一周之后,最后才落在了屋子里唯一坐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狼皮拼成的大袄,腰里系着一根绳子,头上戴着一顶土黄色的狗皮帽子。 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双眼之中布满血丝,胡子拉碴,脸色蜡黄;要不是身体还算健壮,刘成真会把他当成烟鬼。 男人发现刘成在打量自己,缓缓从木墩上站起来,径直走到刘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 “咱们直接点儿,你把这几天跟那个狗汉奸家的崽子和那个毛子之间的猫腻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再给家里写信,送五千大洋,我给你个痛快的,如何?” 刘成心里有些想笑。 男人刚刚说的话已经证明了他土匪的身份,可是这么直接的土匪,刘成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比说“不照办就弄死你”还狠,虽然都是死,但是痛快的死和痛苦的死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或许一般人会认为两者都是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在很多时候,能够痛快的死亡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一种奢望。 刘成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手段,不过既然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不会只是吓唬而已。 不过在刘成面前说这样的话,的确十分好笑。 尽管他没有此类的经历,但却确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机会把那些或许存在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如果他想的话,现在就能够挣脱身上的束缚。 刘成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既有那么几分害怕,还夹杂着一丝硬气: “当家的,道上的规矩我懂,求财不害命,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何必说的吓人弧道的?刘某虽年纪不大,但在东北这一片也算是吃过见过,唯独不吃吓唬人这一套。” 那男人明显有些意外,用手里那把已经掉了漆的驳壳枪枪口捅了捅头顶的帽子,邪笑着看着刘成: “呦?小王八羔子,爷还小瞧你了是吧?不过爷还真不是吓唬你,你他娘的跟汉奸和毛子勾搭在一起,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还他娘的带个毛子娘们儿,咋?就你裤裆里长那一嘟噜玩意儿了?实话告诉你,抓你回来,求财是其次,要你命才是首要的!” 刘成一撇嘴,不屑的说: “当家的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就有点儿不招人待见了。那娘们儿不是已经让你给送自己被窝里去了吗?都是老爷们儿,想干啥说话痛快点儿!” 刘成的话音刚落,男人身后就蹿出来一位,直接把枪顶在了刘成的脑门儿上,阴森森的说: “妈了个巴子的,小兔崽子,你还想翻天呐?来,你再放个屁爷听听,看看是爷的子弹硬还是你他娘的脑袋瓜儿硬?” 刘成还没等说话,那男人就伸手把顶在刘成脑门上的枪口给压了下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 “听你这意思,还是个有根儿的?那就报个蔓儿吧?”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 “蘑菇,你哪路?什么价?”(什么人,到哪里去。) 刘成前世虽然没有参加过剿匪,不过他手下的战士里面就有曾经在山上当过土匪的,所以土匪的那套黑话他也算门儿清,刚刚被撞在麻袋里的时候还特意仔细回忆了一遍,没成想还真用上了,当即开口说道: “顺水蔓,尖头。”(姓刘,商人) 男人一愣,随即笑着在刘成的肩膀上派了拍说: “看不出来,你个小兔崽子还真能对上来,就冲这,爷爷给你个机会,把你跟老周家那个汉奸崽子之间的勾当说清楚,兴许能给你自己找条活路。” 刘成看着男人反问道: “当家的是不是得先告诉我您是哪尊神仙,我现在又是在哪座庙里啊?” 刚刚用枪指着刘成脑袋的那个人立即抢着说道: “小王八羔子,还他娘的挺能说!既然能知道几句道上的话,就没听说过‘三江好’罗明罗大当家吗?” 三江好这三个字一出,刘成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关于这伙活跃在珲春一带的土匪,后世的传闻颇多。 有人说他们原本就是土匪,而且是那种劫富济贫的义匪;也有人说三江好组建的原因就是为了打鬼子,只是打着土匪的旗号而已。 而且上一次段景河到五斗乡向刘成传达张贯一命令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说是张贯一不久之前刚刚与“三江好”合作拔掉了一个伪军驻点。 刘成告诉罗明,自己是来珲春做生意的,要从毛子手里买点儿铜。 从知道那个男人就是罗明的时候,刘成就放弃了原本想要找青鱼帮把铜锭运回去的计划,而是想要让三江好来运送! 要是让青鱼帮出人的话,到了黑吉交界的时候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不被对方发现问题。 不过现在要是可以利用这些人的话,那就要方便多了。 尽管他并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向罗明和盘托出,但他却可以打着张贯一的旗号,就说这批铜锭是帮张贯一买的! 见刘成说出张贯一的名字,男人顿时神色一凛,目光冰冷的看着刘成说: “小子,如果这一系列事情你不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那么我不管你再怎么能说,也一定会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互堤防 刘成淡淡的看着一脸凶相的罗明,一言不发。 罗明目光闪烁的盯着刘成看了半晌,突然扭头对身后的手下说: “把这小子送到老子屋里来!” 说完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刚刘成在说出张贯一的名字时,声音压的很低,除了他和罗明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随即便有人过来把刘成身上的绳子解开,只把双手缚于背后,推推搡搡的把他带出那间屋子,送进了罗明住的房子。 罗明屏退手下之后,径直走到刘成面前坐下,一脸警惕的看着他问: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成微微一笑: “同路人。” 虽然“三江好”这三个字就能够证明罗明这些人是抗日的,而且前世的时候刘成就听说过罗明的名字,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刘成就能够完全相信他们。 小心谨慎,是成事的基础。 见到刘成依旧是模棱两可的回答,罗明神色一变,伸手就去拔腰里的枪。 不过刘成却比他更快,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截锋利的刀片,先一步贴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别动,否则我手一抖,那就不好意思了。” 罗明慢慢的把枪交到刘成手里,梗着脖子说道: “老子今儿栽了,无话可说,动手吧。” 刘成缓缓抬手,抖落掉身上的绳子,把屁股往炕沿里面挪了挪,随手把枪递还给罗明。 罗明愣了: “啥意思?” 刘成看着他平静的说: “没啥意思,都说了,咱是一路人,我来这儿是想从毛子手里买点儿铜锭,通过周顺风搭的桥,就这么简单!” 罗明把枪的保险关上,插回腰里,不过却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你是哪支队伍的?” 刘成索性脱了鞋,把腿一盘: “黑龙江哈尔滨那一撇子的,双城堡听说过没有?” 罗明摇摇头。 刘成没有理会罗明依旧垂在身侧随时准备拔枪的手,自顾自的说道: “小地方,不知道不稀奇,我也没啥队伍,就几个兄弟,干不成啥大事儿。这次来整点儿铜锭是受人之托,他们好像是能弄子弹。” 罗明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对于这些队伍而言,粮食、武器、弹药、药品等等物资,向来都是紧缺的。 尤其是武器弹药和粮食。 没有武器弹药拿什么打仗?没有饭吃又哪有力气打仗? 刘成的话音刚落,罗明就紧跟着问道: “是啥人能整子弹?能不能介绍俺们认识?放心,俺不是白要,俺有钱。” 罗明还真不是吹牛,别看这几间房子东倒西歪的四面漏风,但是兜儿里却真金白银的装着钱。 “三江好”的大旗自从扯起来之后,队伍发展的速度远比刘成的少年营要快的多。 不管这支队伍成立的最初目的到底是不是为了抗日,名义上都是土匪。 而且他们招人没有限制,老少胖瘦都无所谓,只要听话就行,所以壮大的速度自然要快很多。 刘成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趁机说道: “我倒是可以从中给你们牵个线儿,不过人家那边能不能同意,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眼前倒是有个能给他们留个好印象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当家的愿不愿意。” 罗明眼珠转了转说: “兄弟指的是……?” 刘成笑了: “罗当家的不用担心,不是啥别的事儿,我这回来珲春不是来给他们买铜锭嘛,过几天货就到珲春了。不过我只带了一个人来,原本是想找周顺风他爹的青鱼帮给运回去,现在既然咱兄弟遇上了,罗当家的琢磨一下,看能不能由你们给运回去?”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不过这运货归运货,子弹归子弹,我可不敢保证人家那边一定会把子弹卖给你,不过我觉得既然你们也是打鬼子的队伍,他们看在这个份儿上,肯定是能给你们一些子弹的。” 罗明低着头沉思半晌,猛然抬头看着刘成说: “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俺应下了,到时候俺亲自带着兄弟把铜锭给你送过去!” 刘成笑着点点头: “行,那咱就先这么定了,不过我在山上的事情却必须有个合理的说法,要不然的话不管是周家还是毛子那边都说不过去。” 罗明想了想说: “那就这样,我把那个毛子娘们儿放回去,让他去找毛子拿赎金。” 刘成抬手拦住罗明说: “罗当家的,不急,容我琢磨琢磨。”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刘成抬起头看着罗明说: “罗当家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把我的伙计和那个毛子娘们儿都留下,你派两个人跟着我一起去珲春客栈取钱。到时候我找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毛子,引他们出手救人。但是你这边提前把人给放了,这样一来你这儿也没有什么损失,我也能让毛子不起疑心。” 刘成一提到那个毛子女人,突然站起身猛的一拍脑门儿说: “娘的!坏了!” 说着便转身冲到门口,拉开门朝院子里吼道: “来人!赶紧他娘的把那毛子娘们儿给老子带过来!” 另一间屋子里,那个毛子女人已经被扒的就剩内衣了。 三个男人围在她身边,眼神中冒着阵阵绿光。 那个毛子女人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在炕上不断后退,很快就被堵在角落里,避无可避。 她虽然就是靠这身皮肉挣钱的,但却并不意味着谁的钱都愿意挣。 再说,就眼前的这几个人,哪一个也不像是玩儿完了能给钱的主儿。 “三江好”虽然抗日,但毕竟还是土匪,其中一部分还是原本就盘踞在珲春一带的惯匪。 只不过就是现在日子不好混了,老百姓粮食钱财都被鬼子弄的差不多了。 土匪要是去了,也就只剩下命了。 自古为匪只为财,没有钱,其他的都是扯淡。 所以他们当中很大的一部分人实际上都是因为抢不到钱粮,走投无路才选择站起来抗日的,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其中一个明显地位比其他两人高的男人刚要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一间衣服脱掉扑上去,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被人打断了。 “三当家!三当家!大当家的发话了,让您立刻把这娘们儿送过去!”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愿者上钩 那个一身肥肉的三当家当时就把眼睛瞪起来了: “你他妈说啥?这时候要这娘们儿干啥?大哥不是不好这口儿吗?” 不过嘴里随然是骂骂咧咧的不痛快,手却老老实实的把裤子提了起来。 那个年代,土匪窝里的规矩甚至要比皇宫还多,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小命儿给丢了,所以只要不是老大,就都要小心翼翼,恨不得把脑瓜子扎在裤裆里过日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时候大大小小的绺子才有那么多。 因为就算手下只有那么二三十个崽子,你他娘的也是大当家,放个屁都能崩个坑。 当然,前提是那杆大旗要能立起来,不然的话还是白费。 那时候由于土匪太多,通常一座山上会有好几个绺子。 本来肉就少,又来抢食儿的,那些原本就已经存在的绺子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身边多个“同行”。 所以,刚刚“成立”的绺子往往会遭到来自“同行”的“抵制”。 就像如今独占相声界大半壁江山的那个人说的:世界上最想弄死你的那个人,一般都是同行。 所以,想要扯旗拉伙,首先一点就是必须要够狠,而且要能打,还要不怕死。 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行业”里面拥有一席之地。 同一片地界之内的土匪之间互相都是有联系的;大的绺子四梁八柱俱全,专门负责跟外界联系的就是四当家,统称“插千的”。 至于那些只有几十上百人的小绺子,一般都是一人分饰几个角色,也就是“兼任”。 据统计,在九一八之前,东三省境内的土匪有六万多人,长枪一百八十万条。 (枪的数据出处不权威。) 不过这些人当中最终选择了抗日的超过了百分之九十,还有极少的一部分投靠了日本人。 游击队改编成独立师之后战斗力大增,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收编了那些土匪武装。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战斗力一般,但其中确实是藏龙卧虎,身手矫健、枪法精准之人不再少数。 当然,这些人自然不是那些最低级的普通土匪,大小都肯定是个头目。 还有一点就是:若非之前游击队的战士所接受的训练方式都是刘成专门量身为他们打造的,否则真打起来的话,刚刚拿起枪的老百姓必然是打不过那些土匪的。 毕竟能够上山当土匪的,即便是被逼无奈,也都是胆大不怕死的人,就那一股子凶悍劲儿,就是老百姓无法比拟的。 再有一点就是,虽然有数据显示那个时候土匪手里的枪多,可刘成见过的土匪却大部分拿的都是土枪或者单发猎枪。 如果那一百八十万的数据统计的是这种枪的话,这个人就有点儿多余了, 那种枪别说一百八十万,就算一千八百万也是烧火棍,在战场上根本没有用,打不远也打不准。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纪律散漫,不好管控;战场上瞬息万变,如果队伍的执行能力不强,就算把诸葛亮从坟里叫出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打败仗。 所以刘成虽然早就想过要收编一些土匪的队伍,却迟迟都没有付诸实施。 很快便有喽啰把郝大宝和那个毛子娘们儿都给带了回来,让他们和刘成站在一起。 罗明换了一副表情,咧着嘴、嘬着牙花子看着刘成,大刺刺的说: “小子,你给爷听好了,就一天时间,带着两千大洋来赎人,过时不候!” 说完,不待三人有所反应,便抬手叫过两个喽啰,用黑布把刘成的眼睛一蒙,推推搡搡的把他送下了山。 回到珲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刘成的确没有把钱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了客栈。 抗战时期的钱庄已经和倒闭没有什么区别了,各家钱庄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银子、银元、纸币混杂流通,而且那些纸币今儿个当钱花,明儿个说不定就变成了废纸,能尚且坚持的钱庄都是有些底子的。 刘成拿的银票是顺祥和钱庄的银票,在当时的东北,还能信得过的钱庄也就只有这一家了。 取钱的时候,刘成故意从顺风楼门前经过,而且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周顺风一直安排眼线盯着刘成,昨晚上负责盯着的人刚出顺风楼就发现刘成三人已经没影了,去客栈打听,伙计也说没有见到。 周顺风倒是没有认为刘成是跑了,不过他却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所以一大早就去找了斯塔格诺维奇。 刚回到顺风楼,就有伙计来告诉他,说刚见到刘成慌慌张张的进了顺祥和钱庄。 周顺风二话没说,立即让人去通知斯塔格诺维奇,自己则直接奔了顺祥和钱庄。 这个时候刘成已经取了两千大洋,刚让伙计雇来一辆马车,周顺风就到了。 离着还有很远,周顺风就大声朝刘成打招呼: “呦?刘老板,一大早取钱干啥?是着急给我啊?还是你的货到了?” 刘成苦着脸说: “都他妈的不是!兄弟,不瞒你说,哥哥遇上胡子了!现在我带的那个人和斯塔格诺维奇的那个女人都在土匪手里,给了我一天时间赎人,要是去晚了,他俩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周顺风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土匪?三江好?” 刘成点点头: “你咋知道?兄弟,你跟他们认识啊?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赎人行不?” 周顺风的脑袋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不,我他妈哪儿认识他们,不过珲春一带最猖狂的一伙儿土匪就是三江好,一点儿不难猜。这样,我带你去珲春警察署报案。” 不等他说完刘成就连连摆手: “不行,那样的话他俩就完了,必死无疑,钱是小事儿,那女人是斯塔格诺维奇的人,到时候我咋跟人家交代?” 两人正说着话,斯塔格诺维奇的车就到了。 斯塔格诺维奇听说刘成被土匪给绑了之后,立即义愤填膺的说: “刘,我的朋友,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现在你就跟我回去,我亲自带人跟你一起去!” 刘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之所以和罗明定下这样的计策,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想见识一下毛子在珲春的势力,他们到底有没有军队在这里,还有他们手里的武器。 对于毛子的莫辛-甘纳步枪,刘成一直都很有兴趣。 日本人的三八式步枪虽然射程更远,不过也存在穿透性过强的劣势,而且无法大量装备部队。 与汉阳造比起来,毛子的莫辛-甘纳步枪则明显更具优势……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都他娘的是骗子 斯塔格诺维奇很快便集结了一支将近百人的队伍,不过手里拿的武器却并不是刘成想要看到的甘纳-莫辛步枪,而是正宗的辽造13式98步枪,还有四挺辽造17式轻机枪。 辽造13式98步枪是仿造毛瑟98K而来,而辽造17式轻机枪则是仿制于小鬼子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也就是俗称的歪把子。 但是这些武器在九一八之后全都落在了小鬼子手里,以日本和毛子之间的关系,这些武器为何会出现在斯塔格诺维奇的手里? 难道珲春的毛子跟日本人之间也有瓜葛? 想到这里,刘成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 尽管他并没有蠢到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周顺风和斯塔格诺维奇的地步,但光是购买铜锭这一件事,就足矣引起小鬼子的重视。 不过已经来了这么多天,日本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除非他们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否则的话就是斯塔格诺维奇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日本人。 不过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要先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把郝大宝和那个俄国女人找回来再说。 罗明配合的很好,只是远远的放了几枪之后便带着人逃走了,寨子里只留下了被绑着的郝大宝和那个俄国娘们儿。 对于罗明的不战而退,斯塔格诺维奇丝毫没有起疑,反而得意的向刘成炫耀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强悍,让这些土匪山贼只能望风而逃。 回到珲春之后,刘成假装担心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要求斯塔格诺维奇尽快交货,完成交易之后自己也好尽快离开这里。 事实上十吨铜锭而已,斯塔格诺维奇根本就不需要从本土运过来,而是早就摆在仓库里了。 之前他们与日本人在奉天地区的那场战役虽然败了,但也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些特权,把几条铁路让给了日本人而已。 实际上他们依旧在东北这片土地上不断的开采各种资源,铜矿不过只是其中占比很小的一项而已。 十吨铜锭,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生意,甚至都不值得他去跟日本人通气儿。 也幸亏这次刘成要的铜锭只有十吨,如果是一百吨的话,他现在就已经在鬼子的刑讯室了。 珲春的人员构成十分复杂,所以方方面面之间都有些蝇营狗苟的关系,根本理不清。 早在九一八之前,日本人在这里就有驻军,只不过碍于老张的关系,始终没能得以将陆军的主力部队驻扎于此。 在这段时间里,在这里的日军指挥官以及一些政治官员与毛子和周边一些土匪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这就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他们相互合作,却又相互提防,谁都害怕被对方背后下个绊子。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摔倒,再想爬起来,就不太现实了。 自从十几年前毛子国内开始闹革命开始,就不断有各种贵族以及难以生存的平民逃到东北这片土地上来。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成逃难的,而是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对于斯塔格诺维奇这种在本土就没有什么地位的人来说,金钱就是他最大的追求。 他的确会与日本人合作,但是目的却是从他们手里得到武器弹药。 在这里,钱可以买到一切,但武器弹药却只能在日本人手里弄。 他们自己也可以造枪,而且完全可以从国内运到东北,只不过斯塔格诺维奇还没有那样的能力和关系。 这件事情的发生也让他对刘成多了几分信任,所以当即答应两天后便可以交钱提货。 其实刘成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斯塔格诺维奇根本就不在乎刘成买铜锭到底是做器具雕像还是做子弹,越是有人站起来反抗日本人的统治他们就越高兴。 原因很简单,他们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要是价码足够的话,他自然也会把疑似反日武装的人交给日本人,从而得到一些武器弹药。 所以,在这里没有绝对的安全,更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但是也不会有绝对的危险。 只要能够掌握好“度”,手里有足够的钱,就能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刘成趁机把那个俄国娘们儿“退还”给了斯塔格诺维奇,理由是自己被吓的够呛,没了心情,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万一伤到人家就不好了。 斯塔格诺维奇没有坚持,只是告诉刘成两天后交易的时候把钱带好,便告辞离开了。 刘成有些肉疼的把答应周顺风的八百大洋给了他,便带着郝大宝回了客栈。 进了房间之后,郝大宝小声告诉刘成,说是罗明留了话,明天一早便会有十二辆马车和八十人来客栈找他,都是珲春有登记车把式和扛大包的工人,不会引起怀疑;他自己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这样正合了刘成的心意,否则的话到时候他还要想办法搪塞罗明;因为,他在双城堡根本就没有什么工厂,都是编造出来的。 第三天一早,斯塔格诺维奇便派人来接刘成,让他带着钱去提货。 直到十吨铜锭全都装上车,刘成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只有等回到五斗乡之后才能算是真正放下。 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遇到鬼子的关卡,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眼下这种交通、通讯都不发达的年代,想要事先详细计划好每一步根本就不现实,好多事情就只能有个大致的计划,剩下的全靠随机应变。 付了钱之后,刘成没有再停留片刻,当天就离开珲春,朝牡丹江方向进发。 天黑之后,车队找了片林子较密的山坡休息。 刘成刚啃了半个烤馒头和一块儿牛肉,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还没等站起来,就听到了罗明的声音: “呦?兄弟,挺他娘的巧啊?” 刘成赶紧站起来,有些慌乱的说: “罗当家的,你听我说,我可没去找那些毛子,是他们找的我!” 罗明冷笑一声说道: “少他娘的跟老子废话!现在没人跟着你,能给钱了?” 刘成之前与罗明定下的计划,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毕竟这支四五百人的队伍当中保不齐就有几个叛徒。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能从袖子里抽出几张顺祥和钱庄的银票递过去,连声说道: “罗当家的,钱我一直给您备着呢,劳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迫在眉睫的事实 罗明在接过银票的时候,快速的低声对刘成说道: “两天后珲春码头,有个鬼子的重要人物,具体身份不明,有机会告诉那些人。” 话音未落,抬腿就是一脚,把刘成踹倒在地,骂骂咧咧的说: “娘的,你给老子记住了,罗爷绑的人,就没有拿不到钱的!” 说完便带人转身离开了。 郝大宝上前扶起刘成,小声问道: “老大,咋了?” 刘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低声说道: “鬼子两天后有重要人物在珲春上岸,你先带着这些铜锭往回走,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随后赶上来。” 郝大宝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说别的,要是他跟着去了,这些铜锭怎么办?所以只是点点头: “千万加小心,这儿可不是咱的地盘儿。” 刘成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 “你他娘的,跟我这儿装人呢是吧?你会的这些还不都是老子教你的?” 郝大宝“嘿嘿”一笑,没敢还嘴。 此时刘成心里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罗明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虽然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找人来帮忙,但是两天的时间自己也就刚刚离开珲春的地界,去哪儿能及时找到帮手? 罗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可是他还是这样说了。 难道他是为了试探自己? 思来想去的琢磨了半宿,刘成也没能想通罗明这样做的真正原因,只能暂时把心中的疑惑压在心底,先去看看再说。 万一真的是个什么大人物,找机会干掉他也是好的。 虽然现在就算杀了那个什么天黄地黄的家伙也不见得能够改变这场战争的走向,不过能杀一个重要人物,还是会起到一定作用的。 另一方面,他也想要看看罗明到底会怎么做,以及观察一下珲春一带还有什么其他的抗日武装会掺和进来,也好分析一下这里的力量分布。 珲春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日后刘成一定是会来这里的,虽然日本人必然不会用像对待五斗乡那样的态度对待珲春,不过刘成也同样没有那样想。 只是如果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这个重要港口沉重一击,势必会有效的扭转战局。 就比如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鬼子必然会再次大量增兵;如果能在那个时候炸毁港口和所有船只,那么就能让那些抗日的队伍多一些准备的时间,或许就可以减少一些伤亡或者增加杀敌的数量。 尽管效果就只能有这么多,但还是值得的。 很多时候刘成都在想,如果在七七事变的时候华夏军队能够赢得胜利,或者哪怕是多坚持几天,多歼灭一些敌人,日军的士气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打击? 那样的话,他们或许就会心存忌惮,不再有勇气弄出金陵那样的屠杀。 在一场战争当中,军人的牺牲虽然最大,但那是壮烈,同时不管伤亡比例是多少,他们都能杀敌。 然而,那些平民百姓的牺牲不但毫无壮烈可言,而且还是完全单方面的屠杀;在那种情况下的反抗,也只能是无谓的反抗。 刘成前世并没有亲历那场闻名世界的屠杀,但是却在大概两个月之后因为一次任务去了金陵。 当时那几十万具尸体已经大部分被焚毁掩埋了,而且他也并没有进城;但是离着老远都能闻到空气中充斥着尸体腐烂的味道和浓浓的血腥气。 金陵的上空,一直到多年以后都让人感觉到压抑,似乎是那些亡魂的一双双眼睛在悲切的望着那座城市,望着他们当初被残忍杀害的地方…… 刘成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改写历史,可是这样的屠杀就真的不能避免吗? 如果那个下令的日军指挥官死了呢?换一个人还是会下达同样的命令吗? 刺杀这种事情从刘成重生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脑中盘旋。 不过,他知道只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杀不了几个人,甚至还不如在战场上杀的人多。 而且,日军的高级指挥官哪有那么容易刺杀? 那些神剧刘成也看过,但也就是想要回忆一下战场的氛围而已,还不至于重生之后就把脑子烧坏了,要去模仿那些什么飞鹰、孤鹰、野狼啥的。 刺杀任务他不是没有执行过,但只是在一次战斗之前奉命敌前侦查的时候的一个附加任务,“如果有机会,就干掉鬼子的指挥官”。 这是个有前提条件的任务,就是如果没有机会就不需要这样做,而且,他的任务目标只是一名日军上尉而已。 当时下达命令的人自然也是知道想要刺杀一名日军高级将领有多难。 如果真正比较起来,在战场上伺机刺杀要比在城里到人家司令部去刺杀容易的多。 不管是蓝衣社还是后来“转型”之后的军统,里面的人虽然不至于像电视里面那样身怀绝技,但至少真的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用自杀式的袭击方式去刺杀目标。 但是十四年下来,被刺杀的高级将领有多少?再除去汪伪的那些汉奸,能达到大佐级别的将领都没有几个,就别提将军级别的了。 恐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有资格说当年的戴老板能力不行吧? 抛开光头以及政治上的一些原因,戴老板也算是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干这件事情,可是收获也只有这么多。 其实当时红党也有这种机构,只不过收效甚微,很少有人知道而已。 (后面我会详细些写几次这样的任务,相对真实的那种。) 刘成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队伍,不过他却没有其他的办法。 东北的抗日队伍会在一年后开始陆续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到时候便会成为孤军,就这么一直悬在敌后,在鬼子的不断打击中苦苦坚持。 刘成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一条入关的路,而且,不管能否成功,都要尽量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把更多的人带进关内。 他人微言轻,能接触到的最高长官就是张贯一,不过却必须要想办法找到合适的理由劝说他能够带队转移,那样的话,或许一九四一年的白山黑水之间就不会牺牲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 珲春对于日本人来说绝对是个重要的战略要地,刘成打上这里的主意,不管是真打还是声东击西,都能让日军出现短暂的慌乱。 在战争当中,敌人一瞬间的慌乱,就是机会……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野太郎计划 交代了郝大宝一些事情之后,刘成便转身朝珲春的方向返了回去。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去珲春,而是直接去了敬信。 敬信是珲春下面的一个小镇,与半岛隔江相望。 在那个时候,敬信其实根本没有多少百姓;尤其是在日本人来了之后,能逃的都已经逃走了;剩下的,就只能给鬼子当苦力,否则就是死,没有其他的选择。 第二天中午时分,刘成远远的看到了那条图们江和岸边停靠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 他在一处山坡上停下来,没敢靠的太近。 鬼子对于港口肯定是守卫森严,如果靠的太近,肯定会被发现。 这一次刘成的主要目的是观察这里的情况,至于罗明说的那个重要人物,他并不是一定要出手。 哈尔滨,五常,关东军防疫班。 小野太郎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脸上带着口罩,静静的站在一间屋子外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被绑在一条只有一人宽的木板上的那个男人。 说起来,这个人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当初第一次对游击队实施打击行动的时候,这个人便是队长。 当初,他叫张振国;现在,他叫张进山。 三天前,这个人在哈尔滨道外区被捕,当天就被送到了这里。 小野太郎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个人,但是却并没有告诉松井四郎。 在小野太郎眼里,张振国就是他报仇的一个绝佳机会! 他并没有指望刘成会来哈尔滨,不过他却可以回磐石。 只是,现在还缺少一个合适的理由。 屋里,张振国的嘴里插着一只大漏斗,两个日军士兵按着他的脑袋,还有一个端着一盆辣椒水正往漏斗里面灌。 张振国的肚子已经鼓胀的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但是那几个日军士兵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坐在一旁的松井四郎轻轻朝那几个日军士兵摆了摆手,那只一直插到张振国嗓子眼儿里的漏斗才被拿掉。 紧接着,那两个原本按着他的日军士兵便转而抬起一块厚重的木板重重的压在了张振国的肚子上。 “呕……咳咳……” 辣椒水顿时从张振国的口鼻之中大量溢出,不少都流到了眼睛上。 尽管张振国一直死死的闭着眼睛,却依旧无法完全阻止那些辣椒水进入眼中。 松井四郎皱着眉头走到近前,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沾了沾鼻子,一脸嫌恶的问: “喂,支那人,你的,到底说是不说?” 张振国此时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就算能说,他也不会说。 他是昨天带人到街上贴反日宣言的时候不幸被捕的,现在鬼子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问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不仅仅是不能说日本人想听的,就连他们不想听的,也不能说。 那些叫嚣着“怕死的不是XXX”的人,一般都只出现在影视剧里,现实当中其实少之又少。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基本上都是被敌人确认了身份,而且生命接近终点的人。 这两个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如果敌人没有确认身份,那喊出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对方你的身份不简单。 如果在刚刚被抓的时候这样说,那么想快点儿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一系列的酷刑之下,真的很难保证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 在那个年代,对于那些落在敌人手中的人来说,死亡在更多时候真的就是一种解脱。 灌辣椒水这种刑罚实在是不算什么,和老虎凳一样,都只是入门级而已。 不过在这个时候张振国却必须要表现的十分痛苦,必须要让敌人相信他就是个小人物,才有那么一丝可能继续活下去。 一个人活着能做的事情,永远比死了要多。 张振国自从被调到满洲省委工作以来,主要就是从事这些政治宣传工作,虽然不用在枪林弹雨中打滚,但却并不比那样安全。 对于哈尔滨这样的城市来说,鬼子的管控力度自然要比磐石桦甸那样的县城严的多,稍有怀疑便会抓人;轻则是一顿严刑拷打,重则就会丢了性命。 这次与张振国一起被抓的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全都被送到这里。 这个时候松井四郎的关东军防疫班还处于组建阶段,一些研究人员和设备都还没有到位。 张振国四人之所以会被送到这里,是因为几天前松井四郎曾向哈尔滨方面提出过想要几个实验体,碰巧他们四个倒霉。 原本对于这种贴反日标语的人,鬼子的处理方式一般就是毒打一顿,如果能问出几个同伙更好,如果不能,就悄悄处决掉,不会声张。 松井四郎已经让人连续折磨了张振国将近两天两夜,不过目的却并不是真的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什么,而是想看看一个人所能承受极限在哪里。 这是他想要研究的第一个课题。 其余的几间房间里,也是一样的场景,只不过所用的刑讯手段不同。 一个是老虎凳,一个是拔指甲和牙齿;而那个女人,则是要更加残忍一些。 小野太郎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具体负责的事情,就是整天到处看看,要么就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报纸。 他在关着张振国的那间屋子外面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朝关着那个女人的屋子走去。 这两天他没事儿就来这里,挨个的观察张振国四人的反应。 拔指甲和牙的那个男人就在刚才已经死亡,死因是强烈的疼痛引发了心脏病。 而那个绑老虎凳的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看他的状态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说什么。 唯独那个女人,已经隐隐有些即将崩溃的状态。 虽然松井四郎这样的折磨并不真的是为了审讯他们,而只是为了测试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可是一旦这个女人彻底崩溃,很有可能就会说出张振国的身份。 那样的话,小野太郎就没有机会利用他引出刘成了。 他自然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如今小野太郎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偏执的状态,他的心里只有仇恨;什么军人的荣誉,什么武士的荣誉,对他来说都都只是狗屁,只有仇恨是他唯一的坚持! 不管是曾经害死他妹妹的仇人还是后来的刘成,都是他心中必须要杀死的目标! 所以,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保住张振国才行……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危机靠近 走进那间房间,小野太郎朝那几个正在用刑的日军士兵轻轻摆了摆手,亲自拿起了一件刑具。 几个日军士兵会意,向小野太郎敬礼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小野太郎看了看手里的冰柱,又斜了一眼那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人。 女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快要崩溃了,此时看到小野太郎,心里更加恐惧,目光中仅存的一点儿坚持顿时消失,小声哭着开口哀求道: “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小野太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几分钟之后,小野太郎打开房间的门,朝那几个在外面等候的日军士兵做了个“死”的手势。 松井四郎原本就是要用张振国四人测验人体的承受极限的,死是必然的结果,所以也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野太郎在杀死女人之后,再次回到关着张振国的那间屋子外面,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门被打开,松井四郎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小野太郎,他立即热情的说道: “小野君,你来的正好,我去吃饭,这里交给你,那个人快要不行了,记得让人记录下时间,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小野太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挺身绷直身体。 要是他还能说话的话,这时候应该是有个“哈衣”的;可惜现在他就只能剩下这么一个动作了。 松井四郎离开之后,小野太郎便戴上口罩,走进了那个房间。 此时的张振国已经十分虚弱了,要是这样的过程再来两次,他必死无疑。 小野太郎先是扒开张振国的眼皮看了看,随即指着装辣椒水的脸盆朝站在旁边的那个日军士兵示意了一下。 那名士兵立即立正,喊了声“哈衣”,拿起脸盆走出了房间。 小野太郎随即从兜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纸团展开,凑到张振国眼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 张振国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脸上顿时现出惊讶之色。 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九个字: “张振国,我是来救你的。” 虽然张振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他们的同志,却又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对方。 毕竟“张振国”这三个字,可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这时,去弄辣椒水的那个日军士兵突然回来了,小野太郎顺势便将那张纸条塞进了张振国的嘴里,并将一根手指横在他的牙齿之间动了两下。 张振国会意,立即用力的咬了下去。 小野太郎口中顿时发出愤怒的“嗬嗬”声,另一只手随之抓起一旁的木锤,狠狠的在张振国脸上砸了两下。 抽出已经被咬破的手指,小野太郎“余怒未消”的又在已经陷入昏迷的张振国身上胡乱的砸了几下,才把木锤扔到一旁。 (解释一下,之所以用木锤,是因为既能给受刑者造成巨大的痛苦,又不会短时间内使其丧命,适用于刑讯。) 那个日军士兵看到小野太郎受伤,立即放下手里的辣椒水为他包扎伤口。 而后,小野太郎再次走到张振国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朝那个日军士兵示意张振国已经死了。 那名日军士兵不疑有他,便同小野太郎一起将张振国的“尸体”从木板上解下来,抬到一辆小推车上,推到外面扔在了雪地里。 两个小时之后,小野太郎的身影在夜幕的掩护下出现在张振国的“尸体”旁边,迅速将其扛起在肩上,朝不远处的山坡上走去。 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张振国再次睁开了眼睛。 尽管胃里的烧灼感依旧让他痛苦万分,不过他还是十分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 可是随即张振国就发现有些不对,如果救他的真是自己人的话,那为何还要绑着自己? 正自疑惑间,眼前突然亮起一道火光,照亮了正从不远处朝他走来的那张脸。 虽然张振国的喉咙火烧一般的疼痛,但还是瞪着眼睛嘶哑着叫出了一个名字: “小……小野太郎?!” 小野太郎脸上露出一丝邪异的微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张振国。 张振国极力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 小野太郎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拿出钢笔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下一行字: “你不要,没用。” 张振国知道,小野太郎是想说“不要挣扎,没用”。 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走路都成问题,就更别说挣脱身上的束缚了,只能瞪着眼睛问道: “你想干什么?” 张振国知道,小野太郎不可能是真的想要救他。 虽然日本也有反战组织,但小野太郎却绝不可能是其中的一员。 小野太郎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却也更加狰狞。 他抬起头,把自己咽喉上比铜钱大了两圈的伤疤给张振国看,而后在本子上写下了“刘成”两个字。 不得不说,小野太郎这两个字写的很不错,就算是让刘成本人来写,也不见得能写出这种水平。 小野太郎指了指本子,又指了指自己的伤疤,张开嘴做了个“咬”的样子。 张振国尽管此时胸腹之中阵阵刺痛,喉咙里也疼痛不已,但还是没能忍住,笑的浑身颤抖。 小野太郎脸上现出怒意,恶狠狠的指着张振国,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张振国脸上毫无惧色,依旧笑的十分开心。 小野太郎看着张振国,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张振国已经猜到了小野太郎救自己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去对付刘成。 他想要立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身体却被绑的结结实实,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不是没有想过咬舌,但那样的方式并不科学。 咬舌之后并不会立即死亡,毕竟咬的是舌头,不是氰化钾。 咬舌的确能死人,但那是失血过多休克而死。 或许也会被咬断的舌头噎住,被血液呛到而死,但都不是必死之法。 小野太郎就在旁边守着,就算他成功咬断舌头,小野太郎也一定有办法给他止血,所以那根本不会成功。 同时张振国也有些怀疑,小野太郎要利用自己胁迫刘成,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五常离磐石四百多公里,他怎么去?再说,连自己现在都找不到刘成,何况是他? 小野太郎也没有再跟张振国“说”什么,用一块破布堵住他的嘴之后,便吹灭蜡烛离开了。 几天后,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看报纸的小野太郎收到了一封来半岛大本营的信。 心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刘成出现在珲春,把握机会。” 小野太郎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由于兴奋,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还没等他去想如何才能离开五常去珲春,松井四郎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一进门,松井四郎就面带笑意的说: “小野君,十天后有一批药品和两名医学研究人员在珲春敬信港口下船,要劳烦小野君带人去接一下……”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原来如此 小野太郎听了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其他表情。 失去说话的能力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需要跟心里厌恶的人多说一句话。 松井四郎一开口,小野太郎就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半岛大本营那边安排的,与松井四郎无关。 他与松井四郎之间没有实质上的仇怨,只是单纯的看不惯而已。 或许这与两人的性格特点、行事风格相近有直接关系。 松井四郎与小野一样,都是属于阴险狡诈型的,否则他也不会被任命负责关东军防疫班,更不会到后来成为那支恶名昭着的细菌实验部队的最高长官之一。 他与小野太郎最大也是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是为了他们的帝国事业,而小野太郎则完全是为了自己。 在得到命令之后,小野太郎没有多做停留,第二天一早便带了一个小队出发,乘六辆卡车直奔珲春敬信港口。 此时的刘成还在山上躲着,按照罗明所说的时间,那个“重要人物”乘坐的船只就在今晚靠岸。 晚上九点左右,港口方向的光亮骤然加强,共计六盏探照灯的灯光全都集中在港口处正在靠岸的那艘大船上。 刘成之前就已经估算了自己距离港口之间的距离,如果全力奔跑的话,六分钟之内便可到达港口。 由于距离太远,刘成并不能看清那艘正在靠岸的船,只能模糊的看到江面上有物体正在靠近。 不过在这样的距离上还能够看到,那艘船的体积定然不小。 还没等刘成决定是不是要现在下山,港口那边突然亮起一团火光,继而传来一阵沉闷而微弱的爆炸声。 离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声音,可想而知那是何种程度的爆炸。 不知为何,刘成的心里猛然一抽,把手里还没有啃完的一小块儿冻馒头往怀里一塞,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身体迅速滑向山下。 眼下已经进入三月,虽然积雪仍旧没有融化,但却被冻的很坚硬。 刘成之前就找了两块比鞋底稍微大一些的光滑树皮绑在脚底,此时在被冻硬的雪面上滑行,速度奇快,一分多钟的时间就滑到了山底。 解下树皮之后,刘成迈步朝港口跑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雨点儿般的枪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蓦然间,奔跑中的刘成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了几十道身影,正朝着他这个方向靠近。 他立即调转方向,跑进一片树林之中,趴在地上,快速把身体藏进厚厚的积雪之中。 没一会儿的工夫,一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夹杂着零星的枪声便由远及近,听声音应该是朝他刚刚藏身的那处山坡上跑了过去。 在那些人经过身边的时候,刘成隐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对话: “还能活吗?” “不好说,伤的很重!” “先抬回去吧,不能把她一个女人扔在这里!” “她这是第几次任务了?” “不知道。” “唉,咱们这些男人都被她给比下去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上面早就安排了接应,现在她也早就死透了;这女人的手段,比咱们都强……” 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听不清了。 刘成不知道那些话意味着什么,或许也不想知道。 等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之后,他才从雪堆里探出头来,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刚刚在雪里憋的够呛,好不容易能够大口呼吸新鲜清凉的空气,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下。 又或者,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情绪。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恐怕只有刘成自己心里才会清楚。 那些人虽然走远了,但是港口的枪声却还在继续,只是刘成已经不想再去了。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罗明虽然没有骗他,但是也没有说实话。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刘成,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力量不足,想要找些帮手而已。 又或者,是想找些炮灰。 虽然已经八十多年没有听到了,但是德国冲锋枪独有的声音他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在一九三四年能端上德国冲锋枪的,整个华夏恐怕只有一支部队,他们被称为“华夏宪兵”。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这支部队,但却并不影响他的强大。 历史上记载的唯一有这支部队参战的战斗,便是金陵雨花台的那场战斗。 六百人对两万人,对上的还是当年日本仅有的六支甲种师团中的一支----梅村师团。 战斗从凌晨打到黄昏,从阵地战到白刃战,击退了鬼子数次进攻,最终留下了上千具尸体仓皇撤退,梅村本人受伤。 这是光头老蒋最得意的一支部队,当初从两百万军队中精挑细选而来,绝对的精锐中的精锐,在一九三四年的阅兵典礼上首次在世人面前亮相,便惊到了小鬼子。 而在这个时候,整个华夏能拿出德式冲锋枪的,就只有他们! 尽管老蒋三令五申,这支部队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不过却并不代表真的就没有人敢动。 从声音上判断,刚刚大概有十五到二十支德式冲锋枪的枪声响起。 也就是说,至少,也是有人从这支“华夏宪兵”手里借来了这些枪,甚至是借来了十几二十名士兵。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蓝衣社,刘成想不到在东北这个地界还有第二个组织,就更别提个人了。 在雪地上足足躺了五分钟左右,刘成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脑袋里面有些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于一名军官来说,出现这种状态是极为致命的。 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他就会害死很多人。 抓了把雪塞进衣服里,冰冷的雪水让刘成渐渐缓过神儿来。 有些事情不该想,那就不想;不过能想起“华夏宪兵”,对刘成来说就是一份巨大的收获。 少年营现在的训练大纲当中唯一欠缺的就是战术协同训练。 前世的时候刘成也曾经把现代的战术协同和曾经在抗日战场上的战术协同做过对比,发现还真就谈不上哪个更好。 现代的战术协同需要一些先进的武器,而当前的条件远远达不到。 而曾经抗日战场上的战术协同则不够成熟,漏洞缺点很多。 就在刚刚,他竟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发现! 此时对于刘成来说,罗明口中的那个“重要人物”到底是谁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立即离开珲春去追赶郝大宝,而是打算再见一次罗明。 上一次罗明送他下山的时候,虽然在那个俄国女人面前是蒙上了他的眼睛的,不过下山的时候就已经解开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带着斯塔格诺维奇找到那里。 不过现在罗明还会不会再回去,刘成并不能确定,只能先到那里碰碰运气。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没等他找到罗明,却先见到了一个他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人! 还没等他到山顶,远远的就见到了几辆日军卡车。 刘成心里一惊,心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日本人也在找罗明。 此时在原本属于罗明的屋子里,小野太郎正坐在那个木墩上,面色平静的打量着屋子里简单的陈设。 一名日军士兵在门外喊了报告之后走进来,大声对小野太郎说道: “报告少佐,这里没有找到任何人,东西也收拾的很干净,估计是被废弃的!” 小野太郎轻轻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小野太郎无意间看到树林中隐约有房屋,便下令停车上来查看。 这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个土匪的山寨,但是如此简陋,明显不是土匪的性格。 所以,小野太郎猜测,这里要么就只是一伙土匪的一个临时据点,要么就是反日武装伪装成的土匪。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与他无关,他想要的,只是刘成的人头! 走出山寨,小野太郎来到其中的一辆卡车旁边,示意身边的士兵将车上的张振国抬下来。 张振国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在两个日军士兵的搀扶下站在小野太郎面前,冷冷开口: “小野太郎,你不用做梦了,以刘成的聪明,十个你也不是对手,再找到他,你还要再死一次,不过这一次,估计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如今小野太郎的心境已然有了进一步的提升,想要激怒他并不太容易。 可惜,“刘成”这两个字却是他永远无法抗拒的魔咒。 张振国的话音还没落,小野太郎就愤怒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双眼圆睁,满脸怒气,喉咙里发出阵阵“嗬嗬”的声音。 张振国面无惧色,尽管由于呼吸困难,一张脸憋的通红,但是却丝毫都不挣扎,任由小野太郎的手越掐越紧。 小野太郎终于意识到张振国是想要求死的时候,才猛然松手,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转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 “一定会!” 张振国剧烈的喘息、咳嗽,眼睛里都咳出了眼泪,脸上却依旧在笑,断断续续的说: “咳咳……你、你他娘的……咳咳……就是个废物……咳……杀我都不敢,找到……咳咳……找到刘成也是死!” 小野太郎强压怒火,示意那两个日本兵把张振国抬回车上去。 几十米之外,刘成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在那样的距离下,刘成根本无法看清小野太郎的脸,自然也认不出他。 不过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六辆日军卡车和一个小队的鬼子,刘成心里还是十分疑惑的。 从那些日军士兵肩膀上的肩章颜色上便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珲春的驻军部队。 日军驻守珲春的部队是宪兵,肩膀上的军衔是黑色的。 而眼前的这支日军小队,肩膀上的军衔是红色。 其余还有很多颜色,不过大多是和步兵混在一起的;至于青蓝色军衔的航空兵,在这个时候还是非常少见的。 宪兵的作用原本是用于纠察军队的违宪行为,主要职责是纠察日本军人。 最初在珲春的驻军也是日本陆军步兵,宪兵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是在九一八之后,珲春作为重要的运兵港口,宪兵队的人数也就越来越多。 再到后来,珲春驻扎的陆军步兵全都被调离投入到各地驻守,珲春留下的只有宪兵。 宪兵的战斗力较之正规陆军步兵是差了不少的,因为他们在一八八几年成立之初的时候其职责就是监管纠察军队士兵的违宪行为,主要作用并不是战斗。 不过在九一八之后,日军不断增兵,这些宪兵也就随之来到了华夏。 珲春流动兵员比较多,所以也并不怕出现反日武装进攻的情况,故此才只留下这些宪兵驻守,同那些警暑的警察一道维持治安。 说白了,就是欺压百姓。 前一天晚上港口刚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就算是珲春有一部分流动兵员,此时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刘成心里有些疑惑,所以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下来继续观察情况。 张振国被抬上车之后,小野太郎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随即示意那些士兵原地休息。 虽然得到消息说刘成出现在珲春,但是小野太郎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 为了不会打草惊蛇,他决定先不露面儿。 从昨天早上在五常出发,将近三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小野太郎一直没有让队伍停下休息。 现在是下午一点,距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珲春宪兵队不会单独给他们做饭,所以他必须在这里让这些士兵先吃点儿东西,上个厕所。 十几分钟之后,趴在石头后面的刘成发现一名日军士兵正抓着裤腰带朝他这边走来,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注意。 刘成身上那件皮袄领子是白色的兔子皮,这个时候便派上了用场。 那名日军士兵看到石头旁边有一团毛茸茸的白色东西在动,以为是个被积雪卡住的兔子,立即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块儿板儿砖大小的石头。 不是这名日军士兵的警惕性不强,而是刘成的伪装十分完美。 他所在的那处山坡是风口,积雪足有半米多厚。 刚刚藏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是在冻硬的雪层上掏了个洞钻进去,把脑袋钻出来看的。 那名日军士兵走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条不断扭动的兔子尾巴,根本看不到人,所以才着了道;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扎倒在雪地上。 刘成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名日军士兵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用雪把他弄醒…… ------------ 第一百八十章 仇人相见 那名日军士兵刚睁开眼睛,就见到一把明晃晃的刺刀抵在自己胸前,脸上顿时现出惊惧之色。 刘成低声用日语问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日军士兵目光闪烁,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刘成的问题。 刘成手上微微用力,刀尖便刺破了对方的皮肤。 “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保证不杀你,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或许是意识到了那把刺刀会在下一秒刺进自己的身体,求生的本能使那名日军士兵的内心出现了动摇。 尽管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开口说道: “哈尔滨。” “车上那个华夏人是谁?” “反日分子。” 刘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他知道这名日军并不可能知道太多。 日军军队当中等级制度十分森严,日军士兵只会服从上级的一切命令,而不会也没有权利去问原因。 不过他还是又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的指挥官叫什么名字?” 之所以问这些,是因为他想要借着身上这套衣服的伪装过去确认一下车上那个人的身份。 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要将他救下来。 当“小野太郎”四个字传进他耳中的时候,刘成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甚至第一反应就是“重名”。 可是当年纪、样貌等特征一一重合的时候,他却有些不淡定了。 尤其是在那名日本士兵说出这个小野太郎因为受伤而不能说话的时候,刘成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野太郎的生命力实在是足够顽强。 “噗!” 一声轻响,刺刀准确的穿过胸骨缝隙,刺入心脏。 那名日军士兵目光怨毒的死死盯着刘成的脸,似乎是在责怪他不讲信用。 刘成抽出刺刀,在尸体上擦掉鲜血,轻声自语道: “人格?老子的人格不需要得到你们这些畜生的认可!” 他将刺刀重新装回枪口,提着裤子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 不远处还有几个日军士兵在尿尿,看到刘成腰带还没有系上,立即有人笑着喊道: “赤尾君!这里的温度比你们家乡如何?有没有把你的臀部冻坏?” 另一个日军士兵也跟着起哄说道: “呦西,赤尾君的臀部是很白的,冻坏了就可惜了……” 说完,几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刘成俯身团了个雪球朝他们扔过去,嘴里还用日语骂了一句: “滚开!” 他之所以没有说那句人尽皆知的“八嘎”,是因为日本人之间是极少会骂出这句话的。 在日语当中,“八嘎”是极具侮辱性的,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或是愤怒到了极点,没有人会轻易用这个词去骂人。 日军士兵之间开玩笑,更不会如此。 扔雪球的时候,刘成故意脚下一滑,一头摔在雪里,弄了满头满脸的积雪。 爬起来之后,刘成没有理会那几个正在大笑的日军士兵,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快速朝卡车方向靠近。 日军士兵身上一般不会随时携带手雷,不过子弹却很多。 每名士兵腰上有前后三个弹药盒,(前腰两个各装三十发子弹,后腰一个,六十发子弹)共计一百二十发子弹。 这一次由于他们是从哈尔滨到珲春,还要押运物资,所以每名士兵身上才配了四枚十年式手雷。 刘成悄悄摘下两枚手雷,拔掉保险销,在经过一株小树旁边的时候在树干上磕一下,点燃引信,计算着爆炸的时间,将两枚手雷先后甩了出去。 日军士兵在休息的时候并不是完全集中在一起的,而是三五人围成一圈儿,彼此之间留有一定的距离。 这样既能有效避免对手趁机用迫击炮、掷弹筒及手雷一类的集中性杀伤武器的攻击,还能在突发情况下及时分散寻找掩体进入战斗。 所以刘成扔出这两颗手雷主要是为了制造混乱,并没有想一个人灭掉一支整编小队。 两颗手雷在卡车周围爆炸,的确让那些日军士兵一阵骚乱。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这些日军士兵就已经反应过来,纷纷寻找掩体观察情况,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胡乱开枪。 这个时候,刘成已经趁乱蹿到了张振国所在的那辆卡车旁边,飞快的扒着车厢板往里面看了一眼。 张振国的手脚都被绑着,靠在车厢一角。 尽管刘成身上穿着日军士兵的军服,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刘成,当即嘶哑着吼道: “快走!是小野!” 刘成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救走张振国,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转向车身一侧,迅速卧倒钻进了车底,将另外两枚手雷也扔了出去。 而后他便飞快的从车底爬出,身体几乎贴在地面上朝山坡下面滚去。 子弹开始追逐他的身体,但是他的眼睛却在翻滚中一直盯着那些陆续出现在眼中的鬼子。 当小野太郎的身影从一辆卡着后面转出来的时候,刘成的瞳孔顿时一缩。 确认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转眼间他与鬼子之间的距离就超过了五十米,趁着身体经过一株大树的时候,刘成伸腿勾住树干,飞快的扭转身体,出枪、瞄准、击发。 “叭!” 一声清脆的枪响,小野太郎的一只领章被子弹擦中,脖子上顿时见了红。 刘成没敢也没有机会再开第二枪,随即便开始继续迅速朝山下滚去。 那些日军士兵刚要追下来继续射击,却被小野太郎抬手阻止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火辣辣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兴奋与残忍的光芒…… 这一次他的确是有些冒险了;如果小野太郎真的下令追击的话,就算其中两三辆卡车的轮胎被炸坏,剩下的几辆也足矣拉着三四十日军士兵追下来,那样的话,即便他可以借助密林,但能不能逃的掉还是未知。 可是,在这个年代、这种形势下,又有哪一场战斗、哪一件事情不是在冒险呢? 小野太郎之所以没有立即让人追击,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如果知道是刘成,他恐怕会亲自开车追下来。 二是这次来珲春他是带着任务的,而且对地形及反日武装的分布情况也不清楚,担心这个人只是诱饵。 所以,在看到刘成的身影钻进密林之后,小野太郎便立即让人救治伤员、更换被炸坏的卡车轮胎,准备先去珲春宪兵队,弄清楚情况再说……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些奇怪的人 刘成在树林深处停下,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几处擦伤。 尽管山坡上的积雪很厚,可就这么一路滚下来,还是被被一些凸起的石块硬土磕的浑身酸疼, 眼下还能够行动,已经算是上天的眷顾了。 让他想不通的是,张振国为何会落到小野太郎手里,小野太郎又为何会出现在哈尔滨? 正自疑惑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刘成立即警觉起来,端起枪躲到一棵树后,小心的探头观察。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几道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刘成的视线当中。 中间那个人他认识,正是那天晚上在罗明的授意下送他下山的人。 刘成摘掉头上那顶日军的帽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背靠树干朗声说道: “对面的兄弟,可是罗大当家的人?” 那几人听到声音,立即各自躲到树后,沉声喝道: “谁?他娘的,出来!” 刘成并没有理会对方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 “在下姓刘,麻烦兄弟通报一声罗大当家,就说有个姓刘的想见他。” 对面有人立即骂道: “去你娘的,老子管你姓刘姓马的,先出来再说!” 刘成自然不能出去。 他现在身上穿着日本军服,万一出去被对方一枪打死,都没地方伸冤去。 僵持半晌,那几人当中刘成认识的那个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对其余几人说道: “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去找大当家的,这人他娘的好像是上次大当家的从珲春抓回来那个。” 约莫着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罗明带着二十几个人赶到,大声喊道: “是刘兄弟?我是罗明,出来说话吧。” 听到罗明的声音,刘成立即大声说道: “罗大当家,让你的手下把枪收一收,兄弟我身上穿的是鬼子的衣服,别他娘的把我当鬼子一枪给崩了!” 罗明闻言笑着让手下的喽啰都把枪收了,刘成这才缓缓从树后面闪身出来,带着一脸无奈的笑容走到罗明面前: “罗大当家,你这手下个个都不是善茬儿啊,好几杆枪瞄着我,我特么是真不敢动啊!” 罗明笑着扯了扯刘成身上的日军军服说: “少扯犊子,那天把消息告诉你,压根儿没想到你真敢来;知道那点儿时间不够你去找人的,为的就是试试你而已。” 刘成苦笑一声: “大当家的,不瞒你说,你这一试可不要紧,差点儿把我这条小命儿都给试进去!” 罗明抬手揽住刘成的肩膀大笑着说: “走走走,先回我那里,这儿他娘的不安全,别特么一会儿让鬼子把咱包了饺子!” 半个小时之后,刘成跟着罗明钻进了一处山洼,在山洼的一侧有个山洞,口小肚子大,装个两三百人不成问题。 进了山洞之后,罗明一边走一边对刘成说道: “兄弟,不瞒你说,就哥哥弄的这地儿,就算来个三五百的鬼子都不成问题。” 说着,罗明在一条仅有一人多宽的通道前停下来,指着那条通到说: “看到没有?这条道是通向另一个山洞的;这座山的山腹之中是空的,之前好像是个啥人的坟,前些年被人盗了,现在便宜了老子!” 刘成听的头皮有点儿发麻,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他虽然不信鬼神儿,但如果让他拿别人的坟当老窝,心里还是会有些障碍的。 跟着罗明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石室,刘成看到里面有张简陋的床,上面铺着一床还算干净的被褥,地上有张破木板钉成的桌子,不过却配了两张雕刻精致的石椅。 两人落座之后,罗明简单了询问了一下刚刚的情况。 他就是听到了枪声才让人出去查看的,之前还真没有想到会是刘成。 在得知刘成一个人就把一个小队的鬼子弄的鸡飞狗跳、晕头转向的时候,罗明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 “好样儿的,真他娘的是好样儿的!兄弟,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个做生意的,不过规矩我懂,在这年月儿,有些事儿跟爹娘媳妇儿都不能说,我也就不多问了,要是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跟哥哥说!” 刘成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儿,还有些心疼上次被罗明拿走的那些银票。 而且前后两次见到罗明,他的表现都十分不正常,要不是“三江好”这三个字摆在那里,这次刘成绝对不会跟他来这儿。 上次既然担心身边有敌人的眼线,用索要银票的方式告诉自己消息,那为何这一次就全然不担心了? 似乎看出了刘成心里的疑惑,罗明叹了口气说道: “不瞒兄弟,上次身边有鬼,之前就发现了,就是没确定是谁,不得已才要了兄弟几张银票;不过现在已经处理掉了,哥哥这就给你取银票去。” 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刘成赶紧伸手拦住罗成: “大当家的这就见外了,那点儿钱权当兄弟的一份儿心意,千万不要客气。”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屁股底下的石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大当家的,这石椅也是原来就在这里的吧?” 罗明一笑: “对,还有那张床,都是这里的;这几天你就先住这里,等风头过了你再走。” 刘成立即连连摆手道: “不不不,大当家的,我还是一会儿就走吧。” 说着就赶紧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罗明顿时笑的前仰后合的说: “没想到兄弟还挺迷信,放心,啥事儿都没有!” 说着,他起身走到那张足有近两米宽的木板床旁边,抬手掀开上面的被褥,拍了拍那张床板说: “这个,原来就是棺材底儿,木料相当不错,厚实,还不返潮!” 刘成已经彻底无语了,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 “大当家的,您快去看看吧,三当家和那伙儿人动上手了!” 罗明脸色一变,迈步就往外走。 刘成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穿过两条一米多宽、十几米长的通道,前面是一处三百平米左右的空间,中间点着一堆火,把整个空间照的通亮。 虽然是山腹之中,但是却空气流通却很好,即便是生这那么大的一堆火,也只是能闻到淡淡的烟味儿。 在火堆的一侧,整齐的站着二十几个人,正看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在打,而另一个人却只是在躲。 在看到那些人的瞬间,刘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漏掉一拍……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想打?那就先打了再说! 从哪些人的站姿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尽管没有刻意,但人与人之间却恰好保持了刚好能够随时做出战斗反应的距离。 至于那个正在与罗明的三当家“打斗”的人,更是根本就没有真想动手,而完全是在一味的避让。 可尽管如此,那个三当家不仅连人家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踉踉跄跄的摔了几个跟头。 看到罗明,那人微微一愣,随即看似无意的抬起右手;可那三当家却好巧不巧的在那个时候把自己的脸撞上了那人的手肘。 “砰!” 离着好几米远都能听到那声闷响。 紧接着,那个刚刚还在叫嚣着要“干死”人家的三当家就一声不吭的摔倒在地上,没声儿了。 刘成注意到,在那一刻,罗明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人走到罗明面前,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刘成,沉声说道: “罗……罗大当家,我和我这些兄弟们在您这儿肯定会给您带来麻烦,所以我们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说完,便带头朝刘成来时的那条通道走去。 罗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了那个人: “你们在东北不会有活路的,还是尽早回去吧。” 那人停住脚步,缓缓转身,郑重的朝罗明鞠了一躬: “罗大当家,我等众人此次能够脱身,还要感激您,不过,既然出来了,我们就不打算再回去了,希望此事不会牵连到您,告辞。” 说着,便转身走进了那条通道当中。 刘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说话,不过还是没能忍住: “罗大当家,这些是啥人?” 罗明淡淡的看了刘成一眼: “从关内来的,兄弟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刘成怀疑这些人是罗明故意安排自己见到的,不过就算他是故意的,刘成也必须要冒一次险! 如果这些人的身份真如刘成所想,那么这二十几人在战场上能够起到的作用根本无法估量。 所以即便是冒险,也是值得的。 而且,就算他们另有目的,刘成也有信心改变他们的初衷! 听到刘成要走,罗明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刘兄弟,哥哥知道你也并非常人,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打这些人的主意,我只能告诉你,一旦你将这些人留在身边,对你而言弊大于利,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 刘成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他从来没有说过的酸不拉几的话: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与韩绍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曾经文绉绉的说过话,不过那却只是为了应付韩绍元而已。 而此时这句话,却是他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华夏宪兵,那是他前世在战争结束的几十年后才从资料上看到的。 这样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却只有金陵雨花台的那一战而已,之后便被鬼子的飞机轰炸,全军覆没。 这样的军队,却不曾在抗日战场上一展风采,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刘成心中自然无比惋惜。 重生之后由于一直以来都处于一种夹缝中求发展的状态,所以刘成也根本没有机会想起这件事。 但是现在遇到了,刘成就不会让机会在自己眼前溜走! 罗明并没有阻拦刘成,事实上这里面也并没有阴谋。 老蒋的确在忙着围剿红党不假,但却绝不至于动用这支刚刚组建的华夏宪兵,这可是他的心头肉,不到关键时刻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只是直到这支部队被日本人偷袭炸成碎片,他也没有等到那个能够符合他心中标准的“关键时刻”。 那些人刚出山洞,就发现刘成追了出来。 刚刚与罗明的三当家动手那人走到刘成面前,面色不善的问道: “你有什么事?” 刘成追出来的时候就只想着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至于要如何取得对方的信和认可,根本就没来得及去想。 如今被这么一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人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也没有打算与刘成计较;见他不说话,便想要转身离开。 这时候刘成才反应过来,情急之下伸手便想要将其拉住。 但是手指刚刚碰到那人衣服,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拳头。 饶是刘成反应够快,及时偏头躲了一下,耳朵还是被那人的拳头刮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刘成随即往后退了一步,撤出对方的攻击范围,沉声说道: “且慢动手!” 男人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耐,根本没有理会刘成的话,欺身上前就是一记右勾拳,直奔刘成的肋下。 这一拳要是被打中,肋骨骨折是肯定的,说不定连内脏都会被震伤。 刘成不敢怠慢,左手成掌瞬时下压,身体再次后撤的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那人的左摆拳就到了眼前。 刘成连忙伏低身体,堪堪躲过,后脑勺顿时刮过一阵凉风。 两击不中,那人明显被勾起了火气,挺身后退半步,把身上的那支油布包裹卸下扔给同伴,再次冲向刘成。 他刚刚在山洞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有地方发火,刚巧刘成就自己找了上来,人家自然是没有打算和他客气。 刘成心里的火儿也上来了。 心想: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让人把话说完在动手吧?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就算是再打的本事也是废物! 这么想着,也就懒得解释了,既然要打,那就先打服了再说。 通过刚刚那两拳刘成就已经感觉到,此人力量和速度都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要略微高出。 只不过他的搏击是结合了拳击的技巧和战场上生死搏杀中摸索出来的经验的,所以要更胜一筹。 短短二三十秒的时间里,两人就各挨了七八拳。 虽然都没有真正击中要害,可是也都不太好受。 刘成挨的那几拳主要都击中在胸腹,不过并没有一拳真正打实,否则他现在肯定已经站不起来了。 即便如此,还是疼的他连喘气儿都有些吃力,只是在咬牙挺着,一旦这口气泄了,怕是立即就会倒地。 男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左侧颈动脉被刘成砍了一记手刀,到现在脑袋里面还是一阵阵的眩晕;背心挨了一肘,那口气始终都喘不上来。 又坚持了十几秒,两人几乎同时后撤,具都瞪着眼睛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再动……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谁说东北人没抗日?!CNM! 这是刘成在重生之后第一次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他本就是个喜欢挑战的人,否则前世也不会八十几岁的年纪还去东南亚国家去玩儿实弹射击。 而对方也根本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一个能够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 他能有现在的身手,接受了什么样的训练、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他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而且,他们所有科目的教官全都是那些西方国家请来的,不管是战术、射击还是格斗,都是顶尖级别的。 别说是东北,就算是整个华夏,如今也处于一种孱弱不堪的境地;能够出现一个这样的人,实在是有些不合逻辑。 趁着两人休息喘息的空档,那人喘着粗气问道: “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 刘成听了对方的问话忍不住有些想笑,但是一笑就要牵动身上酸疼的肌肉,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说: “如今的华夏,哪还有道可以走?要是一定要选一条的话,我应该叫‘清道夫’!” 那人一怔,随即说道: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朋友报个蔓儿吧?” 刘成刚抓了一把雪塞在嘴里,正处于半化没化的状态,一听这话直接就喷了出来,咳嗽了好一阵儿才说: “你这是真把自己当土匪了?连报个蔓儿都知道?我姓刘,叫刘成!” 原本刘成是没有打算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的。 不过从那天晚上自己听到的那些对话和田如玉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事情,他已经基本能够确定这些人和罗明的身份,就算他不说,对方也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所以再继续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人听完之后,脸上立即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刘成当时心里还有些得意,以为自己的名气都已经传到关内去了,可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险些咬了舌头: “没听说过……” 没等刘成开口,那人就继续说道: “我叫高远。” 说完,没等刘成有所反应,便再次朝他扑了过来。 拳击比赛一回合的时间是三分钟,一场比赛分十回合。 其余的格斗比赛也都大致与此相同,只是综合格斗是五分钟一回合,不过整场比赛一般只有三回合,特殊情况下才会加赛。 不过那些职业拳手在前几个回合里都会保留实力,不会一直持续高频率的进攻,重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一击KO。 刘成和高远之前不过是半分多钟,却已经是近乎脱力的状态;原因就是两人从一出手就根本没有任何停顿,全都是在全力进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击倒。 高远心里压着火儿,刘成心里也不太痛快,最初动手两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压根儿就没想留任何余地。 尽管从重生的那一天开始,刘成就知道自己的路不会一帆风顺,只能是一点点、一步步的努力去走,可是却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压抑,不会焦虑。 活了一百岁也好,两百岁也罢,没有合适的机遇就不会拥有权力;手里没有足够的权利就没有办法改变那些让他耿耿于怀的悲剧! 这就是刘成心里不痛快的原因。 如果他这一次是重生在老蒋的身上,那如今华夏会是什么样的现状? (我自己知道,404的现状,嘿嘿……) 人微言轻这四个字不是一种形容,而是一种无奈的现实。 刘成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可是能做的事情却少的可怜。 想要改变,就只能让自己手中的力量变的更加强大。 之所以后世的很长时间里在学生的教科书上都只写着八年抗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九一八之后的六年时间里,黑山黑水之间的各支抗日队伍并没有打出一场能够轰动全国乃至世界的战役! 可是这能怪他们吗? 决定不抵抗的不是东北人民,而他妈的是在金陵忙着内战的那个人! 小张没有能力?没有胆识?说这种话的人都小心点儿自己的舌头! 要不是小张和老杨发动那场事变,逼迫老蒋抗日,恐怕现在华夏人的护照上写的到底是横平竖直的方块字儿还是被那帮侏儒拆解出来的偏旁部首鬼画符还不一定呢! 六年当中,东北人民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反抗! 没有粮食,没有枪炮弹药,有的只是身体中的那一腔热血! 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委屈过自己的膝盖! 汉奸不管在哪个地方都会存在,但那并不能代表东北人民,更不能成为一些人污蔑东北的借口! 没有补给、没有统一领导、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付出几十上百条性命也不过就能杀死几个鬼子,但是他们依然这样做了,而且他妈的不是一次! 可还是有些人会无知的问:东北抗联在战争爆发之后去了哪里?东北人在这场战争中都干了什么? 我只想说,要是没有东北抗联牵制住日军六个甲种师团当中的两个,那么你们熟知的就不会只是坂田师团和梅村师团了! 甚至,日本人几个月内占领华夏的计划,也未必就不会实现! 他们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中原战场上,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 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东北抗联便与上级失去了联系,只能各自为战。 人人都说八路军的装备不好,但是不管好不好,在根据地也是有兵工厂的! 不知有几个人会知道当年八路军也能自己制造武器弹药,尤其是那种简单的木柄手榴弹。 虽然威力不大,但是管够! 可是东北抗联呢?他们去打仗的时候每个人身上的子弹都不会超过十发,有的时候就只有三到五发;枪械老旧,甚至连膛线都磨平了;而且很多人连枪都没有,柴刀、菜刀都是武器! 身陷装备精良的日军团团包围之中,我想问问谁他妈的能冲到中原去? 再到后来,东北抗联在万般无奈之下进入毛子境内,却在第一时间被缴械,高级将领入狱审查,将近两年才被放出来。 这件事情不是秘密,但却很少有人去看,整天就知道捧着手机拿无知来装13,我QNMLGB! (情绪有些不正常,请大家谅解,昨晚发现这本书在百度看的人还不少,这一章与起点书友无关,专门送给百度上喷东北的狗子们……)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们,不是逃兵! 从刘成决定追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了,不管冒多大风险,都一定要把这些人留住! 尽管他对“华夏宪兵”的了解仅限于一些文献,但是金陵雨花台一战却是真实存在的,这足矣证明这支仅有八千人的队伍具备着怎样的战力。 连当初老蒋在日本输给梅村的战刀都给抢了回来,绝对对得起老蒋在这支军队身上花费的财力。 眼下刘成的少年营正在发展阶段,日后进一步壮大之后训练就成了首要难题。 仅靠他一个人的话,一次训练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都难以面面俱到,更不要说千人甚至更多。 田六娃等一众战士虽然能力十分出众,但也仅仅是个人能力而已,如果让他们去训练新兵,就很难达到刘成想要的效果。 而这些人则不同。 他们不仅有着出色的个人战斗力,而且接受过全面且新式的军事训练。 即便不能将自身所学完整的教给其他人,但却要比田六娃那些人来训练新兵的效果好的多! 见到高远再次朝自己扑来,刘成立即迎了上去。 实际上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选择先闪身躲避,在移动中寻找机会更为有效和稳妥,可是他却不想那样做。 这不是一场生死搏斗,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 他必须要以最简单粗暴的正面进攻为手段赢得胜利,才有可能得到高远和那些人的认可。 在那个年代,想要服众,首先一点就是要有能够震慑并压制手下士兵的能力! 这一次,两人之间甚至没有闪避,仅有格挡。 就算是明明能够闪身躲过的攻击,也一定要用身体较为结实的部位去硬抗。 黑拳之所以比正规拳赛更能吸睛,正是因为拳手在比赛过程中更多的是选择硬碰硬,而不打技战术。 那二十多人起初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要欣赏一下自己的长官吊打无知莽夫的场景。 但是此刻,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高远之所以能成为他们这些人的长官,正是因为他各方面的能力都能稳压这些人。 尤其是近身格斗,可以说在整支“华夏宪兵”当中都是屈指可数的。 可是如今对上一个小小的“土匪”,竟然久战不下,而且隐隐现出几分败势。 刘成前世开始接触拳击的时候年纪已经接近八十岁,尽管身体机能要比一般四五十岁的人还要强壮,但毕竟也是老了,力量和速度都是弱项,所以他更多的时候都是选择战术打法。 而对于所有格斗项目来说,力量和速度都是获胜的关键,因此重生之后刘成最为注重的就是力量和速度的训练。 这一次高远遇到他算是倒霉,但也算是一种幸运。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人这一“回合”已经打了超过一分钟。 眼看着高远的面颊和刘成的脑门儿都双双肿起了鸡蛋大小的包,那些人当中有人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帮忙。 高远注意到了那个人的动作,当即沉声喝到: “滚回去!谁都不许动手!” 刘成心里此时虽然已经打出火儿来,一心想着把高远击倒,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心里对高远的欣赏。 战争年代的军队当中,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有斗志的人。 好的战术布置固然重要,不过队伍的士气也同样重要,二者缺一不可。 “砰!” 一声闷响,刘成的右侧锁骨被高远一记直拳击中,剧烈的疼痛让刘成一个趔趄,险些被高远紧跟着的右手上勾拳击中面门。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他顺势转身,左手手肘斜刺里砸向高远的左腮。 虽然高远及时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脸,但是这一肘砸上去,还是让他一阵眩晕。 刘成抓住这个机会,反身进步,左勾拳击腹,高远双手下意识向下滑向被击中的右侧小腹。 刘成右摆拳随之击出,正中高远恰好露出来的下巴。 “砰……呃……噗通……” 击中、闷哼、倒地,整个过程在一秒钟内完成。 那二十几个人鸦雀无声,全都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不是高远第一次被击败,但却是第一次败的这么惨,而且是被战友之外的人击倒。 刘成也随即躺在地上,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很快就融化了身下的积雪。 十几秒钟之后,高远的意识逐渐恢复,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接着脚下一滑,直接又摔在刘成身边。 两人互相看了看,随即相视而笑,笑声越来越大,弄的那二十多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的长官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山洞洞口处,罗明和一个男人一直在远远的看着。 男人低声开口说道: “你真打算就这么让他们混在一起?” 罗明扭头看了男人一眼,淡淡反问: “那你想怎么办?” 男人脸上现出一抹迟疑: “可是……这个姓刘的是赤……” 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明给怼了回去: “那又如何?至少他有能力也有勇气跟日本人正面开战,而我们上面那些人……哼……” 罗明说到这儿就没有再说下去,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这些人如果留在我们这里,不但他们危险,我们也会有麻烦;而跟着这个人,他们能更好的发挥那一身本事。” 说完,他便转身朝洞内走去。 男人又看了一眼并排躺在雪地中的刘成和高远,神情复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朝罗明追了过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刘成和高远两人才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 高明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低声问道: “你不是罗大当家的人吧?看你头上有点儿红啊。”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刘成脑门儿上那个肿成鸡蛋大小的红包。 刘成颇有深意的看了看高远,同样压低声音说: “没事儿,是红是青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做什么。”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良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高远在思考、在衡量,而刘成是在等他的决定。 两分钟之后,高远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刘成说: “好,我和我这些弟兄们,暂且先跟着你干,以后若是发现你不行,我们还会离开,希望届时你不要阻拦!还有……” 说着,高远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我们……是……逃兵!” 刘成抬起双手搭在高远肩头,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 “那只是对于某个人来说!对于华夏、对于这场战争,你们是优秀的战士,绝不是逃兵!”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假难辨 正说话间,刘成认识的那个土匪突然从山洞里面走出来,远远的朝刘成喊道: “喂,那个谁,俺们大当家说了,让你们赶紧走,要打到别的地方去打,别他娘的在这儿打!” 说完一抬手,扔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径直落在刘成脚边。 “这是你的银票,俺们大当家说不差你这两个子儿,拿着赶紧滚犊子。” 刘成俯身把银票捡起来,没有理会那个土匪喽啰,看了看高远,两人一起朝山坡上走去。 山洞之中,罗明走到一间石室外面,隔着棉门帘低声说道: “他已经走了。” 良久,里面才传出一声虚弱中夹杂着淡淡落寞的女声: “嗯,多谢了。” 翻过山坡,高远低声问刘成: “外面现在要去哪里?” 刘成抬眼看了看珲春的方向,转向高远反问道: “前几天晚上在敬信,是你们与鬼子交火的吧?” 高远点点头: “是,我们这次来是有人安排的一次秘密任务,我一直都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所以就带着这些弟兄来了;不过这一次,派我们来的那个人恐怕要倒霉了。” 刘成淡淡一笑: “放心,他们那样的人,肯定有本法自保,既然敢私自调动你们,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高远饶有兴致的盯着刘成上下打量着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刘成神秘的一笑: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说完之后两人就那么互相看着,几秒钟之后同时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高远再次开口对刘成说: “这样吧,既然我们现在只是暂时跟着你,那我们就定下几条规矩。 第一,从现在开始,谁都不问对方的身份。 第二,如果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你没有能力带领我们做我们想做的事情,那我们就离开。” 刘成想都没想就点头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并不喜欢刨根问底,就算以后你们正式成了我的兵,我也不会问你们之前的事情。 只是有一点,你必须要答应我;以后如果有需要,你们要把身上的本事教给其他的战友。” 对于刘成开出的条件,高远同样没有拒绝。 珲春宪兵队。 成田赤几正在发火儿。 他刚刚在电话里被上面狠狠的痛骂了一顿,并且严令他必须在三天内找到那晚袭击敬信港的那些人。 在他面前,笔直的站着四个人。 日军驻珲春特别中队中队长铃男智和副队长武藤木二,珲春警察署长庞义,珲春保安团团长李三雷。 “啪!” 成田赤几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庞义打倒在地。 庞义身高不过一米六,腰围比身高多二寸,摔在地上容易,但是站起来就必须要人搀扶才行,否则他就只能在地上像蛆一样顾雍了。 (呃,顾雍就是蠕动的意思。) 一旁的保安团团长李三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自己一米九六的身高感到庆幸过。 相反,十七八的时候连续两年大旱,地里几乎颗粒无收,他长的大,自然吃的也多,那时候最恨的就是自己长的这么高。 成田赤几也就勉强能有一米六,要是脱了鞋恐怕还得差点儿。 在场有华夏人,他自然不能去打那两个身高和他差不多的日本人,所以庞义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庞义坐在地上,脸上一边一个鲜红的五指山,后槽牙都有点儿松动了,却不敢出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 成田赤几仰头看向李三雷,怒声说道: “八嘎,你的,蹲下来!” 李三雷原本还在庆幸,此时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不过他也只能乖乖的蹲下,硬挺着挨了两巴掌,赶紧把庞义从地上拉起来,再次笔直的站在成田赤几面前。 成田赤几余怒未消,围着自己的桌子转了两圈才再次开口: “你们这些蠢货!混蛋!要不是大本营提前受到消息,这次你们都得死!八百多人提前埋伏,却只打死六个人,皇军的粮饷都喂了猪吗?!” 李三雷和庞义一声不敢吭,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挨骂。 直到成田赤几骂够了,才指着两人说道: “现在,你们给我滚出去,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三天之内给我找到那些逃走的人!要么带着他们的脑袋来见我,要么,就提着你们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哈衣!” 庞义两人挺直身体答应一声,如蒙大赦一般赶紧离开了成田赤几的办公室。 两人走后,成田赤几坐回椅子上,看着铃男智和武藤木二沉声说道: “这一次,我们遇到了对手,支那人是靠不住的,你们一定要小心,前天晚上的那些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反日武装,我得到消息,他们是从金陵来的!” 铃男智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 “少佐阁下,会不会是小野君说的那个叫做刘成的人?” 成田赤几“啪”一下拍在桌子上,怒声说道: “蠢货!那些人会有德式冲锋枪吗?!白痴,你的脑子没带在身上?” 铃男智喊了声“哈衣”,没敢再说话。 成田赤几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看了看,再次开口道: “那个从哈尔滨来的小野太郎,你们尽量不要与之接触,他要做什么也不用理会,只是不能让他动用我们的士兵!” 说完,成田赤几便朝铃男智两人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门被关上之后,成田赤几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摇了几下: “给我接青鱼帮!” 两个小时之后,一辆马车在珲春宪兵队门前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身披虎皮大袄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了宪兵队。 此人就是青鱼帮帮主,也就是周顺风他爹---周坤。 周坤径直来到成田赤几的办公室,敲门之后便走了进去。 周坤见到成田赤几的时候,并没有像庞义和李三雷那样唯唯诺诺,反倒是成田赤几十分客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主动与周坤握手,并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周坤是江湖人,在他看来,他与日本人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而且能够得到日本人的尊重,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 一般像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在电视剧里都活不过三集。 不过周坤是个例外。 九一八之前日本人就在珲春驻军多年,但却一直对周坤十分客气。 至于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日本人自己心里才知道……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扑朔迷离 周坤大刺刺的在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对成田赤几说道: “成田少佐,这么急着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成田赤几亲手给周坤到了杯茶,轻轻放在他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开口说道: “周先生,青鱼帮乃是珲春第一大的帮会,耳目眼线众多;而且自周先生与帝国成为合作伙伴以来,借着帝国的优势,势力也再次壮大了不少吧?” 周坤似乎很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不过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跟日本人撕破脸,所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 “成田少佐,合作嘛,自然是各取所需,互通有无,你说对吧?” 成田赤几闻言顿时朗声大笑: “呦西,周先生所言极是,我们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讲信誉的民族,对于胖友,我们向来都是把最好的送给他;但是对于敌人,我们也从来不会手软!” 周坤闻言顿时皱了皱眉: “成田少佐这话明显是另有深意啊,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有话不妨直说,可是我周某人有什么做的不到之处?” 成田赤几摆摆手,故作轻松的说: “周先生的人品我是了解的,有些事情或许只是不知道而已,今天把您请到这里,也是想当面向您询问一下,前些天令公子为俄国人牵线的一桩生意。” 周坤一愣: “生意?什么生意?” 成田赤几瞳孔微缩: “铜锭,十万吨。” “和什么人做的生意?” “红党,反日武装!” “啪!” 周坤手一抖,茶杯落地,茶水溅了满地。 “成田少佐,此事可曾确认?” 成田赤几点点头: “周先生放心,消息绝对准确无误;不过令公子或许也是被人蒙在鼓里,并不知情,所以我才将周先生请到这里,将此事告知,还望周先生回去细细问询一下令公子,最好能找到此人的下落,否则的话……我也不好交代。” 周坤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双手微微颤抖。 他虽然有些狂妄,却也不是蠢人,日本人的行事风格他心里一清二楚。 狠辣、恶毒、无所不用其极。 若非他手掌握着青鱼帮,恐怕此时他和周顺风已经在刑讯室里跟成田赤几对话了。 周坤虽然一直仗着自己是青鱼帮帮主的身份企图与日本人公平相处,并借以抬高自己在珲春的地位和影响力,但也知道掌握好这其中的一个“度”,不敢逾越,更不敢真的触及日本人的底线。 铜锭能干什么用,他心里非常清楚。 反日武装购买铜锭,唯一的用途便是制造子弹。 若此事真是周顺风故意所为,那么凭他青鱼帮帮主的身份,还真没有足够的筹码跟日本人谈条件。 周坤没有立即向成田赤几保证什么,而是十分有技巧的说道: “成田少佐放心,此事我回去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要真是那小畜生故意为之,那我就将他绑来,交由您处置!” 说完便起身告辞。 成田赤几假意安慰了几句,亲自将周坤送出宪兵队,才转身朝小野太郎那支小队暂住的院子走去。 磐石,五斗乡。 田六娃正在组织最近刚刚加入少年营的战士们训练,突然一名战士快步跑到他身边,将一张纸条递到他的手里。 田六娃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随即叫过王青山,沉声对他说道: “你来组织这些新兵训练,记住,一定要严格按照营长制定的训练方式进行!” “是!” 王青山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交代完训练的事情之后,田六娃就带着刚刚那名战士朝乡里走去。 路上,田六娃小声问那名战士: “消息什么时候送来的?” 那名战士立即答道: “两个小时以前,俺在南面山坡上放哨,人是磐石派来的,暗号正确。” 田六娃点点头: “好,你去把二连长和三连长找来,让他们去我屋里。” 那名战士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田六娃将那张已经被他手心儿里渗出的汗水濡湿的纸条再次展开,轻轻放在桌子上。 “半月后黑省双城接应,带十辆马车;另:营长独留珲春,情况不明!” 落款儿是:郝大宝。 田六娃第一眼看到这张纸条,后心就一阵发凉。 珲春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鬼子往华夏增兵、往自己老窝里运金银财宝的港口!实打实的军事重地! 刘成一个人留在珲春,就算他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不见得能囫囵个儿的再从那里出来。 而且,他让郝大宝一个人押着东西回来,自己一个人再返回去,肯定是要有所行动的。 可是那种地方,一个人的力量能做什么? 尽管知道刘成肯定不会胡来蛮干,回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可还是不能放心。 田六娃这些人虽然个人能力已经很强了,要是只论个人战斗力的话,并不比刘成差太多。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取代刘成的位置。 换句话说,要是刘成回不来,这支目前在独立师当中战斗力绝对排在第一位的少年营也就完了。 营长可以换,这些战士也能服从命令,但是却再也无法达到之前那样的战斗力。 虽然在很多时候,个人英雄主义都并不是个褒义词;但是在战争年代,这却能产生一种凝聚力和强大的个人魅力。 刘成就是这支少年营的心脏。 虽然心脏能够移植,可是移植心脏之后的人还能够拥有与之前一样的活力吗? 没一会儿的工夫,关洪和周鹤就推门走了进来。 田六娃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站起身过去把门关好,反身走回桌旁用一根手指在那张纸条上轻轻的敲了敲。 关洪和周鹤狐疑的看了一眼,双双面色一变。 田六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 “小点儿声,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一下对策。” 关洪一瞪眼睛: “商量啥?俺现在就带人去珲春,把营长接回来!”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田六娃一把薅住关洪的肩膀,声音很低,语速却奇快: “你干啥去?你知道营长具体在哪儿?你知道珲春有多少鬼子?你那是去接营长吗?你那是去找死!” 正说着话,门突然被人撞开,董石头一脸焦急的闯了进来,大声说道: “鬼子、鬼子来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子来了 田六娃三人同时一愣,随即齐声问道: “从哪个方向来的?多少人?” 董石头抓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才说道: “从北边儿来的,人不多,一个小队,但是,是骑兵!” 刘成离开五斗乡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陆续有一百三十名年纪、身体条件都适合的新兵加入。 这些人全都是钱禄在磐石一带的各乡各村里动员招募的,经过挑选之后才送到这里,由田六娃负责训练。 人数增加,但是建制却没有变。 原本田六娃三人商量着单独成立一个连,但是仔细一想,还是要等刘成回来再做安排。 不过却将三个连当中那些手榴弹投的好的战士单独抽出来,组建了一个投弹排,由董石头担任排长。 这是刘成曾经提到过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 这些人的训练也由董石头亲自负责,训练场就在北边的一处山洼里。 别看董石头平时憨头憨脑的,但是在投弹上面却的确具备着常人所不及的天赋。 一颗手榴弹现在已经被他玩儿出花样了,甚至把几何知识都给融入其中,弄出了一个什么“折射式投弹法”。 鬼子的十年式手雷有个众所周知的缺点,就是引信燃烧的时间过长。 董石头正是利用了十年式手雷的这个缺点,发明出来的这种投弹方式,主要用于攻击敌人的地堡炮楼。 地堡炮楼的射击孔虽然不算小,但是也很难在二三十米之外准确的把手雷扔进去。 而且就算能,人家里面的枪口也不是摆设,很容易在手雷还没有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董石头发明的这种方式,主要是针对地堡;在其侧面的视线盲区投掷,利用周围的障碍物反弹,让手雷在经过一到三次反弹之后掉入地堡的射击孔。 最关键的是,这个董石头连自己的名字都只会画三个圈儿来代替,更别说什么几何计算了。 今天他照例带着投弹排在山洼训练,突然看到两个猎户模样的老百姓慌慌张张的从远处山坡上跑出来,立即上前询问。 那两个百姓告诉董石头,由于日本人收缴了大部分猎户的猎枪,他们只能到五六十里以外的山上套野猪。 前一天早上到山里去看有没有套到野猪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绳索被利刃割断,而且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马蹄印和人的脚印。 他们顺着脚印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的就看到了日本人的太阳旗和五六十个骑在马上的鬼子身影。 要不是他们身上当时都有为了打猎而做的伪装,肯定会被放哨的鬼子兵发现。 当时他们没敢动,直到鬼子离开之后才没命的往回跑,慌乱中迷了路,误打误撞的跑到了五斗乡。 当时刘成之所以决定在五斗乡落脚,就是看中了这里相对偏僻,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 在这一带出现鬼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田六娃当即和关洪周鹤商量对策,最终决定把重点方向定在西面的那道山谷。 虽然其余三个方向地势相对平缓,适合骑兵冲锋;但是那两座炮楼也绝对不是摆设。 倒是后机枪一架,即便是骑兵速度快,也绝对不敢就那么直挺挺的冲过来。 只有西面那道山谷相对有所遮挡,而且出了山谷之后距离炮楼就已经不足两百米。 只要他们在山谷中就让战马冲起来,二百米的距离不足以让炮楼中的机枪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杀伤。 田六娃主动提出,自己带一连和董石头的投弹排到山谷两侧埋伏,其余三个方向交给关洪和周鹤。 以骑兵的脚力,就算他们绕道而来,现在也差不多该到了,所以在敲定计划之后,三人立即分头行动,迅速进入战斗准备。 自从少年营成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统一行动。 刘成离开之后,田六娃为了稳妥起见,把原本在山洞那边营地的战士也全都给调到了五斗乡。 现在除了在刘存树那边保护的一个排,少年营所有的战士都在五斗乡。 加上那些新兵,少年营的总人数已经接近六百人,远远超过了一个营的编制。 以六百对六十,田六娃三人倒是没有担心会失败,不过却担心伤亡比例过大。 对方只有一个小队,虽然是骑兵,可他们却占了天时和地利,至于人和,现在还不好说。 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三比一的伤亡比例,恐怕他们这三个连长也就不用干了。 之所以说人和还不一定,是因为现在还指望不上五斗乡的这些百姓。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虽然不在像之前那样排斥少年营,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要他们当中不出现叛徒,去给日本人带路,那就已经不错了。 田六娃让一连的战士每人用树枝绑一把扫帚,上山的时候把身后的脚印扫平,虽然不会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至少在望远镜里是看不清的。 而此时,那支日军骑兵距离五斗乡的确很近了,只有不足十五里路。 这支骑兵小队的小队长叫山崎骏,隶属于日军第二师团的骑兵联队。 几个月之前,第二师团被调回日本本土整编,不过这支骑兵联队却留了下来。 野村寿夫在顺利送走到吉林视察的亲王之后,便开始打起了少年营的主意。 以他野村大队目前的兵力分布情况,是根本抽调不出人来打五斗乡的。 至于那些伪军,来了也只能是给刘成送武器弹药的“快递员”。 九一八之后日本人收编的伪军当中的确不乏战斗力强悍的部队,毕竟当初老张的东北军不仅打败了皖系,连直系也根本奈何不了他。 说东北军当年战斗力第一,并非刻意夸大,老张的确有能力,也有手段。 但是小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最终都选择了易帜,站在老蒋一边,还在九一八的时候按照命令拱手把东北让给了日本人。 这其中的是非对错暂且不说,但是那些留在关内没来得及走的非东北军主力部队当中,也有实力相当强悍的队伍。 只不过这些队伍都被日本人派到前线去了,打下黑龙江之后也没有再调回来。 而分到野村寿夫手下的伪军,除了樊华的三十五团,再没有真正能打仗的队伍。 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 ------------ 第一百八十八章 骑兵小队 在那支骑兵联队楠木大队大队长楠木十隆的眼中,区区几百人的百姓武装,一个骑兵小队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 在这场长达十四年的战争当中,日军的骑兵一直保留,而且作用明显且强大。 每个师团之下都有一个单独建制的骑兵联队,其主要作用却并非针对性的战斗,而是充当各个联队之间的机动部队。 日军士兵的战斗力强悍毋庸置疑,但是其国力却不足以支撑他们完全装备机械化设施。 日军的卡车数量不少,但以当时的技术水平,却根本造不出大载重量的卡车。 当时的日本卡车载重最多只有两吨左右,根本无法满足运输大量的物资粮草弹药的需求。 所以在联队以上级别的建制当中,还有单独的运输大队,用的大多是马车。 由于无法完成机械化装备,军队的机动性自然就差,所以才配备骑兵,主要作用就是在需要时能够及时机动驰援。 不过这些在华夏土地上威风凛凛的日军骑兵,在美、俄军队面前却是出尽洋相;在他们投降之前,毛子军队进入华夏东北,日本骑兵只能挥舞着战刀去劈砍坦克,留下一串串的火星和自己的命。 可是眼下,这支骑兵小队却给整个少年营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日军的战马注重血统,主要以阿拉伯马和法国马为主,再有就是在之前的日俄战争当中缴获繁育的河顿马。 (还有说以蒙古马为主的,不过并不可信。) 这些被精心调教出来的战马冲势一旦起来,步兵根本无力抵抗,那些战壕阵地也就成了摆设。 五斗乡地势平坦,如果一旦被其突破炮楼的火力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那支日军骑兵小队刚刚在距离那处山谷十里左右的一片树林之中停下。 山崎骏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那处山谷,也知道这里是进攻的最佳路线。 不过他并没有像一些日军指挥官那样轻视这些由老百姓组成的反日武装。 相反的,一支几百人的军队能够敢于在大量日伪军的团团“包围”之中占据一个乡当成根据地,仅凭这一点,他就必须要正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田六娃的一连和董石头的投弹排此时已经在山坡上趴了将近两个小时;为了伪装,他们都把身体埋在雪里,一些战士的身体已经冻僵了,却没有一个人乱动。 只是所有人都把扣扳机的那根手指含在嘴里;只要这根手指不被冻僵,一会儿就不会耽误打仗。 那几个日军士兵纵马绕着山谷跑了一圈,其中一个只差十几米就冲上山坡了,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也多亏当时天黑,要是白天,他们肯定就暴露了。 山崎骏之所以要把进攻时间定在晚上,主要是顾忌那两座炮楼的火力压制。 负责侦查的几名士兵回来之后,山崎骏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五六十匹战马顿时扬开四蹄,直奔五斗乡而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田六娃咬着被冻的“咯咯”直响的牙低声吼道: “准备战斗!” “咔、咔、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命令很快被传到每一名战士的耳中,山坡上顿时响起一阵拉动枪栓的细微声响。 快到要进入山谷的时候,山崎骏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特意大声命令道: “加速前进!”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从那几名负责侦查的日军士兵没能发现有埋伏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支骑兵小队的悲剧。 董石头影影绰绰的看到前方出现一道道飞快靠近的黑影,就拔掉了手雷的保险销。 所有投弹排的战士都不需要等待命令,见到董石头的动作之后,一个个全跟着照做。 董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黑影,心里默默数着数,在那些黑影距离山谷还有百十来米距离的时候,突然将手雷在旁边的石头上磕了一下,随即朝山谷中甩了出去。 之后的七秒,每个人都在紧张的等待中煎熬,生怕手雷爆炸早了或者是晚了。 可惜的是,董石头预判的时间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偏差,稍微晚了一些,只炸到了跑在最后面的七八个日军士兵。 爆炸的弹片并没有给那些战马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一匹倒霉的被一块不按正常路线飞行的弹片划开了肚子,肠子掉出来,被自己跟上来的后腿踩住,生生的给扯断了。 其余被弹片击中的几匹马虽然也有倒地的,但基本上就是被炸断了腿。 田六娃一见鬼子在进入山谷的第一时间没有响起爆炸声,心里当时就是一沉。 这处山谷两侧的山坡都不算陡峭,骑兵想要冲上来并不算太难。 最主要的是,由于没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山坡上面根本没有设置任何障碍,一旦鬼子冲上来,那他们就只能选择硬拼了。 轻机枪清脆的声音响起,枪口喷出的火焰在黑夜中更显妖艳。 在发现山坡两侧有埋伏的时候,山崎骏并没有慌乱,而是立即下令让手下的士兵冲上去,进入肉搏战。 骑兵对步兵的肉搏,跟屠杀唯一的区别就是被杀的人不是手无寸铁。 田六娃唯一的优势就是山坡上的空间比较小,骑兵冲不起来。 可是即便如此,站在地上跟鬼子拼刺刀也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可是,他却没有其他选择。 退,必死;战,或许能活! 这些骑兵虽然也有枪,但是却根本没有拿枪射击的,全都伏在马背上驱使自己的战马斜着往山坡上面冲。 尽管田六娃带着战士们全力抵抗,却依旧没能完全止住骑兵的冲势,很快便有人冲到了山坡之上。 一名战士刚刚从雪里站起来,马上那名日军士兵手里明晃晃的马刀就到了。 “噗!” 一声轻响,人头带着半个肩膀就飞了起来,“骨碌碌”直奔山坡下面滚去。 尸体脖腔之中的鲜血窜起二尺多高,在原地晃了两下,才扑倒在地。 那名日军士兵脸上带着得意之色,再次扬起战刀朝另一名战士冲去……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死不退! 田六娃枪口的刺刀上挑着一名日军士兵的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声对身边三五米远的王青山吼道: “快!回去叫人!” 其实不用叫,他们这边一开打,五斗乡那边就知道了。 关洪和周鹤都知道鬼子从田六娃这个方向发起进攻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一直都在留意这边的动静。 枪声一响,他们就各自排了一个排前来支援。 冲上山坡之后,日军士兵也发现了上面的空间太小,难以发挥骑兵的优势。 要是战马冲起来,十几二十个人怕是也根本拦不住。 田六娃发现有几名日军士兵在找机会想要借着山坡发起冲击,立即大声吼道: “别让马下山!别他娘的让马下山!” 眼下已经进入了白刃战,这些战士们根本没有机会再朝山下重新冲上来的日军士兵开枪,否则的话很有可能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战马撞倒踩踏或是被战刀砍掉脑袋。 他的话音刚落,一匹战马就扬起前蹄,想要冲下山坡。 可是马蹄还没等落下,就被从地上蹿起来的一道人影抱住了一条腿。 那道身影右臂已经被砍掉了,只有一条左臂,半边身体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当时那条手臂被砍掉的时候,这名战士当场疼晕了过去,刚醒过来就听到了田六娃喊的话。 眼见那匹战马就要冲下山坡,他连想都没想就跳起来保住了一条马腿,一口咬了上去。 且不说他能不能咬疼那匹马,光是腿上挂着一个百十多斤的大活人,马的行动也无法像平时那般自如,落地的时候绊了一下,径直朝山下滚了下去。 尽管那名战士很及时的松了手,可一条腿还是被翻倒的马背压了一下,脚踝一阵剧痛。 马上的日军士兵也被摔了下来,正想抓起掉在地上的马刀杀死那名战士。 可是刚刚转回身,就看到了一双充满仇恨与怨怒的眼睛。 “砰!” 一声闷响,那名日军士兵脑袋“嗡”的一声,险些当场晕过去;鼻血、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那名日军士兵晃了晃脑袋,勉强睁开眼睛,双手摸索着想要先把刀抓在手里。 尽管鼻子酸痛难忍,眼泪更是根本都止不住,脑袋里面更是缓缓沉沉的不清醒;可这是在战场上,要想等到彻底恢复过来,恐怕脑袋也就不再肩膀上了。 还没等他摸到自己的刀,脖子上就突然一凉,紧接着又是一热。 呼吸开始变的困难,张了张嘴,鲜血却涌了出来。 那名日军士兵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张沾满鲜血的的脸,贴在自己眼前,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那名被砍断了一条胳膊的战士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抢占先机,那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在看到那名日军士兵从马上摔下来的第一时间,就猛的朝他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撞在了那个鬼子的脸上,而后就捡起那把马刀割断了对方的脖子。 此时他已经再站不起来了。 阵阵虚弱的感觉让他有些想睡觉,眼皮很沉,似乎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立即睡着。 那是应为失血过多产生的眩晕感,如果他现在睡着,能够在此醒来的几率不会超过一成。 这个时候关洪和周鹤派来的那两个排也到了,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少年营这边明显就出现了胜利的迹象。 山崎骏尽管没有轻敌心里,却也根本没有想到这支队伍竟然能具备如此的战斗力。 按照他的想法,即便是对方有所准备,在山谷中设下埋伏,可是那两侧的山坡地势不够陡峭,战马完全能够冲上去,根本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可惜,事实狠狠的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支五十多人的骑兵小队,就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还骑在马上的不足十人,一个个也全都精疲力尽,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而那些战马,十有八九都被刺伤马腿马腹,即便是能够活下去,也不再能作为战马使用了。 山崎骏恨恨的咬咬牙,想要下令撤退。 可是话还没出口,眼角突然瞥见一道寒光朝他袭来。 山崎骏下意识的一闪,面颊瞬间一凉,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抬手一摸,只摸到一片粘乎乎的温热鲜血。 不过随即他就意识到似乎少了些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本那里应该是长着一只耳朵的! 塔头一看,只见一个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手里拎着一支步枪,正朝他比划着自己的耳朵。 不用想,刚刚削掉他耳朵的就是那支枪上的刺刀! “八嘎!” 山崎骏一声怒喝,双脚猛踹马镫,挥舞着手中的马刀便迎着正朝他靠近的少年冲去。 那少年正是田六娃。 当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十二三米左右,田六娃看出了那个穿着军官服的鬼子有心调转马头离开。 情急之下,他卸下刺刀就朝山崎骏甩了过去,没想到还是被他提前发现躲了一下,只是削掉了一只耳朵。 田六娃手里就攥着那把没有刺刀的步枪,面对手持马刀的山崎骏,脸上毫无惧色。 转眼间两人山崎骏的马就到了田六娃身前,高高扬起前蹄,就要踩下来。 田六娃迅速向左前方踏出一步,随即身体跟着侧滑,瞬间就绕到了马腿踩不到的地方,将手中那把步枪枪口握在手里,高高扬起,对准那匹马刚刚落下的前腿狠狠的砸了下去。 战马一声痛苦长嘶,前腿顿时跪了下去。 不是田六娃力大无穷,而是那一枪托正砸在关节上,直接把那块儿人类没有的俗称“嘎啦哈”的骨头给敲裂了。 这匹马此时的动作非常精准的解释了“马失前蹄”这四个字的含义。 身下战马突然摔倒,山崎骏自然也无法再继续骑在上面。 尽管他的骑术很好,不至于因此儿从马背上摔下来;但是吗站不起来了,他坐在上面就成了活靶子。 山崎骏的身体刚刚离开马鞍,田六娃的枪托就到了,只要再慢一点儿,就能砸断山崎骏的几条肋骨。 山崎骏由于太过仓促,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里的马刀连连挥舞了几下,生怕田六娃趁机偷袭。 田六娃嗤然一笑,抬起枪托指着山崎骏;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却胜过了所有的语言…… ------------ 第一百九十章 惨胜 山崎骏感受到了田六娃的蔑视。 这让他很恼火。 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不轻敌只是职责,而并非本性。 而在内心深处,山崎骏是看不起华夏人的。 在他看来,华夏人懦弱、无能、卑躬屈膝,为了活下去,可以完全抛弃尊严。 尽管面前的这些少年用鲜血给他狠狠的上了一课,可是他还是难以相信,一个华夏人竟然敢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一个日本军官! 在他看来,华夏的百姓只能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日本人,从而慢慢的变成敬仰,最终到臣服。 自从他们发动这场战争以来,并不是没有遇到过顽强的反抗。 那些军人眼中有坚定和无畏,却从未有过蔑视。 因为,他们是胜利者。 虽然这场战斗他失败了,但却是在对方已经早有准备,并且付出了极大代价的前提下。 即便是胜利,也只能是惨胜。 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凭什么敢用这种充满蔑视的目光看着他? “八嘎!” 山崎骏一声怒吼,扬起手中的马刀奋力冲向田六娃,迎头劈下。 这一刀,几乎用尽了山崎骏体内剩余的全部力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内心的极度愤怒。 角度刁钻,且势大力沉。 很多人都会认为这种劈砍只是刀术之中最基础、最简单的攻击方式,完全凭借双臂的力量和刀身重量及速度产生的惯性。 但其实不然。 这种劈砍当中蕴含着很多变化,从刀的下劈角度,到遭遇格挡时能够随之出现的变化,都是极其讲究的。 山崎骏这一刀虽然看上去简单,可一旦田六娃把手里的那支步枪横举格挡,山崎骏便能够顺势向左或右前方上步,顺势反握刀柄向下斜拉,刀刃就会毫不客气的割开他的肚子。 如果他想要向左右击打刀身格挡,那么山崎骏便可以借势变招。 至于闪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马刀本来就长,攻击范围大;加上山崎骏的冲势,根本无法在有效时间内拉开安全距离。 这几种可能山崎骏在动手之前全都考虑过了,为的就是将这个敢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的华夏少年劈成两半。 不过很可惜,他计算的都是正常人的应对方式。 田六娃是刘成一手训练出来的,而刘成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少年营的所有战士,在生死搏斗之中,面对敌人的攻击,绝对不能在第一时间去考虑如何化解,而是要琢磨怎样阻断;而且,出手一定要快、一定要狠、一定要出其不意! 不管阴招还是损招,只要能杀敌保命,就是好招! 田六娃学的很好,而且还能活学活用。 就在山崎骏迈出第一步的同时,田六娃同时也动了。 只不过他动的不是身体,而是脚尖。 山坡上的积雪在人踩马踏之下已经和下面的沙土混在了一起,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满目洁白的样子。 田六娃把脚尖往地里一扎,随即猛然抬脚,一团沙土直奔山崎骏的面门而去。 山崎骏完全没有想到田六娃会来这么一手,情急之下只能闭上眼睛,免得沙土进入眼睛里面。 可是这样一闭眼睛,攻势自然会出现一瞬间的停滞。 田六娃要的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时间。 双手抓住枪口,向左前方上步的同时沉腰发力,全力把枪抡向山崎骏的脑袋。 他手里那把步枪的枪托刚刚在砸马腿的时候已经劈了,翻出一根大约十公分左右的木刺。 山崎骏听到耳边响起风声,赶紧睁开眼睛,但是却已经晚了。 当时他手里的马刀距离田六娃的脖子就只有不足三寸的距离,可是枪托却抢先一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砰!” 一声闷响,山崎骏应声倒地。 不过他手里的马刀还是砍在了田六娃的肩膀上,不过力道却差了太多,只是掀起了田六娃肩膀上巴掌大小的一块皮肉。 田六娃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看着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山崎骏,狠狠的朝他脸上吐了口痰: “呸!装他娘的什么武士道!” 山崎骏满脸鲜血,口吐白沫,身体剧烈的抽搐着。 枪托上的那根木刺好巧不巧的从山崎骏的脸颊刺入,把他的舌头穿在了上面。 田六娃俯身捡起那把马刀,高高扬起,一刀砍下了山崎骏的脑袋。 此时,这场战斗也基本上接近了尾声。 一个骑兵小队,全部死在了这片山坡之上。 但是少年营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尽管他们的人数两倍于敌人,可是由于对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给战士们的攻击造成了极大阻碍。 五十八名战士牺牲,四十三人不同程度受伤。 与敌人相比,少年营牺牲的战士比日军还多四个。 田六娃无声的挥挥手,示意战士们打扫战场。 检查牺牲战士遗体的时候,田六娃看到了那名被砍掉了一只胳膊的战士。 有人找回了他被砍掉的那只胳膊,用布条绑在他的身体上。 田六娃假装揉了揉眼睛,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 那名战士叫胡大海,今年十八岁,是少年营成立的时候加入的。 由于之前的几次战斗他所在的排都没有参加,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却也是最后一次。 田六娃轻轻的挥了挥手,低声下令掩埋遗体。 就在两名战士抬起胡大海“尸体”的时候,这小子竟然猛的一挣,用仅剩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名战士的脖子。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他拉开,一个劲儿的告诉他战斗已经结束了。 胡大海失血昏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刚刚那一下完全是下意识的,并没有完全醒过来。 田六娃开始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就扭头大声喊过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的甘如饴,让他先给胡大海输血治疗。 至于那些死去的日军士兵,田六娃也没有让他们就这么在山上喂狼,也让人挖了个大坑集体给埋了。 用刘成的话说就是: “小鬼子可以没人性,但是咱不能跟他们一样,人死灯灭,仇恨也就了了,除了那些已知罪大恶极的,剩下的都要让他们入土为安……”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莫名传来的炮声 珲春宪兵队。 小野太郎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两眼望着窗外的月光,仿佛一尊雕像。 到珲春已经五天了,可是却没有得到关于刘成的任何消息。 他在这里只能算是一个“客人”,除了自己带来的那支小队,并不能调动其余的任何队伍,连保安团和警察也不行。 珲春虽然不大,但是往来的流动人口却不少,就凭他带来的这些人想要找到刘成,可能性是在小的可怜。 而且,他还不能随意搜查珲春的客栈商铺,甚至连一些华夏人的宅院都不能进。 尽管愤怒,却不敢乱来。 因为一旦惹出麻烦,后果将是他无法承受的。 此时在珲春还有一个心里恨极了刘成的人,就是周顺风。 从成田赤几那里回来之后,周坤让人把周顺风扒光了吊起来,狠狠的给了他一顿皮鞭蘸凉水,打的他皮开肉绽,现在还只能躺在炕上养伤。 那个时候日本人的某种文化还没有进入华夏,所以皮鞭这个词还是一个单纯的名词,就单纯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周顺风这顿揍挨得的确是有点儿冤。 而且不光是被打了个半死,连刘成给他的那点儿些钱都被周坤给收了回去。 揍他是因为气愤,而不是真的向从他的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因为周坤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知道的,绝对没有成田赤几知道的多。 相比之下,真正把铜锭卖给刘成的斯塔格诺维奇却是没有任何麻烦。 周坤按照周顺风说描述的外貌特点,当天晚上便将青鱼帮的人全都派出去打听、寻找,势要在三天之内找到刘成,给成田赤几一个交代。 自己的儿子什么成色,周坤心里自然清楚。 贪财好色,却胆小如鼠。 周坤有财有势,横行珲春一带几十年,大小老婆娶了一沓,可是下蛋的,只有一个。 周顺风的娘是周坤最小的一个小老婆,原本是个窑姐儿;当时周坤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连续包了她两个月。 之后竟然发现她怀孕了! 当时周坤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仍旧一个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很可能是自己的种,就算可能有人帮了忙,他也只能在心里说声谢谢。 可惜,这个儿子的性格却一点儿也不想他老子,完全就是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样子。 这次揍他揍的这么狠,也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不过生气归生气,儿子惹下祸端,老子还是要给擦屁股的。 可是五天过去,却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此时,距珲春二十里之外的一座山上,刘成和高远正一边啃着凉馒头,一边听着手下人汇报。 这几天时间里,刘成每天都会让人到珲春去打探情况。 一是想知道小野太郎把张振国关在了哪里;二是要确定到底有没有可能去营救。 如果城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么刘成就会放弃营救,立即带着高远这些人离开这里。 虽然有些残忍,但却是唯一的选择。 战争,没有感情可讲。 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战友、兄弟之情,都不不计后果,盲目而为。 为救一人而死更多的人,除非此人有着这样的价值,否则,绝对不能这样做。 据那名战士所说,珲春城里的鬼子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可是警察、保安团和青鱼帮的动作倒是不小。 刘成听完之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历史上,珲春在九一八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一直都有日本人和日本军队的存在。 老张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几次成功阻止了日本陆军主力进驻珲春,不过却从来都没能完全将珲春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当时的历史环境造成的无奈,不是在键盘上敲打几个字就能够改变的。 自晚清开始,华夏便一直处于被人欺负的状态下生存,越到后来就越孱弱,以至于最终变成了那些列强眼中的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日本离中国相对比较近,而且他们的那个岛国的确存在着极大的危机。 至今为止,他们依旧每年都在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去填海,否则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地球的大陆板块上彻底消失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日本当时那个什么天黄地黄的还是很有远见的,选中了一片富饶的土地,而且足够他们的子子孙孙繁衍生息。 也可惜,他们的野心大过了实力。 日本军队的战斗力在当时跻身世界前列,这一点毋庸置疑。 根据战后统计的伤亡比例,敌我双方差距很大,甚至达到了接近一比十。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武器装备的落后。 且不说枪械功能的差距,光是弹药数量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时的红党军队单支步枪配备的子弹数量一般在五发左右,不会超过十发。 而日军,是一百二十发。 充足的丹药让那些士兵练就了一手好枪法,一些老兵甚至能裸眼击中三百米之外的单个目标! 而那些机枪火炮,就更不用说了,重机枪单挺配备七千八百发子弹,七十五毫米山炮单门配备一百枚炮弹。 这些,全都是他们能够战胜数量上占据优势的华夏军队的必要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刘成不可能因为张振国一个人让这二十多人去冒险营救。 别说是张振国,就算是他亲爹,也不会去救! 鬼子的反应越是平静,刘成的心里就越不踏实,总觉得这是一个圈套。 见刘成长时间沉默不语,高远有些急了,伸手推了刘成一把说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不是说要去珲春救人吗?现在又怎么了?” 之前刘成的确是把张振国被小野太郎所抓的事情对高远说了,而且还说了一些少年营的基本情况。 这些并不算是秘密,尤其是对于罗明那些人来说。 罗明知道了,那高远自然也会知道。 不过那些连少年营当中大部分战士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说的,不管对方是谁,什么样的身份,有多重要。 还没等刘成把自己的担忧和顾虑说出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炮声。 听声音,应该是从敬信的方向传来的。 刘威心里一动,知道机会来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炮轰敬信港 敬信港口。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将十几个正在下船的日军士兵直接掀飞到半空,再摔进水里。 从高空掉在水面上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和水泥地的效果基本没有区别,只是不会脑浆迸裂而已。 况且,那些飞起来的日军士兵在半空中的时候,灵魂就已经飘飘悠悠的直奔八岐大神的怀抱了。 七十五毫米山炮炮弹的爆炸半径是十米左右,那些日军士兵由于距离较远,并没有被弹片所伤,而是被爆炸产生的气流送上半空的。 躲避手榴弹爆炸的正确姿势是趴在地上,只要距离手榴弹不是太近,飞射的弹片就不会击中。 但那只是在说手榴弹而已。 七十五毫米的榴弹爆炸,伤人的可不止是弹片。 那十米的爆炸半径指的是气流杀伤。 这个时候如果趴在地上,又刚好在这个距离之内,就会被气流产生的强大冲击力震碎内脏,说不定一张嘴之后,就能凑够一盘夫妻肺片了。 正确的方式应该是身体弯曲,尽量伏低,这样能最有效的减小伤害,但也并不是一定就能够活下来。 正在下船的那队日军士兵怎么都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竟然会是呼啸而至的炮弹。 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他们都是不久之前刚被送到半岛大本营的新兵,这是他们第一次踏上这片黑土地。 只可惜,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脚上那双昭五式军靴鞋底的那些钢钉踩在这片土地上。 距离敬信港口五公里之外的一片树林中,一个身穿普通百姓服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咧着嘴大笑。 在他身前十几米的地方,摆着一门41式75毫米山炮。 男人兴奋的满脸通红,身上穿的棉袄敞着怀,双手叉腰,大声喊着: “娘的,接着打!让他娘的小鬼子也尝尝他们自己造的山炮是啥滋味儿!” 这个满脸兴奋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段景河。 虽然他之前只是迫击炮连的连长,但却并不意味着他就只会打迫击炮。 这门山炮是他在最近的一次任务当中得到的,而且纯属偶然。 本来就是偷袭一支仅有不足百人的日伪军运输队,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意外收获。 在那个时候,一门41式75毫米山炮对于日军来说也算是稀罕物儿,一个师团仅有六十四门,轻易是见不到的,更别提缴获了。 这一次段景河可以说是运气爆棚,这门山炮刚好出现了故障,需要运到奉天去维修,同时还有三十枚质量有些问题的炮弹。 要是换了别人,即便是拿到手里也没有用,因为故障比较复杂,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要送到奉天兵工厂去。 可是段景河是谁?奉天陆军学院毕业的精英炮兵指挥官!甭说是故障,如果有设备和图纸,他自己都能造出一门来。 所以,这门山炮在落到他手里十几天之后,就消除了故障,那些炮弹也都处理好了。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珲春,是奉了张贯一的命令。 刘成离队的事情并没有请示过张贯一,但却并不意味着张贯一就不知道。 尽管不知道刘成此行的真正目的,可张贯一还是担心刘成会做一些冒险的事情。 而且既然得了这么一门山炮,肯定是要找个倒霉鬼祭天才行。 敬信港就是最好的目标。 既能有效打击鬼子,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到躲在珲春的刘成。 珲春城里。 铃男智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全速赶往敬信港口。 珲春警署的警察也全都列队集合,跟在铃男智的队伍后面朝敬信方向赶去。 成田赤几的办公室里,满地狼藉。 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接到了求援电话,并且立即做出了部署。 铃男智此行的任务,就是去找到并且消灭炮击敬信港的人。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弥补之法,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就算是抓到人又如何?十几二十枚炮弹砸下去,且不说会造成什么样的伤亡,单是对于港口和船只的破坏,就是巨大的损失! 敬信港口对于日本人的重要性,刘成心里非常清楚。 所以在听到炮声的第一时间,刘成和高远就立即带人朝珲春赶去。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绝佳而且唯一的机会。 此时,小野太郎正在自己的房间闭目养神。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敬信港遭到炮击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而且还将其安在了刘成头上。 若是刘成知道的话,还应该感谢小野太郎的抬举才对。 小野太郎没有去敬信,他在等,等刘成到珲春来。 在他的思维当中已经形成了固有模式,认为刘成无论在哪里,都会把那里的最高指挥官当成首要目标。 如今的小野太郎心态与之前完全不同,他的偏执已经深入骨髓,甚至严重影响了正常思维。 尤其是在事情与刘成有关的时候,更是难以理智思考分析。 不过有一件事他蒙对了。 就是刘成的确正在赶往珲春,并且就是冲着他来的! 另一边,段景河在把那些炮弹全部打完之后,立即下令让人把那门山炮拆解开,分别装上几架马拉爬犁,飞快朝一个方向离开。 如今独立师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五百人,虽然武器远远没有刘成的少年营那样完备,但也勉强还算说的过去,步枪配备达到了三分之一以上。 而且这个时候,张贯一已经开始着手再次改编部队,准备成立东北抗日联军。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必须以独立师的名义做一些能够让那些山林队、救国军余部等等反日武装敬佩的事情。 攻打珲春显然是不明智的,不过炮击港口却绝对可行。 首先,日军不会想到他们手里有山炮的;从那支运输队被歼灭到实施炮击,前后不过二十余天。 而且据那些被俘虏的伪军交代,他们并不是野村大队的,而是从黑龙江过来的。 这样一来,消息就不容易走漏,而且即便野村知道了,也绝对想不到张贯一会用这门山炮去炸敬信港! 其次,段景河选择的地点很好,地势并不适合山炮射击。 可是段景河还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但能打,还能打的准! 而此时还坐办公室里生气的成田赤几并没有想到,一群战斗值爆表的猛虎,正在悄然靠近……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降神兵 临近珲春城门,高远轻轻抬手示意,那二十多人立即解下身上的油布包裹,一支支德式冲锋枪顿时出现在刘成眼中。 冲锋枪的威力和射程虽无法与步枪相比,但在那个年代与那些单发步枪相比较,却是近战中无敌的存在。 当初日本人没有给军队装备冲锋枪,主要是考虑其射程和耗弹量较大的因素,导致最终在东南亚战场上吃了大亏。 而刘成众人现在即将要面对的,就是近战,而且是直接冲击单个目标。 尽管他还不知道小野太郎把张振国关在哪里,不过这样的机会恐怕只有一次,他必须要牢牢抓住。 如果最后没能成功救出张振国,那就只能留下遗憾了。 在那场战争当中,这样的遗憾是在是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刘成就能够改变的。 可是这次战斗,却必须要打。 不光是为了张振国或者小野太郎,更重要的是为了让日本人看一看华夏百姓反抗的决心和能力! 相信这些德式冲锋枪的声音,能够让那些沉浸在“无敌”狂想中的日本人清醒一些。 城门防御工事中的那个日军机枪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颗子弹把脑袋打了个对穿的窟窿。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子弹,把其余几个负责把守城门的鬼子全都送回了老家。 剩下的二十几个汉奸狗腿子一见,吓的瞄准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胡乱的朝天放上两枪,便抱着脑袋朝城里跑去。 只可惜,还没等穿过城门,就被一排子弹追上,扑倒在地。 刘成众人来到近前,挨个的给那些人补上一枪,便直接朝宪兵队的方向冲去。 成田赤几不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只是突如其来的炮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别说是珲春的最高指挥官当不成了,恐怕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况且就算大部分的兵力赶往敬信港,珲春城里剩下的日伪军加上警察,也有百十号人;还有小野太郎的那支小队。 就算有反日武装想要趁机攻打珲春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要是没有个五六百人,来了也是送死。 不过德式冲锋枪的枪声一响,成田赤几就懵了。 这几天宪兵队之所以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刘成身上,正是因为他们在找高远这些人。 从这枪声上他就能够判断出,来的正是几天前在敬信的那些人。 不到十天,敬信两次遭到袭击,成田赤几的脸都已经绿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声对战战兢兢的传令兵吼道: “命令所有人集合!立即消灭这些支那人!” 小野太郎也听到了动静,只是一时间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几天前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了,但却并不认为那与刘成有关系。 在他看来,就算刘成和游击队再怎么扑腾,哪怕把游击队改编成比他们日军师团更大的编制,人数也还是那么多人,武器也还是那样的武器,不可能在日军的层层把控制下弄到德式冲锋枪。 日军的反应速度很快,刘成众人刚刚进城,就远远看到了一队日军。 虽然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了一倍,他们却丝毫不惧。 武器的绝对优势和战斗力的绝对碾压就是这些人的底气和信心。 唯一不足的就是子弹数量有限,需要尽量节约。 不过很快刘成就彻底放心了,能把冲锋枪打出突击步枪的效果,这些华夏宪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实实在在的给刘成上了一课。 这些人的战斗能力在使用同样武器的前提下,对上后世的那些接受过长期严苛训练的特种兵也未见得会败,何况是眼前这些鬼子? 四人一组,背靠背前进,手里的德式冲锋枪在这一刻完全成了索命的死神镰刀,每一次扣下扳机,都会有敌人应声倒下去。 这样的战斗,让刘成真正感觉到了兴奋与荣耀。 能够吊打小鬼子,一直以来都是他心心念念的愿望。 之所以那样训练部队,想各种办法去弄子弹,弄装备,为的就是有一天在战场上能打出这样的效果! 此时小野太郎也有些坐不住了。 尽管他来珲春表面上的任务是押运一批物资会哈尔滨,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能坐视不管,否则的话一旦军部追究起来,他也难辞其咎。 没等他去找成田赤几,成田赤几就先来找他了。 两人都是少佐军衔,而且小野太郎并不是成田赤几的部下,所以尽管心急如焚,成田赤几还是很客气的向小野太郎表示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小野太郎没有任何犹豫,便带着自己的那个小队迎了出去。 刚出宪兵队不远,就在街角遇到了迎面奔来的刘成众人。 双方刚一交火,小野太郎心里就叫苦不迭。 如今日本人还不知道这支华夏宪兵的存在,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论是从战术意识、枪法还是作战的气势上,这二十多人都要远胜小野太郎的这支小队。 尽管这些士兵都是最近几个月之内才从本土被调到哈尔滨的,但也都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战斗力绝对不是弱鸡,可是却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就伤亡过半,这是自从日本人踏上华夏这片土地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现象。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小野太郎这支小队的伤亡也就越来越大。 当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足二十米的时候,躲在街边一处掩体中的小野太郎终于认出了刘成。 他的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般的“嗬嗬”声,不断示意身边的日军士兵射击、进攻,但却根本无济于事。 那些士兵只要从掩体后面一露头,肯定就会有一颗子弹找上来,在脑袋上开一个洞。 这时刘成也发现了小野太郎。 进城的时候他在那些被打死的汉奸身上拿了两把驳壳枪和十几个弹夹,虽然双枪仍旧不及德式冲锋枪的射速快,但却能够在近距离压制日军士兵手里的单发步枪。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说出“别开枪,抓活的”这样的话,刘成也真就是死不足惜了。 离开珲春的那些日伪军随时都可能回来,要是不能速战速决,他们这些人可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至于小野太郎,还是死了的好……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一种从天而降的枪法 自从认出了刘成,小野太郎就没有注意过其他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刘成身上。 他手中的那把三八式步枪所打出的子弹,始终不离刘成周围。 对此刘成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小野太郎恨自己那是必然的,毕竟他差一点儿就死在自己手里。 只是刘成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些被动,是一处房屋的死角,射击空间很小;要想瞄准,就必须把身体探出去。 不过小野太郎选择的射击位置倒是很好。 那是一家石匠铺门前的石料堆,经过简单摆放调整,就是个天然的掩体工事。 尽管高远众人一直在朝小野太郎射击,却只能起到干扰作用。 而且那处掩体之中还有一挺歪把子机枪,想要迂回过去都做不到。 刘成眼珠一转,伸手从自己的领子里拽出了段景河“精心制作”的那枚“喉骨吊坠儿”,示意高远让他们的人停止射击,随即大声喊道: “小野太郎!先等会儿打!老子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小野太郎隐约听到刘成在喊话,立即示意身边仅剩的几名士兵停止射击,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不过枪口却一直没有离开刘成所在的那处墙角。 刘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在自己的衣服上撤下一块儿布,把那枚吊坠儿和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起抱在里面,甩手朝小野太郎所在的位置扔了过去。 就在他的手探出去的瞬间,小野太郎手里的枪就响了。 子弹擦着刘成的手腕飞过去,蹭掉了一小块儿皮肉。 刘成并没有在意,笑着骂道: “你他娘的小鬼子,老子给你送礼,你特么竟然开枪!早知道老子就应该把你那块儿骨头喂狗!” 小野太郎原本没想去捡刘成扔过去的东西,但是听他这么一说,面色顿时一沉,从掩体后面把枪口伸出来,用刺刀将东西挑了过去。 刚打开,那枚象牙色的吊坠儿就掉了出来。 还没等他看清楚,刘成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小野!咋样儿?老子对你好吧?这块儿骨头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纪念你!现在你还活着,就把它还给你吧!” 小野太郎把那枚吊坠儿拿在手里,脸上的表情愈加难看起来。 突然间,他喉咙中猛然发出一声嘶吼,一把夺过旁边那名日军士兵手里的歪把子机枪,蹿出掩体就朝刘成这边冲了过来。 当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足二十米,小野太郎从踏出掩体的那一刻开始,手中的机枪就响了。 那些战士根本不等刘成和高远的命令,就扣下了扳机。 小野太郎在半岛上那段时间的训练没有白费,此时他的跑动路线与刘成在桦甸的那次如出一辙,加之他手里还有机枪,一名战士刚要探头瞄准,就被一颗子弹击中肩膀,直接给掀了回来。 刘成一直在默默数着小野太郎开枪的次数。 鬼子的歪把子机枪枪身左侧有一个弹斗,里面能水平放入六个五发的弹夹,共计三十发子弹。 小野太郎虽然愤怒,但是也不至于到了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虽然从掩体中蹿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手里的机枪就一直没有停过,不过却也并不是胡乱开枪,至少大致的方向是准确的。 可见刚刚他在掩体中的时候,已经从枪声中判断出了刘成这些人的大致方位。 不过也多亏了他手里拿的是歪把子机枪,否则的话,没跑两步枪就没子弹了。 歪把子机枪在性能上无法与当时的捷克式轻机枪相比,故障率高,且装弹相对耗时。 不过其理论射速500发分,实际上却只有120发分的特点却帮了小野太郎一把。 要不然的话,就这十几米的距离两次闪进掩体躲避还击,子弹都根本不够用。 事实上,小野太郎冲出来,只是为了重复刘成曾经做过的事情,想要以此向刘成证明,他小野太郎无论是胆识还是能力都绝不输于任何人。 刘成在数着小野太郎的子弹,小野太郎自己也在数着。 十几米的距离,尽管两次停顿还击,十五秒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小野太郎一共扣下了十二次扳机,都是两到三发的断点射。 在距离刘成所在的转角仅有两三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仅剩下最后一次开枪的机会了。 高远那些人虽然想要尽快击杀小野太郎,但是对面的掩体当中还有几名日军士兵;他们虽然没有了机枪,可是步枪也同样不是摆设。 如果这些人从各自的掩体中出来,很容易就会被子弹击中。 从枪声再次响起开始,刘成就没有动过。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墙角的一块儿碎玻璃,看着里面那道正在飞速靠近的身影。 刘成藏身的墙角应该是一户相对富裕人家的民房,高度在三米五左右,算上房顶的屋脊,差不多有四米上下。 四面墙从地面到两米左右的位置由青石砌成,再往上是土坯,相对结实。 眼看小野太郎就到了近前,刘成把左手的枪往腰里一别,单手扒住石缝,身体猛的往上一蹿,手脚交替,抓着房檐就把身体倒着蜷了上去。 这个位置其实是有些危险的,由于比较高,一部分身体能够被掩体中的日军士兵看见。 否则的话刘成早就利用这儿来当做射击点了。 之所以一直等到小野太郎快到近前的时候才上去,正是因为担心被掩体中的鬼子发现。 小野太郎在转过转角之前,身体突然向前方扑出,身体在悬空的状态下强行扭转,枪口朝向刘成所在的位置,几乎贴着地面滑了过去。 就在他看到转角后面的情况时,脸上的狰狞瞬间就变成了惊愕。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刘成。 可惜,他的枪口,却已经来不及抬高瞄准了。 “叭、叭、叭、叭” 两人的枪同时响了,只是子弹击中的目标各不相同。 小野太郎击中了石头,火花四溅;而刘成击中了他,血光崩现。 落地之后,刘成没有片刻停顿,单手薅着小野太郎的衣领,将他拖进了房角。 刘成的两枪,一枪击中了咽喉,一枪击中了左胸。 子弹并没有击穿心脏,但是却打断了两根通向心脏的主要血管。 小野太郎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双眼死死的盯着刘成的眼睛。 如果愤怒可以杀人的话,恐怕刘成现在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看着小野太郎眼中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去的惊愕,刘成淡淡一笑: “你早就应该知道,华夏人,是无法征服的!” 小野太郎张着嘴,眼神中充满怨恨与不甘。 刘成缓缓抬起枪口,顶在他的脑门儿上;又从他手中拿出那快儿用他的咽喉软骨制成的吊坠儿,放进他咽喉的血洞里,沉声说道: “你的东西,我还给你了。” “叭!” 一颗子弹,一个血洞,一条偏执而肮脏的生命,就此结束。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有好运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此时成田赤几身边已经近乎无人可用,远远的在宪兵队院子看着小野太郎这边的情况。 从小野太郎自掩体中冲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完了;随即便带着身边仅有的两名卫兵朝后门跑去。 刚刚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与铃男智联系过了,要他先带一半的人赶回珲春,消灭这支装备了德式冲锋枪的队伍。 从时间上来看,铃男智应该也快到了,成田赤几只需要再躲一会儿,就能亲眼看到这些胆大包天的华夏人一个个的倒在日军的枪口之下。 因为他已经发现,这些人出现了弹药不足的情况。 小野太郎倒地之后,掩体中仅剩的几名日军士兵冲出来想要救他,不过结果可想而知。 成田赤几没有看错,高远那些人的德式冲锋枪子弹已经不多了,要是再遇到成建制的敌人,就真的危险了。 刘成和高远简单商量了一下,还是冲进了宪兵队。 那些战士每人捡了一支鬼子的三八式步枪备用,以免出现意外。 在小野太郎居住的房间里,刘成找到了状态很不好的张振国,立即让人抬着他,迅速退出了珲春城。 珲春肯定是不能再待了,算算时间,现在郝大宝和那十吨铜锭应该已经到了双城堡。 所以刘成决定,直接回五斗乡。 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张贯一。 张贯一见到刘成,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与亲切,反而显得有些冷淡。 刘成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私自让钱禄做的那些事情而生气。 跟高远打过招呼之后,张贯一将刘成单独叫到一旁,久久没有说话。 事实上,自从游击队成立以来,包括张振国在内的绝大部分人,刘成都没有真正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是存在着一些问题的。 尤其是思想,太过于守旧,根本不知道在战争面前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对于一些错误的思想和指示深信不疑,以至于让游击队走了不少的弯路。 在关系到红党生死存亡的那次会议之前,当时的决策者的确有很多决定是错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这些身处东北,能够切身感受到那些错误决定的人,却完全没有想过去质疑,而是一味的、盲目的去执行错误的命令。 不过对于张贯一,刘成却从来没有过一丝这样的想法。 张贯一,光是这个名字,就足矣让刘成尊重。 曾经战斗在白山黑水之间的东北朗日联军,在与上级组织彻底失去联系之后,便一点一点的被日军蚕食掉了。 本以为老大哥能帮忙,但是却被缴械拘押,连几名抗联将领都被关进监狱待了将近两年。 可是张贯一这个名字,却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在鬼子不可一世的脑袋上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 那是一个耻辱的疤痕,它让驻东北的日军一度寝食难安,最终还是在汉奸的出卖下才将其杀死。 然而人虽然死了,名字却永远被人铭记。 这其中也包括日本人。 刘成所尊重的,正是张贯一的坚韧与斗志和虽死犹荣、虽败犹荣的气势! 良久,张贯一轻轻的叹了口气,低低的声音说道: “刘成,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而且,比我更有远见。” 这一句话,说的刘成有些惭愧。 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和经验,他根本什么都不是,最多只是个作战还算勇猛的战士而已。 张贯一没等刘成开口,就继续说道: “有些事情,我懂,但是却不能那样去做,我代表的,并不仅仅是我自己。” 刘成知道,这是张贯一的心里话。 前世他对于张贯一的了解并不多,不过却也知道张贯一也是个有着先进思想的人。 虽然他没有留过洋,读的只是纺染工业学校,但是却并不影响他的新式思想,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以十八岁的年纪就从事革命活动。 或许他说的对,以他所处的位置,有些事情即便知道是错的,也一定要去做。 不过张贯一接下来的话,却把刘成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但是现在的形势之下,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唯一能够帮你的,也就只有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说着,张贯一突然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直视刘成的双眼,沉声说道: “自今日起,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少年营改编为独立营,任命刘成同志为独立营营长,负责独立营一切事宜,直接受工农红军周总政委调遣!” 张贯一的话一出口,刘成彻底愣在当场。 这两年多以来,他所遇到出乎意料的事情不少,却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失态。 张贯一所说的周政委是谁刘成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那也是把张贯一送到东北来的人。 原本是打算让张贯一去老大哥那边学习的,谁知后来就出现了双方交恶的事情。 可以说,周也是张贯一的伯乐。 如今第五次围剿已经开始了,红军那边根本就顾不上东北这边的事情。 张贯一请来这道任命,无非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不受有心之人左右和迫害的正当理由。 事实上,自从上次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之后,张贯一就开始筹备这件事情了。 目前红党的形势很不好,张贯一根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调查那个命令的事情;而刘成在磐石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几天前少年营在五斗乡消灭了一支日军骑兵小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而且是从上级给他的消息当中知道的。 这就说明,刘成的少年营已经进入了一些人的视线。 而这些人当中,是否有想要整死刘成的,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有了这道任命,可以说至少在合情合理的前提下,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去质疑刘成所做的任何安排和部署,免疫所有“明枪”。 至于“暗箭”,那就要看刘成自己的本事了。 刘成接过那张薄薄的任命书,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正式改编:独立营! 这份任命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在刘成进入关内的时候,能够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和身份。 当天晚上,刘成就带着高远那些人离开,直奔五斗乡。 回到五斗乡之后,刘成甚至没有顾得上先听田六娃对于那场战斗的汇报,立即让所有人集合开会。 自从他当上少年营的营长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开这种正式的会议。 所有人列队完毕,田六娃向刘成报告了少年营目前的实际情况: 少年营现有六百三十六人,其中一半左右都是刘成不在的这段时间由钱禄暗中发展动员加入的新兵。 武器,三八式步枪二百四十一支,辽造步枪三百零九支,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十九挺,捷克式轻机枪两挺,掷弹筒一具,战马四十二匹,三二式马刀五十三把。 这样的武器配备,在当时的东北抗日队伍当中,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听完田六娃的汇报,刘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看着面沉如水的刘成,尤其是那些新兵,都很好奇自己这个年轻的营长有没有那些老兵口中说的那样厉害。 刘成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期间一言未发。 良久,他收回视线,沉声开口说道: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少年营,而是独立营。”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以刘成定下的规矩,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出现交头接耳甚至是大声喧哗的现象的。 就连那些刚刚加入的新兵,也都规规矩矩的鼓掌,没有一个人说话。 尽管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少年营和独立营之间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明觉厉。 刘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冷厉如刀。 “或许你们现在还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区别,我也不需要你们知道;但是,我要你们记住,从明天起,你们将要接受的,是比之前更加严格的训练,无论你们的教官下达什么样的训练任务,你们都要无条件的执行!都听到没有?!” 听到整齐而洪亮的回应,刘成的脸色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刚刚他阴沉的脸色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内心十分沉重。 张贯一为他争取来的这个任命,免去了很多他至今还没有想到办法解决的难题。 不光是这些新兵,就连一直跟在刘成身边的田六娃也是第一次听到刘成一次说这么多话。 在这一刻,没有人能理解刘成此时心中的激荡情绪。 或许在多年以后,他们当中还活着的那些人终会明白,又或许,刘成这一刻的心情,永远都不会被人了解…… 刘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所有人来到几天前全歼那支日军骑兵小队的山坡上,静静的站在那些低矮的坟包前,久久不语。 田六娃距离刘成最近,也只是隐隐听到他似乎是在低声自语,而且语调有些奇怪: “从老山回来的连长; 你总说他的幸福是你的期望; 虽然你凯旋归来,但你满身伤痕; 虽然你平安归来,你说还有你的战友; 他们还在老山上,再也不能回家乡; 再也不能娶新娘,再也不能戴军功章……” 田六娃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敢上前去问。 其实这是刘成前世最喜欢的一首歌。 那是一个唯一他认识的,并且也是他所认识的战友当中唯一一个活到一九八四年的人在醉酒之后唱给他的。 当时,刘成六十六岁,战友七十岁。 那一年,一场战争刚刚结束,那个战友年仅三十岁的儿子没能回来,尸体就埋在那座老山上。 两个月后,他也随之而去。 从那时起,每一年去祭扫,他都会在那些战友的坟前唱上一次。 唱一次,就哭一次。 当时他想,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眼泪也就多了。 可事实上,只是从不曾忘记的悲伤日积月累的结果而已。 自从他重生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年半的时间。 仅仅两年,有多少人在他身边倒下去? 反攻磐石的战斗中,那些年迈的老人,明知那是一条黄泉路,却依旧坚定前行,用生命为他们赢得了投掷标枪的机会; 鹰嘴崖下,那些与鬼子同归于尽的战士; 红石山上,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 北风呼啸,却吹不弯刘成挺直的腰杆;吹不落他眼角挂着的泪滴。 那一纸任命,让刘成对于这场战争和战争中的人,都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从那片山坡上回来之后,刘成立即命人去定制了一面旗。 准确的说,是一面军旗,上面只有三个大字:独立营! 刘成带着所有战士在军旗下发誓: “人在,旗在!” 或许在很多人心里,这也会被冠以“形式主义”的帽子;但是在那个年代的军人心里,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坚持! 五斗乡竖起大旗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野村寿夫的耳朵里。 如果说连那支骑兵小队被全歼的事情他也能暂时忍耐的话,这杆大旗却触到的他的底线。 吉林市地区是他野村大队的驻防区,也就是他的地盘。 在他的地盘里竖起了一杆大旗,而且是明晃晃的立在那里,迎风招展,刺目夺神。 若是这件事情传到新京司令部,他这个大队长也就不用干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容忍。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野村寿夫就立即下令: 命日军驻磐石有吉隼小队,驻辉南池田小队、驻烟囱山伪军第五旅第十一连、驻黑石伪军重机枪连、驻官马伪军第七旅第六连,于三日内完成集结,由有吉隼为临时最高指挥官,清剿五斗乡反日武装! 接到命令,有吉隼心里顿时一沉。 原本他就对刘成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打怵,如今更是一想到要去打五斗乡腿就有些发软。 这与懦弱无关,而是当初在桦甸看到小野太郎喉咙被咬开的惨像之后,心里就产生了障碍。 不过军令已经下了,他是不可能拒绝的,只能是硬着头皮去。 没等他想出作战方案,就接到了野村寿夫的电话: “你放心去,会有我们的人接应配合。”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 深夜,五斗乡。 一户人家的院门被悄然推开,一道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快步闪进一条胡同当中。 那道人影并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并且在他离开之后不久,便悄然从房顶落下,跟了上去…… 三天后,磐石。 野村寿夫命令中的那几支队伍全部在规定时间内集结完毕,赶到到磐石待命。 两个小队的日军,三个连的伪军,共计只有五百一十多人,甚至比对方还要少上一些。 根据野村寿夫给有吉隼的情报,刘成的队伍目前已经超过了六百人,比他们多出一个连的兵力。 如今的有吉隼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一个小队的日军能消灭几百上千游击队的想法。 要不是那个伪军重机枪连有三挺重机枪,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下达出发的命令! 桦甸的那场战斗他虽然没有参加,但却亲眼看到了那些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个中队的尸体。 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对手的兵力,眼前只能看到当时小野太郎的惨状和一支被全歼的中队。 就在几天前,又有一支骑兵小队在五斗乡被全歼,这完全就是日军自九一八以来最大的耻辱! 被正规军打败不丢人,可是被一群就连统一服装都没有的老百姓接连打败,而且是全歼,这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况且,还是在他们遭遇正规华夏军队势如破竹的前提下。 五斗乡。 有吉隼集结部队的消息,孙萍十分及时的送了过来。 当时刘成正在安排训练,听了这个消息,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就继续和高远商量训练计划了。 军旗刚刚立起来,正需要人头祭旗,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从决定竖旗的那一刻开始,刘成就知道鬼子肯定不会容忍的。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要的就是有人来打! 以他现在的兵力和武器配备,就算是来两个日军中队,他也不会跑。 但是野村寿夫去哪儿弄两个中队来打他? 张贯一带着独立师在辉发江对岸时不时的就弄出点儿动静来,野村寿夫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这两个小队的兵力已经是他能拿得出来的极限了。 要想再增加兵力,就要先把五斗乡的事情上报给新京司令部。 但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野村寿夫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所以,至少这一次,刘成并不担心。 少年营扩编成独立营,自然是要增加一些建制的。 除了董石头的投弹排,刘成还组建了一个骑兵排和一个特战小队。 骑兵排的排长,则等郝大宝回来之后由他担任。 上次田六娃接到郝大宝传回的消息之后,就已经通知钱禄安排人去接应了,估计这几天也快回来了。 而高远就担任特战小队队长,队员除了他的原班人马,还要在这一次的训练结束考核的时候再抽选一部分战士,人员数量定在五十人。 刘成不是没有考虑过安全问题,也想过是不是要将高远那些人打散重组。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这样做。 如果打散重组,首先一点就会使这些人感觉自己不被信任。 其次,这些人肯定是从开始训练就在一起的,彼此之间熟悉信任,配合默契,打散重组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战斗力。 最后就是刘成对自己足够自信,坚信就算这些人来到这里是另有目的,他也一定能够改变他们! 算上高远在内,这些华夏宪兵一共二十五人。 刘成任命高远为特训总教官,其余二十四人分成十二组,各任正副教官。 独立营六百三十六名战士平均分成十二组,分别进行训练,每周进行一次考核比武,排在后三名的,集体给前面九组洗内裤。 洗个裤衩儿倒是不算多累多苦的惩罚,但是因为技不如人给战友洗裤衩儿,却是一种耻辱! 刘成一直以来都在潜移默化的培养这些战士的军人荣誉感,这个时候刚好能够检验效果。 高远在看到刘成原来的训练大纲时,嘴张的能塞进去一只牛蛙,一个劲儿的追问刘成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一些主要的训练科目没有大的变化,只是进行了一些调节和增加。 比如在制定轻机枪射手训练方案的时候,增加了换弹和压弹的项目。 在战场上不光要枪打的准,更换子弹的速度更要快。 小鬼子的歪把子机枪需要两个人配合射击,所以副射手的换弹速度必须要快;剩下的几名弹药手也同时要具备充当正副射手的能力。 还有一些例如徒手攀墙、三人协作攀登等一系列的训练科目都得到了完善。 在战场有些时候敌人会把战壕挖的比较深,脚下踩着弹药箱射击,一旦撤出阵地,战壕也不能被冲上来的对手利用。 一旦进入这种战壕,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爬上来,否则很容易就被手榴弹给炸死。 除此之外,高远还向刘成建议找来几辆卡车,让战士统一进行基本驾驶的培训,以后很有可能会用的上。 这一点刘成之前也想过,只是没有时间和精力而已。 现在高远提出来,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高远在亲眼看到这支军队的时候,内心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 尽管武器装备和战斗力还需要进一步加强,但至少他看到了希望! 之所以从关内逃出来,就是为了打仗。 但只靠着他们这二十五个人,想要有所作为根本不太现实。 武器的优势截止到子弹打光的那一刻,剩下的就全靠个人能力了。 二十五个人,就算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所以,高远现在很兴奋,兴奋到向刘成提议要去弄一辆坦克和一架飞机,挑选、培养一些坦克、飞机的驾驶员! 刘成是乐得看见高远有这种反应的,这说明自己的这支队伍得到了他的认可。 但是坦克和飞机,暂时就只能想想了。 这些刘成不是没有想过,而且也有目标。 小张撤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连上,把奉天兵工厂完好无损的留给了日本人不说,还有那几十辆坦克和上百架飞机! 可以说这玩意儿小鬼子自己都没有多少,一场战斗,也就是补个血包的损失,却舔了个超级大盒子,还真应了那句时下很流行的话: “搜一座城,不如杀一个人。” 制定好训练计划之后,刘成就去了刘存树那里。 既然鬼子要来献上祭旗的人头,那他总是要提前准备好礼物才是……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满山雷 见到韩绍元的时候,刘成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 之前韩绍元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头发、胡子都收拾的一丝不苟。 可是这次见到他,刘成却发现这小子原来并不属于小鲜肉的类型,而是粗犷猛男! 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寸多长,原本梳的一丝不苟还要打上发油的头发也长了不少,而且乱蓬蓬的自由式挺立,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依旧油光锃亮。 只不过,之前是打了发蜡,现在是完全被头皮中渗出的油给浸的。 见到刘成,韩绍元立即兴冲冲的迎上来,开口就说: “快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最新发明,你可一定要把它们给日本人用上,以解我心头之恨!” 刘成听了,心里有些感慨。 能让韩绍元一介书生变成如此模样,可见当初他目睹的那些事情有多么残忍! 韩绍元给刘成看的,是一个个地雷模样的东西。 他告诉刘成,这里面的装药威力比一般的地雷装药大了三倍不止,而且其bàozhà时的bàozhà半径能够达到五米。 而且,这五米指的是紧贴地平面的距离。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也就是说,一旦发生bàozhà,五米半径之内将没有安全死角,不管是趴在地上还是伏低身体,都一样会被bàozhà产生的气浪掀飞,能保住命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十块钱还小。 对于即将开始的这场战斗,刘成最为担心的就是韩绍元这里。 可以说,这里就是刘成敢竖起那面大旗的最大倚仗;要是没有充足的子弹和手雷供应,他还真不敢这样冒失。 他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检查一下这里的隐蔽程度,做一些相应的防御部署; 二是带来了高远那些人所用的德式冲锋qiāngzǐdàn,看看刘存树他们能否制造。 对于刘成的第一个担心,韩绍元丝毫不在乎,大手一挥,豪气冲天的说: “你放心,让小鬼子放马过来,他们要是能靠近这里三百米之内,我韩绍元三个字从此就倒着写!” 刘成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你,你是在周围埋了地雷?” 韩绍元神秘的一笑,点头说道: “刘营长果然聪明,我的这些地雷,不,严格上来说,它们不能被称为地雷,因为其中大多数的威力比七十五毫米炮弹bàozhà的威力还要大!” 刘成心里一动。 看来这个韩绍元还真是老天派来帮他的。 以如今敌我双方的战力对比,两个小队的鬼子的确是个不小的威胁。 毕竟现在独立营的战士当中有半数以上都是新兵,战斗力根本无法与那些日军士兵相比。 所以尽管人数上占了优势,可胜负却还未可知。 不过要是加上韩绍元的这些“地雷”,那就另当别论了。 等韩绍元拉着刘成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成绩”一一介绍一番之后,从刘成来到这里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刘存树和郭冰总算是有了和刘成说话的机会。 郭冰看着刘成消瘦许多的脸,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成儿啊,在外头一定要吃饱,身子要紧,不然的话还打啥鬼子?” 刘成拉着郭冰的手找了个木箱坐下,语气中充满惭愧: “婶子,你跟我叔在这儿受苦了,可是眼下到处都不安全,也没啥其他的办法,怕是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郭冰轻轻擦了擦眼角,连连摆手说道: “这孩子,你这是说的啥话?俺跟你叔要不是遇着你,现在说不定都死在小鬼子手里了;眼下这地方遮风挡雨的,又能替你们造子弹打鬼子,俺们这些人的心里都舒坦着呢!” 一直在旁边跟着干笑的刘存树这时才算插上一句话: “对,成儿,你婶子说的对,俺们在这儿过的好着呢!能吃饱穿暖,累了也能休息,比鬼子没来之前的日子都好,大伙儿都念着你的好呢。” 刘成无奈的笑了笑说: “叔,您老就别安慰我了,实事求是的说,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把鬼子赶出去,所以,这样的日子,怕是还要过很长时间。” 郭冰没好气儿的瞪了丈夫一眼说: “俺跟小成说会儿话,你总插啥嘴?沙愣儿的去把过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叫你未及山前,先死一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刘成就悄悄出了山洞,带上那些地雷,返回了五斗乡。 倚天屠龙记之明教教主里面有句台词,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 六大派进攻光明顶的时候,白眉鹰王曾对五行旗旗主下令,要六大派未及山前,先死一半! 此时的刘成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有了这些地雷,他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 有吉隼虽然对于刘成有些发怵,但却绝对不是白痴。 磐石城中有红党的人存在,这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能把这个人找出来而已。 这次的军事行动,他不相信刘成会没有准备。 所以,他故意让队伍前进的速度时快时慢,为的就是不让对方预判出到达的时间。 另一边,刘成在将那些“地雷”带回来之后,就立即安排高远那些人去布置。 之前刘成就想过要组建一个工兵排,只是认为暂时没有地雷,也极少能遭遇地雷战,所以之前在重新制定编制的时候才没有组建。 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有必要将这个科目加进去,等训练结束之后,就组建一个工兵排。 至于高远说的汽车驾驶也没问题,之前还有几辆日军卡车藏在红石山,等打完这场仗带人去开回来就行了。 地雷布置好之后,刘成将所有连排长叫到一起,布置作战计划: 田六娃的一连迎出十里,等有吉隼的队伍一露头,就立即开火;而且,事先无需刻意隐蔽,一定要让对方的侦查兵发现,却又不能太明显。 在交火之前,尽量把双方阵地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三百米以上,以惊扰为主,不求有效杀伤。 交火之初,火力一定要猛,以每名战士三十发子弹的标准,一口气打完,之后就开始撤退。 撤退的时候不能直接返回五斗乡,而是要绕一圈儿,从后面回来。 关洪的二连和周鹤的三连分别负责两个方向防御,每个连一座炮楼当成制高点,压制对方火力;董石头的投弹排分两组配合。 等他说完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高远才开口问道: “营长,我们特战小队的任务是什么?” 刘成淡淡一笑: “你们自由行动,但是一定要给我保证安全!” 高远身影一凝,大声答道: “是!” 在一般人看来,这都是对于一支刚刚加入的队伍莫大的信任。 自由行动就意味着高远这些人可以出现在这场战斗当中的任何位置上。 在一场战斗当中,小到一个班的建制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没有命令,绝对不能离开。 一旦高远这些人临阵倒戈,那对于独立营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刘成给高远的命令是“自由行动”,这在包括高远在内的所有人看来,都是莫大的信任和冒险。 不过在刘成看来,这样反而更加安全。 因为没有固定位置和阵地,他们也就没有机会给敌人让出一道口子来。 就算他们真是敌人派来的,刘成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机会。 自古富贵险中求,精兵自然也一样。 况且,刘成给了他们如此的信任,这也是一道心理枷锁。 就算是他们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在动手的时候也要面对一番心理上的折磨。 除非这些人本来就是日本人,那刘成就直接把自己的一对儿眼珠子抠出去就行了,反正长了也是摆设。 此时,有吉隼距离五斗乡已经不足二十里。 一名日军士兵急匆匆的跑到有吉隼面前立正敬礼,随即大声说道: “报告有吉队长,前方十里处发现一支队伍!” 有吉隼心里一紧: “多少人?” “一百五十人左右!” 有吉隼沉吟半晌,挥退那名士兵,下令让部队缓速前进。 那三个伪军连队当中,重机枪连的连长叫王金波,外号“大胡子”,原本也是土匪出身,不过性格有些圆滑狡诈。 当初小张奉他爹的命到吉黑一带剿匪的时候,这个王金波使了个诈降计,差点儿让小张着了道。 要不是身边跟着一个郭茂晨,恐怕还真就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小张并没有杀王金波,反而认为这小子是个能打仗的料,直接推荐给了老张,给了他一个营长。 虽然是被“招了安”,但是王金波匪性难改,在当营长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当地村子的姑娘,愣是把人家给睡了。 后来虽然那姑娘半推半就的嫁给他当了小老婆,不过还是差点儿被老张给崩了。 最后还是那姑娘出面说情,跟老张说自己是自愿的,才抽了一百鞭子给放了。 不过官职也从营长撸到了连长。 九一八的时候王金波没来得及撤进关内,先是跟着锦州那位当了一阵子救国军,败了之后索性就投降了日本人。 他手下的这些人并不是原班人马,而是这两年当中投降日本人的土匪。 由于王金波之前就是土匪头子,所以这些人就被分到了他的手下。 王金波是个懒人,虽然有些鬼主意,也算是有几分能耐;但是当土匪行,当兵就不愿意干了。 以至于他手下的这些人个个也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挖个重机枪掩体都能挖三天的主。 不过王金波还一直惦记着能够得到日本人的重用,也能像樊华那样被赏个日本娘们儿啥的。 这次来打五斗乡,在他看来这还是一份儿美差。 不是他没有听说过刘成的这支队伍,而是因为他是重机枪连的连长。 重机枪这种重火力,肯定不需要去冲锋陷阵,只要找个好地方进行火力压制就行了,虽然一定是对方重点打击的对象;但他是连长,又不用亲自开枪,子弹肯定找不到他脑袋上。 现在一听说前方发现了队伍,王金波立刻凑上来对有吉隼说: “有吉太君,您听我的,咱直接冲上去!咱老王这两挺重机枪一架,那些小比崽子一个回合就都他娘的得滚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有吉隼似笑非笑的看了王金波一眼,沉声说道: “那好,对方大约也是一个连的兵力,现在就由你们重机枪连冲上去,将他们消灭!” ------------ 第二百章 迷踪雷了解一下?(求一波月票,明天休息,五更!) 王金波顿时懵了。 啥时候刮风下雨他不知道,不过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 就凭他手下那一百多个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逛窑子的土匪喽啰,欺负欺负老百姓还可以,打仗,他们就是送死的货色。 有吉隼一说完,他立马就怂了,连连摆手说: “太君、太君,我就是一个建议,再说,我这是重机枪连,是协作单位,正面硬碰这种战斗我们……” 有吉隼瞪了王金波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要是放在平时,他至少也要狠狠抽他几个嘴巴。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心情。 在距离五斗乡还有十里的地方设伏,说明对方是信心十足,根本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否则的话,没有人敢在双方兵力差距只有百人左右的情况下选择分散防御。 根据刚刚那名日军士兵向他汇报的侦查结果,在前面等着自己的那支队伍大概是一个连的兵力。 要是不考虑还有其他援兵的情况下,他绝对有把握能够在一个小时之内拿下这场战斗! 但是刘成会那样蠢吗? 要是真蠢的话,恐怕在小野太郎还在磐石当小队长的时候就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在有吉隼心里,是承认自己的能力不及小野太郎的。 而他即将要面对的对手,却是几次击败小野太郎的人。 可是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上,他没有其他选择。 再次派出一队侦查兵之后,有吉隼命令队伍加速前进,准备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想要绕过去是不可能的,既然对方已经事先有了准备,即便是绕过去,一样还有可能遭遇对方的伏击。 而且,如果绕路的话,就要翻过一座山,至少也要十个小时的时间。 早晚都是要打,既然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埋伏,那也就算不上是伏击了。 半个小时之后,田六娃的一连便与有吉隼交上了火。 尽管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次来的三支伪军之中有王金波的重机枪连,不过田六娃还是有些小看了重机枪的火力压制效果。 整个前排阵地的战士完全被重机枪压的抬不起头来,双方刚一交火,就有两名战士不幸在重机枪的扫射下丧命。 田六娃恨的牙根儿直痒痒,却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时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 田六娃的任务之一,就是把有吉隼的队伍拖到天黑,有吉隼想要发现那些地雷,就几乎没有可能了。 不过有吉隼也不傻,自然不可能让五百多人的队伍只压在一个正面。 在战斗开始之后,他就把另外两个连的伪军派到了两侧迂回,想要形成三面包围,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面前这支队伍最大的打击。 田六娃提前就已经将占地布置成了一个扇面儿,只要鬼子没有高速有效的移动能力,想要形成三面包围根本就不可能。 相比与日军士兵,那些伪军在移动速度上的差距差了根本不是一星半点儿。 虽然已经进入四月中旬,但是山里的雪却还没有真正开始融化,只是在地表温度有所升高的情况下变成了半冰半雪的状态,人踩在上面只会比原来更滑。 小鬼子的昭五式军靴鞋底有钢钉,还会好一些;可是这些伪军对倒霉了,只要有一个人摔倒,就会连倒一串儿。 原本只是十分钟的路程,现在至少要而是分钟。 在这期间,他们还要应对对面不时飞过来的子弹,稍不留神,就会把命弄丢了。 田六娃一直在焦急的看着时间,他知道这样被动的打法根本不时办法,要是一旦真的被对方形成三面包围,到时候在两挺重机枪的压制下,想要撤退都不太容易。 苦苦坚持了四十分钟,看了看已经完全落下山去的太阳,田六娃终于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四十分钟,十二名战士牺牲。 这样的代价,若是不能将这些日伪军尽数全歼,田六娃都觉得亏了。 当时在决定让田六娃的一连来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刘成心里也有些犹豫。 因为“诱敌深入”这种计策,肯定是会出现人员伤亡的。 若果用一千人去“诱”一百名敌人,只要对方没有傻透气儿,就绝对不会上当的。 只有这种能让敌人尝到甜头的方式,才能够达到预期效果。 虽然老套,却屡试不爽。 这是一场必然会有伤亡的战斗,所以刘成派来了田六娃。 相比之下,田六娃的性格在这三个连长当中是最为稳重的。 要是换了关洪或者周鹤,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不会准确把握撤退的时机。 眼看着敌人出现了要压上来的势头,田六娃终于咬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有吉隼一直追到一座山脚下,眼看着田六娃他们钻进山里之后便立即停下来还击,脸色一变,立即命令队伍原路撤回,加速朝五斗乡开进。 田六娃停下来还击的做法引起了有吉隼的怀疑和担心,他担心山里有埋伏,所以才选择撤退。 之所以全速赶往五斗乡,是觉得刘成派出了这么多人伏击,五斗乡里面一定空虚。 只要能先占领五斗乡,这场战斗就算胜利一半了。 有吉隼丝毫都不担心刘成会故意把他放进五斗乡,然后再进行包围,因为他断定刘成一定不会那样做。 五斗乡。 一名战士飞快的跑到刘成面前,大声说道: “报告营长,一连已经成功撤出阵地,鬼子和伪军朝五斗乡来了,现在距离已不足五里!” 刘成点点头,还没等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高远眼睛一亮,激动的说: “成了!营长,鬼子只要踩上第一枚,就跑不了了!” 刘成一直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脸上现出了一丝轻松。 他一直担心的,不仅是一连能否全身而退和敌人会不会踏进雷区,还有高远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要跟着自己打鬼子! 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应对之法。 幸运的是,这一次他赌赢了! 有吉隼做梦都没有想到,刘成这些人竟然会有地雷,而且还埋的如此诡异! ------------ 第二百零一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第一更) 高远这些人的布雷方式,那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在这一点上,刘成也远远不及。 布雷这两个字的含义,可不只是挖个坑,把地雷埋下去那么简单。 雷与雷之间的距离、角度,埋雷的深浅,都是有着极其专业的讲究的。 只有优秀的工兵,才能布置出威力最大的雷区。 而且,敌人只要触发了其中一枚,那在所有地雷全部bàozhà之前,就别想出来了。 “轰、轰、轰……” 一连串的bàozhà声,炸的有吉隼七荤八素,连日本在哪个方向都已经找不到了。 王金波的重机qiāng连由于走在最后,还没等进入雷区,前面就开始发生bàozhà。 这老小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而且是跑的越远越好。 好在他的队伍还有着一点儿作为军人的基本素质,没有把那两挺重机qiāng给扔了。 等他的队伍翻过一道土梁停下来回头看的时候,bàozhà已经结束了。 共计七十六枚地雷,一个没落,全都响了。 韩绍元研究的这种地雷是触发雷,按理说再怎么样也不会全都被踩中bàozhà。 可是高远那些人在埋雷的时候,特意加设了一种机关。 其实就是一块木条,上面压上一块儿有些重量的石头。 一般工兵在布置这种触发雷的时候都会埋放的比较浅,将触发引信只用一层薄薄的浮土盖住。 可是高远他们埋的雷,在挖坑的时候却要深上一倍。 在地雷的触发引信之上,用木条托着一块儿石头,而且由于支撑角度的关系,只要压力不超过三十公斤,是无法触发地雷引信的。 不过一旦有人踩中,这颗雷在bàozhà时产生的气浪就足矣使距离它最近的一颗地雷上支撑的木条断裂,上面挑着的那块本身重量远远不足的石头在下落过程中产生的惯力便会触发引信,使地雷bàozhà。 所以,尽管那些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在第一颗地雷bàozhà之后并没有产生慌乱,也没有乱跑,但却还是发生了第二、第三、第四次bàozhà。 那些伪军虽然胆儿小、惜命,却也知道在雷区乱跑等于自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不过当地雷接二连三开始bàozhà之后,这些人再也冷静不了了。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掀飞,他们还是选择了掉头往回跑。 慌乱中,自然会有人踩中地雷。 一名伪军刚迈出第一步,就觉得脚下一空,身体顿时僵住,以为这样地雷就暂时不会bàozhà,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耳朵完全失聪,根本听不见半点儿声音;除了视觉,其他的感觉全都消失了。 随着身体的不断升高,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暗,转眼间便连唯一的视觉也没有了。 “砰!” 一声闷响,残破的尸体落地。 这个伪军士兵很倒霉,在半空中就已经死了。 可是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因为他落地的时候,屁股刚好砸在另外的一颗雷上。 “轰!” 已然残破不堪的尸体再次腾空而起,落地的时候,一部分皮肉已经熟了,散发出阵阵肉香。 弹片、bàozhà产生的冲击、坠落的重摔,这一套下来,这小子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两根肋骨从体内支出来,上边连着的肉稍微有些焦糊,跟烤排骨就差一把孜然和辣椒末。 有吉隼还算幸运的,只是被一枚弹片击中右手,把扣扳机的那截食指给削掉了。 等到bàozhà声终于平息,漫天尘土与硝烟也渐渐散去之后,有吉隼看着眼前的景象,口中猛然发出一声怪叫,登时昏厥。 眼前的这种场面,就算是刘成和高远来了,也一定会吓一跳。 在布雷之前,他们曾经实验引爆过一颗地雷;当时就知道对于韩绍元制造的这种地雷威力的确要比一般的地雷大了一倍不止。 可是没有想到,七十多颗地雷连续bàozhà所产生的效果,却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用残肢断臂满天飞来形容的确是有些夸张,但是用死尸遍地来 ------------ 第二百零二章 不要啥事儿都问我!(第二更) 王金波在及时远离雷区之后本想立即撤回磐石的,正是因为担心先前“逃走”的那支队伍会从背后摸上来,才没敢走远。 况且他要是就这么走了,日本人也不可能饶了他。 所以他只能一边战战兢兢的等着在爆炸中能活下来的人,一边不断派人到周围侦查,果然发现了悄悄摸上来的一连。 两挺重机枪同时开火,直接便将一连压在了一道山梁后面。 这个时候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想要精准打掉那两挺重机枪根本不现实。 一连与王金波的重机枪连之间的距离在一百米开外,借着月光,勉强能够看到对面的人影和枪口的火焰。 田六娃心里有些着急,他怕一旦不能及时完成合围,敌人会从两侧冲出去。 一旦让他们进入山里,再想追,怕是就难了。 另一边,特战小队和二连的进攻也不太顺利。 尽管两支日军小队已经死了一半,但是剩下的那一百多伪军也被炸急了,为了活命,都是玩儿了命的还击,在夜晚的光线条件下,想要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效是很困难的。 有吉隼他们退到了一片树林里,借着光线和地形的优势,一时间与特战小队和二连相对峙,战斗进入了僵局。 特战小队也不是神,况且现在没有称手的武器,他们又正处于一片开阔地带,要是强攻的话,势必会造成伤亡。 消息传到五斗乡,刘成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五斗乡还有一个连,可他却不敢把这个连也压上去。 因为他无法确定这次来的敌人就只有这么多。 一旦他们出去了,有敌人从另外三个方向进入五斗乡,那就算赢得这场战斗,再想回五斗乡,恐怕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所以,他必须要保证五斗乡里有一个连的兵力驻守。 “娘的!现在要是有几枚烟雾弹就完美了!” 刘成低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到过烟雾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找到。 实际上烟雾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就曾经在战场上出现过,只是刘成一直没有见过而已。 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要是有几枚烟雾弹,的确能够收获奇效。 本来刘成想要亲自上阵,可是细细一想,却又放弃了。 现在独立营才刚刚成立,人数不多,就算他亲自上阵也能顾得过来。 可如果扩编到一千人呢?两千呢?或者,到了五千呢?他还是要冲到最前面去杀敌吗? 前世的时候他就因为这个没少挨骂,指挥官就应该在指挥官的位置,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否则不能擅离指挥位置。 这就像是战士在战斗中不得擅离自己的阵地是一个道理。 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必须能够兼备几种素质: 首先,要能够在战前做出合理部署,确保在战斗一开始就能抢占先机。 其次,要有良好的反应能力,在战斗中出现突发情况时及时做出调整,尽量在减少伤亡的前提下赢得胜利。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做出最理智的判断,下达最正确的命令。 指挥官一定要具备身先士卒的能力,却并不是要在每场战斗中都一定要身先士卒。 要是指挥官动不动就光着膀子拎着大刀去肉搏,那部队谁来指挥? 当年李某人敢冲,那是因为他背后有个姓赵的压阵,出不了乱子。 可是现在,刘成没有那么个人能够帮他,所以自己就必须要保持冷静,不能冲动。 那名来向刘成报告战况的战士站在那里愣愣的等了半天,也不见刘成说话,只能小声试探着说: “营长?营长?前面还在等您的命令呢。”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瞪,大声说道: “等他吗的什么命令?人数对等,敌人又净是伤兵,就算占了地形优势,他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你告诉他们老子要他们这些连长、队长、排长不是为了让他们吃干饭的,一个小时之内打不下来,就特么都别回来了!” 那名战士缩了缩脖子,喊了声“是”,转身跑了。 一直以来,刘成最为担心的就是手下无人可用。 战士能够训练,可是军官却只能培养。 刘成能训练部队,却培养不了军官。 他的战术布置、战斗前瞻以及数据分析所凭借的大多都是前世的经验和记忆。 前世就算没有那次杀俘虏的事儿,他最多也就只能当个营长,当团长都没有那个能力。 别说黄埔、保定之类的军校,就连私塾刘成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念过,还谈什么军事知识? 现在他会的那些军事知识,全都是后来在一些军事报纸杂志上看来的。 高远那些人虽然各个都是精兵,不过所接受的也只是士兵的训练,军事眼光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之前刘成以为得到这些人之后自己就高枕无忧了,可是现在看来,怕是距离那一天还是遥不可及。 这些人能完全胜任教官、排长,连长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再往上,就有些牵强了。 “唉……” 刘成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足足十几分钟,田六娃的一连一直被两挺重机枪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之后对方的火力却渐渐弱了下来。 田六娃有些疑惑,揣测对方这是在用什么战术策略。 可是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战术策略。 王金波现在根本没有心情打仗,而是一心想要逃跑。 眼看两挺重机枪的弹药越来越少,他心里自然是十分着急。 一旦子弹打完,恐怕他也就完了。 所以,他把手下的两个排长叫过来每人踹了一脚,怒气冲冲的骂道: “草你俩奶奶个孙子的!这么打,子弹能打多长时间?再说,能打着人吗?啊?!马上滚回去给老子尽量节约子弹!” 这样一来,也就给了田六娃一些机会。 毕竟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着百十多米,只要不是持续扫射,打中的几率其实很小。 而且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想办法打掉那两挺重机枪了…… ------------ 第二百零三章 呦?打的挺准啊!(第三更,求月票) 此时田六娃已经确定对面的是一支伪军,否则的话,那两挺重机枪不会在明知只能压制却不能有效杀伤的情况下,还这样玩儿命的消耗子弹。 还有那些零星打过来的步枪子弹,有的都直接打到树梢上去了,光是田六娃身边不远处的那颗松树上,就掉下来了不止十颗松塔。 不过这两天重机枪也的确有效的压制住了他,要不是这样,他们现在就算不能全歼,也至少已经把他们打散了。 田六娃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叫过一个叫马德春的班长,沉声命令道: “你们班从右面爬出去,想办法兜一圈儿,用手雷把那两挺重机枪给干掉!” 对面的阵地中,王金波正咧着嘴跟自己手下的一个排长吹牛13: “黑狗子,不是爷跟你吹,就这两挺重机枪往这儿一架,甭管对面儿是谁,都他娘的得给爷直溜儿的跪着,要不然,就得死!” 黑狗子是他在当土匪那时候的手下,了解王金波就像是农民了解大粪一样。 王金波胆儿小、心大,吹牛13无人能敌,能耐却不咋地。 如果放在现代,那句形容二哈的话放在他身上倒是正合适: “吵架没输过,打架没赢过。” 不过除了吹牛13,王金波拍马屁的本事也很强,而且还有些小聪明。 就算落到对方手里,只要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保住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说不定还能弄点儿好处。 当初落在小张手里,他就是凭着这张嘴,不但脑袋保住了,还混了个营长。 后来跟了日本人,尽管没有受到重用,但是依旧当官儿,至少吃喝不愁。 黑狗子与他不同,这小子心狠手辣,而且是个硬骨头,虽然迫于无奈一直在王金波手下混饭吃,可手里那一对双枪一点儿都不含糊,五十米之内弹无虚发。 当初小张来剿他们的时候,险一险就栽在黑狗子手里,要不是有人舍命相救,恐怕就没有后来了。 正无奈的听着王金波吹牛13,突然有名日军曹长一脸怒意的跑过来,大声怒骂道: “八嘎!你的,在这里干什么?立刻到前面去!” 王金波斜眼瞄了一下那个日军曹长的肩章,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还是陪着笑脸儿说: “这位兄弟,刚刚那支队伍就在前面,要是我现在一动,咱恐怕就要被包围了。” 按照日本人的规定,伪军的地位其实是很低的,直到与汪卫合作之后,才出台了伪军稍微高级一些的军官不需要向比他们军衔低的日本军官敬礼之外,剩下的全都要在日本人面前矮一头。 要是放在平时,王金波肯定也会对眼前这个日军曹长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太君,但是现在他的对面有田六娃的一连。 的确,如果不是他把田六娃拦在这里,现在的局面肯定不会是这样。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资格用这样的语气跟那名日军曹长说话。 黑狗子知道这次王金波要倒霉了,立即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大半步。 果不其然,那名日军曹长闻言立即毫不犹豫的抬手,“啪”的一声,王金波的脸上就多了五个手指印。 王金波被打的一愣,瞪着眼睛说道: “你、太君,你这是干啥?” 那名日军曹长“唰”的一下拔出手枪,直接顶在了王金波的脑门儿上,恶狠狠的吼道: “你的!死啦死啦地!” 王金波顿时秒怂,苦着脸连声哀求: “别、别、别、太君,您别生气,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话音还没落,黑狗子突然抬起右手,那把已经掉了漆的驳壳枪一声脆响,紧跟着不远处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炸。 那是一枚十年式手雷,原本是要落地才会爆炸的,可是被黑狗子这一枪打中,当时就炸了。 半空中爆炸的手雷弹片几乎是呈放射分散的,正处于下方的那几个伪军士兵可算是倒了霉,被弹片击中的位置基本都在脑袋上,当时就有五六个人哀嚎着倒在地上。 王金波吓坏了,当时就缩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往黑狗子身后躲。 那个日军曹长也吓了一跳,不过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恐惧,只是伏低身体,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那声爆炸把附近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开枪都忘了,一个个都想寻找一处安全的掩体。 “咻……咻……” 接连几声轻响,几枚手雷再次从头顶落下来。 这一次的数量有点儿多,有五六枚,即便黑狗子枪法再准,也不可能在手雷爆炸之前一一打中。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况且,他刚刚是不知道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要是知道是手雷,他肯定是不会那样做的。 毕竟那玩意在头顶爆炸要比在地面爆炸更加危险,想躲都没有地方躲。 接连几声爆炸之后,终于有一枚手雷准确的落在了其中一挺重机枪旁边。 当时正在射击的那名伪军士兵只是用余光看到了有东西落在自己身边,还没等看清,就被四散纷飞的弹片击中,当场死亡。 旁边有副射手想要补上来,可是看到那具满脸鲜血的尸体,却吓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时候,黑狗子和那名日军曹长以及部分伪军士兵已经从手雷落地之前的抛物线上判断出了方向,当即猫腰躬身朝那个方向快速靠近。 马德春把手里的最后一枚手雷扔出去,扭头低声喝道: “快撤!” 不过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在投弹的时候距离重机枪连的阵地只有三十多米的距离,一转眼的工夫黑狗子那些人就已经冲了过来。 马德春从背上摘下步枪,迅速将子弹上膛,抬手就是一枪,一名伪军士兵应声倒地。 他不敢恋战,开完枪转身就跑。 黑狗子从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头来,目光阴狠的看着跑在最后的马德春,抬手就是一枪。 马德春正扭头瞄准那些伪军当中唯一一个穿日本军服的,小腿却猛的一疼,身体被巨大的惯性掀翻,摔倒在地。 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那名日军曹长已经跑到了马德春身边,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顺势踢掉了他手中的枪…… ------------ 第二百零四章 天降郝大宝(第四更,求月票) 马德春是为了掩护其他几名战士撤退,故意跑的慢了一点儿,这个时候距离他最近的一名战士也已经在三十米开外了。 那名日军曹长丝毫没有害怕前面的那几名战士回头开枪,而是直接抬起手枪对准了马德春的脑袋。 “叭!” 枪响了,可是随着枪声一起倒下去的,却是那名日军曹长。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驳壳枪的枪声,一颗子弹擦着刚刚黑狗子的耳朵飞过去,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道身影飞快的从右侧蹿出来,伸手搀起地上的马德春迅速后撤。 这个时候,驳壳枪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不需要打一枪拉一次枪栓,一时间竟然生生顶住了对面的七八支枪。 黑狗子气的直骂娘,却无计可施,那把枪就像是盯上他了一般,只要他一探头,子弹一准儿找上来。 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郝大宝。 与钱禄派去接他的人碰头之后,郝大宝立即不分昼夜的往回赶,一路上专挑那些偏僻的路走,总算是安全的把那十吨铜锭带了回来。 离着老远他就听到了枪声,随即让车队在原地等待,自己拎着枪冲了过来,没想到刚好救下了马德春。 看到郝大宝,马德春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郝大宝一边开枪一边说道: “多亏俺回来了,要不然,你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马德春腿上的伤口让他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不过还是立即反驳道: “俺命硬,阎王不收。” 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几名战士已经发现了马德春没有跟上来,立即回来接应。 那名日军曹长死了,黑狗子也没了继续追击的心思,索性干脆带着人回去了。 他原本是想在这名日军曹长面前表现一下,想着万一能有机会被日本人看中,也算是有了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要是一辈子跟在王金波屁股后面混饭吃,他实在是有点儿不甘心。 可惜,他的运气就是这么不好,还没来得及表现呢,那个日军曹长脑袋上就多了个窟窿。 另一边,在发现一挺重机枪没了动静之后,田六娃立即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一连的这些战士被压了这么长时间,心里全都憋着一口气,如今终于得到命令,立即从掩体中跳出来,迈开双腿就朝对面的阵地冲去。 剩下的一挺重机枪虽然还能响,但是面对极度分散的目标,机枪手一时间有些愣神儿。 等他反应过来开枪的时候,一连的战士距离他们的阵地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重机枪再次喷出火焰,但是造成的杀伤却十分有限。 反倒是田六娃这边的三挺轻机枪让那些伪军士兵有些肝儿颤。 王金波这个时候已经慌了神儿,对方的冲势太猛,让他心生胆怯,一挺重机枪哑火,给了这些人冲锋的机会,他也就没了再次将对手压住的机会。 无奈之下,王金波头一个掉头朝有吉隼的队伍所在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 “撤!快撤!快他娘的撤!” 本来这些伪军士兵就被对方的气势给震住了,现在指挥官一跑,他们还在这儿打个什么劲儿?所以也都跟在王金波的身后玩儿命的跑。 被炸坏的那挺重机枪根本没有人理会,就连那挺完好无损的,也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抬,机枪手也只能扔下机枪跟着跑。 十三式重机枪枪身和枪架是不能拆分的,三个人抬都有些吃力,一个人更是连把脚架从土里拔出来都做不到。 所以,在田六娃带人冲进阵地的时候,就惊喜的看到了一好一坏两挺重机枪摆在那里…… 有吉隼藏身的那片树林中,几道身影几乎贴在地面上,悄悄的“蹭”进了那片树林。 这些人,正是高远和他的特战小队。 眼见正面攻击受阻,高远立即将人员分成两组,分别从左右两侧进行包抄。 两侧给予他的职务他并不看重,毕竟他在原来部队的职务与刘成是平级,但是那份信任,却让他十分感动。 高远是个性情中人,否则的话也不会一气之下宁愿当了“逃兵”也要来东北打鬼子。 在他南京的宿舍里,压着厚厚的一沓请愿书,可惜每次都是怎么送出去再被怎么退回来,根本就没有人会看。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被长官叫去训话,严令他不许在写请愿书,告诉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许过问。 但是高远当兵的目的就是为了抗日,为了杀鬼子,不能打仗还当兵干嘛? 两年前发生在淞沪的那场战斗,他的亲哥哥死在了战场上,连尸体估计都被日本人扔进了黄浦江。 当时高远所在的部队并没有参加那场战斗,而是再度后撤。 被选入华夏宪兵之后,高远拼命训练,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上战场,可是却迟迟没有任何任务,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吃饭睡觉。 来到东北之后,他也曾经一度迷茫过。 因为他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条件之艰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甚至在与罗明发生争执之后,曾想带着那二十多人直接去找鬼子拼命,能杀多少鬼子就杀多少鬼子! 跟着刘成来到五斗乡之后,他先是惊讶于这支队伍的装备,虽然与果军相比还差了很多,但是在东北来说,这已经是最拿得出手的一支百姓武装了。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尚可,明显是接受过专业严苛的训练的。 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还不算是最重要的。 就在他询问刘成这场战斗当中特战小队的战斗任务时,刘成的那句‘自由行动’彻底感动了高远,也感动了特战小队的所有人。 所以,他们必须要用一场完美的胜利来向刘成证明自己,也算是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四百多米的距离,这二十多名特战小队队员是一路匍匐前进爬过来的。 而且为了伪装,他们的头上身上都沾满了雪,匍匐前进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掉伪装。 现在,他们已经进了这片树林,接下来,就该是他们的表演时间了…… ------------ 第二百零五章 谁说不用枪就不能杀人了?(第五更,求月票!) 在进入树林之前,高远就示意众人分散开,而且尽量不要开枪。 毕竟对方的人数几乎十倍于他们,而且单发步枪的确不适合近战使用。 在进入树林之后不久,高远就发现了前方七八米的树后躲着一名日军士兵。 他将距离缩短至五米左右的时候,突然如豹子一般跃起,身体几乎贴在雪地上向前扑去。 那名日军士兵刚刚听到一丝动静,就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下一秒,他的思维就停止了,眼前渐渐陷入漆黑。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眼中映出了一张狰狞而扭曲的脸。 那张脸上写满仇恨,眼神中充满坚定与不可战胜的气势…… 其余的特战队员也都陆续动手,出手干净利落,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不管是日军士兵还是伪军,他们都没有一丝怜悯,眼中只有怒火,心中只有战意! 有吉隼缺了一截的手指已经包好了,此时正满脸怒意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王金波。 王金波是第一个冲进这片树林里的,险些就被日军士兵开枪打死。 见到有吉隼,他二话没说就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是如何英勇战斗却依旧没能顶住对方的攻击,不得已才撤下来。 有吉隼自然知道这个王金波是个什么货色,不过事已至此,除了踹他两脚出出气,他也丝毫没有其他办法。 远处的枪声一直是不急不慌的响着,明显没有急于进攻的意思。 有吉隼知道,对方是在等待机会,等待他们又饿又乏的时候,同时也在等待天亮。 天一亮,这片光秃秃的树林将不再有任何掩护的作用,到时候他们的命运将会和之前的那支骑兵小队一样。 他现在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就是野村寿夫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个内应。 可是从第一颗地雷爆炸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一丝希望,有的只是逐渐冰冷的绝望。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特战小队已经到了周围,并且已经杀死了三十几名日伪军士兵。 不过对方的人数毕竟比特战小队多了十倍左右,越靠近中心的位置,人员也就越密集。 终于,在一名特战小队队员出手的时候,还是被三米之外的一名日军士兵发现了。 他大声用日语喊了一声,同时调转枪口,扣下了扳机。 “叭!” 一声枪响,尽管那名特战小队的队员及时躲了一下,并且拉过刚刚死去的一名伪军士兵的尸体挡在身前,可是子弹还是穿过那具尸体,击中了他的左侧肩窝。 很显然,如果他不躲那一下的话,被击中的就是心脏了。 不过那名日军士兵也没有机会再开第二枪了,因为另一名特战小队队员已经用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脏。 有吉隼听到了那名日军士兵的喊声,面色一变,厉声对身边的日军士兵喊了几句什么,所有人便开始上刺刀。 不远处的高远在听到那名日军士兵喊出的话之后,就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了,口中发出一声怒吼,径直从地上蹿了起来。 在他面前不足三米处的一名伪军士兵正在尿尿,被他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尿都憋了回去。 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裤子提上,脖子就猛然一紧,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身体软软的靠在树上不动了。 “哗啦啦……” 刚刚被吓回去的尿在此时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再次流出来,也算是为那棵树发芽的时候积攒了一些养分。 这也是他为这片黑土地所做的唯一贡献。 听着耳边响起的一阵上刺刀、退子弹的声音,高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抓住一名伪军士兵刚刚对准他的枪口,猛的向上一抬。 一颗子弹冲出枪膛,直入天际。 高远一脚踢在对方的裤裆上,愤愤的骂道: “你还真他吗的不识好歹!小鬼子都知道在近战的时候退子弹,怕误伤自己人,你他吗的说开枪就开枪啊?!” 那名伪军士兵疼的像只大虾一样蜷缩在地上,哪还有心情去听高远说了什么? 这时候,上好刺刀的日军士兵已经分别朝特战小队的队员冲了过去。 至于那些伪军,除了愣愣看着的,就只剩下拉动枪栓准备放冷枪的了。 一个刚刚爬起来太快,帽子没跟上的伪军士兵躲在一颗树后,刚把枪口抬起来,后脑勺就突然一凉。 随即,耳边便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你他娘的,还想阴人?” 他下意识的想要转头,可是刚转了一半,就听到一声脆响,身体猛的向前扑了出去。 郝大宝换了个弹夹,扭头对田六娃说: “连长,那些跟小鬼子打的是啥人?” 田六娃开枪打死一名想要放冷枪的伪军士兵,沉声说道: “是特战小队,营长这次从珲春带回来的,也是咱的新教官,厉害着呢。” 郝大宝顿时撇撇嘴: “能有多厉害?比俺还厉害?” 田六娃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儿,没好气儿的踹了郝大宝一脚说: “你还真不要脸!就你?怕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郝大宝依旧不服,不过手里的枪却一刻都没有停过,几乎是一枪一个,专挑那些准备开枪的伪军打。 这些伪军心里此刻并没有骂刘成和独立营的这些战士,而是在骂日本人。 本以为投降之后能吃上饱饭,也就是混个日子而已,没想到竟然动不动就要打这种随时都会没命的仗。 早知道这样,还就不如直接跑了,现在就算天天吃不饱,也比吃饭的家伙都没了要好上许多。 以眼下的这种情况来看,他们今天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就在这时,田六娃突然大声喊道: “你们这些二狗子都听好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留你们一条命!” 这些伪军等的就是这句话,原本还以为这次对方就是奔着把他们全都弄死的目的来的,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转机。 头一个喊出投降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王金波连滚带爬的跑到田六娃面前,“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大声喊道: “我投降!我投降!别开枪,别杀我!千万别杀我!” ------------ 第二百零七章 国愚,则民愚! 王金波喊的声音很大,以至于不光是田六娃身边的众人听到了,连已经爬出去很远的有吉隼都听到了。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当中声音能传出去三十多米,可见这个王金波的嗓门儿穿透力之强,要是放在战场上做个传令兵,绝对胜任。 有吉隼从一具尸体身上抓过一把步枪,但想了想又放弃了。 如今败局已定,他好不容易趁乱爬出中心圈,如果这个时候再冲回去,必定是死路一条。 要是趴在这里放冷枪,肯定会很快暴露,到时候就算想走就来不及了。 树林中的枪声一起,关洪就带着二连压了上来,完全形成包围之势,把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可惜他们对于日军的凶悍程度还是不够了解,很多日军士兵在有吉隼发出命令之前,就已经引爆了身上的手雷,二十几名战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炸死。 随着王金波大喊投降之后,那些伪军士兵纷纷效仿,战斗随之进入收尾阶段。 这一战,以独立营的胜利告终,不过尽管提前做足了准备,还是有五十余名战士在这场战斗中牺牲。 此战攻击歼灭日军两个小队,有吉隼逃跑,另外一名日军小队长池田龙二重伤被俘,另外还有三名受伤后没有来得及引爆手雷的日军士兵被俘。 三个伪军连共计投降一百三十八人,其余全部被歼灭。 独立营共缴获重机枪两挺,子弹七千六百多发,步枪四百三十六支,子弹一万两千多发。 可以说,这场胜利绝对算的上是完胜,而且是极其打脸的完胜。 消息传到吉林,野村寿夫久久不语。 这个结果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支驻扎在五斗乡的反日武装战斗力很强他知道,但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有那样威力巨大的地雷。 而且根据传回来的情报,对方布雷的水平绝对超过了日军的工兵。 野村寿夫很愤怒,非常愤怒,恨不能直接集中兵力将这支队伍彻底歼灭! 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五斗乡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东西两侧是连绵大山,向北可以翻过两座山之后进入那片一望无垠的草原,只有向南才会进入真正有驻军的日占区。 如果他出动大量军队的话,对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撤离,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如果想要将其包围,那恐怕就要将他整个大队的兵力全都派上去,还要动用大量的伪军。 出动这种规模的军队去剿灭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就算最终获胜,他也会受到上级的斥责。 而且,桦甸辉南一带的张贯一也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三天前,他刚刚收到消息,说是张贯一的独立师刚刚攻占了临江重镇八道江,与邵本良部遭遇并将其击退。 在这之前,张贯一已经打下过一次三源浦,从那里获得了大量武器装备和粮草。 如今这支独立师的兵力已经扩充到五千余人,活动范围也进一步向南扩大,对日军的统治产生了极大威胁。 新京总部已经注意到了这支队伍,并且派兵对其展开围剿。 但是张贯一一直坚持游击策略,将五千多人的部队分散在各地,彼此之间相距又不算太远,无论攻击哪一支,其余各部都能及时赶到支援。 在这种情况下,野村寿夫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兵力去围剿五斗乡。 而此时的刘成,总算是吐出了一直憋在胸口的一口恶气。 天亮之后,他将池田龙二和那三名日军士兵带到乡里的那片空地上,让他们跪在那杆军旗之下。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都想看看这个已经开始渐渐深入民心的刘成到底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当刘成扬起手中大刀的那一刻,站在最前排的一个大娘一把将身边的小孙女搂进怀里,捂住孩子的眼睛,继而失声痛哭。 她的儿子、儿媳在一年前应为偷偷藏了十几个萝卜被鬼子发现,把他们绑在树上剖开胸腹,晾了几个小时才死去。 而且还不许收尸,就让两具尸体在自然腐烂,最后风干。 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乱。 当初刘成杀范文彩的时候,这些百姓开始也不敢相信,就算杀了范文彩之后,他们也认为不久之后日本人就会派兵来,到时候刘成这些人还是要拍拍屁股溜走。 可是到现在,小半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鬼子也的确派兵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结果呢? 不但没有把刘成这些人赶走,反而成了一次一次的来给他们送装备物资。 刘成弯腰将池田龙二的人头拎起来,放在旗杆下,转身走向另一名日军士兵,手起刀落,砍下人头。 在他走向第三个人的时候,那些百姓渐渐安静下来,好多人开始默默的抹眼泪。 他们虽然懦弱,却并没有心中无恨。 只是因为惧怕,从来都不敢表达出来而已。 这种懦弱,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在经历了从晚清到民国这几十年来的内欺外辱,让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 一介布衣、平民百姓,他们拿什么去反抗? 俄国人和日本人几十年前就来了,而且在这里横行霸道。 要是百姓与这两个国家的人发生矛盾冲突,本身就受了欺负还不算,一旦告到官府,还会再被毒打一顿。 长此以往,百姓们已经对于这个国家彻底绝望了,根本就不相信真的有人会真心为了他们去打仗。 那些军阀割据纷争,打到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所以,他们从心底里对于拿枪的就有一种深深的排斥。 可是这几个月以来,刘成这些人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尽管还是不敢相信他们能够彻底打败并赶走日本人,不过却相信他们是真的在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些百姓在战斗! 四颗人头整齐的摆在旗杆下,刘成抬手从腰里抽出那把驳壳枪,朝天连开数枪,直到把弹夹中的子弹打光。 看着那些哭声渐渐大起来的百姓,刘成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愚昧无知,但却淳朴善良;他们软弱怯懦却心怀向往。 是几十年来国家的软弱造就了他们的软弱;是国家的愚昧无知导致了他们的愚昧无知! 两世为人,刘成第一次真正的理解了这些百姓心中的苦痛。 他缓缓走向人群,在上千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跪倒…… ------------ 第二百零七章 危机再现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刘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成的眼圈有些发红,沉声开口道: “乡亲们,多年来,国家软弱,为官者谄上欺下,百姓民不聊生;如今日本人横行,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你们却只能忍辱偷生。 我知道,你们并非不想反抗,而是不敢;你们觉得,国家都不敢惹日本人,你们要是惹了,国家会帮日本人一起欺负你们。 但是,我刘成今天在这里郑重的向你们保证,我身后的这杆大旗,就是你们的后盾! 谁欺负你们,我手里的枪、我身后的这些弟兄,就会替你们欺负回去! 在这片土地上,你们才是主人,而且,永远都是主人!”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高远听的直皱眉头。 他虽然不懂政治,但毕竟是在果军里面混出来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还是知道的。 刘成此时所说的这些话要是在金陵说,恐怕现在已经有一颗子弹打碎他的脑袋了。 不过,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听起来,还真他娘的痛快! 刘成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最前面一排的那个大娘拉着身边的小女孩儿颤颤巍巍的走到他面前,抹着眼泪对那孩子说: “孩儿啊,跪下。” 小女孩儿六七岁的年纪,根本听不懂刘成话中的意义,乖乖的在刘成身前跪下。 刘成刚要伸手去扶,却被大娘拦住了。 “孩儿,磕头。” 刘成没敢用力挣,只能起身单手将小女孩儿抱起来,连声说道: “大娘,别让孩子这样。” 大娘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可眼泪却越来越多。 她拉着刘成的手,声音哽咽: “孩子,你们做的事儿,大娘都看在眼里,要不是你们,俺这把老骨头怕是活不到今天,今儿个大娘就想问你一句话,这眼看着就该种地了,你们能不能让俺们这些人把今年的粮食收了?” 刘成重重的点点头: “大娘,你放心,虽然我日后必然会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跟鬼子打仗,但是你放心,五斗乡的这杆大旗,永远都不会倒!” 他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彩。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这么多人,刘成是扶不过来的,只能闪身退到一旁,朗声说道: “乡亲们!我刘成受不起你们这一拜,但是这面红旗却受的起!你们放心,这面红旗,一定会带着你们度过这场战争,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这时,高远突然不着痕迹的走过来,伸手接过他怀中的孩子,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你看正中央的那个女人。” 刘成心里一动,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人群,果然发现其中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当他的目光第二次扫过那个女人的时候,瞳孔顿时一缩! 问题就出在那个女人的跪姿上。 她不是在跪,而是,坐着! 刘成看得出来,那是日本人的标准坐姿。 他扭头低声对高远说: “不要声张,派人严密监视。” 高远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晚上,刘成把田六娃叫到自己屋里,询问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乡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出现。 田六娃想了想说: “营长,一直没有外来人,不过有个女人有点儿不对劲儿,俺一直让人盯着她,可也没啥具体发现。” 刘成点点头,沉声说道: “你去找高远确认一下,看你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田六娃答应一声,便扭头去找高远了。 刘成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跳跃的烛火,目光闪烁…… 吉林市,野村办公室。 一名日军少佐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野村的声音随即响起,那人立即推门走了进去。 “大佐阁下,五斗乡情报!” 野村寿夫猛的抬头,伸手接过那张纸条。 看完之后,野村寿夫突然抬手,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八嘎!废物!无能!” “啪!”茶杯落地,满地碎片。 那名日军少佐站在原地没敢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晌,野村寿夫抬起头,沉声说道: “电告邵本良,命令他部全力剿灭那支以张贯一为首的反日武装,所有辉南一带驻军,任他调遣!” 那名日军少佐一愣,迟疑的问: “大佐阁下,所有,包括帝国皇军在内?” 野村寿夫猛的站起身,抬手就要扇他一记耳光,可是手抬到一半,却又放下了,强压怒火说: “不包括!” 那名日军少佐喊了一声“哈衣”,赶紧退了出去。 实际上,野村寿夫想要说的是,还哪有帝国皇军可以调动? 他手下的这个大队,能抽调出来的士兵都已经分散到了各个县乡驻守,要是把他们集结起来去围剿抗日武装,一旦出了什么乱子,后果他根本无法承担。 那名日军少佐离开之后,野村寿夫再次拿着那张纸条凑到灯下,小心翼翼的将其揭成两片。 在其中一片上,只有颜色很浅的几个字: “磐石,孙萍,红党联络员。” 野村寿夫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将那张纸条点燃,看着它化成灰烬。 磐石,现在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此次有吉隼带人去清剿五斗乡,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天黑前刚到吉林。 可是要如何处置有吉隼? 那毕竟是他的亲外甥,他是不想问责的。 可是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新京总部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有吉隼。 把仗打成这样,连他这个舅舅的脸都已经无处安放了。 刚刚得到的这个消息,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五斗乡。 缴获两挺重机枪,这让刘成高兴了好几天。 只可惜其中一挺被手雷炸坏了受弹机,无法使用了。 刘成会用,也能处理一些故障,但是这种硬性损伤,他就无能为力了。 高远在检查之后,皱着眉头说道: “要是有工具的话,我能修好。” 刘成顿时大笑着拍拍胸脯: “工具包在我身上!” ------------ 第二百零八章 被手下算计了? 刘成又去了一趟刘存树那边,把重机枪的子弹样品送过去,顺便带回了一些维修用的工具。 高远的确是个“全能型人才”,工具拿回来之后,只用了半天时间就修好了那挺受弹机损坏的重机枪。 这场战斗的胜利并没有冲昏刘成的头脑,因为他知道,日本人不但不会因此妥协,还会变本加厉。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进一步扩编部队,开始寻找入关的路线,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必须要穿过华北战场,到达上海。 那场战役,曾经是刘成的遗憾。 还没等他理清思路,就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给打断了。 出门一看,刘成鼻子差点儿气歪了。 只见田六娃、关洪和周鹤三个连长扭打在一起,连滚带爬的进了院子。 刘成还从来没有见过田六娃这幅模样,顿时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能让这三个人大打出手的原因,恐怕就只有那两挺重机枪了。 刘成二话没说,上前在三人的屁股上挨个踹了几脚,扭头对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郝大宝吼道: “你他娘的也给老子滚进来!” 郝大宝一缩脖子,老老实实的走到刘成身边站好,一声不吭。 这时田六娃三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站在刘成面前,一个个都没了动静。 刘成伸手从腰里抽出驳壳枪,握着枪管递到三人面前,语带怒意的说: “来,看谁不顺眼就毙了他!” 田六娃三人抬头看了看刘成,齐齐的往后退了半步,谁都没敢伸手接枪。 刘成回手把枪递给郝大宝,把身上的大衣一脱,看着田六娃三人说道: “来,愿意动手是吧?你们三个一起上,谁他娘的能把老子打倒,老子就给他一挺重机枪!” 田六娃头一个抬起头: “真的?” 刘成一愣,随即点点头: “真的!” 田六娃三人对视一眼,刘成瞬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三个连之间相互竞争是好的,但是三个连长像泼皮无赖一般大打出手,却是刘成无法接受的。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是被这三个人给算计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田六娃三人几乎同时出手,分上中下三路发动攻击。 刘成双脚用力一蹬,身体迅速后撤,同时抬手格挡,但大腿外侧还是被关洪一脚正中麻筋儿,险些支撑不住身体。 在这种情况下,刘成自然不能一味的闪躲;三个人同时进攻,而且还相互配合,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刘成心里清楚,一旦给这三人第二次进攻的机会,他们肯定给自己来个三面夹击,倒时候连躲都无路可躲。 要是生死搏斗,刘成丝毫不会在乎,可只是想要取胜,刘成还真没有把握。 所以他必须占据主动,不能给对方一点儿机会。 挡开田六娃的拳头之后,刘成没有继续后退,而是欺身上前,伸手搭上了田六娃的脖子,猛的朝他旁边的周鹤脸上撞去。 周鹤来不及反应,注意到刘成的动作之后刚扭过头,就看到了田六娃那张在眼前不断放大的脸。 “砰!” 一声闷响,田六娃和周鹤狠狠的撞在一起,顿时眼冒金星。 关洪顾不上他们两个,径直贴到刘成背后伸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双臂交叉相扣,一手扣住后脑勺,一个标准的裸绞动作。 只要刘成无法在第一时间挣脱,他就输定了。 不过这些技巧毕竟是刘成教的,而且只是为了让他们训练所用,真正到了战场上,使用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关洪还是不够熟练,收紧的速度稍稍慢了那么一点儿。 但就只是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就足矣让刘成把手伸进关洪的锁扣之中。 他要争的,也就是这么一转眼的时间。 因为只要关洪不能第一时间大力压迫刘成的颈动脉,他就有足够的力气用另一只手在关洪的肋间来上一记肘击。 虽然刘成并没有使出全力,可这一下还是把关洪打的当时就岔了气儿。 刘成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笑骂道: “你们三个还真他吗出息了,知道跟老子玩儿心眼儿了是吧?告诉你们,没用!娘的,都滚回去训练,两个月之后三个连全科目比武,第一第二的一人一挺!” 之前刘成是考虑要不要组建一个重机枪连的,那天打扫完战场之后他只是顺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田六娃三人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重机枪连对于目前的独立营来说根本用不着,他的人少,战斗序列也相对简单,多兵种配合也暂时用不上。 而且光有一个重机枪连作用其实不大,要配合上迫击炮或者山野炮之后才能真正发挥出重火力点的优势。 而且在不打阵地战的情况下,重机枪连根本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不过田六娃三人并不明白这些,都想要这唬人拉风的重机枪,但是又不好跟刘成直接开口,所以就商量了这么个办法。 如果当时刘成不说那句话,而是让他们三个互相打,他也没有关系,三个人已经商量好了,谁赢,另外两人就主动放弃配备重机枪。 对于这场闹剧,刘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挺开心。 打仗,就是要头脑灵活,能够在面对突发状况时及时做出调整。 忠诚不等于木讷。 田六娃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很好,刘成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性格过于刻板。 战场上瞬息万变,墨守成规或许能保证不犯错,但也无法建奇功。 刘成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天指挥千军万马,甚至去指挥一场大型战役。 他想要的,就是一支人数不多的精兵。 这样的一支部队,就必须充满活力,具备创新的能力和思维,让敌人猜不到你下一步会怎么做。 否则的话,训练那么多技能干嘛?只要把枪打准了,以后到正面战场去规规矩矩的打阵地战不就完了么? 三人对于刘成的安排十分满意,兴高采烈的走了。 但是郝大宝却没走。 他把大衣给刘成披上,笑嘻嘻的说: “营长,俺想要匹马。” 刘成一瞪眼睛: “滚犊子,我特么看你像马,还挺像驴。” 郝大宝挨了骂,却并不打算放弃,而是干脆往地上一坐,一本正经的给刘成讲道理: “营长你看啊,俺从小就会骑马,俺又喜欢马,俺有了马之后呢,你让俺去哪儿干点儿啥,俺也快腾不是?” ------------ 第二百零九章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要让郝大宝当骑兵排长的事情,刘成事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郝大宝不可能知道。 现在这小子自己找上门儿来,刘成也就索性把要让他当骑兵排长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郝大宝一口就拒绝了。 “营长,俺就当个骑兵就行,不想当排长。” 刘成一瞪眼睛: “为啥?你小子不敢?” 郝大宝脸上的嬉笑之色缓缓退去,神情凝重的说: “营长,你可能不知道,俺最佩服你的,就是你无论在啥时候能沉得住气,知道咋能打胜仗,咋能少死人。 但是俺不行,俺没你那样的本事,俺怕、俺怕俺一旦做了错误的决定,会有好多兄弟因俺而死!” 刘成抬手就在郝大宝的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瞪着眼睛骂道: “你他娘的放屁!你就知道自己肯定都是错的?废物!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我他吗还敢让你当这个排长?滚!赶紧滚!” 郝大宝没敢出声,站起来缓缓朝院外走去。 刘成就像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本以为让你当这个骑兵排长,能让咱独立营的战斗力进一步增强,没想到你他吗的这么没出息!眼下这种形势下,有一支骑兵那是啥概念?骑兵就他娘的等于奇兵!往往能在一场小规模战斗中扭转战局!看来老子是看错人了!”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郝大宝在听了刘成的这句话之后顿时停住了,转身走回刘成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营长,俺能当这个排长!而且一定能当好!” 刘成斜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你能当好?可老子现在不想用你了!滚!” 郝大宝没动,依旧站在刘成面前,眼睛瞪的比他还大: “俺就要当这个排长!俺肯定能当好!俺用脑袋担保!” 当初刘成之所以把目标放在少年营营长的位置上,就是看中了这些战士的年龄优势。 十几二十岁的年纪,心智趋于成熟,正是树立三观的最佳年龄,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进行正确的引导,这些少年就会成长为一名不一定有多优秀却一定合格的战士! 对于目前的华夏来说,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战士,而且,越多越好! 磐石,宪兵队。 有吉隼推开办公室的门,拉亮电灯,回手将门反锁,一个人看着昏黄的灯光发呆。 几天前的那场战斗历历在目,甚至那些死去的士兵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那些士兵,都是与他一同从日本来到华夏的。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家。 即便是后来被安排在这里驻守,他们也都认为没有任何危险,华夏人根本不敢反抗。 可是现在,除了他,其余人全都死了,再也回不了日本,再也看不到富士山和樱花了。 有吉隼是个有些多愁善感的人,虽然在日本的军队当中,等级制度是相当森严的,但是他却一直对手下的士兵十分和善,并不像其他军官那样整天冷着脸。 两年多的朝夕相处,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是有感情的。 可是现在,他们全都死了。 “唉……” 有吉隼轻轻的叹了口气,摘下腰上的指挥刀,放在刀架上。 “报告!”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有吉隼从感怀中拉出来,赶紧走过去把门打开。 一名日军士兵向他敬了个礼,低声说道: “报告队长,我们在搜查询问的时候,有人说他家有个租客是个女人,大半年以前才来到磐石的。” 有吉隼并没有蠢到会按照那个名字去找人的地步。 他在回到磐石之后,就派人如往常一般到街上巡逻,找借口去个别百姓家里搜查询问,核对身份,寻找可疑目标。 有吉隼立即说道: “把那个人带来见我。” “哈衣!” 日军士兵转身走了,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带着一个四十多岁、有些秃顶的男人回来。 一见有吉隼,那男人立即像模像样的拍了两下袖口,单膝跪倒,一脸谄媚的说: “小的庞义,给太君爷请安了!” 有吉隼微微皱眉,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对于这种礼节,有吉隼并不感冒。 他在日本上学的时候就见过在日本留学的满清王室子弟,他们的下人就是这样行礼的。 每次见到,有吉隼都感觉十分别扭。 他上下打量了庞义几眼,开口问道: “你说的那个女人,多大年纪,做什么的,从哪里来?” 庞义一直也没敢完全把腰直起来,听到有吉隼问他,两个肩膀不由自主的又往下塌了塌: “回太君的话,那丫头十七八岁的模样儿,长的还算标志,起初是在一家成衣铺做活儿,不久之前自己开了个成衣铺,买卖还不错,据她自己说,老家就是磐石的,只是爹娘死的早,被送到亲戚家寄养,后来……后来……” 有吉隼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庞义的话: “你的,快点说!” 庞义浑身一哆嗦,连声说道: “是是是,后来皇军来了,他们就跑了,没带上那丫头,只是给了些银钱,让她自谋生路。” 有吉隼点点头,接着问道: “你发现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庞义嘬着牙花子想了想: “可疑之处……就是有个男的经常去她的成衣铺,您说一个男人,哪有见天儿做衣裳的?” 有吉隼见庞义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懒得再听他废话,挥挥手说: “好了,你先回去,要是发现什么再来报告,记住,一定不能惊动她!” 庞义立即连连点头: “哈衣、哈衣、哈衣,那太君,小的就先告辞了?” 有吉隼没有说话,不耐烦的挥挥手。 野村寿夫给他的信息就只有名字用的上,寻找起来难度很大。 而且有吉隼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找,因为那样容易打草惊蛇;一旦这人跑了,再想抓到就不太可能了。 五斗乡一战,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不算伪军就损失了两个小队。 这件事情一旦被新京总部知道,他这条命也就危险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成功,就有机会能保住命,若是失败,那就只能切腹了…… ------------ 第二百一十章 出事儿了! 深夜,五斗乡。 一道身影狸猫般穿房越脊,悄然落上一间屋顶,迅速伏下身体。 屋内亮着昏黄的油灯,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女人神情紧张的看着眼前那个不足三尺高的孩子,压低声音说道: “你回去转告野村大佐,这个刘成行事相当谨慎,目前还没有任何收获,不过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那孩子虽然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 “黑石小姐,大佐对你的表现十分不满,若是你还不能查到任何消息,恐怕大佐就要将你调回去了!你也知道,在帝国的军队当中,女人是不配拥有军衔的。” 女人闻言浑身一颤,连连说道: “黑石明白,请您转告大佐,黑石愧对野村大佐,一定倍加努力!” 在那个年代,“侏儒症”这三个字还不为世人所知,所以对于这个“孩子”,并不会引起注意。 不过别人不知,刘成却是知道的。 白天的时候,有人带着这个孩子来见刘成,说着孩子是到五斗乡来寻亲戚的,要找一个叫孙淑琴的女人。 原本刘成也没有对一个孩子过于留意,但是一听说是来找孙淑琴的,心里立即警觉起来。 这个女人,就是之前高远在人群中指给他的那个女人。 尽管目前还没有弄清她来五斗乡的目的,但是只凭那个跪姿,刘成就能够断定,她是日本人! 为了使其尽快露出马脚,刘成并没有当场扣下那个侏儒,而是故作不知的派人将其送到孙淑琴家里。 此时伏在房顶的那个人,就是被派来监视的特战小队队员。 而孙淑琴,就是当初被野村寿夫派来寻找那些文物字画的黑石千音。 不等黑石千音说完,那侏儒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暂时不会回去,野村大佐要我留在这里配合你,尽快完成任务。 你也都看到了,这支队伍已经在这里明目张胆的竖起了大旗,这是对帝国皇军赤裸裸的挑战! 野村大佐担心这里的事情不久之后就会被新京总部甚至是日本军部知道,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不但那些东西找不回来,就连野村大佐都会受到责罚,而你的事情,也就更加瞒不住了!” 黑石千音脸上露出一丝凄然之色,麻木的点了点头。 那侏儒说完话之后,就蹿到炕上,直接钻进了黑石千音已经铺好的被子里,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扔了出来,颇有深意的看着黑石千音说: “睡吧,太晚了还亮着灯,容易引起怀疑。” 黑石千音死死的咬着嘴唇,迟疑半晌,还是吹灭了那盏油灯。 在那个年代,日本的女人地位的极低的,军队中的确一些从事谍报工作的女人,但是却没有资格成为军官。 十几年前,黑石千音就跟着丈夫来到华夏,最初在奉天,后来到吉林,一直以生意人的身份作为伪装。 九一八的前一年,黑石千音的丈夫被派到天津执行任务,却从此下落不明,再无任何消息。 按照规定,黑石千音会被送回日本。 但是她却不想走,她想继续留在这里寻找她的丈夫。 当时野村寿夫的部队刚好来到华夏,他与黑石千音的丈夫是陆军学校的同学,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便偷偷将黑石千音留了下来。 而他所看重的,却并不是同学情谊,而是黑石千音的价值。 黑石千音在华夏日久,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在一些事情上能够帮到他。 屋子里渐渐响起异样的声音,屋顶上的人影一脸晦气,悄然起身,跃上另一间屋顶,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磐石。 一个男人径直走进了孙萍的成衣铺。 孙萍正在剪裁衣服,见到男人进来,抬眼往男人背后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里屋。 男人随即跟进来,转身把门关好。 孙萍眉头微皱,低低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告诉你最近不要来我这儿吗?” 男人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目光迅速锁定了一道站在街角的身影,沉声说道: “钱老板说,让您立即离开这里,那个有吉隼自从回来之后就有些反常,这几天总有人被带到宪兵队,其中不少都是你这条街上做生意的。” 孙萍沉吟半晌,再次开口道: “你回去告诉钱老板,我自己会小心,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苗头,我会立即撤离。” 男人面色一急: “到那时候,你就走不了了!” 正说着话,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 “不用那时候,现在你们就走不了了!” 在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门也猛的被人踹开,几个端着枪的日军士兵闯了进来。 孙萍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扑向角落里的一个柜子,但是刚把柜子打开,后背上就被一名日军士兵用枪托狠狠的砸了一下,直接将其砸倒在地。 男人刚要冲过来,三支上了刺刀的枪口就顶在了他的身上…… 百草堂。 钱禄正在给一名高烧不退的小女孩儿看病,一个伙计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险些碰翻了柜台上的一簸箕草药。 钱禄瞪了那伙计一眼,没好气儿的骂道: “你个不长眼的,让狼撵了是咋地?碰翻了药,你这半年工钱都不够赔的!” 伙计赔着笑脸儿连连作揖: “老板,俺着急,下回一定加小心!有个事儿得立即跟您说一下。” 钱禄抬眼扫了那伙计一眼,淡淡说道: “去后院儿把我药箱拿来。” 那伙计应了一声,转身朝后院儿走去。 钱禄给那孩子抓完药之后,眼角不着痕迹的往街上扫了一眼,转身进了后院儿。 伙计早就等急了,一看到钱禄就立即迎上来,满脸焦急的说: “老板,曹大个儿和孙小姐都被鬼子抓了!” 钱禄之前一见到伙计的模样,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早上他才刚让曹大个儿去城东通知孙萍撤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半晌,抬头对那伙计说道: “什么都不要做,就当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 “可是曹大个儿是咱百草堂的伙计……” “这事儿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说完,钱禄便去换了衣服,朝自己家里赶去……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再见冯玉和 刘成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 钱禄先是回家找了他爹,让他爹想办法把曹大个儿给弄出来。 钱家在磐石那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小野太郎在这里的时候都没敢把主意打到钱家头上。 不过这一次,钱禄他爹也没有办法。 事情牵扯到红党,别说面子,连里子都没有。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去说情,结果肯定是同罪论处。 虽然钱禄没跟他爹说实话,但是老钱那是长了毛儿比猴儿都精的主儿,在办事儿之前肯定是先要把事情了解清楚的。 一听说抓的是红党,钱禄他爹立即就把他扣在家里,死活要把他连夜送到关内,然后托人想办法把他送出国。 虽然钱禄一再解释这件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可他爹就是不听。 老头儿就一句话: “你老子我能相信你,那小鬼子能相信你?!” 不过当天晚上钱禄就跑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要是一旦孙萍和曹大个儿两人熬不过日本人的刑讯,那钱禄也就危险了。 要是日本人追查下去,他们这半年来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 听钱禄把话说完之后,刘成沉吟半晌,伸手拍了拍钱禄的肩膀说: “这件事情不怪你,是我的疏忽,你放心,孙萍和曹大个儿,我会把他们救出来。” 说完,他就准备下令部队集结。 以如今独立营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全部出动,只要一个连,再带上几挺轻机枪,完全能够轻松拿下磐石! 而且,对于磐石这座县城,刘成是有心结的。 上一次反攻磐石,死了多少人?用的又是什么武器? 如果没有那道由尸体铸就的“木板墙”,就凭他们手里用树杈做成的标枪,恐怕人全死光了,也不见得能攻下磐石! 刘成想打,但却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心结,而是因为一旦孙萍两人熬不住,独立营以后的发展必然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在那个年代的那种形势下,不管是百姓、同志、还是战友的生命,都是排在第二位的。 所有的一切决定,都必须要以大局出发。 刘成决定要去营救孙萍两人不假,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同时想好了,一旦营救行动遭受到不可逆的阻碍,就想办法杀了孙萍二人! 还没等刘成下达命令,几名战士就推推搡搡的把一个男人推进来。 没等刘成开口问,其中一名战士就大声对他说: “报告营长!此人鬼头鬼脑,十分可疑,被俺们抓住之后,他一直说认识你,俺们就把他带来让你看看。” 那人脑袋上蒙着一件棉袄,嘴里估计也被塞了什么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刘成心里有些狐疑,让人先把那人头上的棉袄拿掉。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刘成就愣住了。 这人他不仅认识,而且还欠着人情。 正是当初冯记粮店的掌柜---冯玉和。 他赶紧上前亲手拿掉冯玉和嘴里塞着的破布,跟着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冯玉和脸上并没有一丝怒意,反而十分赞许的看着刘成说道: “小子,看来我当初还是小看了你,否则的话,我该带你走才对!” 这句话,冯玉和说的倒是心里话。 刘成大笑,赶紧把冯玉和扶进屋里,给他倒了杯水。 冯玉和接过去一口干了,把茶杯往刘成面前一放: “再倒。” 接连喝了三杯,他才抹抹嘴,打了个饱嗝。 刘成这时才开口问道: “掌柜的,您这是从哪儿来啊?” 冯玉和一摆手: “少扯犊子,啥掌柜的?你小子现在都独立师师长了,有些见识终归是该长了一点儿吧?” 刘成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官方,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官方: “您在我这儿,永远都是掌柜的。” 这本是一句能够令人感动,放在网上能够让无数人称赞“不忘本”的话。 可是听在冯玉和耳朵里,却是另外的一层意思了。 冯玉和现在能站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而刘成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冯玉和: “我们,就只能是掌柜的和伙计的关系。” 不是刘成不讲情分,而是从一开始就不能给冯玉和任何希望。 有一点毋庸置疑,就是姓冯的的确在抗日。 按照时间推算,此时冯家刚在察哈尔组建抗日同盟军不久。 而冯玉和能在这种时候找到刘成,其目的自然是司马昭之心。 刘成的确会进关,并且已经提上了日程,却不会跟冯家混在一起。 眼下日军已经开始进一步扩大战局,兵力已经推进到华北的部分地区,为发动全面战争做准备。 冯家的抗日救国军根本无法与日军正面硬钢,估计是想要用些手段了。 冯玉和这次来,应该就是为了拉拢刘成,让他和他的独立营为冯家所用,先搅乱日军的后方。 可是这种战术却是根本行不通的。 冯玉和听出了刘成话里的意思,颇有深意的看了刘成一眼,换了一个称呼说: “刘营长,你当真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刘成面带微笑,轻轻摇头: “掌柜的,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冯玉和叹了口气,却并未彻底死心: “那……合作呢?如果有机会,我们是否能够合作?” 这一次,刘成没有拒绝: “当然,只要合作是公平的,方向是一致的。” 冯玉和一笑: “你刚刚不是说,我们不同路么?” 刘成依旧笑的很官方: “自然,不过,却会有交叉点,在那里的时候,可以合作。” 冯玉和盯着刘成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当初我就看出刘营长心思敏捷、性格沉稳,是个能成大事之人,看来,我还真没有看错人!这样吧,以后能不能合作暂且不论,我这个当掌柜的来看你,自然是不能空手,就送你一份大礼吧。” 刘成赶紧起身拱手: “多谢掌柜的!” 冯玉和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两人相视而笑。 聪明人打交道,省时省力省心。 冯玉和突然上前一步,凑到刘成耳边说: “小张留给鬼子一批坦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刘成浑身一震,瞳孔骤然一缩…… ------------ 通知一下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偶尔一次放纵! 坦克。 这两个字在那个年代代表着什么,刘成心中十分清楚。 尽管张家人最终没能保住这些坦克,连同二百多架飞机和大量武器弹药都拱手给了小鬼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年东北军的装备却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而且,不管当年的老张有何等野心,在民族大义面前,他还是有底线有原则的。 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日本人不敢,也没有勇气发动战争。 刘成沉吟半晌,才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冯玉和问道: “法国FT-17?” 冯玉和点点头。 刘成皱了皱眉: “九一八之后小鬼子不是把这些坦克都调到黑龙江去打老马了吗?” 冯玉和神秘的一笑: “那是大部分,其中有两辆由于故障原因,当时没能修好,就留在了奉天,后来被驻守奉天的板恒鬼子扣在了手里。” “那现在在哪儿?” “还在奉天,就在北大营原址。” 刘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冯玉和有些急了: “刘营长,你这是何意?我们合作,把那两辆坦克弄到手,一人一辆,如何?” 刘成一笑: “你手里有多少人?” 冯玉和顿时一滞,随即十分硬气的说: “我有一个整编团!” 刘成斜着眼睛看了冯玉和一眼: “奉天驻军有多少人?” 冯玉和顿时低下头不说话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刘成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两辆FT-17,要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话,冯玉和还用来找他?早就自己动手了。 虽然冯玉和当初帮过刘成,但那其中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恐怕只有冯玉和自己心里才清楚。 刘成的确想要坦克,但更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过了一会儿,冯玉和再次抬起头看着刘成说道: “强攻自然是不行,但咱可以智取啊,以刘营长手下的那些能人,潜入北大营把坦克开出来,应该不难吧?” 刘成心里一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冯玉和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他就是盯上了高远那些人。 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支华夏宪兵的存在,即便在果党内部,也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 要是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冯家那个人进了果党军事委员会,说不定还有可能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冯玉和知道高远这些人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金陵方面有了解内情的人告诉他;二是独立营里面有他的人,其中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冯玉和之前在磐石待的时间不短,情报网肯定是有的,想要往独立营里安插一两个他的人,并不难。 冯玉和心里必然清楚这样说会引起怀疑,不过要是他没有把刘成当做莽夫的话,就会认为这样说反而会让刘成觉得不是第二种可能。 很可惜,刘成的脑回路比他多了一道弯儿。 冯玉和从刘成的表情当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跟着补了一句: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刘营长训练队伍的方法不一般,战斗力远超一般军队,相信随便派出去一个排就能轻松潜入北大营。” 刘成笑着摆摆手: “冯掌柜谬赞了,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被鬼子剿灭,我就已经知足了。” 冯玉和急于岔开话题,随即说道: “那咱们就这么定下来?待我打探好奉天那边的情况之后,再来找刘营长。” 刘成颇有深意的看着冯玉和,平静的说: “冯掌柜,这事儿我不能现在答应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其实冯玉和从一开始就知道刘成不会答应,但却不想就此放弃。 他在东北的任务并不轻松,虽然资金不缺,但是想要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演一出哪吒闹海,没有三头六臂之前估计够呛。 谁都知道钱好,但是有命挣,还得有命花才行。 刘成想要坦克,可前提是弄出来之后还得留得住。 日本人又不是蠢货,就算能把坦克开出来又如何?人家不会追?追不上不会炸? 反正刘成是没有本事能把一辆时速只有十公里的FT-17开出速度与激情的效果。 要是S-34,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合作”没谈成,冯玉和连饭都没有吃,当时就离开了五斗乡。 郝大宝看着冯玉和离开的背影,悄悄凑到刘成耳边问: “营长,这老小子会不会坑咱?要不……”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腰里的枪。 刘成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不用,再怎么说,他也是在打日本人。” 说完,他便转身朝两天前刚刚建好的营部走去…… 刘成已经想好了,这次去磐石,必须要“快、准、狠”,不能给有吉隼一点儿机会,而且,不管是日军士兵还是汉奸走狗,一律不留活口! 此事关系重大,一旦被野村寿夫得知曹大个儿是百草堂的伙计,那钱禄几个月以来所有的努力就全都要白费了。 更重要的是,刘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重新置办这些买卖商铺了。 现在刘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孙萍和曹大个儿的身上,希望有吉隼还没有撬开他们的嘴,否则的话,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他是打算带一个连的,但是现在却改变了主意,只带特战小队! 德式冲锋枪的子弹昨晚已经取回来一批了,一共一千五百发。 虽然不多,但是对付有吉隼那一个小队的鬼子却是足够用了。 这一次,也是刘成在重生之后的第一次真正的放纵! 不需要小心翼翼,更不需要制定战术,完全用枪说话。 二十多人对五十多人,却必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其实这一次刘成应该感谢有吉隼。 按照野村寿夫的计划,是让有吉隼在抓到孙萍的第一时间就把人送到吉林去的。 但是有吉隼抓到了两个人。 他觉得同时审讯两个人,会比较容易从心理上攻破对方的防线,要是能在短时间之内撬开这两个人的嘴,他就能抓到更多的红党分子,说不定还能保住他现在小队长的位子。 不得不说,有吉隼的求生欲很强,可惜华夏的阎王爷却不像他们的天照大神那样“胸怀广阔”,生死簿上勾了名的,无论如何挣扎哀求都跑不了。 磐石宪兵队。 孙萍和曹大个儿分别被关在两间刑讯室里。 此时,孙萍被绑在一个十字形的架子上,衣服上血迹斑斑。 审讯用的鞭子上布满铁刺,每抽一下,都会带起一串血珠。 孙萍的衣服已经被抽烂了,除了脸,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 每一次晕厥,都会有人用凉水把她泼醒,到现在,凉水已经换成了盐水。 十指的指甲已经全都被拔掉了,左手被一根钉子穿透,钉在身后的木架上。 从她被抓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八十个小时,却连眼皮都没有合过一下。 有吉隼把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和曹大个儿的身上,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张嘴。 为了让他们开口,有吉隼亲自用刀在曹大个儿的背上和孙萍的大腿内侧一点儿一点儿的剥去皮肤,割出两个汉字的“日本”。 可惜,八十多个小时,两个人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除了最初的时候曹大个儿还能痛叫几声,之后便和孙萍一样,嘴唇都咬烂了,也不肯再哼一声。 孙萍上一次落在小野太郎手里的时候也挨了打,但是却远没有这次这么狠。 尽管痛不欲生,但她就是一声不吭,只要是清醒的状态,就用那种蔑视而仇恨的目光看着有吉隼。 与此同时,二十多匹战马正朝磐石飞快靠近。 刘成依旧是两把驳壳枪,高远和特战小队的队员则是每人一把德式冲锋枪。 除此之外,所有人身上都带了一把三零式刺刀。 晚上九点左右,刘成眼前终于出现了磐石城低矮残破的城墙。 二十多匹战马前后从残破的城墙缺口处跃过,径直冲向磐石宪兵队。 马蹄声传入几名正在巡逻的日军士兵耳中,几人立即摘下背上的步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德式冲锋枪的怒吼。 骤然响起的枪声把正在刑讯室里的有吉隼吓了一跳,但他却并没有想到会是刘成。 德式冲锋枪的声音有吉隼听过,他可不认为刘成能弄到德式装备。 还没等有吉隼做出反应,特战小队就已经到了宪兵队附近。 两名站岗的日军士兵刚把子弹上膛,身上就多了几个窟窿。 刘成一马当先,头一个冲进了宪兵队的院子。 这个时候,那些已经睡下的日军士兵也都穿好衣服来到了院子里。 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刑讯室里,有吉隼面色阴沉的命令道: “立刻把这两个人藏进密室!一定不能让人找到他们!” 旁边的日军士兵立即上前把孙萍放下来,连同另一间刑讯室里已经陷入昏迷的曹大个儿一起拖下了楼。 宪兵队的院子里,已经变成了屠宰场。 喷着火舌的德式冲锋枪在几乎面对面的距离上遭遇三八式步枪,好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日军士兵还没等看清目标,身上就被子弹打了好几个窟窿。 少数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也只来得及开一枪,就只能硬着头皮用枪口的刺刀攻击特战小队身下的战马……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来一个杀一个! 左右两名日军士兵几乎同时端着刺刀朝刘成身下的战马刺过来,刚巧刘成左手的那把驳壳枪子弹打光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左手那把空枪当武器朝那名日军士兵甩了过去,右手一枪将另一名日军士兵击倒,翻身从右侧下马,弯腰从马肚子底下钻过去,一把抓出了那名日军士兵的枪口,生生的让刺刀停在了距离马腹不足一寸的距离之上。 不待那名日军士兵再次发力,刘成右手的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扳机已经压下去一大半儿,至少在动一丁点儿枪就要响了,刘成却看到一名特战小队的队员出现在这名日军士兵的背后。 如果他开枪,子弹不能击穿眼前这名日军士兵的身体还好,一旦击穿,就肯定会伤到自己人。 刘成猛的把枪口往上一抬,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那颗原本应该钻进那名日军士兵脑袋里的子弹径直冲上了半空。 不过,他的命运却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因为下一秒,刘成就把已经烫手的枪口插进了他的眼睛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却被爆豆般的枪声淹没,甚至连这座院子都没有传出去。 刚刚从刑讯室里冲出来的有吉隼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眼睁睁的看着那名日军士兵在刘成的枪口指向他脑袋的同时就定住了,就那么呆呆的等着刘成把枪口插进他的眼眶之中。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枪声已经渐渐平息,由于剩下的日军士兵已经散开,再开枪的话就容易误伤自己人,所以特战小队的队员全都把枪收了起来,抽出刺刀扑向敌人。 骑马冲进来的算上刘成在内只有五个人,这个时候也全都把马赶出院子,避免马匹受伤。 至此,剩下的日军士兵也就只有二十几个,甚至有几个在绝望之下已经摘下了手雷,想要与特战小队同归于尽。 不过这些特战小队的队员却并不这样打算。 与敌人同归于尽并不丢人,但是眼前的这些鬼子还不配。 一名日军士兵已经拔掉了手雷的保险销,可就在他想要弯腰在地上磕一下触发引信的时候,刚刚弯腰,眼前就出现了一只迅速放大的靴子。 “砰!” 一声闷响,那个鬼子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倒地,晕了过去。 那些日本人造的三零式刺刀在这些特战小队队员的手里俨然成了死神的镰刀,几乎没有一名日军士兵能与他们对抗,不是被割断了喉咙和颈动脉,就是被刺穿了心脏。 有吉隼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刘成,从腰里拔出手枪,却连续两次都没能打开保险给子弹上膛。 虽然这与他在五斗乡丢了一截手指有很大关系,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紧张。 他不知道小野太郎当初在面对刘成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是此刻在他的眼中,刘成脸上的那道疤痕却是那样狰狞,甚至让他开始恐惧、开始害怕。 眼看着刘成就已经到了近前,有吉隼索性把枪往地上一扔,“唰”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战刀。 刘成淡淡一笑,往后退了半步,扬起手里的刺刀掂了掂,轻蔑的朝有吉隼勾了勾手指。 有吉隼脸上现出一抹怒意,猛的举起手中战刀朝刘成劈了下来。 刘成不退反进,向左前方上步,右手刺刀正握,刀刃与有吉隼的战刀擦出一串火星。 有吉隼立即想要横移,避免被刘成手中的刺刀来个开膛破肚,却没想到刘成并没有打算那样做,而是迅速收刀,再次向左前方移动,同时迅速抬起右手。 他拿的是正手刀,这样挥出去,握把后面的那个用于固定枪口的环儿正好击在有吉隼的小腹之下,疼的他一声闷哼,身体猛然一缩。 刘成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进步提膝,狠狠撞在有吉隼的胸口。 有吉隼这次连闷哼都没有,直接仰面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战斗基本上已经进入了尾声,那些特战小队的队员正在那些倒地的日军士兵身上挨个补刀。 刘成伸手薅住有吉隼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冷声问道: “人在哪儿?” 有吉隼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现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闭口不言。 刘成完全没有一点儿耐性,扭头对高远说道: “所有人分头找,主要注意有没有地下室入口;再派个人去城里的百草堂找他们掌柜的要一份汉奸名单,详细点儿!” 高远答应一声,立即叫出两名战士,让他们去百草堂,剩下的人开始在宪兵队院子里四处寻找。 刘成转回头,目光冰冷的看着有吉隼,声音平静的问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人在哪儿?” 有吉隼无力的抬起手,看似想要指一个方向,可是抬到一半却突然击向刘成的腿间。 这些阴招都是刘成的“必杀技”,可以说用的炉火纯青;有吉隼想阴他,还真是找错人了。 只见刘成不闪不避,而是猛然弯腰,薅着有吉隼的头发猛的往地上撞去。 “砰!” 有吉隼浑身一僵,跟着一颤,继而剧烈抽搐起来。 刘成用脚把有吉隼的身体掀翻过来,提着手里的刺刀往他的人中上一扎,左右拧了两下。 可惜,上嘴唇都挑豁了,有吉隼也没清醒过来。 这时,背后有人大声喊道: “营长,找到了!” 有吉隼让人在刑讯室的一间屋子角落里挖了个地下室,孙萍两人就被藏在里面。 要不是刘成知道小鬼子习惯玩儿这种猫腻,提前告诉高远他们留意地下室,恐怕他们还真就找不到。 看到孙萍两人的惨状,刘成什么都没说,脱下自己的衣服围在孙萍身上,想要背起她往外走。 没想到孙萍却一把推开刘成,踉踉跄跄的走进刚刚她待的那间刑讯室,从火盆里抓起烙铁,在自己的大腿内侧各烫了两下。 刘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没有阻拦。 烫完之后,孙萍再也坚持不住,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刘成这才过去将衣服包在他身上,扭头叫过几名战士沉声说道: “你们几个带着他们俩先走!” 出门的时候,刘成看到有吉隼似乎停止了抽搐,不过还在昏迷当中,脑门儿上一个女人拳头大小的包,有些像是熟透了的沙果,红的透亮儿。 他捡起自己之前扔出去砸人的那把打光子弹的驳壳枪,换上弹夹,对准有吉隼脑门儿上的那个大包扣下了扳机。 “叭!” 鲜血四溅,继小野太郎之后的第三任驻磐石日军指挥官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随后,刘成便让人把宪兵队的所有武器弹药都找出来,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连带着宪兵队的院子都一把火烧了。 刚出宪兵队大门,之前派出去的两名名战士刚好回来,交给刘成一份名单。 刘成接到手里看了一眼,撕下一半递给高远,面色阴沉的开口道: “按照名单,杀!” 高远一愣: “营长,全杀?” 刘成眉毛一立: “全杀!” 刘成心里清楚,这些人当中肯定有一些是罪不至死的,或许也只是为了混口饱饭。 但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也不能冒险。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跟了日本人,那就必须杀! 特战小队分成两组,刘成和高远各带一组,按照名单开始找人。 刘成找上的头一个人就是庞义。 这份名单是钱禄给的,而且庞义两个字还故意写的比其他名字都要大,刘成自然能猜到其中的原因。 面对一脸杀气的刘成和他手里沾着鲜血的刺刀,庞义当时就吓傻了,瘫在地上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成也没时间跟他废话,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下辈子,活的有点儿骨气!” 说完,便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两个小时之后,刘成杀完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骑在马上缓缓在磐石的街道上走过。 虽然没有一间屋子亮灯,但是刘成知道这些百姓都没有睡觉。 城里枪声响的跟放鞭炮似的,谁有那么大的心还能睡的着? 走了一段,刘成突然大声喊道: “乡亲们!我是刘成!曾经打进过磐石的那个刘成!你们放心,这一次虽然我还要走,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把小鬼子赶走!” 说完,刘成反手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与迎面过来的高远,直奔城外而去。 这一战,刘成杀的很痛快,而且是在零伤亡的情况下灭了鬼子一个小队。 这样的战绩,是他前世、甚至是一年前都根本不敢想的! 不过,以后要再想打这样的仗,也不太容易了。 这一次能够成功,其实有吉隼在一定程度上是“帮了忙”的。 要不是他心存侥幸,提前把两人都送走;或者只是把这件事情告知野村寿夫,都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至少,野村寿夫也会派来至少一个中队的兵力,来确保孙萍两人不会被救走。 刘成不是没有想过要进一步扩大战果,直接调一个连进驻磐石。 可那样的话,恐怕随后就会招来大量日军围攻。 日本人始终没有对五斗乡大规模进行清剿,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其次就是野村寿夫的私心。 要是换了磐石,三天之内就会被团团围住,想突围都不太可能。 辉南,独立师。 张贯一看着手中的那份文件,眉头紧锁,嘴里轻声嘀咕着: “刘成啊刘成,你小子,这下怕是要倒霉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从远东来的? 孙萍和曹大个儿都伤的很重,多亏时下已经到了四月底,气温有所回升,否则的话,就他们那一身伤,再被冻一下,九成九的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刘成他们回去的时候,甘如饴已经给两个人处理了伤口。 他告诉刘成,孙萍的情况不太好,而且在包扎上药的时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孙萍一直在挣扎,十分抗拒,甘如饴怀疑她心里应该是不想活了。 至于原因,甘如饴认为应该是她两条大腿内侧被割皮割出来的那两个字。 尽管在离开刑讯室之前孙萍自己用烙铁烫过,但是甘如饴却还是看出来了。 刘成沉着脸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傍晚,刘成正在吃饭,郝大宝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话的时候舌头直打结: “营、营、营……” 刘成正端着碗转圈儿吹着喝玉米糊糊,门突然被郝大宝撞开,吓的他手一哆嗦,顿时烫了舌头。 他站起来就是一脚,就差没说一句“老子一拳一个嘤嘤怪”。 郝大宝挨了一脚,那个“长”字才终于从嗓子里面挤出来。 “营长,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孙萍姐要自杀!” 刘成听了之后脸上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披上衣服之后又端起碗“吸溜”了一口玉米糊糊,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进那座院子,刘成就听到了孙萍的嘶吼声,扭头对郝大宝说: “去把屋里的人都叫出来,在院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郝大宝进去之后没一会儿,就带着甘如饴和另外一名医护小队的战士走了出来。 刘成迎上去对甘如饴低声说道: “钱禄送来的手术刀呢?给我一把。” 甘如饴一愣,不过还是点点头,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取来一把崭新的手术刀交给刘成。 刘成把手术刀往兜儿里一揣,迈步进了孙萍的屋子。 此时的孙萍的手脚都被甘如给给绑住了,看见刘成进来,孙萍挣扎的更加强烈了,不过却没有再出声。 刘成走过去在炕沿儿上坐下,面色平静的看着孙萍,沉声问道: “不想活了?” 孙萍没有理会刘成,依旧在挣扎着。 刘成也不管孙萍有什么反应,继续自顾自的说: “其实你用不着这样,你身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皮肤破损,很多地方连带着肉都有缺失,就算你不折腾,也不见得能活下来,何必这么着急?” 他说完之后,孙萍似乎愣了一下,用眼角瞟了刘成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 刘成根本不看她,从兜里掏出那把手术刀在手里摆弄着,继续说道: “现在你是觉得伤好之后腿上的疤痕会出现那两个字,但实际上你应该担心的是就算你能活下来,以后除了这张脸,浑身上下也几乎不会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大小疤痕扭曲蜿蜒,狰狞恐怖。” 要是一般的女孩儿听了这句话,恐怕第一反应都是尖叫着喊“不”,可是孙萍却咬着牙说了另外的一句话: “我宁愿那样,也不要有那两个字!” 刘成顿时笑了: “就这么简单的要求?那你还死什么死?” 说着,他伸手把孙萍手脚上的布条解开,拿着手术刀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 “看到没?这叫手术刀,比刺刀锋利多了,直接把那附近的皮都割掉,伤好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整块狰狞的伤疤,不过就怕你挺不住,这可是相当疼的!” 孙萍将信将疑的看着刘成: “你没骗我?” 刘成立即回道: “骗你是孙子!” 孙萍迟疑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微红,结结巴巴的说: “我、我怕我自己不行、你能不能、帮我割?” 刘成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儿。 在他看来,孙萍还真没有什么不行的。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用一块儿石头砸掉了自己亲哥的一只手,还有什么是她不行的? 不过想归想,他也知道不管多狠的人在对自己下手的时候终归不会像对别人那样干脆利落。 不是因为缺乏勇气或不够狠,而是因为疼痛会直接导致大脑发出指令,迫使身体做出本能反应。 就算小鬼子切腹的时候,也是顶着那一口气儿狠狠的捅进自己的肚子,至于真能切开腹部的,十个里面也没有一两个,否则的话也就用不着介错人了。 刘成点点头,伸手把孙萍的身体扳过来,一层一层的打开纱布。 姿势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 她自己用烙铁烫的那几下让一大片的皮肉都已经熟了,甘如饴之前已经做了清理,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打开纱布之后,刘成用火烧了一下那把手术刀,连头都没抬,只是闷声提醒孙萍一句: “我要动手了。” 说完,也不管孙萍是不是准备好了,刀就落了下去。 两世为人,杀人具体杀了多少刘成没有数过,但是剥皮这种事儿还是头一次干。 刘成开始说的那些话还真不是吓唬孙萍。 一个人身上的皮肤如果真的大面积缺失,活下去的希望的确很小。 不过好在孙萍还没有那么严重。 那种特制的鞭子虽然造成的创面大,但是却不是抽在哪里就把整块皮肤揭掉,而是会造成一些不均匀的创口。 这样的创伤与完全剥掉皮肤不同,只要医治及时,活下来的希望还是有的。 半个小时之后,刘成才抬起头,手里拿着割下来的皮肉递到孙萍眼前,沉声说道: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好了之后一定只有一大片的伤疤,别的什么都没有!” 孙萍脸色苍白、牙关紧咬,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却愣是在整个过程中一声没吭。 听了刘成的话,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刘成放下手术刀,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大声朝院子外面喊道: “甘如饴!进来!” 甘如饴立即从院儿外跑进来,站在刘成面前。 刘成阴沉着脸,脸上那道疤痕一阵阵的抖动,彰显着他内心的愤怒。 “进去处理伤口,一定要做好消毒消炎,避免感染!” “是!” 甘如饴答应一声,便去给孙萍包扎伤口了。 刘成走到院子门口,沉声对郝大宝说道: “鬼子现在就算知道了磐石的事儿,也应该不会这么快派兵赶到,你带两个人,骑马去,务必在明天早上之前把钱禄带回来!” 郝大宝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看着郝大宝离开的背影,刘成再次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冒险,万一鬼子已经做出反应,钱禄在这个时候离开,必然会引起鬼子的怀疑。 郝大宝刚走,田六娃就带着一个人急匆匆的朝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还没等走近,跟在田六娃身后的那人就先说话了,是段景河的声音: “小刘成,这下麻烦了,不行你就赶紧带人撤吧!” 刘成当即一愣。 段景河的语气十分焦急,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刘成迎上去,沉声问道: “咋了?发生啥事儿了?” 段景河几步冲到刘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从远东来了一队毛子,还带着几个说是咱们上级的人,点名要见你,张师长让我来找你,不过我看他的意思也是让你带人撤!” 刘成心里顿时一沉,这还真是怕啥来啥。 张贯一之前给他的那份任命能让在东北的南满、北满等几个组织机构对刘成没办法,但是远东境内的国际红党组织却不在其列。 而且现在红军方面正在忙着反围剿,对于东北这边的事情根本就顾不上,远东来的人完全可以在不征求那边同意的情况下对自己进行审查。 不过,这些人真是从远东来的? 刘成在段景河的肩膀上拍了拍,故作轻松的说道: “段大哥,先别着急,你让我好好想想。” 说完,便带着段景河和田六娃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三人落座之后,段景河从兜里掏出烟斗,装上烟叶刚要点,却被刘成一把抢过去叼在嘴里,凑到油灯上点着了。 淡蓝色的烟雾迅速弥漫,模糊了刘成的脸。 一支部队的番号悄然从他的记忆中跳了出来: “浅野部队”! 在那场战争时期,日本人曾招募了一批由于毛子境内的革命动荡被逼逃到华夏的白俄人,组成了一支秘密部队,因为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叫浅野,所以这支部队也被称为浅野部队。 这支部队在一九三八年正式组建,不过在那之前几年就已经存在,只是没有正式编制而已。 日本人组建这支部队的初衷就是为了对付毛子的,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用他们来对付华夏人。 以目前日本人的兵力和精力来说,想要漫山遍野的彻底剿灭这些反日武装根本就不现实。 如果在这个时候,以“酥红”的名义将这些队伍的指挥官骗离队伍,必然会导致那些反日队伍出现混乱的局面,届时,他们日本人便有机会将这些反日队伍彻底剿灭!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老子名字叫子弹! 刘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按理说,现在毛子自己国内那点儿事还顾不过来,小鬼子也是野心勃勃、虎视眈眈,他们怎么会有心情来管华夏的“闲事儿?”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就都合理了。 一袋烟抽完,刘成在炕沿儿上磕了磕烟斗,递还给段景河,神情轻松的说: “段大哥,咱被鬼子骗了!那些人根本不是‘酥红’,而是小鬼子派来的!” 其实刘成并不能断定,最多也只有七成把握而已。 但是在眼前这种形势下,不管他是真是假,都只能按假的算了! 至于以后……去他吗的,哪还顾得上以后?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两说呢,大不了就是跟前世一样,等小鬼子一投降,自己就“隐身”。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他娘的要活到那个时候才行! 要是放在前世,刘成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现在,他的目标就是打仗,多杀鬼子,尽量弥补前世的遗憾。 至于其他的,他只想说一句“呵呵”(去他吗的)。 听了刘成的话,段景河顿时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假的?这咋可能?你小子可别顺嘴胡诌啊!” 刘成看着段景河的眼睛,神情笃定的说: “段大哥,你该相信我的判断力,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见我哪次判断是错的?对了,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听他这么一说,段景河顿时沉默了。 的确,他与刘成合作了十几场战斗,还没见过刘成判断失误过。 不过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不过要是按照刘成的说法,那张贯一可就危险了。 他赶紧起身说道: “不行,那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师长,可别让他着了人家的道儿!那些毛子一共来了五六十人,还有七八个咱的人。” 刘成稍加思索,跟着嘱咐了一句: “你回去偷偷把这事儿跟师长说一下就行,告诉他我已经有安排了,让他啥都别管。” 段景河点点头: “行,我就这么跟他说,不过你得快着点儿!” 说完,段景河便迈步出了屋子。 刘成扭头对田六娃命令道: “你带着段营长去骑兵排挑匹快马,然后叫上高远来我这儿。” 田六娃答应一声,跟在段景河身后走了。 刘成缓缓坐回炕沿儿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工夫不大,高远和田六娃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刘成示意田六娃关好门,低声对高远说道: “回去让特战小队检查装备,半个小时以后出发,通知所有人,到地方之后见到毛子就杀,一个不留!” 高远二话没说,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刘成很喜欢他身上的这种标准的军人特性,绝对服从,上级不说的,绝对不多问一句。 高远走后,刘成又对田六娃说: “到你连里挑三十名身手好的战士,每人配一把驳壳枪、一支步枪、十枚手雷,再带上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同样半小时之后出发!” 要是放在过去,田六娃肯定会问一句什么任务,那些毛子又是什么人。 不过现在,他也基本上具备了职业军人该有的素质。 半个小时之后,五十多人全部集合完毕。 上次高远提出要教战士们驾驶技术之后,刘成就带他去把那几辆日军卡车给弄了回来,几天前刚全都修好,加满了油,这次刚好派上用场。 特战小队骑马,田六娃的人坐车,随着刘成一声令下,这支五十多人的队伍便朝辉发江对岸赶去。 饶是有快马,段景河也足足跑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到独立师的驻地。 张贯一见段景河一个人回来,立即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儿?刘成呢?他怎么没来?难道真要抗命不成?!” 段景河见他目光闪烁,咧嘴一笑说: “来了,他没那么多马,走着来,估计还得两天能到。” 张贯一身边一个戴着眼镜、围着围巾的男人听了段景河的话之后脸上立即现出一丝不满,站起身看着张贯一说道: “张师长,你的部下这是什么态度?还要带人来?我们只需要他一个人配合组织上的调查,带人来是什么意思?想要武力反抗吗?!” 张贯一赶紧赔着笑脸说: “您先别着急,容我问清楚。” 没等他问,段景河就先开了口: “他带的不是兵,而是在战斗中抓的一些日本俘虏,要送到师部来枪毙的。” 说话的时候,段景河一直紧紧的盯着那人的眼睛,果然发现在他说完之后,那人躲在眼镜后面的瞳孔猛然一缩。 那人缓缓坐回椅子上,脸上的怒意未消,却没有再开口。 段景河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不过却并没有走远,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门口,盼着张贯一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张贯一开门出来,段景河立即就要迎上去。 可还没等迈步,就看到刚刚说话的那个“眼镜”也跟了出来。 段景河赶紧侧过身子,假装没有看到。 开晚饭的时候,他总算是找到了和张贯一说话的机会,可是刚把刘成说的话告诉张贯一,刘成的声音就从屋子外面传了进来: “师长,我来了,可想死你了!” 张贯一顿时一愣,在另一个角落里吃饭的“眼镜”和身边的几个人也同时站了起来,疑惑的看向张贯一。 “眼镜”率先开口,疑惑的看着张贯一问道: “张师长,这是谁的声音?” 张贯一还没等说话,那扇用树皮和薄木板绑成的门就被人重重的推开,刘成大马金刀的走了进来。 张贯一惊讶的看着刘成,愣了半秒才开口: “你小子飞来的?不是说还要两天吗?” 说完,他顿时皱了皱眉。 因为他看到刘成身上穿了一件东北土匪的“标配”:一件下摆几乎拖地的皮袄。 刘成“哈哈”一笑: “师长,我是骑了马的,路上那十几个鬼子俘虏想跑,让我当场给毙了,就先过来了。” 其实段景河也不知道刘成什么时候能到,当时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不过田六娃带他去挑马的时候,他看到马厩里有二十多匹马,不过却认为刘成会多带些人,所以来的肯定不会那么快。 而事实上,刘成早就应该到了,只是他在二十里之外就让人提前下马下车,一路走过来,所以才晚了一点儿。 一听到刘成的名字,“眼镜”和身边的那几个人立即围了过来。 张贯一赶紧指着“眼镜”向刘成介绍道: “这是上级在‘酥红’的负责人,贾云天同志。” 张贯一说话的时候,刘成扫了一眼“眼镜”和他身边的那几个人。 一共七个人,三个毛子,四个黄皮肤。 不过刘成却并不认为他们是华夏人。 虽然那四个人从外表上丝毫看不出来有日本人的血统,可是刘成却还是“坚信”他们只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人! 张贯一刚把手指向“眼镜”身旁的那个毛子,刘成突然把一直掩住的皮袄猛的一甩,露出了挎在腰间的那把德式冲锋枪。 在来之前,刘成就已经开了保险,子弹也上了膛。 包括“眼镜”在内的那七个人只来得及在面色大变的同时把手搭上腰里的枪,刘成手里的德式冲锋枪就响了。 面对面的距离,拿冲锋枪。 冲锋枪之所以叫冲锋枪,就是因为其射速快,火力猛,在没有突击步枪的那个年代,可以说是近战无敌。 “眼镜”头一个倒了下去,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不过看他的口型,应该是想要骂一声“八嘎”。 七个人当中最后倒下去的一个也只是把枪拔出来,还没来得及开保险,身上就多了好几个血窟窿。 张贯一和段景河以及在屋子里的另外几个人一时间都愣住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枪声,同时夹杂着几十人的齐声大喊: “独立师的兄弟别开枪!这些毛子是鬼子派来的!我们是独立营的!” 刘成不等张贯一说话,伸手拉着他就往外走,站在院子里大声喊道: “我是刘成!这些毛子都是日本人派来的!独立师的别过去!” 原本还不太相信的独立师战士看到刘成跟张贯一站在一起,顿时信了大半,端起来的枪口也都放下了。 刘成低声在张贯一耳边说道: “师长,你先说句话,别让自己人打起来,一会儿我再向你解释!” 张贯一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就算那些毛子真是“酥红”,也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大声对那些战士命令道: “独立师全体后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刘成“嘿嘿”一笑,小声说道: “多谢师长,我先去把那些洋鬼子干掉,回来再听您骂!” 说完,他转身就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段景河看的心跟手一块儿刺挠,在原地转了两圈儿,迟疑的开口说道: “师长,内个、我、内个……” 张贯一扭头瞪了段景河一眼,沉声说道: “快滚!要是跑了一个,你跟那小子我一块儿都毙了!” 段景河面色一喜,笑着答应一声,跑到一名战士身边夺过其手里的机枪,转身朝刘成追了过去…… ------------ 第二百一十六章 信不信我毙了你? 刘成之前已经做好了部署: 特战小队由高远带领,从左侧绕过去;其余战士由田六娃带领,从右侧包抄。 刘成猜测以张贯一的谨慎,一定不会把这些人和独立师的战士混在一起安置,甚至根本不会让他们进入营地。 果不其然,除了那个“眼镜”贾云天那七个人之外,剩下的人张贯一都给安排在了距离营地两公里之外的一个小山洞里面。 尽管那些毛子十分警惕,并且在第一时间发现有人靠近,及时鸣枪示警,可还是有十几个人没来得及跑出山洞就被一波手雷给炸回了老家。 刘成前世去那些东南亚小国玩儿真枪的时候,曾经试射过几种二战时期的冲锋枪。 当时那些枪给他的感觉就是射速慢、威力小、换弹也麻烦,跟那些突击步枪比起来,根本就是渣渣,就连毛子在战后不久就研制出来的AK-47,都要比它们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可是刚才,他手里的那支德式冲锋枪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干掉了七个人,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单发步枪用的时间久了,冷不丁拿上这时下最先进的冲锋枪,就像手里拿了一挺科幻电影里的激光武器一样,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至于等会儿张贯一会如何发火,他已经顾不上了,先打完再说! 那个时候在华夏这片土地上的外国人,就没有一个手上不沾着华夏人鲜血的,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酥红”,都他吗的够枪毙的! (白求恩那样的外国人除外哈,还有那些真正来传道的,我可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不要随便举报我。哈哈^_^) 战斗的民族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在德式冲锋枪+驳壳枪的面前,他们手里的单发式步枪并不比烧火棍强太多,况且还有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和段景河手里那挺歪把子。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五十多个毛子就一个个的倒了下去,死在这片他们根本就不该染指的土地上。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们的版图当中还有不少土地都是原属于华夏的,只是要不回来了而已。 (算了,这事儿不说,你们懂的……) 当刘成看到那些毛子手里拿的武器时,心中顿时大定。 不是莫辛--甘纳,而是辽造十三式。 这就从侧面印证了刘成的猜测是对的,这些人就是后世记载中的浅野部队,一支完全由毛子组成的日军部队! 等刘成带人清理了战场,再次回到独立师驻地的时候,张贯一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了。 看到刘成,张贯一立即沉着脸怒声喝到: “来人!把刘成的枪给我下了!” 刘成倒是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不过高远那些人顿时不干了,“哗啦”一声把子弹上膛,抬起枪口对着朝刘成走过来的那两个人。 就连田六娃都悄悄示意身边的战士,把枪口都抬了起来。 刘成轻轻抬手把高远的枪压下来,沉声喝到: “都把枪放下!” 说完,他便将自己手里的那支德式冲锋枪递到高远手里,转身看着众人大声命令道: “都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开枪!”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说完,便转身径直走到张贯一面前,平静的开口说道: “师长,对不起,来不及提前向您请示,自作主张,是我不对,还请师长见谅!不过,这些人的确是鬼子派来的,不是‘酥红’那边的人!” 张贯一面色阴沉,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朝一间屋子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扭头朝刘成吼道: “你给我滚进来!” 前世的时候刘成没有见过张贯一,不过根据资料记载,张贯一是个性格相当温和的人,即便是再怎么愤怒,也从不开口骂人。 能说出这个“滚”字,说明他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刘成朝一旁一脸担忧的段景河笑了笑,迈步走进了那间屋子。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屋子传出的“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也多亏张贯一这里没有什么瓷器,就连喝水的缸子都是搪瓷的,摔在地上也就是崩掉一块儿漆,一样还能装水。 张贯一的确是气急了,差点儿把他自己那张用了几根钉子和麻绳绑成的桌子给拆了。 屋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他摔了一遍,心中的怒火总算是消了一点儿。 刘成站在一旁看着,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张贯一一见刘成这幅表情,刚刚消了一点儿的火儿“蹭”的一下又撞了上来,两步蹿到刘成面前,猛的扬起手。 刘成没想躲,干脆把眼睛一闭,等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张贯一的手在距离刘成的脸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轻轻放下,重重的叹了口气。 刘成睁开眼睛,有些心虚的看了张贯一一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师长”。 他活了一百岁不假,但是面对张贯一,却并没有任何优越感。 要不是因为这场战争,要不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华夏人,张贯一也不至于牺牲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 还有,要不是张贯一,自己之前那一系列根本无法合理解释的事情,恐怕早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su反”这两个字,可以说对于很多从那个年代熬过来的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它甚至要比几十年后的那场十年风暴更加可怕! 前世的时候刘成不过就是个普通战士,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而现在,且不说他在当了少年营营长之后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之前他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也绝对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够具备的! 当初要不是张贯一和袁德胜极力相护,一味的为他遮掩,恐怕他想要成长起来,就必要走另外的一条路了。 之所以在重生之后依旧选择红党,刘成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要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战士们! 选择果党的话,成长过程自然是要容易一些,当官、武器装备、兵员素质,这些都是优势。 但是,果党就没有zheng审吗?果党的那些机构是吃素的? 还有,跟着他们,以后怎么办? 那些跟着他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战士呢?他们以后怎么办?难道要让他们在枪林弹雨中熬过来之后,背井离乡的去那座岛上等死?还是在一次次的清洗中饱受屈辱折磨而死? 与那些相比,死在战场上反而成了一种幸运? 张贯一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从一开始刘成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能力上就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个普通少年。 但是他却愿意相信,刘成是一心一意的在抗日,在跟鬼子拼命! 所以,他装作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一直以来都在极力为他打掩护。 但是这一次,刘成的所作所为的确激怒了他。 不管刘成是怎么得知那些毛子是日本人派来的,都至少要先和他商量一下该如何应对。 现在他们毕竟是在独立师的地盘儿上,就算他们是日本人派来的,又能翻起多大的浪?为什么要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全都杀了? 如果留个活口,至少有可能得知一些鬼子的计划,可是现在,他吗的一个个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贯一喘着粗气盯着刘成看了半晌,才强压着火气开口问道: “为啥一个活口都不留?” 刘成懵了: “啊?” 他之前想到了几十种可能,猜测张贯一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甚至他都想到了张贯一会直接说要枪毙他,可就是没有想到这一句。 张贯一把眼睛一瞪: “啊什么啊?我问你为啥不留活口!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信不信我毙了你?!” 刘成长大了嘴看着张贯一,愣愣的说: “我、我给忘了。” 张贯一终于没忍住,一脚踢在刘成的屁股上,怒声骂道: “我让你忘了!这是理由?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枪毙你?” 刘成赶紧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师长,您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说。” 张贯一余怒未消,扶起一把椅子坐下,瞪着刘成说: “赶紧说!说不好你就去跟阎王爷说吧!” 刘成知道张贯一并没有真想杀自己的意思,不过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有些欠考虑了,当时只想着一旦逼急了这些毛子,独立师这边就有可能出现伤亡,所以才乘其不备,一举歼灭,根本没有考虑留活口的事情。 如今张贯一这么一问,他只能实话实说: “师长,一旦当面把这件事情挑明了,且不说在你身边的那七个人身上都有枪,就光是那些毛子士兵,会给咱造成多大的伤亡损失,您想过没有?” 刘成这样的考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贯一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在很多座山上都建了小型的“基地”,在里面放上粮食,甚至还有一些地方放了弹药,为的就是防备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能够应急。 兵力也是一样;如今独立师又吸收了不少零散的抗日武装,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千人。 但是留在张贯一身边的,始终都在千人之内,其余的队伍全都分散在各地。 这样目标小,不容易被敌人发现,一旦其中某一只队伍受到攻击,其余队伍也能及时赶到支援。 不过这样一来,部队的战斗力自然就没有办法保证了,人数越多,训练起来的难度也就越大;尤其是在这些吸收进来的队伍都已经散漫惯了,而且其中的战士无论是年龄还是素质都良莠不齐,没有足够的时间,根本训练不出个模样来。 以目前他身边这些战士的战斗力,要是真跟那些毛子士兵打起来,伤亡最少是对方的两倍以上!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刚想吃奶,娘来了! 对于刘成的这个解释,张贯一还勉强能够接受。 不过,他却并不打算让他就怎么混过去,否则他担心刘成以后行事会更加无法无天。 尽管他给刘成弄了那么一张“保命符”,但是如果他做的太过头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张贯一也不知道。 刘成说完那句话之后,突然转身跑到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高远!你赶紧带人去找找,看有没有还没死透的,带过来给师长问话!” 张贯一差点儿气乐了,刘成刚才是亲自带人给那些人补了枪,现在去哪儿找能喘气儿的? 高远心里也想不通,不过还是立即带人去了。 喊完之后,刘成赶紧回到张贯一面前站好,正色说道: “师长,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张贯一闻言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说: “任何处罚?那我让你小子把精心调教的独立营交出来,你愿不愿意?” 刘成顿时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张贯一这句话倒底是真是假。 看到刘成的表情,张贯一也没有了吓唬他的心情,伸手一指旁边的一把椅子,沉声说道: “坐下!” 刘成老老实实的拉过椅子坐下,讪讪的看着张贯一。 前世,刘成活了一百岁,为人处事始终坚持一个理论:人是敬出来的,而不是吓出来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之,那就要看谁的拳头硬,谁的手段高了。 要不是遇到了张贯一和袁德胜,刘成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还真不好说。 看着刘成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张贯一无奈的伸手指了指他的鼻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呀你,你小子做事就不能沉稳一点儿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你小子能打鬼子就什么都好的,你上面有上级,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是只靠枪杆子来说话的!” 看着张贯一此时的样子,刘成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指导员。 在他刚刚当上排长的时候,指导员就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打仗勇猛是好事儿,鬼主意多自然也是好的,因为那能让他多打胜仗,还能减少手下战士的伤亡。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却还要考虑很多因素。 人所处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也就不同;一些在他们看来正确的事情,可能在一些人的眼中就是错误的。 说到底,他们都是基层的战士,是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如何能在打胜仗的同时减少伤亡,就是他们这些基层军官需要考虑的问题。 可是对于他们的上级来说,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这些了,所以他们的命令有些时候就不能被刘成这些基层军官所理解。 但是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所以才有“军令如山”之说,可是刘成却偏偏属于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只要他认为对的,就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虽然刘成现在对手下战士的要求就是令行禁止,必须无条件的严格服从命令,可是他自己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做到过。 见刘成不说话,张贯一又接着说道: “现在我们内部的情况也比较复杂,有些事情你必须要考虑周全,千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否则的话,我也保不住你。” 刘成心里十分感动,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张贯一眉头一皱,狠狠的瞪了刘成一眼说: “什么人带什么兵,你小子带出来的兵,都跟你一个熊样!赶紧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别真打起来!” 刘成还没等站起来,段景河就薅着一个比他高了大半头的男人闯了进来,一只脚刚迈进门,就大声嚷嚷着: “师长!逮着一个活的!” 说完,便将那个绑的跟粽子一样的男人推倒在地,摔在张贯一和刘成面前。 不等张贯一开口问,段景河就抢着说道: “这小子打仗之前跑到老远的地方去拉屎了,他娘的躲过一劫;等咱们回来之后,他又去那山洞里找东西,正好被我们堵在了里面,被高远兄弟狠揍了一顿,直接给抓回来了。” 刘成低头往那个男人脸上看了一眼,要不是那一头黄毛,他还真看不出来那是毛子。 整张脸肿了一大圈儿,原本高挺的鼻梁也被打断了,口鼻周围沾满鲜血,那模样简直要多惨有多惨。 刘成起身走到男人身边蹲下,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放心,既然你躲过一劫,我也不能杀你,不过前提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也只能送你上路,去追你的同伴了。” 男人一直紧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惊恐的看着刘成,用生硬的汉语说: “不要,杀我,我,向往和平!” 刘成顿时笑了: “和平?和平你不在你老家待着,跑华夏来干什么?” 听到刘成这么说,男人似乎十分委屈: “我的家乡,很乱,我们活不下去,才来到这里,可是没想到,这里也是一样,日本人说,可以给我们好的生活,让我们为他们工作,可是,却让我们给他们当士兵。”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张贯一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这一次刘成又对了。 至于刘成是怎么知道的,张贯一不打算问,因为问了这小子也不会说实话。 其实刘成也不想隐瞒张贯一,可是他怕告诉张贯一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之后,真的会被张贯一当成神经病给关起来。 刘成很难想象,日本人弄出来的“浅野部队”怎么会收了一个这样的人。 但是仔细一想,可能是由于现在的“浅野部队”还只是雏形,没有正式成立,所以人员也是良莠不齐。 那个毛子不等刘成继续问,眼泪竟然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道: “尊敬的长官,我叫阿廖沙,是一名医生,我的家族原本是贵族,后来我们那里发生了动乱,我不想支持任何一方,只能逃离那里,来到华夏。 本来我想着可以在华夏当一名医生,可是这里也在打仗,而且也根本没有能让我工作的医院;后来,日本人找到了我,他们说能为我提供一份工作。 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在这支队伍里面当军医;我没有办法,真的是没有办法,请你不要处死我。” 刘成没有心情听一个大男人哭诉他的苦难历程,他那把椅子也不能为他转身。 不过,“医生”两个字却狠狠的在他心尖儿上挠了一下。 他已经有了计划,等到独立营扩编到一千人以上的时候,就建立一个战地医院。 钱禄这小子做生意比当医生有前途,刘成并不打算让他浪费了这么好的“天分”,正愁没有人能够替代钱禄,天上就掉下来个“大馅儿饼”。 张贯一见刘成眼珠儿一转,就知道他惦记上了这个阿廖沙,不过他却不得不把这个人给他。 刘成的独立营现在被他打造的像铁桶一样,这个毛子的出现并不会引起什么动荡。 但是独立师的情况却很复杂,其中一半以上都是联合的山林队一类的抗日武装。 这些人的纪律性比较差,私心也重,就算他们能够接受一个毛子医生的存在,也会想办法把阿廖沙弄到自己手里,留着给自己的队伍看病治伤。 要是他把阿廖沙留下,弄不好就会惹出麻烦来。 刘成想要带走阿廖沙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担心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 要知道,“浅野部队”的名声可不小,战斗力强悍不说,还各个都是谍报高手。 张贯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一旦对这个阿廖沙有所疏忽,就很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而且,刘成现在是不在乎日本人的,他已经想好了,要尽快开始启动下一步的计划,所以就算阿廖沙有什么问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相信一条小小的泥鳅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五斗乡的地理位置很有优势,除了撤进关内,就几乎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根据地了。 刘成打算多建造一些防御工事,把防御范围扩大一些,最好能将部队稍微分开一些,互成掎角之势,那样的话鬼子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告诉阿廖沙,自己不但不会处死他,还会让他继续当医生,不过也只能是军医,因为以现在东北的情况,想当个普通医生也根本不现实。 让段景河把一个劲儿感谢的阿廖沙带出去之后,刘成过去把门关好,回到张贯一面前坐下,低声却郑重的说: “师长,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你有没有放在心上,我还得再强调一遍,以后你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这些人当中有不少过去都是土匪,现在虽然凭着一时的热血跟着你抗日,意志根本不够坚定。 日后一旦有机会接触日本人,对方再给他们一些好处,很难保证他们当中不会有人叛变。 现在独立师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是师长,自然会在他们的必杀名单上。 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这场战争,你一定要倍加小心,千万不要被自己身边之人所害!” 张贯一眼含深意的看着刘成,重重的点了点头……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是日本人? 五斗乡。 孙萍虽然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但是那一身的伤却并不打算轻易把命留给她。 而且,她浑身缠满绷带,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 甘如饴虽然外貌和性格都有些像女人,但毕竟是个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孙萍根本不会让他照顾自己。 无奈之下,甘如饴只能在乡里请个女人照顾她。 黑石千音正苦于无法摆脱那个侏儒的骚扰纠缠,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机会,而且还能够进一步打查探独立营内部的情况,一举两得。 独立营在五斗乡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过刘成从一开始就定下了规矩: 与百姓搞好关系是必要的,但是绝对不许向他们透露丁点儿独立营内部的事情,尤其是巡逻路线和明哨暗哨的位置。 人在受伤的时候,心理是最为脆弱的。 黑石千音像照顾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孙萍,温柔细致,体贴入微,让孙萍十分感动。 刘成第二天下午就带人返回了五斗乡,见到黑石千音在照顾孙萍,实实在在的吓了一大跳,赶紧找来负责监视黑石千音的那名战士询问情况。 由于他当时的命令只是监视,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贸然动手,所以那名战士也只能十二分小心的监视黑石千音,防止其伤害孙萍。 尽管这样,刘成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且不说孙萍对独立营或者对他个人来说是否重要,单就她现在身处独立营的地盘儿上这一点,就绝对不能有失。 否则的话,刘成这次丢人可就丢大了。 他留着黑石千音是想要在必要的时候利用她反阴日本人一把,尽管知道黑石千音不会轻举妄动,但还是难免会有担心。 他向孙萍提出换个人来照顾她的建议,却被孙萍一口回绝了。 刘成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黑石千音的情况告诉孙萍。 他让阿廖沙给孙萍做了检查,发现她的情况不是很好,部分创面出现了感染的迹象,必须要进行二次清理。 由于钱禄并没有在独立营待多久,就被刘成派到磐石去了,所以甘如饴学到的东西很有限,能够处理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单就医术水平来说,阿廖沙还要在钱禄之上。 毕竟钱禄是个刚刚毕业的学生,而阿廖沙在来华夏之前,就已经当了三年的外科医生了。 在他的治疗下,孙萍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并开始慢慢好转。 刘成派了两名特战小队队员二十四小时监视黑石千音,防止她对孙萍下手。 磐石一战之后,鬼子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这让刘成心里有些不安。 他们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肯定是在预谋什么新的计划;所以,独立营的强化训练必须抓紧,进一步强化整体战斗力。 另外,天气一天天变暖,也应该开始修建一些防御工事了。 既然打算在五斗乡常驻,那就必须要进一步增强防御能力和相应的设施。 半个月之后,孙萍已经能够在炕上坐起来了。 黑石千音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有种被母亲呵护的感觉,渐渐的对她产生了一丝依赖。 刘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愈加的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她。 这天晚上,黑石千音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帮孙萍擦拭身体,无意间看向孙萍的脸,却发现她正在盯着自己,眼泪已经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黑石千音立即紧张起来,手足无措的说: “闺女呀,是不是婶子手重了?啊?你哪儿疼?婶子这就去把那洋鬼子大夫找来……” 孙萍缓缓拉住黑石千音的手,轻轻的靠进她的怀里,从无声流泪渐渐变成小声抽泣,继而转为嚎啕大哭。 屋顶负责监视黑石千音的那名战士顿时一惊,刚才看到黑石千音要给孙萍擦拭身体,那名战士也不好一直看着,就挪开了目光,这时赶紧扒开屋顶的茅草,却看到孙萍正偎在黑石千音怀里痛哭。 黑石千音轻轻揽住孙萍瘦弱的肩膀,鼻子有些发酸。 她也有个女儿,今年和孙萍差不多大;当年他和丈夫被派来华夏的时候,由于女儿还小,就留在了日本,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了。 照顾孙萍的这些天,她心里渐渐对这个坚强的女孩儿产生了一丝同情,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毕竟,是他把孙萍的消息传递给野村寿夫的,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看到孙萍对她的依赖越来越深,黑石千音心里也就越发的不忍和愧疚。 慢慢的,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哽咽着说: “闺女啊,别哭了,那个洋鬼子大夫都说了,这次你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等你伤好了,就找个人家嫁了,打仗的事儿,跟女人没关系。” 孙萍哭了一会儿,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的说: “婶子,那不行,我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跟他们战斗到底!” 黑石千音神情一黯,顿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孙萍并没有注意到黑石千音的异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现在就连一些向往和平的日本人都在帮我们,我又怎么能退缩呢?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但是我们华夏,是不会被小鬼子征服的!” 黑石千音顿时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日本人也在帮你们?你怎么知道?” 孙萍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丁点儿防备心理,随口说道: “我当然知道啊,因为我就亲眼见过一个日本人,他现在是我们的同志,叫大桥久保……” “大桥久保”这四个字一出口,黑石千音的身体顿时一震。 那是她丈夫的名字! 不过仅凭一个名字,她并不能断定孙萍口中所说的那就一定是她的丈夫。 愣了半晌,黑石千音才开口试探道: “这日本人的名字咋这奇怪?他为啥要帮你们做事儿?” 孙萍不疑有他,直接回答道: “他十几年前就被派到华夏搜集情报了,一年多以前在天津执行一次任务,结果任务失败,他受了重伤,同伴抛下他一个人跑了,还朝他开了一枪;不过他命大,没死,被我们的同志给救了,伤好之后就加入了我们。” 顿了顿,孙萍又补了一句: “这些我也是听说的,我只见过他一次,人很和善,当时他只告诉我,他有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不过现在在日本……” 后面孙萍还说了什么,黑石千音已经听不到了,眼泪不仅模糊了她的双眼,甚至还阻断了她的听力。 就在黑石千音忍不住要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求孙萍带她去见丈夫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不足三尺高的黑影突然撞开门,径直朝炕上的孙萍两人扑来,手中寒光直奔孙萍的心口而去。 房顶负责监视的那名战士刚要开枪,却见黑石千音猛的起身,挡在了孙萍身前。 “噗” 一声轻响,那道黑影手中的匕首刺入了黑石千音的小腹,但是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拔出来。 因为黑石千音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个时候,房顶的那名战士已经掀开茅草一跃而下,直接一脚踢在那侏儒的肋下,直接将其踢倒在地,晕了过去。 就这一脚,至少踢断了那侏儒的三根肋骨。 黑石千音的身体晃了晃,捂着鲜血直流的肚子缓缓坐回炕沿边儿上,转向孙萍,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微笑。 孙萍一声惊叫,顾不得其他,立即朝那名战士吼道: “快,快去叫大夫!” 那名战士迟疑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黑石千音一眼,俯身拎起那个侏儒,转身出了门。 那把匕首还插在黑石千音的肚子上,鲜血顺着血槽汩汩而出,迅速染红了黑石千音的衣服。 她来华夏之前,的确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但主要是语言和谍报方面,身手只能说是一般而已。 而且这十几年来,她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动手,刚刚情急之下已经顾不得去夺下那侏儒手里的匕首,完全是下意识的挡在孙萍身前。 孙萍一边帮她捂住伤口一边哭着说: “婶子,你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你肯定没事儿的!” 黑石千音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声音也因为疼痛而有些嘶哑: “姑娘,其实,我也是日本人。” 孙萍瞬间愣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黑石千音: “婶子,你……” 黑石千音笑着点点头: “没错,我是日本人,刚刚那个人也是日本人,他不是孩子,只是天生身材矮小而已。 你刚刚说的大桥久保,就是我的丈夫,十几年前我们一起来到华夏;一年多以前,他突然失踪,为了能够留下来寻找他,我才找到了野村寿夫。” 正说着,刘成已经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一见眼前的场景,扭头对阿廖沙说: “先救人,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阿廖沙上前看了看黑石千音的伤处,抬起头笃定的对刘成说: “长官,完全没问题,这一刀应该没有刺中要害,最多只是伤到了肠子,我能治好。” 刘成现在没有心情听阿廖沙邀功,摆摆手示意身边的战士把黑石千音抬出去让阿廖沙为其治疗;自己则走到孙萍身边轻声问道: “你没事吧?” 孙萍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声音干涩: “没事,你都看到了,是她救了我。” 接着,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刘成: “她刚刚说她是日本人,这是真的吗?你知不知道?” 刘成轻轻的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啊!……” 孙萍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身体一僵,晕了过去。 刘成完全能够理解孙萍现在的心情。 当初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父亲被亲哥哥砍掉一只手,而她却无能为力。 为了报仇,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嫂。 如今身受重伤,正是内心最为脆弱的时候;黑石千音母亲一般的精心照料,让她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却得知黑石千音是日本人。 这样的打击,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无法承受,何况她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儿? 尽管她平时看上去比很多成年男人还要坚强,但越是这样的人,在真正受到打击的时候,内心就越脆弱……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加更一章,尤其感谢投票打赏自动订阅的书友们,我会继续努力的^_^)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敲过猪?那先敲了他! 刘成让甘如饴留下照看孙萍,自己则带人去了旁边的院子。 那个被踢晕过去的侏儒,现在就躺在那里。 刘成沉着脸走进去,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还在试图挣扎的侏儒,朝正想将其绑起来的那名战士挥了挥手。 那名战士立即放开那个侏儒,退到一旁。 看到刘成,那侏儒立即跳起来,猛的朝刘成扑了过来,手中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枚闪着淡淡幽蓝色光芒的尖刺。 刘成伸手拦住想要动手的高远,上前半步,闪电般抬腿就是一记标准的鞭腿,正抽在对方的腰间。 那侏儒虽然不瘦,但毕竟身高不足三尺,就算稍胖一些,也不过七八十斤的重量,顿时横着飞出两三米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刘成上前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昭五式军靴的钢钉瞬间就踩裂了他的腕骨。 俯身捡起那侏儒手中掉下来的东西看了一眼,便没有在再理会他,冷声对身后的战士喝到: “吊起来!扒皮!” 别说那名侏儒,就连他身边的高远和几名战士都是一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成把眼睛一瞪: “没听到吗?我说,吊起来,扒皮!” 自从看到孙萍惨状的那一刻,刘成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一直没有找到宣泄的机会。 要怪,就只能怪这个侏儒出现的不是时候。 两名战士立即过去把那侏儒的双手绑起来,吊在了房梁上。 高远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营长,这样……”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成突然抬手,把刚刚捡起来的东西送到高远眼前,淡淡的说: “认识这是什么吗?” 高远狐疑的看了看那枚不过两寸多长,形状像是梭子一般的东西,轻轻摇头。 刘成转回头看着高远,沉声说道: “这是日本军方组建的一个完全由忍者组成的暗杀机构的特制武器,上面煨了剧毒,说见血封喉丝毫不为过;就这一枚,已经不一定杀死了多少华夏人!” 高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侏儒,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刘成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尽管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过他却没有丝毫怀疑。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高远对于刘成已经完全认可,而且是绝对的信任。 本来刘成打算立即去阿廖沙那边看一下黑石千音的情况,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为孙萍挡下那一刀,他都应该过去看看。 如果这是苦肉计,也正好能够加以利用。 可就在他出门的瞬间,那个侏儒突然厉声喊道: “支那人!你不能杀我!我是山本家的人!” 刘成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又收了回来,转回身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被吊在房梁上轻轻悠荡的侏儒,梁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刚刚说,你是谁家的人?” 此时那个侏儒已经被扒光了衣服,旁边那名战士已经把枪口的刺刀取下来了,正蹲在地上在一块儿石头上磨刀,那动作和市场卖肉的如出一辙。 那名战士磨刀的动作成功吸引了刘成的目光,他上前拍了拍那名战士的肩膀,随口问道: “你原来是干啥的?” 那名战士赶紧起身站好,憨憨的说: “报告营长,俺从小跟着俺爹给地主富户家杀猪卖手艺,没、没干啥。” 刘成差点儿乐了,一不小心还找了个专业对口儿的。 “好,这个手艺不能丢,一会儿就拿他练练练手儿,敢不敢?” 那名战士立即大声答道: “敢!甭说扒皮,俺剔了他的肉都敢!” 刘成点点头,转而看向那个侏儒问道: “你刚才说你是谁家的?我没听清。” 那侏儒听了刘成和那名战士之间的对话,脸上的怒意更盛,顿时恶狠狠的说: “山本家族!支那人,没听说过吧?你敢杀我,我保证山本家一定会抓住你,让你承受你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 刘成笑了,那笑容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十分狰狞: “不巧,我还真知道山本家族,只是不知道你是山本多少?十几二十几还是五十几?” 那侏儒一愣,随即也笑了: “你知道那就最好了,我叫山本五十三,你最好立即把我放了,我可以让皇军收编你的部队,让你当大大的官!” 刘成脸上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容,平静的看着山本五十三一言不发。 如果光看脸的话,山本五十三的确与幼童无异,但是扒光了衣服之后就能够看出他是个成年人了。 从肚皮往下那一片黑毛,还有毛里面挂着的那一套零件儿,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孩子能有的。 而且,他的四肢明显变形,像是骨头折叠生长一般,配上那张脸更显几分诡异。 山本五十三见刘成不说话,还以为他在考虑自己的提议,接着说道: “我们大和民族是不会说谎的,我说能够让你当官,就一定能让你当官,而且,职位一定很高!” 刘成没有理会他,扭头对那名已经磨完了刀等在一旁的战士问道: “你叫啥名?” “报告营长,俺叫霍向文!” “会敲猪吗?” “会!” “那好,先给老子敲了这个日本猪!” 霍向文一愣,有些迟疑的看了山本五十三一眼,咽了口唾沫对刘成说: “营长……” 刘成皱了皱眉: “怎么?不敢了?” 霍向文顿时把脖子一梗: “报告营长!俺不是不敢,俺是想说,猪都是在猪仔的时候敲,向他这种,敲完了不一定能活!” 刘成目光怪异的看着脑回路有些与众不同的霍向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敲!死了算我的。” “是!” 霍向文答应一声,一手提着刀,一手就朝山本五十三的那一嘟噜玩意儿抓去。 山本五十三虽然天生患有侏儒症,但是对自己下面那玩意儿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那也是他活着最大的乐趣,要敲了他,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总不能死了之后反倒成了残缺不全的。 一看霍向文要动手,山本五十三那两条小短腿儿立即批命踢腾,想要踹开霍向文。 霍向文也一点儿没客气,“唰唰”两下就把他两条腿的筋给挑了。 山本五十三顾不上双腿传来的剧痛,厉声朝刘成喊道: “你让他住手!快住手!杀了我,扒了我的皮也行!不要动它,不要啊!亚麻蝶!” 可惜,他喊什么都没有用了。 霍向文的手法太快了,只是一割、一挤、一挑,两个鸡蛋黄大小的软体就彻底的离开了山本五十三的身体,掉在地上。 敲了山本五十三之后,霍向文有些意犹未尽的扭头问刘成: “营长,这一套都卸了不?” 刘成点点头: “卸了!” “唰、啪” 一干二净。 霍向文还特意留了一块儿皮肉,不让山本五十三的血向前喷,而是直接顺着两条大腿往下淌。 刘成看了看已经晕过去的山本五十三,沉声向霍向文问道: “这小子还能活多久?” 霍向文看了看他的伤口流血的速度,有些为难的说: “营长,俺说不好,要是这么大一头猪的话,按这个速度,差不多五分钟也就彻底死了。” 刘成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说: “本来想在他身上个割出‘华夏’两个字,可是后来想想,他娘的小鬼子不配!就让他这么等死吧;死了之后找个地方埋了。” 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霍向文赶紧大声问了一句: “营长,那还扒皮不?” 刘成没有回头,高声说道: “不用了,等他死了就埋了吧。” 出了院子之后,刘成扭头问身边跟着的几名战士: “那个霍向文是哪个连的?” 一名战士立即回答道: “营长,他是二连三排的,他小时候摔过脑袋,稍微有点儿迟钝。” 刘成一笑: “我可不觉得他迟钝,去告诉关洪,这个兵我要了,明天开始就跟着我,当警卫员!” 这个时候阿廖沙已经给黑石千音做完了手术,见到刘成过来,他立即迎上来说: “尊敬的长官,这个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不需要感谢我,这是我的职责。” 刘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谢你,你说对了,这是你的职责。还有,一会儿去看看孙萍,检查一下伤口有没有崩裂。” 阿廖沙本以为刘成能表扬他几句,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答应一声,转身朝孙萍的屋子走去。 刘成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过去。 就在他打算回自己住处的时候,一直看着孙萍的甘如饴突然从屋里跑出来叫住他说: “营长,她要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刘成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孙萍的命运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悲惨了。 就在刚刚,他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和孙萍换一个位置,是否能够承受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得到的答案是:不能。 就算是现在有着那一百年的记忆,要是遇上这样一连串的事情,刘成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会比孙萍做的更好。 他甚至不知道见了孙萍之后,该对它说些什么。 那些用于安慰的词语,在这一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说了还不如不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成迈步朝孙萍所在的那间屋子走去。 孙萍躺在炕上,两眼望着棚顶,十分安静。 刘成搓了搓手,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丝毫没有意义的话: “你,伤口还好吧?” 孙萍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的躺着,长时间的沉默。 就在刘成感觉屋里的空气压抑到让他难以呼吸,想要冲到外面去喘口气的时候,孙萍突然开口,幽幽的问道: “她,没事吧?” 刘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声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伤口不深,已经缝合了,没有危险。” 又过了一会儿,孙萍才说了第二句话: “她刚刚和我说的话,只说了一半儿,我想,她应该能把一切都说出来,你,能不能先不要杀她?” 刘成接过她的话: “不会、不会,你好好养伤,我保证不杀她。” 其实刘成倒不是因为孙萍的原因才决定不杀黑石千音,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杀她,而是要留着她加以利用。 至于孙萍,只是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儿,无法接受和面对这个现实而已。 实际上,既然黑石千音能主动告诉她这一切,就说明她也是可以成为“自己人”的…… ------------ 第二百二十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第二天早上,黑石千音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也没有任何束缚。 如果不是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她一定会认为记忆中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当初千方百计的留在华夏,就是为了寻找丈夫,不管他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确切的答案,回去之后见到女儿,她也能有所交代。 如今终于得到了丈夫的消息,而且他还活着,可是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可是被自己给害成那样的。 而且,就算这里的人能看在她为孙萍挡了一刀的情分上放她离开,她又能去哪儿呢? 以野村寿夫的性格,对于没有完成任务的她,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而且现在她的丈夫已经加入了红党,自己还回野村寿夫那里干什么? 正想着,门突然被轻轻推开,阿廖沙和甘如饴走了进来。 看到黑石千音醒了,阿廖沙立即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醒了?我是阿廖沙,你的医生,不用感谢我,这是我的职责。” 黑石千音勉强朝阿廖沙笑了笑,算是回应,接着扭头对甘如饴说: “麻烦你,把你们的长官找来,我有话和他说。” 甘如饴斜着眼睛看了看黑石千音,表情有些嫌恶的说: “我们营长说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和他说,等你好了之后自己去跟孙萍说就行了。” 黑石千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她的伤势恢复的很快,一周之后,伤口拆线,便能够下地走动了。 这七天来,黑石千音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再见到孙萍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自己把她的消息传递给野村寿的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孙萍。 思来想去,黑石千音还是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管能否赢得原谅,说出来都会好受一些。 有了决定之后,黑石千音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尽量让人看起来庄重一些。 之后便缓缓挪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有独立营的战士站岗,但是看到她出来,却并没有人理会。 来到院子里之后黑石千音才发现,这一周以来她和孙萍只是隔着不足十米的距离和两道土墙而已。 足足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她才挪到了孙萍的门口,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孙萍的房门。 没有任何回应。 再敲,还是没有应声。 黑石千音连续几次把手搭在门上,却又一次次的放下,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突然,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手从她的身侧探出,把门推开: “进去吧。” 黑石千音低着头说了声“谢谢”,没有勇气回头去看那张脸。 她走进去之后,刘成随即把门关好,叹了口气,迈步走出了院子。 孙萍的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似乎连空气都要凝固了;整间屋子当中只能听到两个及其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黑石千音的声音率先响起: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把你的消息传递给了野村寿夫,是我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 躺在炕上的孙萍身子轻轻的颤了一下,不过却依旧没有出声。 已经开了头,黑石千音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继续说道: “我叫黑石千音,是大桥久保的妻子,一直与他一起为帝国搜集情报。 他失踪之后,军方想要把我送回日本国内,但是我不想回去,我想找到我的丈夫,不管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为了留下来,我找到了野村寿夫,答应为他做事;作为交易,他会帮我寻找我丈夫的下落。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野村寿夫在来到华夏之后,热衷于搜集华夏的文物字画,不过这些,都是偷偷进行的,军方并不知道。 刘成,哦,不,刘营长在一次行动中,抢走了野村寿夫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批很有价值的文物字画,这让野村寿夫非常愤怒。 后来得知他把部队带到了五斗乡,野村寿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打算把五斗乡夺回来,而是派我来到这里,想办法得到那些文物字画下落的消息。 由于五斗乡比较偏僻,野村寿夫能够暂时隐瞒五斗乡被你们占领的消息,虽然期间几次派人清剿,也都没有真的想要剿灭你们。 直到刘营长在这里竖起了那杆大旗,这是碰触到了野村的底线,他知道如果再不将你们消灭或者驱离这里,新京总部迟早会知道,那样的话他就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所以,他派有吉隼来攻打五斗乡,并且命令我暗中配合。 可是,刘营长一直以来都是小心谨慎,我根本找不到丁点儿机会,只能看着有吉隼的队伍被全部歼灭。 为了不让野村寿夫迁怒于我,我就把你是红党的消息给了他,希望借此来弥补。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的丈夫,我一直都在寻找他;告诉他如果能回到日本,见到我们的女儿,告诉她,她的妈妈很爱她,只是没有办法再回去见她了……” 黑石千音哽咽着把这些话说完,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 见孙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黑石千音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九十度鞠躬,再次说了一声“对不起”,便想要转身离开。 “等等。” 随着声音,孙萍缓缓从炕上坐起来,看着因为走路会牵动伤口而佝偻着身子的黑石千音,指了指自己身下的火炕说道: “你来这里坐。” 黑石千音抬手擦了擦眼泪,缓缓走过去,在炕沿边儿上坐下,抬头直视着孙萍的眼睛。 两天前刘成来看过孙萍,跟她说了一些话,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一句句直白的大实话。 他告诉孙萍,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虽然她的遭遇在任何人看来都很悲惨,可一定还有比她更惨的人。 至少,她还的父亲还活着。 而有多少人,都是一家人惨死在鬼子的屠刀下,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尽管有人会说这样也算好的,一家人能在下面团聚。 但那样的话,也只能糊弄一下下面的人而已! 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的死。 如果有人活下来,至少还有机会报仇。 全死了,还特么报他娘的什么仇? 对于黑石千音,刘成只对孙萍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是日本人,而且只是个听命于人的人,我们可以杀她,却没有必要恨她,真正该恨的,是发动战争的人!” 这不是安慰,更不是鼓励,而是刘成的心里话。 当时他说要扒了山本五十三的皮,也只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并没有真想那样做。 要是他不那样嚣张的“自报家门”,刘成也就不会有之后的“转身”。 这个家族,虽然依旧不是决策者,不过那个人却是推动者。 如果只有那个什么“天黄”一个人,也无法决定一场战争。 所以,真正该杀的,是这些所有日本*******派系的掌权者! 刘成想让孙萍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她和黑石千音分属两个正在打仗的对立国家,谁杀了谁都很正常。 至于要如何选择,还要孙萍自己来决定。 那天晚上黑石千音对孙萍所说的那些话,房顶的那名战士听的一清二楚,刘成自然也都知道了。 那个大桥久保他不认识,不过他却知道当年的确有日本人加入他们,这个黑石千音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黑石千音敲门的时候,其实孙萍心里就已经没有之前的那些恨意了。 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和情感都是最脆弱的时候,黑石千音的照顾让她感受到了母爱并且产生了依赖,而这一切突然间破碎,孙萍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慢慢也就想通了。 黑石千音坐下之后,孙萍主动的拉住她的手,轻声开口道: “婶子,我不怪你了,之前的事儿,就都让他们过去吧,等我好了之后,就想办法帮你联系你的丈夫,他现在应该在奉天一带,而且他也不叫大桥久保了,叫魏和平,你也不要叫那个名字了,孙淑琴不是挺好听的吗?不过这要你愿意才行,我们也不能逼你,刘成说了,要是你想走,这一次我们放你走,下次再见,就要子弹招呼了……” 黑石千音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泪雨滂沱。 不过,她的眼泪只有三成是因为孙萍他们的宽容,剩下的七成,则是因为找到了她的丈夫。 见她点头,孙萍又接着说道: “婶子,我也没有权利批准你加入组织,这事儿我得跟上级汇报,等上级审批;不过,你丈夫已经加入了,那你也一定没问题的……” 看着黑石千音的眼泪,孙萍的眼睛也忍不住有些发酸。 这一次,是她让黑石千音靠在了她的肩上…… 院子外面,高远低声问刘成: “营长,这个日本女人真的要留下?你相信她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刘成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反问高远: “你相信窑子里面有贞洁女儿吗?” 高远先是一愣,随即两人相视而笑。 一旁站岗的几名战士循着笑声看向两人,不禁一阵恶寒。 一个独立营营长,一个特战小队队长兼独立营的总教官,竟然互相看着,笑的那样猥琐……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德国佬的瞄准镜? 吉林,野村办公室。 野村寿夫手里拿着电话,表情谦卑: “那好,青木君,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好的,就这样,请多多费心,一定、一定,好的,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野村寿夫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瞬间阴冷,死死的盯着桌子上那个小小的骨灰坛。 那里面装着的,是有吉隼的骨灰。 野村寿夫只有一个姐姐,也就是有吉隼的母亲。 他自己没有孩子,姐姐也只有有吉隼一个孩子。 可以说,野村家到了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后代。 尽管,他不姓野村。 有吉隼除了性格稍微有些缺陷,其他方面还都算不错,野村寿夫也一直都很喜欢自己这个外甥。 后来有吉隼考进日本陆军学院,进入部队,这让野村寿夫很高兴,觉得有吉隼性格上的那一点儿不足可以在军队中得到弥补。 九一八之后,野村寿夫所在的部队被派往华夏,他把有吉隼也给带到了这里,目的就是想让他在战斗中得到磨炼和成长。 没想到这下可好,省略了“磨”的过程,直接给“炼”了,就剩下了这么一小坛骨灰。 野村寿夫不过就是个大队长,而且是驻守部队的大队长,兵力分散之后身边根本没有多少士兵。 现在他心里就只剩下了后悔。 要是在刘成刚刚占了五斗乡的时候他能及时派兵清剿,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更不至于造成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 这倒不是说一个有吉隼比他想要的那些文物字画更加重要,而是现在这种局面,让他陷入了被动。 在他的驻防区域内竟然有一支敢竖起大旗、明目张胆宣传抗日的队伍,而他却没有能力将其剿灭,这要是被新京总部知道,他这个大队长就算是当到头儿了。 经过这几场战斗,野村寿夫对于刘成的独立营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起初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这么一支队伍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就算是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强于其他所有的反日队伍,也没有办法与他麾下的帝国皇军相抗衡。 就算他们手里有枪,又能有多少弹药?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粮食。 自从九一八之后,各地都陆续出现了一些反日队伍。 单日由于日军严格控制老百姓手里的粮食,这些队伍的生存条件十分艰苦,连吃饱肚子都难,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可是通过这几次战斗和黑石千音传回的几次情报上来看,刘成的独立营不仅粮食充足,而且武器弹药也丝毫不缺。 甚至在与有吉隼的那场战斗当中,还出现了威力巨大的地雷! 他知道刘成在占了五斗乡之后从范文彩等几个地主家里得到了不少粮食,可是他还要养着整个五斗乡的百姓,都半年多了还没有吃完? 还有就是子弹,打了好几场战斗,他的子弹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放在一起,让野村寿夫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再让其发展下去的话,恐怕整个野村大队全体出动,也不见得能攻下一个小小的五斗乡了! 不光是野村寿夫这样想,就连刘成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眼下他比野村寿夫差的,就是几门山野炮了。 如果能弄到两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不管是日本的还是哪个国家的,他都有把握能在五斗乡一直守到战争全面爆发! 当然,这其中还有个前提,就是一定要多建造一些防御工事,再设置一些雷区,这样的话,就算来的敌人比他们多两三倍,也完全不用担心了。 眼下有高远这些人帮他训练部队,刘成总算是能够轻松一些,有充裕的时间去计划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独立营现在已经超过了八百人,而且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年轻人。 加以训练之后,这些战士的战斗力绝对不会比日军士兵差。 但依旧存在着一个问题,就是战斗减员。 能够与之抗衡并不意味着能吊打对方,日军的战斗力绝对不弱,而且,日本人手里也不是没有能打硬仗的伪军部队,只是野村寿夫手里没有而已。 一旦这些伪军也来了呢? 日本人发动九一八的时候,一共就只有两万人左右的部队,而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增加到了十五万人左右。 加上那些伪军,二十万只多不少,而且还在继续增兵,为发动全面战争做准备。 这就意味着,日军能够得到及时的补充,而独立营不能。 如果在短时间内大量扩充军队,那就无法保证部队的战斗力。 而且招募的新兵至少也要经过两个月左右的严格训练,才能让他们上战场,否则上去了也只能是送死而已。 刘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盯着五斗乡的地图看了整整三天,终于弄出了一套“防御工事分布图”。 首先,以五斗乡为中心,十公里半径之内,不规则设置十三个雷区,主要分布在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和地势较为平缓的山上。 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日军有可能选择的进攻路线。 其次,在雷区之内,每隔五百米设下明暗哨,明哨就按照鬼子炮楼的样子建,高度不减,空间大小减一半,节约成本。 其间在一些重要高地上修建地堡,作为重要火力点,能够在第一时间压制敌人的进攻。 最后,就是组织老百姓挖地道,让他们能够具备基础的逃生意识,一旦有一天五斗乡失守,他们也能从地道逃走,保住一条命。 不过从现在开始,五斗乡将彻底与外界隔绝,没有刘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小心行事,否则的话,地道也就白挖了。 而且,在开始挖地道之前,刘成还会告诫所有百姓:自己家的地道入口,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一旦你告诉的这个人当了汉奸,你家的地道就变成黄泉路了。 这些事情听起来不多,但做起来却是个称的上浩大的工程。 雷区和暗堡的位置都不能被那些百姓知道,这叫防人之人不可无。 几天之后,钱禄传来了自刘成血洗磐石宪兵队以来的第一份情报。 钱禄告诉刘成,他上次去奉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德国人,那个德国人能弄到光学瞄准镜! 瞄准镜,那是一直以来刘成都心心念念的东西,哪怕只有2.5倍,也是好东西,能在三百米之内实施精准打击。 据资料记载,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日本老兵能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击中敌人。 但是,“击中”和“精准打击”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还有,日军那是要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才能做到,而且还有一定“蒙”的成分;而只要有瞄准镜,刘成则能够“量产”神枪手! 他记不清在这个时候德国人有没有研制出四倍瞄准镜,要是有四倍瞄准镜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成当即决定:跟钱禄去奉天! 奉天不是珲春,要是没有个经得住盘查的身份肯定是不行的,刘成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孙萍在阿廖沙的治疗下恢复的很快,现在身上的大部分伤口结痂都已经脱落了,只有大腿内侧的那两处伤口结痂还不彻底,依旧无法下地。 刘成把要去奉天的事情跟她说了之后,孙萍有些为难,迟疑半晌才说: “这件事情要不要和张师长商量一下?” 刘成一听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瞪着眼睛骂道: “你这丫头还真是没良心,要不是独立营,你现在还能活着?就这么点儿小事儿你还推三阻四;既然你这么惦记独立师,那我明天就把你送到独立师去!” 孙萍丝毫不惧,当时也把眼睛瞪了起来: “好啊,反正我早就不想在你这儿待了,怎么?你还想搞独立不成?你这队伍名字叫独立营,但却不是你刘成的私人队伍!你想干嘛?想造反吗?” 这一番话差点儿把刘成噎的背过气去,他原本就是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孙萍却当真了。 不过她这样一说,刘成还真不想继续把她留在五斗乡了;本来他现在做的很多事情到以后“大清洗”的时候都够他头疼的了,现在多了这么个一根筋的孙萍,很多事情想瞒都瞒不住。 他自己倒是不怕,但是却必须要为手下的那些战士考虑。 眼珠儿一转,刘成立即换了一副表情,笑着说道: “嗯,精神头儿不错,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孙萍同志嘛,一定要继续保持!想要打败日本鬼子,就必须有这样的气势!” 孙萍半信半疑的看着刘成,斜着眼睛问: “你真是开玩笑的?” 刘成立即点头: “当然!我要是有别的心思,师长能把独立营交给我?就是逗逗你而已;不过这次还真来不及请示师长了,而且我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购买一些东西,晚了人家不能等我。” 孙萍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点点头说: “那好吧,我写一封信,你派人送到烟囱山,那里有咱们的联络员,由他再转给奉天,他们应该会有办法的;不过,这是冒用师长的名义,之后一定要向师长说明情况!” 顿了顿,孙萍再次开口说道: “你这次去奉天,可不可以把她带着?她丈夫就在奉天,让他们见一面吧……”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奉天警察署 刘成迟疑片刻,便点头答应了孙萍的要求。 说实话,把黑石千音留在五斗乡,他也有些不放心。 孙萍虽然心智坚定,却并不等于能够洞悉一切。 毕竟她的年纪还小,很容易就会中了黑石千音的圈套。 刘成并不会去盲目的憎恨所有日本人,如果孙萍所说的那个日本人真的已经加入了他们,而黑石千音也是真心想要加入,那刘成也可以把他们当做自己人。 不过要让他对其完全信任,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别说是日本人,就连现在独立营的这些战士,刘成也做不到完全信任,一直经常提醒田六娃等连排长一定要时刻留意手下战士的情况,严防队伍中混进敌特人员。 “特务”这个两个字其实是后来被黑化了,导致很多人提及的时候都只会联想到坏人。 但实际上,这个词的本意是指特殊任务,泛指那些受过特殊训练、从事刺探情报、破坏、暗杀行动的人。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人,也该算是军人,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所以在刘成眼里,特务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敌我之别。 孙萍的那封信送出去差不多半个多月之后,终于收到了回信,其中就包括了两张“身份证明”。 刘成拿到手里的时候,当时就吓了一跳。 “奉天警察署特邀函”: “兹邀请吉林通化县刘丙、钱多赴奉,协助奉天警察署侦办命案,特此证明。” (那时应该叫满洲警察署,不过叫奉天比较直观^_^) 刘成知道红党一直以来的情报工作就做的很到位,不管是在抗战时期还是鬼子投降之后的那四年,情报网一直四通八达。 前世的时候刘成就曾经在摆摊儿卖鞋垫儿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熟人,是他在战争后期两次差点儿就将其杀死的“汉奸”,没想到却是卧底。 那人与刘成一样,也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就选择了离开,只是没过几年就彻底消失了。 可是现在距离九一八才过去不到三年的时间,连奉天警察署都有自己人了吗? 问孙萍的时候,孙萍也是一脸茫然。 她只是负责定期与奉天那边联系,按照张贯一的要求汇报独立师的一些情况,其他的并不知情。 自从磐石县委被迫取消之后,张贯一就一直在与奉天的上级联系,由他们向满洲省委统一进行汇报,并传回上级的命令。 如今张贯一的独立师也应该算是东北所有抗日队伍中最大最强的一支了,刘成以他的名义求助,自然会受到一定的重视。 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计划中的那些防御工事已经有一部分完成了,剩下的也都在施工当中,刘成完全可以放心离开。 在走之前,他想起了冯玉和上次说的那两辆坦克。 如果有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奉天给的身份证明上只有两个人的名字,这说明他们也没有办法安排更多的人进奉天,所以刘成不能带足够的人手。 本来他是想要带着高远的,但是他走之后部队训练的事情必须要有人负责,所以再三考虑之下,刘成还是决定带着郝大宝和黑石千音两人一起去。 既然能受到奉天警察署的邀请,带上一两个的下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种时候离开队伍,的确是有些冒险的,毕竟他刚刚才血洗了磐石宪兵队,野村寿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为了进一步增加部队的战斗力,就算冒险,他也必须要去。 况且有了那些防御工事和雷区,鬼子想要踏平五斗乡,没有铁齿钢牙还真就做不到! 抛开高远不说,光是田六娃他们三个连长,现在的指挥能力也有了明显提升,只要不碰到特别厉害的对手,还是完全能够应对的。 临走之前,刘成将所有连排长叫到一起开会,当众宣布了两项任命: 任命高远为独立营代理副营长,任命田六娃为独立营代理教导员;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独立营一切大小事物皆有两人共同决定。 这一次,刘成没有说明在两人意见不统一的时候由谁做主。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高远已经有了基本的信任;而且从综合能力上来说,高远还是要比田六娃高出一大截的。 他相信这两个人能够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会出现相互争权的现象。 这也是他提前给两人的考验。 独立营不能只有一个营长,副营长和教导员是必须要有的。 而高远和田六娃就是他计划中的人选。 如果两人能在刘成不在的这段时间处理好所有事情,那他就会向张贯一报请两人的正式任命。 至于孙萍,刘成并没有打算把她长期留在独立营,到时候让张贯一来安排她的去处。 从五斗乡到奉天有四五百公里,(不是现在的高速公路),这次刘成打算坐一次火车。 自打他重生以来,还没有坐过火车;现在手里拿着奉天警察署的邀请函,自然可以明目张胆的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牛b一回。 与钱禄会和之后,两人径直赶往通化乘火车赶往奉天。 前世刘成没有来过奉天,主要就是在吉林一带活动,去过几次黑龙江,后来就出关去了江苏,别说奉天,整个辽宁他都没有去过。 那封信上并没有说到了奉天之后他们要与谁联系,而且刘成也没有打算联系。 按照他的想法,这张“身份证明”不过就是应付盘查用的而已,到了之后他就可以忙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刚一出火车站,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有人手里举着一块儿写着“刘丙、钱多”四个大字的牌子。 钱禄一愣,低声问刘成: “老板,咱咋办?” 刘成想了想说: “还能咋办?既然这边有安排,咱总得先去看看,否则的话人家怕是也没法交代。” 说着,刘成就迈步朝举着接站牌的那个男人走去。 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高,微胖,淡眉、小眼、塌鼻梁,嘴唇稍微有些厚,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警服,看上去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不过在那个年代,以貌取人就是作死的第一步;刘成自然不会上去就来一句“同志我可找到你了”。 见到刘成两人走近,男人脸上立即堆起笑容,点头哈腰的说道: “二位就是刘丙、钱多吧?通化来的?” 刘成点点头: “你是?” 男人立即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两支递给刘成和钱禄,嘴里忙不迭的说: “二位,小的叫王友生,是法医科的,不过对于法医的业务却是一窍不通。” 说着,王友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腿,继续说道: “去年在巡逻的时候摔断了腿,长官照顾,把我调到法医科,干点儿跑腿儿的活。” 刘成两人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却不好多问,只能一本正经的听着。 王友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伸手接过两人手里的行李箱,连声说道: “二位快请吧,秦科长还在警署等着二位呢。” 说着,便转身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带路,朝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走去。 到了奉天警署之后,王友生将两人带进了一间会议室,让两人稍等,就去向那个什么秦科长报告了。 王友生刚走,钱禄就凑到刘成耳边低声问道: “这咋回事儿啊?” 刘成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自然没有办法回答他,只是低声说道: “少说话,见机行事!”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 女人身上穿着一套剪裁合体警服,表情十分严肃。 看到刘成二人,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淡淡的开口问道: “你们就是刘丙、钱多?” 刘成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友生赶紧给刘成两人介绍道: “二位,这就是我们秦科长,秦璐。” 刘成也是面无表情的朝那个女人微微点头,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因为女人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不满,而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言多必失,所以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女人微微皱眉,转向王友生冷冷的说: “先带他们去解剖室,把三天前那起命案的尸体让他们解剖,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另外打电话跟医院那边确认一下,这两人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经验?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刘成两人一眼。 秦璐走后,王友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二位别介意,我们秦科长就是这样的性格,对工作特别认真,那二位就先跟我走吧?” 刘成依旧什么都不说,跟着王友生出了警察署的大楼,绕到后院儿,进了一栋两层小楼。 王友生打开一楼角落里的一间房门,把两人让了进去。 刚进门,刘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 房间不大,也就二十几平米的样子,中间是一张水泥砖头砌成的案台,上面蒙着一张白布。 从白布的轮廓上就能看得出来,那里面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王友生径直走过去,掀开白布,里面是一具女尸。 刘成皱了皱眉,低声问钱禄: “解剖,你行不行?” 钱禄迟疑了一下: “行倒是行,我当初选修过法医课。” 刘成没有再说什么,走到角落里的衣架前面,取下两件白大褂,扔给钱禄一件,淡淡的说: “别愣着了,开始吧……”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形势有些复杂 换好衣服之后,刘成走到王友生身边,目光在那具尸体上缓缓扫过。 女尸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左右,露在衣服外面的头脸以及双手上已经出现了一块块指甲大小的尸斑,散发着阵阵腐臭味道。 见到刘成皱眉,王友生立即解释道: “不瞒二位,这段时间奉天不断发生凶杀案,就连警察署原来的两位法医也都相继遭了毒手;我们秦科长临时招了两名法医,可是他们的能力不行,所以才向奉天医院的贺院长求助,让他们给找两名法医,这不,就把二位给请来了。” 王友生这么一说,刘成就大概猜到了这其中的相关过程。 看来,他们的人并不在警察署内部,而是应该在医院。 王友生注意到刘成的目光一直在尸体上,赶紧接着说道: “这具尸体是三天前被发现的,也是最近一起凶杀案的受害人,由于冷藏室已经没有地方了,只能放在这里。” 刘成听到这儿,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指着尸体微微隆起的腹部扭头看着王友生说道: “恐怕不是冷藏室放不进去一具尸体,而是你们那个秦科长想要故意刁难我们吧?你看,这具尸体的腹部已经微微鼓胀,怕是我们待会儿开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溅上一脸的污血,弄不好还会有发酵的粪便,你说对吧?” 王友生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说: “这……秦科长知道你们今天会到,所以没让把尸体放进冷藏室,说是要测验一下你们的能力。” 刘成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王友生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十分客气的再次开口说道: “那,二位,我就不打扰二位工作了,二位忙完了之后,直接到前面的警署大楼找我,我就在刚刚的那间会议室等着。” 说完不待刘成二人说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钱禄看到出门之后的王友生又回身把门关好,压低声音对刘成说道: “这人有点儿意思,做事儿挺细致的;你说,他们是咋知道咱们今天到奉天的?” 刘成伸出一根手指在尸体的肚子上按了按,扭头斜了钱禄一眼说: “那你说那张纸上为啥说咱俩从通化来?” 钱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 “你是说……” 他刚一开口,就被刘成给打断了: “赶紧干活儿!这关要是过不去,麻烦的还在后面!这是奉天,放屁都不能带出五斗乡的味儿,明白了吗?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助手!” 钱禄点点头,转身拿起一把手术刀,挑开了尸体身上的衣服。 刘成站在一旁看着,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尸体的腐烂程度不高,至少在开腹之前,那味道还是勉强能够接受的。 钱禄去除尸体上所有的衣服之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刘成有些纳闷儿,随口说了一句: “这是干嘛?” 钱禄无奈的翻了翻眼皮: “还能干嘛?先看看有没有外伤;刚才那小子没有告诉我们这具尸体的死因,要么是他不知道,要么就是那个姓秦的娘们儿在故意为难我们。” 说着,他托起尸体的一只手,翻来覆去的仔细看。 刘成虽然没有干过解剖的活儿,不过见过的尸体却多的数不清,其中比这腐烂严重的也不少,在搬运尸体的时候经常弄的满手烂肉,甚至还有尸体中生出来的蛆虫。 起初的时候也害怕,也恶心,好几顿都吃不下饭;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在河沟里洗洗照样直接抓窝窝头吃。 相比之下,这具尸体还真就不算什么。 钱禄一边忙一边低声问刘成: “你还懂解剖啊?刚才我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连腹腔胀气都知道。” 刘成自然不能说他是前世见过这种尸体,只能随口应付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也不知道具体对不对。” 这时候,钱禄已经检查完了尸体的正面,招呼刘成一起把尸体翻过去,又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任何死角都没有遗落。 之后他抬起头看着刘成说道: “你记录一下;尸体表面少量尸斑,未见外力伤害痕迹。” 刘成赶紧在本子上记下来,抬头等着钱禄的下文。 可是等了半天钱禄也没有再说话,他只能开口问钱禄: “没了?” 钱禄示意刘成帮他再把尸体翻回正面,点点头说: “暂时没了,下一步就要开腹了,检查一下胃里的食物,看看是不是中毒,要是还不行,那就要一样一样的把内脏都取出来了……” 刘成听的心里一紧,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见过尸体归见过尸体,但那和解剖是两回事儿。 不光是他,就连上过很多次解剖课的钱禄现在也有些紧张,不过紧张的原因却是担心自己找不出来这具尸体的死亡原因…… 警署大楼。 王友生站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轻轻的敲了敲。 里面随即响起秦璐的声音: “进来。” 王友生推门进去,径直走到秦璐面前: “秦科长,他们已经开始解剖了。” 秦璐连头都没有抬,淡淡的问: “你感觉他们能不能行?” 王友生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从他们见到尸体之后的表情上来看,一定是经常接触尸体的,没有任何异样,而且对于尸体腐烂的过程也有基本判断,其他的暂时还看不出来。”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刚刚我已经给贺院长打过电话确认了,对方说这两人的能力没有问题,请您放心。” 秦璐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着王友生说: “等会儿他们完成解剖之后你先把解剖记录拿来给我看,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留下他们。”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刘成两人拿着一份报告回到了那间会议室。 王友生跟两人客气了几句之后,就拿着报告进了秦璐的办公室。 那具女尸的死亡原因的确是中毒,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她的死状更像是被j杀,所以秦璐才要解剖确定死因。 钱禄的那份解剖报告上写的很清楚,女尸在死亡之前的确有过性行为,但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在死亡的过程中有挣扎反抗的迹象。 十几分钟之后,王友生再次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满脸笑意的对刘成两人说道: “二位,秦科长请你们去她办公室。” 对于钱禄的那份解剖报告,秦璐还算满意,所以决定留下他们,不过只是暂时,是否聘用,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 从秦璐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王友生带着他们下楼,叫上一直等在警察署门口的郝大宝和黑石千音离开警察署,绕过两条胡同,进了一间院子。 那是一户普通民宅,院子不大,三间房,环境还算整洁。 王友生把一串钥匙交给他们,笑着解释道: “秦科长说了,你们现在还不算警察署正式聘用的法医,所以不能住在警察署的宿舍,就先暂时住在这里,而且相比于警署的宿舍,住在这里也要相对方便一点儿;二位先简单收拾一下,晚上我请二位吃饭,算是接风。” 送走王友生之后,刘成把门关好,低声问钱禄: “你说的那个德国人在哪儿?赶紧找个时间去见他,然后离开这里,我特么可不想天天跟尸体打交道!” 还没等钱禄说话,刘成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随即房门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郝大宝过去猛的打开门,却见地上躺着一个核桃大小的布包,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布包里面是一块儿石头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三个字: “勿妄动!” 刘成四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不管这张纸条是什么人送来的,都说明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丝毫没有秘密可言。 下午六点左右,王友生再次来到这里,带着刘成四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饭馆儿。 王友生明显是这里的常客,径直带着四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 虽说郝大宝和黑石千音现在的身份只是下人,但是王友生并没有让他们去楼下散座单独吃饭。 酒菜上桌之后,刚喝了两杯,王友生突然说自己肚子疼,便下楼去茅房了。 刘成和钱禄对视一眼,不知道王友生这是演的哪一出。 王友生走了没一会儿,雅间儿的门就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等刘成开口,那人就在王友生的位子上坐下,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你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奉天的形势很紧张,日本人的眼线满大街都是,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不管你们有什么任务,也要等摸清形势之后再去做!奉天不比其他地方,稍有风吹草动日本人就会大动干戈,所以你们要千万小心。” 说完也不待刘成开口,那人起身就要往外走。 对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刘成自然不能接茬儿。 他根本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万一这是鬼子的试探怎么办? 郝大宝也算反应快的,当即开口对刘成说道: “这人怕是个疯子,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不过没等他赶,那人就已经出了雅间儿,走到楼梯口儿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刘成赶紧叫住郝大宝: “回来,别追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郝大宝已经看到了王友生的脑瓜顶儿,立即大声朝正在下楼的那道背影骂了一句: “他吗的傻子!下次再让我碰见,打断你的腿!” 说完便转回身朝刘成使了个眼色。 王友生进门之后,钱禄立即开口问道: “老哥,你找这地方有点儿乱呐,刚才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傻子,进门儿就跟算卦的似的,说我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啥的,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王友生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低声说道: “最近奉天不太平,这么跟你们说吧,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命案,多多少少都跟红党有关,你们千万要小心;那些泥腿子好像是疯了,不断煽动学生、工人、老百姓,不敢在街上贴传单,就直接把传单往你家门缝里塞。” 刘成听了立即故作惊讶的问: “听你这意思,那些命案都是他们那些人干的?” 王友生起身拉开门往门外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声音压的更低了: “这事儿啊,还真说不好,眼下日本人被那些满山跑的反日队伍和隐藏在暗处的红党逼的红了眼,贼喊捉贼的事情也未见得就干不出来,不过这事儿跟咱都没有关系,你们千万也别打听,咱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别因为好奇再把吃饭的家伙给丢了,那就犯不上了!” 说着,王友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刘成没有再问什么,随之岔开了话题。 晚上,警察署大楼。 王友生一瘸一拐的走到秦璐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之后,没等里面有任何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秦璐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看王友生,淡淡的问: “那两个人都安顿好了?” “您放心,都安顿好了。” “通化那边有没有传回消息?这两个人的身份查清了吗?” “那边说的确是有这么两个人,那个钱多是一年多之前在医学院毕业的;刘丙倒是没有读过医学院,不过他家从他爷爷那辈儿开始就是仵作,他爹在辛亥革命的时候死了,这人也是有些本事的。” 秦璐点点头,又问道: “他们带来的那两个人呢?” “哦,就是一个跑腿儿打杂的和一个洗衣服做饭的老妈子,看着没啥特别的。” “眼下的形势你也知道,小心为上;这两个人虽然是贺老推荐的,也要上心留意着点儿。” 王友生点头答应,迟疑了一下又说: “科长,咱们这么做会不会……” 秦璐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 “你是在指责我吗?” 王友生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道: “不不不,科长,是我多言了。” 秦璐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去吧,我还有事。” 王友生没敢再说话,无声的退了出去。 关上秦璐办公室的门,王友生扫了一眼走廊的尽头,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一瘸一拐的朝楼下走去…… 一周后,警察署后院的那栋小楼里。 钱禄从一具尸体的腹腔里取出一块有些发黑的肝脏,举到刘成面前说: “你看,这人的肝脏破裂,而且明显有些肿胀,应该是由外力导致肝脏破裂而死;但尸体表面没有明显淤痕,因此我推测凶手在杀害他的时候是用软物垫在他的身体表面,再以重物击打所致。” 刘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块儿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肝脏,往后退了一步才说: “我看你小子这是上瘾了吧?老子特么天天陪你摆弄死尸,你真当我是宋慈呢?” 钱禄一愣: “宋慈是谁?” 刘成翻了翻眼皮: “唐诗他弟弟。” 刘成此时的心情不是太好,实在没有心情向钱禄解释宋慈号称法医的祖师爷。 他不知道是钱禄上学的时候没上那节课还是那个年代还没有人把宋慈当成法医的鼻祖,总之他是不想说。 这一周之内他们已经解剖了二十具尸体,查清了其中十九具尸体的死因。 期间秦璐来过两次,对于他们的工作效率还算满意,并且当场给了他们一万块钱的“绵羊票子”。 听起来一万块钱的确不少,拿到手里也是厚厚的一沓。 可事实上就只有十张而已。 伪满洲国发行的纸币最大面值是一千,而且贬值迅速,到后期老百姓甚至都直接捆起来烧火,因为根本买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在眼下这个时候,“绵羊票子”还没有那么惨,一万块钱也够刘成四人省着点儿吃三十顿馆子了。 问题是他们来奉天不是为了下馆子的,而是有正事儿要办。 虽然刘成早已见惯了尸体,可是却从来没有跟尸体这样“朝夕相伴”过,整天跟这些臭烘烘的尸体打交道,哪还有心情下馆子? 钱禄还想追问刘成谁是宋慈,验尸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王友生的脑袋伸了进来,满脸焦急的对刘成二人说道: “二位,快走一趟吧,南城又发生一起命案,沉尸,不知道泡了多少天了,家伙事儿带全着,我在前面等你们。” 说完便退了出去,似乎对这屋子的味道难以忍受。 刘成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把口罩往下一拽,无奈的看着钱禄说: “走吧,别愣着了,正好趁机转转这奉天城。” 钱禄没说什么,换了衣服之后带上一只装着工具的手提箱,便跟着刘成出了验尸房。 出了门,刘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低头看了看角落中的小草,狠狠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压低声音感慨的说: “娘的,春天又来了。” 钱禄也是一脸苦笑: “这一个礼拜的确有点儿累了,每天从天一亮就开始解剖尸体,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跟太阳就没怎么见过面儿。” 刘成斜着眼睛看了钱禄一眼: “行了,也别抱怨了,小心点儿好,等咱摸清了情况之后再行动,稳妥点儿没坏处。”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前院儿,王友生已经站在车前等着他们了。 上车之后,王友生边开车边向他们简单说了一下基本情况: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警察署接到报案,说是在南城一间无人居住的民宅院子的水井里发现了一具浮上水面的尸体。 据报案的人说,是两个半大孩子最先发现的,他们到那个院子里去玩儿,趴在水井边儿上的时候发现水面上飘着一丛黑色长发,就拿棍子去够。 没想到那头发缠在棍子上之后一扯就直接掉了下来。 两个孩子拿上来一看,头发跟儿上还连着一块儿头皮,散发着阵阵腐臭。 再往井里看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拧了半圈儿,刚好露出那张惨白肿胀的脸,两个孩子吓的当时就尿了裤子。 接到报案之后,案件调查科已经先到了现场,可是捞了半天也没能把尸体捞上来。 那水井不深,水面距离井口也就两米左右,井口直径大约一米左右,水深不超过两米半。 刘成和钱禄对视了一眼,钱禄低声说道: “估计是尸体在水里面泡的时间长了,全身发涨,皮肤比纸还脆弱,而且还可能形成了尸蜡,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这具尸体至少已经在水里泡了半年以上了。” 刘成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大约四十多分钟之后,车子在一间院子外面停了下来。 刘成和钱禄两人下了车,跟在王友生后面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已经有了五六个身穿警服,歪带着帽子的警察,正在嘻嘻哈哈的抽着烟吹牛B。 见到王友生,被围在中间的那个警察立即朝他招了招手,骂骂咧咧的说道: “王瘸子,你他吗的,办差总是磨磨蹭蹭的,这么长时间才来,赶紧让你的人把尸体捞上来,哥儿几个还等着去喝酒呢!” 王友生赶紧赔着笑脸儿迎上去,连声说道: “杜队长,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从外地请来两名法医,这几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儿,之前那些尸体还没弄完呢,这接到消息就赶紧来了。” 说着,他回头指着刘成两人向那人介绍道: “这就是我们刚请的两名法医,刘丙、钱多。” 接着又向刘成两人说道: “二位,这是案件调查科的杜明杜队长。” 杜明斜着眼睛看了看刘成和钱禄,撇着嘴说: “这名儿起的,刘丙,你咋不叫油饼?那个更是,还他吗钱多,老子精儿还多呢,赶紧,把尸体捞上来,我们做个记录就走,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钱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怒意,刚要开口,却被刘成给拦住了。 刘成走到井边看了看,尸体经过他们的一番折腾,小半个身子已经露出了水面,是具女尸,身上没有衣服。 看完之后,刘成转身对杜明说道: “让你的人下去一个,把绳子系在尸体腰上。” 杜明一愣,随即把手里还没抽完的烟一扔,瞪着眼睛看着刘成说道: “你特么跟我说话?我的人要是下去还要你们干啥?我看你他吗的是欠揍了吧?” 说着就朝刘成走过来。 王友生赶紧拦住杜明,连声说道: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别别,杜队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杜明一把将其推开,直接抬脚踹向刘成。 刘成右脚向右后方撤了半步,同时抬左手猛的抓住杜明的脚踝,顺势一拉。 杜明的身体失去平衡,斜着朝井口栽了过去。 刘成跟着上前一步,右手勾住杜明的脑袋,提膝顶在腰间,左手松开他的脚踝,抓住腰带,用力往上一提,直接把杜明扔进了井里……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屎可忍,尿不可忍。 其余的几名警察见状立即把手里的枪口对准了刘成,满脸惊怒的骂道: “你他吗的是活够了?” 说着话,便有两人端着枪慢慢靠近井边,想要查看杜明的情况。 王友生吓坏了,赶紧上前拦着,连声说道: “别、别、别,千万别开枪!误会,都是误会!” 说着扭头对刘成二人说道: “二位,算哥哥求你俩了,赶紧把人捞上来,别把事儿闹大了,到时就可就没法收场了!” 刘成丝毫不为所动,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那几个把枪口对着他的警察,面无惧色: “你们几个要是有种,就他吗开枪,爷爷要是皱一皱眉头,刘字儿就倒着写!要是没种,就他吗的把枪放下,拿绳子把尸体捞上来!”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枪。 他们虽然手里有枪,但是自打拿上枪的那天开始,也就是打过几次靶,人还从来都没打过。 况且,刘成和钱禄现在的身份是警察署特聘的法医,尽管还没有正式受聘,却也不是他们能随便杀的。 这警察署名义上是满洲国的,但是实际上却是日本人说了算。 最近的这些凶杀案死的尽管都是华夏人,却都是给日本人效力的华夏人,这么长时间没有抓到凶手,日本人那边已经十分不满了。 而且,那秦璐也不是个善茬儿,她爹就是警察署长秦大海;真要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把两个法医打死,秦璐肯定不能放过他们。 杜明可以不怕,因为他姐那个伺候男人的窟窿没白长,在里面进进出出的是秦大海的家伙事儿,只要不是通红之类的大事儿,秦大海保得住他。 可是他们这些人就不行了,秦璐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轻易的要了他们的命。 那尸体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井水的味道可想而知;杜明猝不及防之下掉进去,连惊带吓,接连喝了两大口,好不容易才把脑袋露出水面,只顾得上干呕,连骂人都骂不出来。 这时那两个凑到井边的警察已经看到了杜明,大声喊道: “队长,你没事儿吧?” 杜明勉强睁开眼睛,没等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狰狞恐怖的人脸。 那张脸要比正常人大了一半儿还多,一对儿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子里面鼓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死的时候没闭上眼还是被眼珠子撑的,眼皮只合上一半儿,正好对着杜明的眼睛。 杜明吓的一哆嗦,原本踩在尸体身上的脚一滑,脑袋再次没入水面,又喝了一大口又臭又腥的水。 王友生见刘成二人根本不理睬他的话,只能自己跑到井边,抓起绳子跳了下去,先把绳子系在杜明身上,让那两个人把他拽了上去。 杜明接连喝了三口水,加上又被吓了那么一下,有些委顿,也没顾得上刘成和钱禄两人,七手八脚的抬着杜明就出了院子。 当然,临走之前也没忘了撂下一句狠话。 刘成和钱禄拿着绳子去拉王友生的时候,他却先把绳子系在了那具尸体身上。 等把王友生拉上来之后,刘成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我说王哥,你干啥那么怕那些人?他们是警察,你也是啊!凭啥由着他们欺负?” 由于王友生是自己跳下去的时候,提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并没有呛水,只是浑身都臭烘烘的,满是腐尸的味道。 听了刘成的话,王友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着刘成说道: “我比你虚长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兄弟;你听哥哥一句劝,这儿是奉天,乱着呢,可不能由着性子来,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把命丢了! 就刚才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过去;那个杜明,那是有后台的,要不然他敢这么横?行了,先别说了,把尸体先弄回去吧!” 王友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刘成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只能找来一辆板儿车,跟钱禄一起把那具已经至少蜡化了一半儿以上的尸体弄回警察署。 刚进警察署大院儿,迎面就碰上了秦璐。 秦璐上前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浑身散发着尸臭味儿的王友生,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儿?” 王友生还没说话,刘成就抢着开了口: “科长,我跟案件调查科杜明队长发生冲突,把他扔到井里去了,王哥是为了捞杜明和尸体才跳下去的。” 秦璐斜着眼睛扫了刘成一眼,没有理他,转向王友生说道: “你跟我进来!” 王友生朝刘成二人使了个眼神儿,示意他们先把尸体弄到验尸房,自己则一瘸一拐的跟着秦璐进了警署大楼。 回到验尸房,钱禄把门关好,转身低声问刘成: “老大,你这是啥情况?你这么一闹,得有多少双眼睛盯上咱们?” 钱禄虽然知道刘成不是那种冲动莽撞的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话。 刚刚刘成动手的时候,钱禄还真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那些人真开枪的话,那么近的距离,他俩根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刘成听完笑了: “怎么?害怕了?” 钱禄把脖子一梗: “怕啥?我就是怕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没有价值!” 刘成拉着钱禄走到离门口稍远一些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说道: “咱们来了一周了,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奉天这边的同志也没有半点儿动静,咱总不能就一直这么等下去。 况且,他们既然能把咱弄进警察署,这里面肯定会有耳目,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着急了。” 钱禄听完之后眉毛却依旧皱着: “可是刚才王友生也说了,那个杜明是有后台的,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样咱们很容易暴露的!” 刘成没有再接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那个秦璐怎么样?” 钱禄一愣,下意识的说: “不错啊,挺漂亮。” 听了他的回答,刘成立即没好气儿的踹了他一脚: “谁特么问你这个了?难道你没看出来那个女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钱禄茫然的摇了摇头。 刘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咬着牙说道: “那女人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当上了科长;而且她身上的那种冷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大部分人;严格上来说,那应该算是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足矣说明她的身份背景也不简单。” 钱禄听了之后,依旧一脸茫然。 没等刘成再说话,外面就响起了王友生独有的脚步声。 刘成刚走到门口,王友生就把门推开了,探头对两人说道: “走吧,把尸体先放冷藏室,明天等秦科长命令再解剖,咱下午休息,先去洗个澡,换身儿衣服,我这身儿衣服肯定是不能要了。” 王友生带他们去的那家澡堂子在北城,离警察局很远,就在故宫旁边儿。 前世刘成是来过这里的,不过那已经是新千年之后的事儿了,经过多次修缮,勉强算是恢复了一些原本的样子。 不过现在,这里却已经被几个伪满机关占用,连十王亭中间的空地都改成了球场。 刘成故意指着故宫的方向问王友生: “王哥,那儿就是原来清朝皇帝入关之前住的地方吧?现在是啥人在里边儿住着呢?” 王友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 “没啥人住,主要是电报局设在那儿,另外还有几个别的小机关,你要想进去看看,等改天我带你去。” 刘成笑着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泡在热气腾腾的热水池子里,刘成双眼微阖,看起来十分享受。 可实际上他的神经却一直紧绷着,一秒钟都不敢放松。 对杜明动手的做法的确是有些冒险,实属无奈之举。 刘成知道,给他们弄到那张身份证明的人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们,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与他们联系。 而且从秦璐对他们的态度来看,应该一直处于观察状态。 对她这种自觉高人一等的人来说,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手下是怂包蛋,如果今天刘成两人老老实实的下井捞尸体,秦璐肯定会更加看不起他们。 这样做虽然有些冒险,可是却有机会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想去见德国人,他们首先要有一个能够在城里随意走动的身份,这个身份就要由秦璐来给。 而前提就是要得到秦璐基本的信任,否则的话,肯定会有眼睛始终盯着他们。 王友生肯定已经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秦璐,而之后又来找他们两个洗澡,这就说明秦璐没有想要怪罪他们两个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他们就应该拿到正式的聘书了…… 正想着,一个明显有了几分醉意的男人迈进池子,挨着刘成坐了下来,呼出的酒气直接冲进了他的鼻腔。 刘成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卧槽!这么长的脸!” 这是刘成的第一反应。 的确,那人的脸很长。 什么鞋拔子、猪腰子、马脸、驴脸、大长脸,都根本不足以来形容那张脸,它已经完全超出了刘成对“脸长”这个词的认知……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想活着,就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看到刘成定定的看着自己,那张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此时刘成还在心里思索着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这张脸。 最终,他选择了传说中苏小妹戏兄长的那两句诗: “昨日一滴相思泪,今日方流到腮边。” 没等刘成回过神儿来,那张脸上的嘴就动了,说出的却是那句东北人打架之前的标准用语: “你瞅啥?” 刚刚刘成是由于正在想事情,碰巧看到了这样令人看上一眼便终生难忘的脸,所以有些失神,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赶紧说了一句: “没啥、没啥刚才走神儿了。” 他想息事宁人,可是对方却明显不这样想。 “走神儿?走神儿你他吗盯着老子瞅啥?” 实话说,这一周以来整天跟那些不同程度腐坏的尸体打交道,刘成的心情是很压抑的,特别想给他来一句标准答案“瞅你咋地”,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得不控制自己。 这时候,那张比刘成长了一大截的脸已经凑上来,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呼出的酒气之中,还夹杂着咸鸭蛋的味道。 王友生和钱禄此时也注意到了刘成这边的情况,赶紧走过来想要劝阻,不过那张长脸的主人却先他们一步动了手,拦腰把刘成给搂住了。 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难以形容: 只没到大腿的热水池子里,被一个赤条条的男人抱住,那画面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也正是因为在水里,加上刘成并没有打算跟一个醉醺醺的丑汉动手,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儿,没能躲开。 不过下一秒,刘成便沉腰发力,带着那张长脸的主人从池子里翻出来,双双摔在了地上。 纠缠中,长脸贴在刘成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的说了一句: “我是大桥久保,小心王友生!” 刘成听的很清楚,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惊讶,愤怒的挣开对方搂住他的胳膊,在两人之间出现空隙的瞬间一记扬头,用自己的额头狠狠的撞在了那张长脸上。 本来他是想撞对方的鼻子,但却忽略了那张脸的长度,位置稍稍高了一点儿,撞在了眉间。 尽管如此,对方还是下意识的松了手,被赶过来的王友生直接给按住了。 刘成爬起来之后还要打,钱禄却死死的拽着他,连声劝慰。 王友生更是直接搬出了奉天警察署的名头,警告长脸再不滚的话就把他抓回去。 长脸果然怂了,悻悻的从地上爬起来,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王友生这才上前关切的问道: “兄弟,没事儿吧?” 刘成摇摇头,恨恨的“呸”了一口: “没事儿!吗的!” 洗完澡之后,王友生又带着两人下了顿馆子,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各自回去睡觉。 刘成二人回来的时候,黑石千音已经把他们的洗脸水都打好了。 自从来到奉天之后,黑石千音就迅速进入了“老妈子”的角色,每天伺候两人,十分周到。 刘成擦脸的时候,声音极低的问黑石千音: “你丈夫有什么特征?” 黑石千音一愣,随即答道: “脸很长。” 刘成把毛巾从脸上拿开,递给黑石千音,看着她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黑石千音没有出声,从刘成手里接过毛巾,端起脸盆朝门外走去,只是两个肩膀有些微微的抖动。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刘成借着起身拿馒头的机会,低声对钱禄和郝大宝说道: “小心王友生!” 其实不管是王友生、秦璐、黑石千音,还是昨晚在澡堂子里自称是大桥久保的长脸,刘成都没有完全相信。 前世他还真就没有接触过情报工作,不过却知道执行潜伏任务的基本原则。 那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 不管对方以什么样的方式证明,都一定要保持基本的怀疑。 只有这样,才能活的更久,甚至活到最后。 在那些不太“神”的影视、文学作品里,对某个人完全放下防备的谍报人员,往往都活不过两集电视剧或的十个章节。 只有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是最好的伪装。 他把见到大桥久保的事情告诉黑石千音,其中一大半的原因也是为了试探。 吃过早饭之后,刘成两人便去了警察署。 刚一进院儿,穿了一身崭新警服的王友生就大老远的迎过来,还没等走近就大声说道: “二位,秦科长让二位去一趟。” 走近之后,王友生神神秘秘的小声对两人说道: “哥哥先提前恭喜二位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秦科长应该是找二位通知正式聘用的事儿,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别太高兴了。” 可是三人刚进大楼,迎面就撞上了杜明。 一见刘成,杜明立即掏出手枪冲了过来,直接把枪口顶在了刘成的脑门儿上。 王友生顿时慌了,连声说道: “哎呦,杜队长,您可千万别乱来,我们秦科长还在楼上等着他们呢!” 杜明把眼睛一瞪,怒声骂道: “你少拿秦璐吓唬我!我告诉你,今天这人我他吗的必须毙了他!” 刘成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因为他看出了杜明根本就不敢开枪。 首先,他没开保险,子弹都没有上膛,如果他真的那样做,刘成完全能在他开枪之前杀了他。 其次,就是那条自古以来的真理: 咬人的狗不会叫,叫的越欢就越不敢咬人。 很明显,杜明就属于那种人。 他现在的做法,无非就是想找个场子而已,否则根本用不着说这么多话。 电视剧里的坏人之所以都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原因就是话太多。 果然,杜明的话音刚落,木制楼梯上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秦璐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杜明,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之后,你姐姐连个屁也不敢放?” 随着话音的落下,秦璐的身影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直接走到杜明面前,枪口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我数三个数,你要么站着滚出我的视线,要么躺着被抬出我的视线。” “一……” 杜明的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却无可奈何。 他心里很清楚,秦璐不是在吓唬他。 而且,正如她所说,就算她真的杀了自己,自己的姐姐也不敢说什么。 秦大海现在的确是宠着杜明的姐姐,但却绝对不会因此而与他的亲闺女翻脸。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警察署里,就算是副署长都不敢说打死杜明,但是秦璐却不但敢说,而且真敢开枪。 所以,秦璐的“一”刚出口,杜明就灰溜溜的收起枪,带着自己的人一溜小跑的出了大楼。 刘成转向秦璐拱手说道: “多谢秦科长,让您费心了。” 秦璐收起枪,淡淡的扫了刘成一眼,眼神之中的轻视之色明显少了一些。 刘成刚刚的淡然的确让她有些惊讶,可是她却没有因此而对刘成产生怀疑。 刘成的身体里毕竟住着一个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的灵魂,至少在看人这一点上,还是非常精准的。 打从见到秦璐的第一面开始,刘成就断定她是个打小儿就被各种赞美捧着长大的女人。 当然,这个秦璐的确是有着真才实学的,能力和努力都不输常人,只是情商有点儿低。 上次他跟钱禄说起秦璐的时候,都没有说的这么细致。 在秦璐的眼里,那些红党并不具备刘成这样的魄力和勇气。 虽然之前抓到的那些反日分子当中就有几个红党,他们也的确致死都没有选择当叛徒。 不过在枪口顶在他们脑袋上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却只是坚定,而没有淡然。 对于秦璐来说,并不能够理解那些人口中所说的“主义”到底意味着什么,同时她也不想去理解。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生活在周围人的肯定与赞美当中,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种固有的思维模式,认为她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本来按照秦大海的意思,她根本不会当这个小小的科长。 可是秦璐却偏偏就对尸检感兴趣,只是不愿意自己动手而已。 这一次,秦璐没有无视刘成的话,而是淡淡的说道: “不用客气,我已经决定正式聘用你们,半个小时以前已经写好了聘书,所以你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算是我法医科的一名法医了,替你做主,是我分内之事。” 紧接着,她又立即补了一句: “当然,是要在你做的事完全正确的情况下。” 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走去。 在那份聘书上签了字之后,王友生便将准备好的两套警服分别交到了刘成两人手里。 秦璐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昨天那具女尸,今天你们就对其进行解剖,晚上之前给我一份详细报告。” 刘成两人答应一声,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秦璐突然开口叫回刘成,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放在桌子上,往刘成面前一推: “没事儿的时候练练枪,我的手下,不能被人随意欺负!下次再遇到那个杜明,最好能找个合理的理由毙了他!不用考虑任何后果!” 刘成点点头,也没有推辞,拿起手枪离开了秦璐的办公室…… ------------ 第二百二十七章 高远的朋友 五斗乡。 一天的训练结束,高远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之前他还真没有觉得刘成这个营长当的有多么不容易,反而觉得挺轻松。 但是这半个多月以来,他深刻感受到了刘成的不容易。 八百多人的一支队伍,扔到战场上就像是往海里扔了一个西瓜,最多也就是“咕咚”一声响,转眼之间就没影儿了。 可是要带好一支八百多人的部队,却并不容易。 首先,这支部队并不像果军部队那样,平日里的唯一任务就是训练,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战略部署、日常训练、思想教育、军纪教育、防御安排、后勤保障、军民关系等等一些列的事情都要面面俱到,有一项疏忽都不行! 之前他就觉得刘成这个营长当的很牛叉,几乎不受人管制,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说了算,这样打起仗来才痛快。 事实证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刚把身上沾满尘土的衣服脱了想要洗把脸,外面就有人喊报告。 高远心里直骂娘,没好气儿的喊了一声: “滚进来!” 门一开,徐志迈步走了进来。 徐志是他从金陵带出来那二十多人当中的一个,与高远是同乡,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一见是徐志,高远更来气了,瞪着眼睛骂道: “有话说、有屁放!老子累着呢!” 徐志“嘿嘿”一笑: “副营长,你现在说话跟营长可越来越像了,之前你可是轻易不说脏话的。” 高远听了把眼睛一瞪: “少废话,有事儿没事儿?” 徐志赶紧一个立正,大声说道: “报告副营长,到东边儿雷区巡逻的战士抓回来一个人,请您定夺!” 高远当时就是一愣。 所有的雷区是都是他亲自带人去布的雷,情况自然一清二楚。 东边儿的那片雷区是在一座海拔超过七百米的山上,可以说想要翻过那座山,就必须要经过那片雷区。 就算没有雷区,老百姓一般也不会选择翻山而行,宁愿多走上几十里绕行。 原因就是那座山不仅地势险要,而且经常有野兽出没,稍不留神就会丧命。 平日里那座山上常年不见人影,连猎人都不会轻易去那儿打猎,是什么人会从那里经过? 高远沉吟半晌,把刚刚脱下来的衣服拿过来穿好,沉声对徐志说道: “走,带我去看看。” 高远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走进那间屋子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在进入华夏宪兵之前的一个战友,而且两人的私交还不错。 那人名叫梁有库,老家在四平。 高远赶紧让人把梁有库身上的绳子解开,欣喜的在梁有库的肩膀上锤了一拳: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梁有库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惊喜,又有些尴尬和无奈: “别提了,我老娘硬是逼着我回家,不得已,我只能回来;现在东北的情况你也知道,吃不饱饭,实在没招儿了,我就寻思着上山打点儿野鸡、野兔啥的回去给老娘炖了;老太太岁数大了,吃一顿少一顿了,能让她吃顿饱饭,就尽量不让她饿着吧。” 高远疑惑的皱了皱眉: “你咋回来的?上边儿同意了?” 梁有库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干咳两声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高远似乎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扭头对徐志说道: “去弄点儿吃的,再准备半袋儿粮食。” 梁有库闻言抬起头,看着高远感激的说: “高远,谢谢你。” 高远一摆手: “少扯没用的,吃饱了拿上粮食赶紧回去,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照顾大娘,别最后弄个既没能尽忠,又他吗的没尽孝!” 梁有库听了再次把头低下,半天没有说话。 徐志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东西拿来了。 梁有库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窝头,把剩下的两个塞进怀里,拎起那半袋儿粮食就走。 刚到门口,他又转身回来,抬头盯着高远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我想求你个事儿。” “你说。” “我知道这儿有支队伍,却没想到是你的队伍;其实这次来这儿打猎,也是想碰碰运气,要是让我把老娘接到这儿来,我也想加入。” 高远迟疑半晌,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行,这事儿我答应你了,不过我只是代理副营长,具体要如何安排你,要等我们营长回来决定。” 梁有库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连点头: “行行行,只要能让我老娘吃上饱饭,我干啥都行!” 听到高远一口答应下来,徐志心里顿时一急。 刘成之前说过,五斗乡全面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放走这个梁有库已经是违反了刘成的命令,现在还要让他把老娘接过来,到时候怎么跟刘成交代? 高远看到了徐志脸上的表情,但是却没有理会。 梁有库连粮食也不拿了,当即就要回去接他老娘。 高远也没拦着,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让人把梁有库送走了。 梁有库刚走,徐志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副营长!你这么做到时候营长回来你咋交代?” 高远淡淡一笑: “你少废话,现在立即跟上去盯着,我要知道他这一路上的所有举动,就连在哪儿停下来尿尿拉屎,你都要给我记清楚了!” 徐志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之后,高远并没有立即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去找了田六娃。 把事情简单的跟田六娃说了一遍之后,高远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我觉得,这小子有问题!”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开口。 此时,一支二百余人的日军骑兵部队正在朝五斗乡靠近。 不过,他们是从草原的方向来的。 这是一个骑兵中队,中队长叫菊池衡二。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五斗乡的独立营。 吉林市,野村寿夫的办公室里。 野村寿夫正在盯着墙上那张地图,一脸严肃的看着。 那支骑兵中队正是他之前打的那个求援电话“求”来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调动这支驻守在草原的部队,并没有新京的命令,是他通过关系私自调动的。 不仅如此,他还秘密调动了两支伪军,与这支骑兵中队配合,同时进攻五斗乡。 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这其中自然有着为有吉隼报仇的因素,但更主要的却还是为了他自己。 黑石千音和山本五十三一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让野村寿夫十分恼火。 虽然有所怀疑,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两人会暴露。 毕竟这样的组合是轻易不会引起怀疑的,他并不认为刘成有着传说中的火眼金睛。 这次的一个骑兵中队和两个伪军连,都不是野村寿夫麾下的队伍。 所以他认为,就算刘成有眼线,也不会察觉到丝毫异样。 野村寿夫猜的没错,刘成的确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因为他正在忙着从尸体的腹腔之中往外掏内脏。 这具在井里泡了好几个月的尸体可远远不是之前解剖的那些尸体能比的;尸体蜡化什么的先不说,光是那味道就让刘成和钱禄几乎无法忍受。 前世的刘成是闻过鲱鱼罐头的味道的,不过与这具尸体相比,还要差了一截。 而且,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臭。 尸臭的味道很特别,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玩儿古玩的一抽鼻子就能判断出手里的物件儿是不是倒斗所得的主要原因。 刘成脸上戴了五层口罩,都是那种好几层纱布的,捂的他都要喘不上气儿了,却依然无法阻挡那种臭味儿。 期间秦璐来过一次,但还没等走近那座小楼,就皱着眉头转身走了。 刘成两人折腾了大半天儿,才算是确定了那具尸体的死因。 在尸体的后脑勺上,钉着一根五寸长的钉子! 起初查看尸体表面的时候,由于长时间浸泡,尸体的头皮已经把钉子尾部包住了,两人并没有发现。 直到最后剥下那些残缺不全的头皮时,才在皮下发现了那枚钉子。 秦璐在看完验尸报告之后,低着头沉思半晌才开口说道: “我打算向署长申请这个案子由法医科来查办,你们两个有没有意见?” 刘成和钱禄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查案,就意味着能够离开这个院子,有合适的理由去办自己的事情,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儿,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倒是王友生脸上出现了异样,走到秦璐身边低声说道: “秦科长,这是案件调查科的事情,我们这样做好像有些越权吧?再说,咱们法医科人手也不够啊!” 秦璐眉毛一挑,冷声说道: “那又如何?我是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在招人,否则的话,我手下会没有人吗?至于案件调查科,哼,那些废物能查出来什么?” 王友生还想再说什么,秦璐却对他挥挥手,给堵了回去。 下楼的时候,刘成低声问王友生: “王哥,咱科长是啥背景?” 王友生淡淡一笑: “她爹就是警察署长秦大海,白天那个杜明是署长现在最喜欢的一个娘们儿的弟弟;要不是这层关系,你俩得罪了杜明,肯定是跑不了的!”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有心机的女人 得知了秦璐的“背景”之后,刘成心里更加托底了。 只要能把她“忽悠”住,他们就算是暂时有了一块儿“护身符”。 不过前提就是,要把秦璐交代的事情做好。 刘成带兵打仗是强项,这种深入敌营的潜伏暗战也能勉强应付;可是调查案件,他可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不过理论嘛,还是懂一点儿的。 前世活了一百岁,最大的优势就是看的听的都比绝大多数人多。 没当过警察,《法治进行时》还是看过的,而且是每天都看,多少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 晚上,秦璐径直去了秦大海在西城为杜明的姐姐杜鹃买的那栋别墅。 这是她第二次来,上一次来是一年前,她一个人拎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把整栋别墅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儿,还把杜鹃从二楼踹了下去,摔断了尾巴骨,屁股上刮开一道口子,缝了五针。 不过杜鹃不但没有要求秦大海为她出气,反而还一个劲儿的帮秦璐说好话,而且不是当着秦璐的面,是秦璐买通的一个下人告诉她的。 从那之后,秦璐虽然依旧对杜鹃十分厌恶,却没有再上门找过茬儿。 而且,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杜明也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个杜鹃的心机由此可见一斑。 按理说她的屁股上多了个难看的伤疤,时间长了肯定是会引起秦大海嫌恶。 但是杜鹃却在伤口愈合之后专门找了个日本的刺青大师在伤疤上纹了朵黑色的玫瑰,颤动间玫瑰的花瓣花蕊就像是活了一般,时而怒放,时而含苞,惹的秦大海差点儿把老命丢在她身上。 如今秦大海干脆就把这里当成了家,几乎一个月都不会回家一次。 秦璐与秦大海不同,她的性子虽然清冷高傲,却并非是坏人、恶人。 自从她当上这个法医科科长以来,对工作一直认真负责,甚至有些嫉恶如仇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亲日。 在她看来,这警察署是满洲国的,而不是日本人的。 不用想也知道,能当上奉天的警察署长,秦大海自然是抱着日本人的大腿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秦璐才一直与秦大海的关系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生疏。 他这次来,就是找秦大海要那件命案的调查权的。 秦大海正搂着身着轻纱的杜鹃跳舞,秦璐直接就闯了进来,着实吓了秦大海一跳,刚刚才有些渐入佳境的感觉瞬间消失。 要是换了别人,秦大海至少也要扒他一层皮,弄不好都会直接一枪给毙了。 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他却不但不能生气,还得赔着笑脸儿。 这与什么心里的歉疚感之类的无聊只说丝毫没有关系,那个年代有权有势的男人找几个女人,都不会对原配和孩子产生这种心理。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贱”。 那是他的亲闺女,就算她真把杜鹃给杀了,秦大海最多也就是骂她几句,根本不会动她一手指头。 见到秦璐,身上只有一层薄纱的杜鹃没有丝毫羞窘之意,反而大大方方的迎上去跟她打招呼。 秦璐厌恶的扫了杜鹃一眼,没有理她,径直走到秦大海面前,把手里的档案袋往他手里一塞,冷冷的说: “签字!” 秦大海一愣: “签啥字?” 秦璐没有一个字的废话,简洁明了: “一个案子,交给法医科全权负责。” “你要查案?开啥玩笑?那事儿多危险?不行,绝对不行!”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大海的紧张,秦璐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不是我,我手下有人去查。” 秦大海闻言“哈哈”大笑: “你手下有人?原来法医科有九个法医,你一上任就开了六个,剩下三个也陆续都死了,你身边儿就剩下了个跑腿儿的王瘸子,难道你打算让他去查案?” “不,我刚招来了两个人,很有能力,完全能够胜任;否则的话,指望着案件调查科的那帮废物,怕是这辈子都查不出一件案子!” 说着,她斜眼瞟了杜鹃一眼。 可是杜鹃就像没听见一般,只是冲她笑了笑。 秦大海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 “这案件调查科一直以来不是都做的很好吗?还是交给他们去查吧,你们法医科就别跟着掺和了。” 秦璐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厉声质问道: “你说的轻巧,还案件调查科?!你告诉我,案件调查科的科长是谁?之前的科长早就被你拿下了,你却始终没有让人继任;那个酒囊饭袋的杜明,根本就什么都不会,虽然名义上是个队长,可实际上呢?分明就是案件调查科的科长! 就这种人,他能查案?要是等他查出来凶手,怕是凶手都自然死亡了!” 眼看着秦璐越说情绪越激动,秦大海赶紧摆摆手: “好好好,我签、我签,我这不是怕你有危险么?” 说着便从秦璐的手里接过钢笔,掏出那份文件,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名。 一旁的杜鹃看到秦大海签字的时候,眼神之中顿时出现了一丝怒意,一闪而逝。 秦大海签完之后,秦璐接过文件装好,转身就走。 经过杜鹃身边时,秦璐故意停下,转身大声对秦大海说: “警告一下那个杜明,让他老实一点儿,否则,我就杀了他!” 秦大海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深知这绝对不是吓唬,而是“正式通知”。 秦璐走后,秦大海也没了继续跳舞的心情,沉声对杜鹃说道: “明天你把杜明找来,告诉他以后收敛一点儿,见到秦璐一定要绕着走,要不然哪一天把吃饭的家伙事儿丢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想了想,他又说道: “还有,告诉他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要是他敢对秦璐搞什么小动作,我会把他剁碎了喂狗!” 杜鹃低声答应一声,连声说: “爷,您放心,明儿我就把他找来,狠狠的揍他一顿!” 秦大海“嗯”了一声,抓起一件外套扔在杜鹃身上,淡淡的说: “走,上楼睡觉……”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复刻版”神探 前世刘成活了一百年,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当上警察。 嫉恶如仇的心他是有的,不过却自知没有那样的能力。 虽然现在这两个字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成了贬义词,但那只是被一少部分败类给搅和的,可以说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不过真正工作在一线的,绝大部分还是可以代表正义的。 不过在那个年代,尤其是在满洲国的警察当中,能有一颗正义之心的都很难生存下去。 要是敢违背上面的意思,去站在老百姓的一边,那就等于是在自寻死路了。 秦璐之所以要跟秦大海要来这件案子的调查权,就是因为已经看透了杜明的本性,除了攀权附势和欺压百姓,其他什么都不会。 想指望他破案,还不如指望公鸡下蛋。 第二天早上,秦璐就把刘成和钱禄叫到办公室,限他们十天之内破案,除了人手,其余一切所需全都不是问题。 刘成知道秦璐根本不相信警察署的那些警察,否则也不会赶鸭子上架,甚至可以说是冒险让他们两个刚来奉天不到一天的人去负责查案。 为此,秦璐破格给刘成两人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作为他们的办公地点。 根据尸体解剖结果显示,那具女尸年龄在二十四到二十六岁之间,未曾有过生育史。 以当时的条件,关于死者身份的信息就只能知道这么多,不过却十分有用。 要是放在现代,这样的女性起码超过了一半以上;可是在那个年代,二十四五六岁还没有结婚生子的,几乎是百不存一。 至于秦璐所说的那十天限期,刘成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十天,要是在这十天之内能够确定死者身份,就已经算是高效了。 在当时的条件下想要确定尸体身份,就只能是挨家挨户的去调差。 这偌大的奉天城,仅凭他们两人,想要查明死者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 刘成低着头沉思良久,突然抬起头问钱禄: “从尸体上还能不能看出那女人生前是否是处子之身?” 钱禄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 “当时我仔细检查过了,虽然没有生育过,但却绝非处子,而且从其器官松弛程度来看,必然是久经男女之事。” 刘成一拍大腿: “那就好办多了!” 钱禄瞬间反应过来: “你是说,她出身勾栏?” 刘成斜着眼睛看了看钱禄,阴阳怪气的说: “呦?钱公子,行家呀!” 钱禄愕然,随即赶紧解释: “不不不,我可从来都没有踏足过那种肮脏之地!” 刘成没有继续逗他,径直找到王友生,找了个无人角落低声问道: “王哥,这奉天城里的‘平康里’在什么地方?” 王友生脸上顿时露出猥琐的笑容,斜着眼睛说: “咋?兄弟这是想女人了?得,晚上哥哥带你去。” 刘成也没有解释,跟着王友生一起笑。 如果那具女尸生前真是个窑姐儿,死了这么久都没人找也没有人报案,就说明是有人刻意想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 要是就这么穿着警服去调差,不但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所以,他打算先去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天色渐暗,王友生特意换了一身西装,开车带着刘成和钱禄往北城赶去。 路上,刘成问王友生: “王哥,这奉天的平康里都在北城?” 王友生摇摇头: “也不是,南城也有,不过都是一些暗馆,‘好货’都在北城,放心吧,哥哥我带你们去的地儿肯定差不了。” 看着王友生笑的像个“大茶壶”一样,刘成也没有再说什么。 王友生还真没有撒谎,他带刘成去的那个窑子,里面姑娘的模样都还算俊俏,的确算得上是“上等货”。 刘成挑了个不算太漂亮,但是很耐看的姑娘,直接让人把酒菜送进屋里,就搂着那姑娘上了楼。 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扭头对王友生说道: “王哥,别让那小子在那儿丢人了,你给他选一个吧。” 他口中所说的,自然是钱禄。 此时钱禄正被五六个姑娘围在中间,连头都不敢抬,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儿了。 他虽然比刘成要大上几岁,但是还真就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面对这种场面的确是有点儿“怯场儿”。 王友生笑着走过去,挨个的在那些姑娘隆起的屁股上摸了一遍,把其中手感最好的一个往钱禄怀里一推,邪笑着说: “兄弟,听哥哥的,这个好,保准儿让你舒坦,明儿就得来第二回!” 钱禄窘迫的看了王友生一眼,还没等推辞,就被那姑娘拉着朝楼上走去。 尽管他一直在抗拒,不过那力度…… 男人嘛,在这个时候心理肯定都是有点儿刺挠的,所谓的“抗拒”完全可以用“半推半就”来替换。 王友生目送着钱禄上楼,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一间房间之中,刘成伸手接过那姑娘举到他面前的一杯酒,一仰脖儿,干了。 “嘶……娘的,这酒真不错。” 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肉塞到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那姑娘把身子往刘成身上贴了贴,娇声嗔道: “爷……您这话里的意思,是俺不如这酒呗?” 刘成“哈哈”一笑,抬手在那姑娘的屁股上拍了一把,指了指桌子上的酒菜说: “那事儿不着急,也是要过夜的,有的是时间,倒是你,平常日子这些都不常吃吧?眼下这年月儿不好,爷看你在这儿也算不上红人儿,平日里伙食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隔三差五来个客人,也不见得能点酒菜,点了也未必能随你吃……唉……” 说着,刘成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把那盘子肉端到那姑娘近前,十分诚恳的说: “来,也不用你虚着,也不用你逗乐儿,先吃饭,吃饱了再说别的!” 那姑娘看着眼前的肉,眼圈儿渐渐红了。 刘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像她这样脸蛋儿身材都不是特别出众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平日里虽然能吃饱,但也几天都难得见一次荤腥。 桌子上一共六个菜,纯荤菜就这么一盘儿,剩下的还有两个半荤半素,也是光见菜,不见肉星儿;那三个根本就是凑数儿的,一盘花生米,一盘咸黄瓜,两个咸鸭蛋切四半儿,也算是一个菜。 就这,也已经是这个在整个北城平康里都能排进前五的yao子里能拿得出手的一桌菜了。 虽然不是最好的,也差不了太多。 平常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一进屋就直奔主题,偶尔来个有些情调的也都是自己吃,让她给唱个曲儿、说说话、喝点儿酒,能吃到的东西很少。 刚刚刘成的那番话,瞬间就击中了这姑娘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刘成一见那姑娘落泪,赶紧抬手给擦了擦,柔声安慰道: “哭啥?不哭,赶紧吃,爷他娘的就受不得娘们儿掉眼泪;你先吃,我去要两碗米饭。” 姑娘一把没抓住,刘成就起身走到门口,把门一开,叫过一个“茶壶”说: “去,给爷弄两碗白米饭,要大碗的!” 看到那“茶壶”发愣,刘成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那个“茶壶”的屁股上,大声骂道: “快点儿!麻溜儿的!” 那个“茶壶”闷声闷气的答应一声,转身边走边嘟囔着: “这年头儿真他吗是啥人都有,跑yao子里来吃白米饭,那到馆子里干啥?” 没一会儿,两大碗白米饭就端来了,刘成把自己那碗又给那姑娘分了点儿,用一种近乎“慈祥”的目光看着她说: “赶紧吃,吃饱了再说话。” 那姑娘没再客气,干脆给刘成来了个“风卷残云”,两个人,六个菜,一点儿没剩。 吃完之后,姑娘有些为难的看着刘成,迟疑着低声说: “爷,先让人把桌子撤了行不?要不明儿早上他们会说是我偷吃的。”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刘成点头答应,立即起身叫人把桌子给撤了。 刚把门关好,一转身,那姑娘已经把衣服都脱一半儿了。 刘成赶紧上前拦住她: “先上坑,别冻着。” 那姑娘自从掉到这火坑里那天开始,就没人对她这么好过,今儿碰上刘成,还是头一回感觉到这世间还有温暖。 此时她看刘成的眼神儿完全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爷们儿,眼睛里的柔情都能流出蜜来,恨不能把自己都揉进刘成身子里去。 刘成把外衣脱了,往被窝一钻,伸手把那姑娘也拽进来,但是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姑娘疑惑的看了看刘成,想要主动点儿,却被刘成阻止了: “刚吃饱了饭,歇一会儿,别他娘的岔了气儿。” 现在不管刘成说啥,这姑娘都肯定是乖乖照办,闻言立即往刘成怀里偎了偎,低声问道: “爷,你为啥对俺这么好?” 刘成咧开嘴乐了: “这有啥?都是爹生娘养的,在眼前儿这年月下活着,都他娘的不容易,遇着了就是缘分,你说是吧?” 那姑娘用力点点头,眼泪又下来了。 刘成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你到这儿多久了?” “两年多了” “这地儿乱吧?有没有啥人闹事儿啥的?” “有,经常有。” “那这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啊,咋?还有能把命丢了的?” 那姑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哭的更厉害了,抽抽搭搭的说: “咋没有,常有被哪个爷包下领走的,送回来的时候被打的一身伤,尤其是跟日本人,有点儿身份的都不在这儿过夜,看上的姑娘直接领走,可是送回来的时候,个个都被整的没了半条命。” 听到这儿,刘成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又问道: “这日本人这么邪乎呢?” 姑娘抹了把眼泪,哽咽着答道: “可不是嘛,前几个月俺还听说,这北城平康里数一数二的姐儿,被一个日本人给带走了,就再没送回来,只是派人送来十块大洋,说是给赎身了,那老鸨因为这事儿上了一股急火儿,直接半边儿身子就瘫了,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还有这事儿?挺他娘的有意思,哪家的事儿?” “就在这条胡同口儿,头一家,原来是这北城最火的yao子,凭的就是那个姐儿,现在都没啥人去了。” 刘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搭在姑娘身上的手轻轻的拍着。 那姑娘刚刚也喝了不少酒,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 第二百三十章 身份 刘成醒来的时候,那姑娘还在睡着,双臂紧紧的抱着他。 看着那张秀气的脸,刘成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那个年代,可怜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并没有那样的能力却帮助每一个人。 就算本着能帮一个就帮一个的原则,以他现在的处境,能做的也就只有给她一些钱了。 刘成刚一动,那姑娘就醒了,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刘成,随即反应过来,连声说道: “爷,对不住,俺、俺睡着了……” 刘成坐起身抓过衣服,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放在枕头底下,笑着说道: “没事儿,改天我再来,这回就这么地吧。” 那姑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爷,天刚亮,来得及……” 刘成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哭笑不得的说: “这事儿还他娘的有赶时间的?下回吧,过两天我再来,还找你。” 姑娘看了看刘成裤子上撑起来的帐篷,捂着嘴偷笑。 刘成面不改色: “瞅啥?这他娘的是正常现象,说了你也不懂,赶紧把老子鞋拿来。” 下楼之后,王友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到刘成出来,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坏笑: “兄弟,还行啊,起的比哥哥我预计的早。” 刘成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钱禄的身影,径直走到王友生身边坐下,笑着说: “那小子还没起呢?” 王友生指了指楼上的一间屋子: “没动静呢,那兄弟一看就是头回来,怕是食髓知味,折腾到后半夜才睡吧。” 两人相视一笑,表情猥琐到了极致。 过了一会儿,刘成突然凑到王友生耳边低声问道: “咳咳……内个,王哥,这儿赎个姑娘得多少钱?” 王友生一愣,随即笑道: “咋?兄弟,这才一宿就睡出感情来了?这儿的姑娘可不便宜,你看上的那个虽然盘儿不算亮,在这儿属于是下等货色,但怎么也得四万吧。” 刘成还没等说话,钱禄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看到刘成和王友生,赶紧把头低下,不敢与他们对视。 回到警察署之后,钱禄赶紧把门关上,凑到刘成身边低声说道: “营长,我……” 他刚一开口,刘成伸手就在他肋下捅了一下,把他后面的话给怼了回去: “想死?我知道你要说啥,放心,这事儿没人会知道。” 刘成虽然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怒意,但那只是因为钱禄叫他“营长”。 至于昨晚的事,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又算的了什么? 他甚至怀疑钱禄是不是看过后世的那种很尬的谍战剧情。 他们现在的这种行为严格上来说根本就不算卧底;因为他们只是想借用这个身份为掩护去跟德国人谈瞄准镜的生意。 而真正潜伏在敌人当中的谍报人员,则是要从敌人手里得到情报,还要想办法传递给自己人。 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稍微有些身份的男人在交际的时候都离不开女人,难道每次还真都像电视里面演的那样找个借口不睡,或者是向组织请示汇报? 那得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怕是九条命的猫都不够死的。 而且,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不管是想要搜集消息,还是想要跟某个人制造“偶遇”,都是最佳选择。 从那条胡同出来的时候,刘成特意看了一眼那姑娘说的那个院子,看上去的确有几分萧条。 钱禄聂诺半天,却再没开口,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成拉过一把椅子在钱禄面前坐下,小声说道: “一会儿咱就去发现尸体的南城,以那个院子为中心,开始走访调查;明天晚上还去北城。” 钱禄原本是半低着头,听了这句话突然猛的抬起头盯着刘成,磕磕巴巴的问: “还去?干、干啥去?” 刘成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真以为我是带你去找乐儿的?我是让你去查案的!至于你顺便干了啥,我也懒得管你。”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昨晚的事儿我就不提了,明天再去,你一定要留意这几个问题……” 秦璐的办公室里,王友生正站在她面前详细的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不过,看上去秦璐对此似乎根本没有半点儿兴趣,没等王友生把话说完,就出言打断了他: “这事儿也用得着跟我汇报?王友生,你是腿瘸,不是脑子瘸!我让你做的是什么?是在绝对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去调查这两个人,你倒好,跑我这儿说书来了?” 王友生吓的赶紧弯腰低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不过秦璐没有看到,王友生低下头之后,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怨毒…… 吃过早饭之后,刘成和钱禄便径直去了南城,以那个院子为中心,挨家挨户的询问有没有哪家的姑娘媳妇儿失踪。 丝毫没有意外,一整天下来,一无所获。 晚上,一道黑影悄然穿过一条条胡同,最终进入了西城的日本人聚集地。 他在一处院子的后门停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门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先是四处看了看,随即把那道黑影让了进去。 院子很大,正中间是一栋淡黄色的三层别墅,从建筑风格上来看,应该是毛子的手笔。 黑影迅速穿过花园,从侧门进入了那栋别墅。 客厅里,一个身穿睡衣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瓶清酒和两碟生鱼片。 男人身材不高,却十分健硕,上唇那一撮标志性的胡子充分说明了他是什么种类的生物。 在男人面前,一个**的女人妖娆的扭动着身体,身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还在不断减少。 在她已经露出来的几处比较敏感的部位,分别挂着几个夹子,夹子的尾端还连着小巧精致的银铃,随着女人的动作,叮咚作响。 女人的动作虽然很妖娆,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隐隐有些痛苦。 那道黑影悄然出现在转角,灯光照亮了那张看上去忠厚老实的脸----王友生。 王友生脱了鞋,迈着小碎步快速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上身九十度前倾,恭恭敬敬的开口道: “本庄先生。“ 男人微微点头,示意他站到一旁。 这个男人名叫本庄简,并不是军人,不过却完全可以在奉天甚至整个辽宁横着走。 只因为他有个比较牛逼的哥哥。 本庄简是九一八之后日本第一批从本土移民的时候来到华夏的,在奉天已经一年多了。 这小子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不但不学无术,而且极为好色。 毫不夸张的说,要是有一天他那个哥哥完蛋了,那根本不需要华夏人动手,日本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将其“内部和谐”掉。 王友生之所以会抱上本庄简的大腿,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而且从他刚刚走向本庄简的那一通小碎步就看的出来,他并没有瘸,而是一直在装。 直到那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全部落地,本庄简总算是抬头看了王友生一眼,轻轻拍了拍手,示意那女人先行离开。 女人离开之后,本庄简先是端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而后才开口说道: “我的,有什么事情?” 王友生赶紧答道: “本庄先生,上次死的那个yao姐儿被捞上来了,警察署正在调查尸体的身份,小的觉得,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本庄简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你们支那人警察,竟然还有人真的去调查案件?而且,就算调查,我也不相信他们能查的出来,对于那些废物,我已经很失望了。” 王友生脸上现出一丝担忧: “本庄先生,这一次,恐怕有些危险,负责调查这件案子的,是秦大海的女儿秦璐从吉林通化找来的两个法医,依我看,这两个人似乎有点儿本事,您是不是应该运作一下?” 本庄简满不在乎的一摆手: “把尸体扔在那里,就是为了逗着那些警察玩儿的,之前的那几起案件至今还都没有结果,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有,就算他们查到我的头上,还有人敢继续查下去吗?就算我告诉他们是我干的,他们也只会装聋子而已。” 说完,本庄简就猖狂的大笑起来。 王友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一起干笑。 笑罢,本庄简突然扭头正色问王友生: “那个秦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她送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我给你宽容太多了?” 他的语气十分平和,但是王友生却听的一哆嗦。 本庄简虽然不是军人,但是杀人的手段却要比那些日本兵要残忍百倍。 相比之下,能被子弹打死,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王友生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声说道: “本庄先生息怒、息怒,您也知道,那女人毕竟是秦大海的女儿,小的至今也没找到动手的机会,请您再给小的一点儿时间,一有机会,小的就一定把她弄到您这儿来,让您尽情享用……” 五斗乡。 高远慢悠悠的走进了田六娃的屋子。 田六娃正在练习写字,听到有人进屋,抬头看了一眼说: “人回来了?” 高远点点头,低低的声音说道: “回来了,把他老娘也接来了。” “有什么问题?”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他来回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而且分别在三个村子里逗留过;具体做了什么,目前还不知道。” 田六娃把手里的钢笔放下,看着高远问道: “那你准备咋办?” “先派两个侦查班吧,侦察距离增加到八十公里,我总觉得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有点儿不正常……”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雕虫小技 高远虽然没有刘成那样缜密的思维,但是基本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首先,梁有库出现的位置就值得怀疑。 那座山地势险要不说,山里野兽众多,甚至有人说在那里见过老虎。 而梁有库连把猎枪都没有,别说遇到老虎和狼群,就算遇到一头野猪,他都够呛能活着回来。 他与高远是战友,那是在高远被选到华夏宪兵接受训练之前,所以梁有库可没有高远那样的本事,甚至现在独立营的战士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在各项军事技能上完爆他。 这样的一个人,拎着一把柴刀、一条绳子就敢进山打猎?那到底是打猎的还是送餐的? 其次,梁有库想要加入独立营的理由看似合理,实则疑点颇多;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既然他是因为老娘身体不好而选择从部队逃回家来,那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带着老娘到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生活。 虽然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带着一个老太太躲到深山里盖个木屋,夏天种点儿粮食,存点儿野菜,冬天抓个野鸡套个兔子啥的,肯定要比来五斗乡更加安全。 大多数的百姓之所以不走,其主要原因是舍不得自己家的院子,而且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逃。 但梁有库却不应该有那样的想法。 再者说,五斗乡就安全吗? 日本人尽管连续几次失败,却必然会再来,五斗乡能一直不败吗? 这样的念头刘成都不敢有,他梁有库凭什么这样认为? 最后就是,五斗乡的事情按理说还传不了那么远,梁有库就算听说过,也不该知道的那么详细,更不应该主动提出要求,要带着老娘加入。 一个人在落魄的情形下有勇气敢向能够帮助自己的人提条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自己的能力和价值绝对有信心,要么就是疯子。 根据把梁有库抓回来的战士所说,在他们抓梁有库的时候,这小子并没有反抗,而是规规矩矩的任由那写战士把他给绑了。 如今的独立营还没有统一的军装,穿什么的都有,梁有库连问都不问就任人绑了,他怎么就知道抓他的不是土匪?这是当过兵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一系列的疑点累积到一起,高远没直接把梁有库抓起来严刑审问,就已经是看在曾经是战友的份儿上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原因就是想借他之手来个反间计。 田六娃听完高远所说的这些疑点之后,有些迟疑的问: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个人?” 高远摇摇头: “没想好,这不是来跟你商量了吗?肯定是不能让他跟战士混在一起,因为这件事情没法跟所有战士交代一遍,要是让他跟战士们混在一起,可能会出现意外。” 田六娃点点头说: “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要不这样,让他先去一连当连长咋样?” 高远一愣: “咋样?不咋样!咱们知道咋回事儿,可是战士们不知道,把一个连的指挥权交到他手里,那不是疯了么?” 看着高远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的脸,田六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 “你看我,有点儿糊涂了,那就这样吧,先给他个代理副教导员咋样?让他天天跟在我身边,我能看着点儿。” 高远想了想说: “这样还行,起码不能脱控,要不一旦出点儿啥乱子,我都没脸见营长了。” 决定下来之后,高远便起身告辞,回去安排梁有库了。 看着高远离开的背影,田六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高远的能力确实很强,否则刘成不可能不管不顾的把他带回来还委以重任。 刘成在走之前宣布任命的时候,曾经特意看了田六娃一眼,其中的意思田六娃瞬间就明白了。 能力归能力,但是高远来的时间毕竟还短,有些事情是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验证的,所以刘成的意思就是让田六娃小心谨慎。 刚刚他是故意说要让梁有库暂时代理一连长的,目的就是试一试高远的反应,如果他一口答应下来,那田六娃恐怕就要有所行动了。 高远倒是没想那么多,对于这种揣摩心思的事情向来不愿意去琢磨。 来找田六娃商量,一方面是表示尊重,另一方面是他的确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至于田六娃开始说让梁有库代理一连长的事情,他还真当田六娃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田六娃跟在刘成身边的时间长了,原本憨厚耿直的他心思也慢慢变的缜密起来。 尤其是现在刘成不在,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一点儿小事儿都要翻来覆去的想很多遍,直到找不出任何纰漏之后才会去做,怎么可能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第二天晚上,派出去侦查的两个班先后回来,带回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东西两个方向分别发现了一支伪军队伍,人数都在一百五到一百八十人之间,正朝五斗乡的方向靠近,但是速度很慢,总是走走停停。” 高远和田六娃听完之后,都没有立即说话。 过了半晌,高远率先开口说道: “教导员,我觉得这两个方向出现的敌人是在等什么,很可能北面也有一支队伍在靠近,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或者是距离还很远,否则那两只队伍为什么要走走停停?” 田六娃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这样,我们先不声张,再让这两个侦查班去盯着那两支伪军队伍,另外派几名特战小队的队员去北面,侦查距离增加到一百里,你看如何?” 高远想了想说: “那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挑人,另外派人往东西两个制高点暗堡里多送点儿子弹吧,那两挺重机枪可是个好玩意儿,有他们在,压制那两支队伍应该不成问题。” 田六娃旁边的院子里,梁有库推门出来,问门口站岗的徐志: “副营长在教导员屋里?” 徐志立即大声喊道: “报告副教导员,是的!” 梁有库顿时一脸黑线: “你喊啥?我特么又不聋。” 徐志憨笑着挠了挠脑袋,声音依旧却并没有降下来: “报告副教导员!俺们营长说了,战士回答干部的问话,一定要声音洪亮。” 梁有库无奈的看了徐志一眼,转身回去,把门关上了。 徐志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他是一路盯着梁有库回去接来老娘的,回来之后高远又在特战小队挑了一名队员,名义上是让他们给梁有库当卫兵,实际上则是贴身监视,不给他任何机会。 关键的棋子自然是要等到关键时刻再用,况且还是颗一次性的棋子,用早了就浪费了。 回到屋里之后,梁有库郁闷的从衣角抠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气哼哼的塞进嘴里,喝了口水直接就给咽了,把衣服一脱,上炕往被窝里一钻,闭上眼睛睡觉。 他看出了徐志是在监视他,不过却没想到高远已经几乎确认了他奸细的身份,还在安慰自己:一个新加入的人,有些防备是正常的。 梁有库并没有完全撒谎。 首先他的确是从关内跑回来的,也真的是因为他老娘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但是回来之后,却发现根本活不下去。 他在关内当兵的事情邻居不少人都知道,一旦有人报告给日本人,他和他老娘的命恐怕全都保不住。 思前想后,梁有库决定自己主动去找日本人,大不了就是顶个汉奸的帽子,对他来说这也没啥大不了的。 日本人也没亏待他,知道他在关内部队就当了连长,直接给他提了半级,到一支伪军部队当副营长。 现在东面来的那支伪军,就是梁有库所在的第三十八旅第五营。 这支伪军并不在驻守吉林的野村寿夫麾下,而是归属四平驻军,只是驻点的位置距离吉林市地界最近。 这次对五斗乡的清剿行动,野村寿夫动用了不少关系,调来的也都是能打仗的队伍。 东边的三十八旅第五营和西边来的二十七旅第三营,都是原来张海鹏所部,战斗力强悍。 九一八之后张海鹏投降,他手下的主力部队直接被拉到了哈尔滨,跟马占山打的那场著名的“江桥战役”,实际上就是以张海鹏的部队为主力打的。 日本人全面占领东北之后,自然不能让张海鹏的队伍继续聚集在一起,便将其打散分配到东北各地驻守。 这两个营一个归了四平驻军,一个归了梅河口驻军。 梁有库这次的确是来“卧底”的,他的任务主要是配合这次对五斗乡的进攻,其次是查清黑石千音和山本五十三的下落。 野村寿夫也是最近才知道独立营多了一个特战小队,队长叫高远。 之前有吉隼所部的失败,就是拜高远布置的那些地雷所赐。 所以这一次除了刘成,高远的命也值三百大洋。 梁有库得知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跟他在一个队伍里当兵的高远,尽管不确定,但还是想来试一试。 富贵险中求,一旦成功,他在日本人那儿的地位也就彻底起来了。 梁有库认为,就算高远会有所防备,也不会真正怀疑自己,而且他只要弄清楚五斗乡的防御布置,就算是大功告成。 当然,要是能顺便把高远活捉回去,哪怕是带回去一颗脑袋,就更加完美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应对自如 五斗乡以北二百里左右,那支日军骑兵正在一片树林中休息。 菊池衡二掏出地图,在地上铺开,低头仔细的看了半晌之后,抬头叫过通讯兵,沉声问道: “那两只皇协军还没有消息?” 通讯兵摇摇头: “没有。” “八嘎,这些混蛋,这些支那猪就是靠不住!” 菊池衡二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之前已经制定好了作战计划,由他的队伍为主力,那两支伪军部队从两侧呼应,在今晚入夜十分,同时发起进攻。 但是昨天他突然收到其中一只伪军部队送来的消息,称他们已经有人混入了五斗乡,很快便能拿到五斗乡的布防图,让菊池衡二再等一等。 菊池衡二虽然没有与刘成打过交道,没有很深的了解;不过根据野村寿夫提供的资料和之前那几场战斗结果,菊池衡二对五斗乡的这支队伍不敢有半点儿轻视。 如果他们的实力不强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之前的那支骑兵小队和有吉隼都是废物。 菊池衡二对本国军队士兵的战斗力有着绝对的信心,而且并不是盲目自信。 能够在正面硬钢的前提下接连两次打败日军,而且并不是依靠绝对的人数优势,这样的队伍足矣让菊池衡二重视。 他在这片树林里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了,却没有得到半点儿消息。 按照骑兵的脚力,二百里的路程至多需要两个半小时左右。 当前是下午三点,如果要在天黑之前发起进攻,现在就该出发了。 毕竟前面的二百里路并不是一马平川,有很多地势险要的地方,会对速度产生一定的影响,必须要把这一步部分时间提前预留出来。 而且菊池衡二还认为,如果刘成足够聪明的话,一定会不定时延长侦查巡逻的距离,以便及时发现危险。 如果他的队伍是步兵,隐藏起来还要容易一些;可是现在还有二百来匹站马,它们往哪儿躲? 一旦五斗乡延长侦查距离,菊池衡二的骑兵就是最容易暴露的。 不得不说,菊池衡二的思维不错,可惜仅限于理论而已;如果他也能把哨兵的观察半径扩大一些的话,现在就能够发现远处的那几双眼睛了…… 奉天城。 王友生敲响了秦璐办公室的门,秦璐的声音随之响起: “进来” 这两天秦璐的心情不错,尽管对于刘成和钱禄还没有足够的了解,但她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笃定,觉得这两人一定能够侦破这起命案。 她打算等刘成两人破案之后就向父亲秦大海要求由自己兼任案件侦查科科长,顺便换掉杜明,让刘成担任队长。 秦璐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并不是没有国家意识,而是对果党完全没有一点儿信心。 在她看来,果党政府目前就已经显现出了严重的腐化问题,根本不足以挽救陷入不堪之境的华夏。 同时,她也并不认为实力孱弱的红党能成事。 在这个大方向上,秦璐是迷茫的,可是却并不影响她想为奉天的百姓做些实事儿。 自从九一八之后,日本人的种种作为秦璐全都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可是她的父亲秦大海是跟日本人一个鼻孔出气儿的,整个警察署之中也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要为百姓做事、真心想要当好一名警察的。 这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本着混饭吃的态度干活儿,办案的时候更是以自保为首,一旦案件牵涉到那些有身份背景的人或是日本人,他们甚至会主动销毁证据,把一件证据链完整的案件变成悬案。 秦璐刚进警察署的时候就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来改变这种局面,但事实却给她狠狠的上了一课。 没错,以她的身份,所有人都会看在秦大海的面子上让着她、躲着她,她说的话连副署长都不敢轻易反驳。 但是,真正能按照她的命令去做事的,至今为止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王友生,另外两个法医都已经被杀身亡了。 秦璐知道,这是有人在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可惜秦璐并不是那种遇到威胁和危险就会退缩的人,反而是越挫越勇! 奉天城的人不敢惹那些人,那她就从外地招募,要的就是不了解奉天形势的人。 所以,刘成和钱禄才会来到奉天,才会得到秦璐的“重用”。 当然,这“重用”背后,却藏着无尽的危机。 秦璐想要做的事情是好的,但是她毕竟是秦大海的女儿,从小过的就是上等人的生活,人命在她眼里,同样是不值钱的。 虽然她想当好一名警察,但是其中的主要因素却是为了满足她自己内心的一种需求,并非完全是为了奉天城的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秦璐本身就是个矛盾的个体,心中以自己内心感受为重的思想占据主导位置。 这一点,刘成看的很清楚,但是却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当秦璐的心理疏导师。 他有他的目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相互利用而已。 即便秦璐是有可能改变的,他也不想去浪费那样的时间。 眼下已经是一九三四年的五月份,再过三年日本人就要发动全面战争了。 三年时间听起来不短,但是要打造一支出的去、打的赢、回的来的钢铁之师,三年的时间只能是勉强够用。 况且,这期间他不仅要训练部队,还要花费心思弄到足够的装备,还要应付日本人不定时的“清剿”;与之相比,秦璐并不具备值得他浪费时间的价值。 王友生进屋之后,径直走到秦璐面前,立正敬礼,而后便小声说道: “科长,有件事情我想应该向您汇报一下。” 秦璐放下手里的钢笔,抬起头看着王友生疑惑的问: “什么事儿?别绕弯子,直接说。” 王友生似乎有些迟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前天晚上,刘丙找到我,让我带着他和钱多去了北城的平康里。” 按理说,秦璐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 秦大海这些年来都不知道玩儿过多少女人了,光是秦璐见过的都不止二十个,yao姐儿就更不用说了。 况且,在那个年代,男人逛yao子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放在过去,秦璐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直接就会让刘成两人滚蛋。 她对这种事情没有感觉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容忍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贪花好色之人,怎么可能当好一名警察?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刘成去了那种地方之后,心底悄然生起一股无名之火,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怒声说道: “他让你去你就去?你的脑袋是干嘛用的?去完之后来向我汇报,你是想表达什么?表达你对我的忠诚?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让刘丙来见我!” 王友生在秦璐开口的同时就低下了头,听完秦璐的话之后,顿时咧了咧嘴。 他之所以来向秦璐汇报这件事情,实际上就是不想让刘成和钱禄再继续查下去,却没想到秦璐今天的反应竟然如此反常。 那天的事情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现在秦璐要找刘成,一旦因为这件事情斥责刘成,那很明显就是自己背地里打的小报告,以后刘成心里难免会生出芥蒂,甚至处处防备。 那样的话,他要想知道案件进程,就更加困难了。 这一次,他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走出秦璐的办公室之后,王友生眼珠儿一转,就有了注意,一见到刘成就满脸歉意的连声说道: “兄弟啊,哥哥实在是对不起你,刚才秦科长问我前天晚上为啥没值班,我没敢撒谎,就实话实说,告诉她咱们去了北城;本来这事儿也没啥,可是今儿也不知道是咋了,秦科长突然就生气了,先是骂了我一顿,现在又让我叫你过去……唉,对不住啊兄弟。” 刘成脸上没有丝毫异样,笑着在王友生的肩膀上拍了拍说: “没事儿王哥,这咋能怪你?本来就是我求着你带我去的,要挨骂也应该是我挨骂;放心,没事儿,估计咱秦科长是生气我没有专心办案,我去认个错,估计就没啥事儿了。” 说完便径直去了秦璐的办公室。 见到刘成,秦璐脸上的怒意更盛,“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问道: “是谁允许你去那种地方的?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警察!竟然去那种地方鬼混?” 她说完之后过了三四秒,刘成才缓缓开口道: “科长,是这样,那具女尸的解剖报告上面写的很清楚,没有生育史;但是相关器官却明显松弛,是那种事情经历过多导致的,所以,我怀疑被害者生前就是以皮肉为生的yao姐儿,所以才想去查一查。 可是如果穿着警服光明正大的去调查,肯定不会有人跟我们说实话,所以我才想去暗中调查一下。” 秦璐听完之后,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刘成的这个解释,从理论和逻辑上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十分合理。 但是一个男人去那种地方,要说一点儿没有别的心思,恐怕连这人自己都不相信,何况是秦璐。 秦璐狐疑的目光在刘成脸上扫了扫,冷声问道: “那你都查出来什么了?最好不要很我说什么收获都没有!”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老子有枪,就问你怕不怕? 刘成淡淡一笑,低声说道: “科长,的确有一些收获,不过还没有证据,就没有向您汇报。” 秦璐挺直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表情怪异的说: “说吧,查到了什么?” 刘成便将前天晚上那个姑娘和他说的事情向秦璐讲了一遍。 秦璐听完之后微微皱了皱眉: “你去那个馆子查了吗?” 刘成摇摇头: “没有,这样去查根本查不出什么来,我正想向您请示能不能从里面买出两个姑娘来……” 刘成的话还没说完,秦璐的眼睛就瞪了起来: “刘丙!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吧?!你想让我出钱给你把那个姑娘买出来?亏你说的出口!” 刘成顿时愣了,心中暗想: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没等他反映过味儿来,秦璐突然话锋一转: “当然,如果有愿意当证人的,警察署可以出钱赎人,就算是直接要人,想必他们也不敢不给;但前提是你必须把案子查清楚,不能假公济私!” 刘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科长,您想哪儿去了?我的确是有些私心,但那只是因为觉得她们可怜,想着能帮一个就帮一个;可主要的是他们的确是查案的关键,这您应该也看得出来。” 秦璐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我、我自然是看的出来;那就这样,你,你今晚再去一趟,选一个合适的,把她们赎出来之后送到南城;我在那里有个院子,先让她们住在那里,等破案之后我安排她们离开奉天。” 刘成赶紧点头答应,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看着秦璐。 秦璐疑惑的斜了他一眼问道: “还有什么事儿?” 刘成有些无奈的搓了搓手: “内个,科长,钱……” 秦璐的脸一沉,用力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面值一千的绵羊票子,往桌子上一拍: “赶紧走!” 刘成赶紧笑着上前把钱拿起来,说了声“谢谢”离开了秦璐的办公室。 晚上,钱禄知道刘成要去北城平康里,围着刘成转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想跟着去。 刘成有些无奈。 按理说,他的确不该再带钱禄去;可是像钱禄这种从小在富庶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心理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执拗或者是情结存在。 而且,他虽然是钱禄的营长,但是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他总不能像家长似的管着钱禄。 临出门之前,刘成在门口停住,转身看了一眼站在屋门口偷偷看他的钱禄,无奈的问了一句: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自己去了。” 钱禄脸上一喜,两步就蹿到刘成近前,连声说道: “去、去,我去。” 郝大宝站在院子里,斜着眼睛看着钱禄,小声嘀咕道: “下馆子也不带我!” 这段时间郝大宝的确是憋的够呛,整天就在这院子里待着;为了避免被人看出问题,他这个“下人”当的那是相当合格。 管刘成叫“少爷”,管钱禄叫“钱少爷”,天天伺候着端茶倒水、洗漱更衣,外人根本看不出半点儿问题。 刘成这几天正在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郝大宝也带出去,只是还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一个下人要是还会点儿功夫,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肯定是不行的。 路上,刘成小声问钱禄: “你小子心里是咋打算的?” 钱禄一愣: “啥咋打算的?” 刘成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 “废话,你他娘的这么惦记着,难道就为了被窝儿里那点事儿,不是想把人家姑娘赎出来啊?” 钱禄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我倒是想,可是我能把她带走吗?我怕你不同意。” 刘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我实话跟你说,要是真带着她,能不能带走先不说,要是一旦被人知道了,你以后会有很多麻烦;咱们现在是独立营,但是独立营不代表独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以钱禄的聪明,刘成这么一说,他就懂了: “我也实话实说,从小到大我就没怕过麻烦,而且,我当初加入游击队的目的就不是想当官儿,只是想为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 刘成轻轻摆手: “好了,不用说了,只要你想好了就行,别到时候后悔。” 钱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北城之后,刘成直接去了上次那姑娘所说的那个馆子,挑挑拣拣选了半天,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才算是选出了一个身子骨最为单薄的,直接跟老鸨提出要给那姑娘赎身。 那家馆子的确是有些撑不下去了,连姑娘也只有十二三个,长相身段儿也都不是太好。 刘成选中的这个算得上是最差的一个,身体还十分虚弱,平日里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有两个客人选她,按理说老鸨应该是巴不得有人给她赎身,也好敲上一笔救急钱儿。 可是当刘成说出要赎身的话时,老鸨当时脸色就是一变,一口就给拒绝了。 刘成二话没说,直接从腰里把秦璐给他的那支手枪拽了出来,顶在了老鸨的脑门儿上。 老鸨吓的脸色煞白,胖乎乎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哆嗦,却仍旧不肯松口: “这位爷,您就别难为我了,这儿的姑娘,她、她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呀!我劝您一句,别给自己找麻烦,您就在这儿玩儿,想咋玩儿就咋玩儿,但是赎身却万万不可!” 眼下是个人都知道这奉天城到底是什么人说了算,要是懂事儿的,这个时候肯定是选择乖乖的把枪放下,转身滚蛋。 那老鸨的话明显就是在告诉刘成,这里是有人做主的。 而能在这里做主的,即便不是日本人,也一定跟日本人有关系,不是一般人能惹的起的。 可惜,她吓唬不住刘成。 因为刘成这次来就是来惹事儿的! 首先,如果那具女尸就是这个馆子里的姐儿,那么杀死她的人肯定是个有头有脸儿的人物,否则的话馆子里的姑娘是不可能让他带走的。 其次,不管凶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杀人,抛尸于井中的行为都是在挑衅,或者是压根儿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 在那个年代,想要毁尸灭迹简直比喘气儿还容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拉到城外找个树林子一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能用这样的手段杀死一个yao姐儿的人,心理肯定是不正常的,而且必然是有势力的;要想把尸体弄出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不管这个人杀人的动机是为了取乐还是事出有因,他都至少没有把奉天警察署放在眼里。 刘成这么一闹,如果老板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凶手,他必然会关注这里的动静,甚至会有所动作。 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奉天城,想要查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对方从“洞”里引出来。 刘成邪邪的一笑,缓缓打开保险,把子弹上了膛: “老子数三个数,不让赎身就他娘的崩了你!” 老鸨都快哭了,对于这种生冷不忌的愣头青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是对方却根本不在乎。 虽说把这姑娘放走了她肯定要倒霉,但却不一定会没命;可是现在不让赎身,脑袋铁定要开花。 无奈之下,她只能乖乖的让刘成赎人,钱也没敢多要,只要了两万绵羊票子。 那个时候yao子里的姑娘已经几乎没有卖身契了,甚至有一部分是自愿的,还有就是被老鸨或买或骗弄回来的,那赎身的手续也没啥太大作用。 刘成这样做,要的就是“打草惊蛇”的效果。 他带着那个姑娘去找钱禄的时候,钱禄已经给他要的那个姑娘赎了身,而那晚在刘成怀里睡了一觉的姑娘,正躲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 见到刘成进来,那姑娘眼睛顿时一亮。 刘成也不废话,直接跟老鸨说明来意。 老鸨看到刘成拿出来的钱,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她这馆子里不缺姑娘,而且相比之下,刘成要赎的那个姑娘并不算什么“好货”,根本不值五万。 倒是钱禄赎的那个姑娘让老鸨有些肉疼,不过钱禄出的价钱却让那老鸨无法拒绝。 刘成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给了钱之后立即和钱禄带着三个姑娘离开,走小路绕出了北城。 出了北城之后,刘成低声对钱禄说: “你带那个姑娘直接回去,我带她们两个去南城见秦科长。” 钱禄点点头,拉着那姑娘上了一辆黄包车走了。 跟刘成睡过一晚上的那个姑娘从迈出那馆子的门槛开始,就一直死死的抓着刘成胳膊,身子微微的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钱禄走了之后,她总算是开了口: “爷,俺、俺叫大莲。” 另一个姑娘也有样学样: “俺叫蓝宝。” 刘成知道,这“蓝宝”肯定是“艺名”,当时抚顺欢乐园的姐儿几乎都以什么“宝”为名,倒是“大莲”应该是本名。 他听完之后只是点点头,便带着两个姑娘朝南城赶去。 此时刘成还不知道,他刚刚用枪逼着老鸨给“蓝宝”赎身的事情,会给他带来一场危机…… ------------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除掉隐患 把大莲和蓝宝送到秦璐指定的那个院子之后,刘成就直接回了家。 让他意外的是,秦璐竟然会等在那里。 不过他原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就没有太在意。 他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强行给蓝宝赎身的事情,用不了明天早上就会传到很多相关之人的耳朵里,刘成能够肯定的是,这件实情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奉天的局面弄的越乱,对他来说就越有利。 离开五斗乡已经半个多月了,跟德国人连面儿都还没有见过,刘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 现在所需的铺垫已经基本上差不多了,在这种形势下,他也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完美无瑕。 在眼下这个年代,也根本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够万无一失的。 简单来说,他干的就是刀尖儿上舔血的活儿,要想没有风险,那就只能到神农架里面去当野人了。 就算是那样,还存在着被野兽当点心的风险呢,何况他这次来奉天,除了想从德国人手里买到瞄准镜之外,还惦记着北大营里的那两辆坦克。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刚到警察署,刘成就看到秦璐沉着脸站在警署大楼门前等着他和钱禄。 一见到刘成,秦璐立即迎上来,怒声问道: “你昨晚拿枪威胁人家了?” 刘成故作茫然的点点头: “是啊,怎么了?” 秦璐气的直跺脚: “你是没涨脑子么?你现在是个警察!拿着枪到yao子里去抢姑娘?这叫什么事儿?” 刘成十分无辜的摊了摊手: “科长,我给钱了,没抢。” 秦璐被他的回答呛的一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现在你有麻烦了,日本人一大早就给署长打电话,要求严查此事,你现在就把枪交出来,等着案件调查科的人来找你们吧。” 刘成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说: “科长,我这可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办的啊!再说,昨晚您肯定也问过那两个姑娘,至于日本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您应该比我清楚,当初您在让我们查案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与日本人有关,要是您不敢与他们对抗,就不该让我们去查啊!害怕日本人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呗,整天弄这些虚的干嘛?” 秦璐被他噎的一口气儿没上来,张了半天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时,杜明已经带着人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离着还有七八米远,杜明就掏出枪指向刘成,狞笑着说: “小子,爷爷早就告诉过你,惹了我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现在报应来了,马上就让你见识一下你爷爷的手段!” 钱禄悄悄朝秦璐的方向撤了半步,身体紧绷,目光阴郁。 刘成知道他要做什么,脚下动了动,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钱禄。 以他对秦璐的了解,在自己说了那番话之后,她肯定不会没有任何反应。 果不其然,就在杜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秦璐突然开口,冷冷的说道: “杜明,这儿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滚远点儿!” 杜明一愣,随即不太客气的说: “秦小姐,在下是奉了署长的手令来抓人的,还请秦小姐让开,万一这两人反抗,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秦璐刚被刘成怼的够呛,一肚子的火儿没发出来,杜明这样跟她说话,她怎么可能忍得住?直接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杜明脸上,打的杜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杜明一直以来都很看不惯秦璐,只是碍于秦大海的缘故敢怒不敢言。 不过这一次,他是奉了秦大海的命令来抓人的,当时秦大海正在气头上,说了一句“不管是什么人敢阻拦,一律先抓了再说”。 这句话现在可就成了杜明的“尚方宝剑”了,而且他觉得秦璐和秦大海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杜鹃也几次说过秦大海经常在她面前说秦璐的种种不是,以至于让杜明觉得秦大海其实对这个女儿是十分厌烦的。 加之他昨晚喝酒喝到半夜,现在头脑还有些不清醒;被秦璐扇了一记耳光之后,更是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猛的抬手,把上了膛的枪顶在了秦璐的太阳穴上。 刘成一见,嘴角顿时露出一丝邪笑,突然抬脚踢向杜明的腿间,随即就把腰里的手枪拽了出来,开保险、单手上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他那一脚是用了全力的,别说杜明长的是人类的“三件儿”,就算他长了一头驴的,这一脚也能让他断子绝孙。 骤然袭来的疼痛让杜明的身体猛的一缩,手臂顺势下滑,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扣下了扳机。 “叭!叭!” 接连两声枪响,在场的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钱禄和杜明带来的那些人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而杜明,则是因为钻进他脑袋里的那颗子弹。 至于秦璐,却是被刘成给拽倒的,而且是直挺挺的压在了刘成的身上。 原来在刘成抬脚、拔枪的同时另一只手猛的抓住秦璐的衣襟,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跟着,在杜明手中那把枪响的同时,刘成手里的枪也响了。 杜明那把枪里打出来的子弹擦着秦璐的肩膀飞了过去,但是刘成枪里的子弹却准确的钻进了他的太阳穴。 弹头在火药气体的推动下冲出枪口,在飞速旋转中破开杜明的皮肤,钻进大脑;由此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瞬间将他的两颗眼球从眼眶中挤了出来,血淋淋的挂在两块凸起的颧骨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来回摆动。 秦璐完全吓傻了,趴在刘成身上一动不动,直到刘成把她从身上推下来,她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杜明带来的那些人一见这种场面,也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钱禄的身份他们都清楚,刚刚杜明朝秦璐开枪他们也都看见了。 要不是刘成,估计现在眼球蹦出来的就是秦璐了。 秦大海听到枪声之后立即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秦璐被鲜血染红的肩头,当即拔出手枪转身冲出自己的办公室,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从四楼冲到了现场,抬手就要开枪。 秦璐猛的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秦大海的手,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秦大海已经记不清女儿有多久没有抱过自己了,一瞬间有些失神,随即关切的开口问道: “伤到哪儿了?啊?快跟爹说,严不严重啊?” 秦璐正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刚刚抓住秦大海的手也不是为了不让他开枪,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不过却在无形当中救了秦大海的命。 因为在愤怒中的秦大海根本没有弄清情况,看到只有刘成和钱禄两人站着,本能的就要对两人开枪。 只要他当时把枪口抬起来,刘成肯定会抢先一步开枪,这一点,没有任何悬念。 这件事情就属于突发状况,是之前刘成没有想到的。 他猜到了今天肯定会有麻烦,却没想到秦大海会直接下令要抓自己,更没有想到杜明会用枪指向秦璐。 这种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以他的性格,也根本不会任由着一个随时都在想着要如何对付自己的人好好的活着。 就算是没有今天这件事情,刘成也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干掉杜明,否则的话,光是这小子有事儿没事儿的盯着自己,就可能惹出一系列的麻烦来。 哭了一会儿之后,秦璐的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从秦大海的怀里抬起头,哭着说道: “爸,杜明要杀我!” 秦大海一愣,有些狐疑的说: “他要杀你?这小子疯了?” 秦璐点点头,声音哽咽: “他就是疯了!我正在问话,他就来抓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一气之下打了他一巴掌,他就把枪对准的我的头!要不是刘丙及时开枪,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秦大海没有再说话,淡淡的扫了刘成和钱禄一眼,明显并没有完全相信。 看到秦璐的伤口还在流血,秦大海立即招呼那些还趴在地上没敢起来的人: “都滚起来!把我的车开过来,送小姐去医院!” 秦璐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扭头对刘成两人说道: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开车?!” 刘成和钱禄刚要走,却被秦大海阻止了: “你们两个别走,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们!” 秦璐顿时不干了,大声说道: “爸!刚刚要不是他们救我,你就没有女儿了!” 秦大海顿时没词儿了,只能狠狠的瞪了刘成和钱禄一眼,冷声说道: “你们先陪小姐去医院,回来之后马上来我办公室!” 这时已经有人开来了两辆车,刘成赶紧扶着秦璐上车,汽车立即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刘成有些理解不了秦大海的一些列反应。 开始他冲下来的时候,明显是对秦璐非常关心的,可是现在秦璐要去医院处理伤口,他却没有跟来,这他吗的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这个女儿? 事实上,秦大海是重视秦璐的,因为他只有这一个孩子。 这么多年以来,秦大海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一样的换,但却没有一个肚子能鼓起来的。 快五十岁了就这么一个女儿,秦大海怎么可能不心疼? 他之所以没有跟着一起来,是因为实在是无法脱身。 因为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他刚刚接到电话,有人要来见他,要他在办公室里等着。 秦璐乘坐的汽车刚刚驶出警察署的院子,迎面就看到一辆插着日本国旗的汽车朝警察署驶来,与他们擦身而过之后,径直驶进了警察署的大门。 刘成用眼角余光看到,秦大海在看到那辆车之后,立即弓着腰迎了过去…… 秦璐的肩膀上有一道大约一指宽的伤口,长约五公分,深一公分。 这样的伤口在刘成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可秦璐毕竟是女人,而且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 医生要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却死死的抓着刘成的胳膊,怎么都不松手。 无奈之下,刘成只能站在那里陪着她。 这种创口由于组织缺失,不适合缝合,所以医生只是进行了消毒包扎,又开了一些口服的药。 在那个没有青霉素的年代,即便是这样并不算大的伤口,一旦感染,也是会要命的。 本来按照医生的意思,是要让秦璐住院治疗的,但是秦璐坚持不肯,医生之能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刚刚走出处置室,刘成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在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消失在转角。 这张脸根本不需要辨认,因为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一低头都怕下巴扎到脚面。 刘成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讪笑着对秦璐说道: “科长,我得去趟厕所。” 秦璐脸上明显写着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快点儿回来!” 刘成答应一声,转身四下看了一眼,迈步朝那张长脸消失的转角走去。 对于秦璐的那句“快点儿回来”,刘成并没有在意,但是秦璐自己却有些不自在,甚至感觉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秦璐平日里对人的那种态度并不分男女,全都一视同仁。 也就是说,在她所见过的那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她看得起的。 这也难怪,她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见过的人基本上都是与秦大海有些交情或者关系的,自然全都是把她当公主一样捧着。 长大之后的秦璐虽然算不上天香国色,但却有种独特的气质,能够让身边出现的男人要么趋之若鹜,要么敬而远之,总之就是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依赖感。 可是从刚刚刘成救她的那一瞬间开始,这幅画面就一直在她眼前循环播放。 刘成的每一丝表情的变化、每一个动作,全都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秦璐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这与男女之间的情感有什么关系,却就是想让刘成陪在身边,让自己随时都能看到。 刘成转过那个转角之后,就看到那人正站在一间屋子门口看着他,立即迈步走了过去。 刚一进屋,大桥久保立即关好门,声音极低却十分急切的说: “最近奉天城实在太乱,你们要尽快离开,时间长了很容易暴露!” 刘成知道这不是闲聊长谈的时候,随即开口道: “两件事,第一我要知道北大营是否有两辆坦克,第二是你老婆黑石千音也在奉天。” 从大桥久保在听到“黑石千音”四个字之后的反应和表情上,刘成能够确定,至少在两个人的关系上,黑石千音并没有说谎……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危险等于机会! 大桥久保在短暂的失神之后迅速恢复如常,快速说道: “北大营外松内紧,我会尽量帮你打探消息,城里的事情我暂时帮不上忙,现在城里形势十分严峻,你们自己小心;另外,转告我妻子,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她。” 说着,大桥久保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刘成: “替我把这个交给她。” 刘成接过钢笔之后立即转身,打算离开那个房间。 他虽然不会完全相信这个大桥久保,但是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问的太多。 之所以让大桥久保去打探北大营的情况,其中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试探。 这次来奉天,那两辆坦克本来就不是第一目标;而且他只带了钱禄和郝大宝,还有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太强战斗力的黑石千音,想要把那两辆坦克弄到手,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大桥久保能弄清楚情况那自然最好,要是不能,刘成就会放弃,跟德国人谈好那笔生意之后就立即离开。 开门的时候,刘成突然停住,再次开口问道: “有三个女人,你们能不能安顿一下,我能自己想办法把她们送出奉天。” 大桥久保略微思索之后点点头: “可以,我们可以把他们安顿到营口,我们的人在那里开了一个纺织作坊作为掩护。” 刘成没有再说话,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医院之后,秦璐没有再回警察署,而是要求刘成送她回南城的那处院子。 刘成刚好也想去找蓝宝仔细询问一些事情,所以也没有推辞,直接让人调转车头,朝南城驶去。 此时大莲和蓝宝都已经知道了刘成“警察”的身份,再见到刘成,都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把秦璐交给专门负责照顾她的老妈子扶进屋里,刘成径直走到大莲和蓝宝面前,面带笑意的说道: “不用紧张,你们跟我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说完,他便迈步朝一间屋子走去。 大莲紧走两步跟上刘成,怯怯的问: “爷,您、您是不是打算就把俺扔在这儿了?” 刘成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 “那你想去哪里?” 大莲摇摇头: “俺也不知道,也没地方可去,俺、俺寻思着爷能让俺在身边儿伺候着……” 刘成无奈的看着一脸委屈的大莲,叹了口气说: “我就是个当差的,干的也是伺候人的活儿,咋还能找个人伺候着?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把你赎出来了,就不会不管你,这两天我就安排人把你送出奉天,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肯定能有口饱饭吃。” 眼看着大莲的眼圈儿又红了,刘成赶紧拦住她: “别别别,先进屋,我还有事儿问你,完了再哭不迟。” 进屋之后,刘成详细的问了蓝宝一些问题。 据蓝宝说,大概小半年之前,有个日本人去过一次那家馆子,当晚就把她们馆子里最红的姑娘给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送回来,只是在几天之后让人送了一些钱,当时的那个老鸨没几天就病倒了,刘成见到的那个,是那个老鸨的妹妹。 对于那个日本人,蓝宝也只有一点儿模糊的印象,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而且那人的身份似乎不低,去的时候有一大帮人跟着,其中就有警察署的副署长楚长河。 这是一条十分有用的信息,很可能由此就能破案。 刘成十分清楚自己来奉天到底是干什么的,能不能侦破这起案子原本并不重要。 之所以忙前忙后的张罗,主要是为了能够给自己创造机会。 不过现在,他发现这起案子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如果那个楚长河真与此事有关,那他或许就可以借此机会把局面再弄的乱一点儿,说不定还能挑起警察署与日本人之间的冲突。 那样的话,或许还真就有机会能把那两辆坦克弄到手! 问完问题之后,刘成便起身要走,这时大莲却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双眼微红的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爷,俺不知道你到底是啥人,但是俺知道你一定是好人,你不愿意带着俺,俺不缠着你,俺会一辈子记着你的!” 看着大莲那副模样,刘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轻轻的抱了抱她有些颤抖的身体,转身走了出去。 时逢乱世,像大莲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不是不想帮她们,而实在是有心无力。 刚出门,刘成就看到一辆汽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秦大海从车上走了下来。 见到刘成,秦大海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沉声喝到: “你给我滚进来!” 说着,便迈步进了会客厅。 刘成的眼珠转了转,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秦大海就低声骂道: “混蛋!你说你瞎逞什么能?这么大的奉天城,哪儿就轮到你一个外地人来这儿装神探?秦璐把你们从外地请来是他吗摆弄尸体的,你可好,把手都伸到案件侦查科来了!还到yao子里去抢人?亏你想的出来!” 刘成就那么站在那里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秦大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老子要不是看在你刚刚救了我女儿的份儿上,现在就他吗的崩了你!也少了我许多麻烦!但是我秦大海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人,老子不能欠你一个外地人这份儿人情!所以,这次老子也救你一次。 晚上跟我去见个人,到那儿好好给人赔礼道歉,我再狠狠揍你一顿,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家能留你一条性命。” 秦大海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观察刘成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他能当上奉天警察署的署长,肯定是长了一颗玲珑心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在日本人面前混的风生水起?这可不是光靠着拍马屁就能做到的。 在来这儿之前,他已经派了人去通化,去查探刘成的底细。 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这么个人,秦大海不可能轻易相信警察署记载的身份来历。 而且,刘成打死杜明的那一枪,可不是一般人能打出来的;同时完成弹踢和开枪射击两个动作,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根本做不到。 不过现在,他还不打算动刘成,这也是刚刚到警察署去见他的那个人的意思。 那人要求秦大海一定要先查清楚刘成的身份,然后他再决定是否立即动手,或者,还可以再跟刘成玩儿一玩儿。 刘成从一进门开始就察觉到了秦大海一直在观察自己,所以秦大海看到的,正是刘成想要让他看到的,其目的就是要引起秦大海的怀疑。 的确,看着刘成脸上毫无波澜的表情,秦大海心里更加怀疑了,要不是之前那人说过让他不许动刘成,他刚刚肯定就下令把刘成抓住了。 刘成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 来之前钱禄曾经说过,他们这次来要见的那个德国人性格比较古怪,而且有个原则,就是从来不跟愚蠢的人做生意。 如果两人在到达奉天之后就立即去找他,对方必然会觉得他们过于鲁莽,那这笔生意肯定是谈不成的。 而且那样的话,就算对方肯把东西卖给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带出奉天城,所以必须要提前创造出所有的条件……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性格古怪的德国佬 在当时的情形下,刘成能够创造的最好、最有效的条件,就是混乱。 他知道自己和钱禄的身份是经不起严查的,一旦事情闹大了,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就比如现在的秦大海。 在明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前提之下,刘成依旧选择这样做,其中的确是有一定的赌博成分的。 从这起案件中的那个女性死者被抛尸水井和以钉子钉入脑部的杀人手段来看,这个凶手在心理上必然是存在问题的。 这样的人,根本无法以常理推断。 刘成觉得,自己在北城平康里用枪威胁老鸨给蓝宝赎身的事情,很可能会在激怒那个人的同时勾起对方的兴趣。 如果成功,危险和机会就同时到来了。 现在从秦大海看他的目光当中,刘成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要看谁的动作更快、谁的手段更高了。 秦大海说完之后,才用正眼看了看刘成,皱着眉头说: “怎么?看你小子这副表情,是不太情愿?不愿意你就直说,老子还他吗的不远以管你这闲事儿呢!等你哪天突然暴毙街头,老子耳根子也能清静清静,更不用担心你他吗的又给老子惹事儿!” 正说着,秦璐由老妈子搀着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阴阳怪气儿的瞪着秦大海说: “爸,您要是因为杜明的死担心没办法跟那个小狐狸精交代,不妨也在我的脑袋上开一枪,给那个杜明抵命,用不着在这儿拿别人出气! 那件命案是我让刘丙去查的,有什么火儿您冲我发就是了,要是担心日本人让您头上的帽子不保,您大可以把我也送到日本人面前,告诉他们事情都是我做的,让他们杀了我出气,说不定日本人还能因此给您加官进爵呢!” 秦大海顿时为之气结,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刘成赶紧接过秦璐的话,沉声对秦大海躲到: “署长,您不要生气,秦科长只是一时生气而已,毕竟日本人多年来骑在我们华夏人的脖子上作威作福,坏事做尽,只要是有些良知的华夏人心中都会对其产生怨恨;现在这件案子的矛头指向了日本人,如果您为难的话,卑职便不再继续追查,就按您说的,去登门道歉,您看如何?” 刘成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语气谦恭诚恳,却是句句带刺、字字诛心,尤其是那句“只要是个有良知的华夏人”,更是戳中了秦大海的要害,气的他真像当场拔枪把刘成给干掉。 人的情绪是会受到环境和事件以及氛围的影响的,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完全免疫。 刘成的身体中虽然住着一个百岁的灵魂,也一样无法完全冷静理智的去处理一切。 持枪威胁yao子老鸨给蓝宝赎身,虽说是一招险棋,但事实上还是有些冲动的成分的。 那根钉进女尸脑袋里的钉子,仿佛也钉进了他的心上。 即便那个女人只是个卑微的窑姐儿,也是一条生命;生命,就值得尊重。 如果真能查出那个杀人凶手,刘成一定会杀了他,而且不管他到底是哪国人! 刘成现在并没有实力和能力去说那句什么虽远必诛的大话,但是只要遇到了,那就对不起,杀你没商量! 莫言乱世无法,老子就是法! 秦大海在听完钱禄的话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他的确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父亲,但是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秦大海还是很在意的,只是他和秦璐之间对于“爱”的诠释和理解各不相同;他以为给秦璐好的生活就是爱她;而秦璐虽然没有明确的政治方向,却对日本人十分排斥。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接受被人称为“汉奸”,极力想要改变,却又根本无能为力。 从这一点上,也反应出了当时华夏的现状;不管是东北还是其他地方,从来都不缺少拥有一腔热血的爱国人士;但是这些人所占的比例却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有心救国,却无力扭转乾坤。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政党的崛起,是需要众多复杂的因素融合在一起所成就的,这其中没有孰对孰错,只是其中某些重要人物的决策失误,才最终导致了一个政权的崩塌。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权威部门或机关有勇气站出来说当初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是错误的,也不再有人敢说当初的果军都是怂包,都是叛徒。 事实上,不管是红党还是果党,在那场战争当中都是付出了无数生命,用一腔热血在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在战斗。 当时的果党政府在政权未稳之时就开始从内部出现溃烂,所以就注定了它最终的失败。 可是不论是中央军还是川军、奉军等军阀武装,在抗日战场上的表现都是可歌可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段时间,刘成也听说了秦大海的一些事情,发现他这个人虽说是跟日本人站在一边,唯日本人的马首是瞻,但是却在一些事情上处处周旋,尽量保全奉天城的百姓能活着。 抢粮食、收各种苛捐杂税、层层盘剥那些本来就已经快要经营不下去的买卖商人,这些全都是他秦大海干的。 但是在处理那些企图通过各种手段反抗的百姓时,只要这件事情还没有被日本人注意到,他都会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这些人能够活下去。 这样一个矛盾的个体能够存在,其中必然存在着复杂的原因。 至少到目前为止,刘成还不能准确的给秦大海下一个定义,认定他到底是不是十恶不赦的汉奸走狗。 秦大海没有再说话,眼神复杂的盯着秦璐看了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带着些许黯然的低下头,迈步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后的时候,他突然停住,扭头对刘成说道: “晚上六点,来警察署找我。”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秦璐似乎也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淡淡的对刘成说: “你放心,这件案子是我要你去查的,不管出现什么后果,我都不会把你推出去挡枪;晚上你尽管跟着去,我爸不会害你的。” 刘成笑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向秦璐提出告辞。 在把秦璐送到这里之后,钱禄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两人只是迅速对视了一眼,刘成就知道钱禄是有事情要去办,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德国人有消息了。 那天在南城挨家挨户调差询问那具女尸身份回来之后,钱禄曾经对刘成说过,他试着给那个德国人留下了想要联系的信号。 刘成猜测,钱禄应该是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南城边儿上的一个院子门口,钱禄轻轻的在门上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院子里面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院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张长满淡黄色胡子的外国脸。 那人上下打量了钱禄一眼之后,便闪身把他让了进去。 钱禄跟着那人走进后院儿,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落座之后,那人率先开口说道: “钱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约纳斯。” 钱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沉声开口问道: “约纳斯先生,我们,之前似乎并没有见过吧?请问费恩先生在哪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里屋的门帘一挑,走出一个人来,面带笑意的跟钱禄打招呼: “钱先生,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老板,而我,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只不过就是个跑腿儿办事儿的。” 这个人就是钱禄之前在奉天见过的费恩,但实际上正如费恩所说,他并不是真正的老板,约纳斯才是。 约纳斯,德国人,背景不详,甚至在奉天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一直都是费恩出面打理应付所有生意上的往来。 在见过约纳斯的华夏人当中,钱禄是第二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至于另外一个是谁,目前为止除了、约纳斯、费恩和那个当事者之外,还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钱禄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约纳斯先生,我这次来并没有很多的时间,我希望您能长话短说。” 约纳斯笑了,抬手示意钱禄坐下,平静的开口说道: “钱先生,我这个人只喜欢和聪明睿智的人打交道;坦白的说,您并没有达到我的标准;今天让费恩把你请来这里,是因为你的那个同伴,我必须承认,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的想法和手段,的确与众不同,我很喜欢。” 钱禄并没有因为约纳斯对于刘成的认可而有丝毫的不满,只是心里有些疑惑,立即开口问道: “但是刚刚费恩先生却明确要求我一个人来,这是为什么?” 约纳斯笑的更加开心了: “那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不得不说,你的同伴很聪明,他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至少在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你,所以你才能顺利的来到这里与我见面。” 钱禄一愣,细细一想,刘成似乎的确是在有意这样做。 他每天都跟在刘成身边,却生生的被刘成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不管是秦璐还是秦大海,又或者是已经死透了的杜明,似乎都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 第二百三十七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钱禄是刚刚离开医院的时候得到费恩的通知,要他来这里见面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费恩并不是真正的老板。 约纳斯似乎对钱禄脸上的惊讶表情十分满意,微笑着继续说道: “钱先生无需惊讶,费恩接到你的信之后,便将事情对我说了,我很愿意跟你们做这笔生意,因为我觉得你们是有趣的人。 至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购买那些东西又要做什么,那与我并没有关系,我不想也不会过问。” 钱禄闻言轻轻点头,稍加思索之后问道: “那么约纳斯先生,您现在是打算跟我谈生意了吗?” 约纳斯笑着摇了摇食指: “不不不,钱先生,恕我直言,我只会跟你的老板谈,这样才显得公平,你说是吗?” 钱禄听了略微有些尴尬,掩饰的笑了笑: “您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回去把我的老板请来跟您谈。”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约纳斯阻止了: “钱先生,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老板现在很麻烦,我要等他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之后,再与他谈这笔生意,你先不要着急;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约纳斯微微颔首朝费恩示意了一下,费恩立即转身走进里屋,取来了一个油布包裹,放在钱禄面前的桌子上。 约纳斯指着那个包裹说道: “这里面是我们国家的新式冲锋枪和五百发子弹,还有这座院子的钥匙,算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这间院子也是我的,不过我并不会住在这里,你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来这里落脚;至于这座奉天城能否因为你们的到来而变的有趣,就要看你们的能力了。” 钱禄尽管满心疑惑,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该多问,只是向约纳斯表示了感谢。 的确,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有两支德式冲锋枪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很大的帮助。 至于这个德国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还要回去跟刘成商量一下,让他来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现在钱禄心里有些自责,因为在来奉天之前,钱禄并没有想到这笔生意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否则的话他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打听清楚再跟刘成说这件事的,那样就不会陷入眼前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之后,约纳斯再次开口说道: “钱先生,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我知道你心里会有许多疑惑,不过请恕我现在还不能为你解答;请你回去之后向你的老板转达我的意思,并代我向他问好。” 钱禄也不好再说什么,向约纳斯和费恩告辞之后,便起身出门,离开了那个院子。 钱禄前脚刚走出屋子,约纳斯就突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走到费恩面前,谦卑的说道: “尊敬的费恩先生,请原谅我刚刚的失礼。” 费恩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脸上渐渐漾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半晌,费恩突然开口问约纳斯: “你觉得,这两个人能不能杀了那个人?” 费恩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费恩先生,请原谅愚笨的约纳斯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费恩扭头看了约纳斯一眼,淡淡的笑着说道: “不不不,约纳斯,你一点都不愚笨,相反,你很聪明,你怕猜错了之后会受到惩罚,对不对?” 约纳斯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讪讪的笑了笑,没敢说话。 费恩也没有再继续问,而是抬头看着房梁,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那个卑劣的人,他早就应该被人杀死,只可惜,按照我的游戏规则,我是不能亲自动手的,只能借助棋子,希望这一次的棋子不要让我失望啊……” 约纳斯迟疑半晌,还是没忍住,低声开口问道: “费恩先生,有一件事情,约纳斯不明白。” 费恩微阖双眼,淡淡的说: “你是想问,为什么几乎整个奉天城的生意人都知道我是老板,而我还要让你来冒充,对吗?” 约纳斯连忙点头: “正是这样。” 费恩突然再一次笑了,而且笑的十分开心。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 “因为,他们都是一些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我越是在他们面前出现,他们就越是会觉得我并不是真正的老板;而且,我曾经几次故意被人看到出入一座豪华的院子,而那座院子的主人,名字正是你,可是却只有一个人见过你。 所以他们就会更加的怀疑,甚至肯定我背后肯定有人在暗中操纵,尤其那个人,他是有可能会从你见过的那个人口中得到一些信息的,这样一来,他就是那个最不相信我是老板的那个人,而这也是我最想要的结果。 做游戏嘛,越是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越好玩儿……” 约纳斯认真的听着费恩所说的每一个字,仔细去想这其中的一层层关系,可惜他却无法完全理解。 费恩扭头看了看约纳斯脸上的表情,笑着站起身在他的肩膀上怕了拍说: “你不用再想了,要是你能完全明白我要做什么的话,那你就真的是我的老板了。” 说完,便迈步朝里屋走去…… 钱禄并没有回警察署,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刚到家之后不久,刘成就回来了。 听完钱禄讲述的整个对话过程之后,刘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的确大意了,以至于把自己四人都带进了一个漩涡之中。 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他们四个人这一次怕是真的要栽在这奉天城了。 很明显,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但是对方设下圈套的目的却不是要陷害他们,而是想要利用他们去做一件对方无法做到的事情。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对方提前设计好的,那么那具井中的女尸应该就是一个引子,借此将他们一步一步的引到对方想要做的事情上来。 否则的话,一具在井中浸泡了将近半年的尸体,为何会在他们来到奉天之后就突然被人发现了? 不过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是被人当成了棋子,刘成也必须要走下去。 否则,他们就会从“棋子”变成“弃子”,那样的话,将会更加危险。 如果能够完成从棋子到对弈者的逆袭,说不定还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过了好一会儿,刘成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钱禄低声说道: “一会儿我去见秦大海,估计他会带我去见一个日本人,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一切事情等我见了这个人之后,应该就会得到一些答案了……” ------------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步险棋 下午六点,刘成准时敲响了秦大海办公室的门。 见到刘成,秦大海淡淡的笑了笑,语带深意的说: “没想到,你小子还算有几分骨气,真的敢来见我。” 刘成负手而立,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为何不敢?难道署长还能设计诱杀我一个小小的法医不成?” 秦大海斜着眼睛看着刘成,嗤声说道: “嘴皮子倒是挺利索,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 刘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是那副表情: “本事不大,糊口保命而已。” 秦大海的瞳孔微微一缩,手下意识的就要去拔枪,但是手刚抬起来,就又放下了。 杜明的尸体还摆在那里,对于刘成的本事,秦大海一点儿都不怀疑。 如果不是有人交代过他,他是绝对不会这样与刘成近距离独处一室的,其中的危险不亚于与狼共舞。 秦大海深深的吸了口气,神色迅速恢复如常,笑着对刘成抬手示意道: “那就请吧,我未来的刘队长,或许日后,你真能成为我奉天警察署的得力干将也说不定。” 刘成轻轻闪身,让秦大海先走,淡淡的说了一句: “多谢署长抬爱,属下定当尽力,为国为民,死而后已!” 已经走过刘成身边的秦大海脸色顿时一变,却强忍着没有再说话。 半个小时之后,秦大海的汽车在西城的一座院子门前停下。 刘成从车上下来之后,立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片别墅区,从建筑风格上来看,应该是俄国人建的,只是现在落到了日本人手里。 周围的几个院子门前,都挂着日本的太阳旗,看上去有点儿像是华夏人办丧事的时候插在门前的灵幡。 院子的小门已经被人打开,一个四十多岁、身穿和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躬身朝秦大海行礼: “秦署长,您来了,先生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秦大海弯腰回礼,语气谦卑的说: “让先生久候,秦某惶恐,劳烦您前面带路,我这就去见先生。” 男人微微一笑,转身走进院子;秦大海朝刘成示意了一下,迈步跟了上去。 在进入别墅之前,十几名腰里别着驳壳枪的黑衣人伸手拦住秦大海和刘成,收走他们身上的枪并且仔细搜身之后,才把他们放了过去。 转过屏风,刘成终于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日本人。 秦大海一见那个男人,立即快走几步,在其面前站定,弯腰九十度鞠躬行礼,声音之中极尽谄媚之意: “本庄先生,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说完,他转向刘成低声喝道: “刘丙!还不快来见过本庄先生?!” 刘成不急不慌的走到秦大海身边站住,前后与他相差半个身位,朝本庄简微微颔首道: “本庄先生,您好,欢迎您来到华夏做客。” 刘成这句话一出,除了他和本庄简之外,在场的其他人全都一愣,脸色瞬间大变。 尤其是秦大海,抬手就去腰里摸枪,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进门之前枪已经被人收了。 至于站在本庄简身边的几名日本武士,也全都把手按在了刀把儿上,只等本庄简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与他们相反,本庄简脸上不但丝毫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刘成,轻轻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后退。 秦大海额角的汗都下来了。 刘成刚刚的那句话虽然说的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现在谁不知道整个东北乃至于河北、山东的一步部分地区都已经落在了日本人手里? 尤其是东三省,日本人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现在刘成这样一说,明显是在告诉本庄简,日本人只是客人。 而客人,迟早是要离开的。 秦大海不担心本庄简会一怒之下杀了刘成,他只是担心会因此连累到他自己。 刘成从说话开始就一直盯着本庄简的眼睛,眼神之中丝毫没有怯意。 本庄简也一直盯着刘成,而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半晌。 “啪、啪、啪……” 本庄简突然鼓起了掌,并且还站起身走到刘成身边,拉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笑着说道: “你很好,至少比那些人都有骨气,我应该对你表示尊重。” 秦大海虽然知道本庄简性格怪异,行事与常人差别很大,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还没等他在心里继续吐槽,本庄简就突然话锋一转,声音也迅速变冷: “但是,这并不足以让我容忍你的冒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刘成笑了,笑的十分不屑: “本庄先生,我姑且暂时这样称呼你,因为我们华夏,是一个讲究礼节的民族,即便是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也会给予对方一定的尊重,也请你结束正在进行的这种谈话方式,直接步入正题。” 本庄简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重新现出笑容: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敢如此笃定我不会杀你?” 刘成有些意外的看了本庄简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明明十分愚蠢,却又要假装聪明的人: “本庄先生,如果你会杀我,就不会让人把我带到这里,因为那样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从我见到你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喜欢卖弄的人,尤其是自认为自己很聪明。 把我带到这里,你一定是想用你的智慧来战胜我,以此彰显你的聪明;不过很可惜,你注定是无法战胜我的,因为我实在是比你聪明太多了。” 刘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本庄简的身体。 他刚刚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在见到本庄简之后临时决定要这样说的。 从一进门开始,刘成一眼就看出了本庄简的问题。 首先,他绝对不是军人,日本军人官职再高,哪怕是将军,都不会有这样的坐姿。 他的后背虽然靠在沙发里,但是双臂始终置于身前,双手扣在一起,手指相互拨弄;两只脚掌踩实地面,脚跟用力,牢牢抓住地面,明显是随时准备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是一种内心缺乏安全感和自信心的表现,就像是野鹿或羚羊在喝水的时候,都会做出随时准备逃跑的准备一样。 其次,本庄简的眼底布满血丝,眼神中充斥着一种近乎变态的兴奋,说明这个人在胆怯和不自信的同时,还极度向往危险和刺激,以此来掩饰内心胆怯。 他的手掌白皙而修长,与他矮小却健壮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左手中指有一圈淡淡的戒痕,应该摘掉的时间不长。 还有,他的左肩比右肩略高,说明他曾经长期处于不安和紧张的状态下生活,坐下的时候屁股一直不敢坐实,始终将身体的中心放在右侧。 刘成以此推断,这个本庄简在来到华夏之前,一定是生活在一种十分压抑的环境当中,而且长期饱受欺凌,导致他的心理出现了扭曲。 对于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其内心所想,所以刘成才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 所幸,他的判断和猜测都是正确的,也成功引起了本庄简的兴致,迫切的想要见识一下面前的这个支那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本事。 他在来到华夏之前,的确就是生活在压抑和屈辱当中的。 本庄简比他的哥哥小二十多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他的哥哥虽然官职越来越高,但是却在十几年前开始就引起了在野党的不满,继而又引起了“天黄”的不满,他在日本国内的处境也就越来越凄惨。 本庄简兄弟俩的父亲只是个农民,所以那些人想要“对付”本庄简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些年当中,本庄简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所幸,九一八成功了,日本在四个月之内就完全占领了华夏东北,他也成功逃离日本,来华夏寻找他的哥哥。 但是,他的哥哥却在一年多以前被调回了日本。 不过他的哥哥虽然走了,可接任的人却与他私交甚厚,而且一众官员都曾经是他的部下。 如果他哥哥不走,本庄简反而要有所收敛,否则他哥哥就会亲手收拾他。 现在他哥哥走了,那些人反而不能严格约束他,对他做的事情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极尽纵容。 这就直接导致了本庄简的内心愈加病态,以至于在听完刘成最后的那句话之后直接放声大笑,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渐渐收歇,眼角的眼泪都笑了出来。 刘成依旧负手而立,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看着本庄简。 半晌,笑够了的本庄简终于停下来,再次开口对刘成说道: “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打算现在杀你,因为我还有个更好玩儿的游戏等着你;现在,你可以走了,希望你能活的久一点儿,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刘成没有说话,微微颔首示意,转身朝门外走去。 此时秦大海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本庄简挥手给赶了出来。 其实现在刘成的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 本庄简最后说的那句话之中饱含了很多模糊不清的信息,其中可以完全确定的就是他早就已经开始怀疑刘成了。 至于本庄简所说的“游戏”到底指的是什么,现在刘成还想不到……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干,就要出其不意! 一上车,秦大海就瘫在了座位上,掏出手绢一个劲儿的擦汗。 刘成见状十分“关切”的问道: “署长,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秦大海“呼”的一下坐起来,瞪着眼睛吼道: “刘丙!你他吗的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奉天!否则、否则老子毙了你!” 说着,秦大海就把枪掏了出来。 刘成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惧意,淡淡的看着秦大海说: “署长,根据我的判断,您不敢开枪,因为刚刚那个人要我活着。” 秦大海瞬间呆住,拿枪的那只手臂缓缓垂了下去,一脸颓然之色。 刘成说的对,他的确不敢开枪,否则本庄简那个疯子不会放过他。 这奉天城不是没人敢惹本庄简,但是那几个人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警察署长能够随便见到的。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还是决定去试一下,只要能见到那几个人之中的一个,刘成就死定了。 本庄简是疯子,可是他秦大海却不是。 从刘成这两天之内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都足矣说明他的身份不一般。 原本秦大海是打算等派去通化调查的人传回消息之后再决定要如何处置刘成,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他之所以把刘成带到这里,其实就是想趁机让本庄简杀了他,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用一种秦大海根本无法想象的方式给化解了。 秦大海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早上没有直接一枪把刘成给崩了,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发生了。 一路上秦大海没有再跟刘成说一个字,汽车刚刚驶出日本人的聚集区,他就把刘成赶下了车。 刘成下车之后,司机试探着问秦大海: “署长,咱现在去哪儿?” 秦大海表情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道: “去杜鹃那儿。” 不得不说,秦大海对这个女人还是很上心的,杜明虽然死有余辜,但是他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小舅子,秦大海还是让人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给装殓埋了。 杜鹃刚刚失去弟弟,这个时候心情肯定不好,秦大海打算去安慰一下,就算杜鹃使使性子、发发脾气,他也都能忍了。 可是让秦大海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杜鹃一没吵二没闹,只是默默流泪,甚至连埋怨的话都没有说一句,还请秦大海替它向秦璐道歉,说是自己没有管教好弟弟,险些伤了秦璐的性命。 这样通情达理的女人,秦大海怎么可能不稀罕? 可是他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人,能够对自己亲弟弟的死无动于衷? 就算能够迫于现实而不得不接受,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像杜鹃这样只是用眼泪来表达感伤。 除非,是有更重要的原因,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刘成回到家里之后,简单的把见到本庄简之后的事情对钱禄三人说了一遍,并且告诉郝大宝: “明天我会给你弄一张出城的证件,你和黑石千音带需要带上三个女人出城,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们。” 说着,刘成突然想起了大桥久保给他的那支钢笔,随手掏出来,递到黑石千音面前。 还没等他说话,黑石千音就抢先开口说道: “这是我丈夫的钢笔!” 刘成点点头: “是的,我今天见过他了,不过这支钢笔你要暂时借我用一下,出城之后我就还给你。” 刘成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还没有完全相信黑石千音和那个大桥久保。 就算是给黑石千音看这一眼,他都有些犹豫,不知道会不会由此就让二人传递了什么信息。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就是现在形势紧迫,他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刘成就去了秦璐住的地方,告诉她自己想要让两个下人出城一趟,他们有亲戚住在奉天城外的村子里,想去看看,顺便想把大莲和蓝宝也带走。 秦璐虽然有些狐疑,但却没有多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给了刘成几张出城的证件。 刘成回去的时候顺路去一趟医院,找到大桥久保,告诉他明天中午在城外接人。 秦大海虽然安排了人盯着刘成,可惜那个人却只有在刘成想要让他跟上的时候,他才能跟上。 把证件送回去的时候,刘成告诉钱禄,要他在天黑之前把大莲和蓝宝从秦璐那里接出来,送到约纳斯的那个院子里,那里离南门比较近,也不会有人监视。 至于刘成、郝大宝、黑石千音和钱禄从yao子里赎出来的那个姑娘,则在亮天之前出发,先干掉监视他们这个院子的人,然后去南城跟钱禄会和。 按照刘成的计划,等郝大宝五人出城之后,他就和钱禄去杀了本庄简。 至于瞄准镜,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约纳斯给他们两只德式冲锋枪,那玩意儿难道是给他们观赏的吗?明显是想要让他们弄出一些动静来,否则生意的事情肯定是不用想的。 这个计划虽然有些疯狂,也不足够稳妥,可是刘成却只能这样做。 无论是时间还是环境等等条件,都不允许刘成想出一个完备稳妥的计划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这次奉天之行是刘成有些过于大意了,但是,面对眼前这种危机四伏的局面,刘成心里不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成前世就是这种性格,打仗就喜欢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跟鬼子拼命,这一世想要完全改掉这个“毛病”,也是不太容易的。 而且刘成有着绝对的把握,一定能够活着离开奉天! 安排好一切之后,刘成再次离开那个院子,去了警察署,一直待到天黑之后才回去,吃饭、睡觉,一切如常。 刚过子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远处迅速靠近,直奔刘成所在的那个院子。 负责监视的那两个人这时候也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在看到那道黑影靠近的时候,还以为是钱禄刚回来。 秦大海在交代任务的时候犯的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要这两个人每天早上去向他汇报,因为在他看来不管刘成到底是什么人,也根本不可能在奉天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可惜,他想错了…… ------------ 第二百四十章 有心害人,就别怕死! 屋子里没有亮灯,郝大宝趴在窗边,掀起窗帘一角,小心翼翼的盯着外面。 那两个负责监视他们的人就在对面的院子里,从前一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 睡觉之前郝大宝还开玩笑的对刘成说了这件事情,秦璐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刚刚撤走,这就又来了两个。 没想到刘成听了之后只是淡淡一笑,表情有些怪异。 那道黑影很快就到了近前,不过却没有立即进入院子,而是围着院子绕了一圈儿,从背上解下一个足球大小的包袱。 监视刘成的那两个人看到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对另一个说道: “兄弟,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啊,那明显不是那个叫钱多的,从身形上看,有点儿像个娘们儿啊。” 另一个点点头: “而且这娘们儿应该是来还杀他们的,你看她拿出来的东西,应该是手雷。” “那咱管不管?” “草,咱管个屁!署长是让咱们来监视他们的,又特么不是来保护他们的,死不死跟咱有啥关系?” “可是明天署长要是问起来……” “放心,署长巴不得这几个货赶紧死呢,不用管,看热闹就行。” 屋里,郝大宝早就看到了墙外的那道黑影。 刘成一直都没有睡实,郝大宝刚一碰他,他就醒了。 “老大,有人来了,应该是来杀咱们的。” 刘成凑到窗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沉,低声说道: “不能让她弄出动静,要不然咱们就麻烦了。” 郝大宝顿时来了精神: “我去!” 刘成斜了他一眼: “滚犊子,消停在屋里等着!” 说完,便穿好鞋,踩着炕沿儿往上一蹿,扒着事先搭好好的木头钻进了二层棚。 东北的方为结构跟南方不太一样,南方的房子,尤其是老房子都是直接能看到放量的,但是东北不行,那样保暖效果不好,太冷,所以就会在房梁上再吊上二层棚,用于保暖。 那个时候的二层棚是无法承担一个成年人的重量的,所以刘成必须踩在主梁上才不会掉下来。 刘成小心翼翼的掀开房顶的茅草,直接上了房顶。 墙外,那道黑影已经把十几枚手雷全都摆在面前了。 刘成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瞬间便的十分复杂。 墙外的那道黑影把那十几枚手雷整齐的摆成两排,至少在刘成这个角度看上去,那是上下左右都分毫不差的摆放。 看到这种情况,刘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星座,强迫症怎么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你特么想扔手雷你就挨个扔不就完了?摆这么整齐是想把它们变成多排火箭炮吗? 相比之下,秦大海派来监视的那两个人才是最崩溃的。 从看到那人解下报复开始,已经足足过去了六分钟,却连一颗手雷都没有扔出去,看的两人都开始跟着着急了。 就在那道黑影拿起第一枚手雷的瞬间,房顶的刘成突然动了。 他轻轻抽出一把剔肉用的见到,从房顶一跃而下,正手握刀,斜刺里划向那人的咽喉动脉。 那道黑影听到响动,也迅速做出反应,反手便从腰里抽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 实际上很多人都对枪这种武器有着极大的误解。 在两人之间有着一定距离的时候,枪的确要比冷兵器更加具有威慑力和杀伤力。 但是前提只要有适当的距离。 如果是在贴身的情况下,并且对方恰巧对于枪这种武器不存在恐惧心理,那么用枪的人怕是就要倒霉了。 开保险、上膛,这两个步骤虽然简单,但还是需要时间的。 生死相争,0.1秒都能决定生死,更何况还没有人能在一秒钟之内完成拔枪、开保险、上膛这三个步骤。 那道黑影在发现刘成的时候,刘成就已经在头顶了。 他刚把保险打开,眼前便闪过一道寒光,直奔咽喉。 迫不得已,那道黑影只能迅速蹬地后退,同时身体后仰,堪堪躲过了那一刀。 “咔” 一声轻响,子弹上膛。 可惜持枪的右手刚抬到一半,手腕处突然一阵剧痛,手里的枪顿时脱手,掉在地上。 刘成在落地的瞬间就看出了对方是个女人,但却没有生出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不打女人的理论那都是后世的年轻人吃饱了没事儿研究出来彰显自己的雄性气度的。 在生死面前,别说男女,连老幼都不分。 刘成前世虽然没有参加过七十年代末的那场战争,但是那些猴子不管男女老幼都能弄出自杀式袭击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不管敌人是谁,你有勇气心软,就别抱怨命短。 上步、提膝、沾了血的刀刃同时上划。 那道黑影完全没有想到刘成会有如此连贯的进攻,从落地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躲过了再度挑向她咽喉的寒锋,却没能躲过那块儿阴狠至极的夺命膝盖。 作为女人,她是没有蛋的,可是刘成却让她感受到了蛋碎的痛。 膝盖骨与耻骨的碰撞,以膝盖骨的完胜告终;那种痛,根本无法用文字形容。 一般的剧痛可以发出惨叫,但是这种痛,却只能发出一声闷哼,惨叫根本来不及冲破喉咙,直接就被卡在了嗓子里。 那道黑影瞬间倒地,身体迅速蜷缩成一团;只是还来不及翻滚,就被紧随其后的利刃割断了喉咙,跟着,胸前骤然一痛,随即意识便迅速模糊,至死都没能看清眼前的那张脸。 刘成原本的计划是在凌晨三点左右动身,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改变计划了。 那把刺入对方心脏的剔骨刀没有任何停顿,随即便拔了出去,滴着温热的鲜血朝对面的院子冲去。 秦大海派来的那两个人并没有想到会被发现,还以为刘成在杀了那个人之后就会回去,所以并没有准备,反而是低身躲了起来,避免被发现。 直到刘成撞破糊着窗纸的窗户飞身而入,这两个只是为了混日子才当了警察的家伙才反应过来,慌忙伸手拔枪。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刘成手里的剔骨刀穿透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挑着一条青黑色的血管从另一侧穿了出来,另外的那个人顿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低声求饶: “大哥、不、大爷!大爷,别杀我,求求你,我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别杀我啊!我家里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我死了他们就得饿死!求求你千万别杀我!” 这人明显还挺上道儿,知道要是大声喊死的更快,所以才压低了声音求饶;磕头的同时还没忘了把地上的枪推到刘成脚边,以示诚意。 可惜,就在他再一次抬起头的瞬间,眼角突然闪过一道寒光,那把剔骨刀就那么刺入了他的心脏。 杀死他之后,刘成沉着脸弯腰捡起那支驳壳枪,拉开枪机,一颗臭弹随即掉了出来。 那人并非是真心求饶,而是无奈之举。 在刘成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开保险上了膛,并且在刘成撞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扣下了扳机。 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好,碰上了一颗臭弹。 再想退出子弹重新上膛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他才选择了求饶。 枪虽然没响,但是击针撞击子弹底火的声音刘成还是听得出来的,自然就不能放过他。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真的没有开枪,刘成也不敢留下活口。 杀死两人之后,刘成迅速在屋子里查看一圈儿,拿上那两支驳壳枪迅速离开,叫上郝大宝三人直奔南城。 钱禄这一晚上也根本没有合眼。 把大莲和蓝宝接到约纳斯给的那个院子之后,他就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隔一会儿就要去门口看看,生怕刘成他们找不到地方。 终于等到了刘成四人,钱禄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急忙把那两支德式冲锋枪拿出来交给刘成。 刘成迟疑的看了看郝大宝,最终还是没有决定让他跟黑石千音带着三个女人先走。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郝大宝的战斗力要比钱禄强上不少,如果留下他,自己的胜算也要更高一些。 不过对于黑石千音和大桥久保,刘成并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必须让郝大宝跟着他们,如果真有什么变故,郝大宝的应对能力更强。 短短一天之内形势突变,让钱禄有些焦躁不安,一个劲儿的向刘成道歉: “老大,都怪我,没有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就把你带来了,万一有点儿什么意外,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刘成抬手在钱禄的肩膀上拍了拍说: “是我自己要来的,这与你有何干系?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沉着冷静的想办法应对和解决才是最正确的方式,后悔自责有什么用?能改变局面吗? 还有,德国现在的确与我们交好,但是这两个德国人却不能代表德国;他们不敢也不能因为一笔生意贸然得罪日本人。 当初他之所以同意跟你做生意,肯定就是有目的的;或者说,我们来到奉天之后的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不然的话怎么就那么巧?我们来了就发现那具女尸,而杀人者又刚好指向了日本人?德国人还给我们枪?” 听着刘成的分析,钱禄渐渐平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抓起一支弹夹就开始压子弹…… ------------ 第二百四十一章 都是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刘成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扔给钱禄,自己也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之中,刘成细细的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从开始决定来奉天的时候,刘成就想过此行不会一帆风顺。 只是他还真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对刘成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不过,现在他处于劣势,因为气愤而失去理智是对方最想看到的。 虽然对方想看的不过就是一场好戏,与政治无关、与这场战争无关,可是刘成却不能容忍。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反转,就必须要先搅乱这盘棋! 天色渐亮,刘成让大莲去煮了粥,七人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中吃了一顿早饭。 吃过饭之后,刘成便让郝大宝带着四个女人立即去南门等候,城门一开就立即出城。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因为过不了多久,那三具尸体就会被人发现,那时候再想出城,怕是就不太容易了。 郝大宝出门之前,刘成突然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杀了黑石千音和在城外接应的人,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至于那三个女人,只要尽力就好。” 郝大宝点点头,迈步走出院子,头也不回的朝南门走去。 刘成说的话虽然有些残忍,却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式。 三个女人就算死了一个或者两个,郝大宝还可以带着最后一个离开;即便他们全都死了,也只能认命。 但是如果郝大宝死了,她们更是一个都活不了! 大莲在走出院子之前,上前轻轻的抱了刘成一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他的肩头留下了几滴泪水。 她虽是出身风尘,但却深知感恩;她对刘成的种种举动与情爱无关,应该是一种依赖和感激。 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刘成和钱禄也离开了那座院子。 早点摊上,费恩正在吃早点。 刚把半个包子塞进嘴里,旁边的胡同里便钻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夏男人,径直在费恩身边坐下,盯着桌面低声说道: “半小时前,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出了南门,十分钟前,那两个男人也离开了那个院子。” 费恩嘴里嚼着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看清了吗?” 男人微微点头: “看清了,不过我不敢靠的太近,怕被发现,并不知道他们在院子里都做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他们离开。” 费恩“咕噜”一声咽下嘴里的包子,掏出一张纸币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了早点摊,迅速消失在一条胡同口。 一个小时之后,奉天警察署。 秦大海早上起床发现杜鹃没在身边,还以为她是去准备早餐了,却没想到刚穿上衣服,警察署就打来电话,说是他派去监视刘丙的两人全都死了,另外还有一个女人死在现场。 秦大海立即赶到警察署,却意外的看到了早已冰冷的杜鹃。 愤怒之余,秦大海立即下令: “全城搜捕刘丙和钱多!而且必须活捉!” 刘成两人离开那个院子之后,一路钻胡同朝本庄简的别墅而去。 想要进入日本人的聚集区并不太容易,几乎所有入口都设有哨卡。 前一次是秦大海的车带着他进去的,自然没人拦,不过现在,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刘成两人悄悄靠近其中一处有七八个日军士兵把手的哨卡,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他注意到,在离这里大约二百多米之外,还有一处哨卡,是一条胡同,看样子应该只有两名日军士兵把守。 刘成眼珠一转,从昨晚杀那个黑衣人摆在地上的手雷当中拿出三颗,一口气扔了过去。 三声爆炸之后,对面哨卡的七八个日本兵只有一个由于躲避及时而没有受重伤,其余的全都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唯一活着的那个,也被炸的暂时失聪,端着枪在原地直转圈儿,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钱禄猫着腰就要冲过去,却被刘成一把给拽了回来,怒声问道: “你要干啥?” 钱禄被他问懵了: “冲过去啊。” “冲个屁!活够了?赶紧跟我走!” 说着,便转身绕过藏身的那处墙角,朝不远处的那条胡同口跑去。 三颗手雷的爆炸声成功吸引了附近的日军士兵。 自从九一八之后,奉天城里还没有发生过这样明目张胆袭击日人本的事件呢。 等守在那条胡同口的两名日军士兵朝爆炸地点跑去之后,刘成立即弯腰抓起一把碎沙土,猫着腰穿过那条主街,朝那条胡同口跑去。 刚刚穿过那条五六米宽的街道,刘成就看到自胡同之中走出了一名日军士兵,正拎着裤子系腰带。 当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米左右,刘成抬手一扬,手中的那把沙土就砸在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脸上。 以刘成对日军士兵的了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全部离开自己的位置,肯定会留人看守。 那名日军士兵也够倒霉的,刚尿了泡尿,裤子还没来得及系上,刘成就到了。 一拳砸中鼻梁,跟着一脚正中裤裆,在那名日军士兵发出声音之前,刘成就已经抽出那把剔骨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钱禄跟过来的时候,刘成已经在扒那名日军士兵身上的衣服了。 换好衣服之后,两人将尸体抬到角落里藏好,便朝本庄简的别墅奔去。 快到本庄简的别墅之前,刘成让钱禄先躲到墙角,自己则径直冲到院门前,大声用日语叫门。 很快,小门被打开,上次和秦大海来时曾经见过的那个男人走了出来,看了看刘成领口的鲜血,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回事?” 刘成满脸焦急,声音急促的答道: “有人袭击这里,请你们立即跟我离开!” 男人面色一怒,大声骂道: “八嘎!你不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快点滚开!” 说完,男人就转身准备离开。 刘成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用标准的汉语说道: “小鬼子,老子当然知道!” 说话间,那把剔骨刀就已经刺入了那个男人的腰间,同时左手捂住了他的嘴,下一秒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钱禄一见刘成得手,立即跑了过来。 两人刚把那具尸体弄进院子,就被人发现了。 那人大喊一声,立即拔出了枪。 这种情况下想不开枪是不可能了,德式冲锋枪的怒吼随之响起,瞬间就将那人送回了老家。 枪声一响,围过来的敌人也就更多了。 刘成大声对钱禄说道: “这个时候不能怕!越怕越死的快!” 说完之后,便迎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好在那些人并不是同时出现,两支冲锋枪只要在不怂的情况下,还是完全能够应付过来的。 南城的那座院子里,费恩在约纳斯的陪同下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费恩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纸条,立即走过去拿了起来。 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几句汉语: “尊敬的费恩先生,我们现在去杀本庄简,您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拿着您给的冲锋枪冲进了他的别墅,希望您能立即派人接应,否则的话,在子弹打完之后,我们便会投降,并在承受一定酷刑之后,‘被迫’向本庄简供出您就是幕后主使,请斟酌。另,三百架光学瞄准镜请准备好,这是您需要支付的游戏代价。” 约纳斯站在一旁歪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脸上立即露出怒意,厉声说道: “无赖!他们简直就是无赖!费恩先生,您千万不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算他们真的会那样做,我们也可以把这张纸条拿出来当证据!” 费恩轻轻的叹了口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约纳斯,声音低沉的说: “当证据?证明什么?证明那两支冲锋枪是我交给他们的?约纳斯,你的脑子呢?丢了吗?” 约纳斯顿时低下头不说话了。 费恩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脸上渐渐现出一丝微笑,继而不断放大,低声自语道: “不错,这个人还真是选对了,足够聪明,也足够果断。” 约纳斯抬起头,不解的问道: “费恩先生,您说是正确的?可是现在这个人给您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已经出城的那几个女人来让他闭嘴?” 费恩面色一沉,猛的把那张纸举到约纳斯面前,沉声说道: “约纳斯,你越来越多的暴露出白痴的本性了!你看看这上面的字,难道看不出来这是用我的钢笔写的吗?你真的以为和那四个女人出城的只是个侍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那五个人应该已经躲起来了。” 约纳斯突然笑了: “尊敬的费恩先生,我想,这件事情约纳斯应该做对了;您请放心,我之前就已经安排人去把那几个人带回来了,他们跑不掉的。” 随着约纳斯的话音落下,费恩的手一抖,纸条飘然落地。 费恩单手扶额,表情极其无奈,声音更是沮丧到了极点: “约纳斯,你的愚蠢,真的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我真的想不通,当初我怎么会选你当我的随从!” 约纳斯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不明白费恩为什么要这样说……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论猪队友的蝴蝶效应 费恩无奈的站起身,声音之中多了一丝不耐: “立即安排一队人去西城接应,晚了就来不及了!还有,你派了多少人去城外?” 约纳斯赶紧回答道: “先生,去了三个人。” 费恩叹了口气: “再准备三幅棺材吧……” 说完,不等约纳斯反应过来,便转身走了出去。 南门外三十里,两辆黑色汽车停在一片树林之中,车门打开,车身满是弹孔。 三具尸体躺在车旁,早已气绝身亡。 其中一辆车里,大莲、蓝宝和钱禄赎出来的那个姑娘抱成一团,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郝大宝左臂上一片殷红,两支枪分别顶在大桥久保和黑石千音的脑门儿上,满脸怒意: “说!你们他娘的到底想干啥?” 大桥久保无奈的看着郝大宝,声音十分平静: “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德国人知道了我和另外几名同志的身份,并以此相要挟,要我们按照他们的意思做。 不过请你放心,他们对刘营长的身份并无兴趣,只是想利用他杀掉一个日本人。” 郝大宝手上微微用力,滚烫的枪口把大桥久保和黑石千音的脑门儿都烫红了。 “德国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 大桥久保叹了口气: “磐石的信送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在,碰巧看到了钱禄的名字,他们之前就认识,所以便让我按照他们的意思做,包括把你们刘营长安排到警察署,也是他们做的,要不然,我哪有这样的能力?” 郝大宝眼睛一瞪: “接着说!你他娘的要敢有半点儿迟疑,老子就送你回你姥姥家!” 大桥久保先是充满歉意的看了黑石千音一眼,而后再次转向郝大宝,满怀愧疚的说: “真的很抱歉,我的命是同志们救的,我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危,否则的话德国人就会把我们的名单交给日本人;我死不足惜,可是他们却不该死。” 郝大宝手指微微用力,压下了第一道火儿: “你要是再废话,就真的死不足惜了!” 黑石千音面色一急,刚要说话,就被脑门儿上的枪口给怼了回去。 大桥久保那张长脸微微一颤,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开口说道: “德国人并不知道也不在意来的是什么人,他们只是想在利用你们和日本人较量的同时,顺便检测一下我们红党中人的能力。 在你们刘营长和另一名同志进入警察署之后,他们就安排人报案,让刘营长他们发现了那具尸体。 本庄简喜欢虐杀女性,这在奉天的上层社会中并不是秘密,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而已。 死掉的那个女人,原本是那个德国人很喜欢的一个,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把她带回去,但是即便在平康里,也没有人敢碰那个女人,没想到却被本庄简看中了。 D国人向来就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直接上门讨要,却被本庄简给赶了出来,并且杀死了那个女人。 德国人想报复,却碍于本庄简的身份不便动手,所以才想借刀杀人,却一直没能成功。 原本他们对于刘营长两人也没抱多大的希望,直到刘营长到平康里持枪强行赎人,他们才决定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我知道王友生是本庄简的人,所以之前你们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就让人去提醒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只是这件事情德国人并不知道。 之前那个德国人曾经在我的家里见过我的钢笔,知道那是我妻子送给我的,就给了我一支一模一样的,并且让我在笔囊之中藏了一张密封好的纸条,想让我的妻子发挥一些作用,迫使你们去杀本庄简。” 说着,他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抹苦笑: “很显然,被你们刘营长发现了,所以我的妻子并没有拿到那支钢笔。” 郝大宝的双眼几欲喷火,厉声问道: “那现在呢?现在我们营长在哪儿?” 大桥久保颓然的摇了摇头: “德国人在我出城接应你们之前突然找到我,让我带着这三个人一起来,想要把你们抓回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郝大宝牙齿咬的“嘎嘎”直响,迟疑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开车!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我们营长回来再处理你!” 本庄简的别墅里,枪声响成一片。 之前压好子弹的弹夹早已经打完了,刘成干脆让钱禄躲在一处假山的角落里专门压子弹,自己一人应对不断围过来的敌人。 在这栋别墅里负责保护本庄简的人并不多,只有不到三十个,但是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战斗力不俗。 剩下的那些虽然都是从日本本土来的浪人,相当于华夏的盲流,在国内连温饱都成问题,不过却是十足的亡命徒。 到了华夏被本庄简收留之后,好吃好喝的养着,在这个时候,对手又只有两个人,自然是要拼命在主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忠诚。 如果刘成手里拿的不是德式冲锋枪的话,怕是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此时,刘成已经干掉了一多半的敌人,剩下的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气势,一个个都躲在掩体后面,不时的探头开枪。 这些人心里清楚,这里的枪声很快就会引来附近的日军卫队,只要拖延时间,那两个华夏人就死定了。 可惜,没过一会儿的工夫,远处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顿时让这些人的希望化为了泡影。 这里是日本人的聚集地,而且都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所以日军驻奉天司令部专门抽调了一个小队的兵力,组成一支卫队,专门负责保护这里的安全。 但是此刻,这支卫队已经被人给拖住了。 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压着,别说分出人手赶来这边支援,就连抵挡住那些人的进攻都已经十分吃力了。 听到远处的枪声,刘成嘴角顿时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朝钱禄招呼一声,便朝别墅门口冲去。 剩下的那七八个人没有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探头射击。 可惜,不论是瞄准速度还是武器,他们都无法与刘成相比。 一人探头开了一枪,刚拉开枪机退弹壳,德式冲锋枪的子弹就击中了他的脑袋,尸体仰面摔在地上,当场死亡。 至于那两个用驳壳枪的浪人,虽说不存在退弹壳的过程,但是驳壳枪枪口跳动情况比较严重,他们还没能熟练掌握技巧,加之刘成一直在快速移动,想要打中并不容易。 而且,刘成也绝对不会给他们开第二枪的机会,只要把脑袋露出来,就肯定是缩不回去了。 双方之间的距离都在十五到二十米之间,如果这样的距离配上冲锋枪还能打不中,那刘成就算死在这儿也一点儿都不冤。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刘成敢来,就有把握活着离开。 虽说,这种把握只有四成…… 刘成在写那张纸条的时候,有些事情是并不确定的。 就比如,费恩到底会不会害怕。 其实费恩在看到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约纳斯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故意营造出来的那种有人在背后指使的氛围骗过了奉天城所有与他有往来的人,却没能骗过刘成。 从钱禄把见面的过程告诉刘成之后,刘成就猜到这是费恩用的障眼法。 如果约纳斯是真正的幕后老板,那么他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面见钱禄,因为当时钱禄和刘成就已经被盯上了。 要是费恩自己出面,并且告诉钱禄他并不是真正老板的话,说不定刘成就真的相信了。 这是费恩犯的第一个错误;至于第二个,那就是那两支德式冲锋枪。 他当时只顾着考虑如果刘成和钱禄没有好的武器根本杀不了本庄简,完全忽略了光是这两支枪就足矣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儿。 他被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冲昏头脑倒是勉强可以理解,可是约纳斯也没有想到,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不过鉴于约纳斯的一系列表现,没想到也应该属于正常范畴之内。 说到底,还是费恩在报仇有望的关键时刻,失去了原本的理智和冷静,用了一种较为低级的手段暴露了自己。 刘成知道德国不会怕日本,但是却并不意味着费恩也不怕。 要是他没有一定身份的话,就算日本人杀了他,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至少,刘成并不知道费恩是什么身份。 所以在来之前刘成就已经想好了两套方案,之所以一直没有往别墅里面冲,正是因为在等着费恩的动静。 否则,就算他们真的杀了本庄简,也很难冲出这片别墅区,更不可能逃出奉天城! 到时候要是费恩来个金蝉脱壳,那刘成真是只能干瞪眼儿等死了。 所以,刘成的第一套方案就是,在这片日本人聚集区的卫兵队包围这里之前,要是费恩还没有任何动作,他就会立即撤离。 本庄简不死,事情的严重程度就要差上一些,刘成就有把握能逃出去,况且,这两支德式冲锋枪就足矣说明这件事情与什么人有关。 那样的话,日本人的注意力就会放在D国人身上,刘成逃出去的希望自然就增加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成哥让你三更死,阎王也不敢留你到五更! 此时的本庄简,已经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爬到了床底下。 华夏有句古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对照这个标准,本庄简就是那个软的,只不过来到华夏之后,借着他哥哥的影响力,给了他“硬”起来的底气。 可是现在,他碰上了个不要命的。 本庄简本身就不是那种亡命徒,他的狠,来自于那种“多年媳妇儿熬成婆”的变态心理。 他敢杀人不假,但前提是在自己绝对安全、对方也无力反抗的条件下。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缩在这片有日军卫队保护的别墅区里生活。 本庄简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在日本人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东北的情况下,竟然有人敢在防御森严的奉天,光天化日之下,拎着枪闯到这里来杀他。 从枪响的那一刻,本庄简就再一次被久违的恐惧笼罩,浑身抖如筛糠,双眼之中充满恐惧。 楼梯上响起沉闷的脚步声,本庄简吓的赶紧把眼睛闭上,蜷缩在床下一动也不敢动。 可惜,这样并没有什么卵用。 一分钟之后,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生生把他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冰冷的枪口顶在脑袋上,本庄简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哆哆嗦嗦的用日语连声重复着“不要”。 钱禄也能听懂这句话,不过却并不是从炎热的东京上空听到的。 本庄简的声调有些奇怪,听的刘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的嘴上,怒声骂道: “闭嘴!你他娘的别说你们的鬼话,老子听不惯!” 本庄简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看了刘成一眼,用汉语颤声说道: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求求你,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刘成笑了,转身在屋里环视一周,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还沾着血迹的十字木架。 那玩意儿明显与宗教无关,而是专门用来把人固定在上面的。 刘成走过去看了看,扭头对钱禄说道: “把他拖过来。” 钱禄伸手薅住本庄简的头发,拖着他走到刘成身边,神色有些紧张的说: “营长,咱们是不是应该赶紧走?直接杀了他得了!” 刘成斜了钱禄一眼,伸手在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根铁钉,狞笑着说: “不差这一会儿,先把他按在架子上。” 本庄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钱禄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他挣脱出去。 刘成反手抓起锤子,照着本庄简的天灵盖儿就是一下,直接将其打倒在地,只剩下了低声哼哼的份儿。 他一手拿着钉子,一手拿着锤子,朝钱禄努了努嘴: “拎起来。” 钱禄猜到了刘成要干嘛,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本庄简从地上拎起来,抓住他的右手,按在了架子上。 “啊……” 处于半昏迷的本庄简发出一声痛呼,却跟不上刘成落锤的速度。 (这里本来是写了把人钉在架子上的过程,但是刚刚通知我轻微违规给和谐了^_^只能简单描述一下过程) 刘成用了十根钉子将本庄简钉在了架子上,而后又拿起一根,抵在了本庄简的脑门儿上。 此时的本庄简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在感受到脑门儿处传来的刺痛时,瞬间大小便失禁,一股骚臭之气顿时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刘成皱了皱眉,右手的锤子砸了下去…… 大约半分钟之后,本庄简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了。 有了小野太郎的前车之鉴,刘成觉得有必要稳妥一些。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刘成始终听着远处的枪声。 就在刚才,枪声明显比之前更加密集,这就意味着日本人的援兵到了。 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两人各自换了一身干净的日本和服,从后门离开了本庄简的别墅。 远处的枪声让住在这里的日本人开始惶恐不安,开始陆续有人从家里出来,想要往日军司令部跑。 这些人基本都是那些身份、职务比较高的日本官员或军官的家属,自然认为只有司令部才是最安全的。 刘成赶紧拉着钱禄跟那些人混在一起,离开了西城。 刚刚跑出那片别墅区,刘成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支正在快速靠近的日军,从数量上看,应该是一个中队。 钱禄明显有些紧张,伸手就要去拿藏在和服里面的冲锋枪。 刘成赶紧一把拉住他,迅速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总算是进入了南城地界。 由于事发突然,日本人还没有在街上实施戒严,至少南城还没有什么异常。 刘成两人刚刚拐上一条正街不久,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两人下意识的往路边躲了两步,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那辆汽车就在他们身边停住。 刘成的手刚握住握把,就从车窗中看到了费恩那张充满怒意的脸。 车门随即打开,刘成略微迟疑了一下,迈步上了费恩的汽车。 他们一上车,汽车便立即启动,朝南门的方向驶去。 费恩满脸怒意的看着刘成,强压怒火说道: “刘先生,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刘成淡淡一笑: “我把那个日本人用钉子钉在了木头架子上,而且在他的脑袋上钉了一根钉子。” 费恩一怔,脸上的怒意缓缓消失,浮上了一丝怅然。 半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刘先生,我想,我应该感谢你,所以,你要的光学瞄准镜,我不收你的钱,送给你。” 刘成尽管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但却知道费恩如此劳心费力的布局,肯定是为了除掉本庄简,否则不会把最后的矛头指向他。 用钉子钉死本庄简不是因为刘成残忍或是心理扭曲,而是为了让费恩满意。 刘成很清楚,他和钱禄想要安全离开奉天,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寻求费恩的帮助。 而费恩大费周章的弄出这么一出,应该不会想要本庄简痛痛快快的死。 所以尽管那个时候多耽误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可刘成还是坚持用那样的方式杀死了本庄简。 至于费恩会不会相信,则根本无需考虑。 他既然想要对付本庄简,怎么可能没有眼线?说不定还会有人把本庄简的死状拍成照片送到他手里。 事实证明,刘成在最后关头完全凭借本能和逻辑做出的所有判断都是正确的,也的确完成了从棋子到对弈之人的反转。 只是有两件事情,他暂时还不知道。 第一,费恩这样做并非是完全为了泄私愤,最主要的目的正如大桥久保对郝大宝说的那样,是为了测试红党中人的能力。 至于选择本庄简作为目标,才是为了泄愤;否则,一个平康里的yao姐儿,还不至于让费恩如此大费周章。 第二,就是费恩的身份。 他之所以敢用这样的方式,还真是因为不在乎日本人会报复,因为他的身份十分特殊且重要,日本人就算查出是他所为,也不敢动他。 在当时,德国还没有与日本结盟,他们之所以出人出力又给装备的帮助金陵的那个光头,是因为他们现在想要结盟的对象正是华夏。 高远之前所在的那支华夏宪兵部队,正是由德国教官一手训练出来的。 而且直到抗日战争全面打响,那些被派到华夏的德国人也一直尽心尽力的帮助光头,甚至还参与指挥了一九三七年的那场淞沪战役。 但是光头不太争气,不但几次围剿都没能彻底成功,而且还没能掌控好果党内部,导致现在越来越糟糕,以至于让D国方面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换一个“合作伙伴”了。 而费恩正是带着这样的任务,所以才精心布置了这个局。 至于他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出现的两个失误,则的确是因为对本庄简的愤恨所导致的,而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轻视。 在他看来,刘成不过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根本不会有如此缜密的思维逻辑。 如果他知道了刘成实际只有十七虚岁的话,会不会更加震惊。 南门的守城士兵在看到费恩的车子之后,根本没敢上前检查,就立即放行了。 他们前脚刚刚出城,后脚奉天司令部的命令就到了:立即封锁城门,没有司令部的批准,任何人不得出城! 接电话的那名日军曹长看着那辆已经只有火柴盒大小的汽车,迟疑半晌,大声喊了一句“哈衣”。 刘成不知道,就在他把那根钉子钉进本庄简的脑袋时,五斗乡的战斗也已经开始了。 梁有库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对高远下手,高远就要用他的脑袋祭旗出兵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迎战!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高远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睡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的梁有库随即也醒了,立即披上衣服下地,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高远刚把门打开,田六娃就挤了进去。 高远一愣,赶紧问道: “咋回事儿?” 田六娃压低声音说道: “北边儿的鬼子骑兵动了,估计东西两侧的也马上要动,我来找你商量一下,咱是先下手为强,还是等他们进来。” 高远沉吟半晌,眉毛一挑: “先下手为强!这样,我带人绕到鬼子骑兵屁股后面,把他们往雷区里赶,尽量消耗马匹,至于最后能剩下多少,就看咱的命了!” 田六娃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有些担忧的说: “你咋这么有信心?” 高远阴阴的一笑: “因为,我还有一张底牌!” 说完,还抬头朝梁有库住的那间房子努了努嘴。 田六娃也笑了: “你打算咋办?” “咋办?” 高远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叛国投敌者,便不再是我袍泽弟兄,杀之,上祭天地,下祭军旗!” 说完,高远转身拿起枪,迈步朝梁有库那间屋子走去。 守在门口的徐志一见高远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转身一脚踹开房门,门口的梁有库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摔倒在地。 张嘴刚要骂人,一根冰冷的枪管就怼进了他的嘴里。 高远在他面前蹲下,一脸狰狞的看着他说: “梁有库,兄弟一场,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把你们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否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梁有库顿时就懵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高远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们之前虽然在同一个队伍里当兵,但是他却没有被选入华夏宪兵,而且一直以来他的各方面能力都不算出众,当初选择参军也是为了混口饱饭吃,还能拿到军饷。 本来以为高远那些人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下,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是自己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面对着冷冰冰的枪口,梁有库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眼睛里挤出了几滴眼泪,哽咽着说: “兄弟,我对不起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求你能留我一条命,我还得给我老娘送终!” 高远眉毛一竖,厉声说道: “你还知道你有个老娘?甭废话,你是现在说,还是等挺不住了再说?!” 梁有库很清楚自己的那点儿能耐,在这种情形下,想跑是肯定跑不了的;迟疑半晌,认命般的低下头,沉声说道: “我也是没办法,才投靠了日本人。这次来五斗乡,一共三支队伍,其中北面来的是一支日军骑兵中队,东西两面都是我们的人,原来是张海鹏的队伍,战斗力很强,我也劝你一句,你们守不住这五斗乡的,要是能投降,我保证能给你要个营长,比我的官儿还大!” 他说的这些,高远基本上都已经掌握了,此时也懒得再与他废话。 况且高远也知道,以梁有库的级别,也不可能知道的更多了。 他缓缓把顶在梁有库脑门儿上的枪口移开,扭头对徐志说道: “把他带到大旗下面去,通知所有人集合,祭旗出发!” 集结号一响,分散在五斗乡各个方向的所有战士在三分钟之内集合完毕,迅速朝立着军旗的那片空地赶去。 梁有库开始的时候还心存幻想,以为高远也就是走个过场,会给自己留条命。 直到他被五花大绑的按在旗杆旁边跪下,才意识到高远是要来真的了。 看着插在身边的大刀,梁有库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厉声喊道: “高远!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我老娘咋办?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想让我咋的?你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把我放了,放了我吧!” 高远缓缓走到他面前,声音十分平静: “梁有库,你也是当过兵的人,应该知道投敌叛国者是什么下场!现在你怂了?我要是没有看穿你的诡计,那我这些弟兄们要冤死多少?!” 梁有库根没接高远的话,话锋一转,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高远!你没有权力杀我!就算我犯了罪,也要被送到金陵由军事法庭判决,你凭啥对我动私刑?!” 高远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不凭啥,就凭你当了汉奸,我就有权利杀你!你要是不服,到了下面,可以到阎王爷面前告我一状!” 眼看着高远伸手握住刀把,梁有库吓的脸色煞白,脖子上青筋暴起,连眼睛都要鼓出来了,牙齿都跟着哆嗦: “高远!高远!你、你、你先等会儿!让我见见我老娘!让我再见见我老娘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前面的队伍突然向两边分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田六娃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朝梁有库走来;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抹眼泪。 高远狐疑的看了田六娃一眼,田六娃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没事儿。 老太太走到梁有库面前,二话没说,抬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音颤抖的说: “你个小畜生!俺平时都是咋教育你的?你咋能投靠了小鬼子呦……你……你啥也别说了,俺、俺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老太太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扯起衣襟擦了擦眼泪,缓缓转过身,就要给高远和田六娃跪下。 高远赶紧上前一把将她扶住,为难的说: “大娘,我……” 老太太摆摆手: “孩子,你放心,俺不是要给这小畜生求情,俺就是想给你们认个错儿,是俺教子无方,差点儿让他害了你们这些人的性命,俺、俺有罪呀!” 高远扭头把徐志叫过来,沉声说道: “你赶紧把大娘送回去。” 徐志答应一声,就要伸手扶住老太太,却被老太太阻止了。 她颤颤巍巍的解开口子,把外衣脱下来,转身披在梁有库的身上,哽咽着说: “儿啊,俺没啥文化,但是俺懂得一个理儿,人活一世,不能留下一个遭人唾骂的名声。你爹死的早,打小儿俺就教育你,不管干啥,都不能忘本,可你呢?你咋就能当了汉奸呢?你让俺以后下去见了你爹,可咋跟他交代呀!” 老太太边说边哭,弄的高远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但是,他却绝对不会留下梁有库。 老太太再次扯起衣襟擦了擦眼泪,极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接着说道: “俺这当娘的没本事,一辈子也没攒下个棺材钱,这件儿衣裳,就给你当棺材吧!记着,下辈子投胎,可千万不能再干这种事儿了!” 说完,老太太就转过身,没有再看梁有库一眼,也没让徐志扶她,步履蹒跚的朝远处走去。 高远无奈的看了田六娃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看着眼前列队整齐的战士,大声喝道: “弟兄们!这一次的敌人不比以往,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只要记住一句话,‘越怕死,就死的越快’!想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敌人全部消灭!” 说完,他手中的大刀猛然落下,梁有库的脑袋瞬间与身体分离,脖腔中的鲜血窜起半米多高,身体缓缓栽倒在地。 高远抬起滴血的刀尖儿指着远处,一声怒吼冲破喉咙,直冲天际: “杀!” “杀!杀!杀!” 那些战士们身体绷的笔直,连喊三声“杀”,士气顿时升至最高点。 鲜血,的确是一种催化剂,尤其是在战斗开始之前,温热的鲜血会让人产生兴奋、忘记恐惧,一往无前! 在此之前,高远和田六娃已经商量好了作战计划,高远直接下令: 特战小队和一连向北,迎击那支日军骑兵;二连向东,三连向西,骑兵排和投弹排机动,务必在十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 本来田六娃是想让高远留守五斗乡的,但是高远却坚持不肯。 田六娃能够理解高远的心情,毕竟这场战斗才能算是高远来到五斗乡之后的第一场硬仗,他急于证明自己也是正常的。 高远与田六娃不同,他是带着特战小队加入的,而且是半路加入,他要证明的不只是能力,还有诚意。 尽管刘成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怀疑,但是高远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任谁也不会上来就对一个陌生人无条件的信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个人肯不具备一名指挥官的基本能力。 所以他才急于证明自己,想要完全彻底的融入这支队伍。 高远懂得“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这个道理,他加入独立营就是为了能够在战场上更好、更有效的打击日军。 所以,他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来赢得所有人的认可和信任。 而战斗,就是最好的方式! 命令下达之后,高远立即带着特战小队和一连动身,向北出发。 临走之前,田六娃轻轻的扯了一下高远的袖子,低声说道: “副营长,一定不要心急,稳中求胜!” 高远重重的点了点头,大步而去……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打起来了 三支队伍离开之后,五斗乡就剩下了一个工兵排和一些还没有被正是编入连队的新兵,共计一百一十人。 虽然根据侦查和梁有库的交代,南边并没有敌人,不过田六娃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派了三个侦查班交替推进到百里之外,稍有风吹草动,这一百一十人就得顶上去,为他赢得做出调整的时间。 队伍全部离开之后,田六娃让人把梁有库的尸体入殓,找了个地方给埋了。 没等田六娃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一名战士就慌慌张张的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报告教导员,那、那个老太太上吊了!” 田六娃脸色一沉,立即跟着那名战士赶了过去。 这件事情的确是他疏忽了,徐志因为要参加战斗,所以把老太太送回去之后就立即返了回去。 等到田六娃再次派过去的战士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吊在了房梁上。 老太太的尸体躺在炕上,体温已经开始变冷,救不活了。 尸体手里攥着一块儿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上面用鲜血写了两行字: “俺没教育好儿子,只能陪他一起死,把俺娘俩挨着埋吧,俺到下面教育他。” 田六娃按照老太太的遗愿,让人把老太太的尸体埋在梁有库旁边,阴沉着脸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不是在怪高远,而是恨梁有库,这种人,杀他八回都难解心头之恨。 田六娃想不通,为什么连这些年迈的老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反倒是那些年轻人不懂呢? 从当初反攻磐石的时候那些为他们以身挡子弹的老人,到眼前躺着的老太太,他们或许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却有着强烈的民族意识,能与日本人以命相搏,可是那些念过书的、年轻力壮的,却偏偏没有这样的骨气? 清末以来,国家孱弱,备受列强欺凌;割地赔款,忍辱求和,老百姓苦不堪言。 然而在面对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那些人却不思救国,而是甘愿去给侵略者当鹰犬爪牙,这些人,皆应千刀万剐! 田六娃刚出门,就看到外面聚集了百余名百姓,他们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田六娃,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田六娃起初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梁老太太的死而来,已经准备要开口向他们解释了,却被一个学究模样的老者抢了先。 那老者大概七十多岁的年纪,须发皆白,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扶着他。 老者看到田六娃出来,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田六娃面前,估计是嘴里的牙不多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就是当官儿的吧?” 田六娃赶紧点头: “我是,老人家,您找我有啥事儿?” 老者把身边那个少年推到田六娃面前,声音之中满是无奈与不舍: “这孩子今年十六了,你们把他收下,让他跟着你们打日本人吧。” 田六娃顿时愣住了。 独立营到五斗乡这么久,还没有一户人家的适龄青年加入过,尽管有一些少年本意是想要当兵的,但是家里却死活都不同意。 这也难怪,现在独立营在五斗乡,这些老百姓勉强也算是能吃饱、穿暖,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当兵? 当兵打仗不是过家家,那是要死人的。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比较强的时候,家里有个儿子都宝贝一样的留着传宗接代、顶门立户,尤其是只有一个儿子的,万一死在战场上,一家的香火就要断了。 刘成之前也号召过,但是人家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 今天终于出现这么一个,田六娃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老者见田六娃不说话,再次开口说道: “这是我重孙子,他爹他娘、爷爷奶奶,都在日本人来的那年死了,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之前我是藏着掖着,就怕你们让他当兵。 可是现在,我把他给你们送来了,只希望你们能守住这五斗乡,别让日本人再把这儿给占了……” 田六娃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这些百姓是看到那些部队离开,以为他们要撤走了,所以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挽留他们。 他无奈的摇摇头,沉声对老者说道: “您放心,我们不会走,那些人也只是去打仗了,不是离开;之前我们营长说过,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把你们扔下不管,所以您放心吧,不愿意让家里的孩子当兵,我们不会勉强,您带着孩子回去吧。” 那老者还没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却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田六娃,坚定的说: “不!俺要当兵!” 田六娃在那少年身上扫了一圈儿,老气横秋的说: “好小子,有这份儿心就行,快跟你太爷爷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完全就像是长辈在跟小辈说话,完全忘了实际上他也只比那个孩子大了一岁而已。 那少年把脖子一梗,直视田六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俺不回去!俺一定要当兵!书上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老者溺爱的在那少年头顶拍了拍,急促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狗娃说的对,匹夫有责,我狗娃长大了,长大了啊……” 说着,两滴浊泪自老者眼角滑落,无声的掉在地上。 田六娃再次看了一眼身子骨十分单薄的少年,声音平静的问道: “你叫啥名?” “大名陈栋,小名狗娃,今年十六,后年十八,文能念书,武能上马!” 这一套语言把田六娃说的一愣,那少年之前一声不吭,田六娃还以为他不善言辞,没想到说话竟然还一套一套的。 老者看着少年,虽然眼角不时有泪滑落,但是脸上却写满骄傲: “好,我狗娃说的好!” 说着,老者再次看向田六娃,颤声说道: “说来惭愧,老夫在大清朝还在的时候官至管带,正四品,如今值此国家危难之时,却不忍让后人从军,唉……我这重孙既有此志气,老夫不应阻拦,你就收下他吧!” 田六娃刚要说话,西边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声,让他顿时精神一震,喃喃的说: “打起来了……”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生,则战! 周鹤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次来的两支伪军,战斗力绝对不输正规日军,双方刚一交手,就给周鹤来了个下马威。 周鹤这个人,沉稳有余,但勇猛不足;用之坚守,可抗数倍之敌;但令其进攻,则难下一城。 当初刘成在三连连长的人选上,曾经一度犹豫过,最终决定让周鹤来当,正是考虑到要固守五斗乡。 如果这场战斗由刘成来安排,肯定会有些变动,至少三连的战斗方式一定是要以守为主。 可惜高远和田六娃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在决定先下手为强之后,就立即布置了以进攻为主的战斗方案。 高远在制定训练大纲的时候,并不只是训练战士的各方面战斗能力,还有战斗指挥员的指挥能力。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连、排、班长除了要跟普通战士一同参加所有训练科目之外,每天晚饭之后还要由高远亲自对他们进行培训。 高远在被选入华夏宪兵之前就已经是连长了,拥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在进入华夏宪兵之后,他也是被当做预备军官培养,所学的战斗指挥知识都是由德国教官教授的。 现在把这些转授给独立营的这些连、排、班长,目的就是为了进一步增强这些指挥员的指挥能力。 原本他认为班长是不需要参加训练的,但是刘成告诉他,独立营之所以叫做独立营,就是因为实际人数可以扩编到很大。 至于到底能有多大,刘成没说,不过从他的眼神当中,高远能够看出,刘成绝不是要小打小闹,而是真的要打造一支能让敌人胆怯的钢铁之师! 说起来,现在周鹤最应该感谢的就是高远,否则的话,他现在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对面那支伪军的指挥官和他是本家,名字也挺霸气,叫周泰,和当年的吴国大将同名。 那个周泰曾在夷陵之战中斩杀五溪蛮王沙摩柯,勇猛绝伦;这个周泰也不差,当年在张海鹏麾下参加过第二次直奉战争,九一八之前还镇压过嘎达梅林起义,多次立下战功。 作为张海鹏的亲信旧部,而且还具备良好的战斗指挥能力,这样的人才自然不会被日本人忽视。 重用张海鹏是一回事儿,防备着他却也是必须的。 所以,在张海鹏调任热河警备司令官兼热河高官之后,周泰就被调离了。 大半年来,周泰一直没有打过什么仗,只是与一些零散的抗日武装有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皆获全胜。 这次来打五斗乡,日本人是给了他优厚的条件的。 只要能拿下五斗乡,全歼刘成所部,周泰就能连升两级,任上校团长,并进驻营口。 营口在当时也是个战略要地,守着渤海湾,有港口;能去那里驻守,不管是军备物资还是士兵建制都能得到补充。 一个满编团的团长对于周泰来说,是极具诱惑的,所以,队伍这场战斗,他是势在必得。 周鹤的三连刚到,还没来得及散开,周泰的“先头部队”就迎了上来。 周泰现在虽然名义上是个营长,但实际上手下就只有两个连,共计一百八十三人。 他把两个连前后分开,顶在前面的那个连在雷区前面碰上了周鹤。 日本人对这种拥有一定战斗力的伪军也是有所照拂的,至少在武器装备上还算是说的过去。 周泰的这个营除了步枪之外,还有六挺轻机枪和三具掷弹筒。 让周鹤最难受的,正是那三具掷弹筒。 此时双方之间就隔着一片雷区,阵地对射还没什么问题,但是掷弹筒就比较麻烦了,万一哪下炸偏了,把地雷给引爆一颗,这片雷区也就失去意义了。 周鹤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派一个排穿过雷区,把敌人引过来。 不过这样的话,伤亡就是不可避免的。 “叫二排长!” 周鹤突然的一声大喊,把身边的传令兵都给吓了一跳,赶紧跑到二排的阵地把二排长赵大勇给叫了过来。 赵大勇身高将近一米九,体重接近两百斤,典型的虎背熊腰,在那个连吃饱饭都难的年代,能长出这样的身高和体重,那都是老天眷顾的。 刘成第一次见到赵大勇的时候就十分惊讶的说: “这小子,上辈子不知道是积了啥德,这辈子才能饿出这么一副好身板儿。” 的确,赵大勇最初来当兵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口饱饭,第一顿就吃了十一个大窝头,还喝了三大碗野菜汤。 不过这小子训练的时候也是真卖力气,而且那样的身高却丝毫不显笨拙,灵活性非常好,所有训练科目都名列前茅,也是刘成要重点培养的对象。 赵大勇来了之后,周鹤沉着脸指着那片雷区对他说道: “现在敌人就在对面与我们对峙,如果僵持下去的话,他们的掷弹筒很可能会引爆地雷,现在,我要你们排顶上去,把敌人引过来。” 赵大勇连想都没想就喊了一声“是”,跟着便转身要走。 周鹤一把拉住他,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你们,会有伤亡!” 赵大勇憨憨的一笑: “连长,俺知道,没事儿,俺们二排没有怂包,不怕死!俺来当兵之前俺村儿里总给俺饭吃的那个教书先生跟俺说了一句话,他说‘国难当头,男儿当奋起杀敌,生时护我山河,死后尸埋故土’,俺虽然听不太懂,可是俺知道,他是告诉俺别怕死。” 周鹤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赵大勇回到自己的阵地之后,把手下的所有班长叫到一起,传达了周鹤的命令。 在战场上,声音能传递出去的距离十分有限,像电视里面那种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条件也没有机会说,赵大勇只能身先士卒,头一个自掩体之中蹿了出去。 赵大勇这一个排的兵力就已经与周泰的一个连不相上下了,看到有人冲上来,对面的火力瞬间比之前增强了一倍以上。 周鹤抬手抹了一把有些湿润的眼角,扭过头厉声吼道: “机枪手火力掩护!命令暗堡的重机枪火力压制!今天不把对面这些王八羔子都干掉,老子从今以后用四条腿走路!”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死,无悔!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刘成在这里,也只能采用这种战术,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之所以要布置雷区,自然是要布置在必经之路上,如果附近就有第二条路的话,那这雷区还有什么意义?总不能是为了解心疑吧? 周鹤想要把敌人引过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布雷的具体位置,周鹤也不知道,赵大勇和战士们就更不清楚了。 他们只能是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尽量避免触发地雷,剩下的,就要靠运气了。 好在是白天,视线比较清晰,接受过相关训练的战士们能够勉强看出哪里像是埋雷的位置,小心避开。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二排的战士也就等于是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向前推进了不足五十米,就已经死伤了七八名战士。 赵大勇一直在最前面,子弹不时的擦着他的身体划过,身上已经出现了几处伤口,所幸都是子弹擦伤,并不严重。 他双手托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为了避免匍匐前进的过程中刮碰到准星,两只手肘全都已经磨破皮了。 当双方之间的距离终于拉近到百米之内时,赵大勇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下枪口的脚架,“哒哒哒”的枪声同时响起。 周泰现在也并不好受,光是远处暗堡里面的那挺重机枪,就让他恨的牙根儿直痒痒。 可惜,日本人给周泰配的是大正十年掷弹筒,有效射程只有一百七十五米,对于远在二百八十米以上的暗堡毫无办法。 这片雷区地势较为平缓,周泰所部能够利用的掩体不过就是一道高于地面不足三十公分的土梁,根本挡不住重机枪的子弹。 赵大勇的二排靠近到一百米距离之后,周泰的压力就更大了。 周泰索性将后面的另一个连也压了上来,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赵大勇的二排全歼。 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声痛呼,赵大勇的心也在跟着颤抖。 可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要等周泰看到希望的时候,他们才能撤。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二排的伤亡也越来越大,远处的周鹤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下那样的命令。 周泰似乎看到了全歼眼前那支队伍的希望,咬牙下令再次加大火力,顶着对面的轻重机枪扫过来的弹雨,全力歼灭距离最近的这支队伍。 听着对面骤然密集起来的枪声,赵大勇知道时机到了,立即下令撤退。 这是他要面临的第二次煎熬。 因为他的任务是诱敌深入,如果还是趴在地上缓缓后撤的话,对方根本不会也不用追,只要持续大火力射击就够了。 而且,那样也根本无法勾起对方“乘胜追击”的心思,死伤的这些战士就算是白死了。 所以,他们必须站起来跑,至于能有多少人活下去,他根本不敢想。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还能站起来的战士立即起身,掉头往回跑。 赵大勇起身之后就去拉身边的那个伤员,却被对方用力推开了。 “排长!别管我!” 说着话,那名战士的身子挪了一下,赵大勇才看到他左肩之下一片殷红。 纷飞的弹雨根本不给他继续坚持的机会,而且那名战士在推开他之后,就奋力向前爬去。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赵大勇就听到十几发子弹打进土里发出的刺耳声音,不敢再耽搁,立即转身,伏低身体往回跑。 但是,这条回去的路,却并不好走,稍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甚至还会导致诱敌的计划泡汤。 好在,赵大勇掌握的时机刚刚好。 虽然二排在短时间内就伤亡过半,但是周泰这边的情况也并不好。 远处的那挺重机枪和对面的轻机枪几乎在这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把他们当做掩体的那道土梁给生生削平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冲,要么退,否则的话他的伤亡情况只会比赵大勇的二排更加惨重。 (我觉得有人会说为什么不直接用轻重机枪压制打击,因为,如果没有牵制的话,人家是随时可以调整、转移位置的。) 原本他就已经是咬牙在坚持,现在看到面前的敌人转身想跑,立即下令追击。 虽然可以不动,趴在地上射击,那样也能有效杀伤对方,但是那样的话,就算全歼这支队伍,他们还是无法穿过这里。 这是进入五斗乡的必经之路,而且作战计划都是提前制定好的,绕路时间也来不及。 但是如果起身追击的话,现在正在跑的那些人就成了他们的天然掩体,对面总不能朝自己人开枪吧? 仓促之间,周泰来不及想的太周全,而且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要牢牢抓住,才能得到日本人许诺的一切。 原本赵大勇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没想到背后的枪声瞬间就弱了下来。 回头瞄了一眼之后,他瞬间就想到了其中的原因,立即大声喊道: “都别回头!继续往回跑!” 赵大勇知道,如果现在他们回头,对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开枪,而且人家的枪口是一直瞄着他们的,而他们要还击,还要有瞄准的过程,根本没有半点儿机会。 周泰也是有些被日本人给的许诺冲昏了头脑,不是选择派出一部分人尝试追击,而是直接让所有人压了上来,力求一战击溃眼前的对手,第一个攻入五斗乡,砍断那杆大旗。 在他看来,那样或许他能得到的更多。 此时周泰手下大概只剩下了一百四十人左右,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全都起身追了上去。 那名推开赵大宝的伤员伏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双双脚,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六、七……” “咔” 一声轻响,他拔掉了手中那枚手雷的保险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雷在地上磕了一下,触发引信,手一松,手雷滚向一旁。 几秒钟后,两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一轻、一重。 那枚手雷爆炸,同时触发了附近的一颗地雷。 紧接着,这片雷区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 ------------ 第二百四十八章 鏖战 周鹤死死的盯着硝烟滚滚的雷区,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可是,就算让他再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的确,他可以选择与周泰的队伍僵持下去,可是时间一长,雷区一旦被引爆,周泰就会意识到五斗乡的防御情况。 在确定事不可为之后,他很可能会撤兵。 那样的话,周鹤就被动了。 追,很可能陷入敌人的圈套,就算对方并没有埋伏,也有可能在他追击的时候向其他的日伪军求助。 一旦陷入包围,再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如果到时候高远和田六娃选择去救,那五斗乡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毕竟,现在的独立营已经成了野村寿夫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歼灭他们的机会的。 可是如果不追,让这些人跑了,不但以后还可能再来,而且由于对地形有了一定的了解,很可能下一次就会给独立营造成更大的损失。 所以,周鹤必须主动出击,彻底将周泰的队伍全数歼灭! 爆炸声渐渐停息,那片雷区之中再次传出了枪声。 那些地雷让周泰的队伍损失了一半以上,也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与恨意。 地雷还炸断了周泰的右臂,手肘一下就只剩下了一条血淋淋的皮肉,剩下的不知道被炸到哪里去了。 此时周泰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却依旧坚持指挥战斗,企图先将赵大勇那些人彻底歼灭。 这场战斗打到现在,周泰已经别无选择,已经到了传说中不成功便成仁的地步。 这次要是拿下五斗乡,击溃或者全歼独立营,那么周泰的命运便是平步青云;反之就是彻底失败,从今以后再无翻身的可能。 当时在决定让他的队伍来攻打五斗乡的时候,野村寿夫就已经有了承诺,只要能拿下这场战斗,升官儿的事情包在他身上。 同时,野村寿夫求助的那个人也曾经明确的表示过,只要能拿下五斗乡,他们就一定会兑现承诺。 周鹤听到枪声响起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骤然发出一声怒吼: “跟我冲!不杀光这些小鬼子,我他妈的就死在你们面前!” 这样的话从周鹤嘴里说出来的确有些不合适,可是在此时此刻,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些战士们都看到了赵大勇和二排的那些战士们刚刚做了什么,那样的勇气和魄力,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这并不是说二排的所有战士全都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暂时忘却自己的得失和生死。 这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感慨。 生命的确珍贵,但是此刻,生命却显得一文不值! 国破家亡,活着,也等于死了。 国还在,死了,也还是活着。 看到周鹤冲出阵地,端着枪朝敌人冲过去,三连的所有战士瞬间沸腾了。 总是有人说,战场上的个人英雄主义不可取,说那样会造成很多人的伤亡,甚至会导致一支队伍的全军覆没。 但事实上,说这些话的人,全都是没长牙的,说出的话还不如放个屁,至少还有些味道。 战争是什么?战争就是生死! 在生死面前,如果只是以为的理智、理性,计较得失,计算战争的胜负比例,那就注定了失败。 在一场战斗面前,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尤其是在当时那种还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情况下。 士气高涨的一方,即便人数、武器等等条件都不如敌人的前提之下,也是有极大可能会获得最终胜利的。 就像现在,在周鹤下达冲锋的命令之前,赵大勇就身先士卒,带着二排剩下的战士对周泰的队伍发起了进攻。 赵大宝端着那挺捷克式轻机枪,一步一个血印的向前走。 子弹击穿了他的身体,却无法击溃他的意志。 周泰看着反身朝他们走来的那些战士,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原本,红党的队伍在他的眼中,就是满山跑的散兵游勇,别说是正面战斗,就算是打游击战,也只不过就是以骚扰为主,根本无法真正击败他。 可是现在,事实却在他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二排的所有战士,就算是那些理论上应该失去战斗能力的战士,也全都在尽自己所能的杀敌,哪怕是只能在地上爬,也是在向着敌人一步一步的爬行,手里的枪从来都不是摆设,每开一枪,都要对敌人造成杀伤。 周泰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够战胜这支完全由普通百姓组成的队伍。 五斗乡,原本在他眼中是那样的唾手可得,可是现在,胜利却是那么遥远。 周鹤在下达了冲锋的命令之后,所有战士都在第一时间从掩体中站起来,跟着他们的连长冲向敌人。 子弹不再是杀伤敌人的工具,而是华夏民族还活着的一种证明。 周泰身边还能继续战斗的士兵已经不足百人,他想要组织这些士兵进行有效还击,可是效果却并不能尽如人意。 身边的士兵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但是他们脸上却并没有不甘之色。 周泰和他手下的士兵也全都是华夏人,周泰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而不顾一切,但是那些人不能。 “生死”这两个字,原本的意义是那样的严肃,甚至是值得敬畏的。 可是在这一刻,竟然是那样的脆弱。 周泰所部还活着的那些士兵当中,半数以上都对这场战斗失去了信心。 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如对手,而是觉得实在是无颜对那些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而战的战士们开枪。 他们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投降,就算是失败被俘,也要比自相残杀好的多。 都是华夏人,为什么一定要生死相搏?而且,他们还是为了日本人的统治在拼命。 或许有些话在这里写出来不太合适,可那毕竟都是事实,就算是会被和谐掉,我也一定要说。 很多果党将领并不是没有原则和底线的,所以才导致了在日本人投降之后的那四年战争当中很大一部分人选择了投降……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抗日,是不分地域的!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方向的战斗也是十分艰苦的。 高远带着特战小队和一连迎上了那个骑兵中队,虽然有一片雷区相助,但是却并没有对那支骑兵中队造成有效杀伤。 毕竟骑兵是以速度见长,就算他们生生趟过那片雷区,所受到的伤害也十分有限。 一支一百八十多人的骑兵中队,在踏过雷区之后,损失也没有超过二十人。 不过,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 高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日军的阵地发起冲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 这件事情在很多人眼中或许有写难以理解,但是高远却并不在乎。 他要的是最终的胜利,不是一个好的名声。 曾经在华夏宪兵受训的时候,高远就曾经明确的设置过自己的假想敌。 日本人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假象目标。 自从甲午战争之后,日本人的身影就没有在这片黑土地上消失过。 他们不但一直在用各种手段在这里获得利益,而且还在这片土地上跟俄国人爆发了一场战争。 日本人的野心,其实早在那场战争之后就昭然若揭,可是却没有人敢去面对,甚至在日本人步步紧逼的时候,掌权者还在想着要如何妥协,如何才能赢得日本人的好感,甚至是友好相处。 可是却没有人想过,日本人从一开始,就在寻找一个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当时孱弱的华夏自然是最佳的目标。 日本人惦记华夏根本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坚持到一九三一年才动手,其中的自然是有原因的。 很多人都会说张家人是东北的罪人,可事实上,如果没有老张,东北早就是日本人的了。 (我不相信有人敢反驳我,如果有,请你用事实说明!) 不可否认,小张的确成了历史的罪人,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用“一枪不放丢三省”这句话来侮辱东北人。 可事实上,东北人真的没抗日吗? 三一年到三七年那六年时间里,东北人民没有一天不在于日本人对抗。 虽然他们没有好的武器和强大的实力,但是他们却是在用命去拼! 东北有多少原著居民?这个问题不知道有多少人成精统计过。 根据我所查阅的资料,在清末时期,东北的原著居民连总数的一半儿都不到,其余的都是闯关东来到东北的关内人,还有晚清时期的移民。 可就是这些人,他们在白山黑水之间跟日本人战斗了六年,谁他妈的敢说东北人没有抗日? 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是靠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去完成的,那是他吗的整个中环民族的努力! (可能是喝酒的原因,说的有点儿多,还请大家见谅,作者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对于这些事实还是很看重的,不能允许那些无聊的地域狗胡乱喷粪!) 战争不是一个人打的,更不是东北或者其他什么地域的战争,而是全民族的战争! 少了任何一个人,正常战争都不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华夏最终的胜利或许是与全世界反***的战争有着直接的关系,但是如果没有中国百姓全民皆兵的反抗,我们一定是坚持不到那两颗“小男孩”落地的! 高远是个一心想要为这场战争、这个国家奉献一份力量的人,所以,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丝毫的退缩或者是恐惧。 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鬼子凭什么战斗力在当时领先世界绝大多数的国家?就是因为他们心中有着信念! 在所有的日本人心中,那个什么狗屁“天黄”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当时日本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也是想要让他们本国的百姓能够拥有更好的生存环境。 华夏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而且当时又的确国力孱弱,日本人选择华夏作为目标,的确无可厚非。 但是,他们所用的手段却有些过于极端了。 如果在当时他们选择请求,请求华夏能接受他们的那些百姓,让他们不必再蜷缩在那个自然灾害频发的小岛上生活,相信心地善良的华夏人肯定是能够接纳他们的。 但是,人类最讨厌的性格就是装逼,日本人也不例外。 他们觉得他们可以通过战争的方式来征服华夏,但是却没有想过,拥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华夏,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被外人征服过的民族! 华夏人内部可以征战,可以朝代交替,可以更新换代;但是,一个原本连当华夏的藩属国都没有资格的弹丸小国,妄想吞并华夏,实在是有些过于不自量力了。 华夏人不怕打仗,几千年前没怕过,抗战时期没怕过,至今,也从来都没有怕过! 我们爱好和平,却并不意味着恐惧战争。 无数先人用鲜血向那些小鬼子证明,华夏人是不可能被征服的! 就像现在的高远,在面对敌人凶猛的骑兵时,不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特别的勇猛。 从战斗一开始,他就带着特战小队冲在最前面,射人射马全凭心情。 此时在高远的眼中,那些战马不过就是小鬼子给他们送来的补给而已,尽量能够留下来,就一定不会去伤害它们。 小鬼子的战斗力强悍暂的确不假,但是与出身于华夏宪兵的特战小队相比,就像是小学生遇到了游戏主播,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些日军士兵在看到高远迎着狂奔的战马跑来,一脚踹翻一匹前冲中的战马的时候,所有的日军士兵都愣住了。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华夏人,就敢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与骑在马上的日军士兵正面硬钢,光是这份勇气就值得尊重! 不可否认的是,日本人是尊重强者的,他们及其重视武士道精神,尊重那些真正拥有实力的对手。 可惜,高远不是来寻求尊重的,他是来杀敌的。 他用一种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击败冲在最前面且没有踏中地雷的日军士兵猛的撞在一起,不但自己没事儿,反而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砍掉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胳膊…… ------------ 第二百五十章 倒霉的菊池衡二 高远不是泰森,那匹全力冲刺中的战马也不是一头公牛。 况且,泰森一拳能打死一头公牛的事情只是拳迷的理论推测而已。 高远踢出的那一脚,首先是借了力的;他利用前冲的速度造成极大的惯性,加之脚上穿的昭五式军靴也足够坚硬。 其次就是他踢中的位置并不是随意的,而是精心选择的。 不管是哪一种动物,颈动脉都是脆弱的,强壮的战马也不能例外。 相比之下,雷区对于骑兵的作用是最小的,这也是高远为什么在带了一连之后还要带上特战小队的原因。 骑在马上的是一名日军曹长,身形虽然不高,却十分健壮。 而且,这名日军曹长的确足够勇猛,在身边不断有地雷爆炸的前提之下,并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用手中马刀的刀背连抽马屁股,径直从雷区之中冲了出来。 高远很清楚,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拦住他,后面的日军士兵肯定会因此士气再度高涨。 而且,一旦让此人冲入阵地之中,哪怕不会对战士们造成杀伤,也会影响己方的士气,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 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冲出来,用最简单、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拦住了这一人一骑。 那名日军曹长原本已经把手中的马刀举起来准备砍向高远了,却没想到身下的战马竟然前蹄一软就栽倒在地,直接把他摔了出去。 高远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体就弹了起来,两步冲到那名日军曹长面前,在他刚刚站起身,腰还没来得及直起来的时候,狠狠的一记顶膝,正中面门。 那名日军曹长原本就被摔的有点儿懵,还没等缓过来,脸上就挨了这么一下,脑袋里面瞬间“轰”的一声,意识瞬间消失。 高远这一击的力量,比起泰森一拳五百公斤的力量未必就差了多少,那名日军曹长的鼻子已经不是骨折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凹了进去,就像脸上压根儿就没长鼻子,而只有两个用于喘气儿的窟窿一般。 这还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看不到的是,那名日军曹长的右侧下颌挂钩直接碎裂,连右侧颧骨都裂开了,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成了猪头。 特战小队的队员一见高远冲出去,也全都跟了出来,二十多支德式冲锋枪同时喷出仇恨的火焰,点燃了自己的斗志,也燃烧了那些日军士兵的生命。 骑兵的速度固然够快,但是在手里拿着冲锋枪的特战小队面前,速度的优势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高远的确是想尽可能的保住更多的战马,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先阻断骑兵的冲势,不可避免的要将冲在前面的战马射杀,才能对后面的骑兵形成有效的阻拦。 那些日军士兵事先并不知道独立营还能拿出这样的武器,一时间有些慌乱。 但是战马已经冲起来了,在这种空旷地域想要借助地势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只能借助战马的身体掩护自己。 可是这样一来,战马的死伤数量就进一步增加了。 随着冲在最前面的战马割草一般的倒下,后面跟上来的那些日军骑兵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是接连摔落马下。 骑在马上的时候,他们的确可以借助速度的优势来减小伤亡,一旦冲进对方阵地,就能够完全占据优势。 毕竟居高临下的劈砍更加具有杀伤性,而且对上手拿步枪的对手,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根本奈何不了骑兵。 往往在对手还来不及抬起枪口之前,骑兵的马刀就已经砍下来了。 可是现在,这支日军骑兵根本就没有机会冲进一连的阵地。 除了特战小队的德式冲锋枪,那些歪把子轻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也不是吃素的。 冲在最前面的战马倒下,紧随其后的直接撞上来,不能及时纵马飞跃的就只能摔下马,跃过来的也只能撞上密集的子弹。 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野村寿夫,之前由于有吉隼在逃到吉林之后并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再后来就干脆一命呜呼了,所以特战小队手中的德式冲锋枪野村寿夫并不知道。 此时的菊池衡二虽然满心怒火,却根本无处发泄。 他的这支骑兵部队并没有配备那种能够连发的马步枪,在武器上就吃了大亏,唯一能够倚仗的冲势一旦被打断,再想占据优势就有些困难了。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应该在一天半之前就发起进攻的,可是东边的那支伪军却坚持称他们有人成功打入了独立营内部,很快就能传回五斗乡的布防图。 可是直到他们趟过那片雷区,也没有见到布防图的影子。 现在又多出来二十多支德式冲锋枪,成功阻断了骑兵的冲势,导致他们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失去了骑兵原有的优势,菊池衡二如何能不愤怒? 可是现在的局面已然无法扭转,他除了咬牙继续进攻之外,就只能选择撤退。 菊池衡二得到的命令是踏平五斗乡,这个时候下令让队伍撤退,肯定会受到斥责,甚至会因此丧命。 所以,他只能选择继续进攻,就算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也一定要消灭面前的敌人。 可惜,他有这样的勇气,却没有相应的实力。 特战小队的那些队员虽然实战经验有限,但全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兵,放在战场上以一当十都没问题,何况是在这种己方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前提之下。 在菊池衡二的骑兵中队冲势被阻断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失败。 至于那些摔下马背的日军士兵,根本连瞄准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稀里糊涂的被送回了老家。 至于能否见到他们的天照大神,又能不能与其来一场“盘肠大战”,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命数了。 高远最初的时候对于这场战斗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面对的是日本骑兵,在战斗力方面他们是有所欠缺的。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支骑兵是来自草原。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能够被派往草原的队伍,大部分是日军部队当中战斗力相对较弱的部分,否则的话在这种局面下他们会表现的更好,应对的更加自如。 可惜,在他们本身实力就有所不足的情况下,还遇上了战斗力强悍的特战小队,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他想毁军旗! 菊池衡二悲剧了。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中队的骑兵,在这小小的五斗乡竟然会被一支由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少年组成的队伍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原本他并没有轻敌之心,但是在看到高远布置出来的防御阵型时,他瞬间就有些膨胀了。 前后两层,间距密集,纵深不过十米。 这样的防御阵型对于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垃圾。 虽然有那面雷区,可是对于以速度见长的骑兵来说,雷区的作用其实并不大。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样的阵型却是高远故意为之,一方面是为了迷惑他们,另一方面是为了集中火力。 不管是德式冲锋枪还是轻机枪,毕竟都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主要火力还是以步枪为主。 如果人员相对集中的话,在一个人拉枪机退弹壳的时候,还会有其他人刚好能够开枪射击,这就避免了那种在退弹壳的时候被敌人冲进阵地的尴尬。 并且在这份尴尬的背后,战士们需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高远这样的布置虽然无法完全避免被敌人冲进阵地的可能,但是却能够最大程度的避免。 此时菊池衡二的眼睛都已经红了。 看到进攻受阻,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又要承受对方的密集火力攻击,在不想也不能撤退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孤注一掷。 当时围在他身边的大概有七八名士兵,菊池衡二大声命令那些人跟他走,其余人继续冲击高远的阵地。 那些被特战小队射杀的战马的确能有效阻止骑兵的冲击进攻,但是如果只是几个人、几匹马,想要找到一条路却并不难。 况且菊池衡二和其中一名日军曹长手里拿的是汤普森冲锋枪,在火力上占据了一定的优势,竟然成功冲破了特战小队的防线,直接进入了一连阵地。 之前高远并没有发现这支日军骑兵当中还有这种武器,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响起的冲锋枪声音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拦住菊池衡二。 冲进一连阵地的菊池衡二没有片刻停顿,径直穿过阵地,朝五斗乡的方向疾驰而去。 但是跟在他身后的那几名日军士兵就没有那样的好运了。 其中三人被反应过来的特战小队队员击杀,另外有两人在进入阵地之后被一连战士击杀,只有两人跟在菊池衡二身后冲了过去。 高远看着菊池衡二的背影,面色阴沉的朝徐志吼道: “徐志!抢马,跟我追!” 说着猛然冲向对面的敌人,伸手拉住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跃上马背,纵马朝菊池衡二追了过去。 此时的他的确有些乱了分寸,竟然不顾自己指挥员的身份,带着徐志去追菊池衡二。 经过特战小队和一连阵地的时候,他只大声喊了一句“干掉那些小鬼子!”就纵马飞驰而去。 这其实也并不是高远冲动,菊池衡二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看到了菊池衡二的军衔,知道那是这支骑兵的指挥官。 而且眼前的局面已经基本稳定下来,那些骑兵想要冲破特战小队的防线都不太现实,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一连的战士。 菊池衡二和另外的一名日军曹长手里拿的是汤普森冲锋枪,如果真被他们冲进了五斗乡,怕是会有很多百姓会惨遭杀害。 虽然有田六娃留守,但是他身边的那些战士都是新兵,有的甚至还没有接受过训练,想要阻挡这三个人,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还有一点就是,菊池衡二是从他这里冲过去的,万一造成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他要如何向刘成交代? 正如刘成所了解的那样,高远是个猛将,打起仗来绝不含糊,战斗部署和安排也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好战且冲动。 这个缺点,在一些时候是会出现大问题的,往往只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就能够导致一场战斗的失败。 刘成之所以从来都没有说过高远,是因为前世的他就和现在的高远一样,也有着同样的问题。 这并不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缺点,在有些时候,这种性格是能够拯救一场战斗的。 所以,这种性格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时机刚好的时候能够所向披靡;时机不好的时候,则能葬送无数生命。 好在,这个菊池衡二也是个冲动的性格。 他之所以想要冲进五斗乡,其实并不是为了去杀人泄愤,或者是击杀某个重要人物,借以弥补战斗失利的损失,而是要去放倒独立营的那面军旗。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五斗乡有一杆军旗,这也是让野村寿夫最不能容忍的一点。 菊池衡二的长官曾经告诉过他,一定要把那面军旗带回来,证明他的胜利,也算是给野村寿夫一个交代。 在那个战争年代,军旗对于一支部队来说,绝对比人命更加重要。 军旗倒了,在很多人的心中,这支部队就不复存在了。 如果菊池衡二真的毁掉了独立营的军旗,消息一旦传出去,以后独立营的扩编恐怕就很难了。 谁会愿意加入一支连军旗都被人毁掉过的部队?而且五斗乡的那些百姓会怎么想?他们还会相信独立营有能力保护他们吗? 这并不是形式主义作祟,而是一种精神,一种象征,是一支部队的灵魂! 如果菊池衡二成功了,高远就是独立营的罪人,以后他还有何面目去训练队伍? 高远现在虽然还不知道菊池衡二的目的,但是却一定要阻止他进入五斗乡! 菊池衡二看到高远和徐志两人追上来,立即扭头对那个手里拿着普通步枪的日军士兵命令道: “你回去拦住他们!” 那名日军士兵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喊了一声“哈衣”,便勒住胯下战马,掉头迎着高远两人冲了上来。 不得不说,当时的日军士兵服从意识是相当强的,他们会无条件的绝对服从上级下达的任何命令,哪怕这个命令就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们也绝对不会犹豫,更加不会拒绝! 高远和徐志手里的两支德式冲锋枪同时响起,尽管那名日军士兵已经伏在马背上,却还是没能成功躲过朝他飞来的子弹……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他娘的,没拦住?! 那名日军士兵所谓的“阻拦”其实就是送死,除了成功的迫使高远和徐志两人稍微减缓了一些速度之外,再无任何效果。 菊池衡二此时根本没有任何顾忌,不管高远和徐志如何开枪,他都没有躲避或者减速寻找掩体的意思,只是将身体伏在马背上,朝着五斗乡的方向狂奔。 那些战马的速度和耐力相差不多,想要完全靠速度去追赶根本追不上,眼看着菊池衡二两人就要进入五斗乡,高远只能连续开枪,想要以枪声去引起田六娃的注意。 其实田六娃一早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枪声,而且德式冲锋枪的声音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是有敌人冲破了防线。 而且根据枪声渐强的速度,田六娃判断来的必然是骑兵,而且数量不会多,否则的话不至于被两支德式冲锋枪压的不敢还击。 尽管这样,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相应的部署,亲自带着二三十人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迎了过来。 他担心的主要是高远的安危,毕竟负责拦截骑兵的正是高远带领的特战小队和一连战士。 高远的能力田六娃自然是知道的,能够冲破高远亲自指挥的阵地,说明来的人绝对不是无能之辈,必须要小心应对,否则的话,保不齐就会阴沟里翻船。 那些原本就因为三个方向陆续传来的爆炸声而十分紧张,现在听到枪声更是坐立难安,田六娃刚一出门就被四五十名百姓给拦住了,七嘴八舌的问他们到底守不守得住,要是不行就赶紧说,他们也好立即逃走。 田六娃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去应对这些百姓,况且,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在这些人当中绝大数都是真的担心和害怕,不过却有那么几个人的目光之中隐隐有着一丝兴奋和期待的。 简单向那些百姓交代了几句之后,田六娃便翻身上马,带着人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菊池衡二看到了田六娃以及他背后的那些战士,手里的那支汤普森冲锋枪终于响了。 这一路上不管高远和徐志如何逼迫,如何紧追不舍,他都没有开枪,为的就是不让五斗乡的人有所准备。 他想要出其不意,最大程度的造成杀伤。 果不其然,田六娃带来的那些战士由于还没有接受过训练,加之对面只有两名敌人,心中不但没有恐惧和紧张,反而有些兴奋,一个个跃跃欲试的举枪瞄准,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两只汤普森冲锋枪同时响起,瞬间击中两名大刺刺站在空地上瞄准的战士,子弹穿透身体,鲜血飞溅,刺目夺神。 田六娃立即大吼一声: “趴下!都他吗的趴下!” 一个只开过两次枪、累计十发子弹只打了六十八环的战士原本还笑嘻嘻的跟身边的战友打赌,说这一次自己一定能够打中敌人的脑袋。 可是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开口的那名战士就猛的向后仰倒,温热的鲜血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落在地上。 这些新兵不但没有上过战场,甚至连基础训练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刚刚敢于举枪瞄准并不是因为他们具备良好的心里素质,而是都比较年轻,在同伴面前不想落了面子,咬牙坚持而已。 其中有好几个明明都已经瞄准了目标,却在扣下扳机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犹豫。 二三十人一枪没开就被打死了两个,这对于这些新兵的士气来说,绝对是一种打击。 好在田六娃喊了“趴下”之后,他们都及时的做出了相应的动作,继而各自寻找掩体,没有造成连续伤亡。 菊池衡二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一手拽紧缰绳,一手握着那支汤普森冲锋枪的握把,枪托夹在腋下,对着田六娃和那些战士连续点射。 他在开枪的时候也就是在一百三十米左右,此时已经不足七十米了。 田六娃伸手从旁边的那名吓的目光有些呆滞的战士手中夺过步枪,迅速上膛、探头、瞄准、射击。 饶是菊池衡二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这一枪还是击中了他持枪的右臂,只是稍稍偏了一丁点儿,子弹“咬掉”了一大块儿肉,却没有伤到骨头。 即便这样,子弹强大的惯性力量还是让他的身体一歪,差一点儿从马背上摔下去。 就在这时,跟在后面的高远趁着菊池衡二正在开枪、无法控制战马持续变换方向的情况下抬枪射击,刚巧击中了菊池衡二胯下那匹战马的屁股。 吃痛之下,那匹战马一声长嘶,骤然加速,尽管险些把菊池衡二掀下马背,却阴差阳错的救了菊池衡二一命,否则的话,高远的下一枪一定能够击中他的脑袋。 不过与菊池衡二同来的那名日军曹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就在他要张嘴跟菊池衡二说话的瞬间,徐志枪里射出的子弹准确的击中了他停止摇摆闪避的脑袋。 弹头从后脖颈处钻入,自口腔之中穿出,带出了两颗沾着鲜血的后槽牙,连带着舌头都从嘴里伸出半尺多长,看不清是从哪里断了,只是吊在下巴上轻轻的悠荡,鲜血顺着舌头滴在胸前。 可能是由于脖颈几乎没有什么肌肉,颈椎骨又太脆弱,所以那名日军曹长并没有摔下马,只是脑袋从“目视前方”变成了“仰天长叹”,嘴里“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血,像是一个水量不大的小泉眼一般。 菊池衡二意识到那名日军曹长没有跟上他,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直接冲进了五斗乡。 那面鲜红的军旗正自随风飘扬,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正朝它冲过来,想要毁掉它。 高远和徐志在经过那名摔落马下的尸体身旁时,徐志翻身下马捡起那支汤普森冲锋枪背在背上,拉起马缰绳就朝田六娃跑了过去。 看到高远和徐志两人追上来,田六娃立即皱着眉头问道: “咋回事?!” 高远把那支汤普森冲锋枪自己留下,把自己的德式冲锋枪扔给田六娃,大声答道: “来不及了,先追人!杀了他我再和你说!”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别动那面旗! 田六娃也知道情况紧急,立即翻身上马,双腿猛的一夹马腹,战马扬蹄冲了出去。 与田六娃相比,高远和徐志的骑术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瞬间就被甩在了后面。 高远虽然有些惊讶于田六娃的骑术,却并没有往“放马”这方面去想。 五斗乡的百姓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日本人了,此时见到菊池衡二,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连跑都忘了。 菊池衡二也并没有朝那些百姓开枪,而是径直朝军旗的方向冲去。 不是因为他还有良知,也不是因为他还有着军人的基本素质,而是他想留一些子弹一会儿再冲出去! 菊池衡二冲动不假,但却也不是疯子,更没有抑郁症,自杀的事情他还干不出来。 冲到五斗乡是因为眼见事不可为,想要在最大限度上让自己败的不那么难看,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羞辱独立营、羞辱刘成。 可是说到底,他还是想活下去的。 尽管当时冲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把生死放在考量之中,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却让他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觉得自己能够如此容易的冲进来,就一定能够再冲出去。 甚至此时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菊池衡二还隐隐有些觉得,独立营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就是勉强能够凑合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大的能耐。 这种思想上瞬间的膨胀让菊池衡二有些飘飘然,想的也就有点儿多了。 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往往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要么赢的很漂亮,要么输的格外惨。 菊池衡二原本可以是前者的,是有机会在刘成脸上狠狠的抽一巴掌的,可惜却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被还没有拿到手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 他冲到那片空地上的时候,地上梁有库的血还没有完全干涸,红褐色的痕迹映衬着那面军旗,更添几分肃然杀气。 菊池衡二没有理会这些,伸手抽出腰里的马刀,猛的朝旗杆上的绳子砍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少年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三齿叉,狠狠的朝菊池衡二的脖颈叉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菊池衡二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反手一刀就砍断了那把三齿叉的“脑袋”,那个少年手里瞬间就剩下了一截光秃秃的木头杆。 少年十分瘦弱,全身上下的肉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几斤,几乎就是皮包骨。 可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睛之中,却充斥着孤狼一般的凶狠之色,看的菊池衡二脖子后面竟然有些冒凉风,原本要朝少年冲过来的脚步一时间竟然出现了迟疑。 他不认为自己会在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面前产生恐惧,但是明明是要抬起来的腿,却像是突然间生了根一般,死活就没能抬起来。 这对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菊池衡二来说,绝对是个意外。 他在心里劝说自己“先砍断那面军旗再说,其他的并不重要,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种心理暗示一般都是在人出现恐惧情绪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冒出来,可是现在竟然出现在了一名日军军官心里,的确是有些不正常的。 这就像是一名常年以杀戮为生的屠夫突然有一天在面对自己即将要将其变成餐桌上的食物时,突然从其眼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恐惧,瞬不敢动手,还要劝慰自己一切都是错觉的道理是一样的。 少年看到菊池衡二没有理会自己,依然要挥刀砍断旗杆上的绳子,立即再次上前一步,手里的“棍子”横着抡向菊池衡二的脑袋。 菊池衡二顿时愤怒了,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连续破坏两次,他没有办法不愤怒。 况且,要是继续耽误下去,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后面追他的人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在这里,一旦被他们堵在这里,恐怕他连自我了断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少年手中由三齿叉“变成”的棍子就要砸在脑袋上的瞬间,菊池衡二猛的咬牙转身,刀尖儿一挑便挡住了少年的进攻,同时抬脚狠狠踹向少年的肚子。 少年不闪不避,双手一松,棍子落地,菊池衡二的脚也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在发出一声闷哼的同时,少年却没有如菊池衡二想象中的那样被踹出几米远,而是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 不得不说,那少年的身体虽然孱弱不堪,力量也根本不行,可是速度却的确够快。 他能够在菊池衡二踹中他身体的同时抱住菊池衡二的腿,光是这速度就能把菊池衡二吓得某花一紧。 如果这名少年足够健壮并且接受过一定训练的话,菊池衡二并不会因为年龄而轻视他。 毕竟小鬼子为了扩充部队,准备接下来发动全面战争,已经在国内降低征兵的年龄标准,加上日本人的身高本身就存在缺陷,所以一个这种身高的少年从军也是十分正常的。 挨了菊池衡二一脚,那少年脸都疼的变了颜色,两侧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嘴唇也咬出了血,但就是紧咬牙关,一声也不吭。 不过虽然那个少年没有倒地,但却不是因为能够站住或者或能够承受,而是因为他抱住了菊池衡二的腿。 菊池衡二踹中他的时候,他的双脚都已经离地了;在这种前提下抱住菊池衡二的腿,自然会导致菊池衡二踹出去的那条腿要比预计之中远一些。 远到……扯蛋。 对,没错,就是扯蛋。 菊池衡二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措不及防之下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前腿继续向前的同时,后腿竟然向后滑了一下。 这就导致他一下子就完成了从一名普通士兵到舞蹈演员的华丽蜕变:一字马,开了。 腿上的筋被骤然拉开还不算,更重要的身体落下去的瞬间,蛋还没有准备好。 大半个身体的重量瞬间压在那两颗脆弱的还没有蛋壳的“软皮蛋”上,应该会是一种领悟,一种让菊池衡二这辈子都无法淡忘的领悟。 “嘡啷!” 马刀脱手落地。 菊池衡二知道现在情况危急,所以即便是痛入骨髓,可他还是想要在第一时间杀了那个少年,毁掉那面军旗之后立即离开。 可当他勉强把腿合上,伸手去摸那把马刀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那把刀不见了…… ------------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死的一点儿都不冤! 拿起那把马刀的,正是那名少年,他的小名叫狗娃。 狗娃在听到远处传来枪声的第一时间,就从家里溜了出来。 由于之前田六娃并没有当场同意留下他,所以狗娃还是有些担心,生怕到时候自己还是不能加入独立营,不能拿着枪跟日本人拼命。 他父母死的时候,他才十四岁,是他爷爷让他爬到院子里的那颗老柳树上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父母惨死的那副场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淡去,几乎每晚都会在他的梦里出现。 他想要加入独立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他爷爷一直不同意,甚至以死相要挟,才勉强把这件事情拖到了现在。 狗娃从家里溜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来到这片空地,一直躲在军旗旁边的那块儿大石头后面。 由于没有枪,他就在家里拿了一把三齿叉,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刚到不久,还真的就用上了。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现在早已经死在菊池衡二的刀下,变成一具尸体了。 可是由于菊池衡二的紧张,才被他成功的钻了个空子。 不过即便是这样,菊池衡二也还是能在他把手里的马刀砍向菊池衡二脖子之前开枪杀死他。 可惜,他有些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狗娃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惨死,可是由于当时过于恐惧,以至于根本就没有记住那几个杀死他父母的日军士兵长的什么样子,只记住了他们身上的那身军装。 看到菊池衡二的时候,一直深埋在狗娃心中的仇恨瞬间就被那身日军军服给点燃了,以至于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向菊池衡二发起了攻击。 对于那面军旗,其实狗娃并不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的针对菊池衡二这个人而已。 菊池衡二也是倒霉催的,先是被扯到了蛋,现在又要面对狗娃手里砍下来的马刀。 那种蛋碎般的疼痛根本没有任何文字能够形容,不过事实就是,菊池衡二现在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连平时的一成都不到。 尽管他及时避开了要害,可是狗娃砍向他的那把马刀还是在菊池衡二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长达一尺有余的伤口,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菊池衡二的后背。 就在他打算朝狗娃开枪的时候,田六娃的马已经冲到了近前,一梭子子弹迎面扫来,吓的菊池衡二立即强撑着躲到了那块儿大石头后面。 虽然没有被子弹击中,但是菊池衡二的心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田六娃赶到的速度要比他想象当中快了不少,而且从田六娃在马背上的动作来看,骑术至少要比菊池衡二这个骑兵中队的中队长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双手放开缰绳,还能保证在马背上稳如泰山,菊池衡二自问做不到。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除了拼命,菊池衡二没有别的选择。 他现在只是后悔刚刚为什么就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杀死狗娃,否则的话一定不会使自己陷入如今这般几乎必死的困境。 菊池衡二并不知道田六娃并不是之前在他背后追击的人,在看到那支德式冲锋枪的第一时间就陷入了习惯性思维的怪圈,以为现在自己在短时间内需要面对的对手就只剩下了田六娃自己。 那名日军曹长没有能跟上来,就说明其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只看到田六娃一个人,菊池衡二就习惯性的认为那名日军曹长在死之前也成功杀死了一名对手。 田六娃快步上前,一把将狗娃拉到身后,迅速退到一株大树后面,借着大树的掩护与菊池衡二对射。 大树树干的厚度的确足矣抵挡汤普森冲锋枪的子弹,但是却根本不能确保狗娃的安全,毕竟树干的直径有限,遮挡的距离和范围也十分有限。 就在菊池衡二再一次探头瞄准的时候,蓦然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只是还没等他回头看,接连三颗子弹便击中了他的身体。 在惊愕与愤恨当中,菊池衡二缓缓的倒了下去,枪口也只能不甘的垂向地面。 马蹄声在他身边停住,一双有力的大脚猛然踩在他的背上,让他瞬间眼前一黑,本来就十分勉强的呼吸顿时出现了停滞,险些直接背过气去。 好在那双大脚的主人在踩中他的第一时间就从他的背上跳了下去,总算是没让菊池衡二当场晕倒。 只不过,他的生命还是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尽头。 高远此时心中的愤怒并不比菊池衡二少上半分,而且还多了一分后怕。 这面军旗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高远心里十分清楚,如果真被菊池衡二所毁掉,那刘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独立营的形象就算是彻底坍塌了。 一想到这些,高远的背心顿时一阵发凉。 要真是那样的话,就算刘成回来之后能够原谅他的这次失误,他也没脸再继续留在独立营了。 高远当初之所以冒着被杀的风险留在东北,就是想要找一支好的队伍跟着他们一起打日本人的。 而独立营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其他的一切方面,都恰巧满足了高远对于一支军队的要求。 尤其是刘成的信任,更是让他为之感动。 这一次的确是他大意了,险一险就酿成了大错,他心里自然会感到阵阵后怕。 其实不只是高远,就连田六娃在意识到菊池衡二的目的之后,心里都冒出了一丝绝望,以为那面军旗肯定是保不住了。 万幸的是,狗娃的出现改变了这样的结局,也给了高远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高远站在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的菊池衡二面前,一脸狞笑的说: “小鬼子,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都要告诉你,这让原本就不应该发生的战争,最终一定会以你们的失败而告终!华夏人,是不可能被你们这个肮脏恶心的低等民族所征服的!” 说完,不待菊池衡二开口,就干脆的扣下了扳机,十几发子弹瞬间就将菊池衡二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红的白的混合在一起,竟然有种别样的美感…… ------------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野村寿夫的愤怒 (对不起啊,刚刚发错了,实在抱歉!) 这场战斗,最终还以是独立营的胜利而告终。 尽管现在刘成不在,但是田六娃和高远却也没有因此而出现大的纰漏。 这并不是为了彰显刘成的能力比高远和田六娃强了多少,而是因为他是独立营的主心骨,有他在,独立营从上到下的所有人都会感觉心里有底,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坚信一定能够获得胜利。 这并不是所谓的个人英雄主义,而是种精神核心的巨大作用。 在那个年代,尤其是在红党的队伍当中,这种以某个人为精神核心的现象并不少见,尤其是在东北。 一支队伍的所有战士因为崇拜某个人,而产生一种特有的凝聚力,而这个人,就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就像是后来的全国人民都疯狂的崇拜一个伟人,如今的现代人全都极度迫切的想要获得那一张张印着那个伟人头像的红色纸张一样。 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正是因为当时我党的情况比较危机,对于很多的事情根本无瑕顾及。 特别是在东北,由于日本人的不断破坏和清剿行动,让很多队伍都无法及时与上级组织取得联系。 而且这种情况,从现在开始不但不会得到丝毫改善,反倒是会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彻底与上级组织失去联系。 那个时候部队的种种制度、纪律都还没有彻底完善,一支队伍的指挥员想要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对自己产生由衷的敬佩,甚至是崇拜。 刘成本身就是独立营的营长,手中的兵员数量已经快要超过一个旅的标准配置了,想要做到这一点,难度自然更大。 想要带好这些战士,没有真正能够“震”住他们的本事肯定是不行的。 “以身作则”这四个字,绝对不是说说就行的。 而且刘成所有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完全得到了所有战士的认可,刘成在他们的眼中,还真就是无敌的存在。 对此,刘成自己也感觉到十分欣慰,并且认为这件事情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妥,也更加不需要改正。 一名指挥官如果不能在战场上获得胜利,那其中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真正成为这支队伍的精神支柱。 不管是哪一个人,只要是身处在指挥员的位置上,都必须能够得到所有战士的认可,否则这支队伍必然会缺乏凝聚力。 这样的队伍,一旦遇到硬仗,是很难获得胜利的。 独立营现在之所以能够拥有这样的战斗力,除了严格到近乎严苛的训练之外,就是因为有着以刘成为中心的凝聚力。 而且,如果没有那些防御工事和雷区的话,这一次五斗乡还真不一定守得住;毕竟野村寿夫这一次集结的队伍战斗力的确足够强悍。 可是现在,别说是两支实力强劲的伪军和一支骑兵中队,就算是小鬼子的精英王牌师团在现在来到这里,只要在人数相仿的前提下,怕是也奈何不了独立营。 尽管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同时独立营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 光是赵大勇的那个排,就有四十余名战士牺牲,不同程度受伤的超过了二三十之数,其余的两个连也都各有损失,虽然不至于像三连二排损失那样惨重,但也不能算小,所以,这场胜利的代价还是很大的。 不过,独立营在这场战斗之中获得的战利品也是颇为丰厚的。 三支队伍的日伪军加在一起,共计约六百人,除了四五十名伪军投降之外,其余全部在这场战斗当中被歼灭。 别的不说,光是战马,独立营就缴获了近一百匹,别说是组建一个骑兵排,现在就算是要组建一个骑兵连,战马的数量都已经足够了。 马刀、枪械、子弹、粮食、衣服、鞋,这些东西是按照人头算的,每个人的配置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子弹剩余的数量各有不同。 衣服和鞋都是刘成过去就有过交代过的,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定要扒下鬼子尸体上破损不严重的衣服,留着以后可能用的上。 吉林市,野村寿夫办公室。 野村寿夫拿着手中的战报,面沉似水。 虽然他没有暴怒,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但是实际上他心里的怒火却几乎要把自己给点燃了! 一个小小的五斗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营长”带着一群都在二十岁上下的少年,竟然活生生的把五斗乡变成了铁板一块。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接连下令对其进行了几次清剿,可是结果却是一次比一次败的更惨。 此刻,他的心里已经被后悔与自责充斥,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当初要不是他因为不想放弃那些被刘成弄走的文物字画,迟迟没有对当时还羽翼未丰的独立营下手,也不会出现如今的这种局面。 这一次折在五斗乡的这三支队伍,没有一支是归他调遣的,全都是靠着一张脸求来帮忙的,并且答应了对方一定的好处。 可是现在,什么样的好处能弥补人家的损失? 那两只伪军部队还好,就算他们是张海鹏的旧部,战斗力可圈可点,但毕竟还是华夏人,死了也就死了,最多会被上面申斥一顿。 可是那支从草原上借来的骑兵中队呢?不光是人,还有一百八十多匹战马,那可都是从日本本土运过来的,他拿什么向人家交代? 况且,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想继续隐瞒下去,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就算他不说,这次出手帮助他的人难道还真能因为他影响自己的前途? 如果上面追究起来,那三个人肯定不会为他“顶缸”,肯定会直接把他给说出来。 要是那样的话,野村寿夫得到的惩罚会更加严重,即便他是大佐军衔的高级军官,在错误严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将要得到的惩罚也一定不会少,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 他知道,事已至此,在想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只能是想尽办法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可是野村寿夫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冷静和理智……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百具光学瞄准镜 奉天城外三十里,岭南村的一个院子里。 刘成正看着面前的那个大箱子发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费恩竟然直接把他想要的瞄准镜给带了出来,共计三百具,四倍。 四倍瞄准镜在当时几乎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能够成建制的配备,那几个西方强国也只是在军队当中少量的配备,而且四倍镜已经是当时最先进的产品了。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刘成在给费恩留下那张纸条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指望费恩真的能够就范。 即便是现在,三百具四倍光学瞄准镜就摆在面前,刘成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费恩能够帮助他们逃出奉天,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瞄准镜,就算他不给,刘成也根本不会回去跟日本人说这一切都是费恩在背后指使策划的。 这一点,费恩心里也一定十分清楚。 看出了刘成心中的惊讶,一旁的费恩笑着说道: “尊敬的刘先生,这些是你应该得到的,请你不要推辞;坦白的说,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你们华夏人的胆子都很小,甚至是有些懦弱的,可是你让我改变了主意。”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扭头朝费恩笑了笑说: “不,费恩先生,你的认为并没有错,大部分华夏人的确如你所说,不止是胆小懦弱,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毫无民族意识和家国意识,甘愿去给日本人卖命。 但是,这一部分人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华夏人,那些胆小懦弱的百姓迟早也会站起来反抗这场赤裸裸的侵略。 华夏人,从来都不缺骨气,他们只是在漫长的封建统治当中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原本的斗志。 你应该知道,就在几百年之前,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曾经征服了小半个地球。” 刘成的这段话说的不卑不亢、铿锵有力,既保全了自己的脸面,也顾及到了费恩的感受,没有把话说的太过于直接。 费恩顿时笑了: “刘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既聪明又有实力和勇气的华夏人,而且,我大概能猜到你的身份。” 刘成看着费恩淡淡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 “费恩先生,虽然我知道您是在用一种夸张的方式来表扬我,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成特意用了一个“您”字,以此来向费恩表示尊重。 因为,费恩刚刚的那段话不仅仅是对于他的肯定,也是对于整个华夏的肯定。 尽管这其中是有着一些原因的,但是刘成却必须要以这种基本的礼数来回应对方。 对于费恩之前的种种算计,刘成不会原谅,但是却能够接受。 原因很简单,就是他现在得到了他想要的,而且还想在进一步与其合作。 想要得到,就必须有所付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次来奉天,他一直被人当成棋子摆布,现在终于有资格成为对弈之人,自然不能就这样离开。 至少,那两辆坦克他是一定要弄到手的! 如果只靠他和钱禄、郝大宝三人之力,想要做成这件事情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可是如果能借助费恩手里的力量,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费恩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由于约纳斯的错误安排,他损失了三个手下,那片树林当中的汽车和那三具尸体已经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郝大宝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 但是在费恩眼中,刘成的价值要远远比那三个人大的多,所以尽管有些肉疼,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还派人找到了郝大宝,拿着刘成给的信物把他带到了岭南村。 有句话说的很好: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现在他与刘成之间的关系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他一方面想要进一步了解刘成手中掌握的力量,为上面的决策者提供充足的数据参考;另一方面,还想继续利用刘成做一些他不好动手的事情。 费恩十分绅士的朝刘成笑了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而后再次开口说道: “刘先生,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北大营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这段时间你这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也可以自行寻找藏身之处,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到这里找这家的男主人,让他把你的意思转达给我。” 刘成十分感激的点点头: “谢谢你,费恩先生,我想,你也应该会有事情需要我帮助你去做的;什么时候需要,请不用客气。”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费恩走后,郝大宝和钱禄凑到刘成身边,几乎同时问道: “营长,咱下一步咋办?是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刘成扭头看了一眼大莲她们那三个姑娘,想了想才开口对钱禄说: “这样,你带着她们三个和瞄准镜先回去,我和郝大宝还有黑石千音继续留在这里,再过半个月,如果没有任何收获,我们就回去。” 钱禄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那三个姑娘,有些迟疑的说: “这能行吗?我带着她们三个,这一路上能安全吗?” 刘成摆摆手: “应该没事儿,你就开郝大宝他们回来时乘坐的那辆汽车,上面有D国的标志,日本人一般不会为难,一旦遇上鬼子设卡盘查,底气一定要足,见机行事。” 这时,郝大宝突然插了一句: “营长,这样能行吗?要不还是等咱一起回吧。” 刘成立即摇了摇头: “不行,你以为那个费恩是平白无故的向我示好?还是以为他是真的怕了我的威胁?接下来咱要干的事儿只会更加危险,一个弄不好就可能翻脸;这几个姑娘在这儿根本顾不上,怎么说也是三条人命,尽量能带就带回去吧,至少能有口饭吃,能活命。” 钱禄跟着问道: “那我啥时候走?” 刘成神秘的一笑: “赶早不赶晚,吃点儿东西,立刻就走!” 三个姑娘亲眼看着郝大宝杀了那三个人,血溅了他们一身,现在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状态,在听完刘成的安排之后立即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下来。 送走钱禄和那三个姑娘之后,刘成转身看了看郝大宝的伤处问道: “咋样儿?严不严重?” 郝大宝摇摇头: “营长放心,皮实着呢!” 刘成深深的看了郝大宝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种种危险。 但是,想吃肉,就不能怕挨揍,为了那两辆坦克,再危险,他也要留下。 况且,在当时的东北,想要绝对的安全,那就只能直接挖个十五米的深坑把自己埋了,否则,就没有绝对的安全可言……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父女翻脸 奉天警察署。 秦大海猛的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伸手拽出腰里的手qiāng,“哗啦”一声给子弹上膛,刚要对着墙壁开qiāng,想了想,又把子弹给退了出去,气哼哼的坐回椅子上。 在他的左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儿,从大小形状上来看,应该是日本人的。 因为从巴掌印儿能够判断出手的大小,从手的大小能够判断大致的身高体重。 秦大海脸上那个手印儿的主人身高应该只能勉强达到一米五五,但是能在秦大海脸上留下那么清楚的巴掌印儿,足见此人的力量有多大。 这种身高的少年是不可能有这份儿力气的,而有这份儿力气、又长成这个身高的华夏人,又绝对不敢、也没有机会能抽秦大海一巴掌。 所以,打秦大海这一巴掌的,就只能是日本人。 本庄简的死,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持qiāng者,光是这两点,就足矣让日本人愤怒到极致。 而作为奉天警察署署长的秦大海,自然就是最佳的出气筒。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日本人很清楚这件事情是什么人做的,只是他们不敢上门去问。 刘成和钱禄端着两支德式冲锋qiāng在本庄简的别墅院子里打的那么热闹,肯定会有人听到的。 而在这种时候,什么人能拿出德式冲锋qiāng? 金陵那个光头手里有,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德国人炮制了这起事件,除了没有亲自参与,其余全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而这一点,正是日本人最愤怒而又无奈的。 对方没有直接参与,即便是有德式冲锋qiāng又如何?qiāng没有留在现场,仅凭一对弹壳能把德国人怎么样? 人家会有一万个理由等在那里,找上门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这样一来,倒霉的只能是秦大海。 他是奉天警察署的署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顶包谁顶包? 晚上,秦璐在南城的院子。 一辆汽车缓缓在门前停住,车门打开,秦大海从车上走了下来。 白天发生的事情,秦璐已经知道了,但是她并不相信那些事情真的是刘成所为。 晚饭的时候秦璐说没胃口,只吃了几口便回了房间,伺候她的老妈子怕她饿坏了胃,刚熬了一碗燕窝给她端过来,秦大海就来了。 一进门,秦大海也顾不上什么女儿大了之后的避讳,直接推开秦璐的房门走了进去。 秦璐刚喝了两口燕窝,还没等咽下去,就被猛然间响起的推门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儿掉在身上。 秦大海径直走到秦璐床边,瞪着眼睛问道: “那小子在哪儿?” 秦璐一愣: “爸,您说谁?” 秦大海一把抓住秦璐的手: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赶紧说!要是抓不到他,咱们这一家子一个都活不成!” 秦大海这句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日本人在揍他的时候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要是抓不到那个杀死本庄简的人,秦大海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虽然这其中必然会有一些吓唬的成分,但要是真找不到刘成两人的话,他这颗脑袋还真有可能搬家。 到时候别说是他,就连秦璐怕是也难逃一死。 况且,现在秦大海对刘成实在是恨到了骨头里。 那个叫杜鹃的娘们儿算是彻底把他给迷住了,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虽然她出现在那里本身就是一个疑点,可是盛怒之下的秦大海根本就考虑不到这一点。 秦璐抬头看了看状若癫狂的秦大海,脸上原本的那一丝柔和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冰冷的表情说道: “秦局长,您说的话属下听不懂,况且,这是属下的家里,您这样闯进一个女人的房间,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秦大海两只眼睛瞪的溜圆,怒声说道: “你少跟我扯淡!我告诉你,那小子杀了日本人,而且是整个奉天城无人敢惹的日本人!要是找不到他,咱们全家人一个都活不成!” 秦璐从小就因为秦大海对她母亲的冷漠无情而对他充满恨意,这两年才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刚刚秦大海那样的态度,瞬间就把父女之间好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坦克在向刘成招手 要是刘成知道他现在在一帮yao姐儿心中有这么伟岸的形象,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不过他现在的确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情,因为费恩在两天之后就传来消息,印证了之前冯玉和关于那两辆坦克的消息。 根据费恩查到的消息,由于现在日军正在试探性的向关内扩张,抽调了不少奉天及周边的一些驻军,所以如今北大营的驻军并不多,的确是个机会。 不过刘成还并没有疯狂自傲到要用两个人去跟两个小队火拼的程度。 他需要费恩的帮助。 费恩之所以这么快就把消息传递给了刘成,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想要趁机向刘成提出条件。 尽管刘成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一次的确又是费恩占据了上风。 因为,人家开出的条件是刘成迫切想要得到的,而且时间紧迫,刘成想要获得费恩的帮助,就必须要答应人家的条件。 费恩的条件其实也不算太为难刘成,只是想要刘成再帮他杀一个人,也是日本人;而且不是现在,是三个月之后。 刘成没有过多的犹豫,只是问了一句对方是不是反战组织的日本人,得到否定答案之后,立即就同意了。 他心里很清楚费恩想要让杀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日本人,要么是军方的人,要么就是在政界有地位的人。 同样都是杀日本人,不同的是,他指挥独立营战斗,胜利的概率更大;而这行动,相对而言就要危险许多。 但是,两辆坦克的价值与一次冒险相比,孰轻孰重,自然无需多说。 刘成自然知道命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有危险和必死无疑那并不是一回事儿,所以,他必须要试一试。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尽管现在刘成还不知道费恩的身份,但也能猜个大概。 敢在这个时候跟日本人几乎明刀明枪的对着干,要说没有一定的背景,打死刘成都不能相信。 第三天早上,费恩亲自来见刘成,告诉他因为本庄简的那件事情,日本人要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排查清剿行动,这其中就包括岭南村在内。 这原本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从费恩的表情上,刘成就看出他一定还有下文。 费恩见刘成脸上丝毫没有他想看到的慌乱之色,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反转就出现在这次排查行动之中。 由于规模比较大,奉天司令部决定命令驻守在奉天周边的所有日伪军部队进行联合行动,这其中就包括北大营的那两个小队。 到时候,他们最多也就只会留下一个分队的兵力,其余人都要暂时离开。 到那时,刘成的机会也就来了。 由于雷诺FT--17的速度只有十公里每小时,而且一次加油最大行程只有三十九公里,所以如何运输,还是一个难题。 如果用其他方式运输的话,这个标准的轻型坦克瞬间又显得有些臃肿了。 战斗重量七吨,在坦克当中的确算的上是个窈窕淑女的体重,可是那个时候的卡车载重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想要把它运走,看来就只能一路开回去。 而且这玩意儿不像别的东西,老张当年一共就买回来三十六辆,就差点儿超过了日本人运到华夏的坦克总数。 而且FT--17与日本人的最初的小薄皮相比,还是相当有优势的,所以日本人对小张给他们留下的这些飞机坦克大炮以及整个奉天兵工厂还是相当满意的,并且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生怕被人给毁了。 北大营的这两辆坦克之所以最终能够被留下来,也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当时已经是一九三四年,而从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之后,日本人就把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提上了日程。 作为日军高层的核心军官,有很多人都是清楚这个计划的。 如今他们在东北三省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发动全面战争做准备,包括掠夺钱财物资、粮食矿产,全都是为了弥补他们自己国家的贫穷。 这样一来,如今在华的那些军队自然需要考虑以后全面战争爆发之后的事情。 华夏是个地大物博的国度,虽然如今孱弱不堪,受人欺凌,但却依旧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不含一点儿贬低意味的说,当年百分之一百的日本人在第一次见到沈阳故宫的时候都把嘴张的比拳头还大。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华丽的建筑,甚至根本不知道原来房子还能建的这么好,睡觉还能睡火炕,还有那么漂亮的雕花大床! 而在他们日本,根本造不出这样华丽的宫殿,睡觉也只习惯打地铺,条件好一点儿的睡个榻榻米,实际上这与他们的某种开放性文化有关,估计是怕动作太大,掉下来之后容易摔坏。 (这一段是胡说的,小鬼子建的房子还是很结实的,至于其他,也只能说是生活习惯不同,不要骂我^_^) 一旦全面战争开始,此时在东北的这些部队肯定会有一部分要被投入战场,两辆坦克听起来不算什么,但是真打起来,这玩意儿甚至能轻易的扭转一场战斗的胜负。 所以,自然有人想要给自己留个后手,到时候有了这两个玩意儿的帮助,推进的速度也会更快,获得的胜利就越多,缴获的物资也越丰厚,部队火力越来越强,自然立下的功劳也就更多了。 这个道理和赌钱差不多,你押的越多,赢的也就越多。 到时候,就跟本不会有人纠缠这个人私自扣下这两辆坦克的事情了。 可惜,这个人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自以为连日本军方当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这两辆坦克,已经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只要是他惦记上的东西,还真就很少有得不到的。 这一次费恩来与刘成谈的这次交易,他并没有说他想要杀的那个目标的具体身份,只是要先得到刘成的答复。 只要刘成答应了,他就立刻安排人帮助刘成把那两辆坦克弄到手。 对于费恩轻描淡写的态度,刘成一点儿都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现在德国已经开始着手研制大名鼎鼎的“虎式坦克”了,相比之下,FT--17的确难以入眼,和玩具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听说你这儿有辆坦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然从杀了本庄简之后,费恩的一些列表现都充满合作的诚意,可是刘成还是对他有所防备。 就比如,在费恩派来的人要带他和郝大宝去北大营的时候,刘成“很巧”的突然拉肚子,一路上几乎就没怎么跟那些人在一起走。 时间是定好的,即便心里有所戒备,也不能耽误了行动的时间。 否则万一是真的,刘成就会失去费恩的信任。 在这种局面下,刘成其实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 因为费恩如果失去与他的合作,并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就是要重新筹划新的计划而已。 但如果刘成失去了与费恩的合作,那他就可以带着郝大宝直接滚回五斗乡了。 随着独立营的不断发展壮大,知道五斗乡和独立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至于传播方式,自然是来自于华夏百姓的口口相传。 对此,刘成其实是十分无奈的。 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老百姓的嘴给堵上吧? 只是现在的独立营还没有达到羽翼丰满的程度,老百姓把独立营传的越神、捧的越高,独立营也就越危险。 日本人是不可能任由一支有可能给他们造成极dàmá烦的队伍一直安安稳稳的存在的。 对于现在的少年营来说,还正处于“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阶段,名气和危险刚好是成正比的,名气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现在距离全面战争爆发还有三年多一点儿,刘成已经计划好了,两年之后独立营就要开拔,从草原绕路进中原。 不过在这期间,他除了要应付日本人的若干次军事行动之外,还要给独立营进中原找一个合理的身份。 原本这个“合理的身份”还八字没有一撇,但是现在,他把目光落在了费恩身上。 在自己的国家驱赶来自岛国的侵略者,还要借外人的名义才能有一个合理的身份,说起来的确有些可笑;而在可笑背后,又是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可这就是现实,一个既无奈又无力改变的悲哀。 不过现在还只是一个念头而已,能不能成为现实,还需要时间去运作。 眼前最重要的是,刘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进一步提高独立营的战斗力,否则的话,这两年时间都不见得能熬过去。 要是熬不过这两年,也就没有以后了,都只能是空想而已。 刘成之所以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与费恩合作,就为了得到那辆费恩根本入不了眼的雷诺Ft--17,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尽管这两辆小坦克在即将问世的“虎式”面前还不如一头牛犊,但是如果刘成能得到它们,小鬼子再想对独立营采取行动的时候,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如今独立营的战士们在单兵能力上已经不输日军士兵,甚至还要胜过他们一些,但是在武器装备上,还是有着一些差距的。 当然,如果只是同等建制相比较的话,独立营除了没有山野炮,其他武器都还算略有胜出。 可是,日本人与他们相比,是占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的! 就算是人家不用日军士兵来打,光是那些伪军,就够独立营喝一壶的。 所以,刘成必须要让独立营的装备更强,这样才能确保胜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威慑作用。 不光是这两辆坦克,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要更多的坦克,甚至还有那些飞机! 跟小鬼子打仗,不需要讲究任何方式,只要能打赢,什么样的手段刘成都能用出来。 在这些侵略者面前,难道还要跟他们讲究竞技式的公平公正吗?那是脑袋有病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儿! 所以刘成才会在训练大纲中近身搏杀的部分加入所有他掌握的阴招,就连抠眼珠子、豁嘴丫子等等一系列一般人连想都想不到的招式。 至于阴人标配的断子绝孙脚之类的,那更是不用说了。 对此,高远还曾经跟刘成建议过修改,结果被刘成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 “小鬼子杀老百姓的时候,跟他们讲究公平了吗?跟他们将武士道精神了吗?” 的确,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将其杀死就是王道,至于那些狗屁道理,就真的只是狗屁而已! 一行人到达北大营的时 ------------ 第二百六十章 坦克到手 北大营如今已经不是军营,这里被日本人当成了放置各种物资的仓库,或者,也勉强可以被称为军需库。 那两辆坦克就被藏在其中的一间房子里,伪装的很好。 费恩派来的人一共只有十几个,由一个叫段刚的人带头。 这一次,费恩明确的告诉刘成,不要带那两支德式冲锋枪。 不怕归不怕,但是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尽量避免的。 费恩虽然不在乎那两辆坦克,可是他却知道日本人是很在乎的,万一激怒了日本人,至少在华夏,在东北,他们就会十分被动,甚至会有危险。 北大营之所以没有派重兵把守,其原因就是不想引起注意。 这主要防备的不是那些抗日武装,而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人。 在那些身居高位要职的日本人当中,也是存在着勾心斗角的内部斗争的。 就算是一个旅团长甚至是团长,也会对这两辆坦克动心,一旦被有些人知道这两辆坦克已经修好了,难免会想尽办法把它们弄到自己手里。 如果费恩的情报准确的话,现在整个北大营里就只有一个分队的日军,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 刘成已经想好了得手之后的撤退路线,只要费恩能够帮助他把这两辆坦克藏起来一段时间,等他完成费恩想要让他做的事情之后,就可以按照这条路线把坦克开回去。 从奉天直奔朝阳,然后从朝阳进赤峰,从草原上绕回五斗乡。 奉天城,同福酒楼。 费恩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桌旁,伸手从盘子里拈起一颗花生米,搓掉外皮扔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嚼了几口,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神情惬意至极。 约纳斯坐在费恩对面,有些担忧的看着费恩,小声说道: “费恩先生,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了?而且,那个人似乎也没有这样的价值吧?” 费恩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扭头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约纳斯,你的脑子难道就不能灵活一些吗?他既然能够知道那里藏着两辆坦克,你说他会是什么身份?而且从他的胆识和本事来看,此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手下的队伍战斗力也一定不俗。 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想,是红字头的人,那他的价值只会更大。 前几天我刚刚收到金陵方面的消息,他们对金陵那人的头脑和决策已经开始感到失望了,如果这个人能够与我们合作的话,我们面临的一些难题就能够迎刃而解,所以,冒这么一点儿风险是完全值得的。 况且,我很想知道,就算他得到了那两辆坦克,又要如何将其带离北大营,如果他会驾驶坦克的话,那就说明他的身份和价值要比我预想的还要高,那就算付出再大一些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约纳斯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北大营,十几名日军士兵分散在各个角落,对各自负责的区域反复巡视。 这些日军士兵并不知道那两辆坦克的存在,只是上面有交代,靠近角落的那两间屋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是不可以进去的。 刘成那些人在临近北大营五百多米的时候就迅速散开,从不同方向迅速靠近。 刘成依旧跑在最后,没有拔枪,而是在手里拿了一把匕首。 北大营的四周一共有六座瞭望台,上面都架着探照灯,正常情况下每一座瞭望台上都有两名日军士兵站岗,每三个小时轮换一次。 但是今天,这些瞭望台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分队一共就十几个人,要是分散到瞭望台站岗的话,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根本就无法及时支援。 所以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集中在北大营正中的那十几间房子周围站岗,确保一旦发生意外,能够在第一时间聚集在一起。 刘成进入北大营之后,便迅速翻上了一间房子的房顶,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房顶的视野比较开阔,也不容易被发现,是观察情况的绝佳地点。 FT--17虽然是轻型坦克,但战斗重量也有七吨,小的营房是根本装不下的。 而且,北大营之中营房建造较为密集,要想挖地下室藏匿那两辆坦克,就只有在东侧的操场。 可是根据刘成的观察,操场的地面平整,虽然自九一八之后日军并没有在这里进行过任何集结,也没有进行过改建,但是想要在这片操场上挖出能够藏匿两辆坦克的地下室,需要的人力和时间是很容易引起注意的。 刘成之所以没有着急动手,主要是因为北大营距离奉天城实在太近了,甚至到了今天,北大营旧址就位于沈阳大东区。 如果在这里开枪的话,很容易引起城内留守日军的注意。 很快,刘成就看到了两三名四处巡逻的日军士兵,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在一百五十米之内,想要不惊动其他人而杀掉其中一个,唯一的方式就是不用枪。 刘成朝爬上另外一间屋顶的郝大宝做了个不要开枪的手势,爬起来悄然跃下房顶,悄无声息的朝距离他最近的那名日军士兵靠近。 北大营长宽都是两公里,在这样的范围内,一个分队的日军就显得少的可怜。 刘成绕过一间长约百米的营房,低身停在转角处小心观察。 那名日军士兵的枪还背在肩上,手里拿着一张巴掌大的纸张正看的入迷。 刘成眼珠一转,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子,抖手朝那名日军士兵扔了过去。 那名日军士兵吓了一跳,小心的把手里的纸张揣进口袋,用日语不耐烦的问了一句“是谁”。 刘成也用日语小声回了一句,意思是说对方像个傻瓜。 在日本人之间,是不会轻易骂出那句经典的“八嘎”的,因为那对日本人来说,是极其严重的侮辱。 那名日军士兵似乎是觉得同伴在戏耍自己,嘟嘟囔囔的朝刘成的方向走了过来,并没有产生一丝警惕。 就在他一只脚刚迈过房角的瞬间,刘成手里的匕首就闪电般的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刘成一身。 被割断喉咙的日军士兵并没有立即倒地,而是下意识的一手捂住伤口,在迅速后退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肩上的枪。 刘成自然是不能让他开枪示警的,紧跟着上前一步,匕首直直的插入了那名日军士兵的心脏。 另一边,郝大宝和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上了一名日军士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杀死,并且小心的寻找下一个目标。 就在郝大宝杀死第二个敌人的时候,远处的房角突然转出一名日军士兵,看到这一幕,立即要开口大喊,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摘下了肩上的枪。 可惜,那名日军士兵的第一个字刚刚冲破喉咙,嘴就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紧接着腰间一痛,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匕首就插进了他的身体。 刘成的刀沿着那名日军士兵的腰间缓缓向前,生生的围着对方的身体割了半圈儿,鲜血混合着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 那名日军士兵口中开始不断的溢出鲜血,反抗的力量也越来越小,两只眼珠几乎从眼眶当中鼓了出来,慢慢的停止了呼吸。 郝大宝迅速来到刘成身边,低声说道: “营长,应该全都死了。” 刘成沉着脸点点头。 按照他的本意,是想要留下一个活口的,但是却没有机会。 这时候,费恩派来的那些人也陆续找了过来,段刚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已经陷入昏迷的日军士兵。 看到段刚留了活口,刘成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知道这些普通士兵是不可能知道坦克的事情的,但还是有可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的。 否则的话,这么大的北大营,想要靠自己挨间屋子找过去,恐怕需要的时间会很长,甚至等那些临时被抽调走的日军回来,也不见得能找的到。 段刚把那名日军士兵往刘成面前一扔,喘着粗气说: “我说刘先生,你这能行吗?这些小鬼子的嘴可都严实的很,估计问了也是白问,再说这事儿他也不见得能知道。” 刘成弯腰把那名日军士兵从地上拎起来,让其靠在墙上,低声答道: “有毛不算秃,要是没有这个活口儿,咱更麻烦,不过这次还得多谢你,能给我留下这么个活的。” 段刚在刘成身边蹲下,摆摆手说: “谢啥?要说谢,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怕是我这辈子都不见得能有机会再回到这里看看。” 刘成闻言顿时一愣: “你原来在这儿当兵?” 段刚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勉强咧了咧嘴: “嗯呐,第七旅的一个小排长。” 刘成在听到“第七旅”三个字的时候,立即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段刚。 第七旅,东北军的一支劲旅,可以说是东北军精锐中的精锐。 可惜,就是这样的一支劲旅,却在九一八的那个晚上,被五百多名鬼子像杀鸡一样的追着到处跑。 刘成前世的时候就一直怀疑,小鬼子在行动之前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是与某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否则的话,以五百人的兵力攻打八千人的北大营,就算他们是吃屎长大的,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魄力。 段刚见刘成盯着他看,勉强笑了笑: “让你见笑了。” 刘成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与你们这些当兵的没有关系,不抵抗不是你们不敢,而是上面不允许,甚至把武器都给收到仓库锁了起来,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段刚的眼圈儿有些红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事儿,太憋屈,也太他吗丢人!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儿!” 刘成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你现在怎么成了费恩的手下?” 段刚笑了,笑的有些凄凉: “那我能咋办?还能追到关内去?说不定啥时候又不让抵抗,我这条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烂命,咋死都行,就是不想跟那些兄弟一样冤死! 费恩先生虽然是外国人,但是他处处跟日本人过不去,而且,跟着他,至少腰杆子硬气,就算迎面碰上小鬼子,只要我想,就敢骂两句甚至揍一顿,痛快!” 刘成看着段刚,一时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个有着热血与铁骨的汉子,竟然要靠着一个外国人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硬气起来,足见这个国家的掌权者让他绝望到了什么程度! 轻轻的叹了口气,刘成把那名日军士兵弄醒,低声用日语问道: “这里,哪间营房是你们从来没有进去过的?” 刘成知道要是直接问对方坦克在哪儿,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相反还容易引起这名日军士兵的顽强抵抗。 那名日军士兵听刘成说的是日语,先是一愣,随即面带怒意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 刘成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的那名日军士兵眼冒金星: “混蛋!我是什么人,也是你有资格问的?” 听刘成这么一说,那名日军士兵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狐疑之色。 他就是个普通士兵,还想不到华夏人会专门学习日语用于对付他们。 而且,刘成的语气、表情都十分到位,完全就是标准的日军军官对待士兵的态度。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眼见刘成抬手又要打,那名日军士兵非常“识趣儿”的伸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不得不说,刘成的运气算是不错,遇到的这名日军士兵曾经在奉天司令部站过岗,也算是亲眼见识过一些内部军官之间的明争暗斗。 刘成突发奇想的方式,让他觉得这又是某些军官之间的某种争斗,只希望自己说了之后能保住一条命,不成为倒霉的牺牲品。 可惜,刘成却并没有打算把他的命留给他,抬手一刀,送他回了老家。 虽然有了大致的方向,但是想要找到那两辆坦克,也耗费了很长时间。 当刘成终于在一堆被装杂物之间看到了一截履带的时候,心中的那种惊喜,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坦克,终于到手了! ------------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乱中取胜 段刚看到那两辆雷诺FT--17的时候,眼睛也是瞬间一亮,不过随即便回过神儿来,惊愕的问道: “刘先生,你是冲着这两辆坦克来的?” 刘成笑着点点头: “当然,要不然我何至于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除了段刚和郝大宝之外的其他人在听了刘成的话之后,脸上或多或少都现出了一丝不屑。 因为他们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这些人本身就是具备着一定能力的,否则也没有资格在费恩手下混饭吃。 对于这只有十几名日军士兵的“小场面”,连个受伤的都没有,哪里来的代价? 段刚作为费恩手下的一个小头目,有些事情他还是能听到一些风声的。 在来这里之前,费恩曾经交代段刚准备另外的一些事情,说是到时候有人去做,现在想想,怕是那个人指的就是刘成。 不过那件事情的危险性,就连习惯了刀尖儿上舔血讨生活的段刚,都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 他毫不怀疑,如果是他去做那件事情的话,肯定是十死无生,最终还无法完成任务。 说白了,那个任务完全就是去送死。 听了刘成的话之后,段刚脸上现出了一抹迟疑,几次想要开口对刘成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刘成看出了段刚的心思,也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不过却故意假装没有注意到,招呼众人搬开杂物,上前掀开了坦克上面盖着的油布。 段刚之所以会在费恩手下讨生活,肯定是有他的难处的,不管接下来费恩要自己去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他都是必须要去做的。 既然是这样,又何必连累段刚呢? 掀开油布之后,刘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油箱。 幸运的是,两辆坦克的油箱之中,都有一些剩余的汽油,虽然不多,但是开出去十几公里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这种坦克就是汽油的) 剩下的事情,就要费恩来安排了。 看到刘成钻进其中一辆坦克之中,段刚立即跟上来问道: “刘先生,你会开坦克?” 刘成笑着点点头: “会一点儿,不多,但是开走还是没问题的。” 段刚的脸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下说道: “费恩先生来之前交代了,要是刘先生能把坦克开走的话,就去棋盘山,那里有人接应。” 刘成还是一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与费恩虽然接触不多,但却有了一定的了解。 费恩这个人做事肯定是滴水不漏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想到后面的好几步,他敢让刘成来找坦克,之后的事情肯定是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其中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他并不知道刘成到底会不会开坦克。 如果刘成不会开坦克,那么这件事情就简单了,到此为止,没有后续,因为两人之间的交易事项当中并没有提供坦克驾驶员这一项。 刘成当时没有提,费恩就猜测刘成或许会驾驶坦克,不过他并不能确定。 因为毕竟刘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而且身处红党阵营,会开坦克的几率实在是很小。 所以他才会留了一手准备,就是今天刘成要是不能把坦克开到棋盘山的话,费恩就不会再管这件事情,但是刘成却依旧要兑现剩余的交易内容,就是帮他去做那件事情。 不过一旦刘成真的把坦克开到了棋盘山,那费恩也会继续履行自己的承诺,帮他把坦克藏起来,并且送出奉天境内。 刘成叫过郝大宝,简单的把操纵坦克行驶的要领向他讲了一下。 那玩意儿可是没有方向盘的,说起来倒是跟挖掘机的操作方式有几分相像。 刘成前世的时候,曾经有那么几年老是在电视里看到蓝翔技校的广告,已经烦到了一定程度。 但是现在,他真希望蓝翔技校的挖掘机老师就在身边。 刘成找来钢索,把两辆坦克连在一起,自己就钻进了前面的那辆坦克。 由于时间紧迫,他教郝大宝的操作就仅限于控制坦克转向,其余就由他来拖着走。 这样的话,也可以行驶的距离更长,否则的话,两辆坦克同时开动,汽油也不一定能坚持到棋盘山。 奉天城中,同福酒楼。 费恩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朝约纳斯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约纳斯起身走到窗边,朝等在对面胡同口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迅速转身朝胡同内走去,几秒钟之后,胡同里面便传出连续的三声枪响。 费恩优雅的掏出手绢擦了擦嘴,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约纳斯见状,立即从兜儿里掏出两张纸币放在桌子上,快步跟在费恩身后下了楼。 费恩前脚刚迈出酒楼门口,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看方向,应该是奉天日军司令部。 费恩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迈步上了自己的汽车。 上车之后,费恩对约纳斯说道: “你一会儿就直接回去,今天你在酒楼现身,已经能够让那些自作聪明的人猜上一段时间了。” 约纳斯立即微微欠身示意,恭恭敬敬的说道: “是,尊敬的费恩先生,您的头脑实在是太聪明了!” 费恩无奈的摆摆手: “少来这一套!约纳斯,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恭维的话了?你跟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你是我的侍从,但是,我什么时候真的把你当成侍从对待了?” 约纳斯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勉强的笑了笑说: “好的先生,约纳斯记住了。” 费恩白了约纳斯一眼,身体缓缓靠进椅背,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的确,刚刚的那声爆炸正是从奉天日军司令部的方向传来的,而且爆炸的地点就在距离司令部大院儿不足二十米的地方。 就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日军司令部从一楼到四楼所有的玻璃几乎都被震碎了,靠近爆炸点的那面墙也塌了一少半儿。 当时秦大海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这两天他几乎就没怎么睡觉,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才躺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本庄简死了之后,日本人的电话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骂的狠,秦大海却只能忍气吞声的赔不是、装孙子。 要说现在最恨刘成的,一定不是日本人,而是秦大海。 对于刘成,他实在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刘成造成的,要不是他,他秦大海怎么会倒这么大的霉? 至于什么国家意识、什么民族气节,那都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不管以后什么样儿,至少现在他能在所有老百姓几乎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每天大鱼大肉的吃着,各种娘们儿玩儿着,大把的钞票赚着。 这些在秦大海眼中,就是最重要的。 奉天警察署距离日军司令部的距离不算近,但是那声沉闷的爆炸却触动了秦大海敏感的神经,让他在第一时间就“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声朝门外喊道: “来人!来人!” 几秒钟之后,一名歪带着帽子的警察猛的推开秦大海办公室的门,脚下一滑,“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爬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 秦大海没好气儿的走过去在那人背上踹了一脚,怒声骂道: “你他吗的废物!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人浑身直哆嗦,嘴张开了却说不出话来,气的秦大海抬脚还要踹。 就在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却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秦大海眉头一皱,深深的吸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抓起了电话。 下一秒,他的脸就白了。 日军司令部旁边发生爆炸,这事儿可比本庄简的死要大多了。 秦大海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一次,他头上这顶警察署长的帽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至于脑袋能不能保住,现在还不好说。 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秦大海反而冷静下来,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雕花木匣,没有再理会那个趴在地上还站不起来的警察,而是径直从他身上踩过去,快步下了楼。 十几分钟之后,秦大海的汽车在秦璐的院子门前停住。 秦大海抱着那个木匣下车,一把推开迎出来的老妈子,大步走了进去。 秦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见到秦大海,却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爸”。 刚刚的那声爆炸她也听到了,不过却没有多想,只认为是日本人干的,说不定又有多少老百姓要为此丧命了。 秦大海阴沉着脸看了秦璐一眼,把下人都赶出去之后,压低声音对秦璐说道: “你现在立刻走,什么东西都不要收拾,坐我的车,有人会送你出城。” 说着,他把手里的木匣递过去: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你拿着,想办法入关,到银行换成金条,跟着就去国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秦璐顿时愣住了,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开口问道: “爸,发生什么事了?” 秦大海把眼睛一瞪: “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这二十多年都没听过我的话,这一次,算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求你,好不好?!” 说着话,秦大海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秦璐还想说话,秦大海却突然双膝一软,径直跪在了秦璐面前,泣不成声: “闺女,你爸我不是啥好东西,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死上一百回都弥补不了,但是我唯一对得起的人,就是你! 人说虎毒不食子,何况我他吗的还不是老虎!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就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能过的幸福。 可能我做的那些事情让你看不起,但是我怎么说都是你爸,就最后求你这一件事,你不能答应我?” 秦璐从来没有见过秦大海这幅模样,在他跪下的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拉,但是却没能拉动,也跟着跪了下去。 秦大海说的没错,秦璐的确是因为他对日本人的卑躬屈膝而看不起他,但是却从来都没有不认他这个父亲。 秦大海对她的好,她全都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定要去警察署工作,为的就是能有机会及时劝阻秦大海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现在,原本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父亲就这么跪在自己的面前,瞬间就击垮了秦璐一直以来对他的愤懑。 她哭着对秦大海说: “爸,咱们有什么事情先站起来再说,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您,我答应,您先起来。” 秦大海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挺身站起来,拉着秦璐就往外走。 上车之后,秦璐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秦大海的胳膊说道: “爸,您是不是得罪日本人了?这样也好,咱们回去接我妈,咱们一家人一起走,离开奉天,去哪里都好!” 这时秦大海已经恢复如常,冷声说道: “我们的事儿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只要你能先离开奉天,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秦璐看着秦大海那副决绝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不忍也不敢再开口反驳。 尽管她心里清楚,秦大海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儿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她了解秦大海,他不想说的事情,她是问不出来的。 秦璐隐隐感觉这件事情很可能与刚刚的那声爆炸有关,决定先按照秦大海的意思去做,等他离开之后,她再想办法回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父母扔在这里不管。 这个时候,奉天城里已经乱套了,留守奉天的所有日军几乎都冲到了街上,见人就抓,稍有反抗直接就是一枪,沿途到处都能见到血泊中的尸体。 这场爆炸自然是费恩安排的。 因为北大营几乎就紧挨着奉天城,尽管北大营里站岗的日军士兵不多,但是难保周围没有其他队伍。 两辆坦克从北大营开出来,那动静可不小,一旦被人发现,他们肯定是走不了的。 所以,费恩必须要制造一个让奉天城里所有的日军士兵都必须要集中过去的大动静,才能让刘成他们顺利离开……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惊肉跳 城里传出来的爆炸声刘成也听到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在意。 这个时候城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费恩安排的。 钢索固定好之后,刘成便钻进前面的那辆坦克,点火发动。 两辆坦克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缓缓启动,驶出了北大营,朝棋盘山方向而去。 汽车距离城门还有三百多米的时候,秦大海让司机停车,从兜里掏出一张出城证和一张存折交给司机: “出城之后直接奔丹东,乘船去青岛;小姐到了青岛之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存折里有些钱,足够你过一辈子的,不要再回来了。” 秦大海的司机跟了他快二十年了,之前是给他赶马车,后来又开上了汽车。 这人四十多岁,上无老人,下无妻儿,对秦大海一直十分忠诚。 秦大海说完之后,在秦璐的手背上重重的拍了拍,推门就下了车。 司机和秦璐都想说话,却全都被秦大海给拦了回去。 下车之后的秦大海便迈步朝日军司令部的方向走去,一次都没有回头。 街上不光有日军士兵,也有警察署的警察,在看到秦大海之后就立即迎了上来。 秦大海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淡淡的笑了笑说: “别朝老百姓开枪,咱们虽然不是啥好人,但是也别干那猪狗不如的事儿!还有,今天这事儿可能会让日本人迁怒于你们,找机会能跑就跑吧。” 一名日军中尉看到了被一群警察围在中间的秦大海,立即带人走了过来,还算客气的请秦大海跟他去司令部。 此时的秦大海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有着一种解脱与释然,没有说话,抬手在其中一名警察的肩膀上拍了拍,就跟着那名日军中尉走了。 秦璐的车刚到城门口,就被一群日军士兵给拦了下来。 司机赶紧下车,把秦大海给的那张出城证递了过去。 带队的曹长接过去看了看,脸上现出一抹迟疑。 秦大海给的那张出城证并不是他自己签的,而是奉天日军司令部最高长官亲自签的,并且不限日期。 这是秦大海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能在日本人手下混的风生水起,秦大海自然不是傻子,这点儿心思自然是有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日本人肯定会封锁城门,要是没有这张出城证,秦璐根本不可能出的去。 把守城门的日军士兵虽然接到了不许任何人出城的命令,但是这张出城证却是他们不敢拦的。 就在那名日军曹长抬手示意放行的时候,不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警察,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太君!太君!不能放人!秦大海是想让他的女儿先跑!” 车里的秦璐本来一颗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听到这句话,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过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所以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秦璐差点儿抬手抽自己一个嘴巴。 那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以来都十分信任的王友生! 此时王友生的腿也不瘸了,跑的比兔子都快,一边跑一边喊,还不忘了加几句日语。 那名日军曹长虽然听得懂一些简单的汉语,但是王友生这样边跑边喊,语调发音自然有些偏差,所以他只听懂了“太君”和“秦大海”,别的都没有听懂。 眼看着王友生越来越近,那名日军曹长下意识的让人举枪瞄准,勒令王友生不许继续靠近。 就在这时,秦大海的司机却突然掏出手枪,抬手一枪,正中王友生的眉心。 王友生已经张开的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猛的向后仰倒在地,鲜血迅速汇成一滩。 那些日军士兵手里的枪顿时对准了秦大海的司机,不过司机却抢先一步,先把双手递到了那名日军曹长面前,弓着腰解释道: “太君,那人原来是我们警察署法医科的,但是与之前刺杀本庄先生的两人有关,署长一直在抓他,他这是想要趁乱逃出城去!不信您让人过去看看,他身上肯定有枪!” 那名日军少佐一脸怀疑的示意身边的士兵过去查看,果然在王友生的身上搜出了一把手枪。 那名日军曹长看到那把枪,脸上的怀疑之色才算是消失了,示意手下的士兵放行。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奉天城,秦璐的狂跳的心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自从刘成杀了杜明之后,秦璐就一直在家里养伤,没有去过警察署。 本庄简死了之后,秦大海找不到刘成和钱禄,就想先用王友生来应付一下日本人。 王友生早就投靠了本庄简,现在却要为本庄简的死“买单”,他自然是不能干的,所以在感觉到秦大海要对他下手之前就溜之大吉了。 不过,他却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秦大海的动作。 听到爆炸声的第一时间,王友生就意识到秦大海这次要倒霉了,所以他立即赶到了南城,等在秦璐的院子附近。 秦大海带着秦璐上车之后,他是一路跟着跑过来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话都说不清楚。 作为秦大海的最信任的人,王友生跑了的事情司机自然知道,所以他猜测王友生身上一定有枪。 所幸,他猜中了,要不然,他和秦璐绝对出不了奉天城。 刘成到达棋盘山之后,费恩果然早已准备好了接应。 他让人做了两个巨大的托板,底下是两排直径在四十公分左右的实心轮胎,用两辆卡车拖着,运走这两辆坦克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刘成有些担心这两辆坦克的安全问题,也担心费恩会不会给他来个“黑吃黑”,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相信费恩。 否则,他一没有足够的汽油,二没有能够运走坦克的设备,要怎么能把这两辆坦克弄回去? 就算汽油的问题能解决,可是以坦克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根本出不了奉天境内就会被日本人追上。 看着蒙着油布的坦克缓缓消失在视线当中,刘成轻轻的叹了口气,扭头对郝大宝说: “走吧,接下来的事情对咱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疯狂……” ------------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两只狐狸 段刚告诉刘成,费恩之前交代过,要是他能把坦克弄到棋盘山,就让他在这里等着,费恩很快就会赶过来,跟他谈接下来的“合作”。 刘成现在手里并没有什么有分量的“筹码”,所以只能按照费恩的安排,留在棋盘山等待费恩。 奉天城。 日军司令部旁边的一栋三层小楼里,费恩正悠闲惬意的坐在真皮沙发上,左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右手拿着咖啡勺轻轻的搅动。 就在十分钟之前,他刚刚得到消息,刘成已经把那两辆坦克开到了棋盘山。 对此,费恩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对刘成的好奇倒是多了不少。 他想不通,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心思缜密,行事果断,精通枪械,个人能力远超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而且还能驾驶坦克。 这一系列的能力综合在一起,就算比起他们德国的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士兵也不遑多让,甚至略有过之。 费恩想不通,以红党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培养出这样的士兵?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需要刘成去做。 两个月之前,一名德国人在坐上从关内开往奉天的火车之后神秘消失,至今下落不明。 名义上,那个人只是个普通的德国商人,但实际上却是来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的。 而且在那人神秘失踪之后,费恩得到消息,那人掌握着一个对于德国军方来说十分重要的秘密,万一这个秘密被日本人得知,对于德国来说是会有巨大损失的。 德国方面甚至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日本人干的。 如今在华夏东北乃至于华北地区,除了日本人,还会有什么人能做出这件事情来? 根据费恩后来的种种调查表明,这件事情就是日本人干的,而且那个失踪的德国人已经被秘密送往新京。 他之所以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就是想要找一个能去新京替他查清楚那个德国人的下落,并且将其活着救出来的人。 所以,他才会在得知刘成和钱禄想要来奉天的事情之后,费尽心机的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费恩的咖啡刚刚喝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一名华夏人走进来,站在他面前低声说道: “费恩先生,您恐怕暂时不能出城了,日本人实行全面封锁,奉天城四门紧闭,全城戒严,看样子不查清炸弹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费恩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轻轻的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站起身走到衣架旁边,取下自己的外套穿好,沉声说道: “跟我去日军司令部。” 此时,在日军司令部三楼的一间屋子里,秦大海低着头、弯着腰,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砸向地面,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日军驻奉天最高指挥官石原完二满脸怒意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冷声对秦大海说道: “秦署长,皇军对你的厚爱,你应该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你看看自己,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报皇军的?那些小事我们先不说,就说最近一周之内,先是本庄简被你手下的两个法医杀死,今天又有人把炸弹安放在了司令部旁边!你这个警察署长都干了一些什么?” 秦大海立即连声说道: “对不起,是属下失职,是属下失职,请石原太君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一定尽快抓住杀死本庄先生的凶手和安放炸弹的歹徒,亲自将他们送到石原太君面前!” 石原完二“啪”的一拍桌子,怒声吼道: “机会?!还给你机会?恐怕没等你抓到人,我的命就没了!” 秦大海心里一凉,不过还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不求您能原谅,只求您能留属下一条命,求求您!” 石原完二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站在秦大海旁边的那名日军中佐挥了挥手,那名日军中佐立即示意身后的两名士兵把秦大海带出去。 石原完二挥手的意思很明显,秦大海的命,到头儿了。 实际上他并不想杀秦大海,也知道这件事情与秦大海无关。 但是在这个时候,总是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的。 秦大海是奉天警察署的署长,自然是最佳人选。 奉天的安全至少名义上是归秦大海负责的,几天前本庄简被杀的事情,他就放了秦大海一马,只是勒令他在规定时间之内抓到凶手。 但是现在,日军司令部旁边被人安放了炸弹,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有人负责的,所以这一次,秦大海必须死。 秦大海也知道自己这次躲不过去了,他在被那两名日军士兵拖着往外走的时候,一直在寻找机会夺枪。 他想好了,既然难逃一死,那就不如在死之前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如果他能把石原完二给杀了,那他一直以来顶在脑袋上的“汉奸帽子”就算是摘下去了,而且说不定还能流芳千古。 横竖都是死,不如就搏一把。 还没等他动手,一名日军少佐突然快步走进来,大声对石原完二报告说: “报告将军阁下,费恩先生想要与您见面。” 石原完二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怒意,拳头猛的握紧,片刻之后又松开了,深深的吸了口气说: “请他稍等,告诉他我很快就会过去。” “哈衣!” 那人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秦大海直到被拖出门外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机会。 拖着他的两名日军士兵身上并没有枪,那个中佐腰里倒是有把手枪,可是距离有些远。 况且,心里想要那样做是一回事儿,真要动手却是另外的一回事儿。 秦大海对日本人点头哈腰的已经习惯了,就算现在日本人要拿他开刀来杀鸡儆猴了,他心里对日本人还是心存惧意的。 机会这种东西,稍纵即逝,秦大海压根儿就不是那种果决狠辣的人,溜须拍马还可以,到了关键时刻,还没等动手呢,心里就开始害怕了。 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石原完二在最后关头能留下他这条命。 可惜直到他被拖到了一楼,也没有等来石原完二的“赦免令”。 秦大海被绑在了司令部院子里的木桩上,眼睛也被黑布给蒙上了。 不远处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秦大海才彻底的绝望了。 死亡的阴影迅速将其笼罩,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如果不是被绑在了木桩上,他现在已经跪下去了。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个一生都自私自利,在日本人得势之后就立即扑上去抱紧大腿的人,终于用他仅有的一点骚情颤抖的说了一句话: “活一世,枉为人;今遭死,盼来生,来……” “叭!” 话还没有说完,便在一声清脆的枪声之后戛然而止。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他的一生当中,唯一对得起的人,就是已经离开了奉天的秦璐,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十分钟之后,石原完二出现在了三楼的会客室门口。 一名日军士兵赶紧推开门,石原完二走了进去。 费恩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石原完二进来,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十分热情的朝石原完二打招呼: “石原先生,您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石原完二走到费恩面前,面带笑意的微微欠身,嘴里十分客气的说: “费恩先生,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请放心,日军司令部的安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至于那颗炸弹,也不过就是有心之人的骚扰,我一定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两人落座之后,费恩开门见山的说道: “石原先生,实在是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但是您封锁了城门,我却刚好有事需要出城,不得已之下才来打扰,不到之处,还请见谅。” 石原完二赶紧摆摆手,一脸歉意的说: “费恩先生,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耽误了您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我现在就下令让他们放行。” 费恩赶紧站起身,以日本人的惯用礼节朝石原完二鞠了个躬,诚恳的说: “这样的话,就多谢石原先生了。” 石原完二也起身还礼,连声说着一些客气的话。 但是,在两人心里,却早已经把对方骂了千百遍。 爆炸现场已经勘察过了,TNT炸药。 在这个时候,有谁能在奉天城里拿出TNT炸药?那些躲在暗处的反日分子? 开玩笑!他们连一把枪、一颗子弹都轻易得不到,何况是TNT炸药? 而费恩名下的一些生意,在货物运进奉天城的时候,是不经过日军的检查的。 除此之外,费恩一直以来行事都比较诡异,手下养了很多身手不错的华夏人,之前有几次事件石原完二就已经怀疑他了,只是由于没有证据,他并不敢贸然对费恩动手。 就算他有充足的证据,这件事情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军部早就通知过他,说费恩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而且他背后似乎还有另外的一个人,不管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先向军部报告,不得擅自行动! ------------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任务 费恩走后,石原完二立即把刚刚亲自看着枪决了秦大海的那名日军中佐叫到办公室,让他亲自带人跟着费恩,一定要弄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但是,以费恩的狡猾程度,怎么可能被人成功跟踪? 出了奉天不久,费恩就成功脱身,只身赶到棋盘山。 一见到刘成,费恩就笑着走上前,重重的拍了拍刘成的肩膀,朗声说道: “我的朋友,你给了我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我真是太高兴了。” 对于费恩的西式恭维,刘成淡淡一笑,全数笑纳,直截了当的问道: “费恩先生,现在你应该说出你的任务了,不过,我会根据你的任务难度,适当的增加一些条件,比如,汽油和坦克炮弹。” 费恩一怔,随即大笑着点点头: “当然,我的朋友,只要你能帮我做好这件事情,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当然,这只限于一定数量的武器装备,要是你开口向我要飞机,我就无能为力了。” 费恩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刘成朝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去。 进入树林之后,费恩收起笑容,小心的从衣兜儿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刘成,低声说道: “刘先生,这个人叫布丽塔,两个月之前在开往奉天的火车上神秘失踪,根据我的调查,她是被日本人秘密抓捕了,现在很可能就在新京,但是具体位置我还没有查到。” 刘成接过照片看了看,又还给了费恩。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深棕色的头发,眼睛很漂亮,标准的欧洲美女。 刘成之前想到了很多种费恩可能提出的要求,其中就包括去营救某个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要救的是个女人,并且没有具体的位置,还是去新京。 这样一来,刘成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奉天有这么多能够利用的人,费恩却非要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很明显,费恩想要用的不只是刘成的个人能力,还有他手里的独立营! 刘成心里有些沮丧,觉得自己是输给了费恩,到最后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新京,那是能随便去救人的地方吗?那儿的危险程度丝毫不输奉天,唯一的好处就是那里至少名义上还有个皇帝,有些事情日本人不能做的太明显。 但是到了新京,刘成能够借助的力量怕是就只有他的独立营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手里甚至还不算有情报网,要如何去调查那个女人被关在哪里? 费恩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接着说道: “刘先生不必担心,在新京,也会有人为你提供一定的帮助,只是力度要比在奉天小一些,不过在情报方面你可以放心,那里的人会尽量查清布丽塔被关在哪里,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营救,因为我的人在那里是绝对不能动手的。” 刘成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郑重的对费恩说: “费恩先生请放心,只要能找到布丽塔,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把她救出来!” 费恩赞许的点点头,语气有些凝重: “刘先生,我的朋友,虽然我们的合作是从不太愉快的情况下开始的,但是,我很欣赏你,也希望以后能够与你继续合作下去,作为你的朋友,我将会尽我所能的为你提供一切帮助,请你相信我的诚意与承诺!”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刘成嘴里说着客气与感谢的话,但是心里却并没有那样想。 他与费恩之间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用一种很形象的语言来形容,这就叫“各为其主”。 在两人之间有着共同的目的时,费恩这样的“合作伙伴”的确是不错的,但前提是要在他们与小鬼子结盟之前。 费恩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照片放回衣兜儿里,想了想,再次开口说道: “刘先生,那两辆坦克,你需要我送到哪里?不过我的人不能把它们送到吉林境内,只能到草原上,你可以选择一个距离你最近的地方。 如果你觉得现在还暂时用不上它的话,我可以帮你暂时保管,等到你救出布丽塔的时候,我会把汽油和一定数量的炮弹一起送给你,而且,你以后所需要的汽油,我全都包了!” 对于费恩的这个承诺,刘成很高兴,毕竟真要是用上那两辆坦克的话,汽油就是最大的难题。 他的确知道黑龙江大庆有石油,而且很多,但是他现在能去开采吗? 如果费恩真能为他解决汽油的问题,等到两年之后,他就可以带着足够的汽油和炮弹动身,就用那两辆“拖板儿”车把坦克带进关,带到他最想参加的那场战斗中去…… 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两人就从树林当中走了出来。 段刚立即迎上来,恭恭敬敬的对费恩说道: “费恩先生,您要求准备好的马已经送来了。” 费恩点点头,指着段刚对刘成说道: “刘先生,这次我会派段刚与你一起去,新京那边的人由他负责联系,剩下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了!” 刘成抬眼看了段刚一眼,段刚立即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这时,有人牵着三匹马走了过来,每匹马的马鞍上都挂着一个厚布袋子。 费恩伸手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把崭新的德式冲锋枪,笑着对刘成说: “我的朋友,这是送你的礼物,里面还有五百发子弹,应该能保证让你们安全到达新京了。” 刘成又与费恩客气了几句,便带着郝大宝和段刚翻身上马,最后向费恩挥了挥手,纵马朝山下跑去。 三匹马很快便转过山坡,消失在费恩的视线当中。 剩下那些人当中的一个突然走到费恩身边,低声说道: “费恩先生,段刚和那个人……” 话还没说完,费恩便抬手打断了那个人的话,淡淡的说: “我都知道了,这没什么,因为,他们都是有血性的人……” 奉天,日军司令部。 一名肩上扛着大佐军衔的日军军官面色沉重的快步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那个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日军少将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在看清走进来的人之后,顿时有些恼怒的喝到: “仓木!你难道连敲门都忘了吗?” 被称为仓木的大佐脸色苍白,快步走到那名少将的办公桌前,压低声音急促的说道: “阁下!北大营的那两辆坦克,不见了!”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又要打仗了 回到奉天城里之后,费恩直接就去找了约纳斯。 一见到费恩,约纳斯立即迎上来,一脸担忧的说: “您总算回来了,尊敬的费恩先生,请允许我向您提出批评。 不得不说,你的计划是非常周密、非常完美的;但是,您刚刚离开奉天城的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要知道,日本人可是一直都在监视着您的!” 费恩淡淡一笑: “好了,约纳斯,放心吧,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敢断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恕我直言,约纳斯,这些事情你是无法理解的,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关心。” 约纳斯面色一僵,似乎想要争辩,但是费恩却已经绕过他,走到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支雪茄,烟雾很快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费恩才从烟雾中抬起头,面带笑意的看着约纳斯说: “这一次,或许真的能够把布丽塔找回来。” 约纳斯看到,费恩在说话的时候,眼中有些亮晶晶的光芒。 他赶紧走上前去,凑到费恩耳边低声说道: “费恩先生,请不要担心,布丽塔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完美的继承了您的聪明,是兼备了智慧与勇敢的姑娘!” 刘成在看照片的时候,并没有认为照片上的女人与费恩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情侣的话,年龄差距有些大;父女的话,年龄差距又有点儿小。 可实际上,布丽塔正是费恩的女儿,今年只有二十三岁。 相比之下,欧美人的确是比较显老的,而且那张照片上的布丽塔是化了很浓的妆的,所以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左右。 一周之后,刘成总算是远远的看到了到了磐石县城。 在奉天的这段时间里,刘成没有一天不在惦记着五斗乡,惦记着独立营。 这是他将近三年以来的全部心血,也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独立营出现什么意外,恐怕刘成就只能眼睁睁的错过那场战斗了。 刘成很明智的没有进城,而是让郝大宝去把钱禄找出来。 钱禄这些天一直过的提心吊胆,生怕刘成回不来了。 他把那三百具瞄准镜送到五斗乡之后,连饭都没吃就返回了磐石。 不因为别的,就是心虚。 当初是他向刘成提出去奉天找费恩买瞄准镜的,却没想到在奉天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 如果这次刘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甚至都没脸活下去了。 独立营如今可以说是东北所有的抗日队伍当中战斗力最强的队伍,没有之一。 而刘成,就是这支队伍的军魂。 这些年轻的战士思想境界还没有达到那种忧国忧民的高度,他们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刘成的存在,才能拥有现在的士气。 如果刘成死了,那这支队伍怕是就离覆灭不远了。 这样说其实一点儿都不夸张。 别说是这样一支完全由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年轻人组成的队伍,就算是果党的精锐部队,一旦他们一直心存敬畏与崇拜的长官死了,士气也会陷入低迷。 幸运的话,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若是不幸的话,这支队伍就算是废了。 独立营的情况与那种正规部队还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现有的这些战士当中半数以上都是跟着刘成打过仗的,他们不止一次的亲眼见证、亲身经历了刘成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场面。 而且,两年多的朝夕相处、生死与共,让这些战士与刘成之间的感情也较之那些果党的正规军要更加深厚。 所以,钱禄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事实。 见到钱禄之后,刘成当面交代了一些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安顿好段刚,并且尽量满足段刚的一切所需。 尽管知道段刚是第七旅的旧部,可是现在他毕竟是听命于费恩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就比如,独立营的编制人数和防御布置,免得为日后留下隐患。 况且,段刚很快就要去新京打前站,打探布丽塔具体被关在哪里,刘成则需要会回斗乡部署一些事情,顺便制定初步的营救计划。 之后他会派人或者干脆自己去新京,与段刚一起打探消息。 虽然还不能最终确定,不过能够在费恩这里得到更大帮助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独立营入关之后的“身份”问题,如果费恩能帮忙,会让刘成省去很多麻烦。 现在在东北这片土地上,随便有那么十几个人凑在一起就能说是一支抗日队伍,哪怕就是喊喊口号,也会得到认可。 但是想要入关,想要参加那种成规模战役型的战斗,没有个合理的“身份”是肯定不行的。 虽然从一九三六年底小张发动的事变之后,光头被迫同意了联合抗日,但是正式承认红党的身份并将其部队改编成“八路军”“新四军”,也是在一九三七年八九月份的事情了。 而在那之前,刘成就要带独立营入关,而且要正式被编入淞沪战役的战斗序列,这就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了。 至于如何面对以后的种种审查,刘成还没有时间去想。 反正张贯一给了他一个相当不错的“护身符”,就算到时候护不住他自己,护住那些战士还是没问题的。 高远、田六娃众人见到刘成回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一起找到刘成,把不久之前的那场战斗情况向刘成仔细的汇报了一下。 鉴于赵大勇的表现,刘成当即决定,任命赵大勇为一连代理连长,与田六娃的教导员、高远的副营长一起报给张贯一审批。 对于独立营的人事任命,张贯一压根儿也没打算插手,所以刘成的报告送到他手里之后,他只是仔细看了一下三个人的简历,就签字同意了。 当然,高远的简历当中,省略了一些东西。 眼下,张贯一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原本并没有打算调动刘成的独立营,现在一看这小子自己把教导员和副营长都给配齐了,觉得刘成真是成熟了许多,或许,这件事情,还真就可以让刘成的独立营出出风头,也让那些与独立营联合的队伍看看独立师的实力…… ------------ 请个病假吧 ------------ 第二百六十六章 统一服装 张贯一之所以要这样做,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要按照上级的指示,着手组建抗日联军,尽量把更多的抗日队伍联合在一起,集中指挥,更大程度的打击日军。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有一个前提,让那些分散的抗日武装清楚的看到他们的实力,这样才能使人信服,愿意与他们联合。 武力征服是目前绝对不可取的方式,否则的话只会让日本人趁机清剿他们。 而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他需要刘成的独立营配合。 三天后,刘成收到了张贯一的批复,高远、田六娃和赵大勇三人去掉代理头衔,正式成为独立营的副营长、教导员和一连长。 其实他这样做也不过就是为了表示对张贯一的尊重。 因为在独立营成立的时候张贯一就说的很清楚,之后独立营的一切事物都由刘成全权负责。 不过这次张贯一竟然想让独立营参加战斗,时间是半个月之后,这的确让刘成有些意外。 但是,他必须服从命令,只因为这个命令是张贯一下达的! 张贯一在信中说的很清楚,刘成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能否前往,并不是强制性的命令。 只是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只要独立营参战,就必须由刘成亲自带队。 此时独立营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九百之数,光是战马就有近百匹,实力较之最初成立之时足足翻了一倍有余。 刘成决定立即组建骑兵连,十天之后他带着骑兵连和一连参战。 尽管张贯一在信中没有明确战斗任务,不过刘成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其中的原因。 眼下正是抗日联军开始正是组建的时候,张贯一应该是想树立威信。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独立营还缺少一身儿统一的服装。 在当时,东北的抗日队伍除了东北军旧部,几乎还没有一支能穿上统一服装的。 刘成惦记服装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落实。 差不多三个月之前,刘成就已经交代钱禄,让他着手筹备布料,准备先做一批军装。 当天,他就派人去磐石找钱禄,让他在天黑之前,不管能找到多少布料,都一定要先送到五斗乡。 紧接着,刘成便让人通知五斗乡的乡民,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会做衣裳的,都可以来赚点儿钱。 骑兵连暂定一百人,一连不到三百人,一共四百套衣服,十天,要是能有一百人给他们赶制,肯定能在出发之前把衣服做好。 让刘成没有想到的是,想要挣这份儿钱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天还没黑,就有将近二百人等在营房外面的空地上了。 这么多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凑在一起,光是声音就够人喝一壶的。 刘成只出去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就被吵的头有点儿疼。 后来他干脆也不说了,直接等到钱禄把布送来之后,让一连和骑兵连的战士列队,由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外加婶子大娘一对一选人,量好尺子之后把人名记上,衣服做好之后就来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合理,谁都不耽误工夫。 这样一来的确有效果,不过就是场面有些混乱。 刘成躲在远处看着,一言不发。 高远站在他身后,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 “营长,这……这样有点儿不太好吧?那些岁数大的还好,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跟战士们凑的这么近,要是以后惹出点儿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刘成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高远,眼含深意的说: “那就要看惹出来的是啥事儿了,要是好事儿自然好,要是坏事儿,正好儿就一锅端!” 高远一愣: “这有什么好事儿坏事儿的?难道你还想让他们现在结婚娶老婆?” 刘成笑着摇摇头: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哪家姑娘能在这个时候找当兵的相好?有今天没明天的,说不准哪天尸体就抬回来了,甚至直接就炸没了也说不定,人家找你干啥?” 高远被刘成说的更糊涂了,哭笑不得的说: “营长,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刘成笑着伸手在高远的肩膀上拍了拍说: “别急,你等着看就好,现在说了,到时候就没有意思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处境艰难 张贯一这次希望独立营参战的原因,正是想要让那些还有些犹豫的队伍看一看,独立师有着怎样的实力! 这段时间以来,刘成每次战斗之后缴获的武器装备都会挑选出一部分送到张贯一手里,尽量为他多做一些事情。 他知道张贯一习惯在山里建造“小型基地”,随处藏一些武器弹药和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可以说是很有远见。 但是,张贯一却不得不面对一种尴尬而无奈的局面,就是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实在太少! 他最终身死,就是因为叛徒的出卖,把他藏在山里的武器弹药和粮食都给端的干干净净,以至于让他走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一个有着铮铮铁骨的将军,就这么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愤懑,枉死在了这片白山黑水之间。 可是,这却是根本无法排除和有效预防的隐患,至少刘成现在也想不到一个完美的方式来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刘成扩编队伍的标准是“兵在精而不在多”,而张贯一的标准却是“兵在多而不在精”。 这两种标准按理来说是各有各的优势的。 刘成是想要编入战斗序列,在成规模的战役当中发挥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一支战斗力强悍的精兵,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是在如今乃至于之后十二年的东北,一支精兵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九一八之后小张的乖乖撤退,就奠定了东北要在没有任何有效支援的情况下苦苦煎熬十四年的基础! 日本人占据东北之后,就一直牢牢的把东北掌握在手中。 就算是在发动全面战争之后,小鬼子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东北就是他们的根基! 这里有粮食、有矿产、有发达的工业、甚至还有兵工厂。 而这些,才是他们敢于发动战争的基础。 否则的话,以他们的平均身高,就算浑身加满外挂的胆子,也不敢发动这场全面战争! 这支即将成立的东北抗日联军,就是在这种完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苦苦坚持了近十年! 没有认真了解过那段历史的人,永远没有资格去评判那支军队,甚至连提及这支军队番号的资格都没有! 从一九三四年张贯一将独立师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开始,东北抗联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发展到十一个军,牵制了几十万的日伪军,迫使他们不敢离开东北半步。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日伪军全部向中原推进,那将是一种什么局面?会有几个城市变成第二、第三、第四个金陵?! 而那些名垂青史、有着赫赫功绩的军队,他们面临过缺衣少食、没枪没弹的局面吗? 不可否认,每一个在那场战争中因为反抗而死去的华夏人都是好样儿的!至少,他们有这份勇气,死了也能算是一个有骨气、有气节的人,对得起这一撇一捺,要远比后世那些整天捧着手机电脑当大侠,这个看不惯、那个瞧不起的玩意儿强的多! 自从一九三八年之后,东北抗联几乎失去了与上级的所有联系,得不到任何指示,消息闭塞,没有补给,没有粮食、武器、弹药,有的只是一条命、一腔血! 有多少人会认为,吃草根、啃树皮的情况就只有在爬雪山、过草地的路上发生过? 可事实上,这只是东北抗联的生活常态! (要不是怕河蟹那个死货,我真想写出来!) 张贯一难道不知道那些零散的抗日队伍良莠不齐吗?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把孙武、张良等等一众神人从坟里刨出来又能怎样? 明知道那些人意志不够坚定,但是只要他们肯上战场,张贯一都必须要让他们加入。 因为在那个时候,能够团结的力量实在是太少了。 在数以几十万计的日伪军面前,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队伍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刘成有着前世的记忆,掌握着很多现代化的训练方式,甚至不计代价、千方百计的弄到了三百具光学瞄准镜。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能打造一支战斗力强悍到让日本人惊讶的独立营,能够让独立营壮大到一千人、两千人甚至五千人,可是这就能打败日本上百万的正规军和三百多万不知廉耻的伪军吗? 一支军队可以人为打造,一国之军那是要倾国之力才能造就的! 掌权者不知轻重,就算有再多的名将也是白费! 说句不该说的,小鬼子投降之后的那四年当中,并不是红党在战争当中捡了多大的便宜,乘机壮大到了能够与果党分庭抗礼的程度;更不是果军积弱,将士无能;而是那些良心还活着的将领清楚的意识到果党内部已然溃烂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如果他们获胜,老百姓就等于是刚出虎穴,再入狼窝!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起义投诚,成就了如今的华夏! 刘成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张贯一重复前世的命运,一直在试图想办法改变,但是最终能否成功,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他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这次参战,一定要打出东北抗联的士气,打出东北抗联的精神! 另外,他还要让那些心存观望态度的,和那些随时准备在遇到变故的时候临阵倒戈的人都仔细的看清楚,想要背叛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至于那只要杀给猴子看的鸡,刘成上次去见张贯一的时候,就已经惦记上了,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动手! 这种事情可不是能够胡来的,就比如刘成现在就知道好几个以后会叛变的东北抗联的将领,而且有一两个此时已经进入刘成的视线之内了。 可是,他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除掉他们。 因为那不是以绝后患,而是自找麻烦。 你说人家以后会叛变,证据呢?哪只眼睛看到的?无凭无据的杀自己的同志,是嫌死的慢? 刘成现在就已经一脑门儿的官司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呢,再弄出这种事情来,那还真就不用考虑以后了,直接就去赶着下一波投胎吧。 否则就还是那句话,难道要带着那上千名战士“单干”?那战士们的未来怎么办? 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刘成都很想去问问那些电视里面穿越之后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神们,他们都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刘成能做的,就只能是尽可能的做好他能做的一切,尽力而为…… ------------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目标:张曦若 刘成每次去见张贯一的时候,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压抑,还有些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重生是否有着某种限制,比如不能改变历史事件之类的。 不过截止到目前,他还没有遇到过一件能够完全与前世重合的事件或者战斗。 至于九一八这种标志性的大事件倒是没有任何偏差,只是他没有能力去改变而已。 刘成在最初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给老张提个醒儿,让他别做那趟火车,或者不要在皇姑屯儿之前下车。 但是那需要有个前提,就是他要能够见到老张才行。 且不说当时老张不在东北,就算在,一个愣头愣脑的半大小子想见就能见到? 况且,小鬼子想算计老张,肯定要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弄不好话还没等说完,子弹就钻进脑袋了。 老张的是非对错刘成无法评价,因为他对老张的了解都仅限于后世的影视、文字资料。 成王败寇的道理不需要强调,史官在写史书的时候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有几斤几两才敢下笔,何况后世的强权时代? 不管老张当年是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与日本人合作,事实就是他没有当汉奸,这一点,毋庸置疑! 刘成这一次的目标,就是程文武身边的张曦若。 程文武是在一九三八年率部投敌的,但是现在,他还是张贯一比较信任的手下。 尽管张贯一很看重刘成,却也绝对不会任由他无凭无据的指证程文武是叛徒。 况且,现在距离程文武叛变还有四年时间,别说是张贯一,就连程文武自己,也一定不会相信他四年之后就会叛变。 毕竟,这个人一直以来都表现的不错,在上个月与邵本良部的一场战斗当中还立了大功。 这样的人,刘成就红口白牙的去说人家四年之后会叛变,六年之后会亲自带人将张贯一逼入绝境,任谁都不会相信。 张曦若是程文武手下的一名机枪手,枪法不错。 他也正是最终开枪杀死张贯一的那个人。 刘成现在杀不了程文武,但是算计一个如今还不成气候的张曦若,理论上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一样,想要当个好人,就一定要有比恶人更恶的手段,否则,你凭什么跟人家斗?人家动动手指你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十天,新组建的骑兵连只能算是勉强具备了骑兵的基本战斗能力,不过参加这种级别的战斗,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尽管张贯一没有说明作战目标,不过刘成能够确定,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日本人的正规军队正面对抗,那样的话就太不明智了。 出发的当天早上,独立营全体战士天还没亮就起床洗漱,换上了崭新的军装,早饭之后就在训练场集结待命。 骑兵连在最前面,往后依次是一连、特战小队、二连、三连、工兵排、投弹排。 看着整齐列队的上千名战士,战马精神抖擞、刺刀耀眼夺神,刘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刘成并没有想做什么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他只是想让独立营的每一名战士都感受一下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影视作品之所以大部分都比文学作品受欢迎,就是因为它们能够给人一种直观的既视感,往往只需要一个合适的镜头和背景音乐,就能让无数人泪目。 刘成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是独立营第一次统一服装列队,他相信身处于队列中的每一名战士,在这一刻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种庄严肃穆的仪式感。 高远见刘成长时间沉默不语,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刘成耳边轻声说道: “营长,时间差不多了,你是不是给战士们打打气?” 刘成淡淡一笑: “独立营的战士,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鼓舞士气吗?” 高远一愣,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远处传来的一阵骚乱声给打断了。 刘成也有些纳闷儿,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群百姓被负责警戒的战士给拦住了,双方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摩擦。 他赶紧带着高远和田六娃走过去,看看那些百姓想要干什么。 独立营驻扎在五斗乡这么久了,已经基本上赢得了这些百姓的信任,而且刘成也不止一次的承诺过,独立营是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还有一点就是,出发的时间刘成事先并没有公布,连战士们都不知道,这些百姓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看到刘成三人走近,那些百姓当中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刘营长来了!” 随即,人群便渐渐安静下来。 刘成快步走到近前,朗声问道: “老乡们,你们这是干啥?”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者便从人群中被簇拥着走出来,站到刘成面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刘营长啊,今儿个,俺们这帮人才算是看到了一支队伍!也不怕你笑话,这两年俺们都怕了,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嚷嚷着要抗日的队伍,都是鬼子一来,还没等到跟前儿呢,他们就跑了,鬼子来了还要拿俺们这些人开刀。 也就是因为这个,俺们当初才不敢相信你们能一直留在这儿。 这大半年过去了,鬼子来了也不止一回,但全都叫你们给收拾了,俺们这些人也瞅见了你们的本事,大伙儿全都把你们当成靠山了。 前些日子你们做衣裳,俺也瞧见了,今儿个亲眼瞅见你们穿上,还真是像那么回事儿。 大伙儿把俺推出来,就是想让俺跟你说一声,今后不管有啥事儿,俺们都能跟你们一起扛! 打仗俺们不行,但是俺们会种地,范文彩那几个人的地你都给俺们分了,现在种子都种下去了,眼瞅着苗就破土了,俺们商量了一下,今年地里打下来的粮食,各家各户就只留下口粮,剩下的,都给你们!” 这番话说的很朴实,却很让人感动。 时逢战乱,老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活下去,能吃上一口饱饭。 当初刘成安排人把范文彩那些人的土地给老百姓分了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从他们手里索取什么。 不过现在独立营的人数已经接近千人,现有的那些粮食并不能维持很久,钱禄弄的那些买卖商铺赚的钱虽然不少,但是想要买到这么多人的粮食,却还是十分困难的。 他们现在的确需要这些百姓的支持,所以刘成没有说那种假意谢绝的话,而是十分诚恳的说了些感谢的话。 老者摆了摆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刘营长,俺们都是农民,也没念过书,不会说啥好听的话,但是你记着,你们为了守着俺们这些人流血牺牲,俺们就不能让你们再有饿着肚子的时候!”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祭英灵! 老者说完之后,缓缓后退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小心翼翼的展开。 人群中立即有人抬出一张桌子,有人帮着老者将那张纸在桌子上铺平。 老者从一人手中接过蘸好墨的毛笔,执笔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盯着刘成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刘营长,俺们知道,队伍上有规矩,不兴把人数、名字啥的往外说;俺们就想,把那些死在这儿的战士们的名字告诉俺们,逢年过节啥的,俺们能给他们上柱香,让他们知道,还有人记着他们。 这些孩子的身子早已经凉了,可不能让他们的心也跟着凉了!” 听了老者的话,刘成的鼻子瞬间有些发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喝到: “田六娃!” “到!” “把独立营牺牲战士名单取来!” “是!” 工夫不大,田六娃拿着一个盒子跑回来,交到刘成手里。 刘成小心的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书本大小的油布包,里面是两个一指厚的本子。 这两个本子上面,记载着自从刘成当队长开始,所有牺牲战士的名单,共计三百六十九人。 刘成详细的记录了每一名牺牲战士的姓名、年龄、籍贯、家庭情况以及父母兄弟子女的名字。 现在,第二个本子已经写了一多半儿,以后还不知道这样的本子会有多少。 前世,有多少牺牲在这白山黑水之间的战士,最终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来,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曾经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战斗过! 尽管现在刘成还是做不到把东北所有抗日队伍中牺牲战士的姓名全都记录下来,但至少他的队伍中的战士,一定要留下名字。 不为后世的荣耀,只为让后世的人们知道,曾经有这么一群人,为了保卫这片土地、为了这场民族、国家的战争,付出了生命! 刘成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捧着名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是他的身体,却站的笔直;他的感情,真切而诚挚;以此,向英灵致敬! 不知道什么时候,独立营近千名战士无声的出现在刘成背后,他们垂手肃立;百姓也越来越多,他们鸦雀无声。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老者手中的毛笔,所有的耳朵都听着从刘成口中念出来的名字。 在这一刻,不管是独立营的战士还是五斗乡的百姓,他们的心,连在一起,为那些牺牲的战士们默哀,祝愿他们会有来生,亲眼看看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太平盛世! 随着刘成念出最后一个名字,轻轻的合上手中的名册,仔仔细细的用油布包好,放进盒子里,交到田六娃手中。 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扯起衣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突然,老者猛的直起腰,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身后的那些百姓,大声说道: “朗朗乾坤,倭人犯我华夏;我等软弱,只能任其欺凌;幸有义者,舍命相护,血染山河! 这些孩子们,年纪虽轻,却胸怀大义,悍不畏死! 今天,我陈武庚有幸,能亲笔写下他们的名字,只为让我们和我们的后辈牢牢记住这些名字!记住他们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付出的牺牲!” 说完,老者转回身,让人拿起桌子上的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名字的纸,重重的跪了下去。 在他身后的那些百姓,也全都陆续跟着跪倒在地。 这时,狗娃的太爷爷由人搀着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那张写满牺牲战士名字的纸前面,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一叩首,拜英灵,生死无悔独立营!” “再叩首,祭众生,莫忘家乡长明灯!” “三叩首,送黄泉,今世因果来世缘!” 刘成站在那里,身体绷的笔直,因为过于用力而导致部分肌肉有些痉挛,但他一直咬牙坚持着,动都没有动一下。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可是他却不想也不舍去擦。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依次在他眼前闪过,他们或痛苦、活不甘、或欣慰、或释然,那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留给他们的父母、留给他们的战友兄弟最后的表情。 为了这场战争,他们付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机会重头再来的东西,他们,受得起任何一个华夏人的祭拜! 三个头磕完之后,刘成上前将陈武庚扶起来,朗声对那些百姓说道: “乡亲们!我替那些不幸牺牲的战士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他们的认可,也谢谢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再次向你们保证,只要我们独立营还有一个人活着,都一定会跟日本人战斗到底!而且,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华夏人民!” 有些话,在这种特定的场合之下说出来,效果要比流再多的血、死再多的人都好的多。 曾经刘成不喜欢这些有些形式化的语言,但是此时此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感而发! 说完,刘成猛然转身,朝独立营的战士们大声命令到: “子弹上膛!” “鸣枪!” 三千余发子弹就这么打出去,刘成却没有一丝心疼。 且不说他现在是不是能自己造子弹,就算不能,这也绝对不算是在浪费。 几百条年轻的生命,难道还不如这三千颗子弹重要?! 鸣枪之后,刘成翻身上马,扭头看了看高远和田六娃,沉声说了一句: “把家守好!” 而后便双腿一夹马腹,带队出发,直奔柳河县。 这是前天张贯一刚刚派人来通知刘成集结的地点,仅凭“柳河县”这三个字,刘成就已经知道这次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了。 邵本良,日本人当年最“器重”的汉奸,如今“东边道”的“剿匪”司令,授少将军衔。 之前说过,邵本良不是草包,而且,他手下的主力部队“老七团”战斗力是相当不错的。 邵本良原本就是土匪出身,对于山里面的那点事儿摸的“门儿清”,在遇到张贯一之前,可以说是在清剿各支抗日队伍的时候所向披靡。 也正是因为如此,日本人才会那样器重他,甚至还把他请到东京去观光旅游。 要是没有张贯一,这老小子说不定最后还能因此被日本人给弄到日本去,但是张贯一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 ------------ 请假 ------------ 稍等 ------------ 第二百七十章 你叫张奚若? 柳河县。 邵本良部第三团、第四团、第六团已经集结完毕,日军鬼冢大队也已经在赶往柳河县的路上了。 就在半个月之前,邵本良向他的日本主子夸下海口,说有他邵本良,就没有张贯一。 不过邵本良也的确是有着一些本事的,尤其是在山里作战的情况下。 他本身就是土匪出身,穿林海跨雪原这是基本的生存技能。 在张贯一没有把独立师带到这里之前,邵本良曾经多次帮助日本人成功重创了几支抗日队伍,甚至其中有两三支队伍都是被他手下的老七团给全歼的。 张贯一要在独立师的基础上组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的消息,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出现在了日军驻通化最高指挥官西谷代人的办公桌上。 对于张贯一,西谷代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在独立师没有来到这一带之前,西谷代人在邵本良的帮助下,已经基本上扫清了通化一带的抗日队伍,侥幸逃脱的,由于缺人少枪,也都销声匿迹,躲进了深山老林之中,根本不敢出来。 可是张贯一带着独立师来了之后,先后几次与邵本良部小规模交火,胜多败少,有效的打压了邵本良的气焰,并且还把那些之前被邵本良打散的队伍重新组织起来,编入独立师。 现在,他又要成立东北抗日联军,西谷代人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防区内发生? 他曾经一度嘲笑过野村寿夫的无能,现在他也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这是他根本无法面对和接受的。 为此,西谷代人已经几次为此事斥责过邵本良,并且勒令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独立师。 而邵本良对日本人那是绝对忠诚的,根本不存在故意放水的情况。 他是的的确确的有些不是张贯一的对手。 先是三源浦被袭,他的物资成了独立师战士们过冬的保障,后来又是接连不断的几次碰撞,他几乎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情况要是再继续下去,他的日本人主子恐怕就要拿他开刀了! 这次听说张贯一要在独立师的基础上扩编,组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邵本良立即找到西谷代人,自告奋勇的要带兵前去清剿。 按照邵本良的想法,就算还是不能占到什么便宜,但至少能够阻止张贯一与其他抗日队伍的联合。 如果真的成立了东北抗日联军,他这个“司令”肯定是做到头儿了不说,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西谷代人也知道邵本良是有着一些本事的,否则话他也根本不会重用他。 之前邵本良虽然连连受挫,但至少他的确能与张贯一对抗,而且他的那些钻山林作战的本事,也的确是目前的日军士兵及指挥官所不具备的。 为了确保这一次的胜利,西谷代人还特意向上级申请,把鬼冢大队调过来配合邵本良的这次行动,力求将张贯一和独立师一举歼灭。 刘成带人赶到柳河县的时候,张贯一已经做好战斗部署了。 这还是张贯一在独立营成立之后第一次见到刘成的队伍,不得不说,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 光是那近百匹战马,就让张贯一看的“心惊肉跳”,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刘成竟然能拿出一个骑兵连来! 还有就是独立营战士们身上穿的统一服装,也是张贯一根本没有想到的。 钱禄弄到的这批布料颜色较深,有点儿像是果军将校呢的颜色,只是稍微浅了一些,看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气势。 段景河看到刘成,立即快步迎上来,双手重重的拍在刘成肩上,朗声笑道: “行啊兄弟,还真他娘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身儿衣服一穿,小鬼子见了当时就得尿裤子!” 说着,他走到一匹战马身边,一边抚摸战马的鬃毛,嘴里还“啧啧”有声: “看看,看看,正宗的战马!这可都是小鬼子从国内运来的,稀罕着呢!你可好,一弄就弄来上百匹,你这是诚心让哥哥我眼热啊!哎,商量商量,能不能送我一匹?” 刘成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笑着点了点头。 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这次要给张贯一和几个职位较高的指挥员每人留下一匹战马,其中自然包括段景河。 他把自己的打算跟张贯一说了之后,张贯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说: “不用了,给我马有啥用?让我遇到危险的时候骑马跑?那战士们咋办?你要是能给我弄五千匹战马,那我就要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不过你倒是可以给段营长一匹,他现在是迫击炮营的营长了,一共四门迫击炮,弄辆车拉着正好,行军速度还能快一些。” 刘成看出张贯一是的确不想要,也就没有再坚持,当场就挑了一匹送给段景河。 段景河也不客气,从刘成手里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双腿猛的一夹马腹,喊了一声“驾”,战马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看着段景河的背影,张贯一与刘成相视一笑,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心里都清楚,张贯一刚刚就是看出了段景河是实在喜欢战马,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 否则的话,就那个年代的迫击炮,不管是六十毫米的还是七十五毫米,总重也没有达到能够影响行军速度的程度。 张贯一把刘成带到他的屋子,把这一次的作战计划以及独立营需要完成的任务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一次的动静的确不小,一方本来就是善于钻山林的邵本良,一方是鬼冢大队。 而刘成要做的,就是带领独立营拖住鬼冢大队,不让他们与邵本良部会合,否则的话,张贯一的独立师恐怕就危险了。 刘成二话不说,当时便答应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刘成赶紧起身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那人先是凑到张贯一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便后退半步,身体挺直,等待着张贯一的答复。 张贯一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指着刘成对那人说道: “张奚若,这是独立营的刘营长。” “张奚若”这三个子一出口,刘成的脸色骤然一变……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叫张奚若?(二) 张奚若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右眼眼角有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上面长着几根黑毛。 张贯一说完之后,张奚若连忙伸出双手握住刘成的手,神情激动的说: “原来是刘营长,一直听师长提起,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 虽然刘成脸上的异样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但是张贯一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他不动声色的对张奚若说道: “你去告诉李红光和程斌,按照计划部署,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要管。” 张奚若本就是来向张贯一请示报告的,得到答复之后,朝张贯一和刘成敬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张奚若走后,张贯一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问刘成: “你小子咋回事儿?刚才人家跟你打招呼,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告诉你,别以为就你小子有杀鬼子的本事,依我看,这个张奚若的枪法,并不在你之下,尤其是机枪,人家能打出步枪的精准度来!” 刘成定定的看着张贯一,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告诉张贯一,要是那个张奚若的枪法没有那么好,说不定他还能多活一段时间,甚至有机会突围也说不定。 见刘成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张贯一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开玩笑的说: “咋了?被一个大队的鬼子给吓住了?放心,我不能让你们独立营自己去,邵本良和鬼冢大队比起来,根本就拿不上台面。 所以,我安排程斌的一团和李红光的二团外加几支山林队跟你一起去,由你统一指挥,你看如何?但是你小子给我记住了,这次战斗关系到独立师的命运,你小子就算拿命去拼,也得把鬼冢大队给我拦住!”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大声答道: “师长放心,独立营保证完成任务!” 张贯一笑着把刘成敬礼的手给拉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说: “小刘成啊,你的独立营现在已经不归我管了,按理说,我是没有权利命令你参加战斗的……” 张贯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成给打断了: “师长,我和独立营,永远都是您的部下,只要您下令,别说是鬼冢大队,就算你让我打过图们江,把鬼子在半岛的大本营给端了,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张贯一顿时“哈哈”大笑,拍着刘成的肩膀说: “好好好,你这个牛皮吹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要是有那个实力,咱们现在还用躲在山里跟日本人周旋?直接打到日本本土上去不就完了?” 刘成看着张贯一,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连敌人都对其敬佩万分,最终却要死在那些叛徒手里,着实是一种悲哀。 想到这儿,刘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立即开口问道: “师长,刚刚那个张奚若是不是在程斌程团长手下?” 张贯一点点头,一脸警惕的说: “是又咋了?我告诉你,你小子可别打他的主意,那是程斌最得意的手下,我想要来给我当警卫排长程斌都没给,你就更不用想了。” 刘成不动声色的低下头,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听了张贯一的话之后有些失望,但实际上心里却在冷笑。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坚持那些所谓“原则”的那种好人,尽管现在张奚若还没有叛变,而且在叛变之后也躲过了审查,只是在牢里待了两年之后就被放了,还得了善终,但是现在刘成遇到了他,他的命运就要改变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何不在他叛变之前送他上路?多活那些年对于所有抗联战士来说,都是一种屈辱! 一瞬间,刘成心里就冒出了好几种除掉张奚若的方案,他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挑选出一个合适的就行了。 总之,这次战斗,必然会是张奚若的最后一场战斗。 按照刘成的思想,这也是在为张奚若考虑。 死在这场战斗当中,虽然少吃了几十年的粮食,但至少也能给他留个好名声,比一辈子活在内心的煎熬之中要强的多。 或许杀死张贯一这件事情在张奚若心里根本就不会产生丝毫的愧疚感,所以需要刘成出手帮他一把。 柳河县并不大,但是正处于长白山区,山脉占了全县面积的百分之七十,由南龙岗、北龙岗、老岭、盤岭四条山脉组成。 这次战斗的地点,就在南龙岗、北龙岗和老岭三座山脉展开。 独立营的任务,就是将鬼冢大队拦在老岭外面,不让他们进山。 刘成之前就听说过这个鬼冢大队,大队长叫鬼冢英男,四十岁上下,大佐军衔。 鬼冢大队隶属于日军第四师团,是第四师团被调回本土整编之后唯一留在东北的大队。 他们之所以被留在东北,主要原因就是大队长鬼冢英男。 鬼冢英男算得上是个狠人,他的意识当中只有命令和任务,行事风格更像是一台机器,只要是交给他的任务,几乎从来没有失败过。 只要上级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就算打到只有最后一个人,鬼冢大队也不会有一名士兵后退一步。 在鬼冢英男的严苛要求下,鬼冢大队的每一名士兵都具备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只要冲锋的命令一下,不管对面是步枪、机枪还是坦克大炮,这些士兵都会冲上去,哪怕下一秒就被打成筛子,也不会有人退缩。 尽管服从绝对命令是日本军队最基础的特征,但是能够做到像鬼冢师团这样的,还找不出第二个。 同时,鬼冢英男还有着指挥山林作战的能力,当初之所以把鬼冢大队留下,为的就是对付那些抗日武装。 要不是野村寿夫没有权利,也还没有把独立营的事情上报的话,鬼冢大队早就出现在五斗乡了。 这次西谷代人在一定程度上夸大了独立师在通化一带的影响力和破坏力,所以,新京司令部就把鬼冢大队派来支援西谷代人的这次行动。 张贯一完成所有战斗部署之后,刘成立即下令出发,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完成防御阵地的构建。 有了第一、第二两个团和那些山林队的协助配合,刘成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完成任务,并且重创甚至歼灭这支鬼冢大队!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布防 自打从奉天回来之后,刘成就从一连挑选了三十名枪法出众的战士,在他们的枪上加装瞄准镜。 经过这些天的秘密训练,这三十名战士已经基本适应了加装瞄准镜之后的瞄准视觉,算是刘成的一个“秘密武器”。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张贯一,毕竟是独立营的军事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是不够信任,而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老岭的地势有些特殊,其中东、南两个方向的坡度平缓,不利于放手;北面与长白山脉相连,树多林密;西边山体陡峭,难以攀爬,加之此时已经进入六月份,由于下雨等天气原因,导致攀爬的难度更大。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肯定是不会选择从西侧进攻的,但是鬼冢英男就说不定了。 队伍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刘成立即安排布防: 李红光的二团在东,程斌的一团在南,几支山林队在北,独立营则守在西侧。 对于刘成的部署,那几支山林队的人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不过李红光和程斌当时的脸色就变了。 但是在出发之前张贯一已经当众宣布过了,这场战斗由刘成指挥,李红光和程斌只是配合战斗。 按照刘成的要求,一团二团分别要在山坡上挖两道战壕,第一条宽度要超过三米,深两米以上;第二道与第一道之间的距离要在八十米左右,两道战壕之间要有两条以上的通道。 一团、二团分别派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在第一道战壕布防,战斗打响两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退到第二道战壕,并且封死两道战壕之间的通道。 李红光和程斌两人虽然没有当着刘成的面说什么,但是离开刘成的临时指挥部之后,李红光立即小声对程斌说道: “你说师长为啥要让咱听他的指挥?一个思想激进的毛头小子,能扑腾到现在的模样,还不是因为师长给了他足够的支持?” 李红光的性格相对简单,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 他虽然没有亲眼到五斗乡看过,不过在独立师主力度过辉发江之后,他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刘成的消息。 尤其是钱禄的事情,让他颇有微词。 当时张贯一就是因为看不惯钱禄的行事做派,所以才没把卫生队长的职务给他,可是刘成却重用了钱禄,这让李红光心里十分不满。 再此之前他就已经有些看不惯刘成的一些做法,这次见到刘成带来的这些战士一个个都穿着崭新的统一军装,气势上远胜于他的队伍,心里更是有些不爽。 如今部署防线,刘成又把鬼冢大队最有可能选择的进攻路线交给一团、二团来布防,自己则选了一个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的西侧布防,他心里更加不满。 嫉妒这种心里,几乎人人都会有,李红光也不例外。 只是羡慕、嫉妒、恨,这三项之中,他只有前两项而已。 相比之下,程斌要比李红光沉稳许多,在听了李红光的话之后,程斌只是淡淡一笑,平静的说: “这个刘成把自己的队伍放在西侧,的确是有点儿不太地道,但是来之前师长已经下令了,让咱们听他的,军令如山,咱除了执行,还能咋办?” 李红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这个人,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式去表达出来,更加不会用战斗的胜败来当筹码。 但是程斌就不一样了。 尽管他截止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想过要叛变,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在战斗当中故意“坑”刘成一下。 他与张贯一相识多年,可以说是张贯一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团长,手下战士的战斗力量和武器装备都比不上刘成的独立营。 这一点根本不用谁来说,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不说别的,光是子弹,独立营的每名战士就配了一百五十发,比日军的单兵配备还多。 而且,刘成还有一个骑兵连! 在那个时候,能够有一支骑兵部队,跟现在的部队装备了坦克装甲车的标准是一样的。 而且,这近百名骑兵战士身上,每个人都挂了十几颗手雷,一旦打起来,光是这些手雷就够敌人喝一壶的。 另外,程斌的一团,一个团的编制也不过就只有六挺歪把子轻机枪,但是刘成的一连却有十一挺捷克式! 这样的差距,让程斌心里对刘成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当然,还有恨。 他并没有考虑过刘成是如何把独立营打造成现在的模样的,而是一心认为这一切都是张贯一给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心里难免就会产生一种有些变态的不平衡感。 虽然现在程斌还并没有背叛的打算,但是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一件事情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有一种说法是程斌的叛变是因为日本人抓了他的老母亲,并以他母亲的性命相要挟,迫使他叛变。 但实际上,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诱因;否则的话,即便是为了孝而投降,也不至于带人把张贯一在山中秘密建造的秘营全给端了,生生的把张贯一逼入绝境。 从这一点上来看,程斌首先在思想上就是存在问题的,意志根本不坚定,投降之后很容易就彻底被日本人给出的种种条件所俘虏,为了自己的享乐而彻底背叛。 这是个简单的道理,即便如今也是一样。 人人皆有欲望,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对于好的生活条件,每个人都想要享受;但是有的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取;而有的人,却总想着不劳而获,投机取巧。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抗联全体将士的生存条件都是极为艰苦的,吃不饱饭根本就是常态,程斌在被迫投降之后,感觉瞬间从地狱进入了天堂,彻底抛弃了自己的信仰。 但是他却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天堂之说,那是外国人的,而他所享受的一切,也是外国人给的。 一旦日本人在这场战争当中获胜,或许他依旧能够享受富足甚至奢华的生活,可是国家已经灭亡了,他作为一个叛徒,即便日本人会看在他的功劳上给予他一些物质上的优待,但却一定打心底里瞧不起他这种人。 叛徒就是叛徒,怎么洗都是洗不白的。 金陵的光头也失败了,但是至少他不是华夏民族的罪人,尽管他犯过很多错误,甚至让整个东北的人民在水深火热之中多煎熬了六年,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抗日。 不管是不是被迫的,这都是事实。 果军将士在抗日战争中立下的所有功劳,都没有人能够抹去,这是国家、历史和人民都承认的事实。 从某一点上来说,在那场战争当中,绝大多数的华夏人都能够同仇敌忾,只有那一少部分人,甘愿为日本人卖命。 这其中,就包括汪卫、张海鹏等人和那几十万的伪军。 或许这其中的大部分普通士兵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可事实就是他们一直在助纣为虐,也的的确确是死不足惜! 此时,距离老岭三十公里之外,鬼冢大队正在迅速朝这个方向靠近。 鬼冢英男骑在马上,捧着一张地图正在仔细研究地形。 一名日军士兵快步跑到他的马前,立正敬礼,大声说道: “报告!距离老岭还有三十公里!” 鬼冢英男在马上抬起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命令部队停下,原地休息。 下马之后,鬼冢英男把所有小队长以上的军官召集到一起,进行战术布置。 所有人到齐之后,鬼冢英男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 “支那人,一定有所准备,所以,我们分成两队进攻,一中队、机枪中队、运输队从东、南两侧平缓山坡发起进攻,炮兵排配合进攻;二、三、四中队趁机从西侧攀爬,前后夹击,尽量歼灭所有敌人!” “哈衣!” 所有军官齐声答应,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 鬼冢英男接过勤务兵递过来的干粮和罐头,刚准备吃饭,一名上尉军衔的日军军官突然快步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大佐阁下,刚刚收到消息,敌人当中出现了一支统一着装的正规部队,据说原本也是那个张贯一手下的部队,但是后来脱离出去了,据说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很厉害,也是负责阻击我们的人。” 鬼冢英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掰下一块儿干粮塞进嘴里,无声的点了点头。 独立营的事情,整个独立师当中知道的人也并不多,张贯一曾经嘱咐过认识刘成的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对手下的战士提起独立营的事。 柳河县,南龙岗。 张贯一的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张贯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贯一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却并没有说什么,摆摆手让那人离开,自己则掏出烟斗,装了一袋烟点燃,低下头沉吟不语…… ------------ 第二百七十三章 邵本良 柳河县,大荒沟。 邵本良的部队已经在这里集结完毕,正等着鬼冢大队一到,对独立师形成包围态势之后,便要发起进攻。 西谷代人对于上次邵本良中了张贯一的计,被张贯一突袭三源浦,抢走大量武器装备和粮食物资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次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也不会让邵本良负责指挥这场战斗。 此时,西谷代人正在他的临时指挥所----一个帐篷里面向邵本良下达最后的命令。 西谷代人面色严肃的对邵本良说: “你的,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不然,你这个司令也就别当了!” 邵本良身子挺的笔直,毕恭毕敬的站在西谷代人面前,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放心,西谷太君放心,属下这次一定让张贯一看看我的厉害!” 邵本良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上唇留着两撇胡子,目光中透着一股阴险狡诈之色。 西谷代人之所以看中他,把他捧的这么高,还给他弄了一个什么“东北三大厉害之首”的名头,就是因为他在山林战斗这方面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邵本良本身就是土匪出身,对于钻山林丝毫不陌生,甚至早已经成了他吃饭、保命的基本技能。 在张贯一的独立师没来之前,他的确为他的日本主子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自从三源浦一战之后,西谷代人对他就不再那样完全信任了,甚至开始怀疑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邵本良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西谷代人的心思,所以这一次,他也算是孤注一掷的在为自己“洗脱罪名”,向他的日本主子“表决心”。 西谷代人听了邵本良的话之后,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问: “哦?你真的这么有信心?那上一次,是怎么回事?” 邵本良谄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表情尴尬的搓了搓手说: “西谷太君,上次属下是放屁带出屎---大意了,关公还有大意失荆州呢,何况是属下,您说是不?不过这次您放心,属下早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付这个狡猾的张贯一了!” 西谷代人脸上顿时现出一丝不屑: “那你说一下,你要怎么做?” 邵本良闻言先是走到帐篷门口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走回西谷代人身边,凑到近前低声说道: “一会儿属下写封信,名义上是给驻在东边儿的第九旅旅长赵德福写,让他配合我的行动,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事儿,属下会故意让这封信落在张贯一手里,让他认为我们会从东边儿发起进攻,到时候我们就从西边儿跟鬼冢太君同时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西谷代人听完之后仔细的想了想,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呦西,这个办法,很好!邵司令,这次如果能活捉张贯一,我敢保证你能再升一级,实在不行,死的也行!只要你能给皇军办好这件事,你想要的一切,皇军都能够给你!” 邵本良立即连连朝西谷代人作揖: “多谢西谷太君抬爱、多谢西谷太君提拔!” 西谷代人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朝邵本良摆摆手,邵本良会意,再次给西谷代人鞠了一躬,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帐篷。 回去之后,邵本良立即写了一封信,找来自己当土匪那时候的第四大金刚,钻山豹---林三皮。 林三皮在当土匪的时候是邵本良的手下“八大金刚”中的老四,负责“插千儿”,也就是联络官,负责邵本良与其余各个山头土匪的联系和选择“砸窑”的目标,自然是十分机灵的。 邵本良告诉林三皮,一定要让这封信“不小心”落在张贯一手里。 林三皮一口答应下来,接过那封信,就离开了大荒沟。 南龙岗现在完全在独立师的控制之下,负责侦查的战士已经从南龙岗山下又向前推进了三公里。 林三皮骑着马,故意朝南龙岗的方向靠近,还没等到山根儿地下,就被负责侦查的战士发现了。 当时天已经黑了,加上那些战士由于缺少训练,枪法也不是太好,在出言勒令林三皮下马接受盘查、林三皮却突然调转马头逃跑的时候,连开几枪也没能打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三皮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不过,在追击林三皮的过程中,有一名战士在草地上见到了一封信。 负责侦查的战士意识到这封信可能是敌人写的,便立即将这封信送到了张贯一的手里。 张贯一看完信之后,顿时“哈哈”大笑,有些嘲讽的对身边的警卫员说: “这个邵本良,还想跟我用这种雕虫小技。” 警卫员好奇的问了一句: “师长,咋回事儿?你咋知道信上写的就一定是假的?” 张贯一笑着指了指手里的那封信,声音之中依旧带着笑意: “这老小子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我早就猜透了,否则的话,这封信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落到你们手上? 这样,我现在也写一封信,你带着下山,一定要让这封信落在邵本良手里,这样的话,那老小子一定会上当!” 说完,张贯一便找出纸笔,也写了一封信,交给警卫员,让他立即下山。 邵本良想用计,张贯一就直接给他来了个将计就计,直接在信里写明了自己要从西面突围,让人到时候接应一下。 这封信落到邵本良手里的过程,要比林三皮“不小心”掉落信件的办法高明一些,他的警卫员是以险些丢掉性命为代价才让这个“巧合”如此逼真的。 当邵本良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乐的差点儿蹦起来,立即就拿着那封信去找了西谷代人。 西谷代人看到邵本良兴高采烈的来找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满,沉着脸说: “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在你的指挥位置上准备战斗部署,又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邵本良神秘的朝西谷代人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 “西谷太君,这是张贯一写给他手下的信,被我截获了,原来他想要在天亮之前从西边突围,您说,这是不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西谷代人听完之后立即皱了皱眉,疑惑的问: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张贯一的计谋?万一他是想要声东击西呢?那个支那人,很狡猾!” 邵本良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十分自信的说: “西谷太君请放心,张贯一肯定是先看到了我写的那封信,知道鬼冢太君的大队马上也要到了,凭他那支连饭都吃不饱的队伍,如何跟鬼冢太君抗衡?他一定是害怕了,想要逃跑!” 西谷代人还是有些不相信,满脸怀疑的说: “害怕?那个支那人会害怕吗?你应该知道他的队伍现在有多少人吧?!” 邵本良满不在乎的一摆手: “人多也没有用,西谷太君,您想想,张贯一的队伍人数虽然多,但是他们有枪吗?据我所知,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战士手里拿的还是红缨枪,凭啥能跟咱们打? 之前他是一直在山里到处乱窜,才能带着那支‘要饭部队’坚持到现在,现在咱已经把他包围在南龙岗,他能不害怕?要是从西边突围的话,那里是小荒沟,地势平坦,的确适合突围。 只要咱们在那里设下埋伏,肯定能全歼这支吃了熊心豹胆、敢跟皇军作对的队伍!” 西谷代人尽管心里有些担心,但却不得不相信这封信是真的。 这次的清剿行动必须要有所收获,否则的话,他回去之后日本人也不能轻饶了他。 所以,这一次,邵本良打算孤注一掷,相信自己的判断。 老岭。 刘成正坐在刚刚挖好的掩体之中看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他之所以会这样部署,是因为在他看来,鬼冢英男一定会选择把主要兵力押到西侧,从这段峭壁爬上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因为在战场上,越是敌人想不到的方式,就越容易获得胜利。 之前在做战斗部署的时候,他看出了李红光和程斌对于他所做的这些安排心里有点儿别扭,不过却不想向他们解释其中的原因。 李红光虽然不会是叛徒,但是思想相对守旧,而且性子比较直接,心里藏不住事儿,被他知道了之后,等到战斗开始的时候,他的二团肯定不会全力以赴,很容易引起敌人的警惕。 至于程斌,刘成就更加不想解释了。 他日后是会叛变的,现在自然是越少让他了解自己越好,最好是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他还会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被人轻视本来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刘成就希望程斌能够轻视自己,等以后他叛变之后,也不会想起自己的存在。 他倒不是害怕,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带着独立营进中原了。 可是被这种人记住,肯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能不让他知道,还是不让他知道最好。 此时,鬼冢大队距离老岭就只有五公里了。 刘成早就已经把派出去侦查的战士撤了回来,避免被鬼冢英男发现,那样的话,恐怕鬼冢英男就会因此调整作战部署了……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将计就计,金蝉脱壳! 鬼冢英男骑在马上,神情有些凝重。 原本,他根本没有把张贯一和独立师放在眼里,和其他一些人一样,认为他们只是一些老百姓凑起来的队伍,除了满山跑,就再没有别的本事了。 事实上,独立师从来到柳河县到现在,基本都是与邵本良部发生碰撞,尽管几乎每次都是小胜,却从来没有过大规模的战斗,更没有与日军部队正面打过一次。 但是这并不是说张贯一没有把队伍训练好,事实上独立师的训练一直都是按照刘成当初留下的训练大纲进行的,战士们的战斗力也并不差。 只是由于独立师的扩编速度要远胜于刘成的独立营,而且不能严格挑选战士的年龄和出身,战士们的思想和身体素质良莠不齐,其中半数以上的战士都无法完成刘成制定的那种训练任务。 而且,张贯一也的确拿不出那么多的子弹让战士们训练射击精准度,更多的时候都是让他们用空枪练习瞄准和击发的过程,导致大部分后加入的战士射击水平一般,战斗力自然远远不及日军。 所以,鬼冢英男的轻视并不完全是错的,如果真是一团、二团与之遭遇,肯定是必败无疑。 只是刘成没有想到,战斗最先打响的,竟然是张贯一那边。 张贯一在他的警卫员回来之后,就立即命令部队交替向东移动,准备突围。 原本张贯一的确是想要在大小荒沟一带与邵本良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正好杀杀他的威风。 要是可能的话,他还想直接杀死邵本良,为民除害。 不过他也知道,这场战斗打的时间越长,想要突围就越困难。 一旦拖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日本人说不定会再次增兵,要是那样的话,独立师就真要面临被重创的危险了。 好不容易让队伍壮大到现在的规模,又是在组建东北抗日联军的紧要关头,自然是把损失降到最小才是最重要的。 后半夜两点左右,邵本良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南龙岗西侧,在小荒沟等着独立师突围。 大约三点半,他也没有等来张贯一,却把西谷代人给等来了。 见到邵本良,西谷代人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个抡圆了的大嘴巴子,抽的邵本良眼冒金星,身子晃了两晃,最终还是没站住,“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半晌,邵本良才缓过来,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委委屈屈的问西谷代人: “西谷太君,您、您这是干啥?” 西谷代人把牙咬的“嘎吱、嘎吱”直响,怒声骂道: “八嘎!混蛋!你的,该死!罪该万死!” 邵本良吓了一跳,他看出了西谷代人的愤怒,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赔着笑脸问道: “您息怒、息怒,西谷太君,您能不能先告知属下,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西谷代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恨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你这个蠢货!你又被那个支那人给骗了!他根本没想在这里突围,而是东边!” 邵本良的脸瞬间惨白,嘴唇都因为气愤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哆哆嗦嗦的问: “西谷太、太君,您是说,那个张贯一,他已、已经突围出去了?” 西谷代人怒意未消,重重的点点头,怒声说道: “废话!你这个蠢货!就在二十分钟之前,那个支那人已经带着他的队伍离开了这里,向东离开了!” 邵本良颤抖的抬起手,拢了拢刚刚被西谷代人那一个大嘴巴子打乱的发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的说: “还来得及、来得及,太君,往东走没有大山,我现在就带人追上去,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这次为了清剿独立师,西谷代人可是把能用的力量全都用上了,甚至还向新京司令部借来了鬼冢大队,要是这样都不能全歼或者重创独立师,他还真不好交代。 西谷代人此刻是真想一枪崩了面前的邵本良,以解心头之恨,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 邵本良的确接连被张贯一当猴儿耍,但是他钻山林追踪的本事的确厉害,西谷代人暂时还需要邵本良为他做事儿,所以只能强压怒火,点头同意了邵本良的提议。 与此同时,鬼冢大队与刘成之间的战斗也已经打响了。 准确的说,是与李红光和程斌。 一中队、机枪中队和运输队同时从东南两侧的山坡下面向一团、二团的阵地发起了冲击。 机枪中队的那几挺重机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已经被战士们浇水夯实的掩体,只是一瞬间就被打出了好几道口子,十几名战士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重机枪子弹击中,当场死亡。 重机枪的火力压制让一团、二团的战士们根本抬不起头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早已经夯实的掩体工事在重机枪的扫射下生生的被打出一个个缺口。 大部分的战士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干脆从垫脚的物体上跳下来,蹲在掩体中不敢再露头。 这也难怪,在这些战士当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士都没有参加过这种规模的战斗,更没有面对过如此强大的火力压制。 看着身边一个一个倒下去的战友,看着他们头上、肩上那些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继续上去还击。 刘成最初在听到重机枪的枪声时,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低声对身边的一名战士说道: “去把郝大宝给我叫过来!” 没一会儿的工夫,郝大宝就猫着腰快速跑到刘成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营长,咋了?” 刘成抬头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沉声命令道: “你立即带着骑兵连赶过去,把那几挺重机枪给老子灭了,顺便告诉李红光和程斌,重机枪哑火的时候,就是发起冲锋的时候!” 郝大宝回答一声“是”,转身便要走,却被刘成一把给拽住了。 他犹豫半天,还是一咬牙,凑到郝大宝身边低声说道: “去了之后找找那个叫张奚若的人,找个机会,让鬼子的子弹送他一程!” 郝大宝顿时一愣,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营、营长,你这、这是干啥?” 刘成把眼睛一瞪,压低声音骂道: “你他娘的!执行命令,少废话!” 郝大宝虽然想知道刘成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刘成这样一说,明显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他也就没有再问。 在他的心里,刘成绝对不是一个会随便杀人的人,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而且,就算是没有道理,他也一定会按照刘成的命令执行。 这不是是非不分,而是一种绝对的信任! 接着,刘成又把赵大勇叫过来,让他在那三十名枪上装了瞄准镜的战士当中抽出十个人,让他们跟着郝大宝一起去。 在这样的光线之下,在一百米的距离上根本就看不清,视力再好的人也就只能勉强看到在移动中的黑影;而且,在重机枪扫射的压制下,一团、二团的战士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又如何能打掉那几挺重机枪? 但是加装了四倍镜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郝大宝带人赶到之后,在第二道战壕前面停下来,让骑兵连的战士们躲在安全的地方,亲自带着那十名战士跳进战壕,分别找到李红光和程斌,把刘成的命令传达给他们。 程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李红光在听完之后立即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自己缩在后面,却让我们去拼命,真他吗的!” 要是按照郝大宝过去的脾气,肯定会冲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不管那个人是李红光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不得不说,他现在成熟了不少,听到那句话只是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 “李团长,俺们营长不是在躲,而是在使用一种战术,具体是啥,俺也不懂,现在俺不是带着骑兵连来了么?而且俺们还会先把那几挺重机枪给拔掉,跟你们一起冲上去。” 李红光不屑的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郝大宝也不想再跟他废话,带着那十名战士从第二道战壕的通道进入第一道战壕,然后立即寻找合适的位置准备射击。 重机枪压制的火力虽然猛,但是小鬼子使用的三年式重机枪,包括后来的九二式和一式,全都是使用弹板进行供弹的,每块儿弹板能够容纳三十发子弹。 这样一来,副射手的重要性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日军当中最优秀的副射手能够完成近乎于“无缝”的连接,就是在一块儿弹板上的三十发子弹打完之后,紧跟着就把下一块儿弹板接上去,不会让重机枪出现空枪的情况,因为那样就需要重新拉动枪机,虽然也很快,但还是需要时间的。 进入第一道战壕之后,那十名战士就立即分散到各个方向,寻找机会打掉那几挺重机枪。 鬼冢大队的机枪中队一共装备了六挺重机枪,尽管听起来不多,但是在那个时候,这已经算得上是日军当中的“高配”级别了…… ------------ 第二百七十五章 骑兵连,冲锋! 刘成从奉天回来之后,在第一时间测试了四倍瞄准镜的效果,结果十分满意。 只不过加装瞄准镜的时候必须要保证稳固性,还要能够调节。 由于时间紧迫,刘成只能临时采用简单的方式固定,然后校准精度。 他和高远两人忙活了半个月,也就只调试好了这三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 挑选出来的那三十名战士都是最早一批跟着刘成的,战斗经验相对丰富,尽管面对着六挺不间断朝阵地扫射的重机枪,却丝毫没有怯懦和慌乱。 鬼子的第一个机枪手倒下的时候,鬼冢大队机枪中队中队长秋山南纪并没有在意。 战场上死人只是一件和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也不需要在意。 但是,六个机枪手相继倒下,中弹的位置又都在头部要害,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当时鬼子与一团、二团第一道战壕之间的距离大约一百三十米左右,如果是白天,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一支队伍里面有那么几个神枪手也是正常的。 尤其是在日军士兵当中,能够在二百米之内精准命中目标的大有人在。 毕竟日军士兵在上战场之前都是要经过严格训练的,尤其是射击,一定要打满一定数量的子弹之后才算合格。 就算是在弹药严重稀缺的反日队伍当中,出现几个神枪手也不足为奇。 可是,现在是凌晨,天还没亮,尽管月光皎洁,但是想要瞄准一百多米之外的目标,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如果只是一两个,那也存在着运气的成分,很大可能是蒙的。 但是接连倒下六个机枪手,而且中弹的位置都在头部,至少在秋山南纪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 机枪手死亡之后副射手立即接替机枪手的位置,一号弹药手接替副射手,继续对一团、二团的阵地进行火力压制。 但是六个副射手刚补上去,其中的一挺机枪甚至还没来得及响,六个人就相继中弹身亡。 这一下秋山南纪心里开始慌了。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不能完成鬼冢英男交给他的任务。 而且,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对面的阵地当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有效的还击,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那六挺重机枪完全压制,秋山南纪已经准备下令让一中队压上去了,局面却突然出现了反转。 第二道战壕之中,李红光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嘴里喃喃的说: “刘成这小子还真有一套,他的人刚上去,鬼子的重机枪就哑火了?” 现在,秋山南纪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在掩体中朝传令兵怒声吼道: “八嘎!让他们开枪射击!开枪射击!” 但是不管他怎么喊,那六挺重机枪都没能再响起来,只是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那六挺重机枪的正副射手就全都死了,而且还分别死了两到三个补上来的弹药手。 郝大宝带来的那三十名战士分散在第一道战壕之中的各个角落,其中二十四个人的枪口都瞄着那六挺重机枪,剩下的六人则在寻找指挥官所在的位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要是能把鬼子的指挥官先干掉,战斗难度至少要降低三成。 可惜,秋山南纪始终缩在掩体之中,根本就不敢露头。 战壕中的郝大宝仔细的听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沿着原路返回,分别通知李红光和程斌,要它们跟在骑兵连后面发起冲锋。 不管李红光和程斌都在心里盘算什么,在命令面前,也都只能乖乖执行。 如今的一团、二团兵力合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但是在对面的四百多鬼子面前,却被六挺重机枪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郝大宝带来的那三十名战士,鬼子现在很可能已经冲进第一道战壕了。 如果拖到天亮,恐怕这两个团,能够活着回去的战士都不会超过五百人。 这还要在李红光和程斌最终放弃阵地撤退的前提下,否则,他们和那几支山林队都面临着被全歼的危险。 因为,鬼冢英男亲自带领的二、三、四中队,已经从西边摸了上来。 之前在部署战斗的时候鬼冢英男已经交代过秋山南纪,一旦冲破防线,就停止重机枪射击,那也是他要动手的时候。 防线一旦被撕开,又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一团、二团的命运自然可想而知。 早在东、南两个方向的枪声刚刚响起来的时候,鬼冢英男就已经带着其余的三个中队绕到老岭西侧的山坡了。 刘成在安排布防的时候曾经亲自到山下勘察过地形,这处山坡虽然陡峭,但却绝对算不上是天险一类的屏障。 如果站在山顶往下看的话,整个西侧的山坡的确算得上是峭壁,角度已经超过了七十度,常人根本无法从这里爬上山顶。 但是从下往上看的话,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感觉。 老龄西侧山坡的植被稀少,山体不够平滑,可以抓踩的地方很多,鬼子的昭五式军靴底部的那些钢钉踩在上面完全不会打滑。 刘成试了一下,他从山底爬到山顶只需要八分钟左右,从山底到半山腰的位置坡度还要稍微小一些,甚至不用手辅助都能爬上去。 尽管刘成并不是十分了解鬼冢大队,但是在整个师团被调回日本本土整编的情况下单独留下这个大队,就说明这个大队一定是有着一定其余部队所没有的特点的。 老岭西侧山坡的走势很长,一个大队列成四五排,在合理间距的情况下,完全能够同时向山顶攀爬。 别人刘成不知道,但是他能够确定的是,独立营的战士随便哪一个都能在十分钟之内从山底爬到山顶。 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守在这里才能放心。 因为一旦鬼冢英男选择从这里上山,人数肯定是鬼冢大队的大半以上。 他不是小看李红光和程斌,但是他们的那两个团,还真就守不住这里。 此时,鬼冢英男正在准备下令登山。 能够单独被留下,鬼冢大队的战斗力和鬼冢英男的指挥能力毋庸置疑。 他也没想过能够毫无损失的爬到山顶,并且也想到了山顶会有一定数量的对手正在等着他。 所以,他在下令登山之前通知所有士兵,让他们一定要在靠近山顶之前向山顶投掷手雷,扫清可能存在的防御力量。 几分钟之后,鬼冢英男轻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通知三个中队长,立即登山!” 三个中队,将近六百名士兵,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即散开,向山顶进发。 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山顶的独立营一连战士已经枪上膛、刀出鞘,就等着他们上门送人头了! 郝大宝回到骑兵连所在的位置,翻身上马,“唰”的一下拔出马刀,厉声喝道: “兄弟们!杀!” “杀!杀!杀!” 百余人的齐声怒吼,不说响彻云霄,也算是震彻山林,至少秋山南纪是听到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儿来,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他的脸色一变,一咬牙从掩体中跳起来,怒声吼道: “混蛋!重机枪火力压制!快!” 可是,二十四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瞄着那六挺重机枪,不管上去多少人,下场也都是一样的。 每挺重机枪配备了二十几个弹药手,一方面是因为重机枪的耗弹量相对较快,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能够在正副射手全都出现意外的时候重机枪不会哑火。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又有几名补上来的弹药手被子弹打穿了脑袋。 看着越过战壕的一匹匹战马,秋山南纪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一百多米的距离,重机枪哑火,迎面冲上来一支骑兵,后面还跟着具体人数不明的步兵;这种局面意味着什么,秋山南纪心里十分清楚。 这就意味着,他的机枪中队和鬼冢英男留下的一中队,还有那支运输队,完了。 郝大宝和所有骑兵连的战士此时全都把身体趴在马背上,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身下的战马加速。 从山上往下冲,又是地势平缓且相对开阔的缓坡,以战马的速度,只需要不到八秒。 (曾经有人做过实验,让马和宝马比赛,结果马赢了,用时六秒钟,但那是血统特别好的马。) 小鬼子带来的战马虽然比不上专业的赛马,不过现在是下坡,八秒钟跑一百米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八秒钟,单发栓式步枪,最多,只能开两枪,而且还要是在能够瞬秒的前提下。 很多日军士兵就只开了一枪,骑兵就已经到了身前。 马刀在月光下寒光闪闪,砍下去血光飞溅,哀嚎遍地。 在郝大宝带着骑兵连冲出阵地的第一时间,李红光和程斌也立即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一百多米的距离,即便是身体素质不是太好的战士,十几秒钟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一千五对五百,还是在有骑兵当前锋的情况下,冲进鬼子的阵地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 第二百七十六章 骑兵连,冲锋!(下) 鬼冢大队的战斗力不可谓不强,无法看清目标的情况下,还是给郝大宝的骑兵连造成了十几名战士的伤亡。 这些日军士兵更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距离远的时候他们看不见目标,等看见的时候,还来不及瞄准,马就已经到了身前。 其中一个倒霉鬼开了一枪之后,枪栓竟然卡住了,还没等他拉开,一匹跃起的战马就从天而降,两只前蹄一前一后的踩中了他的右侧锁骨和左肋。 清脆的骨折声响起,那名日军士兵当即疼的昏了过去。 而重机枪中队剩下的那些弹药手就更倒霉了。 按理来说,他们每个人都应该配备一把步枪,但是由于他们所在的师团被调回日本本土整编,武器损耗需要经过新京司令部审批拨调才能补充。 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鬼冢英男一共申请了三次,却只有第一次申请的时候给他补充了三十支步枪。 现在,运输队和机枪中队加在一起,至少有一百名士兵是没有枪的,他们的枪都被临时补给另外的四个步兵中队了。 其实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再次扣下重机枪的扳机。 可是骑兵连的出现却让他们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就只是这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他们就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秋山南纪在做战斗部署的时候,特意把机枪中队的六挺重机枪架设在了同时能照应到东、南两个方向的防御队伍,以便于彼此之前的相互支援。 一中队所在的位置比机枪中队更加靠近一团、二团的阵地,就等着机枪中队压制并重创山上的一、二团之后,就立即发起冲锋。 可是六挺重机枪在短暂的牛13闪闪之后就尴尬的哑了火,一中队的士兵一直不明就里,直到听到马蹄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心里才开始骂娘: “日你个欧卡桑,不带这么坑队友的吧?六挺重机枪,弹药充足,却生生的让人家骑兵冲过来,这尼玛是加入了反战组织吗?” 可惜,骂啥都没有用了。 骑兵连和一、二团相继冲进阵地,一切都来不及了。 郝大宝带着骑兵连冲过一中队的阵地之后,就直奔机枪中队和运输队冲了过去。 骑兵的优势就是冲势,一旦停下来,优势就消失了,坐在马上的目标反而更大,所以他们不能停。 倒霉的一中队在骑兵连的这次冲锋当中,付出了六十余人伤亡的代价,超过了全部兵力的三分之一。 不过日军士兵的素质和执行意识的确很强,在骑兵连冲过去之后,便迅速按照一定间距集结在一起,摆出白刃战的阵型。 相比之下,一、二团的战士明显就要差了许多。 作战勇猛是一名战士应有的素质,但是勇猛却并不等于送死。 在敌人已经摆好阵型的情况下,单枪匹马的冲进人堆儿里,那不是猛,而是虎。 日军士兵彼此之间的间距刚刚好,相互之间能够彼此照应,一旦其中一个发生危险,前后左右的人随时都能过来帮忙。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身上不具备降龙十八掌一类的大范围杀伤性史诗级武功,最明智的方式就是与身边的战友一同冲过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破坏掉敌人的阵型,否则的话,必然会出现极大的伤亡。 一、二团的战士年龄差距较大,有跑的快的,也有跑的慢的。 跑在最前的那名战士,身体很结实,一副势不可挡的气势,可惜,还没等他手里的大刀砍下去,三把刺刀几乎同时刺进了他的身体。 那名战士脸上写满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那三个鬼子一脸狰狞的把刺进他身体中的刺刀拔出去,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最终陷入无尽的黑暗…… 郝大宝带着骑兵连冲出一中队阵地的时候,就从腰里把枪拽了出来。 如今刘成的独立营在整个东北的抗日队伍之中都绝对算的上是“财大气粗”,为了增加骑兵连的火力,给每一名骑兵连的战士都配了一把驳壳枪。 在近距离的情况下,驳壳枪对上步枪,绝对是完虐。 秋山南纪在看到骑兵连冲进一中队阵地的时候,就立即命令调整六挺重机枪的方向,把枪口对准一中队,就等着骑兵连冲出来,与一中队出现安全距离之后开枪扫射。 但是一中队的阵地位置在机枪中队的左前方,骑兵连一旦冲出来,就超过了重机枪的射击角度。 鬼冢英男的机枪小队配备的是最新的九二式重机枪,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原本应该有十二挺,实际到他手里的就只有六挺。 九二式重机枪枪身和枪架是不能拆解分离的,重量将近五十公斤,一旦安放于工事之中,调整起来是比较麻烦的。 而且重机枪这种重火力武器在架设的时候必须使其保持水平,脚架也一定要砸入地面,以此来保证射击时的稳定性。 从秋山南纪下令,到骑兵连冲出一中队的阵地,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六挺重机枪的那三条腿还没有从土里拔出来。 机枪中队与一中队阵地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六十米,不过三五秒钟之后,骑兵连与机枪中队之间的距离就拉近到了二十米左右。 驳壳枪,在没有冲锋枪和轻重机枪的情况下,近战绝对是利器。 威力可以,射速快,最重要的,是不用打一枪退一次弹壳。 近百支驳壳枪同时开火,枪声的密集程度与机枪几乎相差无几。 正在搬动重机枪的那些日军士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秋山南纪在枪响之前就躲到了掩体之中,此时对于骑兵连已经恨到了牙根儿直的程度。(“牙根儿直”,东北方言,就是形容程度特别强烈。) 一场原本没有悬念的战斗被他指挥成这幅样子,等待他的只有两种命运:一是直接死在战场上,二是过后剖腹谢罪。 总之,就算活下去,鬼冢英男也肯定是饶不了他的。 绝望之下,秋山南纪决定拼命。 战死的话,他的家人至少还能领到一份抚恤金。 在骑兵连冲进阵地的时候,秋山南纪从掩体中跳了出来,大声喊道: “我,帝国皇军中尉,秋山南纪,要与你们的指挥官决斗!” 话音未落,一柄马刀劈头盖脸的朝他头上砍下来,还夹杂着一个嘶哑的声音: “决你奶奶个13!” 躲已经来不及了,秋山南纪连忙举刀相迎。 “嘡啷” 秋山南纪手中的指挥刀落地,双手虎口被震裂,流出丝丝鲜血。 砍他的那名战士身体壮实,本身力量就远大于秋山南纪,加上战马奔跑产生的冲势,秋山南纪仓促间举刀相迎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不过秋山南纪的武力值也算是不错了,在手中指挥刀被震飞的情况下,还能及时闪躲,只是被那名战士的刀尖儿扫过,砍断了锁骨。 秋山南纪口中发出一声痛呼,却还强撑着去捡地上的那把刀,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别说是郝大宝,就连那名砍伤他的战士都没有片刻停顿,直接冲了过去。 就在秋山南纪的右手刚刚摸到刀柄的瞬间,脖子上突然一凉,紧接着,地上的刀就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跟着,他的头就撞在了地上,不过奇怪的是,秋山南纪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并且,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在不转身的情况下看到背后的景物: 一匹马、一张脸、一把刀、一串血。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张脸上的狰狞,黑暗就将他完全笼罩。 在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刻,秋山南纪才意识到,自己的头,被人砍掉了……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下黑手! 俗话说,什么将带什么兵。 刘成一直对包括田六娃、高远以及各个连排长灌输一种思想,就是不要理会那些所谓的“光明正大”、“公平决斗”之类的狗屁理论。 在战场上,活下来、打胜仗就是真理,至于什么手段,面对什么敌人,那都不重要。 其中最重要的两点,一是一定不要去理会某个脑袋抽筋儿的日本人发出的决斗要求;二是不能因为同情心泛滥去救治受伤的日军士兵。 如果是在敌人败局已定,且活着的敌人人数极少的情况下,倒是可以通过与日军指挥官决斗的方式将其杀死,但是有个前提,必须是连长以上的军官才能这样做。 刘成倒不是轻视自己手下的士兵,而是因为大部分士兵并没有充足的战斗经验,容易因此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并且有资格发出决斗要求的,必须是日军军官,为了给他们一点儿尊重,自己一方肯定也要派出一名军官应战。 至于那些日军士兵,就算他们想要决斗,也不需要理会,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秋山南纪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也想不通自己在发出决斗要求之后怎么还会遭受攻击,还被人从背后砍掉了脑袋。 他之所以要这样做,除了绝望之外,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阻断骑兵连的冲势。 因为一旦郝大宝停下来与他决斗,那整个骑兵连势必要停下来,与机枪中队短兵相接。 如果是那样的话,秋山南纪就算是给自己和自己的机枪中队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在此期间要是运输队能够赶到支援的话,他还真就有机会翻盘。 停在原地的骑兵不但失去了优势,而且由于骑在马背上,转身都十分麻烦,很容易连人带马都会死在围成一圈儿的刺刀之下。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郝大宝根本没听到秋山南纪的声音,就算听到了,他也根本不会理会。 冲过机枪中队之后,郝大宝勒住战马,扭头对跟上来的一排长古西风说道: “你带两个班压在最后,一会儿到前面掉头冲回来的时候,直接把那六挺重机枪用绳子绑上拖走!” 古西风答应一声,立即招呼自己手下的两个班长,纵马紧紧跟在郝大宝身后。 这个时候,李红光和程斌的两个团已经完全压上来了,尽管他们的伤亡要远高于日军,但是在他们看来,这场战斗已经赢了一大半儿。 程斌满脸兴奋的对李红光说道: “老李,看到没?那六挺大家伙,咱俩一人三挺咋样儿?” 李红光听了顿时皱了皱眉。 不是他想将那六挺重机枪据为己有,而是他担心刘成不会同意这样分配。 以他对刘成的了解,这六挺重机枪,要是最后能有两挺落在独立师手里,那都是刘成看在张贯一的面子上给的。 要不然,那小子肯定连跟毛都不会分给他们。 毕竟,刚刚要不是郝大宝带来的那三十名“神枪手”和骑兵连,现在他们的阵地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程斌的一团此时已经把鬼冢大队的运输队给围上了,七八百对一百多人,而且还是运输队,战斗力本就不太强,自然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况且,还有骑兵连替他们打头阵,冲破运输队的防御阵型。 骑兵连冲过运输队的阵地之后,郝大宝立即下令,后队变前队,冲回去拿重机枪。 此时程斌已经派张奚若带人去搬重机枪了,李红光却还在犹豫。 他的确有些看不惯刘成,但是却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与刘成发生矛盾冲突,尤其是在战斗还没有结束的情况下。 李红光的思想有些守旧不假,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郝大宝再次冲进机枪中队阵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指挥人搬重机枪的张曦若。 郝大宝之前还在想,要如何完成刘成交给他的“特殊任务”,没想到张曦若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吁……” 郝大宝勒住马,扭头对古西风说: “你们去搬重机枪,这个时候俺不适合露面儿,啥也不用说,两匹马拽一挺,用绳子套上就跑,别的事儿不用管。” “是!” 古西风答应一声,带着两个班的战士纵马朝重机枪掩体奔去。 这个时候机枪中队的日军士兵还站着的已经不足六十人,被四五百人围在中间,依旧在苦苦挣扎着。 照这种情况下去,不出半个小时,这支机枪中队就会被全部歼灭。 郝大宝四下看了看,发现距离张奚若不远的地方,有几名日军士兵背靠背站在一起,正与围住他们的二十几名独立师的战士对峙。 由于他们的战术运用的很好,那些独立师的战士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他们,只要进入攻击范围,就会立即出现伤亡。 郝大宝眼珠儿一转,拨马便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急促的马蹄声从背后响起,围住那几名日军士兵的战士立刻闪开,想要让郝大宝先过去。 郝大宝经过那几名日军士兵身边的时候,故意挥刀朝其中一名日军士兵枪口的刺刀上砍去,擦出一溜火星。 他冲进去的位置正是靠近张奚若的那个方向,由于那些战士给他让路,那个方向就出现了暂时的缺口。 那几名日军士兵一见,立刻从那个口子钻出了包围圈儿。 没等那些战士再追上去,郝大宝就已经调转马头冲了回来,马刀交到左手,右手从腰里抽出驳壳枪,抬手就是一枪,面朝他的那名日军士兵立即倒了下去。 剩下的几名日军士兵由于之前已经退了子弹,避免误伤自己人,现在枪里都没有子弹。 郝大宝敢开枪,是因为他居高临下,视角清晰,确认一定距离之内没有独立师和骑兵连的战士。 距离最近的,就是在重机枪掩体旁边的张曦若。 此时的张曦若心里的火儿都要从脑门儿喷出来了。 原本他已经让人把三挺重机枪从掩体中搬了出来,刚准备抬回去,二十几匹马就冲了过来,险些踩到正在试图把重机枪抬起来的战士。 还没等他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儿,跟着古西风的那两个班的战士就从马背上跳下来,用绳子往重机枪上一绑,上马就跑。 看着端坐于马背上的古西风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和阴沉的脸色,张奚若死活没敢开口阻拦。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古西风开枪打死他,也能赖到小鬼子身上,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到是谁开的枪?就算有人看到,只要古西风不承认,加上他又是独立营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能因为不确定的罪名把他怎么样? 张奚若不光枪打的准,脑子也很灵活,否则也不可能逃脱制裁,只是在牢里蹲了两年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郝大宝是故意把那几名日军士兵往张奚若身边赶,逼迫张奚若与他们正面战斗。 如果这几名日军士兵不能“替”他完成任务,他也好趁乱下手。 此时张奚若身边并没有其他战士,重机枪被古西风带人拖走之后,被冲乱的日军士兵立即就找上了他们。 重机枪掩体算得上是死胡同,那些还活着的日军士兵想要进入掩体,就算到了最后关头,也有机会引爆手雷,拉上几个垫背的。 所以趁着古西风那些人冲过去的时候,他们立即朝重机枪掩体靠了过来。 郝大宝一马当先,手中的马刀连劈带砍,不过却始终没有斩杀一人,每一刀下去,都刚好砍在敌人的枪口或者刺刀上。 直到发现自己周围出现了十几名日军士兵,张奚若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想要冲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刚刚是在指挥其他人搬运重机枪,所以站在了一处重机枪掩体的制高点上,这时要是退的话,就只能跳进掩体之中暂时躲避。 毕竟一、二团的战士就紧紧跟在围过来的十几名日军士兵身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他们杀死。 郝大宝的视线始终都在留意着张奚若,就在张奚若跳进一个重机枪掩体之后,他立即用左手摸上腰里的一颗手雷,拉掉保险销之后,把手雷摘下来,飞快的在马鞍上磕了一下,停了几秒之后,趁着双手握刀的机会把手雷甩了出去,正好落进张奚若藏身的那处掩体之中。 掩体中的张奚若听到了有东西落在脚边的声音,刚想到可能是手雷,准备往外跑,手雷就响了。 “轰!” 小鬼子修的掩体挺结实,只是震落了掩体边儿上的一些土,并没能完全破坏掩体。 郝大宝的耳朵被手雷的爆炸声震的嗡嗡直响,嘴里还大声喊道: “别让鬼子扔手雷!都他娘的小心点儿!” 一边喊着话,一边纵马来到那处掩体旁边,眼角不着痕迹的朝掩体中扫了一眼。 落下的泥土盖住了张奚若的身体,却盖不住流出来的鲜血。 那一块块殷红的泥土充分的说明了那颗手雷的效果。 不过,郝大宝并不能确定张奚若已经死了,所以没有立即离开……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刺不刺激? 正在这时,郝大宝看到一名日军士兵正端着刺刀朝自己冲过来,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立即翻身下马,挥刀荡开那把刺向他胸口的刺刀,抬脚踹在那名日军士兵的肚子上,顺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对方的枪口,猛的朝张奚若所在的那处重机枪掩体一甩。 那名日军士兵刚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五脏六腑抽筋儿一样的疼,一口气儿还没有喘上来,被他这么一甩,脚下不稳,顿时一头栽进了那处掩体之中,枪也脱手了。 郝大宝随手把手里的马刀扔在地上,端着从那名日军士兵手里夺过来的三八式步枪,一步蹿到掩体边儿上,接连朝那名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日军士兵身上连捅了七八下。 当然,这其中至少有三下都是捅在了被埋在土里的张奚若身上。 捅的时候,郝大宝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形轮廓,并没有发现张奚若有任何反应,这才停手。 要是这样张奚若还能活下来,那就说明这小子真是老天派来的,跟张贯一前世就有这段因果,这辈子就是来杀张曦若报仇的,谁都没有办法了。 除此之外,谁都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能够解释。 然而,张奚若并没有小野太郎那么大的命,而且他也不是挨了一刀,而是一颗手雷外加结结实实的三刀。 其实在郝大宝用刺刀捅他之前,他就已经死透了。 那颗手雷在爆炸的时候,至少有十六七枚弹片钻进了他的身体,其中一枚弹片好巧不巧的顺着他左侧肋骨间的缝隙钻进去,直接刺破了心脏。 就在这边的战斗渐渐进入尾声的时候,刘成与鬼冢英男之间的较量也已经开始了。 这次刘成只带了十几颗韩绍元再次改进之后的地雷,早已经埋好了。 而且他还想到了鬼冢大队在爬上来之前,有会先扔手雷可能性。 所以,在李红光和程斌这边的战斗打响之后,他就让一连向后退了近百米,防止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老岭的西侧山坡虽然很长,但是刘成判断鬼冢英男一定不会让兵力过于分散。 而且,独立营所在的位置是老岭的制高点,如果鬼冢英男是抱着想要出其不意偷袭包围的目的而来,就一定会从这个位置上来。 况且就算鬼冢大队从海拔低一些的位置上来,刘成也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布防,居高临下的压制他们。 用“压制”来形容,还真没有丝毫的夸大。 一连共计二百六十多名战士,二十人为一个班,每班两挺轻机枪,半数以上都是捷克式。 这样的火力配置,已经堪比日军甲种师团的火力配置,说压制鬼冢大队的火力丝毫不为过。 此时鬼冢英男带着那三个中队已经接近山顶,最前面一排的日军士兵全都停下来,准备投掷手雷。 鬼冢英男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他早就听出了东、南两个方向的枪声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在这种时候,却来不及派人前去查看了,只能先冲上去再说。 随着他的命令被一个个的传下去,一颗颗点燃引信的手雷随之一颗接一颗的飞上了山顶。 “轰、轰、轰……” 手雷接二连三的爆炸,火光映衬着天边露出的一丝鱼肚白,丝毫没有违和感。 刚刚当上一连长的赵大勇瞪着眼睛看着刘成,嘴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营长,俺服了,你是不是会算呐?” 刘成斜着眼睛瞪了赵大勇一眼: “算个屁,我特么还会摆七星灯借命呢!” 可是他没想到,赵大勇竟然还真就信了,眼睛瞬间又大了一圈儿: “俺就说呢,你咋这么厉害;营长,你能不能教教俺?” 刘成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看着赵大勇,一脸无奈的说: “赵大勇同志,你现在也他娘的是连长了,思想也要跟着进步一下,能掐会算那都是骗人的,七星灯借命那是写书的忽悠人的,有空看看《三国志》,别总听说书的说《三国演义》,一个是历史,一个是,别拿当历史!” 话一出口,刘成就后悔了。 他这是前世留下的毛病。 原本他也不知道《三国志》和《三国演义》有什么区别,甚至就连《三国演义》最早都是在收音机里听评书听来的。 后来认识的字儿多了,自己才能看书,才知道这两本书的区别。 刚刚听赵大勇那么一说,刘成下意识的就说了这么一句,但是立即反应过来不应该那样说。 在这个年代,有几个普通老百姓的孩子是念过书的?那能写出自己名字的,那就算是认字儿了。 他当初也是这样,现在却用这样的话去说别人,的确有点儿不合适。 果然,赵大勇在听了刘成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有些尴尬,讪讪的说: “营长,俺、俺不识字儿。” 刘成赶紧摆摆手: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等你认字儿了再看,有时间我会安排人教大伙儿认字儿的。” 正说着,手雷的爆炸声渐渐停了下来。 由于鬼冢大队的士兵在投掷手雷的时候扔的比较远,所以并没有引爆埋在山边儿上的地雷。 这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交代,谁都知道手雷要是扔近了,在山边儿附近爆炸,肯定会炸下来很多碎石泥土,说不定还会炸下来几块儿大石头。 要是那样的话,头一个倒霉的是这些投掷手雷的人,跟自杀没啥区别。 所以,每一名投掷手雷的日军士兵都会尽量往远了扔,没有一颗落在山边儿的雷区。 爆炸声停息之后,又过了一会儿,鬼冢英男才命令部队快速朝山顶爬去。 那么多手雷扔上去,连惨叫都没有听到一声,说明山顶附近肯定没有人。 在鬼冢英男看来,只要能安全到达山顶,就算稍远一些的地方有埋伏,他也丝毫不担心。 对于自己手下的士兵,鬼冢英男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当然,如果他没有遇到刘成,守在山顶的不是独立营,那这样的想法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可惜,刘成正在等他,一连的战士在等他,那十几颗地雷也正在等他。 第一波登上山顶的,是鬼冢大队的二中队。 老岭山顶树木并不算繁茂,间距很大,射击角度就很宽阔。 三十六挺轻机枪同时响起的声音,对于刘成来说着实是十分悦耳的。 但是对于鬼冢大队的士兵来说,却是死亡之乐。 刚刚登上山顶的二中队还没等站稳脚跟,子弹就呼啸而至,瞬间就有十几名日军士兵被子弹击中,跌落下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将近七十度的陡坡尽管能勉强爬上来,但是被子弹击中之后,就不是“滚”下去了,而是摔下去。 所幸,由于子弹的冲击力和山体的陡峭程度,摔下去的日军士兵并没有撞到还在向上攀爬的同伴,直接就摔到山底了。 鬼冢英男想到了山顶可能会有人把守,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强大的火力。 三十六挺轻机枪同时扫射,绝对是全覆盖、无死角,对方明显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想给他留。 可是鬼冢英男想不通,一群老百姓组成的队伍,会是什么人具备这样的战术谋略,能够猜到他会从西侧山坡发起进攻? 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山顶就再次响起了爆炸声。 不管是声音的强弱程度还是爆炸产生的效果,都要远远高于他们刚刚扔上去的十年式手雷。 甚至,十颗十年式手雷一同爆炸,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声音和效果。 人挂在峭壁山体上,山体却突然滑坡了。 此时,包括鬼冢英男在内的所有日军士兵都只有一中心理,那就是绝望。 韩绍元最新研究出来的这种地雷,其中的炸药在同等分量的情况下,要比当时的TNT还要强悍一些。 不知道是哪个日军士兵踩中了第一颗地雷,跟着就是接二连三的爆炸。 十几颗地雷,几乎将山边近百米长度的山体生生的切掉了一尺。 碎石纷纷掉落,下面那些还没来得及爬上山顶的日军士兵如同下饺子一般的往下掉,在山底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三个中队,在一通机枪扫射和十几颗地雷爆炸之后,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儿。 鬼冢英男的目眦欲裂,恨不能把山顶的人都给生吞活剥,也不能解其心头之恨。 他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三、四年前跟着他一起来到这片土地上的。 九一八之后,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打过几场,也不是没有遭遇过这些抗日队伍,但是最多就是出现几名伤员,至今没有一人死亡。 可是现在,三个中队,五百四十多人,短短不足两分钟的时间,就损失了一半儿。 而且,这其中没有伤员,只有尸体。 这么高的山上摔下去,根本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 三中队的中队长伊藤明弥吃力的退到鬼冢英男身边,一张脸都抽成了沙皮,声音颤抖的问道: “大佐阁下,我们、我们怎么办?” 鬼冢英男深吸了一口气,凝声答道: “活着的,继续向上攀爬,杀光上面的支那猪!”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技不如人、智不如人,你说气人不? 鬼冢英男的这个决定,正是刘成想要的。 他之所以选择带着一连后退百米,以机枪扫射来压制、阻止鬼冢大队上山,就是想达到这样的目的。 有心算无心,断骨又折筋。 仅剩的三个中队,短短两分钟之内就折了一半以上,这对于一直都没拿正眼瞧过这些抗日队伍的鬼冢英男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看着那些下饺子一般摔落山底的士兵,鬼冢英男的理智瞬间就被怒火点燃,根本没有考虑后果,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马蹄声响起,郝大宝带着骑兵连拖着那六挺重机枪回来了。 见到刘成,郝大宝一脸兴奋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咧着嘴笑道: “营长,俺可没给你丢人,你交代的事儿办好了,还顺回来六挺重机枪!” 刘成抬手在郝大宝肩上拍了拍,脸上也现出了一丝笑意: “留下两挺,把剩下的四挺绑个爬犁装上,可固定好了,拖回去,让高远看一下,哪儿受损抓紧时间修,修好了就赶紧布置到有需要的暗堡当中去,让高远自己看着办就行。” 郝大宝听的一愣,随即说道: “营长,俺现在就回去?这仗不是还没打完呢吗?” 刘成把眼睛一瞪: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少废话!等仗打完了,你以为你这些马能带回去多少?” 郝大宝立刻明白过来,嬉笑着朝刘成竖起了大拇指,低声说道: “厉害!营长,你太厉害了,心眼儿真多!” 刘成没好气儿的踹了郝大宝一脚,笑骂道: “赶紧滚!” “是!” 郝大宝答应一声,转身去招呼人绑爬犁了。 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虽然西侧山边儿还不断的有日军士兵爬上来,但却只能算是来送人头的。 那三十六挺轻机枪之间间隔在十米到十五米之间,几乎完全覆盖了老岭山顶制高点的所有位置,鬼冢大队想要用这种人海战术冲上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如今独立营的弹药充足,根本不需要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就算小鬼子想要用自杀式的方式来破坏防线,都只能是想想而已。 天色渐亮,李红光和程斌的那两个团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刘成这边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鬼冢英男在盛怒之下命令部队硬冲之后不久,就迅速冷静下来。 但是,如今鬼冢大队还活着士兵已经不足二百人,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又折损了几十人。 鬼冢英男想要撤退,可是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山顶不足二十米,想要退,那可要比上来的时候困难多了。 几百米的高度,山体陡峭,想退,哪有那么容易? 况且,就算他撤退,山顶的人也得愿意放他们走才行。 万一他们退个几十上百米之后,山顶的人跟上来打,那他们可就真的成了活靶子了。 所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继续往上冲,只要能形成有效还击,就还有机会。 鬼冢英男算得上是山地攻坚的专业指挥官,所做的战斗部署也并没有什么大的缺陷,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刘成的独立营。 要是换了其他队伍,就算提前在山顶做了防御部署,这一通手雷扔过去,防线基本上就崩溃了。 而且,就算也能像刘成这样与山边拉开一段距离,他们也没有那种威力的地雷,更没有三十六挺机枪的火力配置。 可以说,这几种硬性条件缺了哪一样儿,都很难守得住。 虽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鬼冢英男的轻敌,但更重要的,则是因为独立营强悍的实力。 就像科幻电影里面演的一样,美国队长肉体强悍,毋庸置疑;但是对上钢铁侠的机甲,他就只能看看而已。 在那个年代也是如此,武器装备的优劣会直接影响到战斗的胜负。 鬼子的薄皮儿坦克在华夏可以说是所向披靡,除了光头手下的几支装备更加精良的王牌部队,剩下的地方军和红党军队想要破坏一辆薄皮儿坦克的履带,都要拿人命去换。 可是在毛子的重型坦克面前,小鬼子的薄皮儿坦克顿时就成了脆皮核桃,好多都是被人家直接压扁的。 就此而言,武器装备、士兵战力这种“硬件儿”条件与民族意识、家国责任这种“软件儿”比起来,前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最重要的。 与此同时,***带领的独立师以及部分山林队,正在向北急行军。 从东边儿冲出包围之后,张贯一就立即下令部队向北急行军,目标正是邵本良的后勤基地---金川县凉水河子。 现在,独立师距离凉水河子还有十里路,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达目标地点。 考虑到部队连夜赶路,战士们也都又饿又累,张贯一决定让部队停下来休息十分钟,简单吃些干粮,喝点儿水,再对凉水河子发起进攻。 段景河敞着衣襟,一手抓着菜团子啃,一手拿着水壶喝水,一边吃,一边凑到张贯一身边,含糊不清的问: “师长,咱这么干能行吗?要不要派人把小刘成叫来?不知道咋回事儿,总觉得有那小子在,这仗咋打都吃不着亏。” 张贯一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了看刚刚跳出山窝儿的太阳,面带微笑的说: “那小子,的确是一肚子的鬼主意,谁要是成了他的敌人,的确是一件头疼的事儿;鬼冢大队素以战无不胜自居,这次怕是要倒霉了。” 听到“鬼冢大队”四个字的时候,段景河的脸色顿时一变,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声音也沉了下来: “啥?营长,你让小刘成去打鬼冢大队了?我咋不知道这次还有鬼冢大队?你咋能不让我跟着一起去?好歹也能帮他分担一点儿啊!” 张贯一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轻轻摆手说道: “段营长,你刚刚还夸那小子厉害呢,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担心了?放心吧,小刘成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刘成了;依我看,你应该担心鬼冢英男才对。” 段景河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的确,他虽然一直都很佩服刘成打仗的本事,但是心里却一直都把刘成当成没长大的孩子。 鬼冢大队的名头他是听说过的,所以他担心刘成会斗不过鬼冢英男。 可事实上正如张贯一所说的那样,他应该担心的,的确是鬼冢英男。 此时的鬼冢英男就像是被一根快要断裂的绳子吊在半空中,上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手雷在身边爆炸那是倒霉,可手雷凌空爆炸那应该算啥? 大正十年式手雷的引爆延迟时间是七秒,韩绍元曾经说过要调整引爆时间,但是却一直没能成功。 不管他有多厉害,这研制、改进手雷的事情想要一个人完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就算他能成功,也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实验、调整引信装药,还要教会刘存树那些人如何掌握,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过刘成倒是没觉得七秒的延迟有多大的缺陷。 独立营组建的投弹排,挑选出来的都是在手雷投掷科目当中成绩最好的,个个身强力壮,轻轻松松就能投出五十米以上的成绩,个别人能超过六十五米。 这样的投掷距离,就需要手雷延迟爆炸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儿,利于战士在拉开保险销、点燃引信之后,还能有时间调整一下投掷的角度和方向,让手雷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的伤亡。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敌人在看不见的位置,想要在己方不出现伤亡的情况下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这种让手雷凌空爆炸的方式,无疑是最佳的攻击手段。 刘成从一连的战士当中抽调出三四十名战士,把大部分的手雷都集中到这些人身上,亲自带着他们朝西侧山边儿推进六十米左右,然后亲自示范投掷的方式: 拔掉保险销,撞击点燃引信,默数三秒,朝山下投掷。 纷飞的弹片对于那些还“挂在”山体上没爬上去的那些日军士兵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手雷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来,虽然只有四成左右的爆炸位置刚好能对那些还活着的日军士兵造成有效伤害,但也是鬼冢英男无法承受的。 他心里很清楚,鬼冢大队的这个编制,今天之后怕是就要被撤销了。 因为面对眼前的这种绝境,他毫无办法应对,更不要说去破解了。 或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爬到山顶跟那些士兵一起面对机枪扫射,或是留在这里等着某一颗手雷在身边爆炸。 只是,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他连对手长的什么样子还都没有见到! 这是最让鬼冢英男愤怒的一点。 作为一名军人,他能够接受失败,但是却不能接受屈辱。 技不如人、智不如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对鬼冢英男来说,这就是屈辱。 但是对于刘成来说,这只是一波常规操作,只是运气好了一些而已…… ------------ 第二百八十章 去你吗的决斗! 这一仗打的如此漂亮、干脆,刘成的确是靠运气。 如果鬼冢英男不是过于自负,不是孤注一掷的把三个中队全部压在海拔最高的这处山顶,而是绕的更远一些,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即便最终还是会失败,刘成也必须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毕竟,鬼冢大队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如果没有那十几颗地雷,没有鬼冢大队相对集中且准确的登山位置,就绝对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从游击队到少年营,再到独立营,刘成还是第一次以零伤亡的代价打赢一场战斗。 他甚至在想,要是能活捉鬼冢英男的话,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这个无意间成全了他的敌人。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一个错误的决定,就能够导致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一点,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公平的。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鬼冢英男是个出色的指挥官,而且有着指挥山林战斗的能力。 只是因为他的自负,造成了如今的后果。 一颗颗手雷接二连三的爆炸,“挂”在山体上的日军士兵也越来越少。 尽管此时距离山底足有几百米之高,可是在太阳升起之后,还是能够依稀看到山底那一片刺目的猩红。 鬼冢英男也算是命大,山顶的手雷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扔,身边的士兵如下饺子一般的往下掉,他却只是受了些擦伤,那些弹片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纷纷避开了他身体的要害部位。 或许有些人是真的不怕死,尤其是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而且鬼冢英男还是那种彻底被******洗脑的军人,更是没有惧怕过死亡。 但是不怕归不怕,战斗的时候也的确不会退缩,但是在这种只能被动“等死”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希望,恐怕没有人愿意死。 鬼冢英男也不例外。 他现在就想知道在山顶把他和他的大队当成“猎物”来“狩猎”的,到底是什么人。 至于能不能有机会活下去,又能不能报仇,反而是其次的。 眼看着视线中的士兵越来越少,一直没有被弹片击中的鬼冢英男开始缓慢后退,试图参照华夏那具古语行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够活下去,他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可惜,不管是他还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刘成都没有打算放过。 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次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所以,在手雷扔完之后,刘成立即下令,让一连全体压上去,不放走一个鬼子! 当然,在靠近山边儿的那些没有摔下去的日军士兵之前,必须要确认他们已经死了。 而确认的方式,就是再送他们一颗子弹。 刘成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因为在山边一处地雷爆炸之后产生的缺口之中,的确蹲着两名还活着的日军士兵。 他们在爬上来之后,就藏在了这处不足一平米的“掩体”之中,始终没有露头。 不是这两人被吓破了胆,不敢还击,而是因为他们打算给对手造成更大的伤亡。 他们能够确定,到最后对方一定会来到这里,确认下面还有没有活着的日军。 两人把身上仅有的两颗手雷摘下来,就等着一连的战士靠近之后引爆。 刘成猫着腰走在最前面,缓缓朝山边靠近,只要见到倒在地上的日军,就会先补上一枪。 那三十名拿着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战士,已经按照他的命令,分别爬到大树上,透过瞄准镜观察山边儿的情况。 刘成交代的很清楚:只要看见动的,就立即开枪! 那两名日军士兵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拔掉了一颗手雷的保险销。 那三十名战士爬到树上之后,就立即抬起枪口朝山边儿瞄准。 本来他们都觉得刘成有些过于小心了,因为在这种完全压制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人还活着? 直到其中一名战士突然发现山边儿伸出一只手的时候,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当时那名战士与山边儿的距离不足六十米,在四倍瞄准镜里面看过去,连那只手里攥着的手雷冒的烟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要是他们没有上树的话,在地面上是肯定看不到的。 那名战士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扣下了扳机。 “叭!” “轰!” 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跟着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炸。 子弹穿透了攥着手雷那只手的手腕,手雷掉下去,弹片钻进了他们的身体,也震掉了他们脚下原本就已经松动的石块。 包括刘成在内的一连所有战士都在第一时间卧倒,身体尽量伏低,却没有完全趴在地上。 这是刘成特意制定的训练内容。 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以减少受到伤害的可能。 伏低身体这种方式,不管是面对于射击还是爆炸,都是十分有效的。 如果是遭遇枪击,则可以完全趴在地上,迅速辨别枪声传来的方向,同时寻找掩体。 如果是面对敌人的炮火攻击,那么一定不能把身体贴在地面上。 因为炮弹爆炸时会产生巨大的气浪,而气浪是紧贴地面的,不存在躲避弹片的安全死角。 要是这个时候把身体紧贴地面的话,等待你的,将会是内脏被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震碎的后果。 这个时候,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跪在地上,尽可能的伏低身体,才能够把伤害降到最小。 当然,手雷爆炸是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效果的。 刚刚在爆炸的时候,由于那颗手雷正处于山体边缘的一处角落,爆炸的声音被充分反射到空旷的山谷之中形成回音,所以听起来有些像是炮弹或者炸弹爆炸的声音。 树上的那名战士在开枪之后立即从树上一跃而下,快速跑到刘成身边向他说明情况。 刘成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再次朝山边走去。 这时候的鬼冢英男已经往下退了十几米,刚刚那声爆炸吓的他差点儿没能抓稳,险些坠落山底。 还没等他心里冒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山顶就再次响起了枪声。 看到山顶出现的一道道身影,还活着的五六十名日军士兵彻底绝望了。 他们虽然身上都背着枪,可是却根本不可能开枪射击。 将近七十度的陡峭山体,如果松手,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种命运---摔死。 但是,目前他们面对的两种选择之中,并没有一条是活路;要么被枪打死,要么摔死。 机枪、步枪同时开火,仅剩的那几十名日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摔下去。 绝望之下,开始有人干脆放开双手,试图摘下背上的枪朝一连的战士们还击。 可惜,松手之后,那些日军士兵根本无法停留在山体上,全都在第一时间摔向山底。 而且,由于依靠四肢的力量停留在山体上的时间太长,多数人的手脚都已经出现了酸麻胀痛的情况,就算勉强把枪从背上摘下来,还没等将子弹上膛,就已经看不清山顶的目标了。 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摔下来给他们当“肉垫”,能够活下来的几率也要比中五百万还低。 首先,要能够准确的摔在三个以上的同伴身上;其次,那些同伴在摔下来的时候没有出现把某一根骨头刺出身体之外的现象;最后,还要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 这三个条件必须同时具备,才有可能生还;而且,还是理论性质的。 这一次,鬼冢英男就没有之前的那种幸运了。 他满心不甘,双眼死死的盯着山顶那一道道身影,心中充满怨恨。 他只觉得自己是中了对方的“奸计”,对方就算是赢了,也赢得不光彩。 但是他却忘记了,这里是华夏,而不是日本。 他们侵略这个国家,侵略这片黑土地,试图奴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鬼冢英男愤怒的嘶吼、谩骂,想要得到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可惜,他的声音全都淹没在了清脆而密集的枪声之中,根本没有人听得到。 况且,就算是刘成听到了,也不会理会他这种有些弱智的要求。 要是阵地战,打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刘成倒是不介意一对一的与他决斗;不过前提是确定他身上有没有手雷一类的东西。 可是现在,鬼冢英男距离山顶已经超过了三十米,难道刘成要等他爬上去?万一这老小子突然甩上来一颗手雷呢?这些战士们跑都来不及! 还有,战斗从凌晨打到天光大亮,张贯一那边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刘成哪有心情去理会鬼冢英男这种无聊的决斗邀请? 再说,打到最后自知必死了才提出决斗,这他娘的算是什么武士精神?不就是抱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的想法吗? 要是真有什么狗屁精神的话,直接在战斗开始之前决斗,输了的全体剖腹,那才叫精神! 鬼冢英男喊了半天,得到的回应却是一梭子子弹……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内讧? 子弹带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钻进鬼冢英男的身体,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死在鬼冢大队手中的普通百姓就已经超过了五百之数。 在当时日本方面的政策还是以安抚为主的情况下,敢这样屠杀百姓的,鬼冢大队绝对是为数不多的几支队伍其中之一。 说起来,鬼冢英男算得上是与刘成交手的所有日军指挥官当中最倒霉的一个了。 之前的那些,不管军衔高低,指挥的是小队还是中队,或多或少都给刘成的队伍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当然,鬼冢大队也不算是彻头彻尾的被吊打,没有一点儿战果,怎么说都给骑兵连造成了十余人的伤亡,还损失了五六匹战马。 不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与鬼冢英男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因为那是骑兵连在强突机枪小队的时候造成的。 在鬼冢英男摔下去之前,刘成看清了他肩膀上的军衔。 这还是他两世加在一起,第一次杀死这种级别的日军军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他当即把赵大勇叫到身边,让他带两个排绕到山底打扫战场,确保下面的所有日军士兵都已经死亡,然后把他们的枪弹食物都带回来。 尽管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枪械受损情况肯定严重,但是也要捡回来,留着拆卸配件儿。 在当时的东北,带队伍和过日子有很多相似之处。 吃、喝、拉、撒,行军打仗,武器弹药,日常训练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要考虑周全。 他们背后没有人能够给予实质性的支持,物资补给就更不用想了,所有的需要都要靠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如果想靠着以战养战的方式来维持队伍的粮食、武器、弹药、物资等一切所需的补给,是根本行不通的。 因为那样的话,损失要比得益更大。 得不偿失的事情,刘成是不会干的。 他让钱禄开办买卖商铺,就是为了赚钱,再用赚来的钱保证独立营的各种开销用度。 赵大勇带人刚走,李红光和程斌就来了。 刘成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场战斗,一团、二团的损失都不小,甚至已经超过了在东、南方向那三个日军中队的总数,减员超过三分之一。 而且,这还是在骑兵连给他们打前阵的前提下,否则的话,他们的伤亡会更大,三比一、五比一也都是正常的。 对此,李红光和程斌心里都十分清楚。 但是,这却并不影响他们来找刘成“问罪”。 此时那些牺牲的战士名字还没有统计出来,程斌还不知道张奚若已经死了。 他撺掇李红光来找刘成,就是为了那六挺重机枪。 六挺重机枪现在听起来的确不算什么,但是在当时来说,那是能够改变一场小规模战斗胜败的关键。 就以刚刚的那场战斗为例,要不是郝大宝带人让那六挺重机枪哑了火,恐怕一团、二团这一千五百多人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还真不好说。 刘成想杀程斌,也可以不派骑兵连和那三十名战士去支援,那样的话,程斌能活下来的几率并不大。 但是他却不能那样做,不能用几百上千名战士的生命去为一个叛徒陪葬。 见到李红光和程斌,刘成立即笑着迎上前,十分热情的说道 “李团长、程团长,这次多亏了你们的配合,要不然我恐怕就完不成任务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李红光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这个人虽然思想有些守旧,为人有些刻板,但还是分得清好赖的。 首先,他了解刘成的性格,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他和程斌的两个团能答应这场战斗,很大程度上都是借了骑兵连的光,人家要那六挺重机枪,一点儿都不为过。 况且,他知道刘成不会把那六挺重机枪全都据为己有,就算是看在张贯一的面子上,他也会给独立师留下两三挺。 只不过,要是那样的话,留下的重机枪能不能落在他和程斌手里,就不太好说了,要看张贯一如何分配。 所以,程斌一撺掇,他就跟着来了。 毕竟这样的重火力武器对于他们两个团来说都很重要,哪怕有丁点儿机会,也要争取一下。 程斌原本是打算把李红光推在前面的,现在一看李红光不说话,他只能自己上了 “刘营长,咱都是自己人,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用不着藏着掖着的;刚才我们那边的战斗快打完的时候,你的骑兵连突然冲过来把鬼子阵地里的六挺重机枪全都给抢跑了,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刘成转向程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淡淡的说 “知道,是我的命令。” 刘成这样一说,反倒让程斌接不下去了。 他本来是想着刘成一定会否认,那样的话他就趁机提出讨要的要求,并且“大度”的给刘成留下一挺,到时候再给张贯一交上去一挺,剩下的四挺他和李红光一人一半。 或者,可以根据李红光在见到刘成之后的“表现”而只给他一挺,自己留三挺。 之前张贯一曾经答应过他,等成立东北抗日联军之后,就把段景河的迫击炮营连同那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全都给他。 那样的话,他的一团就是独立师乃至即将成立的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当中火力最强的队伍了 程斌这个人,要说完全没有国家、民族意识,那也不对,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加入抗日队伍,直接去当汉奸就行了。 但是,这个人的思想观念是存在很大问题的,他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对,私心很重,而且有着极强的好胜心。 原本好胜心是好事儿,但前提是面对敌人的时候。 而程斌的好胜心却全都体现在了身边的战友身上,从当战士的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争功,当上一团团长之后,更是想要处处高人一等。 这种心理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只是他掩饰的很好,加之如今独立师正要扩编成东北抗日联军,也需要一些这样的气势推动,所以张贯一也就没有在意。 况且,程斌虽然喜欢争强好胜,但是对于张贯一交给他的任务,他都能想尽办法去完成,从而赢得了张贯一的绝对信任。 不过,刘成可不是张贯一。 他本身就看不惯这种把心思都用在其他地方,却唯独不去琢磨如何训练和强大队伍的人。 六挺重机枪,对刘成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要是他把六挺重机枪全部带回去,加上之前的两挺,五斗乡的防御力至少能增加一倍。 但是他却没有那样做,而是留下了两挺。 很显然,这是看在张贯一的面子上,否则,刘成一定连跟毛都不会给。 程斌被刘成噎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随之阴沉 “刘营长,按照级别来说,我是一团长,你是营长,虽然是独立营,直接归师长调遣,但我也算是你的上级吧你就这么跟上级说话” 刘成听了程斌的话,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程团长,按你的意思,我就应该把这六挺重机枪交给你” 程斌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不错,准确的说,是应该把所有战利品都交给我和李团长,我们带回去之后,由师长进行分配” 还没等刘成说话,赵大勇就绷不住了,直接把枪摘下来,“哗啦”一声拉动枪栓,把子弹上了膛。 不过赵大勇并没有把枪口对准程斌,而是斜指地面,目光挑衅的看着程斌。 赵大勇身材魁梧壮硕,铁塔似的往那儿一站,不怒自威。 程斌被赵大勇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说 “你、你想干啥” 其实赵大勇也就是宣泄一下内心的愤懑,根本不会朝程斌开枪。 除非,是刘成命令他那样做。 独立营之所以能够具备这样不逊于日军的战斗力,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军纪严明。 一支队伍的强大,与严格的纪律是分不开的;甚至可以说,严明的纪律就是一支队伍强大起来的基础。 反之,一支纪律松散的队伍,无论其中的战士个人能力有多突出,也绝对不会具备强大的战斗力。 令行禁止,严格服从,只有具备这样的意识和素质,才能够不断成长,最终成为一支钢铁之师 刘成抬起左手,虚按在赵大勇的枪上,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的表情对程斌说道 “程团长,你怕是忘了一件事。这场战斗,师长是让我统一指挥的,所以,这战利品,我也不能交给你处理;不仅是这六挺重机枪,就连你们手里的步枪,也都得给我交出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刘成的声音陡然转为冷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表情严肃中透着一丝狰狞。 他的话音刚落,一连所有战士都端起了手中的枪,随即就是一阵拉动枪机的“哗啦”声,枪口全都对准了程斌及其身后的一团战士。 ------------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谁给你的勇气? 内讧意味着什么,刘成心里很清楚。 一旦事态恶化,出现伤亡,就算他有着那张“护身符”,怕是也很难应付过去。 尽管如此,他的右手还是悄悄摸上了腰里别着的那把驳壳枪。 刘成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冲动;相反,他现在十分冷静。 程斌活着,以后会给抗联造成多大的损失,刘成一清二楚;要不是他带着日本人端掉了张贯一在山里建的那些“秘营”,张贯一肯定不会那么快就被逼入绝境。 说不定,在有了食物和弹药之后,他就能冲出包围。 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一手促成了张贯一的牺牲。 亲自开枪的张奚若现在已经死了,程斌也不该活下去。 刘成不是一个轻重不分的人,但是面对程斌,他心中汹涌的杀意滚滚翻腾,根本控制不住。 李红光与刘成接触的时间较长,对他的脾气秉性也相对了解,不过,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刘成此刻的表情。 刘成看向程斌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冷酷中带着极度的厌恶。 他可不想让事态恶化,毕竟不管如何,他们都是为了同样的目标在战斗。 即便刘成的很多做法他都看不惯,但是却并不影响他对刘成能力的肯定。 李红光赶紧走到刘成身边,用身体将刘成和程斌隔开,连声说道: “都别冲动,别冲动,咱们都是为了打鬼子,对不对?别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伤了和气!” 说着,他转身对自己的副团长孔生大声说道: “把咱二团缴获的所有战利品都送到刘营长这儿来。” 接着他又转身劝程斌: “老程,你也别倔了,师长本来就是让咱们听刘营长指挥的,赶紧按照刘营长的意思办!” 程斌刚要说话,刘成却抢先开了口,低低的声音说道: “程斌,你敢说半个不字,我保证一枪打爆你的脑袋!要是不信,你就试试!” 说话间,刘成就把腰里的驳壳枪拔出来,拎在手里。 事实上,程斌心里已经后悔了。 他和李红光来的时候各自带了七百多人,经历了刚刚那场战斗之后,除去伤员,就剩下三百多囫囵个儿的,要是真跟刘成打起来,在这种面对面的距离之下,他的一团根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况且,还有那个不知道藏在哪儿的骑兵连。 就算这些都不考虑,刘成手里的枪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之前虽然没有见过刘成,但是从那些独立师老人儿的嘴里却听过不少关于刘成的事儿。 只是他一直都不相信,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退一万步讲,程斌也没有内讧的勇气。 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一个坚定的内心。 如果他今天真的敢让一团战士把枪举起来,刘成反倒会对他转变一些看法。 毕竟没有人是天生的汉奸,都是后天环境和内心的不断变化夹杂着持续发酵的欲望促成的。 要是程斌真有勇气与刘成对峙,那么刘成反而会认为这个人还有值得挽救的地方。 但是可惜,程斌还是让他失望了。 为了不让一团和对面独立营的战士认为自己是惧怕刘成,程斌眼珠儿一转,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缓缓转身,朗声对一团的战士说道: “都把枪放下,咱的枪口,不能对着自己的袍泽弟兄!” 程斌这句话,差点儿没把刘成给气乐了。 他心想:这小子要是能把这点儿心思都放在打仗上面,意志再坚定一些,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团长。 只可惜,心术不正,那点儿机灵劲儿也没用到正地方。 刘成朝赵大勇使了个眼神儿,赵大勇会意,立即转身大声命令到: “退子弹,收枪!” 程斌转回身看着刘成,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的手枪交给身边的一名战士,开口对刘成说道: “刘营长,总是听人说你如何厉害,一直也没有亲眼见识过,今天正好有机会,能不能切磋一下?” 刘成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好。” 就在程斌刚刚命令一团战士放下那些战利品的时候,刘成就知道他今天杀不了他了。 原本刘成就是在等,等程斌在气急败坏之下出手,那样的话,他杀程斌就算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正当防卫,任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现在程斌缩回去了,他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开枪了。 刘成心底刚刚升起一股沮丧,就被程斌的那句话给冲散了。 除了他之外,一连的所有战士,包括赵大勇在内,都因为程斌的这句话而憋的满脸通红,差一点儿就憋出内伤了。 程斌想跟刘成“单挑”,他们没办法不笑。 平时训练的时候,刘成经常会“亲自上阵”,操练那些有了一点儿成绩就“翘尾巴”的战士。 在那个年代想要带好一支队伍,就必须要有能够“服众”的本事。 尤其是像独立营这样从几十人的队伍一点儿一点儿发展起来的。 在当时,老百姓对于“党”和“国家”都缺乏基本的认识,如果用“民族大义”和“国家意识”去约束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 况且刘成本身在年龄上就不占优势。 俗话说:嘴上没毛儿,办事儿不牢。 他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年,想要管理一支队伍,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先把那些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的战士们打到服为止。 实事求是的说,这种方式,在军队中一直沿用了几十年,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杜绝。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特别是在战争年代,大多数战士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要是用那些大道理去管理约束他们,恐怕不等他们真正理解什么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支队伍就玩儿完了。 这些战士们几乎全都见过刘成的身手,而且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甚至,在独立营所有战士的心里,能够打败他们营长的人,还没有出生。 就连李红光在听了程斌的话之后,表情都是一僵。 刚想开口劝阻,刘成就抬手把他给拦住了: “李团长,难得程团长有兴致,你可千万别扫了程团长的兴致。” 说着,他就解下外衣,连同手里的枪一起交给赵大勇,迈步走到两支队伍中间的空地上,朝程斌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斌的确不是菜鸡,他祖上是打把式卖艺的,从他太爷爷的爷爷那辈儿开始,就靠这个本事吃饭。 传到他爹手里的时候,正值清末,世道不好,到处战乱,老百姓哪有闲钱和闲心去看这个? 程斌他爹没办法,就去给地主当了长工,赚点儿钱养活程斌娘儿俩。 不过,老爷子倒是把自己吃饭的本事全都教给了程斌,以后就算不能再打把式卖艺,也算是有个防身的本事。 正因如此,程斌才有底气向刘成发出挑战。 两人面对面站好,程斌率先摆了个起手式,沉声对刘成说道: “刘营长,请指教。” 刘成对于华夏的武术并没有太多的研究,但是却愿意相信华夏武术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到了现代之后被一些想要沽名钓誉外加捞钱的“假大师”给毁了。 刘成没有火眼金睛,看不出程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飞檐走壁、一苇渡江、四两拨千斤这样的本事,他肯定是没有的。 还没等刘成说话,程斌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进步揉身、双拳齐出,给他来了个“双龙出水”。 如果他的速度能更快一些的话,刘成还真不好躲。 因为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所有的招式都是摆设。 这种双拳齐出的武术招式,刘成前世还真在电视里见到过,如果程斌的速度和力量足够的话,同时击向面门与小腹的攻击他还真难以化解。 可是,程斌的速度实在是有点儿慢,以至于在刘成用了个拳击中标准的“横移步”闪出他攻击范围的时候,他的那两只拳头刚到预计的位置。 不管是武术还是格斗,都有两件事情是最为忌讳的: 一是招式用老,就是在不能确定击中目标的情况下出尽全力;二是不能动气,因为人一旦陷入愤怒的情绪之中,反应能力就会随之下降,也就注定了失败。 在战场上可以凭借万丈怒火而一往无前,或许还能够扭转乾坤,因为那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而在格斗或者武术的比试当中,胜负则完全取决于个人,所以必须要保持冷静和理智。 此时的程斌这两点忌讳全都占了。 因为愤怒,所以他一上来就出了全力,企图一击制胜。 但是他却没想到,刘成的反应速度这么快,在他明显是突然发难的情况下还能轻松躲过。 躲过一击的刘成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踹向程斌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身体。 情急之下,程斌只能在弓步状态下猛然扭腰,同时把承重脚收回,身体直挺挺的摔向地面,堪堪躲过了刘成踹向他肚子的那一脚…… ------------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这可是你自找的! 程斌倒地的同时,刘成踢空的脚也随之落了下来,位置正是程斌的小腹之下。 这一记下劈要是结结实实的砸上,程斌就算是废了。 切磋是程斌提出来的,就算刘成将其打成重伤,也完全可以用一句“拳脚无眼”糊弄过去。 情急之下,程斌连忙在地上打了个滚,刘成的脚掌擦着他的屁股砸在了地面上。 仅仅是一个照面儿,就已经分出了高低。 程斌突然发难,却不但没占到半点儿便宜,反而在转眼之间就被逼的狼狈不堪,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是刘成的对手。 不过,刘成却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跟步、抬脚、弹踢,一气呵成。 在地上滚了一身土的程斌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左肋就挨了一脚,肋间的剧痛和那一脚的冲击力让他顿时仰面摔了出去。 刘成顺势前扑,直接骑在程斌的身上,双手按上他的脑袋,用力往地面上一推。 “砰!” 一声闷响,程斌的后脑勺儿重重的磕在地上,脑子里面“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刘成俯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咬牙说道: “你给我记住了,日后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敢投靠日本人,我保证,一定杀了你全家!” 说完,不待程斌反应过来,刘成就已经站起身,顺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回到赵大勇身边,接过自己的衣服穿好。 此时程斌的脑袋还是一阵阵的眩晕,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刚刚刘成的那句话,却如同利刃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一阵阵的浑身发冷。 自从加入独立师以来,程斌可以说是一路顺风顺水的当上了一团团长,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成立之后,他就是第一师的师长。 按理说,好大喜功的程斌应该知足;但是他本人却并不这样想。 程斌与张贯一是旧识,而且为人向来自傲,自认为无论是能力还是战功都不比张贯一少,有些不甘心屈居张贯一之下。 而且,即便是当上了师长,或者日后部队继续扩编,有机会能与张贯一平起平坐,生活也还是一样的艰苦。 不可否认,当初他选择加入革命队伍的时候,初衷还是好的,一心想着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战斗。 但是来到东北之后,艰苦的条件让他的意志发生了动摇。 如今他已经是一团团长,可还是一样经常吃不饱饭,跟战士们一样餐风露宿,这让他心中十分不满。 东北的抗日队伍没有上级的补给,从武器弹药到粮食被服,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前一年的冬天,队伍里缺少棉衣,张贯一带头把自己的棉衣给了身体相对孱弱的战士。 师长都以身作则了,程斌自然也不能例外。 所以,他就穿着单衣坚持了一个多月,直到张贯一带人端了邵本良的后勤基地--三源浦,程斌才算是穿上了棉衣。 对此,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却无处发泄。 在他看来,指挥员的健康要比战士更加重要,要是一支队伍的指挥官病倒了,谁来指挥战斗? 程斌有个哥哥,叫程恩,曾经多次劝说程斌不要再继续待在抗日队伍里,一是太危险,说不定哪天就把命丢了;二是没前途,他都当上团长了,家里还是一样揭不开锅。 渐渐的,程斌也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继续这样坚持下去。 尤其是在与邵本良之间的几次战斗当中,他发现就连这些原本在山上当土匪的家伙都能得到日本人的优待,还给了邵本良一个司令的军衔,要是他愿意投降,肯定要比邵本良的职务更高。 不过这只是一个念头而已,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过真的要付诸行动。 而且,主动找上门去与对方带着优厚的条件来请,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待遇自然也大不相同。 所以,程斌暂时还处于观望状态。 他的这些心思,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程恩在劝说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表露过一星半点儿。 正因如此,刘成的那句话才让他感到恐惧。 他怎么都想不通,刘成是如何看出来的? 一团的战士赶紧过去把程斌扶起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刘成。 刘成丝毫没有在意,走到李红光面前笑着说道: “李团长,你们这两个团缴获的武器弹药等物资,就由你带回去交给师长吧,另外我这儿还有两挺重机枪,你也一起带回去。 但是,在师长没有进行分配之前,任何人不能将其据为己有,这是我说的!” 说完,刘成没有再看程斌一眼,便带人绕路下山,朝南龙岗赶去。 从昨晚到现在,张贯一那边没有传来一点儿消息,这让刘成多少有些担心。 他很清楚这场战斗的意义,这关系到东北抗日联军能否顺利组建成立,否则的话张贯一也不会要他亲自己带队赶来支援。 被刘成安排到北边儿布防的几支山林队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遍地尸体。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却始终没有等来刘成的命令。 由于东北抗日联军还没有正式成立,所以这些队伍如今还没有正式编入,手中的武器也都是他们原来一直使用的。 三、四支山林队,总计将近五百人,却连三十支像样的步枪都拿不出来。 要是真跟日本军队打起来,他们连人家一个小队都够呛能打得过,自然担心刘成命令他们加入战斗。 从老岭北侧回来的时候,这些人特意绕到西侧山底看了一下。 那里躺着鬼冢大队的三个中队,此时已经全部死亡。 刘成让人把鬼冢英男的尸体单独搬出来,放在一块显眼的大石头上,为的就是让人看到独立营的战果。 几支山林队把鬼冢英男的尸体带到李红光面前的时候,李红光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对依旧一脸不忿之色的程斌说道: “老程啊,我劝你还是别跟刘成斗气儿,说实话,他的很多做事方式我都不喜欢,但却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的确是有本事。 别的不说,你就看他手下的那些战士的气势,你我两个团加在一起,都不如人家,还有啥不服的?再说,师长的命令就是让咱俩配合刘成,现在你跟他闹成这样,师长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你说是不?” 程斌气哼哼的吐了一口唾沫,却牵动了左肋的伤处,疼的龇牙咧嘴。 刘成最后的那一脚并没有用全力,否则程斌现在是生是死还真不好说。 不过至少,他左侧那几根肋骨也要断一半儿。 就在刘成带着一连四处寻找的时候,张贯一的队伍已经向凉水河子发起进攻了。 段景河那三门迫击炮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充分的显现出来,两枚炮弹过去,就端掉了凉水河子守军的一处机枪据点。 在发动进攻之前,张贯一就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要阵地战,必须一鼓作气拿下凉水河子,端了邵本良的这处据点! 他告诉所有战士,这里是邵本良的后勤基地,只要拿下这里,短期之内都不用再担心粮食弹药等物资的问题了。 这句话要比那些“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之类的话管用多了。 这些战士们暂时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能吃饱饭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一听说打下凉水河子之后就能吃饱饭,战士们的士气一下子就提升到了顶点,即便凉水河子的守军抵抗十分顽强,也无法阻止独立师进攻的脚步。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邵本良这次带人围剿独立师,几乎把能调的人都调走了,驻守凉水河子的伪军人数并不多,只有不足一百五十人。 面对独立师上千人的进攻,还有段景河那三门迫击炮的火力支援,他们的反抗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从战斗打响到结束,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一百多名伪军就死伤大半,被迫投降了。 打下凉水河子之后,张贯一立即让人搜集所有物资,别说马车,连毛驴儿都套上,把能带的东西全都带走。 段景河笑嘻嘻的凑到张贯一身边,挤眉弄眼的说: “师长,我发现你现在打仗越来越像小刘成了,狡猾的很嘛。” 张贯一面带笑意的瞪了段景河一眼,故作不满的说: “我像他?老段同志,你是不是说反了?刘成是我带出来的,要说像,也应该是他像我才对吧?” 段景河“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对,是那小子像你,而且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呐!师长,我老段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像那小子这么狡猾的,还是头一次见。” 张贯一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抬眼朝老岭的方向看了看,有些担心的说: “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应付的了鬼冢大队。” 段景河一愣,随即摆摆手,笑着说道: “师长,要我说,你真应该担心一下鬼冢大队,碰上小刘成,就算鬼冢英男倒霉,说不定,那小子早就已经嗝屁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回手掏,难受不? 张贯一微微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表现的越强,就越会被敌人盯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段景河听了之后面色一僵,不过随即就恢复如常,满不在乎的说: “师长,你就放心,要论阴人,小刘成可以说是祖宗辈儿的了,只有他阴人,没人阴的了他!” 张贯一饶有兴致的看着段景河问道: “你咋就能对他这么有信心?你跟他接触的时间也不算长吧?” 段景河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师长,咱老段别的不行,就打炮和看人这两点,咱老段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 这时,带人搜集物资的叶建刚好回来,听到了段景河的最后一句话,立即接口说道: “段景河,又吹牛皮了是吧?怎么就没人敢称第一了?在师长面前你也这么口无遮拦的,没规矩!” 段景河与叶建是脚前脚后加入的游击队,而且又都是起义投诚的伪军,自然要比其他人亲近一些。 叶建比段景河年长几岁,性格也相对沉稳,自从加入游击队开始,就一直规规矩矩,从不多说话,生怕给自己招来祸端。 张贯一早就看出了叶建的心思,也经常找他谈心,希望他能放下思想包袱,却一直收效甚微。 段景河一听到叶建的声音,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要说现在他最怕的人,那就非叶建莫属了;背地里他还给叶建取了个外号,叫“唐僧”。 段景河的性格虽然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他知道叶建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好,所以自然不能反驳。 只是他们的想法不同,叶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段景河却是大开大合、生冷不忌。 仅从这一点来说,段景河要比叶建高明一点儿。 如果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换成别人,叶建的做法的确是最稳妥的,“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自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 但是在张贯一面前,却完全不需要如此。 在那场长达十四年的战争当中,东北这片土地上存在着许许多多的血性汉子和巾帼英豪,但是要说名气最大、最让小鬼子寝食难安的,就只有张贯一。 东北抗联还有许多知名将领,他们同样值得尊重、同样是战功赫赫,但却只有张贯一,是从最早的磐石游击队开始,一步一步的把队伍发展起来,最终组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的。 张贯一的成功,不只是因为他会打仗、懂得合理运用战术,胸怀坦荡、能容人,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 他从来不会轻易去怀疑任何一个人,注重队伍的团结,不管是起义投诚的伪军,还是幡然悔悟的土匪,只要真心抗日,他都能一视同仁。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最终惨死在叛徒的出卖之下。 段景河就是因为摸清了张贯一的性子,才不去刻意的掩饰自己。 在他看来,战争面前的人命是最脆弱的,用“草芥”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说不定哪天一颗子弹就送他上路,如果能活的轻松一点儿,又何必每天把神经崩的那么紧呢? 刘成也曾想过,如果他是张贯一的话,要如何应对眼前的这种局面。 答案就是,杀! 他可以为了稳定军心而表面隐忍,假装宽容;但是对于那些已知会叛变和确实有叛变迹象的人,他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投敌! 宽容是一种美德,但绝不等于纵容。 而且,一旦确认了投敌叛变的叛徒,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活捉,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 一面天使,一面魔鬼。 或许不贴切,但是很形象。 在那个年代,叛徒要比敌人更可恨,所以,对待叛徒的手段,一定要比对待敌人更加冷酷,甚至残忍。 杀鸡儆猴不一定能够杜绝叛变,但是一定能够降低这种几率。 对于那些意志坚定、一心抗击侵略者的战士来说,一个有能力的指挥官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是能够带领他们在绝境中求生存的人。 他可以严苛、可以暴虐,但是一定要公平公正;宽严相济说的不是一种手段,而是一种原则。 张贯一符合一名优秀指挥官百分之九十九的条件,就只有这一点是不合格的。 也正因如此,他葬送了自己和许多战士的生命。 这其中或许有着诸多无奈,但是,历史是不问过程的。 刘成感激张贯一对他的知遇,感激张贯一为他所做的一切铺垫,并且想要扭转几年后的那个死局。 可是到目前为止,除了杀死张奚若,再没有任何收获。 张奚若不过就是未来会开枪杀死张贯一的人,他死了,还会有其他人开枪。 但是,如果程斌死了,也会有人带着鬼子挨个破坏张贯一在山里建造的那些秘营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杀了那些已知会叛变的所有人,张贯一也还是要死在那一天,刘成也还是要这样做! 杀,不一定能改变;但是不杀,悲剧就一定会重演! 如今刘成身上的“罪名”已经足够多了,还真就不怕再背上几条人命。 如果他在日军投降之后不能成功“逃走”,隐姓埋名的当个“活死人”,是肯定混不过审查的。 这一点,刘成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到叶建,张贯一笑着朝他摆摆手: “叶团长,别老是那么严肃,段营长咱们都是老熟人了,私下里随便一些有什么不可以的?” 张贯一带着独立师主力渡过辉发江之后不久,就任命叶建为独立师第四团的团长,任命段景河为直属炮兵营营长。 对于叶建和段景河,张贯一从来都没有过半点儿怀疑。 他们两人选择起义投诚的时候,正是游击队最困难的时候,在张贯一心里,他们与宋志敏一样,都是能够完全信任的。 叶建经过段景河身边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段景河没敢吭声,赶紧把敞开的衣服系上,老老实实的走到张贯一身边站好。 叶建走到张贯一面前,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大声说道: “师长,所有物资装车完毕,请指示。” 张贯一无奈的还礼,略微思索了一下,低声对叶建和段景河说道: “凉水河子不能久留,邵本良很快会带人赶回来,你们想办法留下消息,就说我们接下来要去打柞木台子。” 叶建半句话也不多说,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临走的时候,他又瞪了段景河一眼,段景河躲不开叶建的目光,只能咧着嘴干笑。 张贯一见状,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叶建的谨小慎微他完全能够理解,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张贯一没有猜错,此时的邵本良正带着队伍火速朝凉水河子赶来。 这里是他的后勤基地,要是把凉水河子给丢了,西谷代人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一路上,邵本良已经把张贯一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依然觉得不解气。 之前他与张贯一已经有过几次交手,均以他的失败而告终。 要是这次再败,再想翻盘,怕是就难了。 刘成带着一连赶到南龙岗的时候,邵本良已经带着队伍撤走了。 得到这个消息,刘成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张贯一与邵本良之间的几次“较量”,刘成前世尽管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都在史料记载中看到过,其中就包括眼下的这场战斗。 之所以担心,是因为刘成不确定在有了自己的加入之后,这场历史上有记载的战斗会不会发生变故。 邵本良撤了,就说明一切正常。 按照时间推算,此时张贯一应该离开凉水河子,朝八道江镇进发了。 而邵本良,将会按照张贯一的计划,赶去柞木台子支援。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贯一早就带着部队钻回山里了。 看到刘成脸上的笑意,赵大勇凑到他身边,疑惑的低声问道: “营长,咱咋办?” 刘成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说道: “去八道江!” “是!” 赵大勇答应一声,转身辨别了一下方向,命令部队向右前方行进,朝八道江赶去。 邵本良赶到凉水河子的时候,张贯一早就走了,用于储藏粮食的那些粮囤和“弹药库”火光冲天,救都救不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后勤基地”,邵本良简直欲哭无泪。 武器、弹药、粮食、被服、马车,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了,连做饭的大锅都没给邵本良留下。 独立师扩编在即,什么都缺,张贯一自然不会跟邵本良客气。 邵本良的一个手下哭丧着脸凑到他身边,带着哭腔问道: “司令,这可咋办?全没了,啥都没有了……” 邵本良抬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面色狰狞的骂道: “哭啥?你爹死了?赶紧他娘的去打听一下,问清楚那帮土包子往哪个方向跑的,老子今儿个非弄死那个姓张的不可!”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 很快,邵本良的手下就很顺利的“查到”了独立师的消息: 攻打柞木台子! 得到这个消息,邵本良慌了。 来不及多想,立即命令部队向柞木台子进发。 柞木台子和八道江一南一北,完全是两个方向。 等邵本良带人赶到柞木台子的时候,却收到了八道江镇被张贯一攻陷的消息。 别说是他,就连刘成带着一连赶到的时候,都只是赶上了打扫战场。 见到刘成,张贯一惊喜之余也有些意外。 攻打八道江是他临时决定的,刘成是怎么猜到的? 刘成一看张贯一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笑嘻嘻的说道: “师长,没想到吧,你说我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从老岭下来,得到你带人去了凉水河子的消息之后,就猜到你下一步肯定不是去柞木台子就是来八道江。 但是柞木台子在南边儿,离着远,所以我就带人奔这儿来了。” 刘成的解释明显有些牵强,不过张贯一却并没有太在意。 他对刘成的信任,也许刘成自己都没有清晰的认识到。 若非如此,就最近这几个月里,张贯一就有二十几个理由把刘成撤职调查。 刘成抗日的决心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如果存心想要挑毛病的话,刘成绝对够枪毙的了。 在那个年代,想要保住一个人不容易,但是想要杀一个人,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实质性的理由,“怀疑”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况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组织想要找出一个人的问题,放个屁都是证据,时至今日也还是如此,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就说到这儿,再多说就麻烦了^_^) 刘成之所以要在东北发展壮大队伍,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入关,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东北当时的局势混乱,几乎完全是脱管状态。 如果入关太早了,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为了转移话题,刘成立即把全歼鬼冢大队的消息告诉了张贯一。 事实上,张贯一从来都没有担心过邵本良能给独立师造成多大的麻烦,但是鬼冢大队,却让他一直提心吊胆。 独立师眼下是什么情况,张贯一心知肚明。 由于队伍扩编的速度过快,而且那些新加入的队伍人员情况又比较复杂,难以集中统一训练,人员思想也不好统一,战斗力自然就要下降。 想要理顺这些事情,尚且需要很长时间,花费大量的精力。 如果这一次没有刘成,李红光和程斌那两个团根本就拦不住鬼冢大队,更不用说全歼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张贯一与邵本良之间的较量,以张贯一的胜利而告终,而且是完胜。 打完凉水河子和八道江镇,张贯一收获颇丰,至少未来几个月之内的粮食问题都不用再担心了。 离开八道江之前,张贯一把刘成单独叫到一旁,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刘成啊,这次多亏了你,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是我要给你几句忠告。 首先,对于你的能力,我是完全肯定的,这一点相信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但是你要记住,咱们是革命的队伍,是有组织的,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你都要多加思考,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其次,你现在的风头太盛,这必然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留神不要着了别人的道儿。 最后,也是我个人想对你说的,不管这场战争,还是你的人生,都只是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路上也会遇到诸多坎坷,这些坎坷不止来自敌人,也会有我们自己人。 按理说,我是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可我还是说了,我希望你能牢记在心,以后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三思而后行!” 张贯一的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虽然有些话没有明说,但是刘成却完全能够理会其中的深意。 他重重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张贯一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刘成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没有再说什么。 按照他的安排,是想要让刘成带着一连跟他回去,算是开个庆功会,但是刘成却拒绝了。 段刚还在新京,他还有事情没有做。 不管是为了履行对费恩的承诺,还是为了那两辆坦克,又或者是为了借助费恩的能力为独立营入关弄个合理的身份,他都必须要兑现自己的承诺,找到布丽塔! 临走的时候,刘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向张贯一问道: “师长,你想没想过,日本人会不会满足于现状?” 张贯一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日本人似乎正在筹备更大的计划,他们的目标,似乎不只是东北,而是整个华夏!” 张贯一目光灼灼的看着刘成,半晌才感慨的说道: “小刘成啊,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东西,你的眼界、你的思维和你的判断能力,都根本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没等张贯一说完,刘成就笑着把话接过来: “师长,这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张贯一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算了,我是说不过你,反正你自己多加小心吧;你说的对,日本人的野心很大,肯定不会满足于现有的一切,据我猜测,他们两三年之内就会有大动作。” 刘成立即试探着说: “那既然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把队伍带进关内,毕竟那样的话就不用整天在山里跟鬼子捉迷藏,有了充足的补给和统一调配,还有其他部队协同作战,这仗就好打多了!” 张贯一听完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如今上级的命令就是发展壮大东北的抗日力量,力求破坏日军想要进一步侵略的意图;况且,眼下的情况你都清楚,就算是入关,这样的队伍能打正面对抗的硬仗吗?” 张贯一这一句话,直接把刘成噎在那儿,好半天都说不话来。 的确,张贯一的战略眼光一点儿都不差,只是诸多现实的无奈让他无能为力。 刘成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索性直接说道: “师长,我还得多说一句,就是关于你在山里建的那些秘营,最好还是留一部分只有你自己知道的,那样要更加稳妥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张贯一顿时眉毛一挑: “你小子看出什么来了?还是你知道了什么?” 张贯一虽然为人宽容,但是心思却十分细腻,刘成这么一说,他就听出问题了。 刘成赶紧摆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这样更加稳妥一些。” 不是他不想把程斌的事情告诉张贯一,而是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程斌也的确还没有与日本人发生任何交集。 在这种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说程斌未来会叛变,完全就是杜撰、是污蔑。 就算张贯一会因此而防备程斌,也无法改变什么,甚至还可能适得其反,导致程斌提前投敌叛变。 之前他已经警告过程斌,以程斌的性格,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目前还是未知的,如果程斌依旧会走上那条路,刘成也一定会说到做到! 这个世界上枉死的人自古以来就数之不尽,程斌的家人,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刘成从来不以“好人”自居,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其他的,就留给后人去说吧。 他不想说,张贯一自然也不好一直追问,但是心里却生出了一丝警觉。 刘成带着一连离开之后,张贯一立即带着队伍赶回了柳河县。 李红光和程斌早已经回到驻地,一见张贯一回来,程斌立即迎上去,满脸怒意的说道: “师长,你总算回来了,这次我们虽然全歼了鬼冢大队,但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和老李带去的战士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一! 但是那个刘成,仗着有你的命令,不但把我们推到正面去迎敌,他还坐享其成,抢走了我们缴获的重机枪! 一共六挺,他就给我们留下了两挺,我当时碍于有你的命令,也没说啥,但是这事儿你可要公平处理!要不然,我也不好向战士们交代!” 打他一开口,张贯一就猜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他与程斌是老相识了,程斌身上的毛病他自然心知肚明。 争强好胜、心眼儿不大,有些公私不分。 但是人都有缺点,这些并没有影响程斌抗日的决心和热情,张贯一也就一直都没有说什么。 不过这一次,程斌表现的有些过于明显了。 独立营的战斗力,根本不需要说,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鬼冢大队的实力如何,那更是不用说。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程斌和李红光的两个团和他们本身的能力根本斗不过鬼冢英男,张贯一也不会让刘成负责指挥这场战斗。 程斌说了大半天,却见张贯一始终一言不发,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代理”团长 果然,在程斌说完话之后,张贯一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紧接着,张贯一的警卫员就开始挨个儿的把两个团排长以上的干部叫进去,由张贯一亲自逐一询问。 按照程斌的预想,张贯一应该立即派人去找刘成把另外的那四挺重机枪要回来,甚至直接撤了刘成的营长职务。 毕竟,用枪指着自己的同志,引起内讧,放在任何时候,都是重大过错。 尤其是在战争年代,就算直接枪毙也不为过。 按理说,张贯一调查情况之后再做处理决定,这是正常流程。 但是程斌心里却不舒服了。 他认为,以他和张贯一多年的交情,张贯一应该完全相信他的话,并且站在他这边对付刘成才对。 独立营的战斗力程斌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尤其是郝大宝的骑兵连,那一匹匹战马看的他眼红至极,恨不得直接就把那些战马变成自己的。 向刘成发难,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要是当时刘成没有反抗,乖乖的把另外四挺重机枪交给他,他就会趁势要求刘成把骑兵连也给留下。 独立营也是营级建制,他一个团长手下都没有骑兵,刘成凭什么有骑兵连? 但是刘成不但没有把重机枪给他,反而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说实话,程斌挨了一顿揍,心里却并没有生气。 制造内讧、殴打上级,这个罪名可不小,就算能保住一条命,这个营长也该当到头儿了。 在回来的路上,程斌还跟李红光打听了一下独立营的编制以及人数,计划着要把独立营直接收编到他的一团。 要是那样的话,等东北抗日联军正式组建成立之后,他这个已经内定的第一师师长,就算是名副其实了。 光是那样的一个骑兵连,在整个东北的抗日队伍当中,就找不出第二个。 可是张贯一在听完之后,不但没有立即表态,反倒不嫌麻烦的开始逐一询问,程斌心里自然是不会舒服,甚至觉得张贯一是有意想偏袒刘成。 这件事情一直调查到第三天的中午,才总算是有了结果: 刘成在这场战斗当中不管是作战还是指挥都没有任何问题;程斌、李红光因为战利品兴师动众的去找刘成“问罪”,才是险些引发内讧的根本原因。 所以,独立师党委决定,撤销程斌一团团长的职务,改为代理团长,以观后效。 听到这个处理结果的时候,程斌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瞪大了眼睛要求前来宣告处理结果的通讯员再说一遍。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程斌立即-----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了。 (有没有觉得很失望?^_^) 他这种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要是他真的因此去找张贯一大吵大闹的讨要说法,那这个代理团长也就当不成了。 所以,他决定隐忍,找机会报复。 不只是那个带给他屈辱的刘成,还有张贯一! 什么多年的交情,什么民族大义,对程斌来说,都不如他个人的利益重要。 当初决定参加革命的时候,他的确是一心一意的想要为国家、为民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但是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份私欲,却渐渐让他改变了初衷。 多年来,先是与果党抗争,现在又是跟日本人拼命,即便是当上了团长也还是没有过上他想要的生活。 既然如此,这么拼命又是为什么? 国家?人民?他吃不饱饭、睡在冰天雪地之中冻的直哆嗦的时候,有谁感谢过他? 要是哪一天把命丢了,谁有会记得他? 程斌的这种想法要是放在当今社会,还真就不算什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还有什么是当今的“新人类”做不出来的? 但是在那个还没有“碰瓷儿”这个职业、大爷大妈们也没有在公交车上声如洪钟的咒骂那些不给他们让座的年轻人的年代,程斌的这种思想,就是一种错误。 别说是他,就算是果军的士兵,甚至是那些日军士兵,他们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又是为了什么? 不用说锦衣玉食,就算是丰衣足食的日子,他们当中有几个人能过上? 战争,是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的手段;侵略的,想要获得更多;反抗的,想要保住自己的领土。 而战士,包括他们这些基层军官,肩负的就是这份责任! 如果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打着革命的旗帜,喊着革命的口号,那未免也有些太过于龌龊了。 五谷杂粮,生七情六欲,原本是十分正常的。 可是在这种国家兴亡的关键时刻,还要把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怎么看都觉得死不足惜。 不过如果刘成知道张贯一会如此处理的话,肯定会阻止张贯一。 就算让他把那四挺重机枪还回去,他也一定会同意。 因为他看出了程斌的性格特点,张贯一这一次的处理,就等于是给他自己埋下了祸根…… 柳河县,邵本良给他小老婆买的院子里。 西谷代人满脸怒气的走进院子,径直朝在竹椅上躺着的邵本良走去。 邵本良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一看,肥乎乎的身体“蹭”的一下就从竹椅上弹起来,慌慌张张的弯腰鞠躬,叫了一声“太君”。 西谷代人没等邵本良把腰直起来,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抽的邵本良直接栽倒在那张竹椅上。 邵本良不敢耽搁,立即爬起来,再次立正站好,嘴唇哆嗦了半天,大声了喊了一句: “哈衣!请西谷太君责罚!” 西谷代人气的直跳脚,怒声骂道: “八嘎!混蛋!蠢货!凉水河子,所有地物资,统统地被张贯一抢走了,你地,怎么解释?!” 邵本良上身前倾,微微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哆哆嗦嗦的说: “西谷太君,您听我解释、您、您听我解释,那个张贯一,大大滴狡猾,属下、属下被他骗了!” 他要是不说这个,西谷代人还真就不能再继续动手,听了这句话,西谷代人刚刚消下去一点儿的火气“腾”的一下就撞到顶门梁。 “啪!啪!” 一正一反,两个大嘴巴子,抽的邵本良眼冒金星,腿肚子转筋,身子晃了两晃,还是没能站稳,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西谷代人余怒未消,抬脚又在邵本良身上踹了几脚,才气喘吁吁的说: “是你!是你对我说,张贯一不是你的对手;还说,有你邵本良,就没有张贯一!结果呢?混蛋!你丢了凉水河子和八道江镇,白白送给那些支那人大量弹药物资,这些帝国皇军都可以原谅你。 但是!你连累了鬼冢大队,直接导致了鬼冢大队全体阵亡,大队长鬼冢英男大佐为帝国尽忠,这都是你的责任!” 本来邵本良已经缓过来一些,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让西谷代人出出气也就算了。 毕竟这一次虽然没有成功围歼张贯一和独立师,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凉水河子和八道江尽管被张贯一打下来了,但是张贯一并没有留在那里,只是抢走了一些弹药物资而已,所以邵本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是,鬼冢大队整编制被歼灭,问题就严重了。 那是一个大队,一千一百人的编制,就这么在这场由他策划的战斗当中被全歼,他的责任自然是小不了的! 弄不好,脖子上这颗人头可能就要去旅行了。 邵本良的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只能哭丧着脸对西谷代人乞求: “太君,西谷太君!这次您一定要救救属下,您千万要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其实西谷代人此来,还真不是来找邵本良兴师问罪的。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一份文件被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文件上面记载的很清楚: “老岭一役,鬼冢大队全军覆没,敌方指挥官刘成,率所部约三百人,及有一支约百人的骑兵,另有数十名神枪手,可于夜间精确命中百米外的目标,实为诡异。 责令你部,务必查清此人及其队伍来历,限期十五日!” 西谷代人在看完这份文件之后,当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此之前,他想过邵本良会失败,却丝毫没有担心过鬼冢大队。 鬼冢英男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过,甚至还见过两次,只是没有说过话。 对于这支有些神秘色彩的鬼冢大队,西谷代人一直很想见识一下。 日军的部队不是靠互相吹捧吹出来的,能够被认为是一支战斗力强大的部队,是一定有着真实实力的。 这次西谷代人向上面求援,根本就没有想过上面会把鬼冢大队给派来。 正因如此,他才放心的跟着邵本良,完全没有关注在他看来没有一点儿悬念的鬼冢大队。 邵本良从凉水河子赶往柞木台子的时候,西谷代人就知道邵本良肯定找不到张贯一,索性就先回了柳河县。 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如此噩耗…… ------------ 第二百八十七章 费恩亲至 刘成回到五斗乡的时候,郝大宝先行带回来的那四挺重机枪已经被高远修好,配备到了其他两个方向的暗堡当中。 如今的五斗乡,即便算不上是铁板一块,也绝对是块儿难啃的骨头。 因为五斗乡,因为独立营,因为刘成这两个字,野村寿夫的头发都快白了。 要是现在谁能提着刘成的脑袋去见他,他愿意把自己近三年当中聚敛的财富拿出三分之一给那个人! 野村寿夫不傻,尽管黑石千音在回到五斗乡之后第一时间按照刘成的意思传递给他一份“情报”,还是没能打消他的疑虑。 在把山本五十三派去五斗乡之前,曾与他定下了一种特殊的传递情报的方式。 但是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收到过山本五十三传回来的关于黑石千音有些可疑迹象的消息之后,就再没有任何音讯了。 刘成问过黑石千音有关山本五十三如何向野村寿夫传递情报的方式,但是黑石千音也不知道,所以刘成就一直没有动作。 他想到了野村寿夫与山本五十三之间可能会有特殊的传递方式,为了避免弄巧成拙,他只能选择什么都不做。 回到五斗乡的第二天,钱禄就来了。 他告诉刘成,段刚在三天前就传来消息,要刘成到新京去找一个叫阿尔萨的人。 不过,段刚在信中却没有提及他本人现在何处,又如何才能找到他。 钱禄有些担心,压低声音对刘成说道: “营长,依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我替你去找那个人,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你长啥样,要是我半个月之内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那就说明这是圈套。” 看着钱禄诚挚的目光,刘成笑了: “你小子说啥胡话?看你这意思,你是想当营长了?” 钱禄的心思刘成自然清楚,也十分感动,但都是大老爷们儿,而且又不是什么生死关头,煽情什么的,还真不如用这种扯淡的方式糊弄过去。 被刘成这句大煞风景的话噎了一下,钱禄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儿: “好好的一句话,被你说的稀碎;得了,我去找阿廖沙问问外伤缝合消毒的事儿,不扯你了!” 看着钱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刘成脸上的嬉笑表情渐渐消失,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独立营的所有人当中,钱禄算得上是唯一长着七巧玲珑心的那一个。 包括高远和田六娃等一众连排长在内,刘成跟每一个人说话都至少要把真实意思说一半儿以上,他们才能理解。 就连整天围着他转的郝大宝,有些事情也要刘成说的比较清楚他才能理解。 但是钱禄则不然,在奉天的那段时间,往往只要刘成一个眼神儿,钱禄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很多人认为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种默契,其实不然,即便是父母至亲或者夫妻之间,想要拥有这种“默契”,也至少有一方是心思细腻灵巧的,否则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或许这与钱禄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当中有关,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当中。 加之他与刘成都是聪明人,彼此之间的默契自然更容易达成。 刚走到门口,钱禄又转身折回来,径直走到刘成身边,俯身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大莲让我问问你,啥时候去看她。” 刘成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眼下这种情况,他哪有心情去考虑儿女情长的那些事情?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会认为刘成是嫌弃大莲出身于烟花柳巷,心里嫌弃;但是钱禄却不会这样想。 从刘成在秦璐手里“骗”钱去给大莲赎身这一点上,钱禄就能够确定,刘成绝对没有嫌弃过大莲的出身。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刘成自知不能给一个女人安稳的生活,不想牵累大莲。 只是他并不知道,情爱那点事儿,刘成早就看透了。 前世,刘成终身未娶,原因并不是情伤之类的狗血原因,而是不想牵累别人。 年轻的时候他穷,还拖着一副残疾的身体,就算他想娶,也未必有人肯嫁。 有了钱之后,他的年纪也大了,一个人也已经习惯了,除了正常的生理需求,对于情感已经没有了一丝向往。 在这种情况下,又何必去浪费一个女人的感情?那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刘成不会也不想那样做。 重生之后,他身边相继出现过几个女人,不过他却从来没有动过其他的心思。 情情爱爱这种事情,放在和平年代或许是不可或缺的需求,但是在战争年代,完全就是奢侈品。 尤其是对刘成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消费不起。 那可不是买点儿名牌包包、限量版口红、某个小岛度度假的事情,稍不留神就会把命给搭进去。 要是孤胆英雄,倒也无可厚非,活着还是死了,不过就是站着和躺下的区别。 但是刘成肩上还扛着上千人的身家性命,那些战士们跟着他可不是为了找死的。 女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男人的弱点,你睡了人家,怎么说都要为人家负责,这个时候,软肋就出现了。 当初的老李炮轰平安县城虽然成就了大义,但是秀琴就该死? 可要是他勒住了自己的裤腰带呢?山本会抓秀琴吗? 虽然说男欢女爱这玩意儿是所有生物繁衍生息的本能,谈不上是非对错,可是以刘成的性格,要是他的女人被鬼子抓了,开炮的命令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说这是缺点也好,重情重义也罢,无非就是个得失的选择题,那就莫不如干脆就不扯那些罗烂事儿。 不跟女人睡觉死不了人,反倒是睡了之后容易把人家姑娘连累死。 所以,要是知道自己那把枪有毒的话,尽量还是不开的好。 半晌,刘成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钱禄,声音有些干涩: “眼下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跟你还不一样,你能把那姑娘带在身边,我能把大莲带在身边吗?再说,她对我的那些心思,是因为我把她从那鬼地方给带出来了,实际上也没啥感情可言,你回去就说我忙,没时间。 时间长了,她接触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能找到她想要的那个人了。” 钱禄明白刘成的意思,咧了咧嘴,有些担心的说: “营长,照我看,还真不一定,那丫头整天跟丢了魂儿似的,有事儿没事儿就跟我打听你的消息,人家姑娘也不傻,咱是干啥的,估计心里早就有数了。 依我看,你要是觉得那丫头人还可以,也不嫌弃她,就收了做个小,也好有人照顾你不是?” 刘成似笑非笑的盯着钱禄看了半晌,挑着眉毛问道: “咋?你小子现在对保媒拉纤儿这种事儿还挺感兴趣儿?要不你去当个媒婆得了呗?” 钱禄顿时缩了缩脖子,讪讪的摆摆手: “别,那你就当我啥也没说过,营长,那我去找阿廖沙了,反正你自己再合计合计,我是觉得大莲那姑娘不错。” 说完,钱禄便转身走了。 看着钱禄的背影,刘成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作为一个两世为人,前后活了一百多年,且心理生理都正常的男人,谁特么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怀里能搂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娘们儿? 但是,正如当今某视频软件上挺流行的那句话说的那样,特么的实力不允许呀! 钱禄离开之后,刘成把门关上,吹灭了桌子上的油灯,直接躺在炕上,开始琢磨去新京的事情…… 新京城南二十里,刘庄村。 夜里的村子显得格外的静谧,偶尔响起的一两声犬吠,就是那个年代的夜晚唯一的动静。 一户普通的农家院外,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翻身越过墙头,迅速推开其中一间房门,闪身进入房中,回身把门关好。 屋里没有开灯,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勉强能够看清炕沿边儿上坐着一个人影,从身材上能够看出,是个男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费……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这样太危险了!” 说话之人,正是跟着刘成一起从奉天回来的段刚。 而坐在炕沿边儿上的那道身影,却是费恩。 费恩的声音之中并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怎么?你真觉得我是不敢来?” “不、不、不,先生,我就是觉得这样有点儿太冒险了!您还是立即赶回奉天吧,这里的事情我一定会替您办好的!” “先不说这些,那个刘成怎么还没来?” “我已经把信送走了,估计他很快就会来,而且我觉得,就算没有那两辆坦克,那人也会信守承诺。” “哦?” 费恩的声音似乎有些狐疑,又带着一丝玩味: “看来你对那个人的评价还挺高。” “是的,先生,虽然我与他接触没有您多,但就是觉得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嗯,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但你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费恩这句话还真把段刚给难住了,他猜到了刘成肯定是在抗日,却还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布丽塔的消息 费恩笑了,笑的十分开心: “我也是几天前才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你不知道,这很正常。 再此之前我就猜测,他是某支抗日队伍的指挥官,却没有想到,他的名气竟然这么大。” 段刚的声音顿时充满疑惑: “名气?大?那日本人还能让他活着?” “日本人当然不想让他活着,不过,这却不是那些矮子能够决定的,我只能说,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看来,这一次我还真是赌对了。” “您的意思是……?” “他的队伍驻扎在磐石附近,一个叫五斗乡的地方,负责在那个地区驻防的是日军的野村大队,大队长叫野村寿夫。 这个人一直都想除掉刘成的队伍,但是几次行动均已失败告终。 这其中的原因暂时我还不清楚,不过那个野村寿夫,我倒是了解一些。 此人自从来到华夏之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收集华夏的古代文物,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全世界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们必须要承认,这个如今孱弱不堪的国家,在过去几千年的岁月中,留下了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想要得到它们。” 段刚的声音有些迟疑: “先生,您也是这样想吗?” 费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坦诚的说道: “我当然也不例外,能够得到它们,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不会通过掠夺的方式来得到,而是要通过等价交换的方式。” 接着,两人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半晌,费恩再次开口说道: “段刚,我知道你对你自己的国家是有感情的,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的国家,不但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相反,还有可能会成为盟友,但这并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 我选择与刘成合作,的确是因为他拥有着能够帮助我的能力,我也会给予他相应的回报,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你在我手下做事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了解我做事的原则。” 段刚赶紧说道: “当然,先生,我对您一直是十分尊重的,只是刚刚您说的那些,都是我不愿意看到,却无力改变的事实。” 费恩笑了: “对于自己国家的热爱,是作为一个人应该具备的基本条件,如果你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看重你。好了,这个话题我们暂时不讨论,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一次我们的合作伙伴具备着很强的实力,你的任务,就是配合他,救出布丽塔。” “是,先生,我记住了。” 停顿片刻,段刚再次开口说道: “可是,先生,我还是希望您能接受我的建议,先回奉天等待消息,这里不安全。” 费恩淡淡一笑: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有需要,我还会找你,你现在立即回去,想办法联系刘成,让他尽快到新京来。” 没等段刚去找,刘成就来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高远和二十名特战小队的队员。 想要带着枪进入新京,那无异于找死,而且,二十多人在一起,目标也太大,容易引起注意。 所以,刘成让特战小队那二十名队员留在城外,躲进距离新京十几里之外的一座山上,他和高远两个人去新京找那个叫阿尔萨的人。 段刚的那封信里并没有提及阿尔萨的身份,等到刘成按照地址找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院子,比起京城的王府,只是规模小了一些而已。 奇怪的是,大门前并没有悬挂匾额,看不出这座院子的主人是谁。 刘成绕过抬价下面的那对儿石狮,扣响了角门的门环。 很快,院子里面便传出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道一尺多宽的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那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上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双眼炯炯有神,身材魁梧壮硕,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 只是,这人的头顶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要不是没有结疤,刘成还真要双手合十,先给他施个礼再说话。 那人上下打量了刘成一眼,又看了看他背后的高远,目光之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你们是干什么的?” 刘成赶紧说道: “我们是来找人的,劳烦您问一下,这是阿尔萨的府上吗?” 刘成没想到,他的话音还没落,那人就怒了,两条眉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大胆!竟敢直呼我家王……我家主人的名讳,你是不想活了不成?!” 刘成顿时哑然。 那人这几句话说的,让刘成觉得有种强烈的穿越感,仿佛是回到了封建王朝。 不过刘成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找麻烦的,完全没必要因为一句话而与对方斗气儿。 刘成赶紧连声道歉: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而且是受人指派,当时也没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见谅!” 那人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那对儿眉毛却依旧竖着,语气之中有些不耐: “什么人让你来的?端的不懂规矩!” 刘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 “是一个姓段的让我们来的,我姓刘,劳烦您给通报一声儿。” 那人皱着眉头把那颗光溜溜的脑袋缩回去,瓮声瓮气的扔下一句话: “在这儿等着!” 话音没落,那扇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接着便是上门栓的声音。 高远立即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对刘成说: “咋回事儿?这到底是啥地方?” 刘成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不过却从这个院子的规模和气势上,完全能看的出来,这里面住着的,一定是曾经有着绝对身份和地位的人。 如今,小鬼子虽然已经实际掌握了整个东北的大小事务,但表面上,毕竟还有一个满洲国挡在他们前面。 不管那个命运多舛的皇帝手里到底还能有什么权利,但至少他都在名义上挂着“满洲国最高统治者”的头衔。 还有那些整天做着“复国梦”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即便已经从京城被赶出来,无奈之下来到了新京,也还是一副“饿死不倒棱儿”的模样,从吃穿用度,到出行排场,都要尽可能的与几十年前一般无二。 尤其是这些住处,就算是到了要变卖家底儿才能维持生活的地步,也要尽全力去“复刻”京城的大宅府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地位。 但实际上,国都亡了,还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 别说是这些人,就连他们的“老大”也要处处听从日本人的安排,任其摆布,“登基”的时候连件龙袍都穿不上。 当然,这其中有些聪明的,转而抱上了日本人的大腿,在这新京城里,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 这其中,就包括这座院子的主人---阿尔萨。 工夫不大,院子里再次响起脚步声,只是要比之前急促了许多。 那扇厚重的木门再次被打开,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一条缝隙,而是完全打开。 几分钟之前还对刘成“横眉冷对”的那个人,此时脸上却挂满了恭敬的笑容: “二位贵客,快快请进,我家主人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刘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高远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男人把门栓上好之后,便引着刘成和高远朝前厅走去。 还没等走进前厅,刘成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身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影。 在这样的一座建筑之内,站着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背影,画面实在是有些违和。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身,往前虚迎了两步,朗声说道: “贵客登门,阿尔萨有失远迎,实在抱歉之至。” 刘成看了看他前后没有超过一米的移动距离,心里有些无奈。 看来这种“假客气”的习惯,还真是自古有之。 耐着性子与阿尔萨“客气”了几句之后,刘成和高远在给他们开门那人的“指点”下,在其中两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尔萨朝那人使了个眼神,那人便悄悄退了出去,并且从外面关好了房门。 刘成把端在手里的茶盏放下,开门见山的说: “我们此来……” 他刚一开口,就被阿尔萨打断了: “刘先生,二位的目的,本……我很清楚。” 说着,阿尔萨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起身走到刘成面前,将其放在刘成手中,压低声音说道: “还请先生看完之后就将其焚毁。” 刘成起身双手接过那张纸,快速的看完上面那寥寥几行字,便将其置于桌上的烛火之上焚毁。 他有些不理解,这个阿尔萨为何要如此紧张。 那张纸上并没有写明布丽塔如今身在何处,只是写了三个人名,一个日本人,两个华夏人,其中一个刘成还认识。 张海鹏,如今满洲国热河省高官,兼警备司令。 关于布丽塔,只有一句话: “两月前曾关押于新京日军司令部。” ------------ 第二百八十九章 皇亲国戚 阿尔萨的目光始终紧张的盯着刘成拿着那张纸的手,直到那张纸条在火光中化为灰烬,阿尔萨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现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刘成有些纳闷儿,首先,那张纸上除了三个人名之外,关于布丽塔的消息就只有一句话,值得阿尔萨如此担心? 其次,要是担心被人看到,又何必形成文字?直接告诉刘成不是更简单? 阿尔萨看着染成灰烬的纸张飘然落地,笑着坐回椅子上,神情轻松的对刘成说道: “劳烦刘先生转达一下,就说阿尔萨已经按照约定做了该做的,还希望段先生能够履行他的承诺。” 面对这个精神方面似乎有些问题的阿尔萨,刘成还真就不敢说的太多,担心会节外生枝。 他有些想不通,以费恩的性格,怎么会找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替他做事。 刘成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就是费恩看中了阿尔萨的身份,或者是看中了他手中的某件物品。 显而易见,这个阿尔萨定然是如今被日本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那个满洲国皇帝的什么亲戚,也就是传说中的皇亲国戚。 否则的话,他也不敢住这样的院子。 只是,这偌大的院子当中,下人却是少的可怜。 从刘成和高远进门到现在,除了开门的那个人,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本来刘成还想问些其他的问题,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阿尔萨就下了逐客令: “刘先生,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多留二位了。” 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成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立即同高远起身告辞,离开了那座富丽堂皇的院子。 出门之后,高远低声问刘成: “营长,啥情况?我咋看那小子精神有点儿不正常?还他吗梳了个背头,跟让牛犊子舔了似的,油光锃亮,土不土洋不洋的,什么玩意儿?!” 刘成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新京不比其他地方,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刘成也不敢轻举妄动。 稍不留神,就可能惹祸上身。 战场上不怕死那是一名战士应有的素质,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行事,死了也不算英雄,只能算是活该。 两人刚转过一条胡同,两辆洋车就一前一后的停在他们身边,拉车的摘下头顶的草帽,恭恭敬敬的对刘成说道: “刘先生是吧?有位姓段的先生让小的来接您,请上车。” 刘成回头看了高远一眼,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洋车绕着新京跑了小半圈儿,终于在城北的一座院子门前停了下来。 拉车的压下车辕,扭头对刘成说道: “先生,到地方了,请您下车。” 刘成起身从车上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条胡同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一水儿的青砖瓦房,院墙超过两米,上面搭着橘黄色的琉璃瓦。 拉车的上前扣动门环,身体微微侧着,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全身肌肉紧绷,后脚脚跟微微抬起。 很明显,这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车夫,只是借此掩饰身份而已。 从他的站位和姿势上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有着充足格斗经验的人。 身体四十五度侧向左前方,能够充分扩大视角,第一时间发现有人靠近;微微抬起后脚脚跟,能够保证在意外发生时迅速做出反应,躲避可能出现的攻击。 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拉车的与里面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回身招呼刘成二人: “刘先生,二位请进去吧,段先生在里面等着呢。” 刘成点点头,与高远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 有人引着两人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前院儿,将他们带进了一间屋子。 刚一进门,段刚就迎上来,满脸笑意的对刘成说道: “刘先生,您总算是来了!” 刘成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端起茶盏“咕咚、咕咚”的喝光了那杯茶,抹了抹嘴说: “段刚,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儿?那个阿尔萨根本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就把我们给赶出来了。” 段刚走上前给刘成的茶盏续满水,赔着笑脸说: “刘先生勿怪,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要是直接来这里,肯定会被人盯上的。 这新京不比奉天,我们在这里的势力太弱,根本无法与日本人对抗。” 刘成朝他摆摆手: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关于布丽塔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我在哪里能够找到她?” 段刚苦笑着摇摇头: “实不相瞒,我还没有查到确切的消息,着急把您请来,也是为了能尽快查清她的下落。” 刘成刚把续满水的茶杯端起来,听了段刚的话,又放下了,面色有些不悦: “那你让我去找那个阿尔萨是什么意思?” 段刚脸上的表情顿时写满了无奈: “那个阿尔萨的身份比较特殊,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却是地地道道的皇亲国戚,我们只有通过他,才能查到布丽塔的下落。” 刘成皱了皱眉: “但是他刚刚说了,只知道布丽塔两个月前被关在新京司令部,别的他也不知道;而且,他还让我转告你,说是让你兑现承诺。” 段刚听完笑了: “刘先生有所不知,他们那些人是抱着继续享受皇家生活的目的来这儿投奔他们的皇帝的,但是到这儿之后才发现,就连他们的皇帝也要受人摆布,除了吃喝不愁之外,啥都决定不了。 可是这些人又全都是好面子的,毕竟过去都是受人尊崇的主儿,眼下这落差太大,他们接受不了,所以就开始变卖家产,维持表面上的光鲜。 他说的承诺,就是要卖给我们费恩先生一个物件儿,价值不菲,要是这笔生意成了,得到的钱至少够他挥霍个三年五载的。” 之前刘成就猜到了可能会是这样,在得到段刚肯定的答案之后,心里又产生了其他的疑惑: “那他干啥不卖给日本人?” 段刚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 “我也不知道该咋说,这个阿尔萨与其他人不同,他看出了日本人不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复国,所以心里对日本人十分排斥,但是又没有胆量与之对抗,可能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况且,他的那个物件儿,日本人绝对给不了应有的价格,他自然不甘心把东西卖给日本人。” 刘成心里一动,故作无意的随口问道: “啥物件儿这么值钱?” 段刚略微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啥?” 虽然刘成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这八个字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前世的刘成虽然算不上是收藏家,不过这鸡缸杯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全世界仅存十七只的时候,日本人曾经在其他国家借了一只拿到他们国内去展览。 可惜,岛国除了高产“老师”之外,还高产地震海啸之类的玩意儿。 那只鸡缸杯,就在一次七点几级的地震当中被震碎了。 所以,当世仅存的鸡缸杯,就只剩下了十六只,曾经有位收藏家花了将近三个亿拍到了一只,到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用那只鸡缸杯泡了杯茶喝。 刘成没有亲眼见过鸡缸杯,却多少知道这东西的一些来历。 据说不少皇帝和妃子都喜欢用这种杯子喝酒,除了这种瓷器色彩鲜亮,图案精美之外,“鸡”还是吉祥的谐音,因此而备受追捧。 在后世,那世界上仅存的十六只鸡缸杯,其中十只都被光头弄到宝岛去了,不知道这个阿尔萨手里的这只是不是他们老爱家仅存的一只。 如果段刚所言非虚的话,那这只鸡缸杯,刘成必须要把它留在华夏! 但前提是他必须要先把布丽塔给救出来。 尽管费恩认为这只鸡缸杯很有价值,但是他一定无法预知它在后世的珍贵程度。 只要刘成能开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费恩一定会把这只鸡缸杯让给他。 而刘成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让费恩得到它。 段刚见刘成的表情连续变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伸手在他胳膊上碰了一下: “刘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连声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是在想,如何才能查到布丽塔的下落,你来了这么多天都毫无线索,我应该从何下手?” 段刚心思通透,要是看不出刘成是因为那只鸡缸杯而失态,也不可能得到费恩的重视。 不过,说到底他毕竟是华夏人自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自然还是落在华夏人的手里比较好。 所以,他不但没有点破,也根本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费恩。 要是刘成真能把那只鸡缸杯弄到手,也是段刚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故意绕开话题,接着说道: “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通过阿尔萨,去接触一些日本人,从而查到布丽塔的消息……” ------------ 第二百九十章 佐藤伬 刘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给阿尔萨当下人?” 阿尔萨那座府邸中的情况刘成之前已经看的很清楚了,很明显,阿尔萨并没有什么职务,否则的话不会门前连个匾额都没有。 要想通过阿尔萨去接触日本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充当他的手下。 一个没有职务更没有实权的落魄“皇亲”,唯一值得日本人惦记的,怕是就只有他手里的那点儿东西了。 而且,新京与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同,在这里,军方不能大权独揽,很多事情都要受到日本内政部的约束。 当时的满洲国设立了G务院,下辖诸多部门,由满清大臣担任主官,日本人则担任次官,但是真正掌握实权的,正是那些次官。 这些日本人当中一部分来自于军方,另一部分来自于内阁,两方势力之间素有嫌隙,对待一些满清皇亲的态度自然也各不相同。 在日本挑起战争之前,内阁与军方之间的斗争就从未停止过,最终还是军方占了上风,策划并实施了九一八,继而占领了东北。 不过,当时的日本还不敢过于明目张胆,他们需要给国际联盟组织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才有了满洲国这个傀儡政权。 而日本内阁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排到满洲国担任一些职务。 尽管都是些权利不大或者是干脆没有话语权的职务,也好过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内阁斗不过军方是一回事儿,但是斗不斗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儿,事实就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彻底放弃过。 关于这些事情,刘成和费恩都清楚。 费恩之所以找上了阿尔萨,就是因为他与一个叫佐藤伬的日本人走的很近。 这个佐藤伬,就是刘成在那张纸上看到的三个名字之中的日本人,不久前刚刚就任满洲国文教部次长。 日本人在扶持满清遗老建立满洲国之后,随即就建立了较为完善的管理体系,文教部就是其中一个,主管教育体系。 在当时的东北,所有学校都以日语为主要语言,孩子们在学校里面只能说日语,一旦发现哪个学生说汉语,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是日本人想要完成殖民统治的第一步,语言覆盖。 要是所有华夏孩子都开始说日语,接受日本人的教育,学习日本人的理念,也就逐渐接受了日本人的统治。 那么一、二十年之后,这些孩子长大了,还会去反抗日本人的统治吗? 不过当时日本军方正在抓紧筹备发动全面战争的相关事宜,所以对这个文教部控制的不是很严,才让出身内阁的佐藤伬捡了个便宜。 而佐藤伬与阿尔萨交往,目的的确是为了阿尔萨手里的那些东西。 到目前为止,佐藤伬已经以极低的价格从阿尔萨手里“买”走了十几件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文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之所以选择阿尔萨,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整个新京只有佐藤伬知道阿尔萨与那个傀儡之间有着极为直接的血缘关系。 有了这层关系,阿尔萨手里的东西肯定要比其他那些皇亲国戚的价值更高。 两天后,段刚带着刘成和高远再次来到了阿尔萨的府邸。 刘成不知道段刚与阿尔萨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三人就摇身一变,成了阿尔萨的贴身护卫。 反正刘成的的确确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成为带刀护卫,而且还是正四品的官职。 阿尔萨清清楚楚的告诉三人,他们算是王府一等护卫,这是他能给的最高官职了,再往上那就是御前侍卫,他没有权利给。 看着手中的那把腰刀,刘成有些哭笑不得。 阿尔萨的这座府邸虽然看上去十分光鲜,实际上整座院子里就只有十三个下人。 在刘成三人没来之前,那个负责开门传话的鄂轩就兼着门房与护卫的职务。 剩下的十二个,分别是四个厨子,一个管家,两个丫鬟,三个打扫、收拾院子的下人和两个收拾屋子的老妈子。 阿尔萨前一天见刘成和高远的时候穿的还是西装,这一次却换上了一件海水江牙九蟒龙袍,看的刘成有点儿迷糊。 与那个傀儡相比,阿尔萨对于“复国”的愿望明显还要更胜一筹。 交谈中刘成得知,这个阿尔萨十四岁就被送到国外,一直以来都是接受西方教育,可不知为何,他对于“复国”的期待却远比任何人都要热切。 阿尔萨告诉他们,佐藤伬每隔一周都会登门拜访,并且再三嘱咐他们一定不能乱说话,更不能坏了他的事。 尽管这个“四品护卫”如今在新京连半斤酱牛肉都不值,但是好歹也算有了个合理的身份,方便他们暗中调查布丽塔的下落。 磐石县城。 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双眼无神的女人在经过日军士兵的盘查之后,脚步踉跄的进了城。 女人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沾满泥污,散发着阵阵恶臭,以至于让那几个日军士兵根本没有心情掀开她遮住大半张脸的长发看上一眼。 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女人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能够强撑着进城,已经是她的极限。 眼前的景物一阵阵的模糊,脚步越来越虚浮,她口渴难耐,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讨一口水喝。 踉踉跄跄的不知道走了多远,女人终于眼前一黑,倒在了一家药铺门前。 失去意识之前,女人依稀看到了牌匾上的三个字: “百草堂” 柜台里正在忙碌的伙计看到了倒在门前的女人,连忙叫来了老板。 钱禄上前试了试女人的鼻息,又给她把了脉,这才让伙计把人抬进后院儿,先给她弄些水喝,再熬点儿小米粥。 之所以先查看女人的情况,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有吉隼死了之后,接管磐石驻防的日军指挥官青森佐佐木将磐石县城的安全防务放在第一位,要是这个女人是个将死之人,根本救不活,钱禄就必须要先去宪兵队报备,否则把人抬进去之后死了,青森佐佐木必然会对此事展开调查。 事实上青森佐佐木早就想彻查百草堂,要不是碍于钱家在磐石的势力,恐怕他早就带人把百草堂翻个底儿朝天了。 倒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而是看上了钱家的财产。 青森佐佐木有两个嗜好,一是杀人,二是金钱。 原本他并不是野村寿夫手下的军官,是小野太郎和有吉隼相继死在刘成手里之后,野村寿夫申请补充兵员的时候顺便要来的。 之所以点名要青森佐佐木,野村寿夫正是看中了他的狠辣手段。 距离五斗乡最近的县城就是磐石,为了防止刘成打磐石的主意,野村寿夫不惜在手下兵力紧缺的情况下,加派了一个小队给青森佐佐木,为的就是确保能够将磐石牢牢控制在手中。 要是把磐石丢了,野村寿夫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天快黑的时候,女人才悠悠转醒,看到身边炕桌上那碗温热的小米粥,连想都没想就端起来喝了个精光。 一碗小米粥下肚,胃里总算是有了些东西,女人这才开始打量屋子里的情况。 还没等她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吃力的将一个木桶搬进来,放在屋子中央。 见到炕上的女人醒了,那个妇女立即走过去,笑着说道: “闺女,你可算是醒了,俺都守了你大半天儿了;俺这就给你整热水,你先洗个澡,临睡之前再喝半碗米粥,好好睡一觉。 钱大夫说了,你饿的时间长了,不能一下子吃饱,要不然容易把胃给撑坏了。” 女人警惕的把身体缩成一团,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妇女,一言不发。 见她满脸警惕,也不说话,那个妇女也不以为意,再次朝她笑了笑,转身去弄热水。 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又给女人拿来了一套干净衣服,放在炕沿儿上,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之前,那个妇女突然停住,扭头对炕上的女人说道: “你洗澡的时候把门插上,小心别着凉了,你现在身子虚,受不得风寒,钱大夫说的;要是有啥事儿你就大声喊,俺叫徐凤兰,就在旁边儿屋里。” 说完之后,便迈步出门,从外面把门给带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炕上的女人才小心翼翼的下地,用门栓把门插好,缓缓走到冒着热气的木桶前站定。 散发着阵阵臭气的破烂衣衫一件件落地,露出了一具凹凸有致的玉体。 尽管大部分的皮肤都被污渍覆盖,但是从局部露出的白皙细腻上还是看的出来,那是一具年轻且诱人的身体。 女人款款抬腿,跨入木桶之中,身体迅速隐入那腾腾升起的白色雾气之中。 这个澡,女人洗了将近两个小时。 水温慢慢下降,木桶上的白色雾气也变的越来越淡。 “哗啦” 随着一声轻响,一条洁白修长的大腿自木桶之中迈出,水珠随着她的动作纷纷落地,迅速渗入地面…… ------------ 第二百九十一章 竟然是她? 女人轻轻甩头,双手将湿漉漉的长发拢到脑后,露出了那张并不算绝美、却很有韵味的脸。 那张脸上挂满了悲戚与憔悴,任何男人看了怕是都会心生怜爱之意,恨不能将其护在怀中。 女人擦干身体上的水珠,拿起那套干净的衣服穿上,双眼失神的坐在炕沿边儿上愣愣的出神。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女人一跳,“腾”的一下站起来,神情紧张的问道: “谁?!” 门外随之响起徐凤兰的声音: “闺女,是我,你洗完了吗?我们钱大夫过来看看你。” 从之前与徐凤兰的对话当中,女人知道就是这个“钱大夫”救了自己,现在恩人登门,她自然要当面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女人快步走到门口,取下门栓,把门打开。 四目相对,女人和钱禄同时愣住了。 徐凤兰被晾在一旁,不明所以。 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钱禄,徐凤兰识趣儿的悄悄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 对视半晌,还是钱禄率先打破了沉寂: “你……怎么会来这里?” 女人凄然一笑,未曾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钱禄赶紧上前一步,低声在女人耳边说道: “秦科长,我们进去说。” 随即便迈步进屋,回手关上了房门。 钱禄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白天救的女人,竟然会是秦璐! 而且他也想不通,秦璐怎么会如此狼狈的流落到磐石? 见到钱禄之后,秦璐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炕沿边儿上哭了很久,甚至两次险些昏厥。 在秦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钱禄总算是弄清楚了她来到磐石的前因后果。 首先,她不是刻意要来磐石的,而是在根本没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误打误撞之间碰巧走到了这里。 从奉天到磐石,她是一路靠两条腿走来,身上没有钱,饿了只能随便吃几颗野草,偶尔碰上一两棵野菜,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当初她和秦大海的司机出了奉天之后,还没等离开奉天地界,秦璐就找了个机会偷偷换了身男人的衣服返回了奉天。 但是还没等进城,就看到了日本人贴出来的告示,上面说秦大海有负皇军厚爱,私通反日分子,利用职权帮助反日分子在日军司令部附近安放炸药,意图炸毁奉天司令部,查证属实,当场枪决。 而秦大海的尸体,就挂在城北刑场的木杆上示众。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秦璐回去的时候,秦大海的尸体已经挂了一天一夜,开始腐烂了。 秦璐没有冲动,因为她知道那样于事无补,所以只是远远的看着,等着日本人把秦大海放下来。 又过了三天,日本人见尸体已经腐烂的十分严重,便将尸体放下来,扔到了乱葬岗。 秦璐趁着夜色找到秦大海的尸体,用木棍和手挖了个坑,把秦大海给埋了。 而后便离开奉天,一路向东北方向而来。 她已经找不到秦大海的司机了,秦大海给她的那些钱也还在车上,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国是出不成了,而且秦璐也不想出国。 秦大海的确是给日本人卖命的汉奸,也的确连命都“卖”给了日本人,但他毕竟勉强能够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至少,他心里的确是爱着女儿的,否则也不会在哪种时候不顾一切的把秦璐送出奉天。 秦璐想要报仇,可也知道靠她自己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想要找到一支抗日的队伍,伺机报仇。 可惜她的霉运似乎都赶到一起了,好不容易找到一支打着抗日旗号的土匪武装,差一点儿就被土匪头子给拖进被窝。 幸好出了突发事件,另一伙土匪上门儿寻仇,秦璐才趁乱逃了出来,战战兢兢的一直逃到磐石。 要不是倒在了百草堂门前,现在她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钱禄,秦璐怕是就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了。 刘成和钱禄杀了本庄简,这是事实;从那时起,秦大海就开始被日本人怀疑。 至于奉天司令部发生爆炸与刘成和钱禄有没有关系,秦璐并不能确定,但是因为秦大海的死,她心里对刘成和钱禄也一度产生过恨意。 尤其是刘成。 但是,现在她是被钱禄给救了,救命之恩,抵得过之前的那点儿恩怨。 况且,钱禄在这方面的口才要远胜于刘成,却是一顿语言攻势,说的思维还不是特别清晰的秦璐连连点头。 毕竟秦大海是死在日本人手里的,又不是刘成和钱禄杀的,秦璐怎么都恨不到他们身上。 要说迁怒,现在钱禄救了她一命,她也怒不起来了。 在没去奉天之前,钱禄还有些担心时间长了日本人会怀疑到他。 他们钱家在磐石一带算得上是家大业大,按现在的话说,钱禄绝对算得上是富二代。 当今社会的富二代身边都得莺莺燕燕、燕瘦环肥俱全,那个年代自然更是如此。 但是在没去奉天之前,钱禄却从来没干过那些事情。 如果仅是如此也还好说,偏偏他现在还开着这么大的药铺,也经常倒腾一些其他的生意,比如独立营做军装的布料。 虽然他一直很小心,但是磐石城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就会被哪个有心之人看到,时间长了还是存在隐患的。 这次从奉天把大莲她们三个姑娘带回来,钱禄也算是具备了富家少爷的标准配置,至少在不留下疑点的情况下,就不会轻易招来日本人的怀疑。 现在又多了一个秦璐,更是给他又添了几点安全系数。 青森佐佐木怎么想,钱禄不知道,但是他爹怎么想,他却一清二楚。 钱禄把大莲她们三个带回来的时候,还担心他爹会急眼,但是钱老爷子的思想之开放,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老头儿只是霸气的说了一句话: “只要不当正房娶,多少都无所谓,下蛋就成!” 钱禄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这是老头儿一辈子的遗憾,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儿孙满堂哪能行? 所以老头儿当着三个姑娘的面儿就说了: “生儿子,大洋一千;生闺女,大洋七百,并且,第二胎翻倍!” 秦璐当晚并没有问起刘成,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疲累还是故意没提。 就算她问,钱禄也不会说,他要征求刘成的意思之后才能决定怎么说,说多少。 因此,在秦璐第二天中午终于问起刘成的时候,钱禄只是说他现在去了别的地方,过一段时间会回来,让秦璐到时候自己问。 至于其他,秦璐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两天后,新京。 刘成三人刚刚吃过午饭,鄂轩就来通知他们,说是下午佐藤伬要到府里来拜访阿尔萨。 等了好几天,为的就是见到这个佐藤伬,三人自然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来到这里之后段刚就对刘成和高远说过,阿尔萨只负责给他们提供机会,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管。 也就是说,能不能与佐藤伬搭上关系,全靠他们自己。 三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就用阿尔萨给的这个身份做文章,吸引佐藤伬的注意。 正四品的护卫,要是放在几十年前,那都是能横着膀子在街上晃的人,但是如今却真就换不来半斤酱牛肉。 但是在日本人眼里,这个名头要比那些什么王公大臣、一二品的大员强了许多。 这就叫物以稀为贵。 满洲国建立之初,连那个傀儡都没能如愿称帝,还是在今年年初才如愿登基,又把那顶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 不过很可惜,日本人最终也没有同意让他在登基仪式上穿龙袍,直到祭祖的时候才算是穿了一下。 至于那些做梦都想着复国、还想挂着顶带花翎继续当官儿的前朝官员,不管是王爷将军还是一品大员,日本人都已经看腻了,丝毫不感兴趣。 而且,即便是如今傀儡已经成功登基,但是原本的那些官职也已经不存在了;现有的这些官职,根本不是他们的皇帝能说了算的。 所以,新京城内就有了许多像阿尔萨这样的人,不过吃的住的可全然没有阿尔萨这样的标准,甚至有的连“俸禄”都没有,能让他们留在新京,就已经是日本人给那个傀儡留面子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佐藤伬准时出现在阿尔萨的府门前,在他身后还有两个武士打扮的日本人。 其实到了抗战时期,武士和浪人的区别就只剩下了有主人和没有主人,并且浪人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穷困潦倒,四处流浪。 甚至有一些根本就不是浪人的日本小混混,也穿上武士服,被军方弄到华夏来充当打手。 既然是给国家办事儿,那自然就不会穷困潦倒,肯定是吃穿不愁。 况且,在那个年代,在华夏的日本人,就算是那些武装移民来到这里的老百姓,也要比华夏的原住民高一个档次,他们还用愁吃穿? 在没有发动全面战争之前,日本军方很多事情是不方便直接出手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浪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从见到那两个日本浪人开始,心里就打定了主意,并且笃定一定能够就此搭上这个佐藤伬…… ------------ 第二百九十二章 揍你,小菜一碟! 刘成朝高远使了个眼神,便迎着佐藤伬走了过去。 高远赶紧跟上去,与刘成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 离着佐藤伬还有三五步远,刘成停住脚步,微微躬身说道: “佐藤先生,您来了。” 佐藤伬十分礼貌的摘下头上的帽子,欠身回礼,并且朝两人友好的笑了笑,才继续朝前厅的方向走去。 那两名日本浪人跟上来的时候,刘成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很客气的说: “二位,不好意思,你们不能带着武器去见我家主人,请把武器暂时交给我保管,离府的时候再还给你们。” 刚走了几步的佐藤伬听到刘成的话,立即停了下来。 对于日本武士来说,武士刀不只是武器,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即便是成为了无主的浪人,武士的荣誉感也依旧存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华夏人。 从策划九一八之前的战战兢兢,到几乎兵不血刃占领东北之后的迅速膨胀,如今别说是日本人,怕是就连一条日本的狗,都敢在这片黑土地上横着走,就更不用说这两个日本浪人了。 本来,在主人拜访客人的时候,别说是临时找来的浪人,就算是自己豢养的武士,也只能在门前等候,绝对不能带着武器进入府中。 可是不管是佐藤伬还是这两名浪人,都没有真正把阿尔萨当成什么皇亲国戚,表面上的客气也不过就是为了把他手里的那点儿值钱的东西用看似公平的交易弄到手。 现在刘成站出来拦住那两名浪人,明摆着是让佐藤伬难堪。 那两名日本浪人连阿尔萨都没有放在眼里,遑论一个所谓的“护卫”?当时就后退一步,手里的武士刀同时出鞘,指着刘成和高远,嚣张至极的说: “八嘎!低贱的支那人,再不让开,死啦死啦地!” 佐藤伬转回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对峙的双方,并没有出言阻止。 这两名浪人是他特意让人在日本本土招募的,在名古屋一带名气很大。 来到新京之后,佐藤伬一直也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也想知道这两名浪人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的高手,所以就没有阻止。 不过,在前厅等候的阿尔萨没有前来阻止,倒是让刘成有些奇怪。 按理说,根据阿尔萨上一次的表现,应该是十分害怕与日本人发生冲突才对,在发现这边的情况之后,正常反应就该是立即过来阻止。 否则一旦刘成真与那两名浪人动了手,佐藤伬肯定会心生不满,说不定还会暗中对付他。 刘成这样想的确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他忽略了阿尔萨的特殊身份。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唯一比命更重要的,就是面子。 不只是他,所有姓爱的几乎都是这样。 他们可以为了生存而委屈求全,但是却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他们卑躬屈膝的样子。 要是刘成不出声,那两名日本浪人带着刀进来,阿尔萨也不会说什么,可是现在刘成已经将那两人拦住,阿尔萨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不能出言阻止。 他府中如今虽然只剩下了十几个下人,但他们都是懂规矩的。 不能带兵刃入府,就是规矩。 以阿尔萨的身份,要是放在几十年前,就连身为军机大臣的老李头儿也不敢别着火枪挎着腰刀进他的府门,何况是区区东瀛人? 本来阿尔萨已经向现实屈服,只想在这里苟且偷生,想着只要再对付个二、三十年,也就该去见祖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看到刘成站出来拦住那两名日本浪人,这个已经很多年没有硬气过的阿尔萨,突然间找回了自己曾经的尊严。 哪怕是过后再去向佐藤伬赔礼道歉,今天这个“面儿”也要挂在府门上! 见到那两名浪人拔刀,刘成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客客气气的说: “实在抱歉,这是主子定下的规矩,二位要是实在不想留下武器,那就请到门房等候。” 那两名日本浪人虽然会说几句汉语,但是并不能完全听懂刘成的“客气”,只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不让进。 那个时候的日本已经把东北当成了他们自己的领土,华夏人在他们眼中甚至连草芥都算不上,哪还能与他们理论? 况且,他们的主人就在旁边一脸玩味的看着,明显就是想让他们动手教训一下这两个不开眼的华夏人。 要是不好好表现,他们刚过上的“好日子”怕是就要到头儿了。 所以,在刘成说完之后,那两名日本浪人手里的武士刀直接就劈了过来。 段刚眯着眼睛看着,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帮忙。 在奉天的时候他虽然与刘成一道去北大营把那两辆坦克给弄了出来,但是并没有亲眼看到刘成出手,想要看看刘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至于高远,他更是第一次见,想要通过高远来判断一下刘成手下的人战斗力究竟如何。 而且,这也是费恩交给他的任务当中的一项。 面对迎头劈下来的战刀,刘成只是轻描淡写的侧身躲过,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二位若是执意如此,在下就要得罪了。” 按照刘成的性格,这种时候是不会有这么多废话的,早就应该动手了。 可是为了充分引起佐藤伬的注意,他必须要把戏份做足。 接连避过三刀,刘成的右手终于握上了刀柄,“仓啷”一声腰刀出鞘,自下而上,荡开了再次劈下来的那把武士刀。 他和高远、段刚三人手中的腰刀,虽然算不上是宝刀,但是比起日本的武士刀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侏儒毕竟是从华夏学到的锻刀技术,在唐刀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尽管这样,跟祖宗比起来,也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 刘成三人手中的腰刀,几十年前都是皇宫内院的带刀侍卫用的,材料和手艺都是最好的,阿尔萨府里一共只有十把,带到新京的,就只有这三把。 双方来来回回的打了十几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 不管是站在前厅门口翘着脚往这边看的阿尔萨还是旁边的佐藤伬,都看出了刘成和高远完全是在应付,根本没有真正展开攻击。 刘成发现,那两名浪人出手的力量和速度都还可以,只是技巧、招式稍微差了一些,几乎只有小鬼子标志性的劈、砍、削,简单直接。 这种攻击方式的确是最简单有效的,可前提是在没有遇到高手的情况下。 刘成不敢说自己是高手,但是对付眼前的日本浪人,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趁着那名浪人一刀砍空,还来不及变招之机,刘成突然抬脚,踢向那名浪人的前手手腕。 那名浪人猝不及防之下,连忙松开握刀的前手,同时抽身后退,显得有些狼狈。 要不是他之前是双手握刀,此时手里就没有武器了。 刘成没有追击,挺身而立,右手腰刀刀尖儿指地,面色阴沉,声音清朗: “我们华夏人有个习惯,就是以礼待人,即便对方再怎么无礼,我们都能给予一定的宽容。 但是,宽容并不等于纵容,咄咄相逼的后果,你们必须要承受。 现在,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华夏人的反击!” 说完,刘成提刀横于胸前,左手在刀背上猛的一推,那把腰刀带着风声骤然扫向那名浪人的咽喉。 那名浪人连忙举刀格挡,却被一股大力震的双手虎口发麻,连退三步。 刘成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跨步向前,借势翻转手腕,沉腰发力,掌中刀斜肩带背的砍下来,刀锋依旧不离那名浪人的脖子。 那名浪人先前急于在佐藤伬面前表现,连续大力劈砍落空,消耗了不少体力。 此时面对刘成连续而刁钻的攻击,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不得不弯腰低头,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才算是化解了这一次危机。 还没等他站起来,明晃晃的刀尖儿又奔着胸口刺过来,吓的他赶紧躺倒在地,向侧方翻滚,想要“滚”出刘成的攻击范围。 可是刘成在已经摸清他底细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他跑了?探步上前,一脚踩在那名刚滚了半圈儿的浪人腰上,手中的腰刀直接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名浪人心里一惊,还没等做出反应,刘成冰冷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再动一下,我杀了你!” 相比之下,高远与另一名浪人之间的战斗就要简单直接的多。 半分钟之前,高远就用刀背儿砍在那名浪人的脑袋上,直接使其陷入昏厥。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随即便是佐藤伬带着笑意的声音: “华夏武功,的确名不虚传,我很,佩服,还请二位不要伤害我的手下,是我没有管教好他们,我会向阿尔萨先生道歉的。” 刘成缓缓把刀抬起来,礼貌的朝佐藤伬拱了拱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还请先生勿怪。” 这个时候说出一句这样的话,任谁都会觉得十分突兀,但是佐藤伬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便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 ------------ 第二百九十三章 神秘礼帽男 他们这边刚刚停手,阿尔萨就来了。 离着还有十几步,他就朝刘成三人大声斥责到: “胡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佐藤伬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吗?速速退下,待之后再责罚你们!” 佐藤伬是什么人?能被内阁派到东北来与军方那些豺狼虎豹周旋,脑子和心思差一样儿他都活不到现在。 如果看不出阿尔萨的那点儿小心思,他就真可以收拾收拾去死了。 阿尔萨的话音刚落,佐藤伬就立即接口说道: “阿尔萨先生言重了,你的护卫也是职责所在,要怪的话,只能怪我这么长时间还不懂您府上的规矩,实在是抱歉,请您原谅。” 说完,他扭头对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拎着刀、满脸怒意盯着刘成的那名浪人沉声说了一句日语。 别人听没听懂刘成不知道,但是他却听懂了,佐藤伬说的是: “笨蛋,还嫌不够丢人吗?!立即滚出去!” 那名浪人赶紧把手中的战刀入鞘,扶起还在昏迷之中的同伴朝门外走去。 阿尔萨虽然言语冷冽,但是脸上却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看的刘成十分无奈。 这样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能在新京这种充满阴谋与算计的地方活到现在,也应该能进入世界吉尼斯“幸运板块儿”的纪录了。 佐藤伬在跟随阿尔萨去前厅之前,眼角不着痕迹的在刘成身上扫了一眼,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离开之后,高远赶紧凑到刘成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营长,咱这么做能管用吗?” 刘成眯着眼睛看着前厅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说: “那就要看这个小鬼子到底想要什么了……” 吉林市,野村寿夫的办公室。 野村寿夫左手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右手拿着一张翻译好的电文,神情有些诡异。 有几分喜悦,还有几分愤怒。 现在他的心情就如同脸上的表情一样矛盾。 他手里拿的那张电文,就是柳河县那场战斗的通报。 西谷代人被新京司令部狠狠的骂了一顿,而且通报处理结果。 野村寿夫高兴的是,之前西谷代人因为游击队的事情没少奚落他,刘成占了五斗乡之后,这更是成了西谷代人刺激野村寿夫的话柄。 两人过去有些私交,而且在野村寿夫的刻意隐瞒下,西谷代人知道的事情并不全面,只知道野村寿夫接连受挫,损兵折将。 由于野村寿夫一直想要向西谷代人求援,所以才选择性的把一些情况告诉了西谷代人。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邵本良的事情。 在张贯一到柳河县境内之前,西谷代人在邵本良的“辅佐”下几乎肃清了柳河县境内的所有抗日武装,这让野村寿夫也觉得邵本良是个人才,想要跟西谷代人“借”过来对付刘成。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张贯一就带着独立师去了,接着邵本良就连连受挫,虽然不是被“完虐”却也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白白被西谷代人奚落了这么长时间,野村寿夫心里自然不会痛快,现在西谷代人也败了,而且比他败的更惨,他有点儿小小的幸灾乐祸也是人之常情。 鬼冢大队整建制被歼灭,这个消息对于野村寿夫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经过他的再三打探,终于查到了独立营参加了那场战斗的消息。 野村寿夫的愤怒,正是由此而来。 不管这其中有着什么特殊原因存在,一个整编的大队就在一夜之间被全部歼灭,都是野村寿夫完全无法接受的。 他开始担心,担心自己的前程和命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之前被抢走的那些文物字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如何才能除掉刘成和他的独立营。 很明显,现在想要除掉独立营,靠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半点儿可能了。 五斗乡的防御情况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要打五斗乡,可比柳河县老岭山上的那场战斗要困难多了。 独立营在没有完全出动的情况下,就全歼了鬼冢大队,野村寿夫的大队能比鬼冢大队强到哪儿去? 况且,他还是负责驻防的大队,兵力分散,根本无法集中。 虽说他手下还有将近三千人的伪军,但是他们同样也是分散在各地配合日军驻防的,不然的话光靠日军士兵,怕是连一个村子放两名日军士兵,他这点儿人都不够分的。 一杯咖啡下肚,野村寿夫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能够除掉刘成和独立营的办法。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 一名日军少尉推开门走进来,走到他面前立正敬礼,低声说道: “大佐阁下,有个人想要见您。” 野村寿夫微微皱了皱眉: “什么人?” “是……金陵来的。” 野村寿夫神色一凝,立即说道: “带他去地下密室,我随后就来。” “哈衣!” 日军少尉再次向野村寿夫敬礼,快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野村寿夫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儿,面沉如水。 几分钟之后,他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野村寿夫所在的这栋办公大楼,原本是吉林市政F,野村大队进驻吉林的时候,就把指挥部设在了这里。 在此期间,他曾经几次下令对大楼内部进行改建,还挖了地下室,修了这间密室。 密室中的灯光有些昏暗,一个身穿灰色风衣,头上的礼帽遮住了半张脸。 这么标志性的打扮,似乎是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门开,野村寿夫走了进来。 戴礼帽的男人站起身,朝野村寿夫微微欠身行礼: “野村先生,您好。” 野村寿夫十分客气的回礼,声音平静的问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礼帽男把帽沿儿又往下压了压,似乎这样能够为他增加积分神秘感。 “野村先生,我是来与您合作的。” “哦?” 野村寿夫明显有些意外,挑着眉毛问道: “那我倒是想要问一下,你是代表什么人来跟我谈合作的?这个人有没有头发?” 礼帽男干咳两声,掩饰着他的尴尬: “咳咳……野村先生说笑了,在下不代表任何人,不过这合作,您一定会有兴趣。” 野村寿夫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 “那就请你先说说,与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礼帽男似乎对他的帽子情有独钟,再次抬手压了压帽沿儿: “五斗乡,独立营。” “呼……” 听到这六个字,野村寿夫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手朝礼帽男示意道: “先生请坐,我想,我们可以详细的谈一谈……” 五斗乡。 田六娃正在自己屋里盯着地图发呆,郝大宝突然推门进来,神情紧张的走到他面前,小声说道: “教导员,今天东边儿暗哨发现了两个行迹有些可疑的人,但是对方警惕性很高,始终没有靠的太近,而且不到两分钟就离开了。” 田六娃听了之后,两条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 刘成不在,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要是真有人来打,他还真就不怕,直接招呼就完了;以现在五斗乡的防御力量来说,田六娃还真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郝大宝说的这种情况就不好处理了。 对方的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又没有抓到活口儿,完全处于敌暗我明的状态下,田六娃总觉得这样有些被动。 低着头思索良久,田六娃才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明天开始,挑一些枪法好的战士,分别到三个方向轮流巡视;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直接开枪射击!” 田六娃说完这句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郝大宝更是直勾勾的看着田六娃,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他不敢相信,一向老实、善良的田六娃,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同时他也知道,只有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要不然,一旦被敌人刺探清楚五斗乡的防御情况,就危险了。 再说,正常百姓谁能没事儿到这几处地方闲逛?那几处地点又都不适合打猎,全都是进入五斗乡近乎唯一的路线。 见郝大宝愣愣的看着自己,田六娃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 “瞅啥?听不懂?” 郝大宝赶紧摇头: “不、不、不,听得懂、听得懂!那、教导员,俺、俺先走了!” 田六娃看着郝大宝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不想让郝大宝觉得他是个把别人的生命当儿戏的那种人。 但事实上,郝大宝还真没有那样想。 在独立营的所有干部、战士当中,郝大宝受刘成的影响最深,对于那种愚昧的坚持想来嗤之以鼻。 他来找田六娃之前还在想,要如何跟田六娃开口建议他才会同意。 没想到根本没用他费事儿,田六娃自己就想通了。 刘成不在,高远也不在,这让田六娃心里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儿没底的,生怕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会让独立营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有点儿这种担心并不会影响田六娃的判断和指挥,否则,他也不会要下下达那样的命令。 ------------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扶不起的阿斗 在战争面前,谁的心最软,谁就死的最快;谁的手段最柔和,谁就败的最惨。 “宁错杀,不放过”这句话,自古以来就是掌权者的座右铭,只是那个人说出来了,就被千古唾骂。 可是有谁仔细体会过这句话背后的无奈? 抛开这句话是何人所说不提,单说其中的道理。 不管是在封建王朝,还是在那场长达十四年的抗日战争当中,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要调查清楚、证据确凿之后再想办法应对,再去决定是杀还是留,又有多少战士会因此枉死?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并没有孰轻孰重之分,凭什么有些人能够打着“弱势群体”的旗号,打着悲情牌去博取同情? 当年四川安县王建堂弃笔从戎之际,他的老父亲从家乡寄给他一面“死字旗”,嘱他“伤时拭血,死后裹身”,有谁想过,那位父亲真的想让儿子死在战场上吗? 和平年代,好多人整天把“无奈”、“痛苦”、“挣扎”等等词语挂在嘴边,以此来彰显生活的种种不如意。 但是与当年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相比,他们算个屁?! 当今社会上有太多的键盘侠,整天吵着“天道不公、国家不公、社会不公”,有空就动动手指,用自己肚子里那点儿可怜的墨水儿去攻击革命先烈。 说这个太菜,那个太软,要是自己生在那个年代一定如何如何。 每每看到这些,我都只想对他们说一句话: 不管你活在哪个年代,你都是一坨屎,上到地里连肥料的作用都没有,根本就是浪费地球上的资源! 杀人者,可恨;辱先烈者,该杀! 在当时的东北,想要拉起一支队伍,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想要把队伍发展壮大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东北抗联共计十一个军,人数最多时有近四万人,这是有记载的数据。 但是,根据日伪机关统计,从一九三五年到一九四零年,东北抗日联队对日作战共计十万余次,歼灭日伪军十八万有余,牵制了日军几十万的兵力。 这样的战果,是四万人能做到的? 别说是缺衣少食、装备落后、弹药稀缺的东北抗联,就算是把果军精锐的四万人扔在东北,也绝对做不到! “人数最多时近四万人”,这不是一个数据,而是一座纪念碑! 这说明,在每一场战斗当中,东北的抗日队伍付出的伤亡,都要远远高于日伪军。 据日本战后的不完全统计,在东北阵亡的华夏士兵超过了四十六万人! 这样的伤亡基数,才导致了东北抗联人数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不足四万人,而他吗的不是只有四万人在抗日! 如今的独立营,只能勉强算是一块儿“硬骨头”,但仅限于对野村寿夫而言。 但是在日本军部眼中,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如果日本方面真想彻底除掉独立营,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不需要军队,更不需要阵地战,只要几架飞机,十几门大炮,一个小时之后,五斗乡和独立营就全都不存在了。 刘成之所以在占了五斗乡之后就没有再策划任何大的行动,就是不想引起日本军部的注意。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只有让独立营进一步壮大,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后进入中原战场,与诸多抗日队伍配合协作之下,才能更大的发挥独立营的作用。 而冲动激进,只能将这支刚刚发展起来的队伍推到风口浪尖,然后彻底夭折。 田六娃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要尽量避免发生战斗,尤其是不能让日本人摸清五斗乡的布防情况。 就算有人因此枉死,他也必须要这样做! 新京,阿尔萨府邸。 佐藤伬这次来找阿尔萨,实际上就是为了那只鸡缸杯来的。 当初阿尔萨来新京的时候之所以带着那只鸡缸杯,并不是能够预知其价值,而是单纯的喜欢。 一般来说,就算是王爷,也不见得能用上这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而是本朝时期的仿制品。 阿尔萨手里这只,是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在一次酒席宴前喝的高兴了,便将自己喝酒用的那只杯子倒满酒,赐给阿尔萨喝,这只杯子也自然就不能再要回去。 现在阿尔萨敢把这只鸡缸杯开出如此价格,其实只是因为它是明朝的物件儿,距当时已经四百多年了。 在佐藤伬的眼里,阿尔萨这座府邸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哪怕是一片瓦,也不想落在别人手里。 在听闻阿尔萨想要把手里的一件儿东西卖给别人的时候,立即就坐不住了。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阿尔萨之所以想要卖给别人,就是因为他给的价格太低。 而且他目前还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尔萨又想要将其卖给什么人。 如果他知道阿尔萨是想把东西卖给费恩的话,这次跟他一起来的就不会是日本浪人了。 这一次,佐藤伬其实就是来给阿尔萨“提醒儿”的,要让他明白眼前的形势和不与他“合作”的后果。 带着那两名日本浪人,就是想要震慑并警告阿尔萨,不要试图把任何一件东西卖给其他人。 在佐藤伬看来,现在他还能出钱从阿尔萨手里“买”东西,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赐了,要不是看在那个傀儡的面子上,他根本就不需要拿钱。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被刘成坏了他的好事儿。 不过,佐藤伬并没有对刘成产生恨意,原因就是刘成最后说的那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从这句话当中,佐藤伬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刘成并不是什么忠诚于阿尔萨的护卫,而是阿尔萨花钱请来的临时“保镖”。 落座之后,两人先是闲聊了几句,佐藤伬就开门见山的说: “阿尔萨先生,你我应该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吧?” 阿尔萨笑着点点头: “那是当然,佐藤先生就是我在新京最好的朋友,要不是您一直以来的帮助,就没有我现在的院子了。” 佐藤伬嘴里虽然连声说着客气的话,但是脸上却是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您太客气了,既然您把我当成好朋友,那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您是否能够答应?” 阿尔萨心里一动,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您请说,只要我阿尔萨能够做到的,一定倾力而为!” 佐藤伬轻轻摆了摆手: “没有那么严重,就是刚刚见识了您那几名护卫的身手,不知您能否把他们借给我。 您也知道,现在各地都陆续出现了反日武装,虽然新京城里目前还没有发现,但毕竟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我想要找几名身手利索的人来保护我的安全。” 阿尔萨听了之后,脸上立即露出难色: “这个嘛……佐藤先生,您恐怕不知道,在我们大清,王府护卫那可是正四品的官职……” 佐藤伬知道,阿尔萨这是不想答应他。 正四品,要是放在几十年前,他们还没有被赶出紫禁城之前,这个官职的确不小。 自从来到新京之后,佐藤伬没少跟那些做着复国梦的满清旧臣以及所谓的皇亲贵胄打交道,对于他们的官职等级也有一定的了解。 但是如今,别说是正四品,就算是一品大员,见到级别最低的日军少尉,还不是一口一个“太君”的叫着? 其实按照阿尔萨原来的想法,是巴不得刘成三人赶紧搭上佐藤伬,尽快离开他的府邸。 可是刚刚看了刘成和高远与那两名日本浪人交手之后,他又有些改变主意了。 阿尔萨打心眼儿里惧怕日本人是真的,想要摆脱日本人的控制也是真的。 刘成和高远两人刚刚的表现,让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佐藤伬自然也发现了阿尔萨今天有些反常,不过却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转移了话题: “阿尔萨先生,在下听说您最近有一件东西想要出手?” 这句看似平常的话,却像是在阿尔萨心里引爆了一枚炸弹。 他从来都没有与费恩见过面,想要将手里的那只鸡缸杯卖给费恩,都是有人在中间传话。 而且这件事情,连他府里的那十几个下人都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佐藤伬是怎么知道的? 阿尔萨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表情都僵住了。 从他的反应上,佐藤伬就已经洞悉了一切,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 像阿尔萨这种心里承受能力几乎为零的人,想要在自己害怕的人面前耍心眼儿,完全就是找死。 这就像是自然界中的动物,没有迷惑天敌的本事,就只能静静的等待物种灭亡。 在那种不管是觅食、喝水,还是休息繁殖,无时无刻都有生命危险的环境当中,不具备自保能力的物种,根本生存不下去。 阿尔萨就是这种生物。 佐藤伬只是一句话,就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甚至连身体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误打误撞的顺利 佐藤伬的一句话,就击碎了阿尔萨的幻想。 他用极其勉强的笑容掩饰着尴尬,讪讪的说: “佐藤先生说笑了,您是我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合作者,我想要卖任何东西的时候,都会第一个通知您的;至于我的那几个护卫,若是您看中了,那也是他们的福分,我想,他们也会乐意为您效力的。” 阿尔萨的软弱毋庸置疑,但是他却在无意之间帮了刘成一个大忙。 如果他当时一口答应下来的话,佐藤伬反而会怀疑刘成三人的出现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而他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恰巧完美的消除了佐藤伬本应该生出的疑虑。 不管怎么说,阿尔萨的家族都是华夏这片土地上曾经的主人,即便如今落魄到了要靠着给日本人当傀儡才能勉强重新穿上那身龙袍的地步,能够招揽几个有本事的人为他们效力也并不足为奇。 原本刘成还在担心阿尔萨会不会把这件事情给搞砸了。 因为根据他们之前定下的计划,就是要阿尔萨想办法把他们推荐给佐藤伬。 刘成担心阿尔萨会因为害怕而露出马脚,被佐藤伬看出他的意图。 所幸,阿尔萨竟然在误打误撞之间完美的达到了目的。 第一步计划顺利达成,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因为不管是费恩还是阿尔萨,都无法在这个过程中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至少,刘成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在第一次见阿尔萨的时候,刘成就觉得自己被费恩给耍了。 在奉天的时候,费恩告诉过刘成,说他在新京安排好了接应他们的人,并且能够帮助他们查到布丽塔的下落。 可事实证明,这个“接应”的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如果刘成真让阿尔萨帮他去查布丽塔下落的话,弄不好这老小子哪天被日本人一吓唬,直接就会把所有事情合盘托出,让他们陷入绝境之中。 阿尔萨或许不是坏人,但绝对是个没有骨气的人。 如果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地位崇高的皇室成员,估计也就是每天没事儿盘个手串儿、溜溜鸟儿、逗逗狗、喝喝茶,再不济就是在老百姓面前装个13,彰显一下他的地位和权势。 可是现在,连他所倚仗的那个人都过不上那样的日子,何况是他? 阿尔萨不止一次的想过要离开新京,但是日本人却是属雌性犬类生Z器的,带锁,许进不许出;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姓爱的,更是如此。 看到阿尔萨像是个吃了蓝色小药丸的某功能障碍者,只是挺了一下就迅速恢复疲软状态,佐藤伬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这是人类的一种通病。 所有人在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那种人落魄了之后,都会想要上前踢一脚,心里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满足,觉得自己仿佛征服了世界。 小鬼子之所以敢在九一八之后就立即筹划发动全面战争,就是因为占领东北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零星出现的反抗,大部分都是伪军替他们打的,比如那场历史上有记载的江桥战役,主力就是张海鹏的部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战争最终能够获得胜利,还真有小张的功劳。 他服从光头的命令,不许东北军反抗,拱手把东三省让给了日本人,还留下了那个凝聚了老张毕生心血的奉天兵工厂,让日本人的信心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并且在发动全面战争的时候放出狂言,说要在几个月之内拿下整个华夏。 个头儿不高,口气却不小。 当然,也的确是具备一定实力的。 要不是他们的国家实在太小,没有充足的资源和兵力来支撑这场战争,要不是他们的贪欲太强,想要以侏儒的身材去**巨人,要是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东北。 哪怕是在把山东、山西、河北的一部分地区收入囊中之后就停手,说不定他们就真能站稳脚跟,现在也不用整天承受时不时就发生的地震、海啸和火山喷发了。 就算华夏在强大起来之后还是要把这些土地收回去,伟大而博爱的华夏也不差那一亿多的百姓,更不差多一个民族。 尤其是华夏的男人,他们一定会十分喜欢那个民族的老师们。 (扯远了,不好意思,不过你们谁敢否认?^_^) 反之,如果日本人占领东北的过程不是那样顺利呢?他们还会在六年之后发动全面战争吗?说不定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守住战果吧。 所以,塞翁失马的典故,的确是有道理的。 自从佐藤伬说完那句话之后,阿尔萨就一直赔着笑脸儿,想要转移话题。 但是佐藤伬却不买账,三句话不离买东西。 最终,害怕遭到报复的阿尔萨忍痛拿出了一幅自己很喜欢的山水画,才算堵住了佐藤伬的嘴。 当然,成交的价格让阿尔萨心疼的几乎吐血,却毫无办法,甚至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平时佐藤伬都是占了便宜就走的,这一次由于刘成三人的缘故,竟然主动提出要在阿尔萨的府里吃晚饭。 不过佐藤伬还算是没有太过分,也知道阿尔萨的府邸如今基本就是一副空壳子,根本没有能力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所以自己掏钱在新京城里最好的一家馆子点了二十几个菜,让刘成三人也跟着一起吃。 刘成的反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既不答应,也不推辞,只是盯着阿尔萨,等着他的“命令”。 此时的阿尔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尽快把佐藤伬打发走,也惦记着完成费恩交给他的任务之后能够拿到那笔“巨款”,短时间内就不用再继续受佐藤伬的盘剥了。 得到阿尔萨的首肯之后,刘成三人在桌边坐下,陪着佐藤伬和阿尔萨吃饭。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主子”不说话,自然是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能做的也就只有低头吃饭了。 可以说,这是刘成重生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饭,没有之一。 上次和钱禄来的时候,吃的虽然也不错,但是跟这一顿相比,还是有着明显差距的。 其他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日本人完全把新京变了一副模样。 我们不得不承认,那个年代的新京,在整个亚洲乃至于整个世界,都是排的上名次的发达城市。 日本人是把长春当做他们未来的都城来建设的,其目的自然无需多说,但是他们的确把城市建造的很好,甚至连电影制片厂都有了。 如今的长春电影制片厂,前身就是那个时候日本人开办的。 所以在当时,新京就是东北最发达的城市,饭馆儿的菜肴自然也是一样。 席间,佐藤伬几次用目光示意阿尔萨,直到实在拖不过去了,阿尔萨才开口对刘成三人说道: “你们三个走运,佐藤先生看中了你们的本事,想要给你们一份工作,在他身边负责保护他,你们可不要辜负了佐藤先生的一番好意!” 刘成故作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阿尔萨,又看了看佐藤伬,有些犹豫的说: “这……不好吧?” 这句话说的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做作,又不惹人怀疑。 首先,所有人都知道满洲国的皇帝其实就是日本人手中的提线木偶,除了顶着个皇帝的名头,其余再没有任何权利。 他都尚且如此,何况阿尔萨这些人?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人蠢到一心一意的忠诚于他们? 其次,佐藤伬认为刘成三人之所以给阿尔萨当这个所谓的“四品护卫”,无非就是为了那点儿“俸禄”和吃上一口饱饭。 而这些,佐藤伬明显能比阿尔萨给的更多,更好。 要是刘成立即拒绝的话,明显是不合情理的。 最后,佐藤伬敢这么草率的就决定要把刘成三人从阿尔萨身边“借”走,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新京,是满洲国的都城。 这里的防卫安全程度要比奉天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佐藤伬不相信刘成三人是带着其他目的来的,因为那样根本就是找死。 佐藤伬在做出决定之前,已经提前想好了一切,所以才敢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向阿尔萨提出要求。 那顿饭吃完之后,刘成三人就跟着佐藤伬一同离开了阿尔萨的府邸,住进了佐藤伬在城东的别墅。 只是他们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什么时候能查到布丽塔的下落,还是未知数。 吉林。 密室之中,野村寿夫笑着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兴奋: “很高兴能与您合作,相信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对此,我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着,野村寿夫恭恭敬敬的朝礼帽男躬身施礼,态度十分诚恳。 礼帽男微微欠身还礼,语气之中同样带着喜义: “野村先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的人不方便公开露面,行动的时候还需要让他们穿上日军军服,您看可以吗?” 野村寿夫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我们日本人对于朋友是非常忠诚的,您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一定会帮助你解决好这件事情……” ------------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阴谋达成 礼帽男离开之后,穿过街道,迅速闪进一条胡同之中。 黑暗的角落中,一道黑影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一尊雕塑。 若是他不出声的话,就算有人从这里经过,也很难发现他。 礼帽男径直走到黑影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事情谈成了,回去通知大家准备,这次一定要将那些叛逃者一网打尽。” 雕塑般的黑影动了一下,沉声应道: “是,组长,您自己小心。” 说完,便从角落中走出来,迅速穿过胡同,消失在转角。 野村寿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开灯,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静谧的街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磐石,百草堂。 钱禄这几天头比之前大了一圈儿,整天都是头昏脑涨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他现在身边围着四个女人。 大莲的心思全都放在刘成身上,但是蓝宝并不是。 相比之下,钱禄明显是更好的选择。 家境殷实,仪表堂堂,最主要的是,有钱。 对于那个时候的女人,尤其是像蓝宝这样的女人来说,能有一份安稳的生活,有个钱禄这样的男人宠爱,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所以,在秦璐没来之前,百草堂还勉强算是太平。 蓝宝和钱禄的女人之间虽然偶有摩擦,但也都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无非就是想要赢得钱禄的注意。 但是秦璐来了之后,钱禄就嗅到了一丝火药味儿。 而形成这种局面的双方,正是秦璐与大莲。 两人之间看似随意的一句对话,都暗藏“杀机”。 钱禄他爹娶了五个姨太太,女人之间这点儿事儿钱禄可以说是从小就看的门儿清自然清楚她们这明争暗斗的是为了什么。 当初在奉天的时候,钱禄就觉得秦璐对刘成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不过当时形势紧张,他也没心情仔细琢磨这种事儿。 现在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形势也还算稳定,钱禄自然就八卦起来了。 这算是一种玩世不恭的心态,也是张贯一看不惯他的原因之一。 钱禄做事不能说是不认真,但是方法上却始终带着富家子弟的习气,要不是跟着刘成,在红党的队伍当中他还真就吃不开。 做生意嘛,不管是药铺还是棺材铺,也不管是古代还是现在,有几个美女撑门面,生意都会好上不少。 要不然的话,车展为啥要用那么多穿不了多少衣裳的姑娘? 此时,钱禄正坐在柜台里,一手端着紫砂壶“滋溜、滋溜”的喝着从他爹那里顺来的上好龙井,耳朵却始终支棱着,听着大莲与秦璐之间的对话。 大莲说: “秦小姐,您在奉天过的好好的,怎么会落魄至此?怕不是为了爷们儿来的吧?” 大莲毕竟出身勾栏,说话自然要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大气”一些。 不过,秦璐也不是个善茬儿,眉毛一挑,直接怼了回去: “落魄不落魄的不重要,找不找爷们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衣服脏了能洗,但是身子脏了,怕是就洗不干净了。” 大莲听了脸色一变,袖子里的拳头顿时握紧。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秦璐的这句话直插大莲的痛处,确实有些过了。 半晌,大莲冷哼一声,斜眼看着秦璐说道: “身子脏了叫残花败柳,可是心脏了呢?是该叫汉奸走狗吧?这儿可不是奉天,有专杀汉奸走狗的打狗队,秦小姐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可别被人误伤了。” 钱禄手一哆嗦,滚烫的茶水洒在身上,烫的他直接跳了起来,连忙招呼大莲: “大莲,快,快帮我收拾一下。” 大莲心思通透,知道钱禄是在故意搅和,也知道再说下去的话,她和秦璐非打起来不可。 况且她刚刚已经扳回一局,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当即款款转身,快步走进柜台,帮钱禄把打翻的茶壶收拾起来。 看着大莲摇曳生姿的背影,挺巧丰满的隆起,秦璐低声啐了一口: “呸!浪蹄子!” 按照她的性格,就冲刚刚大莲说的那句话,要是在奉天,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一枪。 但是眼下她也算是落了配的凤凰,根本没有那样的底气。 钱禄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衣裳,看着腿上那片被烫红的皮肤,心里暗暗着急。 这两个女人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他还真就压不住。 尽管之前刘成已经明确表示不想扯上女人、感情这些罗烂,但是钱禄还是不敢轻易替刘成做决定。 男欲求女、女欲求男,这是人道之事,就连刘成自己怕是都说不清楚,何况是身为局外人的钱禄? 而且在他看来,打仗跟找女人根本就不发生冲突。 况且,自古至今都是女追男隔层纱,虽然刘成嘴上那样说,但是万一心里不是真的那样想呢? 他在这儿嘁哩喀喳的都给回绝了,到时侯刘成找他算账怎么办? 这么想着,钱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刚伺候他换好衣服的蓝宝见了,顿时凑上来好奇的问道: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有啥可乐的事儿,说给人家听听呗?” 钱禄刚要开口,门就被敲响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随之在门外响起: “掌柜的,有事。” 钱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朝蓝宝摆摆手,起身过去把门打开,低声说了一句: “走,去那屋说。” 百草堂的这些伙计大部分都是当初刘成从独立营当中挑选出来的。 这些人由于身体素质的原因,在训练当中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但是头脑却要相对灵活很多。 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刘成干脆把他们都给了钱禄,跟着他学医的同时,负责收集、传递情报。 如今钱禄在磐石地区的情报网,已经日渐成熟,方圆几十里之内只要出现生面孔,他都能及时掌握。 敲门的人叫戴强,现在是百草堂的二掌柜,钱禄不在的时候,百草堂的大小事务全都由他做主,算是钱禄的得力助手。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厢房,戴强反身把门关好,凑到钱禄耳边低声说: “掌柜的,两个小时之前,一辆鬼子卡车进了宪兵队,但是车上装的都是华夏人,听口音,应该是从关内来的。” “哦?” 钱禄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关内来人意味着什么,钱禄心里十分清楚,尤其是现在这些人还跟日本人混在了一起。 在那个时候的东北,所有红党队伍和组织需要对付和防备的,不只是日本人,还有果党的人。 九一八之后投降的那些伪军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自愿投降的,而是“奉命投降”。 他们这些人都接到了一个同样的命令,就是消灭红党! 如今各地的伪军、以及一些警察署、保安团的当权者,都与金陵方面脱不开关系,目的就是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来打压、清剿红党组织和队伍。 关于这些,在他来磐石开药铺之前,刘成就对他说过,并且一再嘱咐他要小心应对。 眼下关内又来了人,而且直接跟日本人接上了头,其目标一定是红党,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要对付独立营! 钱禄沉思半晌,压低声音说道: “最近鬼子盯得紧,你替我去五斗乡一趟,把此事告知教导员,同时让人盯紧宪兵队的动静,一定要查清楚这些人的来头!”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还有,这件事你知我知,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免得露出马脚,这一次,敌人怕是要有大动作。” 戴强点点头,转身走了。 钱禄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根烟点上,烟雾很快遮住了他脸上的担忧表情…… 磐石宪兵队。 青森佐佐木穿戴整齐,站在重建之后的三层小楼门前,面带笑容的看着走向自己的礼帽男。 但是礼帽男却并没有与他打招呼,而是径直走进了那栋三层小楼。 青森佐佐木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渐渐转为愤怒。 礼帽男走进小楼之后,随便推开了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青森佐佐木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小楼,也进了那间屋子。 他刚进门,就看到礼帽男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朝他鞠躬行礼,语带歉意的说: “阁下,很抱歉,请原谅我刚刚的失礼,院子里环境过于开放,人多眼杂,故而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青森佐佐木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十分客气的说道: “先生客气了,是我考虑不周,让先生费心了。” 说着,便引着礼帽男走出那间房间,去了他的办公室。 进屋之后,青森佐佐木立即命人拉好窗帘,才请礼帽男在沙发上坐下: “先生请坐,我已经接到野村大佐的通知,一定会全力配合先生。” 礼帽男微微点头,抬手摘下了头上那顶礼帽,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青森佐佐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礼帽男的脸,顿时愣住了。 从左侧外眼角到右侧腮边,有一道紫红色的狰狞疤痕,鼻子从中间断成两截,鼻梁骨似乎被摘除了,只剩下一个蒜头大小的鼻头贴在脸上,导致两只鼻孔有些上扬,看上去十分滑稽。 青森佐佐木并没有笑,脸上反倒现出一抹恭敬之色。 礼帽男的嘴角抽了抽,声音有些感慨: “青森阁下,感谢您在看到我的脸之后没有嘲笑。” 青森佐佐木肃然说道: “伤疤代表着武士的荣誉,本来就不应该被嘲笑!” 礼帽男轻轻叹了口气: “不瞒阁下,这次受伤,损坏了我的面部神经,虽然我很想对您的尊重报以微笑,但是原谅我做不到。” 青森佐佐木连忙摆手说道: “先生请不要客气,我们应该先谈正事。” 礼帽男点点头,沉声说道: “那好,我就先说说五斗乡。盘踞在那里的那支队伍当中,有我们的一些叛徒,我的目标就是那些人。 同样,野村先生也一直想要消灭那支队伍,所以我们达成了这次合作。 我们会提供五斗乡的具体防御布置、兵力以及武器情况,同时还有八十人直接参与此次行动。” 青森佐佐木听到“八十人”这个数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当即微微一变…… ------------ 第二百九十七章 特殊的内鬼 礼帽男看到了青森佐佐木的表情变化,立即解释道: “阁下不要误会,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只能出八十人参加战斗,但是这八十人却全都能够以一当十,这一点还请阁下放心。” 青森佐佐木听了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 “那就请先生说说详细的计划,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准备的。” 礼帽男的声音之中充满自信: “暂且还没有详细的计划,阁下不要着急,一周之内,我便会将五斗乡的布防情况弄的一清二楚,到时候我们在商量制定作战计划也不迟。” 青森佐佐木点点头: “那就按照先生的意思办,我会全力配合先生。还有,先生如何称呼?” 礼帽男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应该是想要友善的笑一笑: “阁下就称我为李先生就好。” 对于礼帽男的故作神秘,青森佐佐木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 但是他能够忍耐。 如果真能一举歼灭盘踞在五斗乡的独立营,他绝对是大功一件,获得晋升也是必然的。 五斗乡的这支队伍一直是野村寿夫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点青森佐佐木非常清楚。 自从他来到磐石开始,就一直在试图摸清五斗乡的情况,但是两个多月过去了,却没有半点儿收获。 如果这个自称“李先生”的人真能够帮助他成功清剿掉五斗乡的那支队伍,别说是喊他一声“李先生”,就算让他用日本人的最高礼节去烧香参拜,青森佐佐木都心甘情愿去做。 深夜,五斗乡。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闪过,径直朝五斗乡之外掠去。 五斗乡南面是防御力最薄弱的,没有暗堡,也没有雷区,更没有重火力,只有几处明暗哨。 那道黑影明显清楚的知道那些明暗哨的位置,一一避开,很快就离开了五斗乡的地界。 只是他没有发现,有双眼睛一直远远的盯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惋惜。 随着独立营的不断壮大,刘成最担心的就是队伍中混入敌人的奸细。 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一旦出现内鬼,后果不堪设想。 当代军队“人、车、枪、弹、酒”五个重点问题当中也是把对人员的掌控、管理放在第一位,战争年代更是如此。 刘成之所以严格限制独立营招收战士的年龄,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身体素质,而是思想上的可塑性和可掌控性。 保家卫国,需要一腔热血;年轻人思想相对单纯、简单,只要稍加引导,便能够激发他们的爱国热情,轻易不会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诱惑。 不过这要有个前提,就是在他们的思想观念塑造成型之前,一定要严格加以掌控。 五斗乡东、西、北三个方向守卫森严,虽然不至于连只蚊子都难以进出,但是想要避开那些地堡、炮楼、明哨、暗哨的监控,是极为困难的。 只有南面相对松懈,但也只是表面上的。 除了那些明面上的防御工事和观察哨之外,刘成还专门安排了几处暗哨,这是除了刘成、高远和田六娃以及那些负责这几处暗哨的战士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那道黑影背后的那双眼睛,正是其中的一处暗哨,当时站岗的,正是与高远私交甚好的徐志。 在特战小队当中,除了高远之外,各方面素质最强的,就是这个徐志。 而且高远是在综合素质上强于徐志,但是在追踪监视这方面,他却远远不及徐志。 这小子似乎天生长了个狗鼻子,脚下速度也极快,只要被他盯上的人,想要发现或者是甩掉他,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那道黑影刚刚离开五斗乡的地界,便径直朝左前方的一座土山上奔去。 徐志远远的跟在后面,沿途留下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记号。 这是他的习惯,别说现在是晚上,光线不好,容易迷路;就算是白天,一旦钻进山里,也很容易转向,以至于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那道黑影迅速翻过那座低矮的土山,钻进了一处山坳当中。 土山上的树木不多,但当时已经是深夜,隐藏身形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黑影进入山坳之后,便渐渐放缓脚步,目光一直在两侧山坡上踅摸。 突然,不远处的一块儿草皮猛的“掀开”,从里面站起一个人。 那黑影被吓的不轻,下意识的转身要跑。 可还没等迈步,草皮下面钻出来的那个人就说话了: “古长青,你要去哪里?” 黑影身体微微一颤,已经抬起来的脚又慢慢放下,缓缓转身看着说话之人,气息明显有些不匀: “我求求你,放过我行不行?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况且,眼下日本人野心勃勃、虎视眈眈,我们不是应该先把他们赶出东北吗?” 此时徐志已经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正蹲在距离两人不远的一株大树上,支着耳朵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从草皮中爬起来的人,正是礼帽男,月光照在他那张丑陋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狰狞。 他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古长青,声音之中充满威胁的意味: “古长青,看来你是被那些CHI匪给洗脑了,已经忘了自己当初宣誓时说过什么了吧?但是你别忘了,你的父母、妹妹,可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古长青浑身一震,顿时瞪大了眼睛: “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用家人威胁我?你这样与土匪强盗何异?党G如今已经堕落到要与土匪强盗沆瀣一气的程度了吗?” 礼帽男“唰”的一下抽出手枪,对准了古长青的眉心,怒声说道: “古长青!你敢如此污蔑党G!看来是彻底被赤化了!既然如此,我留你何用?” 古长青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一步,把脑袋顶在了礼帽男的枪口上,一字一顿的说: “那你就开枪吧,只是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如果你的眼睛还没瞎的话,也请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里的百姓是如何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 以前你们总是说红党如何不好,是乱党、是CHI匪,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当时我真的信了,即便后来发现事实并不是那样,我也还是忠诚于自己当初说出的誓言。 但是来到东北之后,我亲眼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到了他们以血肉之躯去跟日本人厮杀,我看到了他们的决心,也看到了他们的精神! 你见过一个人敢拿着农具冲向日本人的阵地吗?你知道那些人要付出多少条生命才能打下日本人的一个炮楼吗?你又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说到洗脑,我看你才是被人洗了脑! 你有没有看到,日本人在这片黑土地上都干了什么?他们在奴役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他们在逼迫华夏的孩子学习日语,他们在试图奴化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而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还在想着怎么保住自己头顶的帽子、屁股下面的椅子,还要想着怎么往上爬! 而你们争先恐后的想要爬上去的原因,也是为了要吸食老百姓的血液! 你们,和你们那些人模狗样的上级,每天穿着平整的没有一道褶皱的衣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别人是乱党,是匪徒,一心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但是面对日本人的时候呢?你是不是看着每一个日本人都像是你失散多年的野爹? 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手里这把枪,这些年中杀的人两辆卡车都装不下吧?但是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日本人吗? 你是不是觉得,拿着枪指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看着即将被你杀死的人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时特别的满足?是不是在那一刻觉得你就是主宰一切的神? 可事实上呢?你在金陵能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进了金陵城之后,连喘气儿都要挑厕所旁边的吧? 现在你敢用枪指着我,是因为旁边有十几支枪同时指着我的脑袋,否则的话,你敢吗?你不敢!因为你知道,像你这种货色,我古长青一只手杀你都算是欺负你!” 一口气把话说完,古长青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今天活不成了。 野村寿夫不认识礼帽男,青森佐佐木也不认识礼帽男,但是古长青却认识! 礼帽男不姓李,他叫左明,三十四岁,蓝衣社核心组织力行社特别行动组组长。 古长青五年前,以十七岁的年纪考入黄埔,因为前期各项训练成绩优异,进入黄埔不足四个月,就被“忽悠”加入了蓝衣社,并且进入了核心组织力行社特别行动组,就在当时还是副组长的左明手下。 华夏宪兵组建的时候,蓝衣社得到指示,安排了一些人进入华夏宪兵,为的就是更好的监控这支队伍。 与高远接触的时间久了,他渐渐被高远所影响,对自己原本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尤其是在九一八之后,他对果党彻底失望,索性就跟着高远来到了东北。 本以为之前的一切就随着他的离开而彻底结束了,可是没想到,还是被左明给找到了…… ------------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敢动一下试试? 左明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的盯着古长青。 要不是他已经在野村寿夫和青森佐佐木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拿到五斗乡的布防图,肯定早就下令开枪了。 古长青说的没错,此时的确有十几支枪口在暗处瞄着他的脑袋,要不然左明还真就不敢在这种距离下以古长青的父母没妹妹来要挟他。 在蓝衣社成立之初,的确是一心想要整肃果党内部风气、惩奸除恶,希望国家强大,希望人民能够过上太平生活。 但是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成了金陵城里掌权者排除异己的工具。 当初锦衣卫出现的时候,其功能也是如此,只不过后来大权旁落,才变成了恶人的代名词。 蓝衣社也是如此,到了一九三七年底变身成为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之后,更是彻底成为了光头手里的利器。 他们不是没有干过好事儿,其中就包括对日军情报组织的暗杀和和对汪伪政权的破坏,都在当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但同时,他们对红党组织的破坏也是十分严重的。 古长青出身黄埔,虽然没有机会学到指挥战斗的知识,但是个人能力在那个时候就是百里挑一的。 后来他又加入了华夏宪兵,战斗力更是翻了几倍。 因此,左明虽然笃定古长青不会不顾家人的死活,但是也不敢只身一人前来见他。 这是一支仅凭两个营的兵力就能打退日军梅村师团进攻的队伍,别说是左明,恐怕就是戴老板亲至,也没有勇气一个人对上古长青。 左明的肺都要气炸了,却就是不敢开枪。 如果他现在杀了古长青,五斗乡的事情就完了,他这次来东北也就算是白来了。 蓝衣社的规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命可以丢,任何代价也都可以付出,就是不能失败。 任务失败的后果,他承担不了。 左明握枪的手微微颤抖,面部肌肉也一阵阵的抽搐,声音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 “古长青,你可以容忍你现在的无礼,你背叛的事情也可以再议,但是如果你五天之内不把五斗乡的布防图交给我,我保证,你父母、妹妹的人头,十天后就会送到五斗乡!” “叭!” 左明的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静谧而压抑的夜。 在古长青点破有十几支枪口对着他之后,不远处就现出了几道身影。 随着这声枪响,其中一道身影无声的栽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头部下方的那片草地。 左明手下那些人全都吓了一跳,纷纷寻找掩体躲了起来。 由于他们身处山坳之中,回声掩盖了枪声的具体方位,加之天色黑暗,根本无法找到目标进行还击。 左明瞪着眼睛怒声骂道: “古长青!你他吗的竟然敢带人来?!” 古长青洒然一笑,语气之中充满嘲讽: “看看你现在的嘴脸,是不是害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 左明手里的枪已经结结实实的顶在了古长青的太阳穴上,呼吸急促而粗重: “你他吗的少废话!赶紧让那个人出来,要不然,我他吗现在就毙了你!” 古长青脸上没有一丝惧意,朗声说道: “这位兄弟,劳烦你多开几枪,把这些孙子全杀了,顺便也赏我一颗子弹!我古长青感激不尽!” “叭!” 又是一枪,躲在树后的一个人应声栽倒,脑袋上多了一个血洞。 徐志蹲在树上,借着树叶的掩护,小心翼翼的寻找目标,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对方有十几个人,要论单打独斗,这些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十几支枪要是一起朝他射击,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况且,现在古长青还在左明手里,万一把这老小子逼急了,他是一定会拉古长青陪葬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古长青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本来已经准备好坦然赴死的情绪迅速消失,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接连两个人倒下,让左明带来的那些人有些颓丧。 他们都不是新手,但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局面。 在当时的华夏,回声原理还没有被重视和利用,在山坳里喊话能听见回声,这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一声枪响之后无法分辨开枪人的方位,这就有点儿诡异了。 至少,左明手下的这十几个人都是第一次遇到。 其实徐志也不是什么声学“砖家”,只是碰巧而已。 刚刚左明与古长青之间的对话他依稀听到了一些,不管怎么样,古长青并没有选择背叛,这让徐志心中十分安慰。 毕竟都是一个宿舍里混出来的战友,来到东北之后,又一起出生入死,前前后后已经经历了十几场大小战斗,感情还是有的,否则的话,他的第一枪就不是打死左明的手下,而是直接打死古长青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徐志一共开了八枪,打死了八个人。 左明有几次都按捺不住,差一点儿就扣下了扳机。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浪费掉这次机会,也不敢就这么放弃自己的任务。 他这次来,就是要除掉高远和特战小队的所有人的,至于刘成和独立营,能一并除掉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他也没什么损失,都是日本人的事儿。 至于他带来的那八十人,能回去几个并不重要,只要能完成任务,他回去之后就能得到嘉奖和晋升。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左明眼里,他手下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成就他而生的,注定就是“万骨”中的一部分。 死了八个人,左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心里更是没有半点儿悲痛。 他所有的愤怒,都来源于任务可能会失败。 “到底他吗的是谁?!是男人的你就出来!” 左明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像极了野兽在掉进猎人陷阱之后的咆哮。 “你确定?”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随即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一个人。 徐志落地之后,目光直视左明,沉声说道: “兄弟们暂时别开枪,留着有用!” 说完,便迈步朝左明走去。 左明满脸阴沉、眼角抽动,连带着眉毛都跟着一跳一跳的,握枪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他虽然怀疑徐志是在虚张声势,但是却不敢冒险。 一个古长青他就已经要全神贯注的防备,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对方翻盘,现在又出来一个徐志,他的危险系数顿时翻了几倍。 这次他一共带了十三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五个,全都缩着脑袋躲在各自的掩体后面,连头都不敢露,生怕下一秒脑袋上就多个窟窿。 这些人平时耀武扬威惯了,也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要是单打独斗,绝对能够完胜日军士兵。 可如果放在战场上,他们就不是对手了。 蓝衣社这两年在人员选拔方面越来越宽松,小偷、帮派成员等等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不过,这些人都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本事,哪一个拎出来都不白给。 如此一来,如何管理这些人就成了难题。 早期加入蓝衣社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信仰和抱负,可是如今就只剩下了利益和权利。 再有,就是来自组织内部对其家人的威胁。 正如古长青刚刚所说的,如今的蓝衣社与土匪相比,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了。 对于所有加入蓝衣社的成员,组织内部都要清楚掌握其家庭成员的详细情况,一旦发生意外,这个人的家人就会消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那些他们看中,但是本人却不想加入的人,也是用这种手段迫使其就范。 就是靠着这种无耻且残忍的手段,他们才能勉强维持着蓝衣社的稳定,驱使那些人去完成任务。 因此,剩下的那五个人心里虽然害怕,却不敢逃跑。 有想要干掉徐志的想法,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要是他们不知道古长青出身于华夏宪兵的话,说不定还真就敢出来开枪,毕竟这五个人曾经也都是亡命徒,身手和枪法都算不错。 可是在来之前左明已经把古长青的情况对他们说了,现在出现变故,从枪法和无法辨明方向的枪声当中,他们猜测徐志肯定也是来自华夏宪兵。 在这种情况下,这五个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还真就不敢贸然出手。 徐志走到左明面前不足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不屑的看着左明冷声说道: “你敢动一下试试?!” 左明悄悄咽了一口唾沫,眼角不着痕迹的四处看了看,故作镇定的说: “不管你是什么人,最好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死的很惨!” 徐志听完之后笑了: “不用那么麻烦,老子天煞孤星,全家就剩下我一个,不信你可以回去查一查;至于你有没有本事让我死的很惨,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左明被这句话噎的一口气儿没上来,瞪着眼睛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 第二百九十九章 酒是个好东西! 徐志淡淡一笑,极尽嘲讽的说: “怕死?那我给你个机会,马上把人放了,我就放你一马,要不然,就送你一颗子弹。” 左明嘴角一抽,刚要说话,却被徐志抢了先,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虽然你的枪口顶在他的脑袋上,但是你扣扳机的速度绝对没有子弹的速度快。 而且,子弹在打进你脑袋的瞬间,高速旋转的弹头会在第一时间把你的脑浆搅碎,弹头上的高温直接将它们烫熟,你根本连扣扳机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那味道应该不错,至少鲜味儿十足,你想不想尝尝?” 左明脸色连变,握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搭在扳机上的食指都隐隐有些要抽筋儿的前兆,却就是不敢扣下去。 眼下的这种局面,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任务会不会失败了,先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左明面部神经受损,徐志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从他的脸色和身体轻微颤抖上,徐志能够断定左明在害怕! 对峙了几秒钟,徐志突然眉毛一挑,声音也比之前高了八度,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 说着话,他就把没有握枪的左手抬了起来,似乎是在给什么人信号。 左明深吸一口气,猛的把顶在古长青太阳穴上的枪口拿开,沉声喝到: “我们走!” 说着,便开始缓缓后退,手里的枪口转而指向了徐志。 徐志负手而立,一脸不屑的看着左明,似乎他手里拿的根本不是枪,而是一根树枝。 左明带来的那五个人从各自的掩体后面闪出来,迅速跑到他身边,其中一个低声问道: “组长,就这么走了?” 左明冷哼一声: “先看看再说!” 古长青走到徐志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低低的声音问道: “为啥放他们走?直接杀了多好?” 徐志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着痕迹的骂道: “狗屁!要他吗再有一个人,我也不能放他们走!”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到了十五米以上,只能模糊的看到对方的身影。 徐志在没有告知古长青的情况下,突然扣下了扳机。 “叭!” 随着这声枪响,他和古长青以及左明六人全都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 紧接着,徐志就大声吼道: “谁他吗开的枪?把老子的话当放屁了?” 左明看了那五个恨不得把脑袋钻到土里去的人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强忍着没有发作,而是冷声说道: “快撤!” 徐志拉着古长青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左明已经带着那五个人跑远了。 古长青扭头看了看徐志,满脸惭愧的低声说道: “谢谢你帮我,我……” 徐志抬手打断古长青,淡淡的说: “不用跟我解释,回去先跟教导员解释一下吧,估计要等副营长回来才能决定如何处理你! 这次算你小子走运,那人心虚,我又误打误撞的没有被人看破底细;不过要是有下一次,神仙都救不了你!” 说完,徐志没有等古长青开口,转身就走。 古长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跟在徐志身后,迅速朝五斗乡的方向掠去。 新京,佐藤伬官邸。 刘成三人已经来到这里三天了,每天只是充当佐藤伬的跟班,并没有其他任务。 段刚有些着急,却无计可施。 佐藤伬不是白痴,尽管收下了刘成三人,却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住处,两人一个房间,与他手下的警卫士兵同住。 前世的时候刘成并没有与日军士兵以这样的方式相处过。 佐藤伬出身内阁,代表的是内阁的声音,军方给他安排的警卫是一个分队,一共十三个人,都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新兵。 与刘成住在同一个房间的那名日军士兵叫武藏雄一,来自川崎,今年刚满十九岁。 在武藏雄一的眼中,刘成和他一样,都是佐藤伬的警卫,并没有因为他是华夏人而看不起他,更没有处处刁难。 武藏雄一是一年前来到新京的,从那时起就给佐藤伬当警卫,由于接触的华夏人很多,所以汉语进步也很快。 这天晚上,武藏雄一在洗漱之后,偷偷拿出一瓶清酒和几块儿肉干,神秘兮兮的对刘成说道: “刘桑,清酒,日本地,大大地好,你地,来一点?” 刘成刚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感激的朝武藏雄一点点头说: “那就谢谢了。” 武藏雄一“嘿嘿”一笑: “刘桑,‘阿里嘎多’是谢谢,的意思。” 刘成也笑了,像模像样的说了一遍,武藏雄一竖起拇指连连说道: “呦西,呦西,你地,学地很好地!” 前世刘成喝过日本的清酒,那玩意儿度数很低,只有不到二十度,他根本喝不惯。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也根本不在喝酒上,而是为了套套武藏雄一的话。 一瓶清酒喝完,肉干还剩了好几块儿。 武藏雄一面色微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向刘成详细的描述了他的家乡,借着酒劲儿,还小声给刘成哼了几句他家乡的小曲儿。 看着武藏雄一的样子,刘成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日本发动了那场侵略战争,日本军人也的的确确亲手制造了一系列的屠杀惨案,但是在那些士兵当中,也是有着一些抗拒战争的人存在的。 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向武藏雄一讲了自己记忆中童年的家乡,武藏雄一听的十分认真。 过了一会儿,武藏雄一拎起已经空了的酒瓶看了看,有些意犹未尽的说: “刘桑,跟你喝酒,很开心,不过,我地,没有酒了。” 说着,他把剩下的几块肉干推到刘成面前: “这个,我地妈妈做的,很,好吃,送给你,表达,我地歉意;我地国家,战争,你地,很难过,我知道!” 刘成起身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一只小酒壶,里面差不多有三两白酒,是正宗的粮食烧酒,六十度左右。 他给武藏雄一倒了一多半儿,笑着说道: “我请你尝尝我们华夏的酒。” 武藏雄一端起杯子闻了闻,顿时皱了皱眉: “刘桑,这个,很,难闻。” 刘成先喝了一口,一股热流一直流到胃里。 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喝酒的缘故,这一口烈酒呛的他眼睛有些发酸。 又或者,是武藏雄一的那几块儿牛肉干熏到了他的眼睛。 不管是华夏人还是日本人,其中都有好坏之分。 至少,武藏雄一刚刚的道歉,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可惜,有着这种思想的日本人,永远都不能成为掌权者。 直到几十年后的那个什么三,对待那场战争的态度依然惹人憎恨! 武藏雄一学着刘成的样子喝了一口,顿时呛出了眼泪,不过却似乎品出了滋味。 将近二两烧酒喝下去,武藏雄一的目光明显有些迷离,一张脸红的像只煮熟了的螃蟹。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需要语言沟通就能加深感情的方式,恐怕就只有喝酒了。 没等刘成开始尝试从他嘴里套话,武藏雄一就主动坐到刘成身边,把一只手搭在刘成的肩膀上,神神秘秘的说: “刘桑,你地,知不知道,我地,为什么不上战场?” 刘成心里一动,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愣愣的看着武藏雄一,茫然的摇了摇头。 武藏雄一在刘成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舌头明显有点儿短了: “我地,憎恶战争,所以,我请求我地,叔叔,请他帮助我,不去战场,不去杀人!” 刘成故作不解的看着武藏雄一问道: “你叔叔?他是什么人?” 武藏雄一左右看了看,又踉踉跄跄的起身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插好,才回到刘成身边坐下,贴在他耳边说道: “我地,叔叔,是武藏六部,他很快,就要来这里,做很大、很大地官,所以,他能够帮助我!” 刘成顿时恍然大悟。 武藏六部,这个名字刘成一点儿都不陌生,那是后来继任满洲国真正实权部门长官的人。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当时的日本军队当中,也是有“关系兵”存在的。 知道了这个信息之后,刘成心里立即就形成了一个计划。 他要将武藏雄一当成其中的一条路线,或许对调查布丽塔的下落能有帮助。 而且,武藏雄一的身份或许连佐藤伬都不知道,但是却一定会有其他人知道,也肯定会有人在关注着武藏雄一。 尽管他的叔叔目前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但也是真正的实权人物,而且刘成清楚的记得,这个人就是在最近来到新京,开始担任关东局司政部长的。 眼下他们对于调查布丽塔的下落还没有半点儿眉目,要是能够借此机会找到突破口,自然是好的。 原本刘成只是想要趁机了解一下佐藤伬平时的关系网,却没想到无心插柳还就柳成荫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武藏雄一对待刘成的态度明显比之前亲近了许多,见此,刘成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常备身边的那点儿烧酒…… ------------ 第三百章 机会来了! 刘成必须要承认,尽管武藏雄一是个日本人,而且还是武藏六部的侄子,但是身上却并没有其他日本人的种种“恶习”,待人十分真诚。 不过,刘成还是要利用他,而且内心并没有丝毫的愧疚。 敌人就是敌人,与善恶无关。 佐藤伬身为文教部次长,平时的公务并不算繁忙,反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掌握着满洲国实权的日本人每周都会组织各部次长召开一次会议,商讨满洲国的大小事务,称为“火耀会”。 佐藤伬除了每周例行参加会议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武藏雄一那一个分队的日军士兵白天就负责在文教部办公大楼警卫,晚上跟着佐藤伬一起回到他的府邸。 而刘成三人,则是寸步不离佐藤伬身边。 这与佐藤伬是否信任他们无关,而是为了防备来自他那些“日本同僚”的算计。 此时在日本国内,内阁的权利越来越小,甚至已经被军方彻底打压和控制。 就连一些内阁官员的任免,都是军方在控制。 他们有弹劾罢免内阁官员的权利,并且能够推荐继任者;如果军方不满意,那么这个职位就只能暂时空缺。 内阁派系一直在苦苦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们的那个天黄如今眼中只有军部,根本没把内阁的那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作为内阁派系的一员,佐藤伬的处境可想而知。 虽然文教部的职权有限,并不能改变或影响军部的任何决策,但是在开会的时候经常出现不和谐的声音,还是让军方派系的各路“大佬”心里十分不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在刘成三人之前,佐藤伬先后从国内找来了二十几名浪人,不过全都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意外”身亡了。 军部已经完全击败了内阁,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他们却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免得让那些老家伙抓住把柄,否则就难免会有些被动。 简单来说,就是要想除掉佐藤伬,必须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死亡方式”,不能只是看起来像意外,而一定要经得住推敲,完全就是意外。 佐藤伬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已经遭遇了十几次意外,但是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简直堪称奇迹。 所以他在阿尔萨的府里见到刘成和高远的身手之后,才会冒险将他们三个留在身边。 段刚现在内心十分焦急,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按照费恩的交代,他就是负责配合协助刘成的;但是刘成迟迟没有任何动作,他担心再继续拖下去,即便最后查清了布丽塔的下落,找到的也只能是一具尸体。 他是打心底里不希望刘成这次的任务失败的。 一旦救不回布丽塔,段刚的损失至多也就是少拿一些钱、挨一顿训斥,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刘成费尽工夫才弄到的那两辆坦克,怕是就拿不到手了。 而且,他还会失去费恩这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这对于刘成和他的队伍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对于费恩的实力,段刚要比刘成更加了解。 尽管他也不清楚费恩的真实身份,但是从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上段刚就能判断出,费恩背后一定是有着国家为背景的。 如果刘成能与费恩长期合作,一定能够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帮助,这也是目前东北所有的抗日队伍最需要的。 不得不说,段刚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 当时金陵的光头正与德国打的火热,除了华夏宪兵之外,还有中央教导队下辖的几个德械师,配备的都是清一色的德军装备,战斗力在当时的华夏来说,绝对是首屈一指。 那几个有名的军阀虽然叫唤的挺响亮,但是实力与光头相比,还是有着明显差距的。 如果不是光头在关键时刻的决策错误,和果党高层那些各怀心思的人从中作梗,严重贻误战机、打乱战斗部署,在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之后,果军一定不会败的那么快、那么惨! 如果刘成的独立营能够配备全套的德式装备,战斗力至少原地拔高三级,转眼成为一支王牌军队。 趁着吃午饭的机会,段刚凑到刘成身边,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 “我说,咱可得抓点儿紧了,要不然怕是这次任务就要失败了。” 刘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边嚼边说: “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咱们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来之前我还真以为费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就是那么个软不拉唧的货色,能混到这个佐藤身边已经算是咱们走运了,慢慢来吧。” 段刚有些急了: “可这事儿压根儿也不是能慢慢来的事儿啊!日本人的狗操性格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我怕再拖下去,即便最后找到了人,也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刘成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抬手抹了抹嘴: “那能有啥办法?这儿是新京,不是费恩的地盘儿,更他吗不是我的地盘儿,要是稍不留神,别说救人,连咱仨都得扔这儿!” 段刚知道刘成说的都是事实,想要反驳,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况且,他要是有主意的话,也不用费这么多的话,早就直接说了。 他也知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蛰伏,等待机会。 刘成嘴上虽然这样说,实际上心里比段刚还要着急。 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佛系青年的性格,一直等着机会自己找上门来,他怕把自己等长毛了。 刘成做事的原则就是: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至于如何创造机会,军方的人倒是恰到好处的帮了他一把。 对于身处对立阵营的佐藤伬,军方自然不会在给了他一个文教部次长的职务之后就听之任之、不去理睬的。 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掌控。 佐藤伬自己也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军方那些人的监控之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些眼睛,就是刘成的机会。 这天下午,佐藤伬在开完每周一次的“火耀会”之后例行去新京城里的一家戏园子听戏。 这也是日本人看在那个傀儡的面子上允许存在于新京的唯一一家戏园,名为广和园。 当时在日本人的要求下,那个傀儡连祭拜的神灵都换成了日本道教的天照大神,能留下这么个戏园子,已经是日本人的“恩赐”了。 偏偏这个佐藤伬对于华夏的国粹十分感兴趣,每周都要到广和园去听一场戏。 佐藤伬在广和园有着专属于他的雅间儿,位置正对着戏台,距离、视角都是最佳的。 刘成三人跟着佐藤伬来到二楼,在雅间儿门口停住脚步。 佐藤伬见他们没有跟进来,转身招呼道: “你们也进来,一起看,轻松一下,没事的。” 刘成笑着欠了欠身,感激的说: “多谢佐藤先生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要先确认这里是否安全,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佐藤伬微微一笑,没有再坚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抓了一把瓜子儿,等着开场。 刘成示意高远和段刚两人到周围查看,自己则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仔细的在一楼的人群中搜寻目标。 这几天以来,他早就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佐藤伬,不过由于时机不是太好,他也就没有动手。 但是今天这种场合,无疑是最适合闹事儿的。 广和园的班主得知佐藤伬来了,特意临时加了一出折子戏,换成了佐藤伬最爱听的那段《苏三起解》。 刘成在楼梯口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目标,便又回到了佐藤伬的雅间儿门前。 还没等他推门进去,走廊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伙计端着茶点果盘儿快步朝佐藤伬所在的雅间儿走来。 雅间儿中的佐藤伬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 今天在会上,军方的人竟然以文教部无需参与为由,直接取消了他对于一项提案发表意见的权利,这让佐藤伬心里十分不痛快。 内阁派系被一再打压,他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如今已经到了连发言权都被取消的地步。 虽然他的意见一直以来也都是直接被忽略的,但是至少还有发言的权利。 而今天发生的事情,无疑是在向他传达一个消息: 军方的人要对他下手了! 尽管他的存在影响不了大局,但毕竟有些碍眼。 随着军方势力的不断强大,看不惯他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而且,不管怎么说,文教部都是满洲政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掌握在他的手里,就等于掌握在内阁的手里,军方的人自然不会甘心。 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先把坑里的萝卜拔了,别的萝卜才能补进来。 佐藤伬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却想不到有效的方法能够预防。 现在就算他主动提出辞职回日本,怕是也很难活着离开新京。 端着茶点的小伙计走到雅间儿门口,有些害怕的用余光瞄了刘成一眼,满脸干笑的说: “大、大爷,班主让我给佐藤先生送来的,您看……” 刘成伸手把小伙计手里的托盘接过来,沉声说道: “给我就行,你走吧。” 小伙计如释重负,赶紧把托盘交到刘成手里,转身快步朝楼梯走去。 刘成心里有些疑惑。 按理说戏园子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那些想要监视佐藤伬的人是不可能放过这种地方的。 可是从佐藤伬走进广和园已经半个小时了,却始终没有可疑目标出现,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端着托盘推开门,把果盘放在桌上,又要退出去。 佐藤伬叫住他,指着戏台说道: “刘桑,你知道这是什么戏吗?” 刘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 不是装的,他是真不知道。 京剧虽是国粹,但却不是刘成的菜。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唱词儿,他至少有一半儿都听不懂,怎么听?又怎么喜欢? 看到刘成摇头,佐藤伬也笑了: “没关系,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是华夏的戏曲,的确很好听。” 说着,还学着戏台上那个一身素缟的女人拈起兰花指,哼哼呀呀的唱了一句: “苏三,离了洪洞县……”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佐藤伬,他有些不太高兴,微微皱了皱眉,示意刘成开门。 刘成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和一个年轻妖娆的毛子女人。 男人满脸堆笑的对刘成说道: “这位爷,小的是来给佐藤先生献礼的,劳烦您给通报一声。” 说着,便将一叠绵羊票子塞到刘成手里。 其实根本不用刘成通报,这么近的距离,佐藤伬已经听到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示意刘成让那两人进来。 那个毛子女人经过刘成身边的时候,刘成的眼角猛然跳了一下。 女人身上穿了一件无袖旗袍,开叉很高。 夸张的说,就是快开到咯吱窝了,走动间白花花的大腿晃的刘成有些眼花缭乱。 也正是因为女人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大腿,刘成才发现了问题。 不得不说,极显身材的旗袍穿在毛子女人身上,要比华夏女人穿上更显诱惑。 她们骨架偏大、比例更好,而且凹凸有致,胸臀更挺翘;活生生的把原本典雅脱俗的旗袍穿成了q趣装。 不过,刘成看的却并不是挺翘浑圆的凹凸感。 女人在走动时双臂自然摆动,竟然无意间显出了肩头的三角肌和肘部之下的肱桡肌以及肱侧腕曲肌。 而那两条时隐时现的大腿上,股直肌和股外侧肌也十分明显。 别的不说,就光是肩膀上的那块儿三角肌,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在健身成风的年代,多少男人都练不出这两块儿肌肉,难道这个毛子女人是穿越来的健身教练? 所以,刘成唯一能够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个毛子女人有问题! 佐藤伬在看到那个毛子女人之后,连眼神儿都变了。 那种眼神儿刘成前世在一些日本情景式电影里面见过,那些男演员就是这种眼神儿…… ------------ 第三百零二章 落寞的佐藤伬 还没等刘成动手,佐藤伬突然在背后弱弱的说了一句: “刘桑,请,抓活的!” 刘成无奈的回头看了佐藤伬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还真不是他想的那样。 佐藤伬刚刚的确是有些某虫上脑不假,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心思。 他想要让刘成抓活的,是另有目的。 这个毛子女人是谁派来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佐藤伬想要抓住这个女人的目的,是为了震慑那些想要治他于死地的人。 内阁和军方两派之间的斗争并不是秘密,但是明目张胆的刺杀还是不被允许的。 一旦这个女人被活捉,并且审讯之后送到日本,内阁的那些元老级人物便能够借题发挥,很有可能因此扳回一成,缓解一下内阁派系目前的颓势。 虽然军方的人是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被送到日本的,但是有她在手里,军方的某些与此事有关的人就要吃不下饭了。 事实证明,女人那一身肌肉并不是白给的。 虽然生死相搏她不是刘成的对手,但是在这场“拳赛”当中,却并没有形成压倒性的局面。 要不是刘成在这两年当中一直坚持抽时间练习,今天说不定还真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尤其是连续摇避,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却并不容易。 摇避并不等于伤害豁免,还是可能被对方击中的,只是能够被打实的几率很低而已。 敢于在对手面前完全使用摇避来对抗的拳手,无论是体力、速度、力量还是抗击打能力,都必须要具备,否则,这项观赏性极强的拳击中的技巧,就会成为笑柄。 虽然最终刘成成功击倒了那个毛子女人,脸上还是挨了几拳,又没有拳套的保护,右侧颧骨和额角都被打开了,鲜血糊满了半张脸。 但是佐藤伬并没有因此而不满,反而对刘成十分赞许。 他看不懂拳击的技巧,只是觉得刘成把匕首扔了的行为很绅士。 佐藤伬曾经在欧洲留学五年,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西方文化的影响,有些这样的想法和观念也算正常。 这个时候广和园的班主已经带着一些伙计出现在雅间门口,腰弯成了九十度,带着哭腔说道: “佐藤先生,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您呐!小的真是一片好心,却没成想办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您要怪,就怪我一个吧,千万别因为我连累了园子里的其他人呐!” 佐藤伬此时已经恢复如常,转身走到门口,面带微笑的伸手把广和园的班主扶起来,淡淡的说: “班主,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怪你,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你和广和园的任何人,你们继续唱戏,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班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佐藤伬颤抖的说: “您、您说的是真的?” 佐藤伬故作不满的说: “班主这是在怀疑我在说谎?我们日本人,是绝对诚实的!” 刘成听的想在背后给他一脚。 要说日本军人的纪律性很强,刘成倒是相信,但是要说他们诚实,那本身就是在撒谎。 他们要是诚实的话,恐怕死在皇姑屯的老张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非跳出来先把他那个特别顾问给活活掐死。 广和园的班主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日本人来新京也已经两年多了,别的不说,就单单是欺骗百姓给他们干活儿这一点,就已经够了。 虽然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日本人占领东北之前,那些百姓不见得能赚到那么多钱,但是他们所付出的劳动要远远超过得到的回报。 而且,那些百姓在给日本人工作的过程当中,不但每天的工作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还会经常挨打,根本不被当成人来对待。 他们吃上的那一口饱饭,实际上也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 如今,新京虽然被日本人建造成了世界一流的发达城市,可是那一片繁荣的景象却与那些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在日本人的眼中,不过就是廉价的劳动力,是他们未来的奴隶! 知道归知道,但却不敢说。 广和园的班主被吓坏了,赶紧连连摆手: “哎呀,佐藤先生,这、这可不是,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就是想求您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我们……” 佐藤伬不想听他语无伦次的解释,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的确与广和园的人没有什么关系。 最多,他们也就是受人指使把这个毛子女人带到他的面前。 他现在本来就处于危险之中,没有必要再因为这件事情去牵扯出其他事端。 况且,这次他成功抓了个活口,那个设计这场“意外”的人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广和园的人。 至于这广和园当中到底谁与那个人有关系,对佐藤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广和园的班主千恩万谢的带着人走了,佐藤伬则继续回到雅间看戏。 对于他的这份沉稳和心机,刘成是给予充分肯定的。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留在这里看戏,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管是谁策划的这次行动,都一定会留下眼线,确认行动的成败结果。 如果这个时候离开的话,保不齐外面会不会有人等着放冷枪。 相比之下,留下继续看戏,反而是最安全的。 关好门之后,刘成走到佐藤伬身边低声问道: “佐藤先生,要不要去文教部大楼把您的警卫叫来?” 佐藤伬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轻轻的摇了摇头。 刘成注意到,佐藤伬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佐藤伬扭头对段刚说道: “你去找,班主,让他安排一出《空城计》,另外,再让他安排一桌酒菜,我请你们在这里喝酒。” 广和园的班主听了段刚的转述之后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在戏园子里喝酒,他还是头一遭听说。 不过他还是立即答应下来。 别说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佐藤伬要喝酒,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之前要是那个毛子女人不是想要刺杀佐藤伬的话,他都打算让人到楼顶去放个帘子挡住那间雅间,直接让佐藤伬把这儿当yao子了,还差当酒楼? 半个小时之后,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酒菜摆好,香味儿飘的半个戏园子都闻到了。 之前的那点儿插曲由于并没有开枪,所以看戏的人也并没有惊慌逃窜,而且大部分的人都是仰着脖子看热闹。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凑热闹”的的确确是绝大多数华夏人的共性。 只要这些人认为没有危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肯定是要凑上去一看究竟的。 事情平息之后那些人自然是选择坐下继续看戏,可此时却被香味儿再次吸引,纷纷抬头看向佐藤伬所在的雅间。 佐藤伬看了看被绑成粽子的女人,笑着招呼刘成三人: “你们,都请坐,今天,我请客,感谢你们。” 佐藤伬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突兀,以至于让刘成三人同时愣住了。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刘成赶紧说道: “佐藤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是付给我们薪金的,所以完全不需要感谢。” 佐藤伬把四只酒杯依次倒满酒,端起一杯对三人说道: “我敬三位,请给我这个面子。” 说完一仰脖,一饮而尽。 刘成悄悄给高远和段刚使了个眼色,伸手把酒杯端了起来。 高远两人也赶紧过来端起酒杯,三人同时干了杯里的酒。 佐藤伬似乎十分开心,伸手指了指椅子: “请坐、请坐。” 刘成没有再推辞,拉开椅子坐在了佐藤伬对面。 佐藤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是干了。 放下酒杯,佐藤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三位,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并没有把你们当成我的手下,对你们也很尊重。” 刘成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佐藤伬。 七钱的杯子,佐藤伬接连干了五杯,脸色有些微红。 他再次给三人把酒倒满,带着几分醉意说道: “让你们见笑了,相信,你们也能看出来,是谁想要杀我。” 说着,佐藤伬再次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虽然很丢人,但是我必须承认,想要杀我的,是我们日本人。” 刘成喝了酒,假意劝道: “佐藤先生,您喝醉了,还是不要说了。”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确定佐藤伬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因为这场刺杀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而造成的失态,担心佐藤伬是在试探他们。 佐藤伬挥手打断刘成的话,警惕的朝楼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不知道,我与那些人,是对立的,所以,他们想要除掉我!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等刘成三人说话,他又继续说: “我不带那些警卫,而是请你们来保护我,就是因为,那些警卫也是他们派给我的!” 佐藤伬这么一说,刘成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 第三百零三章 各怀鬼胎 佐藤伬身为文教部次长,也算是实权人物,只是权利范围比较有限,在日本高级官员当中的地位比较低。 能让日本人“自相残杀”的原因只有两种,一是反战组织,二是内阁派系成员。 很显然,佐藤伬一定不是反战组织的成员,那就必然是出身内阁。 没一会儿的工夫,佐藤伬就喝了半斤烧酒,看上去已经醉了。 他一直在不停的说话,基本都是在抱怨他所受到的种种不公平待遇。 刘成只是听着,除了简单的安慰,并不多说什么。 期间,段刚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他用眼神给制止了。 戏台上的司马懿下令退兵,刘成也准备走了。 佐藤伬的确喝了不少酒,看上去也是一副醉酒的模样,但是刘成却不敢鲁莽。 酒精的确能够麻痹神经,也的确能让人喝到意识模糊,出现传说中的“断片儿”现象。 但这却不是绝对的。 很多人即便是醉到不能走路,但意识却依旧清醒,万一佐藤伬就是这一类人,事情就麻烦了。 而且,他们三个给佐藤伬当“保镖”还不到一周时间,佐藤伬怎么会当着他们的面儿说这些? 刘成找来广和园的班主,让他带着几人从后门离开了广和园。 晚上,佐藤伬靠在沙发里,脸上盖着一条毛巾。 一名下人轻轻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先生,您等的人来了。” 佐藤伬坐直身体,取下脸上的毛巾扔到那名下人手里,沉声说道: “请他进来。” 功夫不大,一个穿着中式服装的男人在那名下人的带领下走进客厅,径直走到佐藤伬面前站定,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 “佐藤先生,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佐藤伬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淡淡的说: “坐吧。” 男人依言退到沙发上坐下,却没敢坐实,上身挺直,身体重心大部分都在两条腿上,表情极其谦卑。 佐藤伬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稍微有些嘶哑: “那三个人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回去转告将军阁下,我会继续留意的。” 男人先是答应了一声,接着有些迟疑的说: “佐藤先生,来之前将军曾说过,奉天的那个德国人应该还在追查那件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派人来了新京,而偏偏这个时候您遇到了那三个人,这是不是有些蹊跷?” 佐藤伬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皱着眉头说: “我已经试探过了,他们并不是你要找的人;还有,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你回到奉天之后要详细向将军说明这一点。 还有,你应该把目标放在那些表面上与那件事有直接关联的人身上,我觉得不管那个德国人派谁来寻找那个女人的下落,都不会把目标放在我的身上。” 佐藤伬的表情渐渐转为无奈,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与落寞: “文教部的职责你也清楚,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情与我有关。” 男人听了之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五斗乡。 田六娃躺在炕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耳边一直回想着他与古长青之间的对话: “我很早之前就加入了蓝衣社,而且还是其核心组织力行社,后来被选入华夏宪兵,认识了副营长高远。” “本来我以为来到东北之后就不会再与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了,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是找到了我。” “你们之间是怎么联系上的?他们的人来过五斗乡?” “没有,蓝衣社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不需要见面。” “他们来了多少人,目的是什么?” “具体人数我不清楚,不过以左明的性格,应该会带一百人左右,这是他有权调动的最高限度,目的是副营长和特战小队。” “这些人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左明没有说,但是我觉得以他的性格是一定会去找日本人寻求合作的,否则的话他不敢。” “你能确定?” “能确定,我很了解左明。”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 “没有办法!” 古长青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放弃他的家人! 听起来很残忍、做起来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 在那个人命贱如草的年代,因为这个原因被杀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田六娃心有不忍,却无能为力。 刘成和高远都不在,五斗乡上上下下的所有事情都要他一个人来判断和决定,田六娃不敢有丁点儿的松懈,更不能冲动。 古长青在决定把这一切说出来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独立营这些战士的生命也同样只有一次,他不能那样自私,用五斗乡上千名战士的生命去换去他的家人。 同时他也清楚,就算他什么都按照左明的要求去做了,最终等待他的必将还是一死。 蓝衣社对待叛逃者的态度和手段他是亲眼见识过的,根本不存在“将功补过”这种说法。 而他死了之后,他的家人一样也活不成。 斩草除根,这是惯例。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古长青才会那么干脆的回绝左明,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古长青带回来的信息十分有限,田六娃并不能从中判断出潜在的敌人会有多少人,也无法获知可能的进攻方向。 如果敌人把兵力集中在一个方向发动突袭的话,一旦有强大火力,独立营就会很被动。 眼下,田六娃就只能把希望放在钱禄身上,希望他能查到一些有关此事的消息。 磐石宪兵队。 左明没有开灯,披着衣服站在窗边抽烟。 那天晚上走出不远他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带人冲回去的时候,徐志和古长青早就没影儿了。 事情没办成,却损兵折将,被人一顿吓唬就给吓回来了,这种事情左明根本没脸对别人提起。 青森佐佐木问他的时候,他是咬着后槽牙才勉强说了一句“没问题”。 这次上面要派人来东北,是他自己主动请缨的,原因就是觉得自己手里攥着古长青这张王牌。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左明扔掉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的人叫孙柏超,是左明最得力的手下。 之所以不用其他的文字来形容,是因为在左明眼里,孙柏超就只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至于其他,根本不存在。 左明这种人是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的,他的字典当中“信任”这两个字已经被抠掉了。 孙柏超身材矮小,勉强只有一米六,说话有些结巴,但是身手却绝不含糊。 而且,他的外表也让他占了不少便宜,在很多次任务当中,对手都是因为没把他放在眼里,才遭了他的“毒手”。 在如今的蓝衣社当中,“忠诚”和“信任”一样,都是已经灭绝的物种,孙柏超对左明的“忠诚”,也仅限于他需要借助左明来往上爬。 进门之后,孙柏超立即小声问左明: “组长,这件事、事情您准备如、如何处理?” 左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明天你去给家里发电报,让人把古长青的妹妹带来,我就不信他古长青是铁石心肠!” 孙柏超点点头,挑着眉毛说道: “组长,属、属下觉得这磐石城、城里一定有他、他们的人,把人带来之后先、先扒光了给她来个游、游街;古长青要是再、再不老实,就、就找几个兄弟在、在街上把她……” 左明斜着眼睛看着孙柏超脸上的淫笑,没有说话。 新京,佐藤伬官邸。 刘成正在洗脚,武藏雄一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小声说道: “刘桑,你跟,女人,做过吗?” 刘成还在琢磨下午发生的事情,被武藏雄一的问题给问的一愣: “问这干啥?咋了?” 武藏雄一“嘿嘿”一笑: “你们,带回来地,那个,女人,很好……” 说着,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神情向往。 刘成斜了他一眼,坏笑着说: “那娘们儿的体格,你能行吗?就你这小身板儿,两天半她就能把你抽干了霍霍死。” 武藏雄一愣愣的看着刘成: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刘成翻了翻眼皮: “就是你不行,再说,你们日本的姑娘多好?干啥惦记一个毛子女人?” 武藏雄一立即摇摇头: “日本女人,没有,漂亮。” 刘成笑了: “你见过几个毛子女人?她们也不是都漂亮,而且,那个女人是佐藤先生抓回来的,好像很重要,你还是趁早别惦记的好。” 武藏雄一还是没有完全听懂刘成的话,不过大概意思他倒是明白了,立即反驳道: “很多天,前面,我,见过一个,也很,漂亮,不是,毛子,是德国。” “德国”两个字一出口,刘成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在他的极力控制之下,才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斜着眼睛看着武藏雄一,邪笑着问: “那又咋了?你把她睡了?” ------------ 第三百零四章 畜生所为 武藏雄一认真的摇摇头: “我,不太懂,你地,意思。” 刘成本来以为武藏雄一摇头是表示没有,可听了他后面的话,差点儿把腰给闪了,无奈的用手比划了一个全世界都能看懂的动作。 这下武藏雄一懂了,赶紧摆摆手: “不,不是那样,我,只是,喜欢。” 刘成的眼珠转了转,不着痕迹的问: “那现在呢?那个女人走了?” 武藏雄一顿时有些失落: “不是,她被带走,不在这里。” 刘成赶紧跟了一句: “这两个女人,你喜欢哪个?” 武藏雄一很认真的想了想: “我喜欢,那个。” “那你就去找她啊。”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刘成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 “找你叔叔帮你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还好,他及时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要不然,就算是武藏雄一反应再迟钝,也会意识到刘成有问题。 他与武藏六部之间的关系,整个新京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刘成怎么可能知道? 确定武藏雄一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异样之后,刘成才再次开口说道: “没事儿,以后说不定还会被带回来,或者你也能有机会找到她,新京一共就这么大,你又是日本人,总是有机会的。” 武藏雄一似乎根本没有听懂刘成这句话里面的暗示,只当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安慰,落寞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新京不是什么旅游城市,佐藤伬的官邸更不是景点儿,根本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德国女人。 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那几率实在要比买到能中一千万的彩票还要低。 因此刘成几乎能够断定,武藏雄一口中说的那个德国女人,就是他要找的布丽塔。 可是布丽塔怎么会落在佐藤伬手里? 武藏雄一的情绪有点儿低落,跟刘成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刘成胡乱的把脚擦干之后也躺下了,但是却根本睡不着。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特娘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踏破铁鞋是真的,但要说“得来全不费工夫”,那还差的远呢。 现在只是知道布丽塔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但是依然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刘成找了个机会小声对段刚说: “你想办法通知费恩,就说布丽塔曾经在佐藤伬的家里出现过,让他查一下佐藤伬与奉天那边是不是有联系,对方又是什么人,这很重要,让他务必要查清楚。” 段刚惊讶的看了刘成一眼,点了点头。 几天后,磐石县城。 一辆日军卡车缓慢的行驶在磐石的街道上,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卡车上绑着一名全身上下没有一片布丝儿的女孩儿,尽管她一直在极力挣扎、哭喊、求助,却根本没有人理会。 两个穿着日军军裤、挎着驳壳枪的男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女孩儿身边,时不时的身手在女孩儿身上占些便宜。 眼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一个有些秃顶的男人走到车厢边儿上,对着人群大声说道: “乡亲们都注意看着点儿!这小娘们儿的哥哥参加了反日武装,眼下就在五斗乡,你们谁要是碰上了那些人,就告诉他们一声儿,让那人有点儿当哥的样儿,立刻到宪兵队自首! 要不然,三天之后,还是这辆卡车,我们可就要干点儿比这还不是人的事儿了!” 百草堂。 钱禄正在柜台里给病人拿药,一个伙计扛着一袋粮食走进来,经过柜台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来后院儿!” 钱禄没吭声,不动声色的往街上看了看,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扇着扇子、一步三摇的进了后院儿。 那名伙计见到他,立即迎上来压低声音说道: “掌柜的,刚才俺在街上看到两个汉奸,他们在鬼子的卡车上,把一个姑娘扒光了绑在车上,还说那姑娘的哥哥就在五斗乡,要是三天不去宪兵队自首,他们就要在大街上把那姑娘给霍霍了!” 钱禄面色一沉,“唰”的一下合上手里的扇子,围着院子里的那棵小树转了两圈儿。 伙计见他光转圈儿不说话,跟着问了一句: “掌柜的,咋整?” 钱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个伙计,神情凝重的说: “你现在立即出城,到五斗乡把这件事情告诉教导员,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们把消息送到五斗乡,所以肯定不会有人拦你。 不过你要记住,出城之后不要直接去五斗乡,先往其他方向走,等天黑之后再去五斗乡。 还有,路上肯定会有人在暗处盯着,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被人跟上,更不能把咱们这儿给暴露了!” 伙计点点头: “掌柜的放心,俺记下了。” 钱禄的判断十分准确,甚至和左明的部署一模一样。 他命令那两个汉奸那样做,就是为了让古长青知道,自然不会封锁磐石城。 不过,他同时也想知道是什么人去给古长青报信儿。 所以,他亲自带人提前等在去五斗乡的必经之路上,等这人把消息送到五斗乡之后,再抓住这个人,弄清楚磐石城里还有多少眼线。 可惜刘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和钱禄制定了一条特殊路线,除了他和钱禄之外,就只有百草堂的其中两个伙计知道,连高远和田六娃等人都不知道。 田六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牙都差点儿咬碎了。 送信儿的人离开之后,他立即让人叫来徐志和古长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古长青的事情目前就只有他们三个知道,所以田六娃不能找其他人商量。 徐志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是义愤填膺,建议田六娃立即攻打磐石,杀了左明。 反倒是古长青表现的比较镇定,脸上除了悲伤之外,就只有认命般的无奈。 沉默半晌,古长青抬起头看着田六娃,一字一顿的说道: “教导员,这事儿咱就当不知道吧,人是救不了的,那边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咱要是去了,就算最终能杀了左明,也一定救不回我妹,还要付出很大代价!” ------------ 第三百零五章 简单粗暴最有效(上) 看着古长青脸上的无奈与悲戚,田六娃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却并不意味着软弱可欺。 如果左明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杀了古长青的所有亲人,那田六娃只会恨,而不会怒。 双方分属敌对阵营,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手段残忍一些也是正常的。 但是用这样的手段去对待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就说不过去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辱人至此,畜生所为! 田六娃低着头沉思半晌,突然抬起头看着古长青问道: “这个左明有没有家人?” 古长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田六娃接着问: “你能找到吗?” 古长青想了想: “应该可以,我刚刚到他手下的时候,曾经替他去给家里送过钱。” 田六娃面色变的有些狰狞,声音冰冷: “你们俩连夜走,换上日本人的军装,开一辆卡车,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家人全都弄回来,不论死活!” 从他开口问古长青第一个问题开始,两人就猜到了田六娃的心思,只是没有想到他真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徐志有些犹豫: “教导员,营长要是知道了……” 田六娃一摆手: “这是我的命令,与你们无关!” 他跟着刘成的时间最长,自然也最了解刘成的性格和手段。 可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样的手段刘成之前也没有用过,而且的确有些下作。 不过,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左明能用,他自然也能! 至于刘成回来会不会责怪,田六娃并没有考虑。 要是刘成知道田六娃此刻的想法,肯定会甩手先给他一记响亮的“大脖溜子”,然后瞪着眼睛说: “这他娘的就对了!” 这样的手段刘成之前的确没有用过,但却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这样做,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对于敌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自古以来那些自诩代表正义、不耻或者不屑用这种下作手段的人物,他们身边的亲近之人无疑是最倒霉的。 既然是敌人,那就只有生死胜负,没有光明磊落与阴险狡诈之分。 哪个身居高位者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这不过就是一种手段而已。 成王败寇,亘古真理! 此时左明还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这一次惹上了他绝对不该惹的人。 之所以没有防备,一是因为他的老家在河北,距离磐石有上千里路;二是觉得对方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他这是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而且的确是他先选择的这种无耻至极的手段,承受后果也是必然的。 五天后的早上,负责守卫的日军士兵刚把城门打开,就看到了吊在城门上的一条血淋淋的胳膊,立即取下来送回了宪兵队。 青森佐佐木和左明刚准备吃早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站起身,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左明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与他扯上关系,还以为是冲着青森佐佐木来的,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可是当他看清那条胳膊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在青森佐佐木惊诧的目光中,左明颤抖着拿起那条胳膊,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最终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身子软软的瘫倒在地。 那只扳指,是他一年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弄到的,据说曾经是满清哪个王爷的,他就把扳指给了他爹。 而且就算扳指还有一模一样的,那只手他也不会认错。 他爹也是穷苦出身,小时候干活儿不小心把小手指头切掉了一截,想认错都难。 孙柏超赶紧招呼人把左明扶到屋里,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虎口,总算是把左明给弄醒了。 左明睁开眼睛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去,给我杀了古长青的妹妹,大卸八块儿!不,直接剁碎了喂狗!” 有人答应一声就要去做,却被孙柏超给叫住了。 孙柏超虽然说话结巴,但是心眼儿却不“结巴”,从刚刚左明的反应和刚刚的命令上,他就猜到了其中的缘故。 他俯身凑到左明耳边小声说道: “组长,您得想、想好了,要是真把、把那丫头杀了,别的都、都是小事儿,老爷子还、还能活吗?” 左明一愣,勉强撑起来的身体瞬间倒回床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孙柏超扭头对等在一旁的几个人挥挥手: “都、都先出、出去吧,让组长先、先休息一会儿。” 众人离开之后,孙柏超回到左明身边坐下,小声说道: “组长,依属、属下看,这件事、事情还需从、从长计议。” 左明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说: “从长计议?怎么计?你当我爹是哪吒,有三头六臂可以砍吗?” 孙柏超连连摇头: “当然不、不是,属下的意、意思是,咱们可、可以先不、不对那丫头动、动手,跟他们谈、谈判!” 左明强撑着坐起来,嘴边沾着的血迹为他那张脸平添了几分狰狞: “谈判?谈个屁!我已经跟日本人谈好了合作,再去跟那些叛徒谈判?你他吗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孙柏超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他跟着左明这么长时间,对于他的性格是十分了解的。 左明虽然坏事做尽,但是对他的家人却十分在乎,也保护的很好,连孙柏超都不知道他老家在什么地方。 之前古长青之所以会被他派去给家里送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左明还没有做过这么多的坏事儿,至少还有一点儿良心。 随着他的坏事越做越多,心里的“鬼”也就越来越多,自然担心会有人对付他的家人。 他也想过让家人搬家,但是他爹却死活不肯搬。 孙柏超不相信左明会不管家人的死活,却也不太相信五斗乡的那些人真会杀了左明的家人。 毕竟CHI字头的人在他们眼里全都是那种死咬着“原则”,宁死也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的“迂腐之人”。 左明心里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就摆在外面,可他还是心存幻想。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城里巡逻的日军士兵又捡回来一条“新鲜”的大腿,左明心里的那一丝幻想才彻底破灭。 做个好人不容易,但若是想做恶人,却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田六娃在战场上从不手软,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那是面对敌人。 但是在战场之外,不管是俘虏还是叛徒、间谍,他都有些下不去手,刘成杀山本五十三的时候,他甚至还为其求过情。 为此,刘成没少给他“上课”,告诉他这样的敌人更加可恨、可怕,如果手软,很可能给自己和身边的战友来带灭顶之灾。 可是田六娃却一直没有明显的改变,一度让刘成头疼不已。 如果刘成知道前一天挂在磐石城门上的那条胳膊是田六娃亲手砍下来的,估计都会把嘴给笑歪。 此时,阿廖沙正在给左明的父亲包扎伤口,田六娃、徐志和古长青就在旁边看着。 老头儿快六十了,精神头儿还不错,前一天被砍掉了一条胳膊,现在又没了一条腿,脸色由于大量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已经昏死过去两回了,但是只要一醒过来,就用剩下的那只手指着田六娃破口大骂。 东北有句话,叫“随根儿”,意思就是爹的性格就直接决定了子女的性格。 左明能坏到这种程度,他爹自然也不可能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否则的话,就要问问他娘当年经历了什么“秘辛”了。 老头儿年轻的时候的确是穷苦百姓,没了那一截手指头就是给东家干活儿的时候弄的。 但是在他三十多岁那年的冬天,东家在屋里烧炭取暖,家里养的猫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跳到了炭火盆里。 毛被烧着了的猫四处乱窜,把房子给点着了。 左明他爹睡在柴房,听到动静本打算出去救人,但是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直接用装粮食的麻袋把门给堵住,让那一家人活活烧死在屋里。 原因就是前一天他刚跟东家出去收租、收账,拿回来的钱还没来得及存到钱庄,就藏在厢房的地窖里。 这老小子惦记上了这笔钱,所以不但见死不救,还给人封门堵窗户,把那些钱全都变成了自己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笔钱,才成就了后来的左明。 左明越混越好,他爹在老家也俨然成了院外老爷,为富不仁的事儿没少干,去年还强娶了一个刚满十八的姑娘。 在他们老家,想杀他的人能围着村子排一圈儿。 徐志做事向来严谨,在抓人之前先打听了一下左明他爹的为人,得知这些之后,动起手来更是心安理得。 田六娃面无表情的看着用仅剩的一只手指着他鼻子骂的老头儿,冷冷的扔出一句话: “你尽可以畅快的骂,最好能一直指着我,因为到了明天,你就只能用脚指着我了。” ------------ 第三百零六章 简单粗暴最有效(中) 老头儿的声音明显十分虚弱,听了这句话之后,被噎的直翻白眼儿,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阿廖沙一脸无奈的站起身,扭头看着田六娃说: “长官,你是在考验我的救治能力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而且,他现在已经大量失血,根本也活不长了,要是再砍掉一条手臂,我不保证他还能活下来。” 田六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说: “找几名战士给他输血,不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阿廖沙叹了口气,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那间屋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对于田六娃的这种做法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他只是来这里当医生的,对他来说,这只是工作。 但是对于左明来说,就是灾难了。 他在看到那条胳膊之后就立即发电报让人去老家查看,刚刚接到回复的电报,说他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爹娘、媳妇儿、兄嫂,连带着他爹的两个小老婆,全都不见了。 左明愤怒的把电报撕碎,一拳砸在墙上,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现在他唯一的情绪就是后悔,甚至连仇恨都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后果,是他一手造成的。 青森佐佐木早上刚刚来过,左明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也没法瞒,要不然的话他要如何解释迟迟没有拿到五斗乡的布防图? 孙柏超轻轻推门进来,在左明身后站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组长,家里来电报了。” 左明知道孙柏超口中的“家里”指的是什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声音嘶哑的问道: “说了什么?” 孙柏超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说道: “家里的意思是,让您加快速度,并且尽量把古长青活着带回去。” 左明听完之后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去给家里回电,就说我一定尽快把叛徒古长青带回去!” 孙柏超闻言一愣,欲言又止的盯着左明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把已经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离开之后,左明缓缓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一点一点的滑下去,最终瘫坐在地上,眼角流出两行泪水…… 五斗乡。 田六娃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响起关洪的声音: “报告!” 田六娃抬起头: “进来” 关洪推门进来,走到田六娃面前站好,挺直身体敬了个礼: “教导员,您找我?” 田六娃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吧。” 关洪看出田六娃有些不太高兴,屁股还没等落在椅子上就开口问道: “咋了?出事儿了?” 在田六娃没当教导员之前,他俩都是连长,私下里关系一直都不错,例行的上下级礼节结束之后,自然就不需要再多客气了。 关洪从一进门就看出田六娃神色不对,所以还没等坐下就开始发问。 田六娃直接了当的说道: “你们二连四点开饭,四点四十集合,携带三天的口粮,每名战士配足二百发子弹,每挺轻机枪携带三千发子弹,五点准时出发,目标烟囱山,打掉驻扎在那里的伪军一一九团! 记住,前期不要猛攻,先吊他们两个小时,给他们充足的求援时间,适当的放走一两个他们派出去求援的人,从第三个小时开始,一鼓作气,拿下烟囱山!” 关洪“腾”的一下站起来,两个脚跟用力一磕,抬手敬礼的同时大声答道: “是!” 田六娃看着一脸兴奋的关洪继续说道: “拿下烟囱山之后,把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一根毛都不能给敌人留下!之后就赶往铁路线,拆一个小时铁轨,能拆多少拆多少!” 关洪先答了声“是”,然后才疑惑的问道: “我说,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烟囱山在磐石东边儿,铁轨在磐石南边儿,你是打算让我绕着磐石打一圈儿?” 田六娃点点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在打完烟囱山之后就尽量不要与其他队伍发生战斗,实在绕不过去的情况下也要边走边打,千万不能恋战,避免出现较大伤亡。” 关洪被他说的更糊涂了: “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为啥要这么干?” 田六娃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五个字: “我要打磐石!” 关洪的脸色顿时变了。 打下磐石对于现在的独立营来说,还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但是磐石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日本人是根本不可能容忍的。 简单来说,就是打的下来,但是守不住。 要不然的话,刘成上次干掉有吉隼之后就直接把磐石占了,还用等到现在? 关洪刚要说话,就被田六娃给拦住了: “你放心,我不是要把磐石给拿下来,而是要杀几个人。” 关洪还是不放心,满脸担忧的说: “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万一出点儿什么岔头儿,营长回来你可就不好交代了。” 田六娃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点点头说: “这我知道,放心吧,不能出啥岔头儿,只要你把二连给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就行!”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关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整了整衣服说道: “那行,那我现在就回去通知,一一九团不是啥硬骨头,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关洪离开之后,田六娃又把徐志找来,告诉他带着特战小队留守的四个人外加三十名骑兵连战士,天一黑就立即集合出发,目标磐石。 徐志自然知道田六娃要让他们去干什么,迟疑着说: “教导员,这恐怕不行吧?磐石城里现在有鬼子的两个中队,还有左明带来的那些人,而且他们一定会有所准备,咱们这样去,怕是要吃亏。 要不还是我哥古长青去吧,两个人目标小,成功的几率也差不多。” 田六娃摇摇头,沉声说道: “我让关洪带二连先出发,端了烟囱山的伪军一一九团,那边一打起来,磐石的青森佐佐木肯定会得到消息。 这个一一九团虽然战斗力一般,当初在东北军当中就是垫底儿的货色,但是在青森佐佐木眼里却是个宝,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你们就在磐石外面等着,一旦发现城里的鬼子出城,你们就行动;要是鬼子不动,你们也不动,过了十一点就回来。” 听了田六娃的详细安排,徐志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对于古长青,徐志更多的是同情,而没有责怪。 尽管一直以来古长青都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并且现在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古长青和左明定下的圈套,但徐志还是选择相信古长青。 不过这份相信也不是完全盲目的,之前他和古长青两人去抓左明家人的时候,他也留了个心眼儿,在那个村子以及相邻的几个村子里都随便找人打听了一下,才动手抓的人。 如果真是他们两个定下的圈套,那这个局布的也有点儿太大了,而且需要很长时间来铺垫,逻辑上说不通,理论上也行不通。 古长青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强忍着没有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田六娃是那种特别老实木讷的人,在没穿上现在的衣服之前,只要给田六娃肩膀上加一把锄头,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田六娃竟然会因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是他心里清楚,即便是这样,能够活着把妹妹救出来的几率也并不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左明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一旦发现他们去救人,以左明的性格,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先把人杀了。 田六娃安排好一切之后,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 门突然被人推开,郝大宝闯了进来。 田六娃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说: “你小子没长手?不会敲门呐?” 郝大宝“嘿嘿”一笑: “俺忘了,教导员,俺找你有事儿!” 田六娃微微皱了皱眉: “啥事儿?想跟着一起去?” 部队里三顿饭都是有时间规定的,二连提前开饭,谁都知道肯定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之前郝大宝要跟刘成去新京,磨了半天刘成也没同意,只是带走了特战小队的二十个人。 徐志、古长青和另外两名队员是因为另有任务,才被留在了五斗乡。 郝大宝一发现二连提前开始做饭,就立即去找关洪打听情况。 这不是什么秘密任务,关洪也不需要隐瞒,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郝大宝。 本来郝大宝还踏踏实实的等了一会儿,觉得既然有任务,田六娃肯定不会忘了他。 可是一直等到二连的饭都做好了,也没人来叫他。 郝大宝一着急,就直接找过来了。 被田六娃一语道破心思,郝大宝一咧嘴: “就是这事儿,俺也得跟着去!之前营长就没让俺去,这回你可不能又不让俺去!” ------------ 第三百零七章 简单粗暴最有效(下) 田六娃挑起眉毛看着郝大宝: “去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郝大宝一愣: “啥条件?你说,俺啥都答应。” “很简单,就是你要听从徐志的安排,不能乱来!” 郝大宝一听,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 “俺听他的?你是不是说反了?俺现在大小也是个连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六娃打断了: “不听也没关系,那你就别去。” 郝大宝顿时不吭声了。 犹豫半晌,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行!那俺就听他的,这总行了吧?” 田六娃淡淡的笑了笑: “你小子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在咱这独立营,除了营长,你就没有真正服过谁,但是这一次不同,你必须要严格服从命令,稍有差池,别说你这个骑兵连连长的职务,就算我把你毙了,营长回来也得说我做的对!” 郝大宝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田六娃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郝大宝的性子就是这样,在整个独立营当中,他发自内心佩服的,就只有刘成一人。 要论本事,他的确打不过高远,就连徐志都能揍的他满地找牙。 可是郝大宝却不在乎。 反正他也不跟他们打,面儿上过得去就行,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这跟嫉妒没有任何关系,在郝大宝的心里也不存在这样的想法,更没有对任何人心生敌意。 但是让他听徐志指挥,他还真有些不情愿。 田六娃之所以等着他找上门来,就是想以此来“要挟”他。 过了一会儿,田六娃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对郝大宝说: “行了,你也别在心里琢磨道儿道儿了,回去挑三十名身手最好的战士,抓紧吃饭,然后去找徐志报道!” 郝大宝属于那种只要有仗打就行的人,尽管开始的时候有些不情愿,但是一听田六娃的安排,立马就兴奋起来。 他知道刘成带了二十名特战小队的队员去新京,如今五斗乡就只剩下了徐志他们四个。 田六娃让他挑三十名战士跟着徐志去磐石,肯定不是要打阵地战或是攻城战。 郝大宝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能和敌人短兵相接的战斗,温热的鲜血溅在身上的感觉,想想就觉得兴奋。 五点整,关洪带着二连准时动身,朝烟囱山进发。 天黑之后,郝大宝带着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十名战士跟着徐志四人离开五斗乡,在夜幕的掩护下快速朝磐石靠近。 路上,郝大宝凑到徐志身边,咧着嘴问道: “哎,神行太保,咱这次的任务具体是啥?你先跟我说说。” 徐志低声说道: “救一个人,杀一群人。” 郝大宝“嘿嘿”一笑: “这俺最在行了,要不这样,你们四个就在城外等着接应,俺带人进去就行。” 徐志微微皱眉,没有搭腔。 如今在整个独立营当中,一部分新加入的战士甚至都没有见过营长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对于这个骑兵连的连长,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郝大宝每天在训练结束之后都会到处乱窜,听说哪个战士训练成绩优异,就会去找人家比划比划。 不管是射击、格斗还是战术、体能,只要有名目,他就敢挑战。 很多人都认为郝大宝是仗着刘成对他的“特殊照顾”而胡闹,但是徐志却并不这样想。 从特战小队加入独立营,郝大宝一共来过三次,一次是跟一名叫王庆的队员比射击,一次是找他比体能,还有一次是找高远比格斗。 结果,郝大宝连败三场。 比射击,他自己要求比冲锋枪;比体能,他选的是二十公里山地翻越;比格斗,也是他自己选的徒手搏击。 大多数人都认为郝大宝只是在胡闹,是闲着没事儿找乐子。 但是徐志却并不这样想。 前不久郝大宝从田六娃那里软磨硬泡的弄到了一支汤普逊冲锋枪。 这种枪整个独立营就只有两支,还都是前不久缴获的。 王庆的冲锋枪射击是整个特战小队当中精准度最高的,郝大宝在整个比试的过程中都在观察王庆从出枪、上膛到瞄准射击的所有细节动作。 使用冲锋枪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射击的稳定性,以此提高精准度和命中率,否则,连发和高射速这两项优势就变成了浪费子弹。 那次比试之后徐志曾经在靶场见过郝大宝一次,他的射击精度明显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与徐志比体能的时候,尽管郝大宝要咬着牙才能勉强跟上,不过徐志发现他一路上都在重复徐志的路线,一些明明可以直接穿过去的地方,他也一定要绕到徐志踩过的位置上去踩一脚。 从那时起,徐志就知道郝大宝并不是在胡闹,而是在偷偷的学习。 那次之后,郝大宝就给徐志起了个外号,叫“神行太保”。 独立营的训练大纲虽然是刘成与高远商量着改动了几次才最终敲定的,但是每个人在实战的过程中都有不同的体会和进步。 而这些东西,就算别人想要分享,也不是其他人能够学会的。 郝大宝在跟高远比试的时候被击倒了十几次,也站起来十几次,直到最后实在是站不起来了才肯认输。 到最后连高远都觉得他是因为不想丢了面子才那样坚持,但是徐志在一旁看的很清楚,郝大宝每一次站起来,都在模仿高远之前击倒他的进攻方式和路线。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是徐志知道,郝大宝是想让自己变的更强。 见徐志不说话,郝大宝又接着说: “咋了?行不行啊?神行太保,你给个痛快话。” 徐志扭头朝郝大宝微微一笑,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行。” 郝大宝也跟着“嘿嘿”一笑,没有再说话。 此时,磐石宪兵队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日军士兵正有条不紊的往马车上装弹药。 左明沉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孙柏超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青森佐佐木得到消息:驻在烟囱山的伪军第一一九团遭到袭击,已经被堵在山里出不来了。 烟囱山之所以叫烟囱山,就是因为山的形状像个烟囱。 一一九团的驻地就在烟囱山的半山腰上,背后就是“烟囱”的口儿。 关洪带着二连赶到之后,立即以排为单位,分三个方向堵住了下山的路。 一一九团要是想跑,就只能选择突围,要么就从背后的悬崖上跳下去。 得到消息之后,青森佐佐木就立即命令部队集结,驰援烟囱山。 左明知道之后立即去找青森佐佐木,要求他不能把部队派去烟囱山。 青森佐佐木本来就对左明一直没有拿到五斗乡的布防图而颇有微词,怎么可能听从他的意见? 左明的理由是这可能是五斗乡的计谋,真正目标是磐石。 青森佐佐木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必须要去。 原因很简单,烟囱山有他的东西,而且很重要! 一一九团是青森佐佐木来到磐石之后从热河抽调来的,在烟囱山名义上是驻防,实际上就是给青森佐佐木“打更”的。 他在没到野村寿夫手下之前一直都在热河,跟张海鹏有那么一点儿蝇营狗苟的勾当,好处自然也是有的。 张海鹏这个人在人情世故这一点上,做的是滴水不漏。 尽管那时候青森佐佐木不过就是个小队长,但是张海鹏给他的好处绝对是少佐级别的配置。 这些东西青森佐佐木自然是不会交给野村寿夫的,所以就把它们藏在了烟囱山。 为了保险起见,还跟张海鹏要来了一一九团帮他看着。 这其中就包括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 按理说,青森佐佐木完全不需要储备武器,等他到了相应的级别,上面自然会给他配齐相应的武器装备。 但是青森佐佐木却并不这样想,他现在是上尉中队长,按理说是不该有山炮的,可他还是想尽办法从张海鹏那里弄了两门。 他在得知要来磐石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在清剿抗日武装上下功夫,一旦有了收获,晋升完全不是问题。 如今在整个新京乃至于整个东北,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抗日武装让日军高层十分头疼。 虽然这些抗日武装根本不具备扭转乾坤的实力,但是没完没了的“骚扰”也让那些高层人物十分难受。 尤其是在得知了五斗乡的事情之后,青森佐佐木一直惦记着把这件事情上报新京司令部。 至于野村寿夫,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青森佐佐木并不是个鲁莽的人,他在来到磐石之后,就立即针对独立营展开秘密调查,最终惊愕的发现自己手里的这两个中队还真不够看的,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所以,他选择了蛰伏等待,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左明带来的消息的确让青森佐佐木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却迟迟没有拿到那张布防图,这让他心里十分焦躁,甚至有些恼火。 现在烟囱山出现危机,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去支援! ------------ 第三百零八章 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 左明知道青森佐佐木现在看他很不顺眼,但是却不得不去阻止。 虽然他并不能确定这一定是圈套。 只是他没有想到,青森佐佐木竟然会如此坚决的拒绝他,甚至出言警告他,不要妄图插手日军的任何军事行动。 一共两个中队,青森佐佐木带走了一个半还多,只留下了一个小队留守。 并且在走之前严肃的警告左明,让他带着他的人配合留守日军看好磐石,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就不用回金陵了。 蓝衣社这三个字,对于一些华夏人来说是噩梦,但是在日本人眼里,还真不算是什么。 尤其是像青森佐佐木这种级别较低的军官,更是没有什么威胁。 而且,就算青森佐佐木杀了左明,金陵方面也不会因此而对日本人怎么样。 要是能怎么样的话,现在这东北也不会被日本人死死的攥在手里。 蓝衣社在东北虽然也有些势力,但全都是老老实实的把尾巴夹在屁股里的状态,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稍不留神就被干掉。 而且,把他们安排在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对付日本人的,而是为了破坏红党组织来的。 左明眼睁睁的看着青森佐佐木将部队带出宪兵队,气的两眼通红,却也就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 孙柏超迟疑半晌,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组、组长,我们怎、怎么办?” 左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沉声说道: “把那丫头看好了,我就不信他们敢到宪兵队来找人!” 孙柏超的结巴是越着急的时候就越说不出话的那种,此时一张脸都已经憋成了猪肝色,总算是挤出一句话: “组、组长,磐石宪、宪兵队都、都已经被、被烧了两、两次了,上、上一任就、就是死、死在宪兵队、队里,被、被一把火烧、烧了!” 左明猛的转过身,恼怒的瞪了孙柏超一眼,没有理他,迈步进了屋。 孙柏超说的这些事情他自然也知道,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相信独立营真敢来攻打磐石。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反倒不担心了,因为一旦那样,野村寿夫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甚至现在就在等着独立营倾巢而出或者分兵多处。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先拿下五斗乡,断了独立营的后路,而后多调动几支伪军,消耗独立营的弹药和战士的体力。 等时机一到,再让日军士兵上去,独立营也就彻底完了。 左明最担心的,就是那种悄无声息的进攻。 他这次一共就带了八十人,之前还被徐志干掉了几个,要是对上二十多人的特战小队,根本就不是对手。 那些华夏宪兵有着怎样的战斗力,左明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此时青森佐佐木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这是不是独立营的计谋了,甚至在离开磐石的时候,都没有时间派人到附近侦查是否有异常情况。 藏在烟囱山的那些钱物倒是还好说,主要就是那两门山炮。 不管来的是独立营还是其他的抗日队伍,一旦这把两门山炮弄到手,那对于整个吉林市境内的日伪军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别说是大规模战役,就算是中小规模的战役当中,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也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在眼下的东北,这两门山炮能够起到的作用可就大了。 不管是在红党领导下的抗日队伍还是山林队一类的民间武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根本不会规规矩矩的打一场阵地战。 他们一向的打法就是满山跑,打一枪换个地方,不管能不能占到什么实质性的便宜,只要告诉敌人“我来了”,目的就算达到了。 面对这种情况,日伪军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进退两难。 追,人家就跑了;那些人虽然战斗力一般,枪法不咋地,拼刺刀更是白扯,但就是跑的快,进山就没影。 不追,就是没完没了的骚扰;一会儿在这儿放一枪,一会儿在那儿放一枪,时不时还会打死、打伤一两个,越是不理会,他打的就越欢。 要是再被他们得到这两门山炮,动不动就来一发炮弹,那就更甭想消停了。 而且,造成的损失会更大。 如果一旦被人知道这两门山炮是从烟囱山弄到的,那青森佐佐木也就不用惦记晋升的事儿了,弄不好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又怎么可能不去支援? 可惜,尽管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但还是慢了一步。 田六娃做梦都想不到,竟然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收获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 关洪在见到那两门山炮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自从上次见到段景河手里有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之后,刘成一直都在惦记着弄两门,可是却始终没有如愿。 关洪原本以为这里最多也就是有点儿粮食和那些伪军手里拿的武器弹药,却没想到不仅如此,还有两门山炮和大量钱物。 青森佐佐木在藏东西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摆在院子里,关洪根本不可能找到。 事情就坏在一一九团团长臧浩身上。 臧浩名字跟某种凶猛的犬类相近,长相也十分相似。 大脑袋、短脖子、四肢短小,身子滚圆,标准的酒囊饭袋标配。 张海鹏能让他当这个团长,是看在他那个妈的屁股……不是,面子上。 张海鹏有个特殊的嗜好:偏爱那些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碰巧,臧浩的那个妈,就是这个类型。 臧浩今年二十七,他那个妈四十四,叫藏桂花。 由于保养的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丰满,皮肤白皙,张海鹏从打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惦记上了。 在那个年代,就算是贞洁烈女,在现实的逼迫下也不得不低头,何况藏桂花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她十四岁就被卖给大户人家当小妾,那老爷子当时都七十多了,她嫁过去的第二个月,那个自诩老当益壮、还想让她开枝散叶的老东西就在极乐中归了西。 藏桂花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眼儿却一点儿不少,只是稍微的用了一点儿手段,就把那老东西的大部分家产都弄到了自己手里。 温饱的问题解决了,自然就要考虑今后的生活,其中自然包括三个字的生活。 已经食髓知味的藏桂花肯定是不能闲着,没两个月就跟家里的长工好上了,而且,是三个。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臧浩的亲爹,索性就让臧浩随了自己的姓。 臧浩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又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心性,品行如何,不言而喻。 张海鹏跟藏桂花扯上之后,对于这个“便宜”儿子肯定是要“照顾”的,所以到了热河之后,就把一一九团的团长给了臧浩。 这个一一九团本来就是个打杂跑腿儿的“废物”,交给另一个废物去带,简直堪称完美。 后来青森佐佐木跟他要人,他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一一九团送到了磐石烟囱山。 臧浩一直就觉得在张海鹏身边处处受限制,想做点儿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张海鹏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撸了。 张海鹏有点儿特殊嗜好不假,但是却绝对不蠢,否则也根本不会得到日本人的重用。 他可以养着臧浩,却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做一些没长脑子的人才能做出来的蠢事。 这次把他送给青森佐佐木,张海鹏也是有点儿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试想一下,这样的人在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反正臧浩是还没等关洪的枪口碰到他的脑门儿就尿了,一个劲儿的磕头作揖,求关洪饶他一命。 甚至都没等关洪开口问,他就主动把烟囱山藏了不少好东西的事情给撂了。 在这种情况下,关洪自然不能再把人家杀了,那就显得太没有肚量了。 带上那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共计三两马车的钱物和二百多名俘虏,关洪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咧着腮帮子离开烟囱山,朝铁路线方向进发。 不过,他特意让人在路上留下一些印记,希望有人能够追上来。 刚得了两门山炮,要是能用上,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青森佐佐木赶到烟囱山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摆放整齐的一堆尸体和空空如也的“储藏室”。 正在他气的几乎晕厥之际,手下的一名小队长快步跑到他面前大声说道: “报告队长,发现敌人踪迹!” 青森佐佐木眼睛一亮,面目狰狞的说道: “追!” 臧浩保住了一条命,自然要在关洪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能让关洪一高兴把他给放了;就算是不放,他带着二百多人的队伍投降,咋说也能给他个连长当当。 对他来说,在那个阵营、端谁的饭碗一点儿都不重要,只要吃饭的家伙还在脑袋上,别的都无所谓。 关洪一听说那两门山炮是青森佐佐木的,心里更高兴了。 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用这两门山炮来“招待”一下它们原来的主人,那才真是大快人心…… ------------ 第三百零九章 天才炮手 离开烟囱山的时候,关洪留下了一个班负责侦查。 队伍刚走出十几里,就得到了青森佐佐木正在后面追赶的消息。 关洪砸了咂嘴,笑着说道: “正他娘的好,让他享受一下被炮轰是啥滋味儿!” 说着大手一挥,大声命令道: “来,把那两门山炮推过来,让小鬼子过过瘾!” 但是紧接着,关洪就犯了难。 炮是有了,可没有人会打。 都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米有了,巧媳妇却跟人跑了。 高远和特战小队的大部分人都跟着刘成去了新京,仅剩的四个现在磐石,包括关洪在内的所有二连战士都没有用过这玩意儿,一时间只能是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着。 之前在训练的时候,高远倒是给这些连、排、班长讲解过七十五毫米山炮的使用方法,但那都是理论,没有实践过,谁都不敢轻易鼓捣。 这玩意儿万一要是炸了膛,后果不堪设想。 关洪把三个排长、九个班长叫到一起,还没等他开口问,所有人都直接把脑袋扎进了裤裆里,不敢抬头看他。 关洪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怒声骂道: “你们他娘的这些废物怂包蛋,平时一个个叫唤的挺响亮,好像给你们根杠杆儿你们就能撬动地球似的,到了关键时刻就他娘的蹿稀了?以后老子再听到哪个吹牛比,先上去给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骂归骂,要说有多生气那也是扯淡。 关洪心里清楚,这些人谁都没有摸过这玩意儿,就是学了一些理论知识,在这种关键时刻,谁都不敢冒险。 正打算放弃,那群俘虏当中突然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长、长官,要不,我来试试?” 关洪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差点儿抬手给那人一枪。 那二百多俘虏当中站起来任何一个他都能考虑考虑,毕竟这一一九团就算再怎么是打酱油的队伍,也曾经是东北军一份子,老张家不缺这玩意儿,有人会用也算正常。 但是唯独这个人,关洪是一点儿都信不着。 臧浩看到关洪的表情,吓的缩了缩脖子,又蹲回地上,把那颗硕大的脑袋费劲的插回了裤裆里。 关洪张嘴刚要骂,却被一排长倪大光拉了一下。 倪大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连长,眼下这个节骨眼儿,要不你就让他试试?咱先不给他炮弹,观察一下他调整炮口角度的动作,要是觉得靠谱再说,不行咱就先撤呗。” 关洪仔细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儿,索性抬手朝臧浩一指,语气不善的说: “你小子过来试试,要是你敢糊弄我,别怪我跟你新账老账一块儿算!” 臧浩赶紧站起来,带着那一身肥肉一颤一颤的跑到关洪身边,涎着脸说: “请长官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关洪抬手一指那两门山炮,不耐烦的说: “少废话,去调整方向角度我看看。” 臧浩扭头看了一眼那两门山炮,有些为难的说: “长官,您得先给我个准确数字,皇军……不、不、不,小鬼子离咱距离有多远,还有具体方向,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瞄啊。” 关洪想了想,扭头对倪大光说: “你去把拉车的马拉出来一匹,骑马去侦查一下方向距离,一定尽量保证精确度。” 倪大光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十几分钟之后,倪大光回来了,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喘着粗气说: “连长,侦查清楚了,鬼子在咱左后方,我回来的时候还有十一二里,现在应该刚好十里路,行进速度在每分钟二百米左右。 关洪点点头,转向臧浩说道: “这回行了吧?赶紧的,别耽误工夫!” 臧浩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 “长官,现在是黑天,看不到目标位置,所以我只能按照数据瞄准,要是有点儿偏差,还请您别怪罪我。” 关洪不耐烦的一摆手: “我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臧浩没敢再出声,走到那两门山炮旁边,招呼人帮他调整炮位,让炮身保持水平、稳定,然后便开始摇动高低轮和方向轮进行瞄准。 忙活了三四分钟,臧浩停下来,转身对关洪说道: “长官,好了,可以装填炮弹了。” 打从他走过去开始,关洪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具肥乎乎的身体。 关洪看了倪大光一眼,倪大光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说: “连长,我看差不多,那小子的动作很熟练,应该是真会摆弄。” 关洪斜了倪大光一眼: “我特么也不瞎,能看见,问题是这小子是不是在使诈?这样,你过去,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举动,直接崩了他!” 倪大光小声答应着,便迈步朝臧浩走去。 他亲自取来一枚炮弹交给臧浩,站在旁边盯着他的动作。 一般这种山炮是需要十个人配合操作,现在臧浩就只有一个人,除了调整炮身之外,所有的操作都是由他自己完成的。 这对于一个体重超过二百五十斤的胖子来说,绝对是极其耗费体力的。 把炮弹填入炮膛之后,臧浩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再次调整了一下炮口高度,扭头对倪大光说: “长官,你捂着耳朵,我要开炮了。” 倪大光把眼睛一瞪: “快点儿!……” 后面的话,连他自都没听见。 就在他说出“快点儿”的瞬间,臧浩的手猛的落下,那门山炮“轰”的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都跟着一颤。 由于天黑,青森佐佐木担心有埋伏,所以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只是派出了两个分队在前面侦查。 正走着,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细微的破空之声,并且越来越大。 青森佐佐木猛然反应过来,当即厉声喊道: “卧倒!” 那些日军士兵也都听见了渐渐清晰的破空之声,很多士兵都没等青森佐佐木下令,就就近寻找掩体卧倒。 不过,那个时候日军还没有发动全面战争,占领东北也根本没打什么硬仗,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伪军打的,所以日军士兵的战斗经验根本谈不上丰富,就算是老兵,也不过就是来到这里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臧浩这一炮打的还是稍微偏了一些,炮弹刚好落在青森佐佐木的队伍左侧七八米的地方,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倪大光的耳朵刚缓过来一点儿,就看到臧浩捧着一枚炮弹填入了炮膛。 他赶紧双手捂住耳朵,却没有听到声响。 臧浩装填好炮弹之后并没有立即开炮,而是转身走到倪大光身边大声说道: “长官,还得麻烦你跑一趟,看看上一颗炮弹的落点有多大偏差,我好调整一下!” 倪大光的耳朵里面还在“嗡嗡”响,臧浩说了两遍,他勉强听懂,立即转身跑回关洪身边,翻身上马,朝青森佐佐木所部的方向奔去。 此时青森佐佐木已经快要气疯了,可是却只能干瞪眼儿。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那支“土包子”队伍当中没有人会操作使用那两门山炮,却被那枚差点儿砸在脑袋上的炮弹炸碎了那一丝幻想。 所幸,青森佐佐木虽然愤怒,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所以在爆炸平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在来到东北之后,喜欢上了华夏的一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青森佐佐木冷静的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炮弹能落在这里,就说明前面的队伍已经发现了自己,并且还会操作使用那两门山炮。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往前追的话,只能是自寻死路。 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射程虽然不算太远,也有六七公里,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命令部队全速前进,至少也要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而在这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里,按照理论射速,一门山炮能打出二百枚炮弹。 对面有两门山炮,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炮弹都打不中,剩下的百分之十也能让他这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全都交代在这儿。 青森佐佐木认为,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往上冲,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倪大光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从他脸上的表情,关洪就知道了那一炮的结果。 他没等倪大光开口,就示意他直接去跟臧浩说。 臧浩听了之后立即调整炮口高度和方向,接着就毫不犹豫的将那枚炮弹打了出去。 前后打了九枚炮弹,追的青森佐佐木差点儿跳河,不过却只有一枚勉强算是给日军造成了有效杀伤。 青森佐佐木为了减小伤亡,在撤退的时候命令部队分散,每名士兵之间的间距都在五到七米之间,并且还不断改变方向。 这样做虽然增加了被炮弹击中的可能,但是却有效减小了伤亡数量,一枚炮弹最多也就能炸死炸伤三五名士兵。 那唯一一颗造成有效杀伤的炮弹,就是第二枚,在青森佐佐木的队伍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开的时候,正好落在队伍正中,有三十多名日军士兵当场死亡。 ------------ 第三百一十章 武藏六部 新京,佐藤伬官邸。 刘成光着膀子坐在床边,满脸通红。 桌子上摆着酒菜,对面坐着同样满脸通红的武藏雄一。 在华夏人的眼里,尤其是在东北人的眼里,酒是个好东西。 无论是职场还是G场,离了酒,都玩儿不转。 东北人也因此一度受到那些喜欢地域黑的键盘狗诟病,说东北人能装,把从某些小视频软件上看到的那些个别人当成东北人的标准形象。 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钱来出来转一转,也没有机会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到到处旅行。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哪一个人或是哪一群人能代表一个城市、一个地域甚至是一个国家。 整天捧着手机蹲在KFC门口蹭WiFi的狗子,永远都看不到美好的事物。 刘成爱喝酒是事实,不过却不是跟什么人都能喝。 表面上,这次与武藏雄一喝酒是为了回请他,实际上却是另有原因。 因为他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值得庆祝的消息。 他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武藏雄一,需要这种“和谐”的氛围。 武藏六部来了! 尽管还没听说他被任命为司政部长,但是按照历史记载,他来到东北的第一个职务,就是司政部长。 虽然按照历史记载他担任司政部长还差着小半年的时间,但是他来了,一些事情就可以运作了。 比如,鼓动武藏雄一去武藏六部那里打听布丽塔的下落。 刘成和武藏雄一已经喝掉了一斤多白酒,武藏雄一自然不用说,说话都已经开始走板了;刘成虽然头脑还算清醒,但也有了几分醉意。 一开始他就在掌握着两人之间谈话的节奏和方向,从武藏雄一的家乡入手,勾起他讲述的欲望,然后在合适的时间把话题转到女人身上。 这种喝酒聊天的语言文化刘成早已经掌握了精髓,武藏雄一在他面前连个小学生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菜鸡。 武藏雄一的中文本来就说的不太好,喝醉了之后干脆就日语、中文混合着来;要是换了别人,还真就听不懂,好在刘成的日语还可以,不像后世的那些人一样,只会说日本电影里女老师教的那几句。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刘成很合“时宜”的说道: “今天我在文教部听说从日本本土调来了一位官员,叫武藏六部,和你一个姓氏,该不会是你的什么亲戚吧?” 武藏六部来新京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机密,否则佐藤伬也不会让刘成知道。 只是武藏雄一与其之间的关系,的确是个秘密,对此佐藤伬一点儿都不知道。 尽管他们是同一个姓氏,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就算不是佐藤伬,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血缘关系,否则的话武藏雄一怎么会只是个普通士兵? 武藏雄一虽然喝醉了,但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在听到“武藏六部”这个名字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醉眼迷离的摇摇头: “不是,刘桑,你地,想象力量,太斯过以,我地,士兵,小小地,他,大官,大大地……”(斯过以:日语厉害的谐音) 刘成并没有点破,而是假装十分遗憾的说: “那真是太遗憾了,要不然,你就可以找到你喜欢的那个女人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刘成的目光就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武藏雄一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一些什么。 果然,武藏雄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笑着说道: “刘桑,阿里嘎多,你地,我地朋友,为我记住,我地事情,阿里嘎多。” 这种关键的语言不需要也不能重复,哪怕前面用一千、一万句话来铺垫,但是关键的那一句也一定不能着重强调。 语言的艺术和魅力就在于此,精髓和关键往往只是在闲聊之中看似无意的提起,继而迅速消失,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它的作用。 如果武藏雄一心里真的一直在惦记着布丽塔,那么这一句话就够了;如果不是,那这一句话也够了。 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是画蛇添足,还容易惹祸上身。 说完那句话之后,刘成随之就岔开了话题,直到把那二斤白酒全都喝光,他也没有再提起过。 他在这儿喝酒,段刚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来到佐藤伬这儿已经十天了,别说是救人,就连人在哪儿还没有查到丁点儿线索。 自从上次与费恩见面之后,段刚就再没有得到过费恩的任何消息。 他并不在乎费恩如今是不是还在新京等待消息,又或者是已经回了奉天;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家人。 在费恩手下做事这么长时间,对于费恩的手段和性格,段刚是非常了解的。 对于有价值的人,费恩能够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但是对于那些失去价值的,他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在这一点上,费恩与日本人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段刚的家人全都在奉天,就住在费恩安排的房子里。 费恩为了笼络人心,给手下所有具备一定价值的人连同家属全都安置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生活。 这样的话,他就能够保证这些人在为他卖命的时候会尽心尽力。 与日本人不同的是,就算这个人失去了价值或者死了,他也不会为难其家属,而是给一笔钱,把他们安置到相对太平的地方。 而日本人则是要用那些人的家人来牵制、胁迫那些人为其卖命,一旦发生意外,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掉“人质”。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小鬼子的手段与费恩相比,实在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他们二者之间所处的位置不同。 费恩背后的德国是想要寻求合作,而日本人则是一心想着侵略和掠夺。 还是那句话,对于那样一个灾难频发而且还在不断下沉的岛国来说,想要寻求一块儿可以生存的土地,理论上来说是没错的。 可是他们第一用错了手段,第二选错了对象。 从军事力量上来说,当时的日本对于华夏而言的确是强国;可是从国力、财力、资源、人口数量等等方面来说,他们的选择却有些“蚂蚁绊大象”的嫌疑。 理性分析,就算后来没有美利坚的那两颗“小男孩”,日本也没有好死不死的去发动“太平洋战争”,他们的国力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失败的结果是注定的,无非就是时间上能多坚持几年而已。 毕竟,随着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实施的种种暴行,激起的反抗也越来越多,残忍的杀戮是铸就最终失败的一个必然因素。 当时日本的掌权者在制定战略方针的时候就选择了一条必败的路线,最终的结局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段刚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从他在费恩手下做事开始,无形中为自己树立了不少敌人,这其中就包括同在费恩手下做事的一些人。 一旦他长时间无法完成任务,或者这次任务最后以失败而告终,那就必然会失去费恩的信任与重用。 如果那样的话,就算他能活着回到奉天,等待他的也必将是死亡。 段刚不怕死,可他不想连累家人。 在那个年代,家人这两个字对在大部分人心里都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并不像几十年后那样,亲兄弟姐妹之间都能为了父母留下的那点儿遗产而抢的头破血流。 佐藤伬虽然从上次的试探之后没再有过其他的动作,但是却依旧刻意将三人分开;尽管没有明确禁止,但是回到佐藤伬的官邸之后,不管三人之中谁去找谁,周围都会有其他人在,有些话根本不能说。 白天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三人也没有太多说话的机会,佐藤伬的眼睛和耳朵都灵的很,稍有异样就会引起他的怀疑。 段刚翻来覆去的一直折腾到半夜,刚有了几分睡意,一泡尿逼的他不得不爬起来去上厕所。 佐藤伬住在那栋三层别墅里,自然不需要到外面上厕所;但是刘成三人和武藏雄一那十几名日军士兵却是住在旁边的几间平房里面,厕所在花园后面。 段刚走进厕所的时候,刘成正扶着差点儿把胃吐出来的武藏雄一往外走。 看到段刚,刘成抢先开口说道: “呦,这么巧,也来尿尿啊?我和武雄刚喝完酒,改天咱们一起喝点儿。” 段刚皱了皱眉,疑惑的看了刘成一眼,想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醉话。 这时刘成已经扶着武藏雄一走到了近前,擦身而过的时候,刘成脚下突然一滑,松开武藏雄一,撞在了段刚身上。 段刚下意识的身手去扶刘成,没想到脚下却被绊了一下,仰面摔倒在地,刘成直接趴在了他身上。 按理说以段刚的身手,是不可能被喝醉的人给撞到的,他以为刘成是无意识的绊了他一下,心里有些烦躁的刚想把刘成推开,却突然听到刘成在他耳边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别着急,有点儿眉目了,找机会细说!” ------------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进磐石! 段刚焦躁的心情被刘成的这句话瞬间就给冲散了,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扶着武藏雄一回到宿舍,刘成把他安顿好,自己也反身扑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而实际上,他并没有睡着。 这里是佐藤伬的地盘,说不定哪个角落里就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必须要处处小心。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刘成发现佐藤伬是个十分谨慎小心的人,不光是对刘成三人的小心戒备,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在这种人的眼皮底下做事儿,刘成必须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而且到底能不能利用武藏雄一查出布丽塔的下落,目前刘成还不能确定,所以更要注意避免每一个可能引起佐藤伬怀疑的细节。 之前刘成也想过要通过彻底赢得佐藤伬信任的方式来展开调查,可是那样需要的时间无疑会很长,他没有足够的时间。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武藏雄一这条路行不通,那他就准备换一种简单的方式了。 那样虽然危险,但是有效。 在佐藤伬身边的这段时间,刘成已经记住了满洲国的各部次长长的什么模样,必要的时候挑个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下手,成功的几率相对也会大一些。 除了通过那个怂到地平线以下的阿尔萨混到了佐藤伬身边,他们再没有得到任何来自费恩的帮助,这是现在刘成最不满的。 在他看来,要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就别在朗朗的吹牛比,弄的他们现在的处境这么尴尬,进退两难。 进,没有明确的目标,就算强行行动也只能是撞大运。 退,就等于任务失败,不管是那两辆坦克还是以后的合作都可能因此化为泡影。 况且这是新京,是小鬼子在这片黑土地上管控最严格的城市,真要强来,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未知数。 与刘成这边相比,磐石那边就要顺利的多了。 在看到磐石城里的日军离开之后,徐志立即对郝大宝说道: “郝连长,半个小时之后咱们行动,你的任务就是牵制城里留守的日军,剩下的事情我们四个来做。” 郝大宝顿时就有点儿不乐意了,斜着眼睛说道: “我说神行太保,这你就有点儿不讲究了吧?俺的确是来配合你的,但是你也不能自己吃肉,连汤都不让俺喝一口吧?” 徐志笑着说道: “郝连长说笑了,刚刚你也看到了,离开的日军虽然不少,但是城里少说还有一个小队,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上面事都做不了,所以你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导。” 郝大宝一摆手: “你少来这套,真当俺啥也看不明白?不过教导员给俺下了死命令,让俺必须听你的指挥,俺也没招儿;但是不管你们几个要干啥,走之前你都得让俺痛痛快快的杀几个鬼子!要不俺这一趟不就是白来了?” 徐志无奈的笑了笑: “行,郝连长放心,我答应你了,到时候你等我信号,咱们撤退之前给城里的敌人来一顿大餐!” 郝大宝“嘿嘿”一笑: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说完,就带着骑兵连的那三十名战士借着夜幕的掩护飞快的朝磐石城掠去。 郝大宝离开之后,古长青低声对徐志说道: “这能行吗?左明的人也在城里,再加上留守的日军,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吧?” 徐志微微一笑: “那怕什么?咱们是来救人,又不是来攻城的,一百多人还能同时把咱们给围住?” 古长青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因为徐志的话而减少半分: “可是郝连长只带了三十人,他们……” 徐志打断他的话,接口说道: “你这是关心则乱,你以为如今那些人能比咱们差多少?至少在单兵战斗力上,这挑出来的三十人并不比咱们差什么,郝大宝那个人看上去有些没正行,实际上厉害着呢!咱独立营的这几个连长,要论综合实力,怕是没有一个能胜过他的!” 说完,徐志不等古长青再开口,便站起身招呼另外两名特战小队的队员,从另外一个方向朝磐石靠近。 百草堂。 钱禄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睡不着。 青森佐佐木前脚刚出磐石,后脚钱禄就得到了消息。 他并不知道这是田六娃刻意安排的,却看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想要趁机救出古长青的妹妹。 但是他却不敢贸然行动。 一旦因为他的鲁莽导致暴露,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身边的蓝宝翻了个身,醒了;看到他还没睡,软乎乎的身子就贴了上来,娇声说道: “爷,您还不睡啊?” 钱禄伸手把蓝宝揽入怀中,轻轻的叹了口气: “睡不着,你睡吧,不用管我。” 蓝宝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趴在钱禄胸前,一本正经的说: “爷,蓝宝知道您是做大事儿的人,女人家不懂那些大道理,不过要是有什么需要蓝宝做的,您只要说一声就行,蓝宝就算赔上这条命,也一定帮您!” 钱禄笑着揉了揉蓝宝的柔顺的长发,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你呀,就好好睡觉就行,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蓝宝伸出一根手指在钱禄胸前画着圈儿,过了一会儿又说: “爷,上次跟您一起去奉天的那个爷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大莲可一直惦着他呢。” 钱禄玩味的看了蓝宝一眼,故作严肃的问: “你是不是也惦着呢?” 蓝宝赶紧摇摇头: “没有没有,爷,您想到哪儿去了?人家就是觉得大莲很可怜,毕竟我俩都是从yao子里出来的,不想看着她整天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尤其是那个姓秦的女人来了之后,我见大莲脸上的笑模样越来越少了。” 钱禄挑着眉毛问道: “哦?你看出什么来了?” 蓝宝撑起身子,那两坨软肉颤动着在钱禄胸前轻轻磨蹭,她却似乎浑然不觉,一本正经的说: “那个姓秦的女人肯定跟大莲一个心思,也在惦着那位爷,她一看就是出身于大户人家的姑娘,要是她想抢,大莲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钱禄笑了笑,刚要说话,窗外突然响起一个男人低低的声音: “掌柜的,家里来人了。” 钱禄“腾”的一下坐起来,把蓝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白花花的身子。 钱禄抓起衣服披上,扭头对蓝宝说: “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蓝宝乖巧的点点头,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钱禄对于自己这两个女人的乖巧顺从是最为满意的,虽然他知道她们的这份乖巧很大程度上是来自内心的自卑。 不过他心里却从来没有因为她们的出身而有半分轻视,反而十分心疼。 钱禄再次扭头看了一眼猫儿一样趴在被窝里的蓝宝,迈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人见到钱禄,立即凑上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家里今晚应该有行动,刚刚得到消息,有二三十人从北边儿进城了。” 钱禄一直有些烦乱的心情瞬间就平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行了,你也回去睡吧,家里人会处理好的。” 说完便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来报信儿的伙计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小声嘟囔着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钱禄自打被刘成派到磐石以来,进步是十分明显的。 尤其是上次从磐石回来之后,他在处理一些事情上面考虑的相当周到,俨然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情报员。 可以说当初张贯一把他丢给刘成,其实是给了刘成一个宝贝。 独立营想在五斗乡站稳脚跟,磐石的情况是必须要时刻掌握的,否则一旦这个方向有什么动静,对五斗乡的威胁无疑最大。 如今独立营早已经成了野村寿夫的眼中钉、肉中刺,尽管他出于个人得失的考虑,一直在尽力向新京司令部隐瞒,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新京司令部已经有个别人知道了这支队伍的存在,只是还没有做出反应而已。 郝大宝带人进入磐石之后,便立即朝宪兵队的方向靠近。 经过两次重建的磐石宪兵队或许是有意向刘成示威,那小楼盖的一次比一次大,上一次是三层,这次是四层,在小小的磐石城里鹤立鸡群,完全成了地标性建筑,让人想找不到都难。 左明现在就在那栋小楼的三楼,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寂静的街道。 孙柏超站在他身后,已经有半个小时都没说话了。 青森佐佐木带着大部分日军离开磐石之后,左明立即找来了留守那个小队的小队长,要求对方停止夜间巡逻,让所有士兵都留在宪兵队大院儿里整装待命。 可惜,人家并不买账,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还加派了两支巡逻队。 一个小队一共五十几个人,现在有一半都在街上巡逻。 左明虽然恼怒,却无计可施。 而且人家是执行青森佐佐木的命令,为了确保磐石城的安全,他就算能够确定今晚五斗乡一定会来人,也没有权利去命令对方。 ------------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服?那就干! 郝大宝刚穿过一条胡同,就看到了一队正在巡逻的日军士兵。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战士停下,伸手一次点过几名战士,一挥手,头一个闪身蹿了出去。 训练战士们在向敌人发动攻击的时候如猛兽捕食,是一项主要科目,目的就是增加战场上的存活率。 在战场上,敌我双方人数上的差距并不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除去武器装备、战斗力之外,存活率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项。 在一场战役当中,不管投入的兵力是几万还是几十万,最终活着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有多少,才是最重要的。 郝大宝距离那六名巡逻的日军士兵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其中一名日军士兵发现了他和他背后的那五名战士。 那名日军士兵刚要喊,郝大宝突然猛的挥手,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土块儿砸了过去: “我去你奶奶的!” “砰!” 土块正中那名日军士兵面门,生生将他快要出口的话给砸了回去。 另外的五个鬼子在听到动静的同时转身,第一时间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 这个过程需要一秒钟左右,而就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郝大宝和那五名战士已经冲到了近前。 被土块砸中的那名日军士兵在发现郝大宝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七八米。 在被发现之后,郝大宝六人同时蹬地发力,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冲向那六名日军士兵。 七八米的距离,实在不需要太久。 另外的五名日军士兵在发现他们的时候,距离就已经缩短到了两三米。 这个时候再拉枪机上膛,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日军士兵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却必须要通过这样的方式通知其他三支正在巡逻的队伍和宪兵队。 此时郝大宝的表情十分狰狞,眼看着一名日军士兵抬起枪口对准他,他突然高高跃起,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那名日军士兵已经把枪栓拉开了一半,看到郝大宝的动作,又把手松开了,枪口那把明晃晃的刺刀朝着郝大宝的胸口猛的刺了过来。 郝大宝丝毫不显慌乱,身体高高跃起的同时前脚猛的上扬,脚上的昭五式军靴刚好踢中那名日军士兵枪口刺刀的握把。 那名日军士兵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那一脚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力量,让他的枪口瞬间抬起,险些连枪都脱手。 前脚刚刚落地,郝大宝就顺势伏低身体,右手握拳,自下而上打出一记勾拳,正中那名日军士兵的裤裆。 “呃……” 那名日军士兵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扔掉手里的枪,佝偻着身体倒了下去。 在几种比较下作的“杀招”当中,这是最为简单有效的一种,只要速度够快,不管对手有多大的能耐,都只能乖乖倒地,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刘成在训练的时候曾经一再强调,在最短时间内有效制敌的最佳方式,就是击裆,郝大宝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座右铭”,只要有机会,他的对手就要倒霉了。 另外的五名战士也都各自找上了一名日军士兵,虽然没费太大的力气就解决掉了对手,但是其中一名日军士兵手里的枪还是响了。 郝大宝面色一沉,抬脚勾起地上的那把三八式步枪,反手便将刺刀卸下来,送那名日军士兵投入了他们那个天照大神的怀抱。 拔出滴血的刺刀,郝大宝转身朝其他那二十几名战士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过来。 远处已经传来小鬼子的口哨声,郝大宝沉声对那三十名战士说道: “立即解散,分成四组,不要跟敌人纠缠,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杀敌。 记住,咱们的任务是牵制,要尽量把宪兵队里的鬼子全都引出来,然后逐一消灭!” 宪兵队。 那一声枪响吓的左明手一抖,带着火星的烟灰掉在手背上,烫的他一哆嗦。 孙柏超也意识到出事儿了,立即说道: “组长,咱们怎、怎么办?” 左明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恨声说道: “让所有人到院子里警戒巡视,只要发现有人闯进来,就立即开枪!” “是!” 孙柏超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四道身影已经悄然摸到了宪兵队附近。 徐志低声问古长青: “你说那个左明真会把你妹妹关在宪兵队?” 古长青肯定的点点头: “我太了解他了,他不相信任何人,而且也不怕死;我妹妹是他的唯一底牌,他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看管,一定会亲自看守。” 徐志又问: “那你能确定左明现在就在宪兵队?” 古长青笃定的答道: “一定在!左明这个人实际上胆子最小,一旦遇到危险,就会待在他自己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 眼下在磐石,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日本宪兵队,所以他一定就在这个院子里!” 徐志一笑: “看来这知己知彼还真是厉害,估计左明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古长青也笑,可是笑容背后却是浓浓的担忧。 目前他只知道妹妹在磐石,父母被左明藏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如果直接杀了左明或者是被他给跑了,那父母肯定是找不到了,而且左明还很有可能在觉得事情无法逆转的情况下狗急跳墙,先把他妹妹给杀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两全其美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如果不这样做,那更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眼下就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徐志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 “行了,别担心了,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这事儿咱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谁都不能保证。 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换了谁都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古长青叹了口气: “我明白,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不管这次能不能把我妹妹活着救出来,我都欠你一条命!” 徐志赶紧摆摆手: “咱们兄弟自从来到东北之后,大仗小仗也打了有十几场了,算的上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都是为了用这一腔热血保家卫国,说什么谢不谢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宪兵队的院墙上搜寻合适的位置。 院子里的动静他们都听到了,听脚步声就不是日军士兵在跑动,那肯定就是左明带来的那些人了。 过了一会儿,徐志指着其中一段儿院墙对古长青三人说道: “咱们就从那儿进去,记住,进去之后尽量不要用枪,以免暴露具体位置;还有就是控制好彼此之间的距离,确保能够及时相互支援和配合!” 宪兵队院内,一道道身着黑衣的人影拿着已经上膛的手枪警惕的四处查看,不管本事如何,但是营造出来的气氛却丝毫不比电影电视剧的效果差。 突然,墙边接连传来几声轻响,刚好经过的两名黑衣人下意识的想要转身查看,却几乎同时惊愕的发现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紧接着,眼前便迅速陷入黑暗。 徐志和古长青分别将一具尸体拖进墙边的树丛,扒下他们身上的衣服换上,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很快,另外两名特战小队的队员也换上了他们送来的衣服,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 那栋四层小楼当中,左明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孩儿。 女孩儿身上只是简单的围着一条破旧的床单,神情憔悴、目光呆滞,就连左明把枪口顶在她的眉心都没有任何反应。 古长青的家庭比较传统,妹妹读书不多,思想也相对守旧。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扒光了游街,对于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来说,要远比死亡可怕的多。 孙柏超站在左明背后,试探着问道: “组长,城里的动、动静好像不、不小,估计对方没、没少来人,您看咱、咱们是不是先。先撤?” 左明闻言“呼”的一下转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阴狠的盯着孙柏超,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怨毒: “你怕了?想跑?” 说着话,手里的枪就对准了孙柏超的脑袋。 孙柏超脸色一白,立刻解释道: “不、不是,组长您、您别误会,属、属下这也是情、情急之下考、考虑的不周、周全,您别、别生气。” 左明冷冷的“哼”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枪。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到任何有效的方法来拖延时间。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能拖到青森佐佐木回来,眼前的危机自然就化解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手下都有七十多人,那都是接受过一定训练的,想有效的拖延时间还是做的到的。 其中一名特战小队队员在换好衣服之后小声对另外一个嘀咕道: “这身儿衣裳不错啊,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咱一会儿走的时候把死了的衣服全都扒下来带回去咋样?” 另一个摇摇头: “开玩笑吧?咱一共几个人?行了,别说了,前面好像有人……” ------------ 第三百一十三章 阴险计划 古长青了解左明,左明自然也了解他,这个时候就要看谁技高一筹了。 要是论武力值,五个左明也不是古长青的对手,但是要论阴险,古长青就不是对手了。 能在力行社站稳脚跟,左明自然不可能一无是处,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 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就算把剩下的这七十多人全都埋在磐石,也一定要把古长青的人头带回去! 左明心里清楚,没有日本人的配合,想要歼灭高远那支特战小队根本是不可能的。 高远那些人是不是全都来了磐石他无法确定,但是却能够断定这其中一定有古长青。 并且他还知道,古长青一定会来宪兵队找他。 他可以提前把古长青的妹妹送走,但时那样做的话,想要杀掉古长青就不太可能了。 那七十多人都是他的手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左明非常清楚,搞个暗杀偷袭什么的才是他们的强项,可是对上这些出身于“华夏宪兵”的战士,却是半点儿机会都没有。 他让那些人出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消耗对手的实力,为他自己争取机会。 至于他的家人,就只能回去之后多给他们烧点儿纸了。 说起来,这左明的确算得上是孝子,这些年来弄到的每一分钱都是用命换来的,但是给家人花却一点儿都不心疼。 可是钱归钱,命归命,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他爹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已经送来了,老头儿那么大年纪了,就算能侥幸保住性命,怕是也活不了几年;况且,在他自己与家人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也就是说,此时的左明根本没有考虑过父母和家人,一心只想杀了古长青回去复命,先保住自己的命和位子再说。 就算爹娘兄嫂全都死了,他还可以报仇;要是他死了,怕是连个给他报仇的人都没有了。 徐志四人此时已经杀了十几个人,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毕竟对方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别说是换了衣服,就算把脸换了,也不可能就那么一个个的把敌人全都杀光。 徐志刚把刺刀从一名黑衣人的胸前拔出来,突然发现不远处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那具“新鲜”的尸体挡在身前。 这种挡子弹的方式被惯用于影视作品当中,但实际上却完全是在扯犊子,如果真的那样做,百分之一万会被打成筛子。 左明的这个组在力行社当中也算是骨干力量,配备的清一色是勃朗宁手枪。 当时向处于战争中的世界各国销售武器是美利坚最主要的一项收入,拿出来的“商品”质量自然不能太差。 而且,别说是勃朗宁、毛瑟等几种享誉盛名的手枪,就算是那些“杂牌儿货”,也不至于被人的身体给挡住,那还叫枪? 所以,用尸体挡子弹,最多也就能降低一点儿杀伤力而已。 子弹无法穿透身体往往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那几根相对坚硬的骨头给挡住,可是这种情况又能有几次? 徐志在将尸体挡在身前的第一时间就朝旁边蹿了出去,不过他的运气不是太好,那颗子弹没有击中骨头,而是直接从尸体的肚子上穿过。 还好徐志躲的及时,子弹擦着他的腰间蹭过去,留下一指半宽的一道伤口。 鲜血汩汩而出,但是徐志根本顾不上,在地上滚了一圈儿之后立即站起来,一直别在腰里的驳壳枪同时响了。 开枪的那名黑衣人仰面倒地,鼻子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透亮的血洞。 飞速旋转的子弹钻进去的时候搅碎了大部分的组织,产生的压力几乎将那人的两只眼珠推出眼眶,破碎的毛细血管让那两颗眼球迅速充血,看上去诡异而恐怖。 他的两名同伴在听到枪声之后立即跑过来,但是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却差点儿把手里的枪给扔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杀人只是一项工作,随便哪一个手上都有一两条人命,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 可是这具尸体实在是有些恐怖,尤其是几乎鼓出眼眶的那两颗血红色的眼球。 要是普通人见了,怕是当场就要被吓尿裤子,至少一个月晚上都不敢出门。 能一直不被发现、直到将敌人全部杀光,那需要一个特别会营造气氛的导演和一群配合默契的演员,否则肯定是不可能的。 徐志压根儿也没打算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敌人全干掉,所以子弹早就已经上膛。 要不然的话,这会儿恐怕他就该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房间中,左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两步蹿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楼下看。 孙柏超赶紧跟过去,紧张的问: “组、组长,发生什么事、事情了?” 左明没有回头,声音之中充满疑惑: “驳壳枪?难道不是他们?” 孙柏超想了想,试探着说: “不能吧?会不会是、是他们那些德、德式冲锋枪没、没有子弹了?” 左明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异常,扭头瞪了孙柏超一眼说: “我看你不光说话结巴,脑子可能也有点儿结巴,来之前关于他们的报告我没给你看?他们到这儿之后已经参加了几场战斗?哪一次没有使用那些德式冲锋枪?” 孙柏超顿时不敢说话了。 左明叹了口气,接着说: “这也是上面下决心要把他们除掉的原因,那支队伍很可能是有能力制造子弹的,这些人使用德式冲锋枪,加上他们特殊的战斗能力,很容易让日本人联想到华夏宪兵。 一旦他们以此为借口向金陵方面发难,上面就会十分被动。 眼下上面正在忙着围剿CHI匪,根本不打算跟日本人发生冲突,再说,有日本人在,东北这里的CHI匪组织也很难存活,对上面的计划有利。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除掉这些人,抢在日本人反应过来之前给他们一个交代。” 孙柏超明显有些没听懂,疑惑的问道: “可是日、日本人不也是我、我们的目标吗?为什么要、要给他们交代?” 左明斜着眼睛看着他,语气怪异的说: “你问我?那我去问谁?你这是在捧我还是损我?以我的级别,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还有一半儿都是推测,要不然你回金陵去憩庐问一问?” 孙柏超吓的缩了缩脖子,本来就不太灵活的舌头有些打结: “不、不敢、不敢、属、属下知罪、知、知罪!” 左明冷哼一声,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黑暗中不小心刮扯了一下女孩儿身上的破床单。 之前他用枪指着女孩儿的时候,对方没有丝毫反应,没想到只是不小心扯了一下她身上的破床单,女孩儿突然一声尖叫,疯了般的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左明吃痛之下,反手一枪托砸在女孩儿的头上,怒声骂道: “吗的!贱人!还敢咬我?信不信现在我就一枪打死你?” 黑暗中看不清女孩儿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野兽般的嘶吼…… 此时,古长青已经悄然摸到了那栋小楼边儿上。 他轻轻推开一扇窗户,翻身跳了进去。 一楼是士兵宿舍,由于大部分的日军士兵都被青森佐佐木带走了,所以并没有房间开灯。 古长青轻手轻脚的穿过走廊,挨个推开每一间房门,却并没有发现左明的身影。 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焦躁,顺着楼梯朝二楼走去。 三楼的那间屋子里,孙柏超几乎是摸索着给左明包扎好了伤口。 女孩儿被左明用手枪接连砸了三下才昏厥,却始终没有松口。 最后还是孙柏超强行卸下了女孩儿下巴的挂钩,才算把左明给“救了”。 左明看不清伤口,而且由于被咬的时间长了,被咬的地方已经有些麻木,并没有感觉到太强烈的痛感。 不过孙柏超给他包扎的时候却发现,他的伤口有一块儿椭圆形的凹陷,被咬的地方应该是少了一块儿肉。 包扎好伤口之后,孙柏超小心翼翼的问左明: “组长,您把人都、都派到院子里去、去了,要是有、有人潜、潜入楼里怎、怎么办?” 左明冷冷一笑: “我只担心他们进不来!” 没等孙柏超说话,他又接着说道: “你去窗边看看院子里的情况,驳壳枪的枪声始终不多,怎么打的跟小型战斗似的?” 孙柏超早就听到了外面密集的枪声,但是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勃朗宁手枪。 他的舌头虽然有问题,但是脑子却并不像左明说的那么废。 之前与左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并计算眼前的风险。 这次行动是左明负责的,他只是个跟班,就算任务失败,他也没有太多的责任。 而且,要是左明和大部分人都死在这里,他回去之后说不定还能因此坐上左明的位子。 当然,前提是他能把古长青的人头带回去。 他掀开窗帘往下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双眼睛也正在看着他…… ------------ 第三百一十四章 生不如死! 那双眼睛的主人,叫徐志。 他带着肚子上的伤口接连击毙四名敌人,跑动间却觉得伤口处有什么东西挤了出来。 伸手一摸,软乎乎、滑腻腻的,还带着温度。 徐志随即意识到了那是什么,苦笑着低声骂了一句: “吗的!点儿还真背!” 好在当时周围没有敌人,他立即闪身钻进树丛之中,用刺刀划破衣服,撕成条把那截肠子塞回去,包扎好伤口。 他看到孙柏超完全是个意外,当时他只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之后无意间抬头,借着月光看到了其中一间屋子挡着窗帘。 左明要是知道他亲手挡上的窗帘成了破绽,不知道会不会把肠子悔青。 如果要怪的话,他就只能怪当晚是十五,银盘一般的月亮高挂天空,皎洁的月光照的他有些心虚。 古长青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的确是个胆小之人,“怕死”这两个字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 从他进入蓝衣社的那天就一直害怕哪一次任务就回不来了,所以每次执行任务都是小心翼翼,费尽心机的让别人冲在前面。 也算是他命大,尽管弄的满身伤痕,看上去像是身经百战一般,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危机。 就连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也并不是当孤胆英雄、以一敌十的情况下造成的。 尽管他因为这次受伤而得到了嘉奖,也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几页的情况报告,活脱脱的把自己写成了一个锄奸英雄,但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对此,孙柏超是最清楚的。 那就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由于那次任务是左明的顶头上司亲自安排的,所以左明才决定参加。 一共带了二十七个人,还是在目标人物身边只有三人保护的情况下动手,最后活着回来的,却只有他和孙柏超两个人。 他脸上的那一刀,是被一个身中三枪、奄奄一息的人砍的。 当时孙柏超要先杀死那人,但是偏巧左明认识那人,因为两人之间曾有嫌隙,所以他想要在杀死对方之前痛痛快快的装个X。 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奚落和嘲讽成功的让那人进入“回光返照”的状态,竟然在重伤将死的情况下跳起来给了他一刀。 要不是他躲的还算快,孙柏超的枪响的也算及时,现在恐怕就不是毁了一张脸的事情了。 徐志一咬牙,从树丛中蹿出来,一枪打倒一名刚从转角处跑出来的黑衣人,快步朝小楼跑去。 另外的两名特战小队队员此时也都挂了彩,他们面对的敌人怎么说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尽管个人战斗力与他们相比差了很多,可是毕竟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 要不是两人一直边跑边打,身上还穿着与敌人一样的衣服,就算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怕是也不够死的。 徐志的身影刚刚出现在二楼,就迎面撞上了古长青。 古长青当时正好要上三楼,听到楼下有动静之后便等在楼梯口。 由于光线很暗,他只是感觉上来的那道人影有些像是徐志,但并不能确定,所以才把枪口迎了上去。 幸亏古长青在出枪的同时低声问了一句,否则徐志的手指就扣下去了。 古长青低低的声音问道: “你咋上来了?快出去帮他俩,这里我自己能行!” 徐志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三楼东侧第三件屋子挡着窗帘,刚刚我看到有人站在窗边往院子里看,应该就是左明!” 古长青点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 “我知道了,你快下去帮他俩,外面的人太多了。” 徐志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便转身下了楼。 古长青来到三楼,找到徐志所说的那间房间,屏住呼吸趴在门上,仔细的听里面的动静。 左明和孙柏超正在说话,尽管声音压的很低,可是古长青还是听到了动静。 这个时候踹门冲进去肯定是不行的,原因还是没有好演员配合。 不管他的妹妹有没有在里面,只要他敢踹门进去,迎接他的肯定是子弹。 在这种情况下,换了任何人在听到踹门声之后,都会在第一时间朝门口射击,所以根本行不通。 他看了看走廊的宽度,手脚分别撑住两侧墙体,几个呼吸的时间后背就贴上了棚顶。 接着,他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左明和孙柏超几乎同时一惊,双双从椅子上站起来,枪口对准房门,冷声问道: “谁!” 没有人回答。 孙柏超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小声问左明: “组长,您的布、布置是不是错了?要、要是把所有人都、都放在这栋楼里,咱们这、这么多人,难道还对、对付不了那二、二十几个人?” 左明此时反倒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紧张与担心,同样低声答道: “什么时候刮风下雨你可以不知道,但是你自己有多大本事心里还没数吗?那些人是什么人?华夏宪兵!他们代表着什么你懂不懂?要是直接让他们进入楼里,他们的德式冲锋枪就更有用武之地了! 手枪对冲锋枪,又是在狭小空间当中,那是埋伏吗?那叫找死! 还有,你认为咱们全都缩在这座小楼里,那些日本人会不会同意?别忘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儿!”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古长青的声音: “左明,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来了,你敢开门吗?” 左明的嘴角动了动,看不出他是想弄出一个什么表情。 不过他手里的枪倒是干脆,连续开了十三枪,那扇门上多了十三个窟窿。 可是门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左明换了个弹夹,扭头对孙柏超说: “你去开门,干掉他!” 孙柏超脸色一变,说话都不结巴了: “我?组长,我去了怕是就回不来了……” 左明把眼睛一瞪,转身就把枪口顶在了孙柏超的太阳穴上,冷冷的说: “那你是想出去拼一下,还是想现在就死?” 孙柏超浑身一颤,还没等说话,背后突然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一颗子弹打碎了玻璃,直接嵌在了棚顶。 与此同时,那扇被左明打了十三枪的门猛然被撞开,一道黑影径直扑进来,手里的枪随之响起。 楼下的徐志在听到楼里的枪声之后,知道古长青已经找到了那个房间。 为了帮古长青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给他创造机会,徐志才开枪打碎了一块儿玻璃。 古长青听到了玻璃的碎裂声,双手双脚在墙上用力一推、一蹬,借力撞开已经被打坏的房门,连开三枪落地,顺势一个前滚翻,躲在了一处墙角。 左明在第一时间躲到沙发后面,朝古长青妹妹的膝盖开了一枪。 “啊!” 女孩儿本能的发出一声痛呼。 孙柏超比他还快,已经连滚带爬的退到了角落中的桌子后面。 从左明在得知城里有动静那一刻开始所有的部署,他都无法理解。 如果是他,一定会把那七十多人都安排在楼里,或者干脆集中在三楼,他不相信那些人会不顾这女孩儿的安危强行冲进来。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 左明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用这个女孩儿作为人质来保命,只是想当着古长青的面儿杀了她,借此为他爹报仇! 孙柏超咬了咬牙,却不是在做某种决定,而是恨左明。 古长青听到妹妹的痛呼,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可是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或者说就根本不存在更好的办法。 左明就是冲着他、冲着特战小队来的,而且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给古长青丁点儿机会把人救走的。 因此,强来就是唯一的办法,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左明的声音变的有些癫狂,明显有些病态: “古长青!你不是想杀我吗?你不是能砍我爹的胳膊和大腿吗?来呀!来杀我呀!” “叭!” 又是一枪,打在了女孩儿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 女孩儿口中再次发出一声痛呼,不过眼睛里面却多了一丝生气。 古长青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极力控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破绽: “左明,你少来这套,我的家人落在你手里,我就没想过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去!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来杀你的!顺便给我妹妹收尸!” 女孩儿突然抬起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哥!你杀了他!你一定要杀了他!不要管我!一定要杀了他给我报仇!” 说着,就把自己的头往左明的枪口上撞。 左明一把薅住女孩儿的头发,把枪口下移到女孩儿的肩膀上,扣下了扳机。 子弹穿透皮肉,打断了女孩儿的锁骨。 “啊!……” 古长青听着妹妹的惨叫,两行泪水无声的从眼中滑落,握枪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却强忍着没有冲出去。 他在等,等待一个机会。 这种局面在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想到了,只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难以面对……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战斗,就是要不择手段! 来的路上徐志一直在不断告诫古长青一定要冷静,否则的话这次行动绝对不会成功。 可是在这个时候,想要真正做到冷静,那除非是机器人。 古长青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与自己仅仅一墙之隔的妹妹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接连被左明打了三枪,他这个当哥哥的如何能冷静? 有几次他的脚都已经迈出去,又缩了回来。 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也换不回妹妹的性命。 左明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家人的命,但是古长青愿意。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除非杀了左明,否则他绝对不会放他们兄妹任何一个活着离开这间屋子。 这个时候古长青也已经明白了左明的意图,知道院子里的那七十多人都是左明放出去的诱饵,为的就是把他引到这里。 古长青不敢动,也不能动。 他不死,左明就不会杀了他妹妹,尽管会受到更多的伤害,遭受更多的痛苦,但不会伤及性命。 可一旦他死了,左明就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妹妹,然后立即逃走。 外面的那些人,就是他的替死鬼。 正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枪声。 郝大宝的骑兵连每人都配了一把驳壳枪,临来之前,他从那些留下的战士手里又收上来三十把,这三十人就变成了每人两把。 算上他自己,共计六十二把驳壳枪对上五十几名日军士兵,还是在敌人没来得及集中的情况下,结局自然不用多说。 日军士兵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但是刘成当初在制定训练大纲的时候,所有的训练科目都是有针对性的,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白刃战。 格斗、刺杀一类的训练自然是不用说,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不择手段。 当初这四个字出口的时候,所有战士都愣住了,就连张贯一都皱起了眉头。 “不择手段”并不是褒义词,但却是刘成在战斗中摸索出来的“最佳”战斗方式。 光明正大的击败敌人固然光彩,但同时也会增加伤亡。 他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站在沙盘前,带着一帮参谋分析敌情、研究制定作战计划。 指挥一场中小型战斗,刘成敢挺直腰杆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是指挥一场战役,他连想都不敢想。 战斗与战役,一字之差,却是天地之别。 大到兵力、装备、战斗力,小到天气、距离等等等等,哪怕决策上出现丁点儿偏差,都会影响整个战局。 战役是战争的局部,起到带动全局的作用,可以说每一场战役都至关重要。 输了一场战斗不要紧,还有机会弥补;可是输了一场战役,就会影响整个战局。 刘成自知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自己达到那样的高度。 况且,以他的出身和现状,想要到达那样的位置,十四年时间怕是有点儿不够用。 还有就是,他一旦表现的太过耀眼,麻烦自然也就接踵而至了。 张贯一没有出现之前,他也一直在夹着尾巴,小心谨慎的行事。 直到张贯一出现之后,刘成才敢一点儿一点儿的试探着“崛起”。 说实话,当初选择留在东北,从加入游击队开始发展势力,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当时东北的抗日队伍受到的管制比较少。 如果入关,不管是青还是红,他都要面临重重阻碍和危险。 即便是在张贯一手下,他也是占了年纪的便宜,要是他重生之后直接就是二十四岁,恐怕张贯一也不会轻易相信他。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刘成对于入关之后的事情还是充满担忧。 队伍的武器装备、战士们的战斗力、以及他的那些记忆,随便拎出来一项,都够上面成立一个调查组的。 要不是在东北,不管是青还是红都鞭长莫及,恐怕他的队伍还没等打鬼子,就被缴械审查了。 否则,他何必费尽心思的去给费恩办事? 在自己的国家与侵略者打仗,还要借助另一个国家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身份去参战,刘成每每想到这些,都想把当时的那些掌权者全都扔进松华江喂鱼! 可这就是事实,无法改变、无法扭转的事实! 并且,就算他最终能够得到费恩的帮助,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入关参战,等到“那些人”空出手来,一顿审查也是免不了的。 他有一个专用的小本子,把所有一旦被人扯出来就够掉脑袋的事情全都记在了上面,一有时间就要琢磨万一到了那一天,该如何有一个能糊弄过去的解释。 其中就包括这句“不择手段”,也包括那些“下三滥”的招式。 在刘成看来,只要能在杀敌的同时最大程度保全自己的战斗方式,就都是好的,没有“下作”之说。 但是在那些想要吹毛求疵的人眼里,这就是大问题。 他手下的这些战士几乎都是穷苦百姓出身,说的不直接他们很可能理解不到位,所以刘成必须要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们: “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敌人或者使其丧失战斗力,用任何方式攻击都是好的,包括但不限于击裆、砍喉、抠眼睛、豁嘴丫子!”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等到有些人开始急着“洗白”的时候,这些就都成了原则问题,一个弄不好,刘成和整个独立营就都有麻烦了。 如果不是为这些战士的未来考虑,刘成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到时候拍拍屁股、脚底抹油,到哪儿都能吃饱饭。 可是现在不行,他是这支队伍的长官,就有义务和责任保证那些最终活下来的战士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前世的刘成一辈子都带着遗憾,现在有机会重来,就一定不能让悲剧重演。 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他做不到让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只能尽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哪怕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郝大宝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对于刘成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能够理解的十分透彻。 这句“不择手段”,他更是学的炉火纯青,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绿! 青森佐佐木留下的那支小队,至少有十个人死在了他的手里,而且绝对个个都是“死不瞑目”。 刘成只教了他一些“阴招”,说了一句“战斗时一定要不择手段”,这小子就开始充分的发挥想象力。 兜里装着掺了辣椒面的白灰,马鞍上挂着个“百宝囊”,里面装着各种“阴人”的武器。 最阴险的是,这小子弄了七八个从鬼子身上缴获的水壶,在里面装满汽油,就留着打仗的时候找机会扔到人堆儿里,然后在补上一颗子弹。 一水壶汽油爆炸倒是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可是只要沾到身上,想要扑灭就不太容易了。 而且,那些沾上火的敌人急着灭火的时候,很可能脑袋就搬了家。 对此郝大宝很是得意,生称他这叫管杀人还管收尸,一把火炼了,让敌人不至于暴尸荒野。 刚才在城里的时候,他把从段景河那里厚着脸皮要来的风镜带上,专门躲在犄角旮旯里等着敌人找过来。 一旦有敌人靠近,他肯定是先扔过去一包特制的“石灰辣椒粉”,等那玩意儿在敌人头上开始下落的时候开枪将其打碎。 任何人在发现有东西从头顶落下来的时候都会在第一时间躲避并抬头查看,漫天飘洒的石灰辣椒粉就会“刚巧”落进眼中。 郝大宝每次使用,都至少会有一名敌人中招,屡试不爽。 即便是没有注意到有东西而没有抬头的那些人,漫天飘洒的石灰辣椒粉,一旦钻进呼吸道,那滋味儿也绝对酸爽至极。 刚刚的那两声爆炸,是郝大宝把身上剩下的石灰辣椒粉包上两颗手雷弄的,由于在门洞里爆炸,所以声音才特别大。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仅剩的七八名守在宪兵队门口的日军士兵,没有被手雷的弹片杀死,却在被呛的涕泪横流之后被人走到近前赏了一颗子弹。 突如其来的爆炸吓的左明一哆嗦,手指不自觉的扣下了扳机。 古长青等的就是这种机会,所以在爆炸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从墙角探出半个身子,手指连扣三次扳机。 左明的身体猛的向后仰倒,眉心、鼻子、下颚整齐的排着三个血洞。 古长青一击得手,又看到了妹妹身上血流如注的伤口,情急之下完全忘了房间中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径直冲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妹妹。 女孩儿在剧痛之下已经恢复了清醒,见状立即大声喊道: “哥!还有一个!” 可是随着她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两声枪响。 古长青的身体随着那两声枪响瞬间倒地,左臂和胸前各出现了一个血洞。 女孩儿的声音凄厉而绝望,挣扎中弄翻了椅子,摔倒在古长青身边。 孙柏超狞笑着从角落中站起身,再次扣下了扳机…… ------------ 第三百一十六章 把那颗人头放下! 左臂的那一枪倒是没什么,但是打中胸口的那颗子弹却足矣要了他的命。 古长青强撑着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可是强烈的眩晕感和模糊的视线让他根本无法瞄准近在咫尺的孙柏超。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角落中站起来的孙柏超把枪口对准他的头,第三次扣下了扳机。 他的妹妹也看到了孙柏超的动作,挣扎着动了一下,刚好用自己的头挡住了古长青的头。 然而,结果却是兄妹俩被同一颗子弹结束了生命。 那颗子弹从女孩儿的左眼钻进去,穿透了她的颅骨,带着她的鲜血和一少部分脑组织,跟着钻进了古长青的脑袋。 孙柏超走上前看了看,确认两人都已经死亡之后,到墙边摘下一把日本战刀,生生的砍下了古长青的头。 楼下,郝大宝刚刚和徐志碰上头儿。 看到徐志身上的血迹和缠在伤口处的布条,郝大宝咧嘴一笑: “不是俺说你,进城的时候不让俺来,也不多带几个人,跑这儿来逞啥英雄?现在好,受伤了吧?” 说着就要伸手来扶徐志,却被徐志给推开了。 那颗子弹在他的肚子上撕了两寸多长的一道口子,虽然简单包扎了伤口,可是一直不停的跑动还是迫使他肚子里面的肠子一个劲儿的往外挤。 在这段时间里,徐志已经重新包扎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勒的紧。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伤口渗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一条裤腿。 要不是郝大宝带人及时赶到,他真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是徐志更担心的,却还是楼上的古长青。 郝大宝被他推开,不由得一愣,有些恼怒的问: “你这是干啥?” 徐志无力的抬手指了指古长青所在的那间屋子,虚弱的说: “快……古长青、在上面,还有、他妹妹,快去!” 郝大宝面色一沉,强行将徐志扶到墙角的树丛里,转身朝那栋小楼跑去。 此时,左明带来的那些人已经没剩几个了。 这些人接受过特殊训练不假,但是不论是与华夏宪兵还是郝大宝带来的这些战士相比,他们还都差得远。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因为本身就有一技之长才被招进蓝衣社,有的只是接受了枪械训练而已。 可是不管他们原本是帮派成员还是武馆高手,在这些人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按理说这些人就已经够阴险的了,可是与郝大宝带来的这些人相比,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在郝大宝没来之前,左明的那些人已经被徐志和另外两名特战小队队员干掉了三分之一,郝大宝一来,局面瞬间变成了一边倒。 那两名特战小队队员都伤的不轻,当时已经是在苦苦支撑,要是再晚一会儿,聚过来的人一多,他们就只能乖乖上路了。 坦白说,加入独立营这么久,特战小队当中除了高远,就连徐志心里都多少有些优越感,觉得自己出身于华夏宪兵,之前还在果军的正规部队当兵,不管是文化素养还是战斗能力都比那些普通百姓出身的战士要强上不少。 可是当他们见识到那些人的战斗方式和手段时,那些优越感顿时土崩瓦解,只剩下满心的惭愧。 因为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战斗力,那些战士都丝毫不弱于他们,甚至还犹有过之! 当时田六娃敢下达这样的命令,也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战士的战斗力。 可是强并不代表无敌,胜利也是需要代价的。 从进城开始,郝大宝带来的那三十名战士已经有九人牺牲,五人受伤,伤亡比例几乎是百分之五十! 郝大宝冲进那间房间的时候,孙柏超已经跑了,地上只有三具尸体,其中古长青尸体上的脑袋还不见了。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另外两具尸体,确认已经彻底死亡之后,立即下楼去找徐志。 徐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猛的抓住郝大宝的胳膊急促的说: “快!快让人去追!一定不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磐石!” 此时,孙柏超就在那栋小楼后面的草丛里趴着,一点儿一点儿的朝后门靠近。 只要能走出这扇门,他就有办法在三天内回到金陵。 眼看着还有两三米远就到门前了,孙柏超“蹭”的一下从地上蹿起来,两条小短腿儿用力蹬地,朝那扇门扑了过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成功脱身、回金陵去领赏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孙柏超只觉得右腿似乎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力量瞬间消失,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下一秒便向前扑倒,脑袋撞在了门上。 他下意识的要回头开枪还击,可是刚把手抬起来,身后再次响起枪声,手腕上几乎同时多了个血窟窿,枪也掉在了地上。 随着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一个冰冷而愤怒的声音随之在背后响起: “把那颗人头放下!” 到了这个时候,孙柏超已经顾不上回金陵升官儿的事儿了,立刻乖乖的把手里那个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包袱放在地上,连连求饶: “别、别开枪,我投降、投、投降!” 一只有力的大手薅住孙柏超的领子,甩手将他拖倒在地上,抬脚狠狠的在他肋间踢了一脚。 孙柏超一声闷哼,捂着痛处把身体缩成一团。 在他左小腿内侧,还藏着一把枪,他想要用那把枪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身边站着的人,是郝大宝。 踢在孙柏超肋间的那一脚,郝大宝的确是用了全力的,但是孙柏超的反应明显是有点儿过于夸大了。 郝大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柏超的两只手,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孙柏超刚把裤管扯起来,还来得及把枪抓在手里,郝大宝就一枪打在了他去拿枪的那只手上。 至此,孙柏超的两只手上各添了一个血窟窿,疼的他咬着牙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 郝大宝邪笑着在孙柏超面前蹲下,手里的驳壳枪顶在他的脑门儿正中,一字一顿的说: “想活,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俺几个问题,要是让俺觉出你在撒谎,俺立马开枪!”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死者已矣 孙柏超吓的面如土色,颤抖着连声说道: “好、好、好,你问、问什么我就说、说什么,保证不、不、不撒谎!” 郝大宝把枪口顶在孙柏超的脑袋上,想了想才开口: “为啥要把脑袋砍下来带走?” 他本来是想问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孙柏超,回去之后问田六娃或者徐志都行,他们肯定知道。 孙柏超赶紧小心翼翼的把包着人头的包袱放在郝大宝脚下,哆哆嗦嗦的说: “我是想、想拿回去领、领赏,而且人不、不是我杀、杀的,是左、左明他杀的,好汉,您高、高抬贵手,放、放我走吧!” 郝大宝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冷声说: “想走?可以啊,带老子一起走,老子也去领个赏!” 孙柏超还没等说话,徐志就在别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他的双眼血红,表情狰狞,还没等走到近前,手里的枪就先响了。 孙柏超一声惨叫,腿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弹孔。 郝大宝转身看了徐志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向后退了两步,意思是把孙柏超交给徐志处理。 特战小队的队员平时是单独训练的,郝大宝与他们接触不多,算的上熟悉的就只有高远和徐志。 至于古长青,他也就是能叫出名字而已,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看到古长青尸体的时候,郝大宝也很愤怒,也想要替他报仇,却没有徐志的那种悲伤。 徐志走上前,抬脚踩在孙柏超的伤口上,狠狠的碾压。 孙柏超疼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一个劲儿的倒吸凉气,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徐志俯身把包着古长青人头的包袱捡起来,轻轻的放在门口的台阶上开打,小心翼翼的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声音冷的吓人: “跪下,磕头!” 孙柏超不敢有半分犹豫,立即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台阶下面,一个劲儿的给古长青的人头磕头,嘴里连声说道: “长青兄弟,对、对不起,实在是对、对不起你!你千万不、不要怪我,这一切都、都是左明的主、主意,与我无、无关呐!” 孙柏超虽然是对着古长青的人头道歉赔罪,但实际上却是对徐志说的。 此时孙柏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办法活下去。 人在没有面对死亡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眼睛一闭就结束了。 可是一旦真正要面临死亡的时候,只要这个人心理没有任何疾病,是完全清醒理智的状态下,就一定会有恐惧。 在战场上的时候,面对着纷飞的弹雨,没有人会知道那一颗子弹能打中自己。 能在这种情况下勇往直前不退缩的,就已经算得上是优秀的战士了。 可是孙柏超现在面对的局面,却是还没有降临、但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简单说,就是等死。 突然降临的死亡不会给人恐惧的机会,说起来,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那些死刑犯之所以大多都在被执行枪决之前精神就已经崩溃,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正走在奔赴死亡的路上。 (等死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作者也无法完美描述,只是见过一个这样的人,自己揣测的,要是不对还请见谅。) 徐志站在孙柏超背后,等他磕完三个头之后,再一次把枪口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孙柏超浑身抖如筛糠,声音变调,连结巴都好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就是个小人物,奉命行事而已啊!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况且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就想再多活两年,哪怕像条狗一样到处摇尾乞怜的讨饭,我也不想死啊!” 徐志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孙柏超的话: “像狗一样?你见过那条狗像你这样无耻?你把自己当狗,那是在侮辱这种忠诚的动物!” 孙柏超不敢也无心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是、是、是,我不如狗,那您能不能把我放了?” 这个时候的孙柏超已经完全顾不上尊严、面子这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他只想活下去,哪怕是拖着残疾的身体去挨家挨户的讨饭,他也想活下去。 在徐志没有出现之前,他还将一丝希望寄托在被左明派出来当诱饵的那些人身上,但是徐志的出现,将他仅存的一线希望也给浇灭了。 如果那些人当中还有活着的,徐志不可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人。 孙柏超分析的一点儿都没错,现在整个宪兵队里,还活着的就只有徐志这些人了。 郝大宝疑惑的看了徐志一眼,有些不理解他现在的做法。 一个敌人而已,杀了就算了,搞这么多名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么? 他始终记得刘成曾经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在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为了寻找那一丝心理安慰而给敌人喘息的机会,那样你很可能会死的很惨。 就在这时,郝大宝看到背对着众人跪在台阶前的孙柏超手肘轻轻的动了一下,立即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叭!” 一声脆响,子弹穿过孙柏超的脑袋,被台阶弹回来,又钻进了孙柏超的肚子。 徐志扭头怒视着郝大宝,语气不善的问: “谁让你开枪的?!” 郝大宝伸手勾住徐志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拉向自己,一字一顿的说: “古长青死了,俺心里也不得劲儿,可你这么整,他就能活过来?掉了的脑袋能长回去?再耽搁下去,出城的那些鬼子回来,咱们他娘的一个都走不了! 还有,你最好能记着,现在咱是在打仗!打仗有不死人的?俺带来三十人,现在就剩下十三个,俺跟谁哭去?他们的命就他吗不是命?!” 徐志一怔,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狰狞的表情也缓缓平复,没有再说话。 半晌,他抬起头,看着郝大宝的眼睛诚恳的说: “是我错了,对不起,咱们现在就走!” 郝大宝用力的拍了拍徐志的肩膀,扭头对身后的战士说道: “带上牺牲的人,咱们走!” 三辆板儿车,十九具尸体,十七个满身鲜血的汉子,昂首挺胸的走出宪兵队大门,穿过一条条街道,在一双双神色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朝城外走去。 宪兵队里鞭炮一般的枪声,把半个磐石的老百姓从睡梦中叫醒了。 他们不敢出门去看,只能趴在自家的窗口门缝往外看。 黑夜里,十七个人身上的军装并不显眼,那是上面沾的血迹却分外刺目。 没有哪个人会心甘情愿的当亡国奴,只是他们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反抗,甚至迫于威胁,不敢与这些敢于反抗的人扯上半分关系,更别说为他们提供帮助。 但是,躲在暗处看他们一眼,在心里默默的祝福,是这些百姓愿意且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忠肝义胆铁骨铮铮,血洒黑土众志成城。 黑暗中,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的从炕上下地,摸索着从炕席下面找出半张黄纸,用那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剪出一把纸钱,又从怀里摸出小半个带着体温的窝头,小心翼翼的从门缝中塞出去,嘴里小声念叨着: “孩儿啊,道儿远,俺也没啥能给你们带上的,把这些钱拿上,打发路上的小鬼儿用;这半块干粮啊,留着打狗。 俺年岁大了,活着跟死了一个样儿,到了地方儿跟阎王老爷好好说说,俺愿意替你们过去,只要你们能回来,俺愿意下辈子托生在牲畜身上,让你们能吃顿带荤腥的……” 老人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一点儿一点儿的朝炕边儿挪过去,原本就佝偻的身形似乎又矮了一些,黑暗寂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他略带哭腔的呢喃: “娃儿们,慢点儿走、慢点儿走吧……” 一行人离开宪兵队所在的那条街,拐进了一条两三米宽的胡同。 “啪嗒” 有东西落在了装着尸体的板儿车上。 郝大宝立即上前查看,找了半天,才在一具尸体的脚边找到了一个皮球大小的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捧玉米碴子。 郝大宝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在车上,示意队伍继续往前走。 出城的时候,车上一共有二十三个大小不一的布包和几把铁锹,布包里面全都是粮食。 郝大宝把人带到一处山坡,默默的拿了一把铁锹开始挖坑。 没有受伤的战士立即过来帮忙,半个小时之后,十九具尸体全部入土,地面却依旧平整,没有一个坟包。 在埋土的时候,郝大宝把那些粮食全都混在土里埋下去,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这都是老百姓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给你们的,都给你们带上,要是有下辈子,俺等着你们回来找俺,打俺一顿出出气儿。 俺把你们带出来,却没本事把你们带回去,俺这心里,不落忍呐……” 徐志在一旁低着头听着,明明没有下雨,鞋面上却渐渐现出湿痕…… ------------ 第三百一十八章 没事儿放两炮 一名负责警戒的战士匆匆跑到郝大宝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连长,磐石的鬼子回来了,正朝咱们追过来!” 郝大宝脸色一变,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沉声说道: “把这儿收拾一下,尽量不要让鬼子看出来,然后立即下山!” 看着郝大宝脸上的决然,徐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凑到郝大宝耳边低声说道: “你要干什么?咱们就十七个人,弹药也不多了,这样下去就等于送死!之前你是怎么劝我的?” 郝大宝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指着面前的地面说: “那咋办?等着鬼子把他们挖出来?” 徐志有些急了: “可是咱们拦不住那些鬼子,要是最终鬼子还是发现了这里,他们还是要被挖出来!” 郝大宝的眉毛竖了起来,声音之中满是决绝: “那也是我死了之后!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能让鬼子惊扰他们!” 徐志定定的看着郝大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森佐佐木的确追过来了,而且是倾巢而出,一个人都没有留。 他现在很愤怒,非常愤怒。 先是被自己的炮弹炸了一顿,好不容易安全回到磐石,见到的却是一片狼藉的宪兵队。 一个小队全军覆没,左明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不剩。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栋小楼还在,没有被烧掉。 从一个重伤未死的日军士兵口中问清大概情况之后,青森佐佐木立即带人追出了磐石。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掉郝大宝这些人! 徐志知道自己拦不住郝大宝,只能跟着他一起下山,准备和追上来的鬼子拼命。 青森佐佐木手下的一名中队长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 “队长,还是由我带人去追吧,您带着一部分人先回城里,防止刚刚的那支队伍趁机进城!” 青森佐佐木冷冷一笑,满脸不屑的说: “进城?你太高估那些支那人了,别说他们得到两门山炮,就算他们得到两架飞机,也不敢进磐石!”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吓的青森佐佐木差点儿直接趴在地上。 等他看清情况之后,直接一蹦老高,跳着脚骂道: “八嘎!八嘎!可恶的支那人!混蛋!” 当时青森佐佐木刚把队伍带出磐石,由于要寻找郝大宝那些人留下的痕迹,所以行进的速度有些缓慢,刚离开磐石县城不到三里。 在那声爆炸之后,青森佐佐木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磐石城里的火光,从方向和高度上,很容易就能看出起火的是宪兵队的那栋小楼。 刚刚说的那些话,瞬间打脸。 磐石城外两公里左右,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一个肥乎乎的胖子正在装填炮弹。 关洪面带笑意的站在不远处,捂着耳朵笑的十分开心。 今天晚上这一仗,打的实在是痛快,让关洪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虽然他们手里的武器装备已经不比交战的日军差太多,但那只限于低级别建制的日军。 之前被刘成连窝端掉的那支鬼冢大队,是因为种种原因才没有配齐所有火力,否则的话,那场战斗的胜负还真说不定。 别的不说,光是这种七十五毫米山炮,一个标准建制的大队至少应该有两门。 鬼冢大队的重机枪不够,山炮更是一门都没有,也算是被刘成捡了个便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武器装备在战斗中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 要是当时华夏军队当中有着与日军同等数量的先进武器,飞机、坦克、大炮一应俱全,就算因为果党高层的原因还是会败,但一定不会败的那么难看。 当时光头把最好的东西都装备给了所谓的嫡系部队,导致诸如川军等地方军队徒有一腔热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败,用鲜血和生命去阻挡日军前进的脚步。 如果光头能把他的“狠”用在正地方,把与他沾亲带故的果党高官蛀虫全数诛杀,最终的结局或许还真就未可知。 (这些难以得到准确答案的历史我不敢瞎说,就到这儿吧^_^) 郝大宝那些人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拼命,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他们心底隐隐升起一丝希望。 徐志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惊愕的看着郝大宝说道: “这……这是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声音!可是,这儿怎么会有山炮?” 郝大宝有些担忧的问: “会不会是磐石城里的鬼子打的?” 徐志摇摇头: “咱们现在距离磐石最多十里路,要是磐石的鬼子,他们根本不用出城就能炸到我们;而且,刚刚的爆炸就是从磐石城里传出来的,难道鬼子还能没事儿给自己来一炮?” 刚刚的紧张一扫而空,徐志的语气之中也多了一丝轻松。 他可以断定,这门山炮一定不是掌握在敌人手里的。 郝大宝还没等说话,磐石方向再次传来一声爆炸。 青森佐佐木看着磐石城里的火光,把牙咬的“咯嘣咯嘣”直响,却不敢下令冲回磐石。 臧浩再次捧起一枚炮弹,刚要装填到炮膛里,就被关洪给制止了: “行了,不打了、不打了,收拾收拾,撤!” 关洪心中的兴奋溢于言表,脸上的笑容从臧浩打出第一枚炮弹的时候就挂在脸上,始终没有消失过。 按照田六娃的部署,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之前用炮弹追着青森佐佐木炸了一通,他们撤回磐石的速度肯定要比正常更快一些。 关洪担心郝大宝和徐志来不及撤出磐石,所以才私自做主改变了路线。 炮弹爆炸倒是不至于把那栋小楼完全炸毁,但是炮弹爆炸之后产生的火苗却能够将其完全烧毁。 看着城里的火势越来越大,青森佐佐木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百草堂,钱禄站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朝磐石开炮,但是他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伤到无辜百姓。 钱禄决定等刘成回来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必须查清是什么人如此鲁莽。 可惜他并不知道,刘成现在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连能不能活着离开新京,心里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 第三百一十九章 地下室 刘成担心的原因很简单,甚至应该带着一些惊喜: 布丽塔找到了! 两天前,佐藤伬在回到家里之后再次外出,但是却没有让刘成三人陪同。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刘成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去跟着佐藤伬,因为佐藤伬既然要他们留在家里,就一定会有眼睛盯着他们。 一旦他们当中有人离开,后果自然不用多说。 他们不能去,但是有人能去。 回到宿舍之后,刘成故作无意的对武藏雄一提起了佐藤伬要出去,但是不让他陪同的事情,而且语气十分担忧。 说话的时候刘成故意没有正视武藏雄一的脸,不过却始终用余光留意着他脸上的表情。 武藏雄一听了之后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变了。 在那一瞬间,武藏雄一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复杂。 有惊喜、有迟疑、有不甘,甚至还有一丝愤恨。 刘成心中暗喜,同时又有些担心。 本来他以为武藏雄一只是单纯的被布丽塔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所吸引,是一种纯情少年内心的悸动。 况且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佐藤伬不让他们三个跟着或许与布丽塔有关,尚且不能确定。 可是看武藏雄一的反应,他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之所以会有些担心,正是因为武藏雄一脸上的复杂表情。 那一刻,刘成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在佐藤伬、武藏雄一和布丽塔之间,一定还有着他尚且不知道的秘密! 佐藤伬离开十几分钟之后,武藏雄一离开宿舍,而且是从大门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院子。 新京南城的一间仓库里,几个苦力模样的男人正靠在码放整齐的麻袋上吹牛扯皮。 一道人影突然无声的出现在门口,这几个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投过去,立即纷纷站起来,身体崩的笔直,脸上的嬉笑之色荡然无存。 那人缓步走到这些人面前,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佐藤伬的那张脸。 几人同时弯腰行礼,标准的日本礼节。 佐藤伬微微点头,几人立即转身走到一堆码放整齐的麻袋前,合力将那些麻袋推开,露出了墙上的一个不足一米五高的黑色洞口。 那些麻袋在重量上没有任何问题,里面装的也都的确是粮食,不过全都是摆放在一块钢板上面的,钢板底部还做了一些处理。 当然,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推动的;当然,那几个苦力也并不是真的苦力。 有人提着一盏煤油灯双手交到佐藤伬手里,引着佐藤伬走到洞口。 佐藤伬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俯身钻了进去。 他没有发现,那些人也没有发现,在仓库顶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 下了二十几阶台阶,佐藤伬总算是踩在了平地上。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日本女人立即迎上来,双手置于身前鞠躬行礼,同时开口说道: “先生,您总算来了,那个女人的情况不太好。” 佐藤伬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声音明显有些不快: “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的确是血统纯正的日本人,只不过并不是什么间谍特务,而是被强行移民给弄到这里来的普通农民。 女人没有孩子,丈夫在到这里不久之后突发急病死掉了。 她想回日本,却得不到允许,就到新京来想要讨个说法。 结果,结果已经摆在面前了。 佐藤伬留下了她,并且把她关在了这里,任务就是照顾每一个佐藤伬要她照顾的人。 尽管没有自由,不过在其他生活条件上,都还算不错。 从几个月前开始,女人就负责照顾被送到这里的布丽塔。 她照顾的十分尽心,可是布丽塔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现在已经很虚弱了。 佐藤伬很长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女人每天都在担心,担心布丽塔会等不到佐藤伬再来这里就死掉。 因为要是那样的话,她就会受到惩罚。 在布丽塔之前,女人照顾过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还是日本人,结果他们全都死了,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 杀了他们的,正是佐藤伬。 从女人来到这里开始,这里就只有佐藤伬一个人来过,再没有第二个。 也可以说,除了这个女人,没有人见过佐藤伬的狠辣与恐怖。 听到佐藤伬问话,女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小心翼翼的说: “先生,我、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在照顾她,可她的情况就是一天天的越来越虚弱,您快去看一看吧!” 佐藤伬没有再说什么,迈步朝走廊深处走去。 那扇门被打开的时候,佐藤伬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个瘦的几乎皮包骨的女人,准确的说,是个原本身材火辣的欧美女人。 佐藤伬有些恼怒的上前,走到女人身边,怒声问道: “你想用这种方式与我对抗?真是太幼稚了!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你根本别想死!” 说着,佐藤伬便走到一张桌子前,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半指粗细的针管儿…… ------------ 第三百二十章 布丽塔,危机! 布丽塔一头金色长发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稻草一般干枯,由于长时间没有洗过,一绺一绺的粘在一起,散发着混合了皮肤中渗出油脂的淡淡臭味。 瘦弱的身体上布满淤痕,右侧肋骨明显有折断的痕迹,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健康状况更是堪忧。 原本布丽塔对于佐藤伬的出现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佐藤伬将那根针管拿到她的眼前。 布丽塔无神的双眼之中瞬间被恐惧覆盖,虚弱的身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开始猛烈挣扎。 可是对于她身上那些铁链配绳索的层层束缚来说,这种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佐藤伬脸上带着变态般兴奋的笑容,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不急不慌的挽起两折,语气中充满戏谑: “布丽塔小姐,你已经消磨光了我所有的耐心,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针管举起来,拇指微微用力,针尖儿处顿时滋出一道水线。 布丽塔惊恐的盯着针头,脸上写满绝望,声音颤抖且虚弱: “求求你,不要这样做,求求你……” 佐藤伬根本不理会布丽塔的哀求,一把抓起她只剩下一层皮的胳膊,缓缓的把针头凑了过去。 距离仓库几百米之外的一条胡同当中,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之中的身影单膝跪地,低声对角落中的武藏雄一说道: “主人,找到了。” 此时武藏雄一那张年轻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那种单纯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的年纪全然不符的阴沉: “救她。” 只有两个字,却不容置疑。 地上的男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从他的装束和说话的语气上,就能够确定他的身份----忍者。 听到武藏雄一的命令,那名忍者似乎有些迟疑: “主人,要不要请示一下……” 没等他说完,武藏雄一就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救她!” “哈衣!” 忍者答应一声,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消失在胡同口。 武藏雄一从角落中走出来,目光平静的看着那名忍者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低声自语道: “佐藤家?怎么会为了一个佐藤伬而大动干戈?那三个人,也该派上用场了……” 二十分钟之后,武藏雄一出现在他和刘成的宿舍门口,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分悲伤与落寞,推开门走了进去。 刘成看到武藏雄一的表情,立即“关切”的问道: “武藏君,你怎么了?” 武藏雄一颓然一笑,在自己的床边坐下,慢慢的把脸埋进掌心,声音之中充满无奈: “她,可能,就要死了。” 刘成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问: “谁?谁要死了?” “那个,女孩,我找到她了,在南城,一间仓库;但是,却不能,救她。” 刘成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故作轻松的说: “原来是这样,武藏君,你不要难过,以后你还会遇到其他的女孩儿……” 武藏雄一摆了摆手,打断刘成的话: “刘桑,你误会,我不是想要和她,咕呦系驴(恋爱),只是不想,她死,你,明白吗?” 刘成敷衍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成心里的焦躁就开始翻腾,怎么都控制不住。 来到新京这么多天,任务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这让刘成没办法不着急。 他心里很清楚,拖的时间越长,能够救回布丽塔的希望就越小。 距离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的时间越来越近,独立营的兵力、武器装备等等硬性条件距离他心中的标准还差的很远。 而且,他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把部队带进关内,必须要打好提前量,一定要参加那场战役!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得到费恩的帮助对于刘成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 他不想也不能让这次任务失败! 武藏雄一说完之后,便站起身脱下外衣,随手往床上一扔,一张巴掌大小的硬纸“很巧的”从衣兜里掉了出来,落在床上。 扔下衣服之后,武藏雄一没有再回头,直接端起自己的脸盆去洗漱了。 刘成下意识的瞄了一眼从他兜里掉出来的那张纸,“通行证”三个大字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飞快的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是新京司令部开具的。 刘成虽然着急,却也不至于连基本的理智都没有。 这件事情的巧合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合理的范畴,有着明显的人为痕迹。 要不然的话,以武藏雄一的身份,凭什么能自由出入佐藤伬的院子?又怎么能拿到新京司令部开具的通行证? 就算是这张通行证是武藏六部帮他弄到的,他要出城去干什么? 正想着,门外就响起了武藏雄一的脚步声。 刘成把心一横,飞快的把那张通行证揣进兜里,在武藏雄一开门的瞬间,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结果不出他所料,武藏雄一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 刘成抬脚把门关好,一把将武藏雄一推倒在床上(emmp感觉咋这么怪?)反手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武藏雄一的脖子上,冷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武藏雄一脸上之中带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要是那样的话,你又干嘛要在我身上打主意?” 这个时候的武藏雄一,不但脸上的神情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就连说话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他的汉语没有半点儿生硬,而且十分流利。 刘成手上微微用力,武藏雄一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跟武藏雄一废话,言语中透出一股杀意: “你不信我会杀你?” 武藏雄一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不信,因为你没有理由杀死一个能够帮助你的人。” 刘成微微一愣,极不耐烦的说道: “我给你两分钟时间,要是你说不完,我保证先送你上路!” 武藏雄一脸上的笑意渐浓,语气依旧轻松: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救她了,不过需要你过去把人带走;有辆卡车停在仓库东侧三百米的街上,你可以开车离开新京;你也看到了,那张通行证是司令部开具的,没有人敢拦你。” 听了武藏雄一的这番话,刘成突然想起了在奉天的时候费恩说的那句话: “有我的人会帮助你!” 但是费恩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武藏雄一,刘成并不能确定。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问,实在是有些别扭。 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要是靠他自己查的话,短时间内还是不会有任何收获。 而且一旦武藏雄一说的是真的,布丽塔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就算以后他自己查到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他现在只能相信武藏雄一,选择冒险。 只要足够小心,就算武藏雄一是在撒谎,事情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间仓库当中,那几个苦力模样的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散漫。 他们分散在仓库的各个角落,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警惕之色。 “啪嗒” 一块儿石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没有人像电影电视当中那样大声问上一句“谁?!”,不过所有人都几乎同时从各自所在的位置探出头来,眼神犀利的看向仓库外面。 距离最近的几个,已经抽出战刀,随时准备出手攻击。 “咳咳……” 仓库外面传来两声轻咳,随即响起一阵脚步声。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朝仓库门口走去。 “嗖!砰!” 随着一道寒光带着破空之声闪过,一名手持战刀的苦力应声倒地,脑门儿上多了一支钢箭,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其余几人脸色骤变,迅速聚拢到一处,背靠背站成一圈儿,警惕的盯着仓库门口。 随着脚步声渐渐清晰,一个男人出现在仓库门口。 男人脸上蒙着一块儿黑布,光头,脸颊露出一截伤疤,身上穿着华夏百姓的衣服,手里端着一把弩,腰里别着两把驳壳枪。 要是刘成在这里的话,估计就该上去跟那个男人讨论一下“侵权赔偿”的相关事宜了。 这完全就是他的“复刻版”,只是那把弩要精致许多,威力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用东北人的话说:能动手的事情,尽量别吵吵。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战斗就开始了。 那些伪装成苦力的日本人一共九人,除去还没看到敌人就死了的那个,还剩八个。 男人刚刚出现在仓库门口,他们就同时冲了过去。 可惜,这场八比一的战斗,却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就结束了。 除了打斗声之外,没有一声痛呼,没有一声怒骂,更没有一声枪响。 除了被弩箭射死的那个人之外,其余的八个人全都是被一刀刺入心脏而死。 男人扔掉手中沾满血迹的短刃,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转身朝仓库里面走去…… ------------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变态的佐藤伬 男人走到那一堆码放整齐的麻袋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底部的情况,很快就发现了那块儿钢板。 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找了一处角落坐下,轻轻的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什么。 刘成在离开房间之前,武藏雄一向他提出了一个他不能也绝对不想拒绝的要求---打晕他。 结结实实的一记闷棍,武藏雄一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到在地上,昏了过去。 走出房间,刘成先去找了高远,把那张通行证交给他,让他出城去找特战小队的那些队员,带几个人进城支援,剩下的留在城外准备接应。 高远离开之后,刘成才去找段刚,把武藏雄一的事情向他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段刚也不知道这个武藏雄一到底是不是费恩安排的,不过既然有了布丽塔的消息,无论如何他都要去看一看。 他们和武藏雄一不一样,想要大摇大摆的走出这座院子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翻过那面三米多高的墙,却是小菜一碟。 佐藤伬的官邸警戒力量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只是摆设,三人先后翻墙离开,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地下室里,布丽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第一时间映入她眼帘的,还是那张她做梦都会害怕的脸。 见到她睁开眼睛,佐藤伬脸上再次漾起那种变态般的笑容: “恭喜你,布丽塔小姐,你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布丽塔垂下眼睑,虚弱的咒骂道: “魔鬼,你这个魔鬼!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佐藤伬笑了,笑的十分狂妄,十分嚣张: “下地狱?好啊,我也想去看一看,那里都住着什么人,他们能不能像你一样享受我的药……” 说着,佐藤伬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支小指大小的瓶子,在布丽塔的眼前晃了晃: “这是昨天刚刚从哈尔滨送过来的,只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你很幸运,能成为第一个享受它的人。” 布丽塔强撑着抬头看了一眼那支瓶子里淡黄色的液体,脸上竟然没有之前的那种恐惧,反而十分淡然: “那就请你开始吧,也让我早些摆脱痛苦。” 她的淡然让佐藤伬有些意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缓缓消失,变成了狰狞,声音也变得阴冷: “你不怕?” 布丽塔再次垂下眼睑,似乎连看都懒得再看佐藤伬一眼: “你们日本人不是最讲效率吗?不要再废话了,开始吧。” 佐藤伬的呼吸渐渐急促,脸色也越来越红,表情近乎扭曲。 有几次抬起手想要打布丽塔,却又强忍着放下了。 他心里很清楚,以布丽塔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打下去,肯定会把她打死。 佐藤伬把手里的药瓶放在身后的桌子上,凑到布丽塔面前一字一顿的说: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去奉天?到那里做什么?你的上级或是你的国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一次,布丽塔干脆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任由佐藤伬在耳边嘶吼咆哮。 原本布丽塔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所以从她睁开眼睛那一刻,就已经不再害怕佐藤伬了。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佐藤伬用在她身上的手段的确要比各种刑具对肉体的折磨要更加痛苦,但是在超过了布丽塔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后,也就没有那样可怕了。 事实上,佐藤伬对于布丽塔顽强的生命力也感到十分惊讶,越是这样,他想要折磨布丽塔、想要看着她痛苦煎熬的欲望就愈加强烈。 在很多人眼中,他都是一个懂得隐忍、头脑睿智的人;也正因如此,才导致了他的心里扭曲、极度变态。 几乎没有人知道,佐藤伬曾经经历过什么。 他在当上这个文教部次长之前,曾是日本内阁政权中的后起之秀,称得上是绝对的智囊人物。 军方几次针对内阁的夺权阴谋,都被他巧妙的给化解了。 可想而知,军方的人有多恨他。 一年半以前,佐藤伬还在日本;一天夜里,他在家中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晕在床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处在一间灯光昏暗的屋子里,被绑在一张铁制的椅子上。 当时他并没有感觉到恐惧,认为这不过就是对手气急败坏的表现,并不敢真的伤害他。 直到他看到了那一排大小不一的针管。 十五天时间,每天都有至少三种以上的药物注射进他的身体,每一种药物给他带来的痛苦都不一样。 或疼痛、或酸麻、或奇痒难忍。 然而,这还只是最基础、痛苦最小的几种。 到后来,每一次被注射药物之后,他都想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彻底的享受死亡的解脱。 可是,他却没有死。 最后一次被注射药物之后,醒来就发现又回到了家里的床上,那些真实经历的痛苦仿佛只是一场梦。 但是佐藤伬却清楚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从那时开始,他的身体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很多功能丧失,其中就包括男人的专属功能。 断条胳膊折条腿对于佐藤伬这种人来说是完全能够接受的,甚至除了身体之外,心理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可是丧失了这些功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的男人心理上都会因此而变的扭曲。 佐藤伬正是其中翘楚。 就是从那时开始,佐藤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收敛了所有锋芒,不再敢正面与军方的势力相抗衡。 可实际上,却是更加疯狂、更加的肆无忌惮。 过去他只是偶尔会破坏军方的一些计划,给那些内阁元老出出主意。 但是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他表面上变的温顺谦卑,背地里却接连破坏了军方的几次重要计划,并且暗杀了十几名重要人物。 就比如这一次,布丽塔之所以会落在他的手里,也是因为他亲手制造了一次“巧合”,在那个原本要负责接收的人将死之际,在对方的请求下“勉为其难”的把布丽塔留在手里。 而奉天的那个人,至今都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还以为佐藤伬真的是诚心实意的在帮他做事。 正所谓“鸟儿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小鬼子也不例外。 军方的力量日益增加,已经基本上取代内阁,成了日本的实权派。 但是在他们内部,也存在着各种派系组织之间的勾心斗角、相互拆台。 奉天在名义上虽然要比新京差了一级,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新京是权力核心,奉天却是军事核心。 虽然当时关东军司令部已经迁到新京,但是奉天的地位却并没有因此而降低。 那个“放心”的把布丽塔交给佐藤伬审讯的人,就是奉天日军的一个高级指挥官。 本来是想从布丽塔身上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却是一无所获。 期间,那人还从奉天亲自到新京来过,也就是武藏雄一在佐藤伬的官邸中看到布丽塔的那个时候。 在那之前,佐藤伬尽管经常对布丽塔用刑,却全都是皮肉伤,而且每次用刑之后都立即给她治疗,让伤口看似严重,实际上痛苦很小。 因此,布丽塔在那段时间里对佐藤伬还有些感激,觉得他是在故意帮助自己。 可是在那人失望离开新京之后,佐藤伬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按理说他亲身经历过那些药物折磨的痛苦,应该对此谈之色变、敬而远之才对,但是这个心理极度扭曲的变态却刚好相反,不但不怕,反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北野次政这个名字或许因为被松井四郎完全掩盖而鲜为人知,但实际上,这个人才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罪魁祸首。 他是一名医生,这两个字已经足矣解释一切。 而佐藤伬刚好与这个北野次政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私交甚厚。 之前他从兜里拿出来的那支药瓶,就是北野次政不久前刚刚给他送来的。 那不是某种细菌病毒,而是专门针对人类神经的一种药物,能够让人同时产生精神上的极度恐惧和肉体的剧烈疼痛。 这要比任何一种刑具都更加可怕,剂量稍微多一丁点儿,就能造成死亡。 佐藤伬之前给布丽塔注射的那些药物,大多都是此类似的药物,只是药效没有这么强。 他喜欢看着每一个被他折磨的人痛苦挣扎的样子,每次给他们注射药物之后,他都会站在旁边仔细观察他们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心理上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是在他刚刚拿出那支药瓶的时候,布丽塔脸上不但没有出现他希望中的惊恐表情,反而十分淡然,这让佐藤伬根本无法接受。 他拿起针头刺入布丽塔的指尖,没有反应;用蜡烛的火焰灼烧布丽塔的皮肤,直至闻到肉香,还是没有反应。 佐藤伬抓狂了,几次想要直接将那支北野次政刚刚给他送来的药物注射进布丽塔的身体,却又强行忍住了。 他不甘心,不能接受一个没有恐惧的猎物,他必须要让布丽塔在极度的恐惧中迎接死亡! ------------ 第三百二十二章 狡兔三窟 能让布丽塔活到现在,除了为满足他的变态心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要从布丽塔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比如在奉天接应她的那个德国人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布丽塔在火车上被抓之后,从她身上并没有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之所以抓他,是因为奉天方面得到情报,说是德国人要有所动作,很可能是对日本不利的。 小鬼子能在华夏横行,除去当时华夏内部动乱不堪、国力孱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日本军队的武器装备能够完全碾压华夏军队。 可要是跟德国人相比的话,小鬼子就只能仰望了。 从枪械到各种口径、射程的大炮,再到飞机坦克,他们全都不是对手。 唯一能占到绝对优势的,就是海军。 可如果德国人在华夏与他们开战,海军根本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他们的薄皮坦克在人家面前就像是小朋友的玩具车,根本不用打,直接碾压过去,就成了一堆废铁。 尽管目前并没有明显的迹象表明德国人有这样的意图,可是却不得不防。 先是清一色德式装备、由德国教官一手调教出来的华夏宪兵,再到光头的直系中央教导队以及一些德械师,这都是德国与华夏交好的体现。 一旦德国与华夏结盟,且不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日本人策划多年的侵略大计怕是就很难实现了,说不定还会因此直接导致失败。 已经成为“准T监”的佐藤伬对于日本最终能否征服华夏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能得到什么。 如果真的能从布丽塔口中得到什么重要消息,他手里就有了足够的筹码,在关键时刻拿出来,整个内阁不一定会翻身,不过他佐藤伬却一定能够翻身。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好端端的家伙什就这么被弄废了,换了是谁怕是都咽不下这口气,只要活着,就会琢磨着报仇。 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什么不死不休、不共戴天;在这份仇恨面前,简直都弱爆了! 可是现在看来,布丽塔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佐藤伬几乎把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全都在布丽塔身上用了一遍,依然没能撬开她的嘴。 他并不认为这是布丽塔的意志力顽强,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 可即便真是这样,他也不想放弃,更不能容忍布丽塔的淡然。 仓库外面,十道身影正在悄然靠近。 仓库中的男人微阖的双眼陡然睁开,面无表情的看向仓库门口。 刘成和段刚二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到达仓库附近了,却一直没敢进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这次任务也就彻底失败了。 刘成到仓库附近观察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加之武藏雄一说过,他的人已经来救布丽塔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布丽塔暂时就不会有危险;如果是假的,就算他们两个冒险冲进去也没用。 这个时候,刘成已经有几分相信武藏雄一的话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辆卡车,钥匙就在车上。 刘成检查了一下,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没过多长时间,高远就带着七名特战小队队员赶了过来,刘成立即下令朝仓库靠近。 仓库中的男人缓步走到门口,双手垂于身侧,五指张开,微微抬起,表示没有敌意。 刘成众人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站在仓库门口的男人。 高远伸手扯了他一下,低声问道: “营长,要不要先干掉他?” 刘成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这个人应该是帮我们的。” 刘成带人走近之后,男人朝他们微微点头,便转身朝那些麻袋走去。 对于男人的装束,刘成有些意外,但是却并没有说什么。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出布丽塔,并且活着离开新京,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忽略。 比如,那个被他打晕的武藏雄一。 男人走到那一堆码放整齐的麻袋旁边,朝刘成做了个“推”的手势。 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从走路的姿势和动作上就看得出来,那是个日本人。 对于“日本人”这三个字,即便是放在当今社会,也还是有大把的人会憎恨,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该如何憎恨。 刘成也恨日本,以及参与了那场战争的所有日本人,尤其是到了几十年之后还是一副傲然之色不肯认错的日本人。 如果有条件和能力,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光所有对那场战争没有正确认识的“现代鬼子”。 刘成对于自己有着准确清晰的认知,他就是个莽夫,充其量算个合格的战士,但绝对不能胜任一名决策者。 无论在什么时候,发动一场战争都不是明智的做法,况且是在当下这种飞速发展的时代。 我们不得不承认,“能动手尽量不吵吵”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如今还敢动手打人的,基本上就只有脑袋缺弦儿和家里有矿的,除了他们,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法制体系健全之后的确给百姓的安全带来了保障,但同时也滋生了新的“物种”。 诸如碰瓷儿、老赖、和那些变老了的坏人。 如果放在过去,老赖不还钱还有老黑治他们,如今一句“没钱,有钱就还”就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曾经的扶老人过马路,如今已经成为了“勇气”的代名词,没有三头六臂、钢筋铁骨,谁敢到路边扶老人? 这些道理刘成全都明白,尽管心里别扭,但是却并不排斥与日本人之间的相互利用,就像是如今的“经济合作”。 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而已,为了更大的目标,可以暂时放下仇恨。 看懂了男人的意图之后,刘成立刻让众人合力推动那些麻袋,直到露出了墙角的洞口。 男人笑着朝刘成竖了竖大拇指,慢慢的抽出腰里那两把驳壳枪,连同那把弩一起放在地上,转身朝仓库门口走去。 刘成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低声对高远说道: “你带两个人守在这里,我和段刚带其余人下去救人!” 说完,便带头钻进了墙角的那个洞口。 在他们推动麻袋的时候,佐藤伬就听见了。 他第一时间抓起桌子上的手枪,开保险、上膛,两步蹿到门口,从门缝里小心的观察外面的情况。 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没有他的命令,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推开那些麻袋的。 要是按照他平时的习惯做法,这个时候一定是先杀死布丽塔。 可是现在,他却不想那样做。 而且就算是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佐藤伬也并不担心。 狡兔尚且三窟,何况佐藤伬? 在这个地下室修建好之后,他找人另外挖了三条出口,就为了防备有一天这里被人发现,至今还一次都没用过。 佐藤伬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有人进来,就带着布丽塔从其他出口离开。 距离地面还差六七阶台阶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刘成突然停下,看了看前方那条宽度在一米五左右的通道,回头朝高远指了指顶部,率先用手脚撑着两侧墙体,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前挪。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当时的那种喇叭式灯罩,不仅灯光昏暗,距离棚顶还要有一段距离。 在这种情况下,处于远角的佐藤伬原本应该能看到贴在棚顶挪动的刘成几人,可是由于灯光光线的原因,竟然把棚顶变成了“盲区”。 那个日本女人也听到了动静,很快就出现在通道之中,疑惑的查看情况。 佐藤伬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低声招呼那个女人: “喂,怎么回事?” 女人茫然的回头看着佐藤伬: “佐藤先生,我也不知道,这里并没有人。” 那条通道大约有二十米,两侧共有六间房间,最靠近入口的那间,就是那个日本女人平时住的。 佐藤伬听了之后脸色一变,立即就要关门。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女人一说没有人,他立即就意识到外面不只是出事了那么简单,他的人也一定全都被干掉了。 否则的话,一定会有人下来向他说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他要关门的瞬间,离着还有两米多的刘成突然飞身落下,松手的同时就抽出了腰间的枪。 佐藤伬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刘成,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枪,顾不上关门,立即转身朝另一侧的墙角奔去。 那里有着通往其中一个出口的机关,只要他钻进去,入口就会随之坍塌,他也就安全了。 至于刘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佐藤伬根本不需要想,只是有些后悔自己因为身边无人可用,后悔上一次的测试太简单,被刘成给混了过去。 门是铁的,虽然厚度不如钢板,但是驳壳枪的子弹也很难打穿。 可是如果他强行去关,根本来不及插好门栓,刘成就会一脚踹上来。 他见过刘成的身手,所以不敢冒险。 ------------ 第三百二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帮助 不敢归不敢,但是却躲不过。 刘成那一脚几乎已经用尽全力,那扇门是铁的,门框是铁的,可是墙却是土的。 铁门被踹开的同时,连带着门框都从土墙中脱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险一险就砸中佐藤伬的脚跟。 那间屋子并不大,佐藤伬一心想跑,动作迅速,在向前蹿出的同时扑向地面,拳头刚好砸在墙角那处不起眼的凸起上。 除了刘成众人进来的那处入口,其余的三个出口在挖好之后都被佐藤伬亲自给封堵上了,里面放置了少量炸药,安装的是触发引信。 他拳头砸中的位置,正是其中一处出口的触发引信。 当初挖这三条出口的人已经全都被他给杀了,如今知道这三处出口位置的,就只有他自己。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墙角处顿时烟尘弥漫,将佐藤伬的身体完全笼罩其中。 刘成来不及多想,直接扑过去,连开三枪。 佐藤伬的动作很快,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身子已经完全钻进了那个直径半米左右的洞口,只剩下一只脚还没来及收进去。 只要他再前进一米,就能击发里面的触发引信,炸塌洞口,他也就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佐藤伬突然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他心里一沉,刚要挣扎,身体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给生生的从洞里拽了出来。 佐藤伬仓皇之间手里的枪险些脱手,上半身刚出洞口,就要回手射击。 可是身子还没等转过来,后脑勺儿上就多了一支冰冷的枪口。 刘成冷厉的声音随之响起: “再动一下,就送你上路!” 佐藤伬一愣神儿的工夫,已经有人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那把枪顿时脱手而出,划着完美的弧线落在了三米之外。 绝望,就是佐藤伬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 从他认出刘成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他是什么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佐藤伬还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他趴在地上,嘴里连声喊道: “别开枪!别开枪!我能把你们送出新京,否则你们是出不去的!” 刘成没有说话,伸手把佐藤伬从地上拎起来,交给两名特战小队队员用绳子绑上,转身走到布丽塔面前,查看她的情况。 人还活着,但是状态很不好;呼吸微弱、意识模糊,看上去根本撑不了太久了。 刘成盯着布丽塔看了一会儿,扭头问段刚: “这是不是布丽塔?” 他之所以这样问,主要是因为此时的布丽塔除了头发颜色和性别特征之外,与照片上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根本无法辨认。 段刚满脸尴尬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确定。 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布丽塔似乎听到了周围的声音,强撑着挑起沉重的眼皮,勉强抬头看了刘成一眼,用流利的汉语问道: “我是布丽塔,你是谁?” 这下刘成心里算是有了底,立即答道: “是费恩先生让我来救你的。” 听到“费恩”两个字,布丽塔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头一垂,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刘成和段刚赶紧把她身上的束缚解开,段刚把布丽塔背起来,转身走出房间。 一名特战小队的队员凑过来指着被绑起来的佐藤伬问道: “营长,咱真要把他带出去?” 刘成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佐藤伬,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针管,沉声说道: “把他的嘴堵上,打晕了带到卡车上。” 佐藤伬听了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神色顿时一轻,连忙低下头,怕被刘成看到。 在他看来,只要刘成不立刻杀他,就一定会有转机,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上演一出“反杀”大戏。 走出房间的时候,刘成看到了那个坐在墙角的日本女人。 她的脖子已经被拧断了,脑袋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角度耷拉在肩头,造型有点儿像是小鬼子拍恐怖片的风格。 刘成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出了地下室。 众人将那些麻袋又推回原来的位置,迅速离开仓库,在刘成的带领下快速朝那辆卡车的位置靠近。 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城门已经关了,到底能不能出去,刘成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佐藤伬的官邸之中,武藏雄一捂着后脑勺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嘀咕道: “这下算是让他报仇了,下手还真狠!嘶……” 抬手看了看时间,武藏雄一迈步走出了他和刘成同住的那间宿舍,径直来到院子南角的树林之中。 一名忍者无声的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低声说道: “主人,他们已经得手,正在朝北门方向离开。” 武藏雄一轻轻点头,想了想说: “城门已经关了,他们虽然有通行证,守城士兵也肯定会检查车辆,你立刻去北门,用这个把他们送出去!” 说着,武藏雄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黄绿色的小本,交到那名忍者手里。 “哈衣!” 忍者答应一声,站起身翻过院墙,飞快的朝北门方向掠去。 此时刘成一行人距离北门已经不足百米距离,能够清楚的看到紧闭的城门和那些负责守卫的日军士兵。 高远慢慢减缓车速,有些担心的问刘成: “营长,这样咱们能出去吗?” 刘成皱着眉头咬了咬牙: “先看看,是在不行就硬闯,城外的人听到枪声也会想办法支援我们!” 他现在的确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布丽塔的情况危急,要是再耽误下去,就算能安全混出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况且他们还抓了佐藤伬。 堂堂满洲国的文教部次长凭空消失,日本方面怎么会善罢甘休? 一旦他们发现佐藤伬不见了,肯定会到处寻找,甚至是挨家挨户的搜查,到时候刘成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城门口的那些日军士兵看到了卡车,纷纷站起身迎上来,一个个都把枪口对准了卡车。 在新京,这种半夜出城的情况是极少发生的;这些士兵的警惕性很高,并没有因为那辆卡车是他们自己的就放松警惕。 刘成示意高远停车,自己打开车门跳下去,走到为首的一名日军曹长面前,掏出那张通行证递过去。 那名曹长接过通行证看了看,又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还给刘成,挺直身体立正,给刘成敬了个礼。 对方的举动把刘成弄的一愣。 他不知道,虽然他身上并没有穿日军军装,但是那张新京司令部开具的通行证却是专门发给执行秘密任务的日军军官的。 而且刘成下车时的动作和姿势,看起来都像个日军军官,所以那名日军曹长才会给他敬礼。 刘成接过那张通行证之后转身刚要上车,那名日军曹长却突然开口用日语说道: “请稍等” 刘成停住,一脸疑惑的转身,面色有些不善。 那名日军曹长并不是诚心试探,而是的确有话要说: “请原谅,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检查车辆之后才能放行。” 刘成脸色一变,故作愤怒的看着那名日军曹长,语气刚好合适: “纳尼?!”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恰到好处,让那名日军曹长丝毫没有起疑,恭恭敬敬的解释道: “抱歉,关闭城门以后出城,必须要检查车辆之后才能放行,请……您理解,如果您有疑问,可以打电话给司令部询问!” 那名日军曹长知道这张通行证的意义,但是却又不敢随意放行,只能老老实实的向刘成解释。 车上的高远见状,轻轻的抽出了座位下面的驳壳枪。 正在这时,一辆吉普车从远处极速驶来,在卡车旁边猛然刹住,从车上跳下来一名少佐军衔的日军军官。 刘成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枪,却见那名日军少佐径直冲到那名日军曹长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混账!你是傻了吗?!” 说着,那名日军少佐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绿色的小本,用力的摔在那名日军曹长胸前,瞪着眼睛吼道: “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 那名日军曹长只打开看了一眼,脸上顿时现出惶恐之色,小心翼翼的双手托着那个小本递还给那名日军少佐,转身朝刘成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立即开城门放行!” 说完不等刘成说话,便转身命令身后的那些士兵移开路障,开门放行。 那名日军少佐接过那个小本之后,迈步来到刘成面前,双手将那个小本递到刘成面前,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 “请阁下收好证件。” 刘成下意识的接过那个小本揣进口袋,带着满心的疑惑转身上了车。 高远握枪的手心儿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见到刘成上车,立即不动声色的问道: “营长,咋回事儿?” 刘成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卡车车厢里,角落中的佐藤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眼中闪过一抹狡诈的光芒,猛的向后仰头,脑袋重重的撞在车厢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 第三百二十四章 意外收获 刘成和高远都听到了动静,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车厢里的段刚更是吓了一跳,反手一记手刀砍在佐藤伬的颈动脉上,直接将其再次打晕过去。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但是车下面的那名日军曹长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照常指挥手下士兵搬挪路障,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之后,那名日军曹长再次来到卡车旁边,满脸歉意的对刘成说道: “实在抱歉,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请您原谅,您可以走了。” 旁边的高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脚油门,卡车轰鸣着冲出了城门。 找到在城外接应的那十几名特战小队队员的时候,刘成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熟人---费恩。 就连段刚都没有想到,费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费恩是被绑住的,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刘成赶紧让人把费恩解开,还没等说话,费恩就立即带着那个人到车厢里查看布丽塔的情况。 谁都看得出来,布丽塔的状态很不好,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过了一会儿,费恩从车上跳下来,冲到刘成面前,给了他一个标准的欧式拥抱: “刘,谢谢你,谢谢你!” 刘成心里虽然有诸多疑问,但还是等到费恩的情绪稍微平稳一些的时候,才开口问道: “费恩先生,看来您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在今晚出城了吧?” 没想到,费恩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却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知道,事实上我一直都在附近,大约在一周之前,我找到了你手下的这些人,就一直在远处守着,直到发现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进了城,我就猜到你要动手了,这才直接找过去;结果,你也看到了。” 虽然布丽塔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是费恩的心情似乎很好,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撇着嘴耸了耸肩、两手摊开,一副无奈的表情。 刘成笑着说道: “实在是抱歉,费恩先生,让您受委屈了。” 费恩立即竖起手指摇了摇: “不、不、不,刘,你的手下,非常厉害,超过了我的想象!而且,能有这样的警惕性,在战争面前,是一种幸运!” 刘成没有心情与他闲聊,客气了几句之后便切入主题,开门见山的问道: “费恩先生,既然您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什么又要我去调查布丽塔小姐的下落呢?要是您直接让人告诉我,不是更节省时间吗?” 费恩闻言一愣,一脸不解的皱了皱眉: “刘,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难道是那个阿尔萨帮助了你?” 从费恩的表情上,刘成看不出任何破绽;不过既然费恩没有承认,那不管武藏雄一是不是他安排的,再问下去都没有意义了。 他随即岔开了话题: “费恩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布丽塔小姐现在的状况还不稳定,要不然我带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给布丽塔小姐治疗吧?” 费恩笑着摆摆手: “不用,刘,你帮我救出了布丽塔,我非常感谢你;我这次亲自来这里,除了为布丽塔之外,也是想亲眼看一看你手下的人,或者说是你的队伍,有着怎样的实力,现在,我已经看到了,正如我之前所说,超过了我的想象!” 说着,他指了指那辆卡车: “那个人,是我请来的医生,也是华夏人,叫邹南云,医术非常好;他刚刚已经给布丽塔输液了,并且他向我保证,一定会治好布丽塔! 现在,我要立即把布丽塔带回奉天,那里的医疗条件和环境都要好一些,我想现在就动身回奉天。” 刘成点点头: “那好,费恩先生,我也就不挽留您了,这样,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去。” 费恩神秘的笑了笑: “刘,你是了解我的,我会没有准备吗?”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费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凑到刘成耳边小声说道: “刘,在奉天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你能帮我救回布丽塔,我一定会感谢你的;我的感谢不是用嘴说说而已,而是要有实际行动的。 这次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到三到五门反坦克炮和一些冲锋枪,如果你需要,毛瑟98K步枪和光学瞄准镜我也可以弄到一些,但是数量都不会太多,每种不会超过三十支。” 刘成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毛瑟98K有没有他倒是不太在乎,不过德式冲锋枪和反坦克炮可是好东西,也是他迫切需要的。 根据时间推算,当时德国还没有研究出PaK40式反坦克炮,费恩说的应该是PaK3536式三十七毫米口径反坦克炮。 这种炮是多功能炮,并不只是用于反坦克,对于独立营来说,要是能有几门炮在手,战斗力至少能翻一倍以上! 之前他并没有想过,救出一个布丽塔,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的好处。 兴奋过后,费恩把刘成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刘,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很多事情,你不用多说,我在华夏这么久,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知道你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未来想要做些什么,你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不管费恩这一番话是处于真心还是为了日后与刘成再次合作的客套,都让刘成感到了一丝安慰。 至少,他的付出得到了肯定。 为自己的国家拼命,却得到了一个外国人的肯定,说起来,这应该是一种讽刺,更是一份无奈。 可这就是事实,无法逃避。 临走之前,费恩告诉刘成,那两辆坦克已经运到草原,是距离吉林最近的位置,而且还准备了足够的汽油,他随时都可以去取回。 对于与费恩之间的关系,刘成很难说清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是朋友,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费恩做的所有事情都无可挑剔,已经超过了合作伙伴的定位。 或许几门反坦克炮和几十支枪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就算是九牛一毛,凭什么就要给你? 这个世界上有数不清的人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可是人家没有义务捐出来,更没有义务去给那些整天酸不拉几在网络上抨击各种“不平”的人。 人活着,首先要对自己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其次是要认清自己的能力;最后,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最大的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 千万不要相信那些所谓的“大师”传授的“成功学”,都是骗人的,要不然的话,他自己怎么没进福布斯? 没有人的成功是毫无原因的,白手起家也是有上限的,想要鹤立鸡群,绝对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 雍正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早早的就死了;他儿子六下江南,哪次都能带回来几个美女,但是留下的美名却比他老子大的多。 其实稍微懂一些历史的人都知道,乾隆老了之后就“糊涂”了,传到嘉庆手里的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咳咳,扯远了^_^) 刘成前世活了一百年,看的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就算你在地上捡钱,也得弯弯腰不是? 费恩给他这么多东西,要说别无所求,谁信? 如果是双方各得其利的合作,刘成自然会以诚相待;但若是对方另有所图,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战争当中讲究的就是随机应变,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刘成和独立营完全就是光棍儿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敢冒险,什么事情都敢做。 如果现在他处在金陵那个光头的位置上,还真不敢说能比他做的更好。 片面的话谁都会说,冲动的事谁都会做;但是赢了眼前却输了全部,结果还是遗臭万年。 送走费恩之后,刘成立即带人押着佐藤伬返回五斗乡。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做了什么,五斗乡怕是要待不下去了,转移是他唯一的选择,否则肯定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刘成不是那种打了几场胜仗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的人,对于形势的分析,还是十分准确的。 至于武藏雄一为什么要帮他,刘成现在还找不到原因,也没有时间细想。 他现在要做的,是为独立营和五斗乡的那些百姓找到一条出路! 新京城里,深夜笼罩整座城市,这座夜幕中的“都城”表面上看起来安静祥和。 要不是城中偶尔走过一队队巡逻的日军士兵,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已经被外族占领并统治的城市。 一座三层别墅的客厅当中,年轻的武藏雄一欠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神色恭敬的看着自己的叔叔----武藏六部。 武藏六部笑着对武藏雄一说: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用他们支那人的话说,这叫一箭三雕:除掉了佐藤伬、把一些人的目光引到了那个支那人的身上、还打击了奉天的那个人,我很满意。” 武藏雄一笑的有些腼腆: “叔叔,您过于夸奖我了。” 武藏六部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 第三百二十五章 计划转移 武藏雄一笑的有些狡诈: “这颗棋子在关键时刻会派上大用场。” 武藏六部听了之后皱了皱眉: “你要处理好这几个人。不要惹出麻烦。” 武藏雄一点点头。 “叔叔放心。” 两天后,五斗乡。 刘成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高远、田六娃以及一众连排长围成一圈儿,瞪着眼睛看着刘成。 回到五斗乡之后,刘成就把自己的想法对高远和田六娃说了一下。 出了新京的事情,五斗乡肯定是待不了了,他们必须转移,而且动作一定要快。 眼下已经进入七月份,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抽穗了,现在走的话,这些粮食就等于是给小鬼子种的。 那些百姓辛辛苦苦的忙活了几个月,就这么拱手送给小鬼子,怕是没有人会愿意。 况且,他们就算到了草原上,粮食也是个大问题。 刘成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所有人与他的目光碰上之后都迅速移开,没有人说话。 他知道,大伙儿都不想走。 把五斗乡打造成现在的样子,每一个人都是付出了心血与汗水的,现在要走,就连刘成心里也有不甘。 可是没办法,不走肯定是不行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野村寿夫没能把他们怎么样,那是因为这件事情还没有被新京司令部知道。 如今虽然救出了布丽塔,但是也把独立营这三个字摆到了日军新京司令部的桌子上。 刘成不敢抱有一丝侥幸,他要对独立营的战士以及五斗乡的百姓负责,不能冒险! 这些人不说话,并不是为了享受安逸,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些百姓交代。 田六娃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营长,咱不能就这么走,咱走了,这些百姓怎么办?之前咱答应过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五斗乡的!” 刘成无奈的看了田露娃一眼: “话是老子说的,老子当然知道,而且,老子也没打算不管他们,而是要带他们一起走! 今儿把你们叫来,就是要商量一下,我们要怎么走,走哪条路线,咋能把这些百姓安全的带到草原上去!” 高远神情凝重的看着刘成: “营长,我看这事儿不好办;五斗乡的百姓有四五千人,咱们怎么能把他们都带走?” 刘成把眼睛一瞪: “老子要是有主意还用问你们?把你们叫来就是想主意的,可看看你们一个个那张脸,抽抽的像核桃似的,没吃饱?” 说完之后,刘成的目光依次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见没有人说话,他又继续说道: “行了,都别琢磨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之后,立即去挨家挨户的通知百姓,让他们收拾准备,十天后就动身!” 众人离开之后,刘成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新京的这件事情,是他有些冲动了。 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的话,费恩那边如何交代? 如今,独立营已经初具规模,战士们的战斗力已经基本达到了刘成想要的标准,武器装备也还算精良。 刘成本来已经打算好了,等独立营的兵力达到两千人就动身入关。 只是那样入关的话,后面会有一系列的麻烦,稍有一点儿应对不好,他和独立营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遇到费恩之后,刘成就开始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就算没有布丽塔这件事,他也打算在年底之前换个地方了。 张海鹏蹲在热河,一心一意的给日本人卖命,要是让他待的太消停了,刘成心里也会觉得“有愧”。 而且,热河的地理位置很好,可以说是四通八达,与河北、辽宁、吉林、内蒙古都有接壤,这对于现在的独立营来说也是十分有利的。 一千多人的队伍,就算各个都是美国队长,想要固守一隅也是不现实的。 本来刘成就是抓住了野村寿夫的弱点,所以才选择五斗乡作为“老家”,这在短时间之内对于独立营本身的发展壮大也是十分有利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独立营已经名声在外,附近的几支驻守日军都已经知道了。 加上从新京救出布丽塔,又抓来了佐藤伬,日本人要是能装聋作哑的不理不睬,那他们也就不是日本人了。 眼下,距离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只剩下三年时间。 刘成必须在两年之内做好一切准备,用最后一年时间把队伍带进关内。 目前看来,草原就是他们唯一的去处。 他心里已经有了两个目标,一个是热河的张海鹏,一个是哈尔滨的松井四郎。 本来他还真就没有想过要去哈尔滨,但是在看到佐藤伬弄的那些针管儿之后,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如今张贯一已经正式组建了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但是主要的战斗方式依旧是游击战。 因为在这片黑土地上,任何一支抗日队伍想要存活下去,唯一的选择就是游击战。 没有国家的支持,就算手里攥着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你又能如何? 战损消耗武器弹药等等物资得不到及时补充,部队的粮食没有保障,兵员损耗更只能是那些被日本人欺压的没有活路、逼不得已而反抗的百姓。 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下,队伍的战斗力只能是不断下降,最终被消耗殆尽。 以战养战,那不是针对一支部队来说的,小鬼子现在的做法才叫以战养战。 他们在华夏的土地上打仗,用华夏的粮食“喂养”他们的士兵,用华夏的矿产资源制造武器弹药,奴役华夏的百姓为他们干活儿。 不得不说,这些长不高的玩意儿心眼儿还真是不少,估计也正是因为心眼儿太多了,才压的他们个头儿长不起来。 把这次转移的所有事情都在心里拢了一遍之后,刘成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要去见一见当了他十几天“雇主”的佐藤伬,与他进行一次“友好”的交流。 此时佐藤伬正躺在一个废弃的牛棚里,四肢和脑袋各被一条粗麻绳绑住,抻到极限,连呼吸都是勉强维系,憋的一个劲儿翻白眼儿。 刘成示意那两名负责看守的战士不要出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看到刘成,佐藤伬的双眼几欲喷火,愤怒的质问道: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你这样做,只能给你自己和你的队伍带来灾难!” 刘成在佐藤伬身边蹲下,面带笑意的看着他说: “灾难?自从你们这些小鬼子来到这片土地上,老子每一天都在灾难中煎熬,有什么可怕的?” 佐藤伬冷哼一声: “以前?那是因为野村寿夫那个笨蛋没本事,把事情弄成这样!否则,就凭你们这些无知愚昧的支那人,怎么可能有勇气跟皇军对抗?!” 刘成怒极反笑,却并没有动手,而是从兜里把佐藤伬准备用在布丽塔身上的那瓶药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是啊,我们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不如你们这些小鬼子的,比如,坏;再比如,不要脸,不管男人女人,裹着个被单背着枕头就跑出来,弄出来的孩子不是叫渡边就是叫井上,要么就是松下,反正繁衍行为发生在什么地方就叫什么名字。” 佐藤伬自然听得出来刘成是在讥讽他们日本人,顿时怒声吼道: “八嘎!无知!愚蠢!啊!……” 刘成能让他骂出来三句,已经是宽容外加仁慈了。 抠锁骨,尤其是在力量足够的情况下,只有亲身感受过的人才能理解那种酸爽的疼痛有多么刺激。 佐藤伬经历的痛苦折磨并不算少,但是被人抠锁骨,还是第一次。 刘成的手指虽然不能说是如钢似铁,至少也能比木棍硬了许多。 四根手指勾住锁骨,全力抠压,佐藤伬只觉得自己的锁骨下一秒就要被刘成生生的从皮肉里面给拆出来了。 刘成狞笑着看着佐藤伬,咬牙切齿的说: “老子让你八,让你嘎!来,继续骂,你试试老子能不能把你这根骨头给你抽出来?!” 佐藤伬的额头上布满冷汗,慢慢的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儿的大张着嘴翻白眼儿。 刘成慢慢松开手,冷声说道: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说完之后我就给你一个痛快的,要不然,我有几百种方式折磨你,如果不信,你就试试。” 佐藤伬根本没有想到刘成会这样直接,在新京出城的时候他的计划被段刚粗暴打断,本以为之后机会有的是,可是现在看来,仅剩的两个选择就是选择怎么死了。 但是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也不相信刘成真会就这么杀了他。 要是那样的话,干嘛还要那么麻烦的把他带出来? 在他看来,刘成是十分看重他的,一个满洲国的文教部次长,就算再怎么被军方排斥,知道的事情也是很有价值的。 不过很可惜,佐藤伬高估了自己。 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对于刘成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之所以把他带出来,只是因为刘成想知道地下室里的那些针管都注射过哪些药物! ------------ 第三百二十六章 热河是个好地方 防疫给水部队,听上去似乎与这场战争都没有什么关系。 但若是换成七三一,恐怕就老少皆知了。 当时这支灭绝人性的部队还不叫七三一,也不叫防疫给水部队,而是叫做关东军防疫班,地址就设在哈尔滨市郊,一个叫背荫河的地方。 由于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松井四郎很崇拜一个叫东乡平八郎的人,所以日军内部也称这支部队为“东乡部队”或“加茂部队”。 刘成在看到那些用过的针管和布丽塔的状态之后,立即就想到了这支部队。 目前他们虽然还在背荫河,也没有改名为七三一,但是活体实验却已经开始了。 按照时间推断,现在松井四郎的“实验基地”应该在哈尔滨市郊的一所监狱,名为中马城,直到一九三五年那座监狱发生暴动,松井四郎才被迫关闭中马城。 这次带着五斗乡所有百姓一起转移,刘成就打算抽时间到哈尔滨去“见识”一下这个“声名赫赫”的松井四郎! 没等佐藤伬想出办法,刘成的问话就开始了。 他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这玩意儿是哪里来的?” 佐藤伬一愣,他没想到刘成不问新京的事情,也不问日军内部的机密,而是问起了那瓶药。 松井四郎的部队干的那些事情,在日本人那里也是机密中的机密,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以佐藤伬的级别,还远远不够。 他与北野次政是朋友不假,可是北野次政也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给他的那些药物,都是北野次政自己研究出来的与实验无关的东西,严格上来说,算是他个人的“学术兴趣研究”。 之所以把那些药品送给佐藤伬,主要是为了得到一些临床数据。 北野次政虽然不像佐藤伬这样丧失了某些功能,但是心理却比佐藤伬更加变态。 他研究出来的这些药物,全都是在精神和肉体上双重折磨人的,性质有些类似于DU品,同样会产生幻觉,只是没有依赖性和舒适感。 他与佐藤伬可以算得上是标准的物以类聚了。 对于这个问题,佐藤伬回答的十分痛快: “是我的一个医生朋友给的。” 刘成紧跟着问道: “这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佐藤伬也丝毫没有迟疑: “北野次政,在哈尔滨。” 之所以回答的这么痛快,并不是因为佐藤伬为了保命而出卖朋友,而是在他看来,刘成根本就不可能去哈尔滨找北野次政。 首先,距离太远;从五斗乡到哈尔滨好几百公里,期间要经过数不清的日伪军驻防点,就凭刘成这些人,想要过去根本不可能。 其次,就算刘成炮制在新京的那种做法,只带几个或十几个人去哈尔滨,为了一个医生,冒那么大的风险,正常人肯定不会那样做。 在佐藤伬看来,刘成绝对不会那样做。 北野次政这个名字,刘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松井四郎手下的三名主要医生当中的一个。 如果说松井四郎是杀人者,北野次政就是他手里的刀。 对于佐藤伬的痛快和干脆,刘成也有些意外,不过不管是从佐藤伬的态度上还是从他说出的名字上来看,他都没有说谎。 刘成抽出腰里的驳壳枪,打开保险,把子弹上膛,轻轻的顶在了佐藤伬的脑门儿上,笑着说道: “很好,这样你不痛苦,我也不麻烦。” 佐藤伬慌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成问道: “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只问我这样的问题?我还知道很多关于军方的机密,你要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他的表情虽然还算镇定,可是眼睛里极度的不安与恐惧却无法掩饰。 他说的那些,刘成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日本军方如今最大的机密无非就是策划全面侵华战争,这还用他说? 至于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儿”,刘成知道了也没有用。 就比如新京司令部要调哪个师团回本土整修,要调哪个旅团换防,就算清楚的知道路线和时间,他还能带人去阻击? 现在的独立营刚满千人,在阵地战当中对上一个满编大队都够刘成喝一壶的,哪还敢去打旅团、师团的主意? 要是那样的话,也就不用惦记着入关了,两场战斗就能把人给打没了。 进驻五斗乡之后,独立营的确一直在打胜仗,但是刘成却并没有昏头。 独立营之所以能接连获胜,是占足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要不是野村寿夫的私心、五斗乡的特殊地理位置以及独立营所有战士的悍不畏死,一个小小的五斗乡,怕是早就被踏平了。 对此,刘成心里一直非常清楚。 听了佐藤伬的话,刘成只是淡淡一笑: “你说的这些,暂时我还不在乎,况且,你又能知道什么?无非就是日本在策划两三年之后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对不对?” 刘成在说完话的瞬间,同时扣下了扳机。 佐藤伬两只眼睛瞬间瞪的溜圆,却不知道是出于惊讶,还是被子弹打入脑中产生的压力给顶起来的。 他致死都想不通,刘成怎么可能知道如此机密。 尽管他们的野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由此猜到他们一定不会安于现状、操控着一个傀儡政权待在东北。 要是这样的推断,自然很正常。 但是刘成连大致时间都说了出来,明显不是猜测。 佐藤伬能够肯定,日本高层已经开始策划在两年之后发动全面战争的事情,却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就连他自己都是通过一些手段才得到的片面消息,刘成作为华夏人,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获知这件事情。 带着这些疑问,佐藤伬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第二天一早,刘成刚起床,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一看,所有的连排长都来了。 没等他们开口,刘成就抢先说道: “不用说,我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这样,通知乡亲们集合一下,我亲自跟他们说!” 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最难懂的,还是人心。 刘成早就知道这些百姓不会同意转移,别说那些连排长是去通知,就算跪着上门去求,也不会有几个人同意。 这些百姓世世代代就窝在这里生活,很多人活了几十年,连磐石都没去过。 现在让他们扔下这里的一切跟着独立营一起转移,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会同意。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人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土房,房顶就是些茅草,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可那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根。 在华夏人的传统观念当中,老祖宗传下来的,就一定是好的,有些大家族至今还有诸如“祖训”一类的东西存在。 “不丢根、不忘本”这本来是好事儿,但是其中有一些东西,是在某个特定时期的特定环境下形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的变化,已经不再适合时代和形势了,该改的,就应该改。 刘成之所以让那些连排长先去碰一鼻子灰,为的就是先把消息放出去,让那些百姓意识到他们肯定是要走的,然后在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说服这些百姓跟着他们一起转移。 这种“方式”要是放在现代的话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套路”。 其实就是用一种合理的方式让这些百姓能够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转移。 刘成的计划是: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在他们表示不想走、甚至强烈抗拒的时候,告诉他们日本人很快就会轰炸五斗乡,根本守不住。 最后再告诉他们,转移只是暂时的,等到秋收的时候,再回来收粮食。 这样一来,那些百姓就比较容易接受了。 尽管有些诓骗的嫌疑,可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刘成不得不这样做。 飞机轰炸不是没有可能,小张留下的那些飞机当中有十几架目前就在新京,小鬼子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回来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的,这次离开,刘成就没有想过再回来。 至于那些百姓,在适应了草原上的生活之后,相信他们也不会再惦记着回来了。 他没打算把这些百姓都带到草原深处去,那里安全倒是安全了,却没有办法生存。 好几千人进去,没有充足的水源,不能耕种,又没有牛羊,他们要如何生存? 不过在当时来说,去草原并不一定就非要去内蒙,一头扎进广袤无垠的大草原,被两三米高的芨芨草埋葬。 赤峰也有草原,不过在当时划归热河管辖。 如今热河可以说完全是张海鹏的地盘儿,驻扎的日军不多。 或许日本人是为了表示对张海鹏的信任和肯定,直接把热河省高官和警备司令的职务全都给了他。 同时刘成心里也清楚,想要从张海鹏身上拔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手下的那些伪军可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怂包、软蛋一样,那可是正经的原东北军主力部队! ------------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该狠的时候必须要狠! 一小时之后,刘成带着高远、田六娃和所有连排长来到乡民聚集的那片空地上。 看到刘成,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想看看这个年轻的营长会给他们一个什么交代。 当初,刘成就是在这里对他们说,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抛下他们。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预兆的提出要走。 这些百姓辛辛苦苦几个月,眼看着地里的庄稼就要成熟了,没想到刘成却突然提出要走,而且还要带着他们一起走。 这些百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否则在日本人来之前,他们就可以提前搬走,又何必受了两年多的窝囊气? 刘成刚刚走到那杆大旗下面,曾经亲笔写下独立营牺牲战士性命的那名老者就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走出人群,满脸怒气的来到刘成面前: “刘营长,你年纪不大,但是一直以来所做的事儿都让老少爷们儿们信服,也正是因为你当初的承诺,俺们这些人才忙忙活活的种了庄稼。 可是你现在却突然提出让俺们走,这是啥道理?俺们这些庄稼就都不要了?你既然打算好了要走,当初就不该许诺!” 刘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沉声说道: “老人家,您先别激动,我来就是为了向乡亲们解释这件事儿的,先听我说,行不?” 用这样的语气对那名老者说话,其实刘成心里多少是有点儿别扭的。 前世他活了一百岁,比眼前这个颤颤巍巍的老者至少多活了二十年,想要在他年前“卖老”,在场的所有人当中还真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 不过人家说的的确在理,刘成想要反驳都没有底气。 说起来,当时就是他考虑的不够全面,话说的也不够清楚,才会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老者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始终盯着刘成,表情不是太友善。 刘成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朗声说道: “乡亲们,首先,我得跟你们道歉,是我没处理好一些事情,才导致了咱们现在必须要转移。 不过我向你们保证,你们种下去的这些粮食,到秋收的时候我会一颗不少的给你们收回去! 其次,我要向你们说明一下,我的队伍在五斗乡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要求你们做过任何事情,这次想要带你们一起转移,就是因为我当初说过,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你们也都知道,在这几个月当中,小鬼子来过几次,但是都被我们给打败了,可是这种胜利却根本无法一直延续下去! 当初我们来的时候,你们可曾相信我们能在这里待这么久?日本人三年前占领东北,那军队乌泱乌泱的开进来,一共有多少人,你们也能想象到。 咱们这小小的五斗乡,能打败几百上千人的队伍,可是能打败几千甚至上万人吗? 我们可以不走,就这么干巴巴的守在这里;可是到时候鬼子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之后呢?别说那些庄稼,就连你们脖子上的脑袋,还能是自己的吗?! 我劝大伙儿一句,眼下的形势就是这样,咱们不能正面跟鬼子硬来,他们进,咱就退,等他们撤了,咱再回来,这也不算是咱怂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把话头儿接了过去: “放屁!俺们这些人祖祖辈辈都长在这儿,这儿是俺们的家,你让俺们跟你走,祖宗留下的根儿都不要了?” 旁边的高远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被刘成给拦住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表情当中多了一丝嘲讽之意: “祖宗留下的根儿?这话是谁说的?你出来让我看看,当初小鬼子来的时候,你咋不跟他们说这是你家祖宗给你留下的?他们抢粮食的时候,你咋不说那是你辛辛苦苦种的?!” 说着,刘成“唰”的一下把腰里的驳壳枪拽了出来,朝天连开三枪,脸上也现出了怒意: “老少爷们儿们,说句你们不爱听的,你们就没长那根儿硬气的骨头!我现在把枪扔在这儿,有谁敢站出来拿起枪去跟鬼子拼命?! 你们这种窝儿里横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一改?咋?看我好欺负?还是觉得我手里的枪没有小鬼子的好使?咱不带这样儿的! 我想带你们走,是他吗的想让你们活下去,能喘着气儿看到鬼子夹着尾巴从咱的黑土地上滚出去的那一天,不是为了让你们跟我矫情、跟我叫板的!” 他这一番话,顿时把那些老百姓给镇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再接茬儿。 从打独立营来的那一天,对于这个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官儿”,这些百姓就有点儿怵头。 田六娃见状,有些担心的凑到刘成耳边低声说道: “营长,这不成吧?你这么一弄,这些百姓可能会出乱子的!” 刘成沉着脸看了看田六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实在不想跟着咱的,不强求;但是想闹事儿的,绝对不能惯着!” 田六娃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吭声。 刘成这些话都是临时决定说的,刚才在来的路上他还打算跟这些百姓好说好商量的劝他们跟着一起走。 可是到这儿之后,也不知是怎么了,看到那一张张阴沉中带着怨气的脸,他心里的火儿“腾”的一下就蹿上来了,压都压不住! 有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在这里虽然有些不太合适,但是道理却一点儿不差。 包括当今社会上的人也是一样,越是对他好的人,他就越敢发脾气,提各种无理出格的要求。 就比如那些打爹骂娘的,无论男女,都只差一件事儿,就是揍。 “棍棒底下出孝子”虽然不可取,却是真理。 要不然,还需要那个什么“变形记”? 说白了,就是惯的,谁也怨不着! 要是放在平时,刘成也能耐着性子心平气和的跟他们讲道理,但是现在日本人能给他这个时间吗? 那个武藏雄一的事情对于刘成来说始终如鲠在喉,那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很可能会给独立营造成巨大的损失。 况且,一个文教部次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算军方的那些人想要感谢刘成,也只会送他一颗子弹。 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部队集结完毕,朝五斗乡赶来了。 再耽误下去,恐怕独立营连同这些百姓,一个人都走不了! 刘成的目光再次从人群中扫过,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明天早上开始转移第一波,不愿意走的,我不强求,但是想搞破坏的,先掂量掂量你的脑袋有没有子弹硬!” 别说那些百姓,就连跟他一起来的那些连排长都懵了,甚至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刘成说的。 回到自己的屋子,刘成面色阴沉的坐在炕沿上,没有理会跟进来的高远和田六娃。 郝大宝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 刘成抬头瞪了他一眼,怒声骂道: “你小子要是不进来就滚犊子,少在老子门口晃荡!” 郝大宝吓的一缩脖子,迟疑着迈步走进来,靠着墙边儿挪到高远身后站着,不敢搭腔。 高远和田六娃互相使了半天眼色,谁都不想先开口。 最后还是田六娃硬着头皮对刘成说道: “营长,刚刚的话是不是……” 刘成眉毛一挑,生生的把田六娃下面的话给吓了回去。 田六娃已经准备好挨骂了,可是等了半天,刘成却没开口。 半晌,刘成重重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田六娃和高远旁边坐下,脸上的表情充满苦涩: “我知道你们要说啥,这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说。 高远是跟着我去新京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已经都知道了,你们说日本人能善罢甘休吗? 要是咱们不走,这五斗乡能守住?咱的那些防御工事,别说飞机坦克,就算人家调来十几二十门山野炮,就能把咱这些人全都给包了饺子!” 田六娃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说道: “营长,是不是咱想的严重了?鬼子真能费那么大的力气来对付咱们?” 刘成再一次叹了口气: “这一次,怕是要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虽然如此,但是他的心里并没有半点儿后悔。 为了长远打算,救布丽塔的事情必须要做;至于杀不杀佐藤伬,已经无关大局了。 就算把他放回去,以他的性格,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想尽办法对付刘成和独立营。 尽管他出身内阁,与军方应该是水火不容。 但是日本人内部不管怎么斗,都不会联合外人,跟金陵那个光头想要借日本人的手杀光东北的赤字头完全不同。 所以,杀不杀佐藤伬,于大局无碍! 高远三人互相看了看,见刘成心意已决,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起身要走,刘成却把他们拦住了: “日本人随时会有动作,所以咱们必须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说完,他扭头对郝大宝说: “你去把几个连长叫来,我把任务分配一下!” ------------ 第三百二十八章 扑朔迷离的真相 没一会儿,三个连长就一个个缩着脖子走了进来,在高远和田六娃身后站成一排,谁都不敢吭声。 刘成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语气尽量平和的说: “赵大勇,你的一连从明天早上开始,就负责将那些愿意走的百姓从北面送出雷区,派一个排带路,一直往草原走,尽量挑那些人烟稀少的路走。 关洪、周鹤你们两个连轮流值守,把所有明暗哨、地堡、炮楼的防御力量增加一倍,弹药一定要备足。 郝大宝,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带着骑兵连在我门前集合,另有任务!” 郝大宝四人离开之后,刘成又对高远说道: “我把特战小队、工兵排、投弹排、都交给你,你就专门负责在乡里巡逻监控,一旦发现问题,就地解决!” 高远自然知道刘成说的“就地解决”是什么意思,郑重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他很清楚现在独立营的处境有多危险,知道刘成并不是危言耸听。 刘成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是因为高远出身于正规军队,对于命令有着绝对服从的意识。 要是换了别人,很容易感情用事,更容易坏事。 由于时间过于仓促,他甚至来不及向张贯一汇报,只能先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去再说。 事实上,刘成的担心一点儿都不多余,因为日军新京司令部已经知道了此事与独立营有关! 佐藤伬不见了,对于军方来说,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可是一个文教部次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总是说不过去的。 原本打算随便抓几个华夏人当替罪羊杀了也就算了,但是没想到简单调查之后,竟然扯出了一支反日队伍! 而且过程之顺利,连负责调查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本来就是个例行调查,把佐藤伬的那些警卫找来询问一下情况,可是刚问了两个人,就得知佐藤伬找了三个华夏人贴身保护他,而这三个人,是从阿尔萨那里找来的。 阿尔萨被带进新京司令部的时候,当时腿儿就软了,小腿肚子一个劲儿的哆嗦,路都走不稳。 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用他那个半遮半掩的身份顶一阵儿,可是那些日本人跟本就不买账,一进屋就把他绑在了椅子上。 黑洞洞的枪口刚出现在阿尔萨眼中,甚至都没等那个面色阴沉的日本人开口问,阿尔萨就声嘶力竭的哀嚎着说道: “别、别这样,我说、我全都说!” 看到那名日本人把枪放在桌子上,阿尔萨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 “前些日子,我想要卖一件物件儿,买家要求我让三个人住进我的府里,我就同意了。 那三个人的身手都不错,不知怎么,佐藤先生就看中了他们,向我索要,我也不敢不给,就把那三个人送给他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听说佐藤先生不见了,那三个人也一起消失了,我本来想着把这事儿向你们说明一下,可我还没来,你们就找上门儿了。” 那个日本人听完,微微皱了皱眉: “没了?” 阿尔萨苦着脸点点头: “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已经全都说了,您可千万要相信我,我没有半点儿隐瞒呐!” 不过,他这样的话明显不能让对方相信,眼看着那把枪再一次被拿了起来,阿尔萨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他的确有所隐瞒,不过却不是为刘成打掩护,而是惦记着自己手里的那只鸡缸杯能卖个好价钱。 佐藤伬虽然消失了,但是阿尔萨并不能确定他以后会不会再回来。 退一步说,就算佐藤伬回不来了,其他日本人也一样不会出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价钱。 如今他手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卖一件儿就少一件儿,他可不想十年八年之后就变成穷光蛋,连吃饭都成问题。 阿尔萨虽然胆小怕事,但是脑子却不笨。 尽管现在这里还叫满洲国,但是日本人根本没有真的想帮他们复国,不过就是利用他们在国际上为日本减少一些麻烦而已。 即便是这种傀儡状态,也根本维持不了太久。 阿尔萨想要把手里像是鸡缸杯这种易碎品全都换成金条,静静的等待机会逃离新京,跟着就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当王爷的美梦这辈子是无法实现了,不过到国外去当一辈子富人,还是有可能的。 为了这个目的,他也不能这么痛快的就把费恩说出来。 不过如果日本人真要因为这件事而杀他,那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阿尔萨已经要开口说出费恩的事情时,那间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中尉军衔的日本军官快步走到正在审问阿尔萨的日本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个日本人脸色一变,没有再理会阿尔萨,转身跟着那名日军中尉走出了房间。 另一间房间里,一个头戴瓜皮帽儿的男人正紧张的坐在椅子上摆弄自己的手指。 见到那个日本人进来,瓜皮帽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的说道: “太君好、太君好!” 那个日本人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上下打量了瓜皮帽一眼,沉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瓜皮帽赶紧答道: “回太君,小的叫贾顺儿,家住新京城南二十里的十屏乡,倒腾点儿……” 没等贾顺说完,那个日本人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你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佐藤伬?” 贾顺连连点头: “是、是、是,太君,是这样,小的家里是种菜的,经常到新京城里来给各个馆子酒楼送菜,佐藤先生看小的实在,菜也新鲜,就让小的每两天给府上送一回。 前几天晚上,小的刚从菜地出来,看见一辆皇军的卡车停在路边。 小的以为是皇军临时在那儿休息,就想过去打个招呼,再送点儿吃喝啥的,可是还没等走近,就看到他们穿的不是皇军的衣服,还有一个人被绑着。 当时天黑,小的心里有点儿害怕,就没敢过去,直接回家了。 今儿个到佐藤先生府上送菜的时候,才听说佐藤先生不见了,小的细细一想,那天晚上被绑着的那个人,身形穿戴都挺像佐藤先生,这才赶紧来报告。” 那个日本人耐着性子听贾顺把话说完,再次开口问道: “你说你知道那些人干什么的?” 贾顺神神秘秘的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说道: “太君,那些人是反日队伍!” 日本人眉毛一挑: “你跟他们认识?” 贾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 “哎呀太君,您可开不得这样的玩笑,小的哪能认识他们?小的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小的是听街坊邻居议论,说是那天白天乡里来了几个人,想要买点儿吃的。 太君您也知道,俺们吃的粮食都是皇军按人头给发的,哪有吃的卖给他们?” 似乎是看到了那个日本人脸上现出的不悦,贾顺赶紧把话拉了回来: “再说,就算有吃的,也不能卖给那些反日分子啊!皇军待俺们这么好,俺们哪能干那不是人的事儿?!” 没等对方发问,贾顺就接着说道: “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些人是从磐石那边儿过来的,好像是叫什么独立营,别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日本人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从兜里掏出几张面值不小的绵羊票子放在桌子上推到贾顺面前,面带微笑的说: “很好,你能这样做,很好,这些钱给你,买点东西带回去,这是皇军给你的奖励;对于拥护皇军的良民,我们帝国皇军向来都是不会亏待的!” 贾顺赶紧把钱揣起来,千恩万谢的跟着那名日军中尉走出了房间。 房门给那名日军中尉从外面关好,那个日本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八嘎!” 贾顺走出日军司令部之后,在街上绕了几圈儿,用那些钱买了二斤肉提在手里,大摇大摆的从南门离开了新京。 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直到看着他出城,才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出城之后,贾顺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出很远,才拐进了一片树林。 进入树林不久,贾顺停下来,压低了声音喊道: “武藏先生?武藏先生?” 武藏雄一的身影从一颗大树后面转出来,贾顺赶紧迎上前去,一脸谄媚的说: “武藏先生,您交代的事儿小的都办好了,只是小的不明白,您……呃……” 话刚说了一半儿,贾顺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左侧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此时只剩下刀柄还留在外面,刀尖儿已经刺破了他的心脏。 武藏雄一轻轻推开贾顺,看着他倒在地上,呼吸渐渐消失。 远处的树后闪出两道身影,迅速来到武藏雄一面前,将贾顺的尸体抬起来,朝树林深处跑去。 武藏雄一把地上沾了鲜血的那块儿肉提起来,低声自语道: “低贱的民族,怎么配吃这种食物?” 说完,随手将那块儿肉扔出去,迈步朝树林外面走去…… ------------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天,野村寿夫就接到了新京司令部的申斥电话,并且在电话中责令他三天之内调动他防区内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围剿五斗乡。 同时,一支三百余人的部队悄然离开新京,朝磐石方向靠近。 五斗乡。 第一批转移的百姓大概一千二百人,已经在一连战士的护送下离开,朝草原进发。 这些人相对来说算是比较相信刘成,也是愿意跟着独立营转移的。 按照刘成的要求,他们携带的随身物品很少,其中的年轻人全都拉着大小不一的板儿车,上面装着粮食。 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独立营以及五斗乡所有的百姓都没有因为粮食的问题发过愁。 当初杀了范文彩那几个汉奸地主之后得到的粮食早已经吃完了,现在剩下的全都是刘成从各地买回来的。 从这一点来说,钱禄的确是个人才。 或者可以说是,人“财”。 如今在整个磐石地区以及更远的一些地方,都有钱禄置办的买卖商铺,每天的流水收益都是很大的一笔钱。 刘成自然不会把这些钱存到满洲国的银行,更不会用那些很快就会贬值到烧火都嫌不好烧的绵羊票子交易储备。 每隔半个月,钱禄就会把赚的钱换成金条,派专人送到五斗乡。 无论到什么时候,兜儿里有钱,心里就有底。 这也算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战争年代更是如此,如果没有钱,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战士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到战场上拼命? 在五斗乡将近一年,尽管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打了十几场,但是总体来说,也算是队伍在平稳发展、储备积蓄力量。 不过在东北想要长期盘踞在一个地方还不被鬼子剿灭,除去那些深山老林的地方,还真就不太现实。 既要发展壮大,又想不被鬼子盯上,这样的好事儿恐怕连光头都不敢想,何况刘成手里这么一点儿人? 上千人的队伍单独摆在那里看上去的确挺唬人,但是真要拉到战场上,分分钟就灰飞烟灭。 就比如刘成心心念念的淞沪,一支千八百人的队伍,投到那台巨大的绞肉机里,还不够淞沪战场吃顿饺子的。 可是即便如此,中原还是要去,淞沪还是要打! 东北的确适合存活,但是仅限于把脑袋插在裤裆里苟着,否则的话,也就是一转眼的事儿。 中原战场人多,东北作为小鬼子在华夏的“基地”、“大后方”,更是从来都不缺军队。 进了中原还能有其他队伍配合,留在东北,那就直接等死吧。 抗联只能勉强撑到四一年,基本上就等于被打散了。 就算独立营的每名战士都能项长三头、肩生六臂,还能打得过人家好几十万人? 况且,离开五斗乡只是一种战略,并不等于真就被小鬼子给吓的夹着尾巴跑了。 至少在走之前,与野村寿夫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要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一丝“遗憾”! 磐石宪兵队。 青森佐佐木这回学乖了,没有再建三四层的小楼,而是盖了一排平房,一眼看过去连哪间是士兵的营房、哪间是他的办公室都看不出来。 关洪的那几颗炮弹的确是给他上了完美的一课,也彻底的打击了他的气焰。 此时,青森佐佐木正坐在院子的角落里,一边乘凉,一边与他的副队长研究作战计划。 至于作战对象,自然是五斗乡的少年营。 野村寿夫被上面狠狠的骂了一顿,在责令他全力剿灭少年营的同时,还通知他打完仗之后立即到新京司令部报到,接受调查。 如今在野村寿夫心里,对刘成的恨意丝毫不比当初的小野太郎少上分毫。 而且,能否剿灭独立营,已经不只是仇恨的问题了,还直接关系到他的命运。 杀了刘成、剿灭独立营,说不定他这个大队长的位置还能保住;可要是再失败,那别说这个大队长的位置,就连他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很可能都要被“没收”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不上心? 三天前青森佐佐木就接到了野村寿夫亲自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做好准备,随时配合对五斗乡的军事行动。 “配合”这两个字,是青森佐佐木最想要听到的。 这意思就是由其他部队主攻,他的队伍只是策应配合。 如果是让他的队伍主攻,那青森佐佐木可就要头疼了。 现在野村寿夫还不知道那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的事儿,要是知道了,光是这一件事儿就够他喝一壶的。 不过他却不能主动坦白,而且非但不能坦白,就算事情暴露了,他也不能承认。 野村寿夫如今的处境他很清楚,要是这个时候把这两门山炮的事情说了,他很容易会被野村寿夫当成垫背的。 就算事情败露,只要他不承认,张海鹏不出来指认,野村寿夫一个有过之人,就算想拉上他垫背,也不太容易。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剿灭独立营。 若是成功,他所面临的危机就算是自动解除;若是失败,那可就麻烦了。 如今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还不知道这场战斗的主攻队伍是哪支,要是没有一支战斗力超强的队伍,那就必须要以人数取胜了。 在他的眼里,那些伪军的命根本就不叫命,直接用人堆,消耗对方的弹药物资和战斗力,到关键时刻再出动日军部队,也是能够获得最终胜利的。 好在野村寿夫给了他一些权利,可以随意调动磐石境内的所有伪军。 烟囱山的那支伪军是他自己带来的;除此之外,磐石地界之内,还有五支伪军,数量在一百人到三百人之间不等。 这些人加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上千人,就算不能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至少也能有效的消耗对方。 那的副队长叫井上原,中尉军衔,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根本不像是军人。 可如果谁要是因此以貌取人的话,一定会吃大亏。 这个井上原来到华夏东北不足一年半,死在他手里的抗日战士少说也有上百人了。 其中就包括张贯一手下的一名副团长和两名营长。 井上原在军校毕业之后曾在鹰国留学两年,主要学习特种作战协同指挥。 由于成绩优异,回国之后进入军队就被授予中尉军衔,之前一直在四平驻军当中任职,三个月前与青森佐佐木一同被调到野村寿夫手下。 井上原有个绝技,就是枪打的准,裸眼瞄准就能精确打击三百米左右的单个目标,是实打实的神枪手。 他所使用的那支三八式步枪是经过改造的,又加装了2.5倍光学瞄准镜,对他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如果是在白天战斗的话,只要对方的指挥官敢露头,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将其击毙。 青森佐佐木如今的倚仗,一半儿以上就是这个井上原。 青森佐佐木指着地上的地图对井上原说: “井上君,你看这次我们进攻五斗乡,有多大的把握?” 井上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名对手,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即便对手是一名迟暮老人,他也会全力攻击,直到确定对方已经彻底死亡。 在击杀张贯一手下那名副团长的时候,他靠的就是这份小心谨慎,在对方已经开始溃逃的情况下,依旧没有选择冒进,而是有条不紊的追在后面,缓慢却有效的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在对手陷入绝境,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的时候,他依旧选择在远处精确打击,而不是率部围上去。 这样的敌人,说不上有多恐怖,但是却极其难缠。 井上原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说道: “队长,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负责主攻的是哪支队伍,现在制定作战计划,我看还有些早。” 青森佐佐木微微皱眉,脸上现出一丝不快: “井上君,不管是哪支队伍负责主攻,我们都要全力以赴,现在不制定作战计划,难道还要等战斗开始之后吗?” 现在除了野村寿夫之外,心里最着急的就是青森佐佐木了。 对此,井上原心知肚明,但是却不点破。 身处那场战争当中的每一个人,要说没有点儿私心是根本不现实的。 谁的命都是爹生娘养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日本军人的确被洗脑洗的很彻底,但也不是哪个人都一心想着为他们的天黄尽忠,能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尤其是这些基层军官,顶着个当官儿的头衔,却还是要在前线拼命,死亡的几率比那些普通士兵小不到哪儿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还有责任。 仗打赢了什么都好,要是败了,指不定就有什么灾难落到头上。 青森佐佐木弄的那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井上原也知道,自然也就清楚青森佐佐木现在为什么如此着急制定作战计划。 事关性命,谁能不上心? 但是井上原却不想趟这趟浑水。 就算这场仗败了,倒霉的也只是野村寿夫、是青森佐佐木,他一个小小的副队长,最多也就是跟着受一些处罚,不会影响什么。 可如果他现在帮青森佐佐木出主意,制定了作战计划,要是胜了,功劳大部分都是青森佐佐木的;可要是败了,他就会被青森佐佐木拉上当垫背的。 毕竟,这不只是他们这两个中队的战斗,还要把那些伪军全都算上。 上千人的伪军,他们的死活对于日本人来说并不重要,如果仗能打赢,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会计较。 可是如果人都死了之后还是败了,那上面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 井上原可不想与青森佐佐木“分享”这口大黑锅。 井上原装作没有看到青森佐佐木的表情,面带笑意的说: “队长,依我看,我们只要让所有队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集结,等主攻部队到了之后听听他们的战斗安排就可以了。 如果我们是听命行事的话,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你说呢?” 青森佐佐木心里一动,刚要说话,一名日军士兵匆匆跑到他面前,大声说道: “报告队长,城外来了一支我们的部队,请您出城迎接!” ------------ 第三百三十章 先把弹药库搬走! 青森佐佐木一愣,随即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着急忙慌的往外走。 不是吓的,而是兴奋。 那名日军士兵说“请”他去城外迎接,说明来的人军衔一定比他高很多。 指挥官的军衔越高,部队规模自然也就越大。 青森佐佐木眼下最希望的就是主攻部队能是一支数量庞大、战斗力惊人的王牌部队,也好减轻一些他肩上的压力。 就在青森佐佐木急匆匆的往城外赶的时候,刘成正在忙着指挥人往车上搬机器。 兵书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五斗乡的第一批百姓已经走出去几十里了,粮食也带走了不少,下一项自然就应该是弹药了。 刘存树那些人听到要转移的消息之后倒是没有任何不满,他们与五斗乡的那些百姓正相反,一个个都十分兴奋。 为了安全起见,刘成交代他们平时尽量不要离开山洞,避免被人发现。 所以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这些人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阳光,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吃饭睡觉上厕所,算起来与在日本人手下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除了不用挨打挨骂的被强迫劳动。 可事实上他们的劳动量随着独立营的不断发展壮大也在日益增加,每天不制造出两千发以上的子弹根本就不够用。 能换个地方工作,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当然,如果能每天晒一晒太阳就更好了。 人数过百,形形色色(这个色读saǐ)^_^ 正如五斗乡的百姓也不是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的那点儿利益一样,刘存树他们这些人在经历了那段黑暗的日子之后,对于刘成和独立营,就只剩下了无条件的支持。 所以说,没有亲身经历过黑暗的人,永远意识不到阳光的美好。 刘成那天之所以说了那样的重话,以至于让五斗乡的一部分百姓对他心生不满甚至怨恨,也是无奈之举。 这些人虽然在日本人的统治下生活了将近两年,但是却并没有因为刘成和独立营的到来而心生感激。 他们的这种心理,刘成无法责怪,也能够理解,但是却不能接受,更不能听之任之。 的确,他们是在经历了近百年的压迫和欺辱之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但无论是满清潦倒的那几十年,还是后来的军阀混战造成的动乱,都还没有达到日本人这样的程度。 奴役、压迫、肆意杀戮。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在这样的苦难中醒悟,反倒对帮助他们的人处处为难。 刘成不是张贯一,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耐心解释,他也没有那样的时间。 那可以死,独立营的每一名战士都可以死,但却一定不是死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善良上面! 刘成早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们想恨,那就恨好了,无所谓,他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自古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人人称颂,况且他刘成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沽名钓誉。 老天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就一定要好好把握,带着那些心红血热的战士们跟小鬼子痛痛快快的拼一场,而不是为了这些不懂事的人枉死。 至于后人要如何评价,呵呵。 前人事,后人说,随他们去就是了,无所谓! 那几辆卡车装上了机器,郝大宝的骑兵连直接骑兵变步兵,护送刘存树那些人走另一条路,朝草原进发。 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尤其是这些人,更是尤为重要,万万不能有丁点儿闪失。 骑兵连的马匹一部分给他们拉物资,还要留出一部分给接着运五斗乡的粮食物资,所以郝大宝的骑兵连只能变为步兵,一路护送刘存树那些人到草原。 临走之前,韩绍元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凑到刘成面前,笑嘻嘻的说: “刘营长,最近我又改良了一下那些炸药,由于你最近送来的那些原料质量比之前好了不少,所以制成的炸药威力也有所增加,我在里面稍微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调整了一下配置比例,应该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韩绍元熬的通红的眼睛,刘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沉声说道: “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能不能撑到现在,还真不一定!” 刘成这样说并不是客气,而是阐述事实。 如果不是韩绍元弄出来的那些地雷和炸药,五斗乡的防御力量,以及期间的几次战斗,独立营的损失一定会大很多。 韩绍元笑着摆摆手: “刘营长,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这样做也算是在为国效力,何谈感谢?” 刘成看着韩绍元,郑重的说: “这次转移,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还不一定,你要是想回家,我现在就安排人护送你回去!” 韩绍元当时就把脸拉了下来,一脸不满的说: “刘营长,你可是看不起我韩绍元?你和那些战士们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我韩绍元就连躲在后方为你们出一份绵薄之力的觉悟都没有?” 刘成一见韩绍元又要开始之乎者也,赶紧拦住他的话头: “绍元,你误会了,我可没有半点儿这个意思,就是看你过于辛苦,才有感而发,千万不要怪罪。” 韩绍元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身看了看站在旁边眼巴巴望着刘成的郭冰,低声说了一句: “婶子天天念叨你,你赶紧去跟她说说话吧,我走了,咱们草原见!” 说完,便径直上了马车,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的那些“宝贝”。 对于这次的任务,向来大大咧咧的郝大宝从来到这里之后脸就一直板着,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不是心有不满,而是担心完不成任务。 抛开那些一旦受损就再难得到的机器不说,光是韩绍元那整整两马车的东西,就让郝大宝手心儿里的汗就没干过。 那可是稍不留神就能把他们这些人全都送到阎王爷那儿报到的东西,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爆炸。 所以,在韩绍元叉着腰指挥他干着干那的时候,郝大宝全都是低眉顺眼、一溜小跑的去干,半句怨言都不敢有,生怕一个细节做不好,就会害了所有人。 韩绍元离开之后,刘成走到郭冰面前,笑着叫了一声“婶子”。 郭冰比之前胖了一些,只是神情有些憔悴。 自从上次吃了那顿饺子之后,刘成就再没有来过,郭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手里的活计闲下来,就会想起刘成。 担心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危险。 刘存树因为这事儿没少说她,告诉她等刘成来了千万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影响孩子心情。 郭冰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一见到刘成,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话还没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孩儿啊,这咋又瘦了?是不是队伍上没粮食了?” 说着,郭冰就从胳膊上的包袱里摸出两个白面馒头,一个劲儿的往刘成手里塞: “这是你前段时间让人送来的白面蒸的馒头,婶子本来想给你蒸两个糖包,可是糖不够,就只能和面的时候掺点儿糖水,不过也挺甜,你快尝尝。 昨晚儿听你叔说你今天来,俺起早起来蒸的,还温乎着,赶紧吃!” 刘成接过那两个馒头咬了一口,可是嚼了半天,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郭冰抹了把眼泪,上前关切的问道: “咋了?是不是不好吃?没事儿,那就不吃了、不吃了。” 刘成眼睛有些发酸,根本不敢抬头看郭冰,两口把那个比拳头还大了一圈儿的馒头塞进嘴里,蹲下身子一个劲儿的点头。 郭冰吓坏了,一边帮刘成拍打后背、一边回头喊刘存树: “他叔儿,赶紧整点儿水,孩子噎着了!” 刘存树一直在不远处看着,郭冰这么一喊,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从身上摘下水壶,手忙脚乱的拧开,递到刘成手里。 刘成喝了几口水,总算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眼中溢出来的泪水在刘存树夫妻俩看来是被噎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酸楚的泪。 前世他对父母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可是在找到刘存树夫妻之后,他却有了一种怎么都放不下的牵挂。 有仗打的时候还好,紧绷的神经让他能够暂时不去想,可是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起他们。 可是很多时候,他明明有时间,却不敢来这里看他们。 他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小鬼子能在华夏闹腾十四年,自然也不能是白给的。 刘成甚至怀疑,写着他名字的档案袋已经摆在日本特高课课长的办公桌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越是与他亲近的人,就越危险。 所以,如果不是特别重要、必须他亲自到场的事情,他都不会轻易来这里,为的就是怕被某一双眼睛给盯上。 看到刘成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郭冰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些责怪的说: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吃个馒头还能噎住,你想把我跟你叔吓死啊?” 刘成刚要说话,一名战士突然快步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刘成脸色骤变,沉声对刘存树夫妻说道: “叔儿、婶子,我有点儿急事儿,先走了!” ------------ 第三百三十一章 笠原特遣队 刘成刚到五斗乡,高远和田六娃就急三火四的冲进他的屋子。 “咋回事儿?” 刘成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渣子,就立即问道。 高远面色阴沉,和田六娃对视一眼,沉声答道: “营长,刚刚钱禄派人送来消息,说磐石来了一支日军,人数在三百到四百人之间,不过指挥官的军衔是中佐。” 刘成还没说话,田六娃就把话接了过去: “那支日军的士兵装束有些不大一样,脑袋上戴的不是那种带屁帘儿的帽子,而是罩了一层网兜的钢盔;而且一部分士兵手里的武器也不是三八大盖儿……” 说到这儿,田六娃突然不说了。 刘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咋不说了?难道他们配的也是德式冲锋枪?” 本来刘成就是随口一说,可是高远两人脸上的表情却让他一愣: “真是德式冲锋枪?” 高远苦笑着摇摇头: “的确是冲锋枪,不过不是德式,而是汤姆逊,数量超过一百支!” 刘成听了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低下头沉吟不语。 汤姆逊冲锋枪,独立营里也有两支。 别的不说,光是那一百发弹容的弹鼓就够独立营喝一壶的。 而且,在整个二战期间,日本军队都没有正式装备冲锋枪,直到四零年之后在美国人那儿吃了亏,他们才开始量产百式冲锋枪。 一支装备了汤姆逊冲锋枪的日军部队,明显是不属于普通战斗序列当中的队伍。 网兜钢盔、中佐指挥官、汤普逊冲锋枪,这三个条件同时出现在一支部队当中,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是一支日军的特战队! 看来,小鬼子这次是发了狠,誓要将独立营彻底剿灭。 磐石宪兵队。 青森佐佐木神色恭敬的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那张原本属于他的椅子上坐着一名中佐军衔的日军军官。 相比之下,井上原的表情倒是相对轻松,并没有青森佐佐木的那种紧张。 日军中佐抬起眼皮淡淡的扫了青森佐佐木一眼,语气之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青森君,据我所知,你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对于那些支那人,却似乎并没有任何行动,作为帝国皇军当中的一员,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懦弱了?” 青森佐佐木神色一凛,连忙开口说道: “中佐阁下,您误会了,在没有得到上级允许的情况下,我并不敢私自对那支队伍展开行动,并不是因为胆怯。” 他还真没有撒谎。 在来磐石之前,野村寿夫曾经亲口交代过,不让青森佐佐木私自行动,尤其是对五斗乡。 不过,青森佐佐木也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去招惹刘成。 他自从来到磐石,就没有间断过对五斗乡和独立营的刺探,但是却收效甚微。 虽然摸不清具体情况,但是那些地堡炮楼等防御工事离着老远就看得到,青森佐佐木也是知道的。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上次徐志和郝大宝带人潜入磐石,干掉了左明带来的那些人以及青森佐佐木的一个小队,气的他压根儿直痒痒,最终也还是生生的把那口恶气给咽了下去,死活没敢找上门儿去。 在那些工事面前,人数上占不占优势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没有坦克炮火一类的重型火力,想要攻破五斗乡的防御根本就不可能。 那名日军中佐斜着眼睛看了看一旁的井上原,井上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笠原中佐,青森队长的确是在严守上级命令,并不是怯战。” 这名日军中佐名叫笠原川木一,与井上原是旧识。 井上原读书的时候,笠原川木一就已经是中尉军衔,曾经到井上原所在的学校讲课,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后来井上原考入陆军学院,其中就有笠原川木一的影响。 说起来,两人也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井上原并不知道笠原川木一也来了中国。 笠原川木一朝青森佐佐木挥挥手,淡淡的说: “你先出去吧,我与井上君有些话要说。” 青森佐佐木没敢吭声,恭恭敬敬的朝笠原川木一鞠躬,转身走出了那间原本属于他的办公室。 井上原虽然认识笠原川木一,但是并不知道他如今的职务。 但是青森佐佐木却知道,而且十分了解。 他在热河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笠原川木一,也知道他手下的这支特战队。 当初在九一八之后,从锦州开始出现防抗力量,这支当时叫做“笠原特遣队”的队伍就时而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很多比较难啃的骨头,都是由这支特遣队拿下来的。 再后来,“笠原特遣队”前面的“笠原”两个字被取消,改为特战队,归关东军司令部直接管辖,就算是其他师团的师团长都没有权利调遣。 本来以青森佐佐木的级别,根本不足以知道这支部队的存在,还是沾了张海鹏的光,才在一次日军军官的舞会上无意间听人提及。 听到“笠原川木一”这个名字的时候,青森佐佐木一直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所有的担心都消失了。 如果这支特战队还奈何不了五斗乡的那支队伍,那恐怕就只有等新京司令部派飞机轰炸了。 青森佐佐木离开之后,笠原川木一笑着对井上原说: “井上君,你对青森君了解多少?” 井上原想了想说: “笠原中佐,青森队长自从来到磐石驻防开始,一直在试图查探清楚盘踞在五斗乡那支队伍的布防情况,只是始终没有什么进展,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井上原这句话说的很考究,要是一般人听了,或许会认为他是在肯定青森佐佐木的尽职。 可事实上,他这句话里面藏着好几层意思。 一直在查,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这句话的确可以理解为青森佐佐木一直在努力;但同时也可以理解为无能的表现。 最重要的就是最后那句“其他的,我不清楚”,这明显是在告诉笠原川木一,青森佐佐木暗中做了一些什么。 井上原知道那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的事情,他想要告诉笠原川木一,但又不想直说。 毕竟他是青森佐佐木的副队长,要是上面追究起来,他也难辞其咎。 所以,井上原只是这样提醒笠原川木一,让他自己查出这件事,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小井上原的责任。 笠原川木一听了之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没有再说什么。 驻在磐石境内的几支伪军开始集结,自然躲不过钱禄的眼睛。 他心里清楚,这些队伍同时集结,目标只有独立营。 不过想要想再给五斗乡送信儿,就有些危险了。 青森佐佐木在笠原川木一来了之后就下令戒严封锁,整座磐石县城许进不许出。 此时,钱禄正在屋子里转圈儿。 大莲刚好从他门口经过,见状立即走进来问道: “钱少爷,出啥事儿了?” 蓝宝是管钱禄叫“爷”的,不过大莲却从来都没有叫过。 自从来到磐石之后,她就一直都管钱禄叫钱少爷。 她这样叫的意思和心思钱禄都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把刘成上次对他说的那番话告诉大莲。 每次看到大莲那种带着一丝幽怨的眼神,钱禄都不得不把到了嘴边儿的话给咽回去,只能告诉她刘成很忙,等有时间就会来看她。 此时钱禄正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大莲这么一问,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搪塞的说: “大莲姑娘,没啥事儿,你先去忙吧。” 他要是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大莲顿时就联想到了刘成身上。 女人心里装了一个男人的时候,一旦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就能联想到心里装着的那个人。 况且从打她来到磐石之后,刘成一直都没有露过面儿,这会儿的担心自然更多了一筹。 钱禄说完之后,大莲并没有走,反而低下头,抽抽搭搭的抹起了眼泪。 钱禄心里烦躁,却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劝道: “大莲姑娘,你这是咋了?哭啥啊?我都说了,真没有啥事儿!” 大莲抬起头看着钱禄,哽咽着说: “钱少爷,虽然你们都没有跟俺说过啥,但是俺不傻,俺知道你们在干啥,从奉天出来的时候俺就知道了!眼下东北这地界都成了小鬼子的,你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咋?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去? 但是俺也没想拦着,俺知道拦也拦不住,俺就是稀罕他,不管他是干啥的,又能活到哪一天,俺就是想跟他在一块儿,哪怕明天就跟他一起死了,俺也愿意! 你不想说,俺也不问了,这样,你就告诉俺他在哪儿,俺自己去找他,行不?” 钱禄被大莲一通抢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没等他想好,街上就传来了一阵枪声,紧接着就是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 “老少爷们儿们都听着啊,为了保护咱这磐石一带的安全,皇军要替大伙儿肃清周边的土匪山贼!不过既然是替咱们办事儿,那自然不能让皇军们饿着肚子去打仗! 所以,每家每户按人头,每人交上来五斤粮食,没有粮食的可以拿金银首饰抵,反正不管咋说,人人都得尽心出力! 最后奉劝大伙儿一句,皇军这是为咱办事儿,千万别惹的皇军不高兴!要不然呐,哼哼,别等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坟头儿!” 钱禄支着耳朵听着,脸色渐渐变的阴沉,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来日军就在这几天之内就会对五斗乡展开行动,他担心刘成那边能否来得及准备……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这一次他的担心还真是多余的,因为刘成已经想到应对的办法了。 在得知出现在磐石那支日军部队的基本情况之后,刘成立刻就意识到这一次小鬼子的动静肯定小不了。 这种规模的一只特战队,武器装备肯定不止是百十支汤姆逊冲锋枪那么简单。 如果想要保全五斗乡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百姓,他必须主动出击,给小鬼子来个先下手为强! 不过刘成并没有想过去磐石。 那支队伍已经进了磐石,他现在去只能是自讨苦吃、徒增伤亡而已。 如今唯一合理可行的战术,就是“围魏救赵”。 当他提出要打野村寿夫老窝的计划之后,高远和田六娃十分一致的瞬间石化,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计划实在是有些太疯狂了。 吉林市不比磐石,那是一座古城,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存在,名叫鹿江。 后来到了满清时期,得名吉林,又因康熙东巡时作了首诗,一度被称为江城。 在光绪年间,吉林的城墙就被修到了一丈二,磐石县城那样低矮残破的城墙根本就没法比。 现在去攻打吉林,在他们看来还不如直接去打磐石。 过了好一会儿,高远才抬起头看向刘成,试探着说: “营长,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冒险了?吉林可不是磐石能比的,就算咱把所有人都带去也不见得能把吉林打下来,何况现在一连和骑兵连都走了,咱们剩下的这些人去了,怕是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刘成听完之后笑了,笑的十分神秘: “谁跟你说要攻打吉林城了?你们想想,这次来的这支队伍就算是新京那边派来的,野村寿夫是不是要全力配合?” 高远和田六娃茫然的点点头。 刘成又接着说: “咱们在五斗乡待了这么长时间,吃掉了野村寿夫派来的好几支队伍,他现在对咱的恨肯定已经深入骨髓了。 加上这回新京那边也一定知道了咱的存在,野村寿夫少不了得挨顿剋,整不好连肩膀上的军衔甚至是脑袋都保不住,一旦见了咱,还不得瞬间血灌瞳仁? 咱们现在找上门儿去,如果你俩是野村寿夫,你会咋办?” 田六娃愣愣的看着刘成: “那就打呗……” “对!” 刘成“啪”的一拍桌子,把两人吓了一跳。 紧接着他又说道: “关洪不是弄回来两门山炮吗?这次咱就给野村寿夫用上!” 高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一亮: “营长,你的意思是能把野村寿夫引出城来?” 刘成摇摇头: “不一定,野村寿夫老奸巨猾,不见得能亲自出城,不过他肯定会派人出来跟咱打,同时还会调遣磐石这边的队伍支援吉林,甚至是想要包围咱们!” 高远逐渐兴奋起来,瞪大眼睛说道: “那样的话,咱就为五斗乡这边争取了时间,而且能赶在鬼子把咱包围之前离开,直接转移!” 他和田六娃的心情逐渐轻松,可是刘成的情绪却逐渐变得低沉。 高远毕竟是德国教官教出来的,而且本身就是被当做指挥官培养的;尽管还没有真正指挥过成规模的战斗,缺乏经验,可还是很快意识到了这样做需要付出的代价。 鬼子费了这么大的劲,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五斗乡的。 如果那些鬼子来了之后发现他们全都撤了,肯定会对那些没有来得及转移的百姓下手。 虽然刘成那天对百姓们说的话不太好听,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却不能真的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 况且,如果把队伍全都带走,那么那些日伪军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吉林,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所以,这里必须要留一部分兵力防御。 而这些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高远站起身,决然的对刘成说道: “营长,我带特战小队留下,一定把磐石来的敌人拖住!” 刘成凄然一笑: “你带特战小队?二十几个人拖住一千多人?你当那些战士都是孙猴子吗?” 田六娃这时也明白过来,跟着站起来说道: “营长,还是我带一个排留下……” 话没说完,就被刘成打断了: “你俩都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两人坐下之后,刘成长长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事儿都是因为我这次去新京救人惹出来的,可要是再让我重新选一次,我还是要这样做! 咱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跟鬼子打仗,而不是缩在这里躲清闲,那个德国人对咱们日后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做! 你俩也都别争了,不管是特战小队还是一个排,都远远不够。 我已经决定了,我带着二连留下,你们俩带着三连和剩下的所有人,拉着那两门山炮去吉林,痛痛快快的炸他娘的一顿! 记住,你们那边闹的动静越大,我这边的压力就越小,也能给我争取到撤退的机会和时间!” 高远两人面色一急,但是刘成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把脸一板,沉声说道: “就这么定了,执行命令!” 见两人还是想要阻止,刘成干脆瞪起眼睛: “老子现在还是营长,你俩想干啥?!” 高远和田六娃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再说话。 刘成的性格他们都十分了解,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尽管看起来这是一场必死的战斗,但是刘成心里并没有这样认为。 这些计划都只是初步的,具体如何实施,还要等战斗真正打响之后随时调整。 打仗就像是下棋,充满了不确定。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亲眼看到他是怎么做的,你才能知道要如何应对。 即便是提前知道了对方的作战计划,也绝对不是百分之百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因为人脑不是电脑,思维更不是程序,对方的指挥官也会随时做出战术调整。 尤其是这种中小规模的战斗,相比于参战兵力较多的战役,更是方便随时调整。 高远和田六娃的指挥能力都不差,但是刘成担心他们过于模式化,不够灵活;因此还是决定亲自留下。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场仗是必须要打的,否则小鬼子也不会轻易的就放他们走。 与其到时候被人追在屁股后面打,还不如提前就把仗先打完! 夜里,磐石宪兵队。 街上已经戒严了,从磐石县城南门到宪兵队的街道两侧站满了日军士兵,每隔三五米就有一名日军士兵,端着枪对着街道两旁的民房。 几个汉奸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到这几条街上的人家挨家挨户的通知过,天黑之后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往街上看,否则后果自负。 至于是什么后果,他们没说。 但是却有人用生命验证了什么叫“后果自负”。 一个平时跟那几个汉奸混的比较好,但是却由于得了小儿麻痹、没有当成汉奸的年轻人不信邪,自认为平时在日本人面前溜须拍马,混了个脸儿熟,不会有什么“后果”。 入夜之后,他听到街上有动静,就打开窗户往外看。 可惜还没等他看清那黑乎乎、慢悠悠在街上“爬”的大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看到一名日军士兵手里的枪口骤然闪出一团火光。 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而且是永远的失去。 子弹从他的脑门儿进入,在后脑勺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猩红的血、花白的脑浆溅了一炕。 他爹娘用攒了一辈子的钱给他娶了个智力稍微有点儿问题的媳妇儿,已经大了肚子,加上天刚黑的时候被他折腾了一番,早已经睡熟了。 这声枪响把他媳妇儿从梦中惊醒,抹了一把脸上油腻腻的东西,摸索着点亮煤油灯,吓的连喊都没喊出来,直接晕了过去,身下迅速现出一片湿痕。 青森佐佐木看着缓缓开进宪兵队院子里的那两辆薄皮坦克和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坦克不是从东北军手里得来的雷诺FT-17,而是小鬼子自己从本土运来的95式轻型坦克。 这种坦克是日本人刚刚投产制造的,可以说在当时的日军当中,是最先进的坦克。 而那门榴弹炮,则是小张留下的,十四式一百毫米榴弹炮,奉天兵工厂制造,只需要四匹马就能拖走。 笠原川木一的队伍一共不过三百多人,竟然能装备两辆最新型坦克和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况且,就算没有那些士兵,光是这两辆坦克和那门榴弹炮,青森佐佐木就有信心带着他的两个中队踏平五斗乡! 这也是他当初费尽心思从张海鹏手里弄来那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原因。 在他看来,只要有足够强大的火力武器,就一定能够赢得胜利。 把坦克和榴弹炮用油布盖好之后,笠原川木一淡淡的对青森佐佐木说: “通知所有参战部队,明天早上六点之前在磐石城南十里处集结完毕,七点钟准时朝五斗乡进发!” “哈衣!” 青森佐佐木这一声“哈衣”,喊的中气十足,透着满满的兴奋……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怕死的,可以离开。 刘成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要面对的不止是一支特战队和数以千计的日伪军,还有两辆坦克和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 为了这场战斗,刘成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 那些还想观望的百姓全都被他派人强行从家里赶出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心里有多少怨恨,刘成全都不在乎。 他明确的告诉那些不愿意走的人: “不管是谁,必须立即离开五斗乡!要是不愿意继续跟着独立营,离开五斗乡之后可以自行离开,没有人会阻拦!” 有句话不好听,但是却很贴切: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如果这些百姓因为没有及时离开而丧命,刘成心里会不安、会有愧。 但是如果他们离开之后自己想要去走那条死路,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就算被鬼子开膛破肚丢到山里喂狼,也与刘成没有任何关系。 智力上的欠缺和愚昧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前者可以救,因为他不具备辨别是非的能力;而后者,那叫活该!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高远和田六娃就带着除了二连之外的所有战士悄悄离开五斗乡,朝吉林方向出发了。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刘成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对站在他身后的关洪说道: “让战士们挨家挨户搜查,一定要让所有百姓提前离开,一个半小时之后,所有人到军旗下集合!” “是!” 关洪答应一声,转身带人走了。 不到七点,二连战士陆陆续续回到军旗下,默默的整齐列队,安静的看着在旗杆下面坐着的刘成,没有一个人出声。 尽管刘成还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些战士也都隐隐猜到了一些。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他们一个连,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能猜到其中的原因。 所有人都回来之后,关洪轻轻的走到刘成身边,低低的声音叫了一声: “营长……” 刘成抬起头,眼圈儿有些发红。 关洪一愣,刚要开口询问,刘成却已经起身朝队列走去。 刘成在距离队列六七米的位置停住,深吸一口气,凝声说道: “弟兄们!鬼子要来了,而且这一次来的鬼子,要比之前那些更强,人数也要更多!所以,我才急着让那些百姓离开,避免他们枉死在这儿。 但是,你们,你们留下来的所有人,有几个人能活下来,我不知道,就连我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我也不知道!” 关洪被刘成的话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扯了一下刘成的衣角。 在这之前刘成已经把这次任务的凶险程度跟关洪说了,不过也没有这么直白。 现在他对战士们直接说这样的话,是极有可能动摇军心的,所以关洪才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刘成扭头看了关洪一眼,示意他自己有分寸。 原本刘成也不想这样说,可是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不到三百人对上一千多人,其中还包括一支神秘而强悍的日军特战队,这连九死一生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场十死无生的战斗! 所以,不管这场战斗最终的结果如何,刘成都要让这些年轻的战士们清楚的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什么样的危险。 说到底,刘成还是没能完全改掉前世的“毛病”。 感性不是贬义词,但是在战争年代,却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关洪的担心一点儿都不是多余的。 在这种情况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拼命的鼓舞士气,甚至要在一定程度上隐瞒敌人的数量,尽量不让战士们产生怯战心理。 可是刘成这样一说,无疑会给战士们造成压力;更严重的甚至会让他们失去信心。 战士们一旦失去信心,那这场原本就实力相差悬殊的仗也就不用打了,必败无疑! 而刘成接下来说的话,差点儿让关洪直接栽倒在地上: “这场战斗的危险程度我已经告诉你们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不想留下来的,现在就站出来,每人领五块大洋,把衣服和枪留下,离开。 你们可以放心,现在走的,不算逃兵,我说的!” 关洪心中暗暗叫苦,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本来就这么不到三百人,要是再走一些,那这仗可就真不用打了。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就肯定会有人跟着,到时候想要控制都控制不住。 刘成说完之后,队列中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他的话的确让一些人心里产生了想要离开的想法。 很多人会说这是一种懦弱怕死的表现,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称为战士。 但实际上,任何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心里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恐惧与担忧的情绪。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每一种生物来说都只有一次,没有谁就天生应该为了某个人或某些人甚至是国家、民族献出自己的生命。 能够那样做的人,值得所有人尊敬并感恩;但是没有那样做的人,也没有谁有权利和资格去谴责。 这就像是很多人会在闲聊中提及那些钱多到数不过来的人时,酸溜溜的说上一句: “他们再有钱也没捐出来。” 可是仔细想想,人家有义务吗?就算那些人的钱赚的容易,甚至有点儿脏,可那又如何呢?就算犯了法,被没收了财产,那也是国家的。 银行的钱更多,吃不上饭的也不少,也没见银行把钱拿出来给穷人吧? 辛辛苦苦攒点儿钱交个首付,想买个自己的房子,银行还要收你一大笔的利息,这能跟谁说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全国所有的有钱人都来个裸捐,这些钱也落不到咱的头上。 (所以我就说句不该说的,还是开开心心的活到死,比啥都强。) 过了一会儿,队列中一名战士走出来,径直来到刘成面前,低下头小声说道: “营长,俺……俺家里还有爹娘……” 要是放在平时,刘成肯定一脚踹过去,再问一句“谁他娘的家里没有爹娘?!”。 可是现在,刘成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后退半步,朝那名战士深深的鞠了一躬,从兜儿里掏出五块银元塞到那名战士手里,沉声说道: “钱不多,你拿着,走吧。” 那名战士被刘成鞠躬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扶,但是又没敢。 看着手里那五块银元,眼泪瞬间溢出眼眶,哽咽着说: “营长,你这是干啥?俺受不起你这一弯腰啊!” 刘成淡淡一笑: “你受得起,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受得起!你们扛枪打仗,为的是咱这国家不亡,为的是让乡亲父老不受鬼子奴役压迫、肆意杀戮!你们都是好样儿的! 我说了,现在走的,不算逃兵,所以,你也依旧是好样儿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队列当中,大声说道: “还有没有要走的?我查十个数,没有站出来的,就都视为自愿留下了!” 在他查完十个数的之前,又有两名战士从队列当中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结果,关洪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有三个人,这让关洪既意外又欣慰。 他是二连的连长,这些全都是他手下的战士,相对要比刘成了解的多。 要走的那三名战士他都认识,其中两个是刚刚加入独立营不到两个月的新兵;倒是第一个站出来的那个,已经来了一年了,在几次战斗当中表现都不错。 本来关洪还打算让他当个班长,可是没想到他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十个数查完,刘成抬手从腰里把枪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把那三个人杀了。 但是刘成却把枪轻轻的放在地上,顺势跪了下去。 关洪下意识的身手去扶,却被刘成推开了。 他笔直的跪在地上,大声对所有战士说道: “弟兄们!我对不住你们,把你们留在这里,打这场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仗;我不知道你们当中哪一个会死在这场战斗当中,也不敢保证我能活到最后,所以,我要提前拜祭你们当中那些将会牺牲的人,感谢你们为了这场战争、为了这个国家而付出的生命!” 刘成这一跪,心甘情愿。 因为,他心中有愧。 这场战斗的胜负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就算最后能够成功撤离,也只能是其中的一少部分。 也就是说,二连将近三百名战士当中,至少有七成以上的人会死在这里。 而且,他还用了以退为进的方式,来激发这些战士的战意。 刘成很清楚,如果只是一味的鼓励,就算这些战士现在斗志昂扬、信心满满,等到战斗打响之后,看到几倍于己方的敌人和那支战斗力强悍的特战队,一样会心生惧意。 莫不如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们,让他们自认为必败、必死,打起仗来反倒会凶猛异常,效果甚至会比“背水一战”更好…… ------------ 第三百三十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跪,是诚心的。 目的,也的确有。 但是,这二者并不冲突。 看到那三名要走的战士悄悄回到队列当中,关洪的眼角抽了抽,没有出声。 关洪不知道什么叫“套路”,不过却也隐隐觉得刘成刚刚说的那番话是故意的。 要是这些战士当中有年纪大一些的,怕是这个时候也会和关洪有一样的想法。 这也是为什么独立营只招收年轻战士的原因之一。 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年纪,血气方刚,思想单纯(当然,只是指那个年代而已),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说白了,就是容易塑造、容易掌控。 或许这样直白的说法会有人觉得不舒服,但事实就是如此。 (有好奇的可以查一下服兵役的年龄条件^_^) 刘成这一跪,让所有战士都红了眼圈儿。 一直以来,刘成在这些战士心中的形象就是那种深沉稳重、足智多谋且悍勇无双的。 他们已经忽略了刘成的年龄,甚至根本不相信刘成只有十八岁。 在这近三年的时间里,刘成脸上的稚嫩早已消失,再配上伤疤,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十七八岁,说他二十几岁也有人信。 平时提起刘成,所有战士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现在,这个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人能够战胜的营长就跪在他们面前,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每一个人心里都说不出的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憋在胸口的一口恶气,只有把它吐出来,才会痛快。 而想要吐出这口恶气,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发泄在敌人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即将到来的敌人。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刘成说完之后,连着磕了三个头,挺身站起来,脸上的落寞与悲切瞬间消失,举起手中的枪,朝天空连开三枪。 “杀!杀!杀!” 将近三百名战士齐声怒吼,杀声震天。 刘成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战士们,高声说道: “所有人立即进入阵地!人不死,阵地不丢!” 五斗乡以南二十里。 笠原川木一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自己从马背上跳下来,在坦克率带上铺开地图,把青森佐佐木和井上原叫到身边,指着地图上五斗乡的位置说道: “现在,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 说着,他扭头看向青森佐佐木: “命令皇协军部队,十分钟后开始急行军,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开火!” 青森佐佐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喊了一声“哈衣”。 他没有想到笠原川木一会下这样的命令。 两辆坦克外加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这样的火力还让那些伪军上去干嘛?先砸过去十几二十枚炮弹,跟着坦克直接碾过去,基本上就可以开始打扫战场了。 青森佐佐木感觉这可能是笠原川木一在故意问为难他,但却不能也不敢质疑。 况且,那些伪军部队死伤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够拿下五斗乡、剿灭独立营,就算这些队伍全军覆没,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要能将五斗乡的那支队伍全部消灭,再大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高远和田六娃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北面的那两挺重机枪,现在刘成将剩余的四挺重机枪全部南面,就等着笠原川木一“上门”。 二连的所有战士现在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等待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 一支斗志昂扬的队伍并不是最可怕的,而这种抱着必死决心的队伍,却一定是敌人的噩梦。 那些伪军本来就不是精锐,其中三支都是在日本人自行组建的,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和战术基础。 平日里他们的任务就是“协助”鬼子欺压百姓,枪拿在他们手里,比烧火棍也强不了多少。 那些伪军离开之后,笠原川木一把青森佐佐木叫到近前,平静的说: “青森君,我命令你的皇协军部队先行发起攻击,你心里是不是不太舒服?” 青森佐佐木连忙躬身说道: “不敢!笠原中佐,您的命令一定是正确的,佐佐木没有丝毫质疑!” 笠原川木一笑了笑,抬眼望着五斗乡的方向淡淡的说: “那些支那人一定知道我们来了,也一定做好了迎接这场战斗的准备;一支已合格的军队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士气和战斗力都是最强的;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小小的吃到一些甜头。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看到希望,战斗的欲望和决心也会下降。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用榴弹炮和坦克彻底击溃他们的斗志和信心,这样能有效的减少我们士兵的伤亡。” 青森佐佐木心里本来是有一些不太舒服的,但是听了笠原川木一的解释之后,瞬间就释然了。 正如笠原川木一所料,战斗一开始,二连打的很轻松。 小一千人的伪军,生生的被他们压制在二百米之外,付出的代价不小,却怎么都冲不上去。 这些伪军心里全都在骂娘,骂小鬼子不是东西,让他们先上来当炮灰。 可是没有办法,除了一次次不计后果的冲锋、一次次的被打退,他们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撤退肯定是不行的,鬼子就在后面跟着,他们要是跑的话,鬼子肯定会先把他们干掉。 无奈之下,五支伪军队伍的指挥官只能一次次的下令冲击二连阵地,可是除了增加伤亡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效果。 关洪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有些担忧的对刘成说道: “营长,现在上来的全都是伪军,一个鬼子都没有;他们是不是想绕到其他方向夹击咱们?” 刘成沉吟半晌,脸色有些难看。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伪军不过就是鬼子派上来的炮灰,目的就是要消耗他们。 等他们稍微现出颓势,后面的鬼子立即就会压上来。 而且,这样一来,战士们现在的冲劲儿就会慢慢消失,到时候鬼子再压上来,阻力就会比现在小很多。 想到这儿,他低声对关洪说道: “告诉战士们,鬼子还没露面儿,子弹都省着点儿打,这些伪军不过就是炮灰,千万不要麻痹大意!” ------------ 第三百三十五章 绝境! 刘成的话音刚落,头顶突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破空之声。 还没等刘成反应过来,就被脸色骤变的关洪扑倒在地上。 炮弹! 这是刘成在倒地的瞬间脑中出现的两个字。 “轰!” 一声巨响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滚滚气浪。 刘成和关洪两人所处的位置刚好是一处低洼点,热浪擦着后背扫过,震的两人五脏六腑似乎被绞在一起一般,险些疼晕过去。 还没等刘成从那种眩晕中清醒过来,就听到头顶上空再次传来了破空之声。 他张开嘴,想要大声告诉战士们寻找掩体。 可是声音刚刚出口,就被一阵滚热的气浪夹杂着大量的尘土给挡了回来。 刘成绝望了。 从炮弹爆炸的威力上他就能够确定,那根本不是普通山野炮,而是榴弹炮,口径远远大于七十五毫米。 那些战士还没有从刚刚那种吊打敌人的喜悦中回过神儿来,就被炸的七荤八素,只是两枚炮弹,就带走了三十几条鲜活的生命。 刘成已经顾不上危险和身上的疼痛了,他强撑着站起身,从那处低洼当中蹿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分散寻找掩体!快!立刻分散,寻找掩体!”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战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散开,寻找低洼地带和能够藏身的土坑,鹌鹑一样的缩在里面,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刘成刚刚跑出去不久,第三枚炮弹就呼啸着落了下来。 他感觉那声音就在头顶,险些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好在当时他距离第一枚炮弹炸出的弹坑只有三五米的距离,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一头栽了下去。 弹坑理论在这种情况下是完全可靠的,但如果对面是炮群攻击,那就不太好说了。 万幸的是,笠原川木一只有那么一门榴弹炮,二连的防御阵型又比较分散,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否则,这三枚炮弹落下来,死伤一定不止四五十人。 这个时候,刘成已经顾不上阵地了。 在第三枚炮弹爆炸之后,他立即从弹坑里跳出来,下令让所有人分散,先撤出阵地再说。 青森佐佐木拿着望远镜,看着独立营阵地上的情况,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看了一会儿,他快步走到笠原川木一身边,神情激动的说: “笠原中佐,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进攻了?只要那两辆坦克压上去,那些支那人就只能等着死亡降临了!” 笠原川木一淡淡一笑: “青森君,不要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他不再理会青森佐佐木,而是转身示意炮兵继续开炮。 独立营的占地上,除了偶尔从角落中传出的痛呼,连一声枪响都没有。 那些原本被他们完全压制住的伪军,此时倒是打的挺欢,也不管能不能看到人,都要开上几枪震慑一下。 刘成仰面躺在弹坑里,神色凄然。 在这样的火力之下,别说是一个连,就算是独立营的战士一个不落的全都在这儿,也没有任何办法。 炮弹落在阵地上,但是那门炮却至少在几公里之外,就算有再多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听着对面伪军阵地传来的枪声,刘成恨的牙根儿直痒痒,却无计可施。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那门榴弹炮一定在日军的层层保护之下,就算他带着剩下的战士冲过去,也不过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或者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六枚炮弹落下来的时候,刘成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前世参加的最后那场战斗。 敌人的火力要比现在更猛,他所在的那个连,就顶在阵地的最前面。 战斗刚刚开始,连敌人的影子还没有看到,天上就下起了“炮弹雨”。 那场战斗的规模不小,他们这边也有炮群掩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却联系不上后方的炮兵阵地了。 通讯兵接连派出去两拨,却连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最后,是他的团长亲自骑马冲出去,才让他们这边的炮声响了起来。 但是一切都晚了,别说他所在的那个连,整个团打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他一个排的战士,到最后就剩下他这个排长。 战斗结束之后,刘成被送到后方医院养伤。 他故意没有打听那次战斗当中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因为他知道,就算真的有什么缘故,他也做不了什么。 那些兄弟们的仇,只能算在日本人头上。 可是,日本人没有给他报仇的机会,直接投降了。 伤好之后,刘成以身体残疾为由,主动申请离开部队,拒绝了组织给的所有安置,选择了隐姓埋名。 这件事情,直到死,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当时那支炮兵指挥官,在打完之后的那四年战争之后,被授予了能带金星的军衔。 可是就在授衔仪式的前一天,这个算得上是功成名就的人,却离奇的跳崖身亡,之前没有任何预兆。 据他的家人说,在当天晚饭之后,他还试穿了那件要在第二天的授衔仪式上穿的军装。 该做的、不该做的,刘成全都做过。 他这个人,大局观念不强,行事过于感性,这是个致命的缺点,但是他却不想改。 直到他死的那一天,这种性格也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世,他的命运竟然还是这样。 要不是关洪跳进那个弹坑,恐怕刘成会一直沉浸在回忆当中。 看到刘成的样子,关洪吓了一跳,大声问道: “营长!你咋啦?伤哪儿了?!” 刘成无力的摆摆手,语气之中充满颓丧之意: “没伤哪儿,就是知道咱这回算是完了。” 说完,他突然一把抓住关洪的衣领,瞪着眼睛说: “你快去,快去告诉那些战士们,能跑多远跑多远,阵地不要了,啥都不要了,快跑!” 关洪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成,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他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刘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关洪愣着不动,刘成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怒声骂道: “你他吗倒是去啊!一会儿人他吗都死光了!你……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刘成的声音戛然而止。 关洪这一巴掌,是含着眼泪打的。 他不相信刘成能说出这样的话,除非是疯了。 这一巴掌的确打醒了刘成,他低下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炮弹还在一枚接一枚的落再阵地上,那一声声的惨叫哀嚎,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生生的刺进刘成心里。 关洪有些急了,双手抓住刘成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大声说道: “营长!你这是咋了啊?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咱这二百多兄弟可就真的只能等死了!赶紧他吗的想出个办法来啊!” 刘成抬头看了关洪一眼,挺身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阵地上的情况。 硝烟滚滚、残肢断臂、鲜血满地。 这些,都是因为他的失误而造成的。 弹坑边儿上,静静的趴着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那名战士的脸还很干净,并不像是被炮弹炸过的样子。 可是,他腰部以下的半个身子已经不见了,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他的眼睛还睁着,就那么看着刘成,没有埋怨,没有恨意,有的只是浓浓的不甘…… 刘成伸手划过那名战士年轻的脸,为他合上了眼睛,两行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 关洪按捺不住,再次伸手推了他一把说: “营长!你到底咋了?你可不能这样啊!” 刘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关洪,大声命令道: “集合五十人,我带他们去端掉那门炮!” 刘成醒过来了。 就在刚刚看到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时,他醒过来了。 前世的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以至于险些让他再一次陷入深渊。 不过现在,他心里的那个结,解开了。 老天能让他重活一次,就是来弥补那些遗憾的。 虽然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与前世重合,却并不代表以后也一直会这样。 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关洪定定的盯着刘成看了几秒,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是”,转身跳出了弹坑。 刘成知道,一味的躲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只会不断的增加伤亡。 只有拿下那门榴弹炮,他们才会有希望! 刘成从弹坑中跳出来,查看阵地上的情况。 此时二连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一百人,那些重伤未死的战士痛苦的躺在地上,充满无助的眼神让刘成心里充满愧疚。 如今唯一能够弥补他们的方式,就是毁掉那门榴弹炮! 五十名战士很快集结完毕,刘成让关洪带着剩余的人守住阵地,自己则带着那五十人去找到那门榴弹炮的位置,然后毁了它。 在这一刻,他的脑袋里面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关洪一把拉住他,坚定的说: “你不能去!我去!” 刘成把眼睛一瞪,刚要说话,却被从对面伪军阵地上传来的欢呼声给打断了……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及时雨”费恩 关洪举起望远镜刚要看,却被刘成阻止了。 因为根本不用看,他就知道那些伪军为什么如此高兴。 坦克履带抓地的声音和发动机的轰鸣,都在清晰的告诉刘成发生了什么。 两辆坦克。 尽管小鬼子的坦克被称为薄皮坦克,但那是在面对毛子的重型坦克面前。 可是现在,刘成这边就只有四挺重机枪,刚刚还被炮弹炸坏了一挺。 就算四挺重机枪全是完好的,也奈何不了那两辆坦克。 小鬼子的坦克被他们自己命名为战车,速度快,在协同步兵作战上很有优势。 尽管他的装甲厚度只有六到十二毫米,有些部位重机枪能够穿透,但是坦克上的那门三十七毫米的主炮也不是摆设,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炸毁重机枪掩体。 那些战士们都没有见过坦克,但是也能够意识到那玩意儿肯定不是来跟他们打招呼的。 一名战士面色紧张的问刘成: “营长,那是啥玩意儿?” 刘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两辆正在驶近的坦克,咽了口唾沫,涩声说道: “那是鬼子的坦克!” 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沉默了。 远处有一门大炮在瞄着他们,现在又出现两辆坦克,后面还跟着剩下的那七八百伪军,再后面还有五六百鬼子在等着。 而独立营这边,就只剩下了一百六七十人。 这仗还怎么打? 刘成咬了咬牙,沉声命令道: “所有人立即到牺牲战士的尸体上搜集手雷,越快越好!” 关洪眼睛一亮,等那些战士离开之后,凑到刘成身边低声问道: “营长,手雷能对付那玩意儿?” 刘成苦笑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 “对付不了,我是想用手雷炸那些伪军,杀一个,咱就算够本儿,杀俩,就算赚一个吧。 鬼子现在肯定是不会上来的,所以咱怕是没机会拉他们当垫背的了!” 刘成说的是事实。 一些影视作品中的手榴弹炸坦克,只是为了增加画面感而已,并不是真的。 别说是那种木柄式手榴弹,就连小鬼子的手雷,弄上十几颗扔到坦克下面,也不见得能炸断坦克履带。 现在刘成只能想办法尽量多杀一些敌人,找机会让一部分人撤退,能活多少就算多少吧。 要是所有人一起撤退的话,那就一个人都跑不了了,而且还会连累高远和田六娃带到吉林去的那些人。 他现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给高远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轰!” 随着一声巨响,一挺重机枪的阵地瞬间被炸毁,六七名战士连跑都没来得及就牺牲了。 刘成叹了口气,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支步枪,沉声对关洪说道: “走吧,跟他们拼了!” 这个时候,其中的一辆坦克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一百米,炮塔转动着接连开炮,压的独立营这边根本抬不起头来。 那些伪军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一个个跟在坦克后面,走两步就开一枪,就算没有看到目标,也要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找回一些面子。 刘成手里的枪响了,一名伪军士兵应声倒地,脑袋上多了个血窟窿。 见到他站起来还击,那些躲在掩体中的战士们也陆续开始还击。 可是这样一来,也就等于告诉了那两辆坦克他们的位置,几枚炮弹飞过来,又带走了十几条生命。 刘成趁着装子弹的时候,大声对旁边的关洪说道: “你就近集合三十名战士,带着他们立即撤离,去找高远和田六娃,告诉他们赶快离开!” 关洪一听,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不行!营长,你带人走,我留下!” 刘成怒声骂道: “少他吗废话!赶紧滚!这是命令!” 要是放在平时,关洪早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动,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营长,这次我怕是不能服从命令了!” 说着,他就从地上爬起来,朝其中一挺重机枪的位置跑去。 刘成刚要追,却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其中的一辆坦克竟然被炸毁了! 没等他回过神儿来,另外的一辆坦克也在爆出一团火光之后不动了。 紧接着,那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的伪军队伍之中,就接二连三的落下炮弹,短短几分钟的工夫,伤亡就已经超过了一半儿。 这些伪军根本没有进行过坦克协同进攻的作战训练,除了少部分东北军投降的伪军之外,其余那些日本人自己组建的伪军都恨不得能挤到坦克旁边去,似乎那里能安全一些。 这样一来,他们的队形自然十分密集,让那些炮弹最大程度的发挥了威力。 刘成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起胸前的望远镜朝左侧看去。 在距离那些日军大约七八百米的一片树林边儿上,并排摆着四门体积不大的火炮,从外形上刘成就能看出,那是德国的pak35式反坦克炮。 当时刘成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费恩来了。 还没等他派人去查看情况,段刚就在一名战士的带领下快速冲到了他身边。 一见到刘成,段刚就满脸歉意的说: “刘营长,对不起,我来晚了!” 阵地上的情况他已经看到了,独立营的伤亡情况就摆在那里,不用说也知道这场战斗打的有多惨。 刘成苦笑着摇摇头,用力的握住段刚的手,沉声说道: “谢谢!谢谢!” 现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刘成的心情,他也只能说出谢谢这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猛的抬起头看着段刚说道: “让你的人立即转移!鬼子那边还有至少一门榴弹炮!” 段刚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往哪儿转移?去磐石?” 刘成一摆手: “去什么磐石!去找那些鬼子!” 说完,他转身叫过一名战士,满脸兴奋的说: “去告诉关洪,马上集合队伍,老子带你们报仇!” 那名战士还没有从刚刚的绝望中脱离出来,听了刘成的话,只是低低的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关洪就把队伍集结完毕,带到了刘成面前。 刘成扫了一眼,尽管队形很乱,但是他却十分满意。 因为,队形很乱的原因是他们把伤员全都带了回来,哪怕是重伤的,也都用木棍绑成临时担架抬着。 刘成点点头,沉声说道: “废话不说!手里有伤员的,现在立刻扶着他们往北走,去追转移的队伍,剩下的人跟我走,老子带你们去报仇!” 说完,刘成转身就走,再没多说一个字。 感谢、表扬、鼓励、甚至是煽情的话啥时候都能说,再耽误下去,对面的炮弹就又要来了,到时候一个都走不了! 段刚这次一共就带来了十几个人,用四辆卡车拉来了这三门反坦克炮和六十支德式冲锋枪以及三十支毛瑟98K步枪。 费恩担心刘成不会使用反坦克炮,还特意给他派了两名教官。 刚刚开炮击毁那两辆坦克的,就是那两名教官。 刘成在感激之余,还真想不通费恩是从哪儿找来这么多中国人为他做事儿的。 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一到那片树林,刘成就立即下令转移,目标就是那门榴弹炮所在的大致方位。 三门反坦克炮不用再装车,直接用三辆卡车拖着,至于另外的一辆,也刚好能派上用场。 说起来还多亏了高远,在训练间隙教了一些战士开车,要不然就算有车也用不上。 刚刚离开的那些伤员要想追上前面转移的百姓和一连,怕是要把那些护送他们的战士累个好歹的。 但是有了这辆卡车,在天黑之前就能追上,伤员也能得到及时救治。 刘成让关洪挑了一名会开车的战士,开着那辆多出来的卡车去追先行离开的伤员,其他人立即朝那门榴弹炮所在的大致方向出发。 他们这边刚刚动身,那片阵地上就再一次响起了爆炸声。 别说是青森佐佐木,就连笠原川木一的眼睛现在都已经红了。 损失两辆坦克意味着什么,笠原川木一心里很清楚。 如今关东军当中一些师团级部队都拿不出几辆坦克来,他一个三百多人的特战队就配了两辆,足见关东军司令部对这支队伍的重视。 可是现在,这两辆坦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毁了! 笠原川木一做梦都想不到,一支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竟然会有反坦克炮! 他的确没有轻敌,而且已经用了最安全稳妥的方式对待这场战斗,光是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就打出去二十多枚。 笠原川木一在得到坦克被炸毁的消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青森佐佐木面前,抡圆了胳膊抽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打的青森佐佐木眼冒金星,身子晃了两下,还是没能站稳,“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青森佐佐木当时就在笠原川木一旁边不远的地方,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 可是挨了两巴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两门山炮虽然能够当成平射炮使用,但是那些人从哪儿弄的破甲弹? ------------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已经被老子的大炮包围了! 青森佐佐木不敢躲,挨一巴掌喊一声“哈衣”,直到笠原川木一打够为止。 接连抽了青森佐佐木五六个嘴巴,笠原川木一才停手,站起身大声命令道: “立即查清对方炮火位置,还击,马上还击!” 可惜,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 刘成在动身的同时就派出了三四十名战士去侦查笠原川木一的位置,告诉他们一旦确定目标方位,可以逆时针方向追赶队伍。 笠原川木一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他也想通过变换方位的手段来避免遭到更加严重的打击。 但是他与刘成不同的是,身边还跟着上千人的队伍。 三四百伪军、青森佐佐木的两个中队和他自己的特战队。 分散,他担心会被逐个击破集中在一起,又担心目标太大而暴露。 况且,现在他们手里就只剩下了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要是分散的话,没有榴弹炮的队伍一旦与对方遭遇,肯定就回不来了。 那些侥幸讨回来的伪军回来报告说,对方的火炮至少有两门以上,这也是笠原川木一最为担心的。 至于那些战士,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首先在火力上他就占了巨大优势,而且通过侦查得知,独立营的防御兵力一共还不足三百。 在刚刚那一通炮火的打击下,现在还能剩下多少人? 至于那些活下来的,也应该被他的炮弹吓破了胆,战斗力大打折扣。 而他这边,光是日军的正规部队就有七百多人,其中三百多人还是接受过更加严格训练的特战队员,如果是阵地战或者遭遇战,他有十成把握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全歼那些残兵。 只是他并不知道,刘成此时正在一边走一边教那些配上德式冲锋枪的战士使用方法。 这些战士虽然没有摸过德式冲锋枪,但也不过就是连发和单发的区别,只要能够控制好连续后坐力产生的枪口跳跃,就能很好的驾驭冲锋枪。 况且,还有三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毛瑟98,这对于笠原川木一来说,都将是灾难性的打击。 双方都很快确定了对方的基本位置,但是刘成这边的三门反坦克炮是由卡车拖拽的,首先移动速度就要比笠原川木一快了不少。 其次,那三门反坦克炮操作起来也要比笠原川木一的一百毫米榴弹炮简单一些。 最重要的是,刘成有三门反坦克炮,可以交替移动射击。 三门反坦克炮转着圈儿的打,笠原川木一这一千多人根本就不够死的。 要不是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还能给他撑撑场面,恐怕他现在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费恩派来的那两名教官每人操控一门,剩下的一门由刘成亲自操控,每一发炮弹打出去,刘成都会觉得心里憋的那口气吐出去一些。 明明只有三门炮,却生生被刘成打出了一种让笠原川木一觉得被火炮包围的感觉。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让笠原川木一头疼不已,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也想拉近距离,甚至是直接面对面的打肉搏战。 可是刘成却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费恩给刘成配了三百多枚炮弹,可是笠原川木一一共就带了五十多枚,刚刚又已经打出去二十多枚,要是再不能给对方造成有效杀伤,等炮弹打完,他们就被动了。 笠原川木一的副队长石泽次郎已经带着一个小队的士兵出去侦查了,不过一直都没有传回准确的位置消息。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石泽次郎,他的侦查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把消息传递回去需要时间,榴弹炮调整方向、瞄准、装弹也需要时间。 在这期间,刘成这边早就换地方了。 笠原川木一打了七八枚炮弹,却连独立营的边儿都没沾着。 反倒是他这边,已经出现了二百多人的伤亡,其中一多半儿都是那些已经被吓破胆、四处乱窜的伪军士兵。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通过让手下士兵开枪朝乱跑的伪军射击来控制局面。 可是随着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在附近,尽管大多数是在百米之外爆炸,还是把那些伪军吓的抱头鼠窜,完全不理会那些子弹。 他们的想法就是:反正都是死,跑,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不跑,早晚会被炸死爱咋咋地吧! ------------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这炮,打的真准! 那人身形瘦小,低着头走到刘成面前,两只白生生的小手攥着衣角,扭捏着不敢抬头。 刘成一看那双手就知道那是个女人,毕竟那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多“精致”的男人。 还没等刘成开口问,就听到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爷……” 刘成心里一动,伸手托住那人的下巴往上一抬。 果然,是大莲。 “你咋来了?” 刘成的语气充满责备,吓的大莲赶紧低下头,没敢说话。 段刚赶紧把话接过去,笑着解释说: “我来了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只能先去磐石找了钱禄他一听说我是来送这些武器的,立即让人带着我往这儿赶。 当时走的匆忙,谁也没注意到这姑娘换了身男人的衣服混在里面,我也是到这儿之后才知道的。” 刘成有些无奈,但是人都已经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拉着大莲把她送到卡车上,告诉她不许下来,有什么话都等打完仗再说。 大莲拉着他的手,乖巧的点点头说: “爷,您放心,大莲听话,只要能在您身边待着,您说啥大莲都听!” 刘成无奈的在她脏兮兮的脸蛋儿上捏了一把,转身命令队伍加速转移。 吉林城外。 高远和田六娃站在一处山坡上,举着望远镜看向吉林城的方向。 臧浩已经打了两枚炮弹,其中一枚正中城门上方的垛口,把在上面巡视的一名日军中尉直接送回了老家。 野村寿夫的办公室里,他的一众手下正围在地图前面,商讨对策。 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现在就架在城外,随时都可能有一枚炮弹落在这个院子里。 野村寿夫靠在那张宽大的椅子里,闭目不语。 一名少佐军衔的参谋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低声说道: “阁下,我们应该先以炮火回击,接着派兵出城消灭那些可恶的支那人!” 野村寿夫缓缓的睁开眼睛,斜着眼睛看了那名参谋一眼,淡淡的说: “你们商讨了这么长时间,就拿出这样的方案?” 那名参谋一愣: “阁下,您的意思是?” 野村寿夫站起身,目光一次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沉声说道: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他们只是在骚扰吗?否则的话,为什么炮弹没有落在城里?” 说着,他伸手朝窗外一指: “如果炮弹直接落在这个院子里……轰!……咔嚓……哗啦……”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随即窗户上的玻璃便被爆炸产生的气浪震碎,四散纷飞。 野村寿夫虽然及时钻到了桌子下面,左脸还是被一块儿碎玻璃划破,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屋子里的人瞬间乱成一团,纷纷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野村寿夫捂着脸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径直朝门外跑去。 事实上,在高远和田六娃带着队伍出现在吉林城外的时候,野村寿夫就已经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报告。 之所以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主要是因为他不知道高远他们还带了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 其次,他是想要将高远这些人全数歼灭,所以才没有动。 在把那些军官参谋叫到办公室之前,野村寿夫已经打电话向吉林周边的几支驻军下了命令,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集结,绕到后面包围。 刘成转移五斗乡百姓的事情尽管是临时决定的,并且随即就开始转移,可这种大规模的转移,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避开野村寿夫的眼睛。 只是他现在手里能够调动的军队数量实在是少的可怜,而且磐石那边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他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况且,野村寿夫不认为那些百姓转移的速度能比行军的速度快,先拿下五斗乡那边剩下的队伍,再去追赶那些百姓和护送百姓的那二百多人也完全来得及。 他是吉林所辖防区的最高指挥官不假,但是上面还有关东军司令部,还有新京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私自决定,一些驻防点的军队也不能随意调动。 尤其是在当前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更是不敢出现一丁点儿的差错。 万一出现什么闪失,他的麻烦就更大了。 野村寿夫想要除掉刘成、除掉独立营不假,但是却 ------------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又有新收获! 听到这个消息,野村寿夫的肺都要气炸了。 自从那次字画被抢之后,他就一直陷在这支队伍的阴影当中,不管如何挣扎,都始终无法脱离。 本以为这是一次机会,但是没想到,不但遇上了一个万不存一的“神炮手”,还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伏击。 城外,徐志带着特战小队兴冲冲的回到队伍当中,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不少弹药物资,外加一支三八式步枪。 高远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满脸得意之色的徐志,似笑非笑的说: “你小子这是占到便宜了吧?乐的嘴都歪了?” 徐志没有说话,转身叫过两名特战小队的队员,指着他们手里的东西对高远说: “副营长,你看这是啥?” 高远瞥了一眼,不屑的说: “掷弹筒,咋了?” 徐志“嘿嘿”一笑: “咋了?掷弹筒倒是不如那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但是我炮弹多啊!” 说着回身朝远处一指,表情从得意变成了欠揍: “看到没,后面还有两辆马车,上面都是掷弹筒的弹药!” 看到远处树林当中影影绰绰的马车,高远的表情逐渐变了。 两辆马车,至少也要超过四百枚炮弹,尽管掷弹筒这玩意儿最大射程只有三百米,杀伤半径只有五米左右,但是在打阵地战的时候却是利器。 当年,就在刘成心心念念的淞沪战场上,果军某旅三十六挺重机枪当中有三十二挺都是毁于掷弹筒的偷袭。 重机枪的火力的确猛,但是缺点也十分明显: 自身重量大,移动不便一旦开火就会暴露方位,从而成为敌人的重点打击对象。 一挺重机枪光是弹药重量就要超过一百公斤,想要迅速转移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掷弹筒的重量不过五公斤左右,单兵携带十几枚弹药完全没问题。 它可以在战场上穿梭移动,想要打击这种火力点的难度相当大。 尽管现在只有两具掷弹筒,但是好在弹药足够多。 这东西鬼子的每个分队都有配备,之前他们还缴获了一些,但是由于弹药不足,自己制造又比较麻烦,所以才没有使用。 看到高远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徐志更加得意,梗着脖子说道: “副营长,咋样儿?” 高远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没好气儿的说: “少废话,赶紧说,还有啥发现?” 徐志这才收起脸上的嬉笑表情,沉声说道: “我们刚才干掉了鬼子的一个小队,按理说他们根本不应该有这么多弹药,估计是有其他队伍配合,弹药是要分给其他队伍使用的。 而且,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并没有发现其他日伪军的队伍,但是却从一个狗腿子翻译的嘴里得知,这支小队是接到野村寿夫的命令之后赶来的。” 高远点点头: “正常,野村那老东西要是发现不了咱们就怪了,咱们这么多人,也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开他的眼线。” 说着,他伸手扯了一下旁边的田六娃: “看来野村老鬼是想给咱们来个以退为进,不但不出城,还想趁咱不主意给咱来个一锅端呐!” 田六娃面色阴沉,朝吉林城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又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脸上现出一丝担忧: “按照营长的计划,现在五斗乡那边的鬼子应该早已经接到野村寿夫的命令往这儿赶了,但是我在半路上留下侦查的战士到现在也没回来,说明他们还没有动。 老高,你说那边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高远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也想到了,可是就算那边有情况,咱也根本不能回去否则的话,就得全被鬼子包了饺子,一个都跑不了!” 田六娃知道高远说的没错,涩声问道: “那咱现在咋办?” 高远目光一凝: “凉办!按照营长的计划,在等二十分钟,野村老鬼要是不出来,咱就撤退同时派人回去侦查,要是……要是营长那边还有希望的话,咱绕回去支援!” 田六娃长长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说话。 高远的话一点儿都没错,就算刘成那边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也不能现在掉头回去支援。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他们一旦掉头,野村寿夫就会立即 ------------ 第三百四十章 一场没有喜悦的胜利 刘成刚刚调整好炮口方向,一名到前方侦查的战士就匆匆跑到他面前,满脸紧张的说道: “报告营长!鬼子、鬼子朝这边冲过来了!” “多少人?” “三百左右!” 刘成笑了,扭头对关洪命令道: “集合一半儿人,准备迎接小鬼子,其余人负责保护那三门炮和奉天来的人!” 关洪答了声“是”,脚下却没有动,而是迟疑的问刘成: “营长,一半儿人是不是有点儿少?人家来的可是三百人。” 刘成笑了,笑的十分自信: “放心,来多少,就死多少!” 话音落下,刘成脸上的表情随之变的狰狞而恐怖…… 之所以如此信心十足,是因为刘成知道,来的肯定不会是那支特战队。 当然,刘成并没有认为对方是害怕、不敢来,而是担心那三门反坦克炮。 所以,来的一定是青森佐佐木的队伍。 队伍集结完毕之后,刘成把段刚叫到身边,低声说道: “兄弟,麻烦你去跟那两个教官说一下,一定要牵制住那门榴弹炮,这些鬼子我来解决!” 段刚笑着点点头: “刘营长放心,我一定给你牵制住那门炮,也好让你痛痛快快的试验一下那些冲锋枪!” 被段刚一语道破心思,刘成顿时大笑起来。 的确,他敢这么硬气的说话,倚仗的就是那六十支德式冲锋枪和三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毛瑟98步枪! 这九十支枪要是放在淞沪那种规模的战斗当中,能起到的作用的确是微乎其微。 但是对上三百来个鬼子,那就是镰刀割草。 青森佐佐木已经足够小心了,可还是没能避免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为了避免被炮火袭击,他特意让部队分散前进,每名士兵之间的间隔都在七八米左右。 在他距离刘成所在的位置还有15公里左右的时候,那门反坦克炮就开始“干活儿”了。 队形分散的确能避免出现大规模的伤亡,可是命中率却大大增加了。 刘成打出的每一枚炮弹,都能炸死、炸伤四到七名日军士兵。 在青森佐佐木下令全速前进的情况下,这15公里的距离,还是让他的队伍出现了四五十人的伤亡。 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三百米之内以后,青森佐佐木立即下达了随意射击的命令。 可是还没等那些日军士兵发现目标,对面就突然响起了十几声枪响,十几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人死了,却没有发现对手的身影,只能根据枪声来判断大致方位。 此时的青森佐佐木,并不比一个多小时以前躺在弹坑里被痛苦回忆笼罩的刘成强上分毫,甚至更加煎熬。 就连撤退,都成了奢望。 段刚先后找到另外两门反坦克炮的位置之后,就把刘成的意思转达给了那两名费恩派来的教官。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能力很强,不光是牵制住了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还不时的朝青森佐佐木后方来一枚炮弹,让他不敢有半点儿撤退的想法。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命令部队冲锋,想着等到近距离阵地战或者直接白刃战的时候,能够扭转乾坤。 可是当他付出了七八十人的伤亡代价、把距离拉近到一百米之内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六十支德式冲锋枪一字排开,将青森佐佐木的队伍完全挡住,还有三十支毛瑟98协助,时不时的放冷枪。 转眼之间,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完全调换,主动权和所有优势都转到了刘成手里。 打一枪退一次弹壳的栓动步枪对冲锋枪,胜负立显。 三次冲锋,全部以失败告终,留下一百多具尸体,青森佐佐木咬牙下令撤退,从左前方绕了大半圈儿,径直朝磐石方向逃去。 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撤退的时候,又有五十多人死伤,三百多人的队伍就这么没了一半儿,却连一根毛的便宜都没有占到。 这样的战斗,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硬要坚持,只能把剩下的这一百多人也全都交代在这儿。 临走之前,青森佐佐木也没忘了让人去通知笠原川木一撤退,而且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要“绕到后面去打”。 可是送信 ------------ 第三百四十一章 此仇必报! 刘成知道,自己就算有了三门反坦克炮和那些枪,也还是不能将那些鬼子全部留在这里。 双方之间人数相差太过悬殊,强行追上去,结局可想而知。 重创敌人的同时葬送自己,这种事情刘成不会干。 仇,可以先记着。 人不死,天不塌,早晚能回家! 为了防止鬼子杀个回马枪,刘成带着队伍一边后退一边时不时的朝鬼子离开的方向放一炮,缓缓退回了五斗乡的阵地。 在那片阵地上,静静的躺着一百多具尸体。 由于时间紧迫,刘成只能让人挖了一个大坑,将那些尸体简单埋葬,没有墓碑,甚至埋完之后还要把地面刻意弄的十分平整,连个坟包都不敢留下。 因为他知道,不久之后,鬼子就会回来,如果被他们发现,这些牺牲战士的尸体一定会被挖出来,暴尸荒野。 关洪集合队伍之后,很快统计出了一份名单,上面全都是在这场战斗中牺牲战士的名字。 刘成把那张纸小心翼翼的夹在那个本子里,包好之后揣进怀里。 段刚让人把那门被毁坏的一百毫米榴弹炮拖了回来,表情落寞的走到刘成身边低声说: “刘营长,这就是战争,别太伤心了;当初我的那些兄弟们几乎都是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被鬼子追着用刺刀捅死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刘成轻轻的摇了摇头,情绪十分低落: “不一样的,北大营的那些兄弟是被光头的命令害死的,而我的这些兄弟,却是被我害死的!要是我能提前查清敌人的火力情况,他们或许就不会死!” 段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了看一旁的关洪,对方也是一脸无奈。 刘成在劝道别人的时候大小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但若是别人想劝他,却不太容易。 这场战斗对他的刺激很大,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接连打了几场胜仗,自己的心态出现了问题。 如果是那样的话,整个独立营就有些危险了。 心态膨胀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隐形膨胀! 磐石城外二十里。 青森佐佐木带人赶到的时候,笠原川木一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见到青森佐佐木,笠原川木一就径直走过来,怒声骂道: “蠢货!你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不知道那些支那人手里有那样的重火力吗?!” 青森佐佐木一肚子火儿,却半点儿也不敢发。 当初野村寿夫把他派到磐石的时候曾经交代过,要他想办法弄清楚独立营的具体情况。 的确,野村寿夫不让他私自行动,但是交给他的任务他却根本没有完成。 就说五斗乡开始转移的事情,人都已经离开五斗乡几十里了,他这边才刚刚收到消息;可见他的情报网差劲到了什么程度。 别说笠原川木一只是骂他一顿,就算再给他几个大嘴巴子,他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青森佐佐木也清楚,虽然在这场战斗当中他们这边的损失要比独立营更大,但是至少五斗乡“打”下来了。 只要笠原川木一不把一些责任强加在他的身上,他就能安全的度过这一劫。 所以,不管笠原川木一做什么,他都只能忍着。 骂完之后,笠原川木一转身让人把地图拿过来,指着上面五斗乡的位置对青森佐佐木说: “那些人一定会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所以,我们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接管,你地,明白吗?” 青森佐佐木自然是明白的。 只要能够在第一时间进驻五斗乡,他们就可以向上面汇报说是击退了独立营,对方手里有反坦克炮,这就给了他们没能全歼独立营的充分理由。 况且只要把五斗乡收回来,也就算是保全了关东军司令部和日本的面子,上面就算不会奖励,至少也不会责罚。 而且,他们虽然忌惮那三门炮,不会再去追击刘成那些人,却可以追击那些转移的百姓。 笠原川木一可不相信那些百姓还能拿出几门炮来对付他们。 他和青森佐佐木心里都在打着同样的算盘,就是想要通过攻击那些正在转移的百姓,逼迫独立营来救。 那样的话,只要布置的好,他们或许还有机会扳回一城。 笠原川木一说出计划之后,青森佐佐木立即表示赞同,但同时也有些担心,迟疑着说: “笠原中佐,据我所知,那些支那人在五斗乡四周布置了一些雷区,可是具体位置我还没有查清楚!” 笠原川木一听完之后不屑的笑了笑: “青森君,虽然你作为磐石驻军指挥官非常失职,但还勉强算得上认真,这或许也是你唯一的优点了。” 青森佐佐木茫然的看着笠原川木一: “对不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笠原川木一斜着眼睛说道: “在没有军队防御的情况下,雷区能有多大的作用?只需要几枚手雷,不就可以清除雷区?” 青森佐佐木恍然大悟,满脸感激的说: “谢谢您的提醒,我明白了!” 说完,他便立即下令集合,带着剩下的那一百多人再次朝磐石方向进发。 转身之后,青森佐佐木的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脸上闪过一抹狡猾。 他自然想的到这种办法,不过却必须由笠原川木一亲口说出来。 手雷的确能够有效的清理雷区,但是却难以确保彻底清理。 万一到时候遇到没有被引爆的地雷,肯定还会出现伤亡。 他手下的两个中队伤亡过半,但是独立营的伤亡却是笠原川木一的特战队造成的。 也就是说,他什么战果都没有,却折损了将近一个中队的士兵。 “打下”五斗乡的功劳肯定是笠原川木一的,他只是协同作战;战绩没有,却出现了这么大的伤亡,不拿出合理的解释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就算关东军司令部不说什么,野村寿夫也不能轻易饶了他。 野村寿夫如今几乎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一个中队对他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从打刘成带着独立营进驻五斗乡这几个月以来,野村寿夫已经申请了三次补充兵员,可是却并没有任何战果。 在这种情况下又损失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如果他再申报补充兵员,关东军司令部肯定会撤掉他的职务。 收回五斗乡,野村寿夫总算是暂时勉强保住了这个位置。 这种情况下,野村寿夫肯定要找一个“替罪羊”;而青森佐佐木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对此,青森佐佐木心里非常清楚。 所以,青森佐佐木就必须拉上笠原川木一来给他“垫背”。 这个清除雷区的“方案”,就是青森佐佐木的机会。 他已经计划好了,折损的那个中队,大部分就算在这次清除雷区的过程当中。 到时候将尸体直接火化,就说是在清除雷区的时候被炸死的,责任就落在了笠原川木一头上。 青森佐佐木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查清独立营的防御布置情况,但却知道他们的地雷威力要远比日军的地雷大上许多。 不过只要他说不知道,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青森佐佐木的算盘打的不错,如果一切按照他计划的来,或许真能被他躲过一劫,把责任都推到笠原川木一身上。 可惜,他忘了一个关键人物----刘成。 从决定转移的那一刻开始,刘成就没有打算把五斗乡完好无损的给鬼子留下。 尤其是地里已经快要进入成熟期的庄稼,那是绝对不能留给鬼子的。 所以,早在决定转移的时候,他就从韩绍元那里取来了一些炸药,连带着很多小桶汽油一起藏到庄稼地里,就等着走的时候一把火把庄稼全都烧了! 把那些牺牲战士的尸体掩埋之后,刘成立即带人把其余三个方向的地雷挖出一部分,埋在了那片刚刚被炮火轰炸过的阵地上。 接着,他让关洪带着那六十名拿着德式冲锋枪的战士和两门反坦克炮去追赶转移的百姓和一连,自己则带着一门炮和那三十名背着毛瑟98K的战士留在五斗乡附近,等着鬼子回来。 没过多长时间,刘成派出去侦查的一名战士就回来报告,在十几里外发现了一支日军,正在朝五斗乡靠近。 青森佐佐木的确没有想到刘成还敢留在这里,带着人直接冲进了之前被炮火轰炸的那片阵地,想要带回去一部分独立营战士的尸体。 就在他带人进入阵地的同时,头顶突然响起了炮弹的破空之声。 青森佐佐木脸色骤变,当即大喊一声: “隐蔽!隐蔽!” 那些日军士兵的反应并不慢,甚至在青森佐佐木下令之前就已经开始寻找弹坑隐蔽。 可是那些弹坑里面,几乎全都被埋了地雷。 瞬间,炮弹和地雷的爆炸声就将那片阵地完全笼罩,将那些日军士兵的哀嚎声都完全掩盖。 刘成站在远处的山坡上,透过望远镜看着那片阵地上的团团火光,脸上现出一丝狰狞…… ------------ 第三百四十二章 老乌龟探头了 刘成这一刻的畅快,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接连二十几枚炮弹打出去,整个五斗乡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笠原川木一带人跟上来的时候,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灼热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肉香。 房屋、庄稼、一片片大小树林,全都被火光完全笼罩。 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整个五斗乡都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还伴随着不时响起的爆炸声。 笠原川木一面色阴沉的看着远处的火光,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怒骂: “八嘎!” 但是不管他八嘎还是九嘎,都已经没用了。 很明显,对方已经猜到了他们会回来,并且做好了一切准备。 现在就算他绕路去追击那些转移的百姓,等待他的也必然是随时可能出现的伏击。 笠原川木一气急败坏的抽出指挥刀,奋力砍断了一株手臂粗细的小树,下令撤回磐石。 野村寿夫的电话已经打到磐石几次了,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笠原川木一刚刚回到磐石,就接到了野村寿夫第六次打来的电话。 得知接电话的是笠原川木一,野村寿夫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试探着问道: “笠原君,请让青森佐佐木接电话。” 笠原川木一一听到青森佐佐木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声说道: “野村大佐,您那位愚蠢的手下刚刚带着两个中队的士兵为天黄尽忠了,只换回了化为一片焦土的五斗乡!” 野村寿夫顿时急了: “那些支那人的队伍呢?” 笠原川木一冷笑一声: “支那人?留下的都被我的部队消灭了,其余的不知去向。而且,由于你那个愚蠢的部下,我还损失了两辆坦克和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 笠原川木一虽然深受重视,但是毕竟军衔比野村寿夫低了一级,所以尽管对野村寿夫心有不满,却不能直接顶撞,只能借着青森佐佐木来贬低野村寿夫。 要是放在平时,野村寿夫肯定是要发火儿的,但是现在他却只能忍着。 他调动的那几支队伍还没等到达指定位置,就遭到了炮火袭击。 不但没能形成包围,反而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他接连给磐石打电话,就是想让青森佐佐木赶过来支援。 城外的那支队伍此时已经不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了,想要实施包围歼灭,必须有一支队伍从磐石方向压上来。 现在青森佐佐木已经指不上了,野村寿夫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笠原川木一的身上。 可是还没等他把吉林这边的情况说完,笠原川木一就打断了他的话: “野村大佐,抱歉,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打下五斗乡,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要立即赶回新京,恕我不能接受您的建议。”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野村寿夫愣了半晌,愤怒的把电话机摔在地上,怒声骂了一句“八嘎”。 吉林城外二十里的一处山洼里。 高远和田六娃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野村寿夫调来的那几支队伍在第一时间就被他们派出去侦查的战士发现了,臧浩几枚炮弹打过去,那几支队伍就只能后撤到安全距离之外,不敢再靠近半步。 面对手里有着两门山炮的队伍本来就有很大的压力,再有一个能把炮打成枪那样精准的炮手,压力就变成了灾难。 刘成带人赶到的时候,高远和田六娃正在商量回五斗乡支援的方案。 见到刘成,高远和田六娃立即欣喜的迎上去,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营长”。 刘成苦笑着在两人肩膀上拍了拍: “这边儿情况咋样?” 高远有些无奈的说: “不咋样,野村那老小子就是不出来,还调了几支队伍过来。” 刘成想了想说: “咱们现在立即朝北边转移,一个小时之后,不管野村出不出来,咱都立即撤退!” 见到刘成,高远和田六娃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简单的把情况向刘成汇报之后,立即按照刘成的意思开始转移。 吉林城里,野村寿夫经过再三思考,终于决定出城,消灭那支队伍。 办公大楼都被炸了,磐石的两个中队全军覆没,只收获了化为一片焦土的五斗乡,要是不能歼灭这支队伍,他还是摆脱 ------------ 第三百四十三章 每一分收获都不是巧合 打这种有些“投机取巧”嫌疑的仗,最忌讳的就是顾头不顾腚。 刘成在派出特战小队去偷袭对面炮兵的同时,就向各个方向派出了侦查兵。 此时独立营尽管表面上是占据了主动权,但实际上随时都可能被鬼子翻盘。 毕竟双方之间的兵力差距太大,一旦那三门炮受到攻击,独立营的这三四百人立即会陷入包围。 野村寿夫此时最想看到的,就是对面的几门炮哑火。 徐志带着特战小队沿着山坡下来,小心翼翼的朝野村寿夫的炮兵中队靠近。 本来,野村寿夫是想安排重兵保护那几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可现实却根本不允许他那样安排。 他不过就是个大队长,手中的兵力十分有限。 一个磐石县城,正常只需要一个小队的兵力驻守。 可是自从小野太郎和有吉隼相继被杀之后,他不得不一再增加兵力。 两个中队,几乎是他手下一半儿的兵力,现在全都打了水漂,连个动静都没听到。 此时用孤注一掷来形容野村寿夫此时的状态,丝毫都不为过。 吉林附近的几支日伪军和吉林城里的全部日军,连保安团都带出来了,目的就是将城外的这支队伍全数歼灭。 当然,要是刘成手里没有那三门炮,野村寿夫很有可能会成功。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这金刚钻,谁敢揽这瓷器活儿?没有这三门炮,刘成早就带着队伍撒丫子跑了,还能在这儿等着野村寿夫出来? 特战小队离开之后,刘成把关洪叫到身边说道: “你带着那些拿着毛瑟98K步枪的战士,让他们分散寻找制高点,别的敌人不用理会,专挑那些拿着掷弹筒的打,一定不能让他们靠近到三百米之内!” 三门炮想要压制围成大半圈儿的敌人,压力还是很大的,刘成必须想办法保护那三门炮的安全,否则就危险了。 野村寿夫的战术安排与其他日军指挥官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把伪军推在最前面当炮灰。 这或许就是日本人指挥战斗的通病,不管是什么职务、什么军衔,都不把中国人的命放在眼里。 或许在他们看来,那些伪军吃了他们的饭,就理所应当的为他们卖命、充当炮灰。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他们养着那些伪军的钱粮,也是从这片黑土地上搜刮的,没有人会真的感谢他们。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刘成的眼中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身影,无一例外,全都是伪军。 其中一部分身上还穿着东北军的蓝色军装,鬼子连件儿衣裳都没舍得给他们换。 炮弹一枚接一枚的打出去,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活着的人却仍然要站起来,顶着炮火朝独立营的阵地推进。 对于那些伪军士兵,刘成对他们的同情大过于怨恨。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并不是真的想要给日本人卖命,只是迫于无奈。 而且就算他们当中也有很多人想要端日本人的饭碗,也要看他有没有那样的资格。 鬼子收汉奸也是有标准的,真正能被日本人重视的那些人,才能够从日本人手里得到“荣华富贵”,才能过上“大鱼大肉小美妞儿”的日子。 至于那些普通士兵,也就勉强能够混个温饱,其他的想都不用想。 不过到了战场上,要冲在最前面的,却正是这些人。 刘成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坏笑。 顶着炮弹往上冲,就算是智力欠缺的也不会心甘情愿;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刘成就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伪军士兵两次想要掉头往回跑,却全都被后面的鬼子给打了回来。 对于这些连长官都不受重视的伪军部队来说,日本人养着他们就是在这种时候挡子弹用的,想要往回跑,自然是子弹伺候。 刘成放下望远镜,扭头叫过一名战士交代道: “去炮阵地告诉副营长,让他们往伪军后面打!” 跟着又找到田六娃,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田六娃点点头,爬起来猫着腰跑了。 过了一会儿,原本压着那些伪军打的炮弹就改变了目标,炮弹直接从他们头顶飞过去,落在他们身后。 紧接着,独立营这边的阵地就响起了一阵整齐而高亢的喊声: “对面的中国人听着,不想死的,扔下枪跑过来,机会就这一次!” 被野村寿夫推在最前面的,是保安团和另外两支伪军部队。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三支部队的伤亡就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 顶着炮火往上冲,无异于拿鸡蛋磕石头,那些伪军士兵也知道鬼子就是想用他们当炮灰,要是能跑早就跑了。 这三支伪军部队当中,其中一支是原东北军的一个营,营长叫高大虎,投降之后就一直驻在吉林附近。 九一八之后,高大虎无奈率部退到锦州。 可他原属冯德麟旧部,冯失势之后,其部队被打散重组,高大虎的这个营就被编入三十六旅,驻在葫芦岛。 三十六旅撤退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起来高大虎的这个营,就把他扔在了葫芦岛。 退到锦州之后,他这个营也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打仗让他上,物资弹药粮食却得不到及时补给。 弃守锦州的时候,高大虎的这个营正在城北二十里处布防,还是没有人来叫他一声。 气急败坏之下,高大虎直接带着只剩下一百多人的队伍向鬼子投降,当了伪军。 不过他命运还是没有改变,甚至更差,现在更是直接被人当了炮灰,高大虎满心怒火,却无处发泄。 听到对面的喊声,高大虎头一个蹿起来,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扔,大声喊道: “兄弟们!扔了枪,跑!” 他手下的那些伪军士兵早就想跑了,现在一看营长带头跑,自然一个个都扔了枪跟着跑。 他们一跑,另外的一支伪军也跟着跑,连保安团的一部分士兵也跟着跑。 那个精瘦的保安团长连气带吓,脸色顿时惨白,站起来就朝那些逃跑的士兵开枪。 那两支伪军跑了倒是跟他没啥关系,可是保安团的士兵要是跑了,他回去可就倒霉了。 虽然他也想跑,但是一家老小还都在吉林城里,他跑了,家人咋办? 可是他手里的那支枪根本阻止不了陆续扔下枪逃跑的士兵,而且,还因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手下的一名士兵就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趴着,看到那么多人都跑了,也想跟着跑。 为了确保自己不被打死,就只能来个先下手为强,一枪打爆了保安团长的脑袋。 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那是生活所迫,但是在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那些? 生死面前,赤裸裸的人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到那些朝阵地冲过来的人群,田六娃有些担心的问刘成: “营长,这些人咋安置?太危险了!” 刘成看了一眼正在靠近的那些人,淡淡的说: “放他们往东走,告诉他们能跑多远跑多远,咱们不留!” 野村寿夫骑在马背上,愤怒的将手中的望远镜摔在地上。 他手下的一名中尉参谋快步跑到马前,大声说道: “报告大佐,那些皇协军……跑了!” 野村寿夫本想一鞭子抽过去,但是抬起的手却又慢慢放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咬牙说道: “命令炮兵立即给我打掉对面的那几门炮,同时命令所有队伍缓慢向前推进!” 山坡上,高远放下望远镜,开始调整炮口方向,命人装填炮弹。 由于野村寿夫“藏”的比较隐蔽,高远并没有发现他的位置。 但是他却看到了被两辆卡车夹在中间的那辆吉普车。 下一秒,一枚炮弹便随着一声巨响腾空而起,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朝那辆吉普车飞了过去。 野村寿夫的话音刚落,侧方不远处就响起了一声剧烈的爆炸,滚滚气浪随之袭来,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与此同时,特战小队已经摸到了野村寿夫的炮兵中队附近。 如果没有臧浩的话,独立营这边肯定会出现伤亡,而且特战小队也肯定无法这么容易的摸上来。 臧浩的炮打的实在是太准了,迫使这些鬼子不得不连续几次变换位置来躲避。 此时,这支炮兵中队刚刚躲进一片树林,准备以此为掩护还击。 炮弹刚刚装填完毕,那名脸上露出狰狞狠厉之色的炮手还没来得及将炮膛中的炮弹发射出去,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右眼之中蹿出一股温热的鲜血。 随即,四周便同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二十多支德式冲锋枪同时开火,那些原本就被炮弹炸的心生胆怯的日军士兵顿时慌了神儿,仓促的卧倒、寻找掩体、开枪还击。 可惜,火力上的绝对压制让他们根本没有丁点儿机会。 野村大队的确是有一个满编的炮兵中队,共计四门七十五毫米山炮。 张贯一之前得到的那门由于本身存在故障,并不在其中。 不过现在这里只有两门山炮和一个小队的炮兵,其余人都被野村寿夫给调走了。 其中两个小队以及另外的两门山炮被野村寿夫派到了别的地方驻防,一部分士兵刚刚被调走,临时编入步兵参与进攻。 在野村寿夫看来,在已经形成基础半包围状态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被一支队伍穿过他的包围圈、袭击炮兵的。 事实上,特战小队也的确不是冲过来的,而是绕过来的。 郝大宝给徐志起外号叫“神行太保”是有道理、有根据的。 不光要跑得快,还要能随时找出一条最快到达目的地的路线。 徐志就有这样的本事。 尽管如此,受过长期训练的特战小队队员还是一个个几乎累的虚脱,咬牙发起的攻击。 要是这些日军士兵不是被臧浩炸的心惊胆战、士气低迷,要是他们的警惕性再高一点儿,特战小队也难以完成这次任务。 所幸,一切都刚刚好。 而这并不是巧合,而是考虑、计划周全,并且严格执行的结果。 野村寿夫被人搀起来的时候,原本那副庄重严肃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嘴上的那一撮小胡子都被滚烫的气浪烤的弯曲打卷儿,有些像是……咳咳,啥也不像! ------------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的头盖骨很硬? 那枚炮弹爆炸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连十米都不到。 野村寿夫没有被弹片击中,已经是走了狗屎运,哪还有心情去理会胡子?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一名日军士兵就飞快冲到他面前,脸上尘土被汗水冲出一道道污痕,看上去有些滑稽: “报告大佐!炮兵、炮兵遭到偷袭!” 这句话无疑是雪上加霜,让野村寿夫本来就处于眩晕中的脑袋再遭重击,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旁边的人赶紧把他扶住,有人用水弄湿毛巾给他擦脸。 野村寿夫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抬手打掉脸上的毛巾,愤怒而不甘的吼道: “撤退!立即撤回城里!快!” 他这样做无疑是正确的,也是能将损失降到最小的办法。 为了能围住独立营,他把所有的队伍都推了上去,身边只剩下一个小队的兵力。 现在炮兵遭到偷袭,不用再多问,从那名士兵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推上去的队伍再撤回来抢回那两门山炮肯定是来不及的,要是这个时候偷袭炮兵的人朝他这里开两炮,他基本上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野村寿夫一点儿都没猜错,只是徐志并没有发现他所在的位置,而是朝那些正在向山上推进的日军开了炮。 正在朝独立营靠近的日军士兵此时心里已经是叫苦不迭,恨不得能肋生双翅,立即飞回城里。 炮弹一枚接一枚的落下来,就算他们再怎么分散、再怎么躲,伤亡也是巨大的。 本来想着只要能咬牙推进到三百米之内,那些掷弹筒也能给他们缓解一些压力。 可是当他们付出了极大代价终于推进到三百米之内,山上的炮弹渐渐有些奈何不了他们的时候,那些手里拿着掷弹筒的士兵却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 甚至一些刚刚装填到掷弹筒上的炮弹还没来得及发射,就直接被子弹引爆了。 尽管如此,刘成这边也并不轻松,同样是咬牙坚持。 随着鬼子的逐渐靠近,那三门炮能够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小。 而且,尽管有三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毛瑟98K步枪在随时打击破坏鬼子的掷弹筒,但还是偶尔就有一枚炮弹落进阵地。 如果不是对徐志和特战小队有着绝对的信心,刘成早就下令撤退了。 那些苦苦坚持、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日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被迎头浇了一大盆冰水。 两枚炮弹呼啸着落在日军阵地,刚刚开始聚集的日军士兵顿时魂飞魄散。 最让他们绝望的是,这两枚炮弹竟然是从自己后面打过来的! 幸好,随即他们就得到了立即撤退的命令。 来的时候是顶着炮弹前进,撤退的时候是迎着炮弹逃跑,这些日军士兵甚至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那些夺命的弹片却用鲜血和生命告诉他们,这不是在做梦! 看到日军阵地中的爆炸和那些仓皇逃窜的日军士兵,刘成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挺身站起来,怒声吼道: “兄弟们!报仇!” 尽管刘成在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机会和那些战士们说五斗乡的战况,但是他只带了三十几名战士回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二连将近三百多人,刘成却只带回来三十多人,在那些战士的心里自然会认为其余人肯定已经全部牺牲了。 “国仇家恨”这四个字对这些战士来说还有些无法深刻体会,但是身边熟悉的战友就这么没了,他们怎么能不想报仇? 战争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胜,杀人;要么败,被杀;这个道理刘成曾经不止一次的对战士们讲过。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想要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在战争年代,“战友”这两个字的意义与现在完全不同,那是实实在在的“过命之交”。 每一个人都可能在死亡关头被战友所救,也会在关键时刻救下身边的战友。 战场上,死亡不可避免。 如果我救不了你,一定尽力为你报仇! 此生并肩,义可问天! 阵阵喊杀声充斥在刘成耳边,瞬间点燃了刘成身体中的全部血液。 他一把夺过一名战士背后的大刀提在左手,右手端着一支德式冲锋枪蹿了出去。 杀! 此时,包括刘成在内的所有战士,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样的机会对独立营来说是十分难得的,甚至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吊打日军。 前后五门炮,时不时的就将一枚炮弹砸进鬼子的队伍之中,让他们根本不敢停下来还击,只能没命的往回跑。 几十名被留下断后的日军士兵很快被刘成带人围住,开始了一场白刃战。 鬼子撤的的确有些狼狈,但却绝对不是毫无章法的乱跑。 他们留下这支断后的退伍,就是为了给前面的部队争取时间。 那是一个小队,小队长是一名少尉。 虽然不认识刘成,但他却看得出来哪一个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 刘成不久之前刚刚在五斗乡阵地上感受了绝望,现在总算找到了最好的发泄对象。 他把枪收起来,双手握住刀柄,将那把大刀抡的虎虎生风,接连砍倒几名日军士兵,出现在那个日军少尉面前。 没有任何语言,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与愤怒。 刘成的进攻方式简单粗暴,根本谈不上任何招式,只是一味大开大合的劈砍。 起初的时候那名日军少尉还能勉强应付,甚至因为刘成的这种进攻方式而有些窃喜。 从他被留下断后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活着回去了,如果能在死之前杀掉对方的指挥官,他会死的特别满足。 然而,那只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他低估了刘成的体力和耐力,想要等刘成体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全力发动攻击。 可惜刘成并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要用一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击溃这名日军少尉的信心。 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队被三四百人围住,而且是战斗力丝毫不比他们差的独立营,结果可想而知。 在刘成与那名日军少尉之间的战斗开始时,这支被留下断后的日军小队已经基本死光了。 在发现这支断后的日军小队之后,刘成就告诉田六娃,不要再继续追击那些溃逃的日军了。 那些日军虽然在撤退,但是队形却依旧能够基本保持整齐,说明仍旧处于可控状态。 一旦追的太近,那些日军随时能够掉头,就能够立即与独立营混在一起。 要是那样的话,那五门炮就立即失去了作用,所有的优势瞬间就会消失,从而导致陷入被动。 想要获得更大的战果是没错的,但却一定要把握好时机。 刘成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自然不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随着那支日军小队的士兵被全部消灭,除去一部分警戒撤离日军的战士之外,所有人都在看着刘成。 此时他已经接连砍了三十几刀,逼的那名日军少尉连连后退。 原本他是想保留实力,等到刘成的攻势减缓、气力不足时突然爆发,可刘成却越战越勇,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狠。 那名日军少尉已经不得不全力对抗,才能勉强化解危机。 刘成手里的大刀和那名日军少尉的指挥刀都已经出现了缺口破损,可刘成依旧在刻意逼迫那名日军少尉用那把指挥刀不断格挡。 小鬼子的指挥刀无论是材质、钢口还是锋利程度都要胜过刘成手中的大刀,但是毕竟体积、重量相差太多,想要砍断那把大刀根本不可能。 刘成的攻击丝毫不显颓势,可那名日军少尉的双手虎口却早已经被震的发麻,已经快要握不住手里的刀了。 终于,在刘成一次跃起下劈,大刀迎头砍下去的时候,那名来不及躲闪、只能被迫举刀格挡的日军少尉只觉得两条胳膊瞬间失去知觉,手中那把指挥刀随之脱手。 大刀顺势下行,刀尖儿正砍在那名日军少尉的锁骨上,不过手指粗细的骨头顿时断裂,身体也跟着跪倒在地。 看着那名日军少尉脸上痛苦的表情,刘成面无表情的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那名日军少尉虽然受了伤,但还是能躲过这一击的。 可是他却没有躲,而是怒声吼道: “请等一等!” “唰!噗!” 大刀迎头落下,正砍在那名日军少尉的头顶,以坚硬着称的头盖骨在那把大刀面前不甘的变成了豆腐,刀刃一直落到鼻梁上方才停住。 刘成松开刀柄,小声嘀咕道: “你说等就等?老子凭啥听你的?” 说着,他抬脚踢开了那名已经断气儿的日军少尉伸向腰间的手,那颗还没来得及拔掉保险销的手雷随之落地。 田六娃缓缓走到刘成身边,俯身用刀从一名日军士兵尸体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布递给刘成,低声说: “营长,擦擦脸上的血吧。” 刘成接过那块儿布,在脸上胡乱的擦了几下,转身朝吉林城的方向看了看,沉声对田六娃说道: “集合队伍,交替掩护撤退!” ------------ 第二卷 剑指热河 ------------ 第三百四十五章 猪狗不如 热河省,朝阳县,大阳沟。 一辆日军卡车停在一户农家院子门前,十几名伪军士兵端着枪围住门口,指着围观的百姓。 带头的伪军名叫黄二狗,今年三十九岁,大阳沟人。 黄二狗出生那天,他爹从山上摔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当时就成了烂西瓜。 他娘刚把他生出来,就要处理他爹的后事,受了风寒,不到两年也死了。 村里人心善,谁家有口吃的都给黄二狗一口,总算是让他对付着活了下来。 黄二狗十三那年,被村里的一个姓李的木匠收在身边当徒弟,想要让他学个吃饭的手艺。 但是黄二狗却不想干活儿,光想吃饭;手艺不好好学,反倒看上了李木匠家的二闺女。 李木匠两口子发现的时候,那闺女的肚子已经大了。 老两口没招儿,只能招了黄二狗当上门女婿。 那年黄二狗十八,虽是百家饭养大,模样长的却是讨喜,大闺女小媳妇儿都愿意多看两眼。 当了李木匠女婿的第二年,黄二狗就跟村里地主家刚守寡的闺女狗打连环的滚到了一起。 为了清除障碍,这两人商量着把他刚生孩子不久的媳妇儿灌醉,抬到了地主家长工的炕上,逼的那闺女上了吊。 那地主无奈,赔给李木匠不少钱,把这事儿压了下来。 回家之后,地主一气之下剁了黄二狗一根手指头,算是惩罚。 黄二狗当时冲着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发誓,说他跟地主家的闺女是真心相爱,肯定白头到老,总算是没有被扫地出门。 三年之后,地主身体急转直下,没两个月就瘫在炕上起不来了。 那三年里,黄二狗一直对地主和地主的闺女小心伺候,连村里之前指着鼻子骂黄二狗“白眼儿狼”的那些人都觉得他是转了性。 可是地主前脚刚咽气儿,后脚黄二狗就变了一个人。 没几年儿的工夫,就把地主家的财产挥霍一空,连媳妇儿带孩子全都给卖了。 那之后,黄二狗就成了大阳沟的一霸,一到饭点儿就挨家挨户的乱串,上桌就吃,稍不如意就掀人家桌子。 要是有敢反抗的,直接拎着菜刀就砍,嚷嚷着一命换一命。 大阳沟的百姓人人都有弄死他的心,几次联合在一起想要整死他,都被他给跑了。 慢慢的,“黄二狗”在整个朝阳县都出了名,没人敢惹这个“赖皮缠”。 日本人来了之后,倒是成全了黄二狗。 这些年来,黄二狗唯一的收获就是对朝阳境内所有大小村子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闭着眼睛走不丢那只是基础,就连在哪个村里看到几只鸡,他都能看出哪只鸡是老王家的,哪只鸡是老孙家的。 日本人就是看中了黄二狗的这个“本事”,才让他当了朝阳县保安队的队长。 张海鹏就任热河高官之后,曾经宴请过热河境内的所有驻军指挥官、保安队队长。 黄二狗就是那个时候跟张海鹏搭上关系的。 他打听到张海鹏偏好那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就去把之前被他卖了的媳妇儿买回来,收拾利索了给张海鹏送去,换来一个营长。 现在,他是张海鹏手下第十九旅第三营营长,驻防朝阳县。 朝阳县有两条河,一条大凌河,一条小凌河。 不过由于这地方十年九旱,两条河如今已经快要见底儿了,河水最深的地方也没不了一个成年人的脑瓜顶,老百姓喝水都成问题,就更别提庄稼了。 地里一锹挖下去就能碰到石头,苞米棒子一乍来长,老百姓忙活一年,也就勉强能保证一家人的口粮,没被饿死,已经是老天爷照顾了。 日本人来了之后,这些百姓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本来就是勉强维持,现在还要把大部分的粮食交出去。 去年从开春到落雪,一共下了三场雨,地里的庄稼还没等长成就黄了,还哪有什么收成。 但是日本人可不管这些,挨家挨户按照人头收缴粮食,一粒儿都不能少。 一个冬天,大阳沟五百多户人家,有一多半儿家里都饿死了人。 今年老天爷还算照顾,开春儿种地的时候接连下了几场雨,算是让庄稼长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到秋收,黄二狗就来了。 不过他不是来收粮食的,而是来收女人的。 他听说鬼子要建W安所,便主动向张海鹏“请缨”说朝阳产粮不行,但是“产人”的效率不错,家家几乎都有几个闺女,没有粮食,就拿闺女来抵。 这种在主子面前“露面”的事情,张海鹏自然不能拦着,只是嘱咐黄二狗不要把事情闹大,其他的都无所谓。 黄二狗请来了“尚方宝剑”,行事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他的头一个目标,就是大阳沟。 为了震慑那些百姓,他特意找来了鬼子的一个小队长,带着几个鬼子兵给他“压阵”。 那个院子的主人叫郑九,他爹当年是个县令,告老之后回到朝阳县,买了点儿地,家境还算殷实。 在整个大阳沟,郑家是第一大户。 郑九心地善良,从来不欺压穷人,黄二狗小时候没少吃郑家的饭。 就算黄二狗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郑九还在劝说那些想要整死他的百姓饶他一命。 郑九做梦都想不到,黄二狗会拿他开刀。 为了生个带把儿的传宗接代,郑九一口气儿生了九个闺女,总算是整出一个带把儿的来。 如今九个闺女当中,老大、老二、老三都已经许了婆家,剩下六个闺女最大的二十,最小的十四。 黄二狗就是冲他家这六个闺女来的。 去年收成不好,郑九把家里的大部分粮食都拿出来救济村里的百姓,如今他自己家里也只能勉强吃饱,根本拿不出粮食上交。 这些黄二狗都知道,所以才趁这个时候上门。 郑九站在院子门口,气的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黄二狗虽然没说要把他的闺女送到什么地方,只说“到皇军那里工作来抵交粮食”,可郑九哪能不知道“羊入虎口”的道理? 好好的闺女送到小鬼子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黄二狗斜着眼睛看着怒气冲冲的郑九,阴阳怪气的说: “九叔,实际上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管你叫声叔,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今儿跟你说这事儿,也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要不然,一切按规矩办事,你说你家得交多少粮食?” 郑九闻言狠狠的一口粘痰吐在黄二狗脸上,怒声说道: “你甭管我叫叔,我就当那些年的好心都喂了狗!滚!赶紧滚!” 黄二狗扯过旁边的一名伪军,用那人的衣服擦掉脸上的粘痰,狞笑着说: “九叔,今儿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六个妹子我都得带走!”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就把手里的拐杖砸了过来,正打在黄二狗的裤裆上,疼的他一蹦老高。 不过老人毕竟年纪大了,这一下砸的并不重,只是让黄二狗小肚子酸一阵儿而已。 他扭头看了那老人一眼,怒声朝身边的伪军士兵大声吼道: “他吗的还愣着干啥?把那个老杂毛给老子拖过来!” 两个伪军士兵端着枪走上前,伸手把老人扯倒在地上,拽着肩膀拖到黄二狗面前。 老人面无惧色,嘴里一个劲儿的咒骂: “二狗子,你小子没良心、不是人呐!要没有这些乡亲,你他吗早就饿死了!现在你当了日本人的走狗,反倒回来祸害这些把你养大的乡亲,你不怕遭雷劈?” “啪!” 黄二狗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老人脸上,大声骂道: “谁他吗的裤腰带没系紧、把你这老东西给露出来了?你二爷的事儿也是你能管的?草你吗的老不死,活够了是吧?二爷今天就送你一程!” 说着抬手还要打,却被人一把攥住了胳膊,跟着肚子上就挨了一垫炮。 郑九含怒出手,自然是用尽全力。 只是他这个人还是过于心善,下手没挑要害;要是这一下垫在裤裆上,黄二狗就算不死也废了。 “噗!” 郑九抬起的腿还没来得及放下,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肚子上钻出来一截带血的刀尖儿。 郑九咬牙忍着疼,抬手还想再打,肚子上的刀尖儿又被人抽了出去。 鲜血汩汩而出,郑九抬起来的手无力的拍在黄二狗的脑袋上,满脸不甘的倒了下去。 站在他身后那名日军士兵在他身上蹭了蹭刺刀上沾的血,骂了一句“八嘎”。 在郑九冲向黄二狗的同时,那名日军士兵就端起刺刀朝他捅了过来。 虽然慢了半拍儿,但也算是救了黄二狗,否则郑九肯定还要再打。 黄二狗弯着腰哼哼了半天,才算是勉强把那口气儿给倒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挣扎想要站起来的郑九,猛的抬脚踹在他的脸上,破口大骂: “哪儿显着你了?打你二爷?真以为老子叫你一声九叔就是怕你了?你他吗好像你六舅揍的!呸!不识好歹!” 黄二狗接连踹了郑九几脚,又在他身上蹭了蹭鞋上沾的血,扭头怒声对那些伪军士兵说: “愣着干啥?进去把那六个小娘们儿薅出来!” 跟着他又凑到那名日军小队长的身边,挤眉弄眼儿、一脸谄媚的说: “小岛君,晚上,你地,随意地干活?” 被他称为小岛的鬼子脸上顿时现出几分淫邪,“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的工夫,几名伪军士兵便每人拖着一个女孩儿从院子里走出来,径直走向那辆卡车。 那些百姓在郑九被刺刀刺穿身体的时候全都被镇住了,看到那六个女孩儿被拖出院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纷纷怒骂着推搡那几名端着枪阻拦他们的伪军士兵。 其中几个年轻人更是试图去抢夺伪军士兵手里的枪。 “叭、叭、叭!” 三声枪响,上一秒还群情激愤、不断咒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黄二狗缓缓放下举起的右手,把手里的驳壳枪枪口指向那些百姓,面色狰狞的说: “都他吗听好了!这是皇军的命令,交不上粮食的,就拿闺女抵!谁他吗要是想死,二爷不拦着!” 说完扭头对那几个正薅着六个女孩儿往卡车上推的伪军士兵大声说道: “手脚都他吗利索点儿!几个娘们儿都整不了,老子要你们是吃干饭的?!” 正说着,六个女孩儿当中最小的那个突然狠狠的一口咬在抓着她的那个伪军士兵的手上,疼的那小子“嗷”的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女孩儿随即扑向身边的另外一名伪军,企图从他手里救下自己的姐姐。 黄二狗低声骂了一句,迈步就要上前帮忙,却被那个日军小队长给拦住了。 他赶紧低声问道: “小岛君,你这是……?” 被他称为“小岛君”的鬼子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手枪,将子弹上膛,瞄准了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儿。 黄二狗一愣,不着痕迹的扯了一下那个日军小队长的衣服: “小岛君,还是别开枪吧?多水灵的小娘们儿,打死白瞎了。” 可是那个“小岛”的回答,却把黄二狗给吓了一跳: “黄桑,没关系,死了,一样可以快乐……” 看着“小岛”脸上的淫邪而残忍的笑容,黄二狗不由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支手枪在女孩儿的头上瞄了一会儿,却又缓缓下移,瞄准了后心。 女孩儿已经在撕扯中咬住了薅着她姐姐头发的那名伪军士兵的胳膊,不管对方怎么打,她就是不肯松口。 先前被她咬了一口的那个伪军也捂着伤口用脚连续踢踹那女孩儿的肚子,但是却毫无效果。 围观的百姓满脸悲切、不断大声咒骂,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冲上来。 黄二狗斜着眼睛看着那些百姓,手里的枪口指到哪里,那个方向的人就会立刻闭嘴。 那个日军小队长的手指已经开始缓缓用力,脸上的表情也愈加狰狞,似乎看到了下一秒女孩儿倒地的画面…… “叭!” 随着一声枪响,应声倒地…… ------------ 四三百四十六章 该杀! 黄二狗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不是对女孩儿的死而不忍,而是对自己还没有尝到味道不忍。 可惜,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女孩儿依旧活着,而且生生的从那个伪军胳膊上咬下一块儿肉,吐在地上。 而开枪的那名日军小队长,却仰面倒在地上,脑门儿上手指粗细的窟窿还在“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血。 黄二狗懵了。 手里虽然拿着枪,却根本想不起来还击。 他开过枪,也杀过人,不过仅限于对方没有还手能力的情况下。 黄二狗下意识的双手抱头,猫着腰径直冲向卡车,拉开车门跳上去,声音颤抖的对开车的那个伪军吼道: “想你吗啥呢?开车!” 至于下面还没来得及上车的十几名伪军和那几个日军士兵,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 对黄二狗这种人来说,生死关头,哪还顾得上别人? 别说是他的日本干爹,就算是亲爹,他也根本不会管。 村子外面的一片树林中,枪声夹杂着拉动枪机退弹壳的声音在这一刻竟然十分悦耳。 刘成骑在一条大腿粗细的树杈上,端着枪瞄准。 随着他的手指平稳扣下扳机,枪机在复进簧的作用下向前运动,击针撞击子弹底火,引燃发射药,产生火药气体,推动弹头沿膛线向前运动,瞬间冲出枪口。 急速旋转的子弹转眼间击穿了一名自以为躲藏隐蔽的日军士兵的脑袋。 黄二狗这次一共就带来了不到二十个人,此时除了他和那名司机逃走之外,其余人全都已经死了。 高远从树上跳下来,抬头朝旁边的一颗树上喊道: “营长,下来吧。” 刘成把那支毛瑟98K背在背上,顺着树干滑下来,笑着对高远说: “咋样儿?这枪比你过去用过的枪都准吧?” 高远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 “的确,营长,这枪用着比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儿还顺手,尤其适合这种精准射击,咱应该多整点儿!” 刘成没说话,心里却在苦笑。 多整点儿,说的容易,可是去哪儿整? 这是毛瑟98K,不是其他的98系列,后拉旋转式枪机,连德国军队都要到一九三五年才能正式装备,费恩能给他弄来三十支,刘成已经感激不尽了。 最开始费恩说的时候,刘成也以为就是普通的98系列步枪,甚至在刚刚拿到手的时候他也没有注意到这是大名鼎鼎的毛瑟98K。 直到从吉林撤退,追上一连之后,刘成才偶然发现这三十支毛瑟步枪就是传说中的98K。 这种枪虽然因为性能优良而在二战当中被人熟知,但是在后世,除了一些军事爱好者之外,其他人知道的并不多。 说起来,还要感谢一款风靡一时的游戏,让“98K”这个名字几乎家喻户晓,连孩子们都整天挂在嘴边儿。 某宝上如今一搜98K,铺天盖地的模型玩具店铺数不胜数。 当初设计这款枪的人绝对想不到,他设计的这款枪在七八十年之后的和平年代,竟然成了“明星”,就像梵高想不到他的画能在他饮弹之后被卖出天价一样。 刘成在认出那三十支枪是98K之后,头一次耍赖将发出去的枪又收了回来,在独立营当中挑选出三十名射击最精准的战士,组建了一支狙击小队。 让他和高远都有些意外的是,整个特战小队当中,只有七个人拿到了98K。 为此,高远郁闷不已,当时就拉着特战小队在草原上来了一趟三十公里,当晚特战小队集体不许吃饭。 郝大宝的骑兵连有十二名战士被选中,得意之下骑着马在特战小队前面跑了三十公里,回来之后被刘成叫去当“陪练”,到现在还蒙着脸装蒙面大侠呢。 独立营刚到草原,段刚就去把那两辆坦克给刘成找了回来,高远用了两天时间,把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也给修好了。 四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三门反坦克炮,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两辆坦克;光凭这些,独立营就绝对是目前东北的所有抗日队伍中最强的,没有之一。 只是有三挺重机枪在五斗乡的阵地上彻底损毁,这让刘成有些肉疼。 进入草原之后,刘成立即带着队伍朝热河方向转移,不久前才进入赤峰。 刘成在赤峰和朝阳的交界处找了个地方,把刘存树那些人安顿下来,让关洪带着二连剩余的那些战士负责保护,并且配给他们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两挺重机枪。 至于那两辆坦克,刘成让人在附近挖了个“地下车库”,把坦克和汽油都藏在里面;同时告诉关洪,如果这里遭到袭击,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那两辆坦克。 刘存树那些人对于刘成和现在的独立营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要保护好他们。 至于那些百姓,就暂时留在赤峰的草原上,虽然不能种庄稼,但是却可以放牧。 没有牛羊不要紧,张海鹏肯定有! 这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嚼,虽然带来的粮食短时间内还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刘成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他带着高远和特战小队离开赤峰,进入朝阳。 刘成算是熟悉朝阳的,前世他在这里生活过十几年,朝阳境内的大小山头、地形地貌他都了如指掌。 城市建筑能变,这些山川河流却不会轻易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大小凌河还有水,而刘成前世来到朝阳的时候,这两条河基本上就已经干了。 大阳沟是刘成前世来朝阳的第一个落脚点,距离赤峰也最近,所以刘成才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没想到还没进村,就碰上了黄二狗抢人。 此时,那些百姓都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傻了。 他们哪见过这个阵势?一转眼的工夫,四个日本人和十几个伪军全都死了,虽然他们一早就恨不得这些人被雷劈死,但是真看到尸体躺在眼前、鲜血流了满地的时候,他们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到恐惧,无比惊慌。 所有人都从树上下来之后,刘成带着他们迅速冲进村子,检查那十几个日伪军是不是全都死透了。 那些百姓眼睁睁的看着刘成带着人拿着刺刀挨个尸体上捅几下,眼中的恐惧更甚,有些胆儿小的女人已经哭出了声。 刘成让人把尸体都集中到一起,拉着高远走到那些百姓面前,沉声说道: “乡亲们别怕,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 虽然他很不想说这句话,可是在这个时候,也没有更合适的开场白了。 现实丝毫没有给他惊喜,那些百姓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还是担心那十几个日伪军死在这里,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刘成刚到热河,虽然知道张海鹏在承德,却不知道赤峰和朝阳的驻防情况,吹牛的话他可不能说。 张海鹏的队伍不同于其他伪军,那都是东北军的正规部队,也算是精锐,战斗力和武器配备都丝毫不差。 要是像在磐石那样直接占了这大阳沟,万一激怒了张海鹏,到时候重兵把这儿一围,这次转移就算白费劲儿了。 面对那些百姓的质疑,刘成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们就只有这么二十几个人,不敢说能保护你们,也不想给你们惹麻烦;如果你们觉得我刚刚的做法是多余的,尽可以等鬼子来找我们的时候告诉他们我们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那些百姓也不傻,看出了刘成脸上的不快,再没有人敢说什么,生怕刘成翻脸。 人性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对他好,他就越不在乎,各种要求不断;但是在面对随时都敢杀了他的人时,却小心翼翼的谄媚奉承,不敢有丁点儿放肆。 见刘成要走,那六姐妹中最小的那个突然冲上来拦住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大哥,求求你把我们带走吧!我们的爹已经被他们杀了,就剩下我们姐弟七个,要是他们再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刘成看了看高远,高远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女孩儿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一见高远摇头,立即扑上去一把抱住高远的大腿,哭着哀求道: “求求你,大哥,求求你发发善心,把我们带走吧!他们要把我们送给日本人!” 高远和刘成同时愣住了。 他们还真没想到,刚刚那些人不是为了抢粮食,而是为了抢人! 高远伸手把女孩儿从地上拉起来,柔声问道: “小姑娘,他们为啥要把你们送给日本人?” 刘成听了差点儿给高远来一脚。 这句话问的实在是有点儿没水平,给日本人送姑娘还能是去当伪军不成? 不过随即他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六个女孩儿当中,只有一个长的还算标志,其余的五个只能算是一般人,而且全都十分瘦弱,要是当成礼物送给某个日军中高级军官,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如果是“配发”给那些士兵呢? 想到这儿,“W安”两个字瞬间闪现在刘成的脑海当中。 他伸手扯住高远的衣服,沉声说道: “带她们走!” ------------ 第三百四十七章 种Y粟?! 女孩儿听了之后立即放开高远,转身就往自家院子里跑,招呼她的五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赶紧收拾东西。 郑家虽然在大阳沟算是第一大户,但如今也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粮食更是只有可怜的两麻袋,还都是粗粮。 姐弟七个把家里的驴车套上,先把郑九的尸体抬到车上,商量了半天,把其中一麻袋粮食抬到院子门口,放在那些百姓面前。 年纪最小的女孩儿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着对众人说道: “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今儿个谢谢你们了!可是这大阳沟俺们是待不下去了,家里就剩这些粮食,俺给你们留下一半儿,只求你们别告诉那些畜生俺们往哪儿走了!” 刘成听的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 无奈的是,就算那些百姓说了又能如何?他们还真能就顺着离开的方向一直走? 心酸的是,这个看上去有几分精明的女孩儿,实际上心里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而这一切,都是那些小鬼子和比他们更加可恶的汉奸狗腿子造成的! 女孩儿说完之后,扯着那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跪在地上,给那些百姓磕了个头,站起身就往刘成这边走。 那男孩儿手里拖着一个枕头大小的袋子,看样子还不轻。 还没等他俩走到近前,刘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 男孩儿左脚的鞋没穿好,由于被姐姐拉着,走的有些急,脚下绊了一下,顿时摔倒在地,袋子里面的东西也洒了出来。 刘成甚至都没有仔细看,就认出了从袋子里洒出来的东西。 那是Y粟的种子! 如果不是看到这些种子,刘成还真想不起来当年张海鹏在热河强迫老百姓给鬼子种植Y粟的事儿了。 从打计划来热河,刘成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他所知道的关于张海鹏在热河干的事儿,当时还真就把种植Y粟这事儿给忘了。 高远也看出了那是Y粟种子,凑到刘成耳边低声说道: “营长,那是御米!”(Y粟籽的别称) 刘成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小声说: “我知道,先回去再说!” 承德,热河省办公大楼。 张海鹏悠闲的靠在沙发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给他按摩肩膀。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钻进来一个细长的脑袋,那脑型和五官都像极了龟丞相。 张海鹏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不耐烦的骂道: “奶奶个孙子的,滚进来!” 那张充满喜感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把身子“拽”了进来。 身高不足一米四,脑袋和脖子差不多就占了四十多公分,任谁都想不到那么个细长的脑袋下面竟然拖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子。 张海鹏伸手拉住女人的手,直接把女人从沙发后面拽进怀里,抬手在女人丰满肥硕的屁股上拍了两下,邪里邪气的说道: “去里屋床上等我。” 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女人,看着她扭着比他肚子还大的屁股进了里屋,才收回目光,看向那个站在门口没敢过来的男人说道: “贾大王八,老子他吗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他吗不敲门就进来,你那两只爪子是他吗的摆设?你要不想要那两只爪子,老子就让给给你剁了得了!” 被他叫做贾大王八的男人四十来岁,名叫贾八,打从张海鹏还跟着冯德麟当土匪的时候,就是张海鹏的跟班,对张海鹏绝对是忠心耿耿。 贾八讪讪的笑了笑,凑过来小声说道: “司令,太着急,又给忘了,下回一定敲门、一定敲门。” 张海鹏翻了翻眼皮,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裤腰带,不耐烦的说: “有屁快放,老子还忙着呢!” 贾八涎着脸偎到沙发上坐下,神神秘秘的说: “司令,之前在咱这儿那个青森佐佐木,您老还记着不?” 张海鹏想了想说: “记着,咋了?那小子还他吗的跟老子要了两门炮呢!” 贾八眼珠转了转,舔了舔嘴唇说: “死了,被红党的抗日队伍给干了!听说那小子带了两个中队的皇军和上千皇协军去剿那支队伍,结果被人家三百多人给一勺烩了!” 张海鹏一愣,随即不屑的撇了撇嘴: “滚你奶奶个孙子的,你跟老子这儿说聊斋呢?” 贾八面色一急,瞪着眼睛说: “你看你咋不信呢?真的,我刚给四平的一个兄弟打了电话,这事儿在新京那边都传开了!还有那个吉林的野村,现在已经被司令部给整回去了,估计也活不了!” 张海鹏摸了摸下巴,砸了咂嘴: “吗的,白瞎老子两门炮,还指望那个青森给老子长长脸呢!废物点心一个!” 接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无所谓的说: “行了,也他吗不算啥大事儿,滚犊子吧,老子先把屋里的事儿办了,昨儿晚上喝的王八汤,上听了!” 贾八赶紧跟着站起来,满脸焦急的说: “司令啊,您老人家这心咋这么大?我这正事儿还没说完呢!” 张海鹏把脸儿一拉,语气也沉了下来: “你小子他吗有完没完?再墨迹老子崩了你这个大王八炖汤!” 贾八知道张海鹏是在吓唬他,没有接茬儿,直接开口说道: “司令,据说那支干掉青森佐佐木的队伍,朝咱这儿来了!” 听到这句话,张海鹏正在解扣子的手顿时停住了,等着眼睛问道: “消息可靠?” 贾八点点头: “绝对可靠!” 得到肯定的答案,张海鹏一手拎着腰带、一手抓着裤子坐回沙发上,半天没有说话。 他了解贾八,这小子虽然说话爱卖关子,但是办事绝对严谨,没影儿的事儿他是不会说的。 能干掉一支三四百人的正规日军和上千伪军,就算那些伪军再怎么不济,那三四百日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两个中队,就算对上最近在吉林省境内名声大噪的抗日联军,也至少能吃掉一支上千人的队伍,何况还有上千的伪军跟着溜缝,怎么都不可能打出这个结果。 半晌,张海鹏抬起头看着贾八问道: “那支队伍是啥来头?” 贾八晃了晃那颗细长的脑袋,瓮声瓮气的说: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据说叫啥独立营,带头的姓刘,岁数不大,但是手里有好几门炮!” 张海鹏点点头。 这样一来就有些合理了。 对于那种规模的战斗来说,有个两三门炮,再占个有利地形,甚至根本都不用人上去打,就能轻易干掉一千多人的队伍。 看来,应该是青森佐佐木有点儿装大了,中了人家的埋伏。 他想了想对贾八说: “用不着当回事儿,他们要来热河,只能从赤峰进来,告诉赤峰的范毛驴子,还有朝阳的黄二狗,让他们加点儿小心,一旦发现这支队伍,马上报告,不要自己打!” 贾八转了转眼珠儿: “司令,你的意思是……?” 张海鹏的嘴角勾了勾,脸上露出一丝阴险: “原来是客,要是能收了自然最好,要是不能,也要先摸清情况再打!” 贾八挑起大拇指: “司令,要么说您能当司令呢,真他吗高!” 张海鹏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记拍的恰到好处的马屁,有些飘飘然: “废他吗的话!老子要是坷垃皮,日本人能让我当热河的高官兼司令?还能给老子个将军军衔?” 在这种时候,贾八自然要捧着张海鹏,立即接口说道: “那是,是狼到哪儿都吃肉,是狗到哪儿都吃屎,我当初一见司令就知道您肯定能带着弟兄们吃肉!” 张海鹏撇着嘴挥挥手: “少扯没用的,滚犊子吧,老子进屋办事儿,你去把日本人给老子送来的那娘们儿安顿一下,晚上再让人把昨天送来的那条虎鞭炖了,老子晚上好好伺候伺候那个小娘们儿!” 贾八咧着嘴笑着答应: “好咧司令,那你忙着吧,我这就去办!” 贾八离开之后,张海鹏把裤子扯下来,脱的就剩一条裤衩儿,挺着肥乎乎的肚子朝里屋走去。 朝阳,北大桥。 黄二狗的第三营和朝阳县保安队就驻在河边儿,加起来一共有八百多人。 几个在桥头站岗的伪军正在调戏到河边儿洗衣服的女人,让女人猜他们身上有几杆枪。 一辆日军卡车轰鸣着从桥上驶来,这几名伪军赶紧迎上去。 卡车在桥头的路障前面停下,黄二狗从上面跳下来,上去就给了带头站岗的伪军一个大嘴巴子,怒声骂道: “草拟吗的!让你站岗是他吗让你来扯犊子的?再他吗发现你们扯犊子,老子一枪打碎你裤裆里那玩意儿!” 说完又踹了那个伪军一脚,径直朝营房走去。 黄二狗没得势之前就是个混混,对于部队训练啥的完全不懂,全靠一张嘴忽悠着才能坐稳保安队队长的位子。 张海鹏给他的这个第三营,那是实打实的正规部队,不管是人员编制还是装备都是全套的。 他知道黄二狗没啥真本事,所以给黄二狗派来一个副营长,帮着黄二狗管理、训练部队。 ------------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鸣惊人的计划! 张海鹏配给黄二狗的副营长叫曾小四,今年刚二十四,曾经给冯庸当过跟班。 后来冯庸到北平上学,托小张把曾小四送进了奉天讲武堂,毕业后就在张海鹏手下当排长。 黄二狗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那个木头一样的曾小四对自己的位子没啥威胁,因此才放心的把保安队和三营全权交给曾小四去管理和训练,自己也乐得清闲。 曾小四平时很少说话,除了喝酒之外,再没有其他爱好。 没有人听他说起过自己的过去,而且在训练场之外的任何地方,曾小四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要不是身上那身军装,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黄二狗推门进屋的时候,曾小四正在喝酒。 一叠咸菜,二十几颗花生米,一壶烧酒。 今天是休息日,部队不用训练,曾小四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现在。 看到黄二狗,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曾小四下意识的站起来给黄二狗敬礼,叫了一声“营长”。 黄二狗摆摆手,一屁股在曾小四旁边坐下,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放下水壶,黄二狗才转向曾小四说道: “明天早上,你亲自带着一个连,跟我去趟大阳沟。” 曾小四先答应了一声,随即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跟着问道: “咋了营长?” 黄二狗气哼哼的一摆手: “吗的,甭提了,今天带去的十几个兄弟,连带着小岛队长,全他吗折了!” 曾小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说: “小岛死了?啥人干的?” 黄二狗翻了翻眼皮: “我他吗哪知道?能活着回来全靠老子跑得快!” 曾小四的酒醒了大半,皱着眉头问: “那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去?毕竟死的是小岛,万一上面问起来……” 平时曾小四很少说这么多话,黄二狗在意外的同时还有些感动,觉得曾小四是在为他担心。 他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 “怕啥?一个小队长而已,现在热河最大的是张司令!再说,那小岛又不是咱们杀的,肯定是他吗的那些整天吵吵着抗日的土包子干的呗!” 顿了顿,黄二狗又接着说: “这次遇到的这些跟之前不一样,吗的老子还没等看到人在哪儿,小岛就让人一枪干死了!所以咱现在不去,明天早上再去,问问大阳沟的人,他们肯定知道那是些啥人。 先把对方的底细给摸清楚了,然后再研究咋对付他们,要是现在去,万一有埋伏咋整?” 黄二狗虽然不懂打仗,但是这“趋吉避凶”的本事却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曾小四没有再说什么,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死了一个日军小队长,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吓的要尿裤子了。 不过黄二狗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朝阳县。 刘成带着郑家姐弟七个离开大阳沟,直接去了北票。 郑家的大闺女的婆家就在北票,刘成把他们姐弟七个送到北票,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送走郑家姐弟之后,刘成翻身上马,带着特战小队立即往回赶。 他们这次出来主要就是看一下朝阳的庄稼长势如何,顺便了解了解驻军情况。 那姐弟七个一路上断断续续的把黄二狗的大概情况对刘成说了一遍,至于其他的,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回去之后,刘成立刻把田六娃和几个连长叫到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人都到齐之后,刘成从兜儿里掏出几粒御米放在桌子上,沉声问道: “你们谁认识这是啥东西?” 几个连长看了半天,谁都没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最后还是田六娃试探着说: “这……好像是御米,我小时候给人放马的时候见过。” 刘成点点头: “没错,这就是御米,就是Y粟的种子,结出来的果子就是D烟!”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包括高远在内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没有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郝大宝突然来了一句: “营长,你要种D烟?” 刘成气的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缸子砸在郝大宝身上,没好气儿的骂道: “我种你六舅!” 郝大宝把缸子捡起来,缩了缩脖子,没敢出声。 刘成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沉声说道: “张海鹏在热河强迫老百姓种Y粟,然后交给日本人;至于日本人要干什么,就不用我跟你们解释了吧?” “Y片”这两个字,对于当时的百姓来说,丝毫都不陌生。 这东西在当时的中国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只要兜儿里有那么一点儿钱,都能抽上几口。 从清朝就开始禁烟,可结果却是越禁越多,两次战争都打成了笑话。 刘成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Y片的危害,也没有那个心情;干脆直接大手一挥: “都别瞎琢磨了,咱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并毁掉热河境内种植的Y粟!” 本来刘成正愁没有合适的地方下手,这些Y粟刚好给了他一个最佳的突破口。 热河的地理位置很好,从承德和赤峰都可以入关,而且日本人的力量相对薄弱,适合独立营发展。 来之前刘成就已经想好了,在热河一定不能像在吉林那样,一旦引起日本人的注意,这次转移就失去意义了。 他的初步计划就是---分散发展。 用当下十分流行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苟着,苟到“决赛圈”。 对于赤峰朝阳一带,刘成是十分熟悉的。 他看中的第一个地点,就是朝阳的凤凰山;其次就是赤峰以北的那片广袤草原。 因此,刘成的计划安排是: 二连留下保护刘存树那些人,保证弹药、炮弹的制造生产、大量储备。 一连进驻朝阳凤凰山,以凤凰山为中心,吸收阜新、凌源、绥东、围场、林西、林东等十几个县的适龄兵员。 骑兵连进驻赤峰以北,在喀喇沁右翼旗,喀喇沁中旗,喀喇沁左翼旗,土默特右翼旗等各收购马匹牛羊。 马匹由骑兵连直接喂养训练,牛羊交给那些五斗乡的百姓喂养繁殖。 工兵排等几个排建制改为连建制,解散投弹排,增设机枪连、炮兵连、运输连、医护连,由高远和田六娃全权负责扩编和训练事宜,暂时不指定活动区域。 狙击小队并入特战小队,改称特战连,人员扩充到一百人,由刘成亲自负责。 各支队伍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找到热河境内种植Y粟的地点,将其毁掉。 高远和田六娃的任务相对来说是最重的,因为刘成给他俩下了死命令:四个月之内,他们负责的五个连除了医护连编制定在一百五到二百人之间以外,其余的四个连都必须是三百六十人的标准编制。 郝大宝听了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田六娃笑嘻嘻的说道: “教导员,这回完了,等我下次见你的时候,你怕是连头发都要愁白了!” 田六娃还没出声,刘成就似笑非笑的接过话头对郝大宝说: “先等我说完你再笑也不迟;骑兵连现在不到一百人,我给你六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一支五百人编制且训练有素的骑兵,外加两百匹给运输连拉车用的马。 也就是说,你要在六个月的时间里把骑兵连扩充到五百人的同时,还要弄到六百多匹马!” 郝大宝的两只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等着眼睛说道: “营长,你让我上哪儿抢去?” 刘成笑的更加阴险了: “抢?咱又不是土匪,抢肯定是不行的;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要是你能从日伪军手里抢,那完全没问题,但是一定不能把动静给我闹大了!” 郝大宝苦着脸坐回去,不敢吭声了。 刘成没有说出来,但是也给自己安排了一项任务:新增四连建制,在同样时间内达到三百六十人满编,并且完成基础训练! 眼下已经快到八月份了,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必须要争分夺秒,否则在进入中原战场之后,也没有被重视的资格。 承德暂时是不能去的,而且一定不能激怒张海鹏。 这老小子在热河还能嚣张一年多,刘成要利用这段时间,完成独立营在进中原之前的最后一次扩充和训练。 之后还能有一年多的时间磨合队伍、以实战练兵,进一步提高部队的战斗力! 他的计划一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见过“大场面”的高远都没有想到,刘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计划。 不算刘成自己计划增加的四连,光是现有的三个连加上刚刚说的这些,就已经是九个连,满编的情况下那是足足三千多人,一个加强团的兵力! 独立营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高远已经感到十分意外了。 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听起来不多,扔到战场上更是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但是从武器弹药到被服粮草,在如今的东北都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如果按照刘成的计划发展,等到他们入关之后,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瞧这支队伍! ------------ 第三百四十九章 樊家 第二天早上,大阳沟。 全村的百姓都被集中在郑九家门前,一百多名伪军士兵端着枪对着他们。 黄二狗让人从郑九家里搬出一套桌椅,摆在门口。 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黄二狗人模狗样儿的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看着那些百姓。 两名伪军士兵从人群中叫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推搡着来到黄二狗面前。 黄二狗看了男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 “三哥,昨天咋回事儿?说说吧?” 被黄二狗称为“三哥”的男人叫赵三儿,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话少,属于那种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那种人。 赵三儿比黄二狗大三岁,从小就对黄二狗十分照顾,每次见到村里别的孩子欺负黄二狗,赵三儿都会上前帮忙。 可是黄二狗大了之后,却反过来欺负赵三儿,大阳沟三百多户人家,他去赵三儿家里吃饭的次数最多。 赵三儿倒是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只要黄二狗去了,他就直接给黄二狗盛饭添筷子。 他不吱声,可他媳妇儿却不愿意受这份气。 有一次赵三儿家里杀了只鸡,黄二狗闻着味儿就去了,一只鸡被他自己吃了大半儿,临走的时候还要把剩下的拿回去留着晚上喝酒。 赵三儿的媳妇儿忍无可忍,张嘴骂了黄二狗一顿,鸡肉也没给他拿。 黄二狗当时没说啥,当天晚上就带着刀偷偷摸到赵三儿家里,在窗户底下猫了半宿,趁赵三儿媳妇儿出来尿尿的时候,用刀挑了人家的脚筋。 所有人都说这事儿是黄二狗干的,赵三儿的媳妇也吵着让赵三儿给她报仇,可是赵三儿就是低着头不说话。 逼的急了,就来一句“二狗兄弟不能那么干”。 赵三儿媳妇儿一气之下回了锦州的娘家,再也没回来;这十来年,赵三儿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黄二狗当上保安队队长之后,还真来找过赵三儿,想给他在保安队里谋个差事。 可是赵三儿却说啥都不去,不管黄二狗说啥,他就四个字:不当汉奸;气的黄二狗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没来过。 赵三儿站在黄二狗面前,依旧是老样子,一言不发。 黄二狗耐着性子说: “三哥,我这可是头一个找的你,你可千万别犯拧,要不我可就不客气了。” 赵三儿是个老实人,从来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腿肚子早就开始转筋了。 听黄二狗这么说,赵三儿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兄弟,听三哥的,别当汉奸了。” 黄二狗的火儿“腾”的一下就撞上了脑门儿,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正打在赵三儿的额角,当时就崩出一条一寸多长的口子。 赵三儿口中发出一声痛呼,顿时跌坐在地上。 鲜血糊住了赵三儿的一只眼睛,他捂着伤口,疼的浑身直哆嗦,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黄二狗余怒未消,转头对那两名伪军士兵说: “把他给老子吊起来,打!” 两名伪军士兵把赵三儿大头朝下吊在树上,抡起鞭子就抽。 赵三儿的惨叫声随即响起,一声比一声凄惨。 那些百姓的脸上全都写满愤怒,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一个黄二狗不可怕,但是那一百多条枪却足矣让那些百姓乖乖闭嘴。 黄二狗撇着嘴,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语气中充满威胁之意: “都他吗听好了,二爷就想知道昨儿个那些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要是痛痛快快的说了,咱啥事儿没有;要是不说,那就别怪二爷不讲情面,挨个他吗的给你们过堂!” 说着,黄二狗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杈,走到被倒吊在树上的赵三儿面前,冷冷的问: “赵三儿,老子他吗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是不说?!” 赵三儿这会儿已经被打的连惨叫都只剩下小声哼哼了,听了黄二狗的话,勉强抬起被绑住的双手扯了扯黄二狗的裤腿,满眼哀求的看着他。 黄二狗低声骂道: “你他吗的贱种!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他往后退了一步,甩开赵三儿的手,抡起棍子狠狠的打在赵三儿的肋间。 “啊……!” 赵三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登时背过气去,裤裆处渐渐现出湿痕,一直流到胸前,腥臊之气迅速弥漫。 黄二狗皱着眉毛往后退了两步,随手把手里的棍子扔在地上,低声骂道: “怂货一个,逞他吗的啥英雄?”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孩子的哭声,黄二狗脸上当即露出一丝坏笑,转头对一名伪军士兵说: “去,把那小崽子给老子拽出来!” 那名伪军士兵进到人群中,很快就薅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走了回来。 小姑娘的母亲哭着扑上来抢,却被人一顿拳脚打倒在地。 黄二狗二话不说,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捏开那小姑娘的嘴就往里塞。 被打倒在地上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掀翻踩住她肩膀的那名伪军士兵,嘶吼着冲到近前,一头撞在黄二狗的脸上。 黄二狗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扑通”一下仰面摔倒,半天没能站起来。 几名伪军赶紧上前按住女人,旁边的人赶紧把黄二狗扶起来,在椅子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黄二狗才算缓过神儿来,只觉得半张脸发麻,嘴里满是咸腥味道。 “呸!” 黄二狗吐出一口血水,半截黄不拉几的牙随之掉在地上。 “我凑你馁馁!”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黄二狗的嘴已经肿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女人被几个伪军士兵按住,一动也动不了,地面生生被她蹬出了两条沟。 黄二狗站起身,两步走到女人面前,照着女人的面门狠狠的踢了一脚。 女人的鼻子当时就歪了,鲜血从伤口和鼻孔一起往外流,两只眼睛翻了半天,最终却并没有晕死过去。 黄二狗一把从腰里拽出手枪,顶在那个小姑娘的脑门儿上,恶狠狠的对女人说: “仨数儿!老子崩了她!” 女人的眼泪、鼻涕、鲜血混合在一起,糊的满脸都是。 听了黄二狗的话,女人绝望的厉声吼道: “黄二狗!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难为一个孩子算啥本事?!俺们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但是郑家那七姐弟跟他们一起走了,你咋不去问他们?!” 黄二狗把眼睛一瞪: “你他吗废话!老子去哪儿找他们?!” 女人明显已经失去理智,一边挣扎一边嘶哑的喊道: “郑家大闺女婆家就在北票,你敢去找吗?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畜生!” 女人这么说,还真是将了黄二狗一军。 大阳沟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郑九把大闺女许给了北票的樊家大儿子。 提起这樊家,怕是整个朝阳没有人会不知道。 或者说,是不敢不知道。 樊家的大儿子叫樊一夫,名字是他爷爷起的,取“一夫当关”之意。 四五十年之前,樊一夫的爷爷是热河一带最大的土匪头子,手下光是大小喽啰就有一千多人。 当初老张还当锁匠的时候,“樊八方”的名头就已经响彻整个热河了。 当年在热河,那是号称“跺跺脚、震八方”的人物,就连冯德麟见了樊一夫的爷爷,都得叫声“八爷”。 后来东北落到老张手里,樊一夫的爷爷年纪也大了,加上冯德麟三番五次的写信劝说,老爷子索性封刀归隐,在北票落了脚。 那些喽啰散了大半儿,剩下四五百没有地方去的,樊一夫的爷爷就把他们养在家里看家护院。 冯德麟为了表示感谢,亲自带人送来了五百条长短枪、两门迫击炮,算是感谢“老八爷”给了他这个面子。 黄二狗要想到樊家要人,还真需要点儿勇气。 ------------ 第三百五十章 一座铜矿! 张海鹏原本就是冯德麟的手下,自然知道樊家的事情。 他曾经试图招揽樊家,但是接连两三次都被拒绝了。 虽然樊老爷子早就不在了,但是他也没敢动樊家一根手指头。 樊家对于张海鹏以及日本人的态度模棱两可,既不反对,也不依附。 张海鹏也没太在意,只要樊家不反日,他也懒得理会。 郑九的大闺女和樊一夫是在奉天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属于自由恋爱,郑九阻止不了,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但却极少与樊家来往。 黄二狗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对郑九下手。 但是现在让他去樊家要人,他一时间还真有些拿不准。 樊家不理会郑九的死是一回事儿,他要是上门要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现在樊家的大小事务都已经由樊一夫接手,郑九的大闺女又是樊一夫的正房。 就算不顾及正房的脸面,也要顾及樊家的脸面。 被人上门要人,要的还是樊一夫的六个小姨子外加一个小舅子,樊一夫能给吗? 再说,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七姐弟一定就在樊家,贸然上门要人,很容易到时候下不来台。 黄二狗的眼珠子转了半天,突然回手一枪,打死了那个女人。 自从黄二狗当上保安队队长以来,杀的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了,根本没有任何障碍。 那些百姓虽然愤怒,却连一个敢出声的都没有。 抓着那个小姑娘的伪军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问黄二狗: “营长,这孩子咋办?” 黄二狗皮笑肉不笑的一咧嘴: “啥他吗咋办?带回去!” 曾小四从打来到大阳沟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刚刚黄二狗在打死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眉毛拧的更紧了。 赤峰,上百匹马正朝草原深处疾驰。 郝大宝纵马跑在最前面,眉头紧锁。 对于刘成交给他任务,他心里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四百人,六百匹马,在这人迹罕至的草原上,他要到哪儿去找? 一想到任务,郝大宝就觉得心口上压了一块儿大石头,压的他喘不上气。 不过他心里并没有丝毫怨气,反倒觉得这是刘成对他的信任。 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把两个排长叫到跟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按理来说,草原上是不可能大面积种植Y粟的,所以骑兵连就等于没有这个任务。 骑兵连目前只有两个排,一排长叫廖大海,二排长叫田丰。 郝大宝有样学样,虽然现在还只有不足一百人,却要学刘成,先把基本建制弄完善。 目标是五百人,那就以五为进制,把骑兵连分成五个排,每个排五个班。 其余三个排长的人选他已经有了目标。 在之前与鬼冢大队的那场战斗中,骑兵连的四班长牺牲,他一直还没有选新的。 现在剩下三个班长,刚好直接提拔成排长。 五个排,要二十五个班长,相当于骑兵连四分之一以上的战士全都要提拔成班长。 郝大宝对于手下的所有战士都非常了解,选出二十五个班长对他来说并不需要费太多脑筋。 剩下的五十八名战士平均分配到二十五个班,每个班两到三人。 同时,郝大宝也给这些排长班长安排了任务,而且是竞争型的。 征召新兵的标准一定要严格,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体素质,都不能有半点儿降低。 哪个班长能最先让自己的班人马满编,奖励德式冲锋枪一支,只取前五名。 建制的问题说完之后,就是寻找一处合适的落脚点。 这一百来人总不能一直在草原上乱跑,必须要有个相对固定的营地才行。 讨论了半天,最终选择了赤峰与内蒙草原接壤的地方。 草原广袤无垠,小鬼子想要像其他地方那样全面控制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骑兵连的活动范围和安全性也就大大提升了。 有了大致方向之后,郝大宝立即命令所有人上马,朝内蒙方向进发。 天快黑的时候,骑兵连才停下来,打算埋锅造饭,原地宿营,天亮之后继续赶路。 郝大宝刚下马,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就看到去前方侦查的一名战士从远处疾驰而来,一看就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没等身下的战马完全停住,那名战士就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来,径直冲到郝大宝面前,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说: “连、连长!前面十里处发现七八个鬼子,正在抢牲口!” 郝大宝的眉毛当时就竖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 “看清了吗?只有七八个?” “看清了,只有七八个!” 郝大宝低下头想了想,扭头对廖大海说: “你带十个人过去,留个活口带回来。” 廖大海去了不久,就带人押着三个鬼子回来了,还带回了几名牧民。 见到郝大宝和那上百名战士,三个鬼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恐惧害怕的表情。 郝大宝有些疑惑,他感觉这三个鬼子与之前见过的明显有些不同,从他们身上看不出半点儿军人的气势;其中两个还带着眼镜,身材十分瘦弱。 郝大宝拎着枪走到三人面前,满脸痞气的问道: “喂,你们,中国话地,会不会说的干活?”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立即点点头,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 “长官,我会说,会说中国话!” 郝大宝呲牙一乐: “那就好办,老老实实回答老子的问题,答的好,老子留你一条狗命!” 那人连连点头说道: “长官放心,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不敢有半句假话!” 郝大宝眼珠一转,开口问道: “你们一共多少人?其他人都在哪儿?” 那人小心翼翼的答道: “我们就在前面二十里的铜矿,一共有一百八十名中国劳工,由一个小队的日军看管。” 听到“铜矿”两个字,郝大宝的眼睛登时一亮。 刚到草原的时候刘成还说起过,之前从珲春弄来的那十吨铜锭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要想办法再弄一些,否则弹药制造那边就要停工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之间,竟然被郝大宝撞上一座铜矿,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个小队的鬼子,要是放在过去,郝大宝肯定不敢轻易招惹,但是现在,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尽管如此,郝大宝还是要尽量智取,避免出现伤亡。 从他和那个鬼子之间一问一答的对话之中,郝大宝很快弄清了眼前的情况: 那个鬼子叫福原海,还是个中日混血;他的父亲在日本求学期间认识了他的母亲,后来就留在了日本。 福原海三年前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学的就是矿产勘查,一年半之前被特招入伍,来到这片草原,负责勘测矿产位置,和另外两人同属于技术人员。 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们与“军人”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儿关系。 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就是这负责开采的工程师,测绘图纸、组织指挥挖掘矿井都由他说了算。 也该着他们三个倒霉,本来就是出来透透气,刚好发现有牧民在放牧,就想弄只羊回去解解馋。 没想到羊没弄到,却把自己送进了狼嘴里。 郝大宝弄清楚这些情况之后,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 他让廖大海挑出十五名战士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押着福原海三人走在前面,给看守铜矿的鬼子来个出其不意! 临来的时候,刘成给了郝大宝六支德式冲锋枪和三挺捷克式轻机枪,以此增加骑兵连的火力,防备出现突发情况。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他要让这十五名战士假扮成被福原海一行人抓回去的劳工,到时候乘其不备突然发难。 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干掉这五十几个鬼子,根本不在话下! 郝大宝知道,要是能把这座铜矿弄到手,他绝对是大功一件。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 第三百五十一章 血的代价(上) 有一个道理亘古不变,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郝大宝想要把伤亡降到最低,但也知道不可避免。 小鬼子看中这片黑土地,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能够产出大量的粮食,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 尤其是各种金属矿产。 在日军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还能抽出一支小队来看守这座铜矿,足见日本人对这座铜矿的重视。 廖大海很快挑出二十名战士换好衣服,郝大宝把那六支冲锋枪全都给了他们,力求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一击制胜。 福原海按照郝大宝的要求,“押”着廖大海等二十名战士返回铜矿。 郝大宝则带着其余战士跟在后面。 一望无垠的草原,除了草,连个遮挡物都没有,郝大宝只能依靠拉开一定距离来确保不被敌人提前发现。 廖大海和三名战士换上了之前被打死的那四名日军士兵的衣服,跟在福原海三人身后,迅速朝铜矿靠近。 日本人做事的确十分严谨,那座铜矿地面上的部分被伪装成了牧民的毡房,如果不到近前查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异常。 廖大海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挖出来的土被小鬼子弄到哪里去了。 距离几个毡房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一名端着歪把子机枪的日军士兵突然从毡房中走出来,大声朝他们喊了一声日语。 福原海低声对廖大海说: “他们在问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廖大海把枪用力往他身上顶了顶,沉声说道: “俺们连长咋教你的就咋说!” 福原海大声回了一句,但是那名日军士兵却并没有把手里的枪放下。 廖大海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声音中多了一丝怒意: “吗的!那个鬼子咋不把枪放下?!” 福原海小声答道: “他们一直都是很小心的,这没啥。” 廖大海看到那名日军士兵扭头朝毡房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什么,心里更加担心,沉声对那些战士命令道: “情况有点儿不对,准备战斗!” 二十名战士立即抽出驳壳枪,拿着冲锋枪的六名战士加快脚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离着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那名日军士兵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扣下了扳机,福原海三人在枪响的同时立即翻身下马,趴在了草地上。 当时郝大宝和其余战士还在四五百米之外,听到远处传来的微弱枪声,脸色骤然一变,大声喝道: “跟我冲!” 为了减小被发现的可能,他们都没有骑马;四五百米的距离,少说也要一分钟时间。 况且对面还有至少两挺机枪压着,速度更是快不起来。 那名日军士兵的警惕性的确很高,尽管廖大海那些人已经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还是被那名日军士兵看出了破绽。 草原上的牧民在穿着上与他们是有着明显差异的,这一点郝大宝也清楚。 可是骑兵连的战士们没有那样的衣服,只能寄希望于渐暗的天色,来尽量避免被提前发现。 最吃亏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人懂日语! 福原海回答的那句话,中间加了两个字:“小心”。 廖大海听不出来,可是对面那个日军士兵却瞬间理解了福原海的意思,并且立即向毡房中的其余日军示了警。 等到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二十米之内的时候,他就扣下了扳机。 毡房中的十几名日军随即冲出来,开枪朝廖大海那些人射击。 情况紧急,廖大海根本顾不上理会趴在草里往远处爬的福原海三人,立即伏低身体开枪还击。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在铜矿中的其余日军完成集结之前冲到近前,否则他们就会陷入被动。 那个小队在这里看守铜矿,周围一定修建了利于防守作战的工事。 一旦让他们形成有效防御,就算最终拿下了这座铜矿,骑兵连也肯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所以,他必须要冲过去,抢占有利地形! 二十名战士在廖大海的带领下,迎着鬼子的子弹冲了过去。 此时,除了最开始的那名日军士兵手里的机枪之外,又多出两挺机枪,对着廖大海和那二十名战士肆意扫射。 一颗子弹擦着廖大海的脑袋飞过去,削掉了他的一只耳垂。 但是他却不敢停下来。 在这样的距离上,又没有任何掩体,一旦停下来,就成了敌人的靶子。 只有快速移动和有效还击,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和避免伤亡。 一名战士在急速奔跑中身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那颗子弹原本只是打中了他的肩膀,但是随之而来的子弹却没有给他站起来的机会。 接连三颗子弹打进身体,其中一颗子弹刚好斜着击中腰椎末端,让他蹬在地上的双脚顿时失去控制,再也没能站起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放弃,顾不得伤处的剧痛,勉强撑起上身,手里的驳壳枪同时响起。 就在他枪里的子弹冲出枪口的瞬间,迎面飞来的那颗子弹也准确的击中了他的右眼,在他的后脑勺儿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钻进土里。 他最后开的那一枪,同样精准的击中了其中一名正端着机枪扫射的日军士兵,而且正中眉心。 此时,毡房前已经聚集了三十几名日军士兵,他们一字排开,疯狂的射击。 十几米的距离,二十名战士,只有十一名战士成功冲进了敌人的临时阵地。 可是等待他们的,却依旧是死亡的命运。 那些日军士兵冰冷的刺刀早已经准备好了,三名战士在进入日军阵地的第一时间就被刺刀穿透了身体,可他们还是坚持着扣下扳机,与敌人同归于尽。 此时,那些日军士兵想要围攻廖大海等人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郝大宝和骑兵连其余战士已经冲了上来,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砸”进了日军阵地! 枪声随之消失,剩下的只有利刃入体的沉闷声响和压抑的嘶吼。 每一次战斗,都意味着死亡,哪怕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也注定无法避免! ------------ 第三百五十二章 血的代价(中) 郝大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够没有任何损失的拿下这座铜矿,他只是想要把伤亡减到最小。 随着骑兵连所有战士进入阵地,那三十多个鬼子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郝大宝在进入阵地的同时就把枪收了起来,反手抽出了一把三零式刺刀。 这把刺刀是郝大宝从刘成那儿要来的,说是要沾沾刘成身上的煞气。 独立营的所有战士多少都对刘成有些个人崇拜,其中最狂热的,就是郝大宝。 他和刘成一样,都觉得用枪杀敌的畅快感其实十分有限。 而用刀或者徒手,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温热的鲜血和敌人绝望的眼神,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郝大宝刚把手里的刺刀从一名日军士兵的身体中拔出来,突然感觉脑后传来一阵凉风。 他下意识的一低头,一把指挥刀擦着后脑勺儿划过,削掉了两指宽的一条头皮。 郝大宝顺势向前一滚,从身下那具日军士兵的尸体上翻过去,挺身站起来,反手向后横扫。 那把指挥刀的主人正想一脚踹在郝大宝的后腰上,眼见刺刀横着扫向他的脖子,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郝大宝连头都没回,手中的刺刀擦着大腿回到身前,直接捅进了一名正在偷袭廖大海的日军士兵后心。 廖大海也是被人偷袭,肩膀上挨了一刀,刚转过身,就看到偷袭自己的那名日军士兵胸前冒出一截沾着鲜血的刀尖儿。 郝大宝看了看被吓了一跳的廖大海,咧嘴一乐,随即提膝撞在那名已经成为尸体的日军士兵腰间,把刺刀抽了出去。 他满脸鲜血,在配上那副充满邪异与狰狞的笑容,让廖大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削掉郝大宝一块儿头皮的那把指挥刀的主人此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转过身来的郝大宝。 他是这个小队的小队长,被派到这片草原上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 不久之前,他刚刚结束了看守一座小型银矿的任务,就被调到这里,负责保护福原海三人和这座铜矿。 最初被派到草原的时候,这名小队长心里十分不痛快,觉得在这里根本没有“前途”,更没有仗可以打。 他是那种被洗脑洗的很彻底的那种人,一心就想得到提拔和重用。 尽管日本占领东北几乎就没怎么亲自动手,绝大部分“硬仗”都是张海鹏、于芷山等人的伪军打的。 但是能跟那些陆续出现的反日武装打仗也是好的,至少不用整天缩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矿洞里。 但是真正来到草原之后,他却不想走了。 当时日军的伙食还算好的,但也并不像一些影视作品中演的那样整天吃牛肉罐头。 当时日本把大部分的财力物力都投入到武器弹药的生产制造当中,军费并不是十分充足。 牛肉罐头的确有,不过十天半个月能发两盒就已经不错了。 到了战争后期,日军士兵的给养也出现了断流,别说伙食保障,就连标志性的昭五式军靴都发不起了,哪还有钱发罐头? 在那些大小城市村庄当中,日本人没来之前那些百姓就是勉强糊口,家里能养几只鸡,隔三差五的吃个鸡蛋,就算是生活条件不错的人家。 日本军队刚刚进驻的时候还好,至少还有老百姓的鸡和富户家里的猪可以吃。 但是军队越来越多,老百姓的家禽牲畜却越来越少,没过多久就被他们吃干净了。 可草原上不一样。 尽管日本人也控制了整个内蒙地区,但是除了人口聚集地,这片广袤的草原他们怎么可能完全控制? 所以,在草原上还是有很多牧民,他们养着数量不小的牛羊马匹,四处游牧,没有被日本人抢夺。 这个日军小队刚进入草原的时候,任务是看守一座规模极小的金矿,前后开采了两个多月,一共也没弄出来多少黄金。 不过他们却遇到了两次不小心来到附近的牧民,抢到了三四十只羊和十几头牛不说,还白得了七八个劳工。 尝到了甜头之后,这个本来还一心想找机会调回城市区域的小队长反倒不想再回去了。 至少在这里的生活条件和伙食要更好一些,尽管偶尔也会遇到一些试图反抗的牧民武装,却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麻烦。 那些人在他的眼中,就是来送人头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飞蛾扑火,还让他在半年前得到嘉奖,军衔晋升至中尉。 不过这一次,从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遇到对手了。 冲锋枪的射速要比歪把子机枪快很多,而且草原上偶尔出现的反抗队伍,也没有这么大的规模。 尤其是刚刚郝大宝躲过那一击的整个过程,让这个日军小队长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 也许是他舒坦的日子过的久了,斗志也被消磨掉了。 又或者,是郝大宝的凶悍震慑了他,动摇了他的自信。 总之,当郝大宝转身面向他的时候,那个小队长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郝大宝可不管他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一看他肩膀上的中尉军衔,嘴角立即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看着郝大宝手里带血的刺刀迎头劈下来,那名日军小队长做出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迎战,而是后退。 他快速向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要寻求帮助。 可是三十几个人被七八十名骑兵连的战士团团围住,哪还有人能空出手来支援他? 郝大宝根本不打算给他半点儿喘息的机会,一刀快过一刀,逼的那个小队长连连后退。 在他背后,一名骑兵连的战士刚刚在纠缠中拧断了与他滚做一团的那名日军士兵的脖子,迅速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摸起了一支三八式步枪。 观察四周情况的时候,这名战士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连连后退的那个日军小队长,想都没想就端起枪刺了过去。 “噗!” 一声刺破皮肉的轻响,刺刀穿透身体,一截刀尖儿从那个日军小队长的胸前冒了出来。 ------------ 第三百五十三章 血的代价(下) 那名日军小队长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了看胸前正在滴血的刀尖儿。 他似乎很惊讶,对面那个拎着刺刀向自己拼命进攻的明显就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在两个指挥官决斗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其他人出手偷袭? 郝大宝看出了他的心思,咧嘴一笑,满脸不屑的说: “你他吗的小鬼子,能杀你就行,哪来那么多规矩?” 随着身体中的刺刀被拔出去,前后贯穿的伤口同时喷出鲜血,那个小队长用愤怒而不甘的眼神看着郝大宝,缓缓的跪倒在地。 郝大宝纵身上前,手里的刺刀狠狠的捅了下去。 刺刀径直捅进那个日军小队长的嘴里,从脖子后面穿出,结束了他的痛苦,也结束了他的生命。 没等郝大宝把刀拔出来,背后突然传来廖大海的声音: “连长!矿洞口找到了!” 郝大宝立即拔出刺刀,转身冲到廖大海身边,沉声问道: “其余的敌人都在矿洞里?” 廖大海还没等说话,田丰就带着几名战士押着福原海三人走了回来。 看到福原海,郝大宝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垫炮,膝盖狠狠的撞在福原海的脸上。 福原海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郝大宝反手抽出驳壳枪,顶在另外一个戴眼镜的鬼子脑门儿上,冷冷的说: “既然这俩比养的听不懂人话,留着也没用!” 说着,手指就扣了下去。 枪响了,可是那个鬼子却没死。 就在郝大宝扣下扳机的同时,那个鬼子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一头磕在地上,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这一枪还是把他吓的半死,赶紧又磕了几个头,嘴里含糊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地,能听懂,说地,不好地,请你地,不要杀我!” 郝大宝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鬼子竟然能躲开这一枪。 他刚刚可不是为了吓唬他,而是的的确确想要一枪打死他。 如果是巧合还好,可如果不是,留下这个人就十分危险了。 看着那个还在不断磕头的鬼子,郝大宝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后退半步,低头看着他问道: “你是干啥的?” 那人不敢抬头,声音颤抖的说: “我地,负责管理,这座铜矿,是这里地,工程师。” 郝大宝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行了,滚起来吧,以后你就负责给老子开采这座铜矿!”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郝大宝垂在身侧的枪口突然抬起,连开六枪。 但是只有两颗子弹命中,其中一颗正好命中心脏。 那个鬼子大瞪着双眼倒在地上,在断气儿之前用尽全力骂了一句: “八嘎!狡猾的……” 郝大宝猜测他是想要说“狡猾的支那人”,可是最后三个字,却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看似无意的躲开了那一枪,郝大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接连两次后退,就是为了要验证那到底是不是巧合。 在他第一次后退的时候,那个鬼子的视线就一直在不着痕迹的盯着他手里的枪口。 而且,他虽然表现的十分恐惧,一个劲儿的磕头,但是两肩的肌肉绷紧、脚尖与膝盖牢牢抓地、身体始终在试探着向前用力。 只要郝大宝有丁点儿放松,他就会突然出手,抢下他手中的枪,或者给他致命的一击。 连开六枪,只有两枪命中。 当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半,如果那第一枪没有击中那个鬼子的左肩,郝大宝这次就真可能阴沟里翻船了。 在左肩中弹的情况下,那个鬼子竟然还能从地上抓起一把土甩向郝大宝的眼睛,导致他连续四枪都没能命中。 由于事发突然,两人距离太近,那些战士所处的位置大多是郝大宝的前后两个方向,贸然开枪很可能会误伤郝大宝,所以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反应。 要不是在最后关头郝大宝勉强睁开眼睛击中了那个鬼子的心脏,他手里的枪下一秒就会被夺过去。 到时候,倒下去的就是他了。 剩下的那个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脚踹趴在地上,两只手掌分别被一把刺刀穿过,钉在了地上。 一声哀嚎过后,围在他身边的战士都愣住了。 因为这小子嘴里喊出来的,竟然是中国话: “别、别开枪啊!别开枪!我不是日本人呐!大爷们呐,饶了我吧!我、我知道秘密,我知道大秘密!” 这时候郝大宝已经用水清洗了眼睛,虽然有些红肿,不过并不影响视力。 他走到近前,弯腰一把薅住那小子的头发,使他的脑袋扬起来,另一只手扯住上唇的那一撮小胡子用力拽了一下,怒声问道: “草拟吗的,还他吗留这么一撮,装你爹就这么得劲儿吗?一看你这个比养的就是你姥爷的种!” 那小子对于郝大宝骂他的话丝毫不在意,薅胡子那一下也远没有两只手上的伤处疼,只是一个劲儿的求饶: “大爷!大爷、大爷,求求你别杀我!我知道特别重要的秘密……” “混蛋!闭嘴!” 一旁的福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突然开口喊了一句,那小子立即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下去。 郝大宝扭头看了福原海一眼,嘴角一扯,低声骂道: “你他吗的还真是贱种一个!” 说着上去就是一脚,绝对“正品”的昭五式军靴结结实实的踢在福原海脸上,再次将其踢晕过去。 没等郝大宝再开口,一名战士就急匆匆的从毡房中跑出来,冲到郝大宝面前大声说道: “报告连长!矿洞里面的鬼子派了一个劳工出来传话,说咱们要是不撤走,他们就把矿洞给炸了!” 郝大宝脸色一变,小声嘀咕道: “坏了!这下可是放屁带出屎---他吗的大意了!” 之前他的确没有想到,鬼子会给他来这么一手儿,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刚刚被福原海把说了一半儿的话吓回去的那小子这会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大声喊道: “我有招儿!我又招儿能进矿洞!而且矿洞里面没有炸药!他们炸不了!” ------------ 第三百五十四章 伴生金矿 听到这句话,郝大宝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沉声说道: “你最好不是信口胡诌,否则,老子他吗把你身上的这堆肥肉一片儿一片儿的割下来涮着吃!” 那人顾不上双手的疼痛,连连点头。 几分钟之后,郝大宝一脸兴奋的站起身,周围的战士都看出了他眼中抑制不住的惊喜,那人也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 可是下一秒,郝大宝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瞪大眼睛的举动:一脚踢晕了那个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倒霉蛋。 那个人叫陈有财,二十七岁,锦州人。 有意思的是,这个陈有财竟然是国立中央大学毕业的,跟福原海是同学。 一年前,福原海找到陈有财,给了他一个满洲国矿产开发特聘顾问的职务。 陈有财正愁没钱花,当即就一口答应下来,跟着福原海来到草原。 这座铜矿就是他和福原海发现的,一个月之前才开始正式开采。 但是一周前,陈有财偶然在开采出来的铜矿石当中发现了零星金砂,亲自下矿勘查后发现,这座铜矿竟然有伴生金矿! 他粗略勘测了一下,这座铜矿当中差不多能弄出三百到五百斤黄金。 尽管数量不是太多,可对于个人来说,那却是一笔绝巨大的财富。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那个特别顾问的身份和日本人给的那点儿“零钱”,根本就不值一提。 发现伴生金矿的事情,陈有财没有对任何人说,想要找机会自己偷偷把黄金弄到手,先找地方埋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取。 被郝大宝打死的那个日本人并不是什么工程师,而是福原海的手下,身手很厉害。 廖大海带人去抓他们的时候,要不是福原海不让他反抗,他们还真不一定会被抓。 至于矿洞里剩下的那十几个鬼子,不过就是瞎咋呼,里面根本没有炸药。 因为那种危险性极高的东西根本不会放在矿洞里,否则一旦发生意外,里面的人就别想出来了。 那些中国劳工的命他们倒是不在乎,但是那些日军士兵平时也是要到矿洞里面去监工的,所以才要注意安全。 关于伴生金矿的事情,郝大宝信了八成;但是矿洞里到底有没有炸药,他却不敢冒险。 那是一百多条命,而不是一百多棵草! 陈有财说有办法能进入矿洞,是指从施工时挖的一条逃生口进去。 这小子心眼儿不少,知道日本人根本不会跟他讲什么人情,一旦开采过程中遇到危险,他肯定是要被逼着下去查看的。 矿洞施工的时候福原海没有采纳陈有财的建议,没有对挖好的矿洞进行加固,只是简单的做了支撑。 这样一来,发生坍塌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为了以防万一,陈有财让人在隐蔽的角落挖了一条通向地面的洞,直径在半米左右,刚好能钻进一个没有达到肥胖程度的成年人。 至于挖洞的那个人,自然是在挖通之后就“意外”死亡了。 郝大宝进入矿洞之后,廖大海立即迎上来,愁眉苦脸的说: “连长,这事儿不好整啊,里面还有两个转弯,小鬼子就守在转角,那条斜坡将近二十米,一点儿遮挡都没有,要想冲过去只能拿人填!” 郝大宝摆摆手,没好气儿的说: “填个屁!宁可让他们把矿洞炸了,也不能拿人填!” “可是……里面还有一百多劳工……” 郝大宝叹了口气,坚定的说: “尽人事,听天命!救得了就救,救不了也没办法!”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走出了矿洞。 郝大宝看了廖大海所说的那条斜坡通道,地形的确对他们十分不利。 要是强行攻击的话,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试一试陈有财说的那个洞了。 他让人把陈有财弄醒,简单包扎了双手的伤口,带着田丰和十几名战士跟着陈有财找到了那个洞口。 洞口伪装的很好,不仔细找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郝大宝让陈有财先钻进去,然后是那六名拿着德式冲锋枪的战士,他在最后。 与此同时,刘成正在带人放火。 那天分配完任务之后,各支队伍就陆续离开,朝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刘成带着特战连的一百人离开之后,立即赶往兴城。 从赤峰与朝阳的接壤处到兴城,途中要经过宁城、凌源、建平、建昌等地。 兴城的地理位置很重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刘成带着特战连去兴城,除了想要烧掉沿途发现的Y粟田之外,也想吸引张海鹏的注意力。 独立营进入热河,张海鹏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 刘成这样做,就是想把张海鹏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让另外的几个连能多几分安全。 特战连现在虽然还只有一百人,但却个个都能以一当十,说是目前独立营当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连也毫不为过。 这也是刘成坚持要带着特战连的原因。 只有这样的一支队伍,才最有可能在成功吸引张海鹏注意力之后全身而退。 没想到刚到宁城,就找到了一片Y粟田。 准确的说,是Y粟田主动撞上来的。 那一大片火红的花海,实在是耀眼夺神,就算有严重白内障的人估计都能看得到。 之前刘成还以为张海鹏即便是要求百姓种植Y粟,也会要他们在一片庄稼的中间留出一块地来,“低调”种植。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Y粟竟然整片种植,而且一直种到路边。 远远的看到那片Y粟之后,刘成让特战连的战士们在原地等着,自己带了两名战士过去查看。 还没等他们靠近,四五个带着草帽、肩膀上背着枪的男人就朝他们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喊道: “喂!去、去、去、滚犊子,滚远点儿,绕路走!” 刘成赔着笑脸迎上去,低声下气的说: “这位大哥,我们是外地来的,就是从这儿经过,麻烦让我们过去吧,绕路的话得多走好几十里路呢。” 带头的那个男人斜着眼睛看了看刘成,不耐烦的说: “少他吗废话!赶紧滚!这条路俺们蔡老爷封了!” ------------ 第三百五十五章 火烧Y粟田 刘成眼珠一转,往前凑了凑,从身上摸出两块银元塞到那人手里,低声说道: “不瞒大哥,兄弟我就是倒腾这玩意儿的,这年月买卖不好做,货也难找,可把兄弟给愁坏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两块银元入手,那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下来,把银元往兜儿里一揣,“赞许”的看着刘成说道: “行,小子挺上道,实话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哥哥我最近隔三差五的就能碰上一个,俺全都给撵走了!” 说着,那人伸手指了指那片火红的Y粟田,一脸得意: “眼下这玩意儿就快收了,打从日本人来了之后,这玩意儿种的越来越多,却不让卖给别人了,到时候有日本兵上门儿来收,就是给的钱少点儿。 那些指着这玩意儿挣钱的,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就是不敢自己种,收也收不着。” 那两块银元似乎一下子拉近了那人与刘成之间的距离,连语气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有说不完的话。 “眼下,整个热河的老百姓都要必须种这个,不过却没有人敢往外卖,你今儿个遇上俺,算你运气好。 不是跟你吹牛13,在热河,敢卖给你这玩意儿的,就只有俺们蔡老爷!” 刘成感激的点点头,再次从兜儿里掏出几块银元递过去,嘴里连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要麻烦大哥给我引荐一下,兄弟做点儿买卖也不容易,还指望这玩意儿养活一家老小呢!” 那人一看刘成这么“上道儿”,笑的更开心了,拍着胸脯说道: “兄弟你就放心,俺在蔡老爷面前还能说上话,只要你兜儿里有钱,保证最少让你拉回去两车上好的货!” 接着,刘成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人一一回答。 很快,刘成就基本弄清了这片Y粟田主人的情况。 那人口中的蔡老爷叫蔡忠,是当地名副其实的地头蛇,今年五十多岁;用现在的话来形容这个人,就是黑白两道通吃,手里有钱又有枪。 不过蔡忠非常“识时务”,日本人一到,他就冲上去摇旗呐喊叫爸爸了。 张海鹏下令种植Y粟,蔡忠就把家里一多半的田地全都改种Y粟,而且是明目张胆,半点儿掩饰都没有。 当然,蔡忠这样做,也不光是为了响应张海鹏的“号召”,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日本人既然想要种植这东西,就是为了通过垄断市场来大量聚敛财富。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不能再让其他人从中分一杯羹。 所以,那些明里暗里的烟馆,几乎全都被日本人给端了。 不过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棵摇钱树,就算随时都能把脑袋给丢了,也值得冒险。 那人并没有完全说谎,这些天的确有不少人来到这里,打这片Y粟田的主意。 至于说那些人想要花钱“收”,那就是扯淡了。 那个蔡老爷一没疯二没傻,想让他冒着被日本人发现的危险把这玩意儿私自卖出去,唯一的条件就是有足够让他愿意冒险的利益。 那个人不过就是个看守Y粟田的,平时一个月也就能拿到两三块银元。 这会儿一见刘成出手就是两块银元,就把刘成当成了那种出得起大价钱的大主顾,这才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可是那人没有想到,就在他把那个蔡老爷和Y粟田的基本情况说完之后,原本还一脸感激的刘成突然就变了脸,和他身后的那两人同时出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人撂倒在地。 徐志看了看那片火红的Y粟田,低声问刘成: “营长,咋办?” 刘成缓缓低下头,从牙缝里里挤出一个字: “烧!” 徐志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想要放火烧掉一片正在生长期的植物,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志把特战连的所有战士都叫了过来,到处找能够点燃的柴禾,全都堆在上风口点火。 折腾了一个来小时,火势才算是渐渐烧了起来。 (让人悲伤的事情总是会发生,提到火,突然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消防员,致敬!默哀!)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不远几里之外那个村子里的百姓也都发现了这边的火情。 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子有七八个,上到八九十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孩子,没有人不知道这片Y粟田是谁的。 平日里连家里养的狗跑出去都要嘱咐一句千万不要到这片Y粟田来,人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稍微凑近一点儿,少说也要挨一顿胖揍。 在宁城,“蔡老爷”这三个字,就是“惹不起”的象征。 有人怕被迁怒,立即赶往二十里外的蔡家报信儿。 尽管猜到肯定会有人去报信儿,但是刘成并没有打算离开。 被迫种Y粟的还勉强可以理解,但是蔡忠明显不在其列。 他种这种东西,就是为了给自己聚敛钱财的! 一方面讨好张海鹏和日本人,另一方面还能以此聚敛大量财富。 只是蔡忠有点儿太大意了,觉得自己在宁城无人敢惹,自然也就没人敢动他的Y粟田,只安排了那么几个人驱赶过往的行人绕路。 当蔡忠得到Y粟田着火的消息时,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看着借着风势窜起一丈多高的火苗,徐志有些担心的问刘成: “营长,咱还在这儿等着?” 刘成点点头: “当然等着,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轻易放过这小子!” 徐志听完迟疑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道: “可这儿还没出张海鹏的地盘儿……” 刘成淡淡一笑,脸上闪过一丝神秘: “放心,他不会知道是咱们干的。” 徐志不知道刘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见刘成没有想说的意思,他也就没再往下问。 刘成的确不想走。 那个什么“蔡老爷”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这附近的村子不少,他想在这儿招点儿人! 而蔡忠,就是他树立威信的“工具”。 “独立营”这三个字肯定是不能提的,至于要打着什么旗号招兵买马,刘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 第三百五十六章 蔡老爷 蔡忠得到Y粟田被毁的消息二十分钟之后,宁城就轰动了。 所有人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还是直接挖坑拉了一泡屎。 这其中就包括一个老太太。 提起赵洪文国这个名字,怕是鲜有人知;但若是提起双枪老太婆,很多人都曾有耳闻。 影视作品中的双枪老太婆自然是被神话的,这个老人没有那么神乎其神的枪法,更没有穿房越脊的身手。 至少刘成认为,她最应该被后人铭记的功劳,就是坚持不懈、倾尽全力的创办赵家堡子小学,抵制日本人的奴化教育。 她的儿女也都为抗战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其中的代表便是组建了抗日铁血军的赵侗。 赵老太太当时正带人在宁城一带宣传抗日,对于宁城的蔡忠是十分了解的。 当时,她带来的人已经有三人死于蔡忠之手,她对蔡忠自然是恨之入骨。 她也打过那片Y粟田的主意,但是由于她带人来宁城是秘密宣传抗日的,为了避免麻烦,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 所以,她不敢与蔡忠正面对抗,只能小心躲避。 此时听说蔡忠的Y粟田被人烧了,自然要亲眼看上一看,以稍解心头之恨。 刘成自然是知道这支由赵侗组织的抗日铁血军。 关于此人最终因何而死,一直存有争议,刘成也并不想知道其中的是非究竟,他只是想借用一下他们的名号。 宁城保安队全体出动,加上蔡忠豢养的四人武装,共计三百余人,火速赶往那片Y粟田。 刘成没走,就是在等他们。 毫不夸张的说,以独立营战士如今的战斗力,随便抽出一百人,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这支三百多人的队伍。 可是刘成并不想那样做。 一是不想引起张海鹏和日本人的注意,二是一旦全歼了这支队伍,很快就会有另外的队伍来接管宁城。 杀一头狼而来一只虎,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能除掉或者重创蔡忠,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如果还能借着这件事情跟赵侗搭上关系,或许还能拉他一把,由此改变其最终的命运。 徐志蹲在一颗大树上,借着树叶的掩护举着望远镜警惕的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从Y粟田的火势烧起来,到徐志看到远处快速靠近的队伍,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样的反应速度,就侧面印证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他从树上跳下来,一脸兴奋的对刘成说: “营长,来了,一共大约三百人,武器装备一般,没有重火力,你放心,我带人过去干掉他们!” 刘成听了,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一脸神秘的说: “不用去,咱不跟他们打。” 徐志顿时糊涂了: “不打?不打咱在这儿等着干啥?” 刘成扭头叫过一名战士,伸手要过其肩上的那支毛瑟98K,爬上了徐志刚下来的那株大树。 蔡忠离着老远就看到了滚滚升起的浓烟,气的那一脸肥肉一个劲儿的哆嗦。 那些Y粟在他眼中不仅仅是能讨好张海鹏和日本人的好东西,更是大把的银元! 蔡忠这个人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利丝毫不感兴趣,对于张海鹏口头承诺的好处也不太在乎,对于日本人是不是看重他更没有任何期待。 他想要的,就是钱! 相比于那些忠心耿耿的汉奸走狗,他的智商和眼光明显要高上那么一点点。 尽管现在从表面上看,日本人是完全彻底的控制了整个东北。 但实际上,他们依旧没有真正的站稳脚跟,一支支打着反日大旗的队伍雨后春笋一般的往外冒,尽管没有一支队伍能真正撼动日本人的统治地位,却也绝不意味着日本人就能笑到最后。 蔡忠有个表兄如今就在金陵,虽然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但是对于一些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 尽管金陵方面暂时还没有对日本人宣战的意思,不过肯定是不能就这么把这么一大片土地白白送给日本人就对了。 蔡忠的表兄告诉他,让他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不要盲目做出选择,给自己留条后路。 因此,蔡忠对于日本人和张海鹏都只是表面上应付,暗地里一心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他不懂那些大人物的心思,也懒得去猜;不过他却知道一个更重要的道理,就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兜儿里有钱,心里就有底! 赵老太太到宁城宣传抗日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也只是象征性的抓了三个人杀了,算是对张海鹏和日本人的交代。 可是现在那么一大片Y粟田被烧毁,对他来说比断子绝孙还要痛苦。 此时,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蔡忠的眼睛都红了,怒声对身边的手下吼道: “快!快他吗的把附近村子的人都找来救火!” 接着又朝身后的队伍吼道: “都他吗精神点儿!见着人就开枪!杀一个老子赏一块大洋!” 宁城的保安队长叫周良,是蔡忠小老婆的表弟,这个保安队长就是蔡忠给他要来的,对于蔡忠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周良纵马追上蔡忠,低声说道: “姐夫,咱是不是该小心点儿?那些人要是打咱一个埋伏咋办?” 蔡忠把眼睛一瞪: “你怕你奶奶个比,老子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在宁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能有人比老子人多枪多?管他有没有埋伏,直接干他就完了!” 周良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什么。 这边,刘成已经从瞄准镜里面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蔡忠。 这老小子似乎生怕有人不认识自己,头上戴着镶着宝石的瓜皮帽,身上穿了一件儿宝蓝色缎面儿小褂,下身穿了一条日本军裤,脚上蹬着一双马靴。 就冲这身儿打扮,刘成想认错人都做不到。 他缓缓移动枪口,瞄准了蔡忠的左胸。 由于蔡忠是骑在马上的,移动过程中的上下起伏比较大,要是瞄脑袋很容易打不中。 “叭!”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奔跑中的蔡忠应声落马。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刘团长? 也许是蔡忠命不该绝,在子弹打中他之前的0.1秒,他身下的马突然绊了一下,导致他的身体跟着一歪,子弹没有击中左胸,而是打中了左肩。 不过这一枪还是把他吓的魂飞魄散,顾不得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连滚带爬的躲到了路边的一块儿大石头后面。 周良也吓的够呛,赶紧勒住马跳下来,一边往石头后面跑、一边大声对保安队喊道: “还击!快他吗的还击!” 刘成拉动枪机,退出弹壳,再次瞄准。 之前他就已经下了命令,除了他之外,只有两名战士可以开枪射击,其余人只要隐蔽好就行。 他的目的只是震慑,而不是歼灭。 周良蹿到那块石头后面查看蔡忠的情况,却根本不知道刚刚那一枪是从哪个方向打来的。 刘成从瞄准镜中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周良露在外面的一只脚。 他没有犹豫,立即扣下了扳机。 周良正在给蔡忠包扎伤口,脚踝上就挨了一枪。 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刚好抓在蔡忠的伤口上。 “啊……啊……!” 两声惨叫相继响起,听的周围那些人毛骨悚然。 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除了蔡忠和周良之外,已经有五个人中弹倒地。 刘成没有去管其他人,枪口一直瞄着蔡忠藏身的那块儿大石头。 杀不杀蔡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吓破他的胆。 有些时候,吓住一个坏人比杀了他的效果要更好。 保安队和蔡忠手下的那些人虽然还没有看到目标,不过手里的枪却一直在响。 反正能判断出大致方向,只要一直在开枪,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看没看到人。 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心理,就是在保住命的前提下争取获得更多的利益。 蔡忠想要靠那些Y粟获得大量钱财,这些人也想从他身上拔几根毛。 用东北话说,这叫“跟啥人学啥人”。 这些人跟着蔡忠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再说蔡忠也没有那样的权利。 能从他兜儿里抠出点儿钱来,就是这些人跟在他身边的目的。 看着身边的人不时就倒下一个,那些人心里的恐惧更甚。 别说瞄准,就连探出脑袋寻找目标都没有人敢,能把枪探出来凭感觉开枪就算是胆儿大的了。 至于胆儿小的那些,干脆就直接朝天开枪。 在他们看来,不管子弹飞到哪儿去,只要枪一直在响,对面的人心里多少也要哆嗦一下。 就在刘成觉得时机成熟,打算实施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斜对面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枪声。 一支五十多人的队伍从蔡忠左面的山坡上冲下来,一直冲到距离蔡忠那些人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才卧倒在地,看样子是想要跟蔡忠打阵地战。 刘成没有再开枪,而是从树上下来,把枪还给那名战士,笑着对徐志说: “你留在这儿,我带二十个人过去看看情况。” 此时的蔡忠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在宁城横行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正面挑战他,并且一上来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那颗子弹正打在蔡忠的左肩窝上,子弹击穿了他的肩窝,打碎了关节。 伤口虽然简单包扎了,不过他这条胳膊也就算是废了。 本来就没想出应对之法,现在另一侧又出现一伙人。 这对蔡忠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蔡忠面色阴郁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周良,沉声说道: “你出去,让他们别开枪,啥事儿都可以谈!” 关键时刻,蔡忠的狐狸本性暴露无遗。 他知道那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放火烧了那片Y粟田。 虽然他能调动周良的保安队,但是表面上,他跟日本人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基于这一点,他认为这些人不会是奔着要他命来的,就算是那些整天喊着抗日的队伍,找上他的目的无非也就是为了钱。 毕竟他们整天在山林里钻来钻去,吃顿饱饭都像过年一样,只要给些钱,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现在他已经顾不上那片已经被烧没了一大半的Y粟田了,而是一心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以后有的是机会把损失的再弄回来。 周良一听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 “不、不、不,姐夫,这我可不敢!现在出去那不是找死吗?我才二十二,还没娶媳妇儿呢!” 蔡忠一脚踹在周良的肚子上,右手抽出别在腰里的盒子炮指着他,怒声骂道: “你吗的完犊子货!老子养你是干啥的?再说又他吗不是让你去拼命,你怕啥?” 周良不敢再拒绝,只好把里面穿的白背心脱下来举过头顶摇晃,嘴里大声喊道: “对面的好汉!别开枪!蔡老爷说了,咱都乡里乡亲的,有啥事儿都可以谈!千万别开枪!” 本来周良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但是在他喊出这句话之后,山坡上的枪声竟然渐渐停了下来。 周良壮着胆子站起来,一边继续摇晃手里的白背心儿一边喊: “我站起来了啊!放心!我们这边的人肯定不开枪,你们报个号吧,有啥要求就说,蔡老爷听着呢!” 按理说他们这边有三百多人,根本不至于害怕山坡上的那五十来人。 但是蔡忠却不敢冒险。 他也不怕山坡上的那伙儿人,却害怕把自己打下马的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尽管不能确定,可他担心万一人家都是一伙儿的,那他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蔡忠的计划是,只要那些人同意跟他谈判,把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叫出来,他就立马翻脸。 要是不行,那就答应对方的所有要求,先确保自己能安全回到宁城,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 周良喊完之后不久,山坡上也传来了回应: “什么他吗的蔡老爷?俺们刘团长不认识!废话少说,一万大洋,换你一条狗命!同意就拿钱,不同意就开枪,没有商量的余地!” 蔡忠听的很清楚,但却不知道这个“刘团长”是什么来头。 刘成此时已经带着人从山坡后面绕了过来,也被这句“刘团长”给吓了一跳……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如果你不是刘成的话,可能我就是! 蔡忠用脚踢了周良一下,小声说道: “问问他,哪个刘团长。” 周良赶紧朝山坡上喊道: “不知是哪位刘团长?咱可别闹出误会,万一是自己人呢,是不?” “啾!” 一颗子弹钻进周良旁边几米处的土里,发出一声呼哨。 周良吓的一缩脖子,赶紧蹲下,吓的声音都变了调儿: “别、别开枪啊!都说了啥事儿都能谈,你们这是干啥?” 山坡上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屑: “你他吗的话太多了!哪个刘团长你也不认识!不过告诉你也行,让你长长见识开开眼!俺们刘团长就是在吉林让鬼子闻风丧胆的独立团团长--刘成!” 听了这句话之后,蔡忠和周良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刚要翻过山梁的刘成却一脚没踩稳,险些摔倒。 他一脸无奈的转回头问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战士: “我啥时候当的团长?” 那名战士笑着摇摇头: “营长,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刘成转回头,面色渐渐变的阴沉。 如果是正经的抗日队伍,在必要的时候编造或者冒充别的身份倒也是正常的。 可这儿是热河,他也没有让小鬼子“闻风丧胆”的实力。 说好听的,他是在吉林占了点儿便宜来到热河的。 说的难听点儿,他那是让鬼子逼的没招儿了,才不得已跑到热河来的。 要说张海鹏能知道他名字,刘成肯定相信。 可是这个蔡忠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 还有,这伙儿打着他旗号的人,连他是从哪儿来的都知道,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队伍是什么编制,说成独立团,明显是故意的。 刘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人想以此吸引张海鹏的注意。 而且,他们很可能是盯上了刘成。 否则怎么就这么巧,他刚放火烧了蔡忠的Y粟,这些人就出现了? 刘成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示意战士们停下,静观其变。 蔡忠在听到一万大洋的时候,狠狠的“呸”了一口,低声对周良说: “告诉他们,最多一千!” 周良咽了一口唾沫,没敢出声。 蔡忠火儿了,一脚踢在周良的腿上,怒声骂道: “你他吗倒是说啊!” 周良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哭丧着脸说: “姐夫,咱实在不行,就、就给了吧,人家说了,价钱没的商量!我、我不敢说啊!” 蔡忠气的直翻白眼儿,捂着左肩的伤口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吗的!给!” 周良脸上的表情一轻,立即朝山坡上喊道: “对面的兄弟!我们给钱!给钱!” 山坡上的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蔡忠真能同意给一万大洋,过了一会儿才出声: “那就别废话,把钱送过来!” 刘成趴在山头上看着,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旁边的一名战士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 “营长,咱就在这儿等着?是不是等他们拿钱的时候直接给截下来?” 刘成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一万大洋,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光是重量就接近三百公斤。 周良喊完之后,便低头对蔡忠说道: “姐夫,钱。” 蔡忠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骂道: “你脑袋里装的是大粪吗?一万大洋我能带在身上?让他们等着,我让人回去取!” 周良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敢反驳,按照蔡忠的意思朝山坡上喊道: “山上的兄弟!俺们这就让人回去取钱,你们千万别开枪!” 话音未落,山上就连续响起几声枪响,吓的周良赶紧蹲下身子,一个劲儿的哆嗦。 山坡上的人随即喊道: “你他吗的敢糊弄你爷爷?谁不知道蔡忠那老王八蛋是个钱串子、钱从来不离身?!要是再废话,就他吗别谈了!” 蔡忠脸色一变,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周良的语气有些埋怨: “姐夫,我就说不行吧?现在咋办?” 蔡忠脸上的担忧之色渐渐消失,原本的恐惧渐渐变成了狰狞: “咋办?办你奶奶个比!你他吗是沙比吗?这么了解老子,能是外人?” 说着,他猛的从石头后面站起来,大吼一声: “都他吗给老子打!” 本来他还担心被人打黑枪,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那些人这么了解他,肯定不是外地人。 在宁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敢打他的主意,这让蔡忠心中的愤怒根本无法压制;冲动之下,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也算他命大,要不是刘成在临走之前下令不许开枪,蔡忠一窜出来就会被打死。 不过山坡上的那些人明显没有这样的本事,山下这三百多人同时还击,他们顿时就有些顶不住了。 苦苦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只能丢下七八具尸体仓皇后撤。 眼见那些人就要翻过山头,蔡忠突然大声喊道: “别追!赶紧他吗的找人救火!” 尽管这个时候那片Y粟田已经基本烧的差不多了,但蔡忠还是想要尽力挽救一下,那些Y粟对他来说都是钱,能保住一株也是好的。 那些人刚翻过山坡,就看到了刘成和站成一排的二十名战士。 有人下意识的就要扣扳机,他们当中带头的那个人却突然喊了一句: “都别开枪!” 听到这句话,刘成笑了。 之前在听到这些人喊话说蔡忠钱不离身的时候,刘成就知道他们要倒霉,也提前告诉那二十名战士,一旦对方过来之后开火,他们可以随意还击。 要不是那个带头的喊了这么一句,他们剩下这三四十人现在怕是已经全都躺下了。 二十支德式冲锋枪,在这种几乎面对面的距离上遭遇,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 刘成缓缓走到刚喊了不要开枪的人面前停下,面带笑意的问: “你叫刘成?” 那人看了刘成一眼,摇了摇头: “不是,你是谁?” 刘成脸上的笑容更盛: “如果你们这里面没有人叫刘成的话,那我想叫刘成,不知道行不行?” 从那个人的眼神当中,刘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些人就是在故意打着自己的旗号造势的…… ------------ 第三百五十九章 背后的那双眼睛 没等那人说话,刘成便转身命令身后的那些战士: “下了他们的枪,全部带走,有反抗的直接开枪!” 说着伸手从一名战士手里夺过一支冲锋枪,朝那些人脚下扫了一排子弹。 本来那些人的确是有想反抗的心思的,刘成这一排子弹扫过去,瞬间就让他们打消了那个念头。 山坡另一边的蔡忠刚派人去召集附近村子的百姓来救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耳朵就再次支了起来。 他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刚好撞在对面正在喝水的周良手里的水壶上,差点儿把周良的门牙给磕下来。 周良痛叫一声,捂着嘴说道: “哎呀卧槽!你干啥?” 要是放在平时,蔡忠肯定要抽周良一个大嘴巴子,可是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牵动了左肩的伤处,疼的龇牙咧嘴,也没心情动手了,只是咧着嘴骂道: “干你姐!小比养的赶紧走!” 说着就招呼人把他扶上马,掉头往宁城的方向跑,粟田也不管了。 相比于其他人,蔡忠的见识还算是多的。 虽然听不出来那是德国枪还是美国枪,但却知道那一定是冲锋枪。 宁城这种小地方,所有乱七八糟的队伍加在一起也拿不出一支冲锋枪,充其量也就是日本人给的辽造步枪,偶尔能见到一两支驳壳枪。 蔡忠心里清楚,能拿上冲锋枪的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刘成也没有心情再去理会蔡忠,缴了那些人的械之后,就押着他们回了那片树林。 徐志看到他抓了这么多人回来,脸色还有些不好,立即迎上来问道: “营长,咋回事儿?” 刘成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咱们可能被人盯上了。” 接着,他把事情经过跟徐志简单的说了一下,紧跟着又说: “把这些人分开,两个人审一个,一定要问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为啥要冒充咱们!” 徐志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刘成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习惯性的掏出酒壶喝了一口。 回来的路上他仔细的观察了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值得注意的。 就连带头的那个,也根本不像是日本间谍或者是果党某个组织的特务人员。 以刘成的观察力,如果这里面真有日谍人员或是果党特工而他又看不出来,那这个人的伪装能力一定是极为可怕的。 所以他决定,如果挨个审问之后没有任何收获的话,就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眼下独立营正处于关键时期,不能出现半点儿差池。 如果真的被人盯上了,那就要弄清楚对方是从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对于独立营的现状又知道多少。 最关键的就是刘存树那些人,一旦暴露位置,对于独立营来说就是无法挽回的巨大灾难。 打仗,没有子弹、炮弹、地雷、手雷,那还打什么仗?直接伸着脖子让人砍不就完了? 当初第一次反攻磐石那样的经历,刘成绝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最怕的就是,即便杀了这些人,也无法避免灾难的降临。 过了一会儿,徐志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营长,那个带头儿的说了一些情况。” 刘成抬起头,眼中明显带着一丝紧张。 徐志在他身边坐下,小声说道: “那个人说他们是从岫岩来的,是他们司令派他们来这里,目的就是这片粟田不过他们不是来毁的,而是想等这些粟成熟之后把它们弄到手。” 刘成皱着眉头打断徐志的话: “这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他们为啥要冒充我!” 徐志抬头看了刘成一眼,表情有些尴尬: “他说是今天早上接到的命令,要他们这样做的。” 刘成一怔: “下这个命令的人在哪儿?” “岫岩” “岫岩?他们有电台?!” 刘成的心跳明显比之前快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 如果这些人真有电台的话,他基本上就能断定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了。 电台这东西,对于日军来说都十分稀缺,只有大队以上才给配备。 不过这种稀罕玩意儿在果党的某些组织当中,却能够轻易得到。 看到徐志点头,刘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 ------------ 第三百六十章 谁是内鬼? 徐志上前查看的时候,发现那人口中不断涌出泡沫状的鲜血,但是却并没有死。 子弹从他的背部打进去,穿透了右侧肺叶,如果能及时得到医治的话,他就不会死。 刘成上前查看了一下那人的状态,神情淡然的说: “要是不想死,就别他吗跟老子耍心眼儿,密码本和电台到底在哪儿?” 徐志无奈的看了刘成一眼,指着那人还在不断涌出血沫的嘴说: “营长,你看他这状态,像是能说话的样子吗?” 刘成没有理会徐志,把枪口对准了那人的脑袋,冷冷的说: “最后一次机会!” 那人仰面躺在地上,口中的鲜血糊满了半张脸,但是眼神当中却没有了之前的惊惧,完全被阴毒怨愤代替。 刘成看着他缓缓的把手探入怀中,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叭!” 这一枪没有丝毫偏差,正中眉心。 脑浆混合着鲜血流到草地上,红白绿三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看上去竟然有那么几分美感。 徐志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看着刘成问道: “营长,这人有问题?” 刘成朝那人的胸前努了努嘴,淡淡的说: “你看看他怀里是啥。” 徐志蹲下身子,把那人伸到怀里的那只手拽出来,一颗手雷随之掉在地上。 刘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并不能确定那人怀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只是不敢、也不想冒险。 现在独立营正处于非常时期,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冒险。 从那人最后的眼神当中,刘成看到了怨毒与仇恨,但那并不能说明他就一定是日本间谍或是果党特工。 就算是个普通百姓,在面对一个刚刚打了自己一枪的人时,也一定不会笑脸相迎。 开枪的时候,刘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除掉这个隐患。 从他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的时候,情绪就一直冷静不下来。 看到那颗手雷,徐志的表情瞬间变的十分难看。 尽管他和特战小队的所有人都从来没有看不起独立营的任何一名战士,可心里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毕竟他们都是德国教官一手训练出来的,训练之严苛、科目种类之繁多,是独立营这些战士根本没有经历过的。 虽然包括高远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很佩服刘成,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心里有这种优越感。 可是刚才他完全没有看出这个人有任何问题,甚至已经完全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看着徐志欲言又止的样子,刘成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啥都不用说,带人去吧,一定要找到电台和密码本!” 徐志离开之后,刘成把枪收起来,缓缓的坐在地上,良久不语。 他心里清楚,之前在五斗乡的时候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主要是严格、有效管控队伍的原因。 独立营不断扩编,对于那些愿意加入的战士根本做不到彻底查清底细,混进来一个半个的敌特人员也是正常的。 让他如此惴惴不安的真正原因,是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从决定转移到进入热河,绝大多数的战士提前都不知道前方的目的地是哪儿。 尤其是最开始离开五斗乡的时候,除了那几个连长和高远田六娃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草原。 直到进入草原之后,那些排长和部分负责侦查的战士才模糊的知道一点儿。 在这种情况下走漏了消息,会是什么人做的? 刘成有些不敢想。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全都是刘成绝对信任的。 被信任的人出卖,那种挫败感根本无法言喻甚至可以说是沉重的打击。 尽管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刘成已经开始恐惧了。 他不怕打输一场战斗,却害怕被身边的人背叛。 即便他有着一百多年的经历,也依旧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人,就有感情。 不管是哪一种背叛,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 况且,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这样关键的事情。 只要出现丁点儿差池,这支队伍就彻底失去了进入中原战场的“资格”。 天快黑的时候,徐志才带着人回来。 电台找到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大战宁城(一) 宁城。 城里最繁华的街道正中有一座大宅,光是院墙就有三米多高。 红墙翠瓦,朱漆大门。 要是光看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是宫门。 高四米,单扇门宽三米,上面镶着三十六颗人头大小的澄黄铜钉,兽首门环镀了一层金漆,金光闪闪。 那块儿蓝底的匾额上写着两个硕大的金字:蔡府。 门前九级台阶,清一色整块儿青石,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正拿着抹布擦拭台阶上的零星血迹,旁边的水桶里盛了半桶水,颜色淡红。 正厅之中,蔡忠半躺在太师椅上,两个留着山羊胡的大夫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周良抱着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个打扮妖娆的年轻女子坐在他旁边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蔡忠正疼的龇牙咧嘴,无意间瞥见那女子的表情,顿时大怒,高声骂道: “哭你吗了个比!老子一条胳膊都废了,你他吗不关心,你弟弟不过就是没了两根脚指头,你就哭的跟你全家都死绝了似的!草拟吗的!给老子憋回去!” 那妖娆女子顿时没声儿了,站起身扭着水蛇腰走到蔡忠身边,怯声说道: “老爷您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连关二爷都不能跟您比;我这弟弟从小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这还没娶媳妇儿呢,脚指头就没了两个……老爷,您可得给他报仇啊……” 说着,女子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女子叫周兰,是周良的亲姐姐,十八岁就嫁给蔡忠当了他的小老婆。 八年时间,周兰凭着一身“本事”,让蔡忠的原配和其他三个小老婆生生的守了活寡,把蔡府的“内政大权”也揽在手中。 如今,周兰俨然已经是蔡府的女主人,连蔡忠的原配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小夫人”,生怕得罪了她。 蔡忠是个暴脾气,包括原配在内的几个夫人他都打过,唯独没打过周兰。 不过这一次,他破例了。 周兰的话音还没落,蔡忠抬起右手就是一记反抽,周兰顿时扑倒在地上,嘴角缓缓渗出一丝鲜血。 偌大的前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周兰被打懵了,其余人则是被吓懵了。 蔡忠两只眼睛瞪的溜圆,恶狠狠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周兰骂道: “我去你奶奶个比的!还他吗关二爷?他是刮骨,老子是他妈骨头碎了!草拟吗的,是不是以为老子多睡了你几回,就觉得你那玩意儿镶金边儿了?再他吗嘴贱,老子把你卖到yao子里去!” 周兰一声不敢吭,眼泪也没了,捂着脸蜷缩在地上不动。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吓坏了,却没有人看到她眼中的怨毒…… 蔡忠此时的确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 他的左侧肩关节碎了一大半,一部分碎骨都被子弹带飞了,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和条件,能让他留下那条胳膊当摆设,就已经是极致了。 最关键的是,那片y粟田被毁,他损失了一大笔钱。 相比之下,蔡忠更在乎那片y粟田。 过了一会儿,蔡忠扭头对其中一名大夫说: “你去给那个小比养的包扎一下,别让他淌血淌死了。” 周良脸色煞白的看着自己没了最后两个脚趾的右脚,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是他有血性,而是被蔡忠吓的。 在宁城,提起“蔡忠”这两个字就没有不害怕的。 虽然蔡忠之前在y粟田的时候表现的很怂,却是个实打实的狠人。 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最少也有二百多,而且大多都是原本当地有点儿名气和地位的人物。 就连蔡家的这份家业,也全都是蔡忠在这些年里挣下来的。 周良的伤口处理好之后,蔡忠斜着眼睛看着他说道: “你赶紧回去,让人立即调查这事儿是啥人干的,要是查不出来,你这个保安队长也他吗不用干了,顺便老子把你两只脚都给剁了!” 周良连连点头答应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他本想先把周兰扶起来,可是被蔡忠瞪了一眼之后,赶紧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周良一只脚刚迈出前厅的门槛,就见到蔡家看门儿的下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在前厅门口站住,大声朝蔡忠说道: “老爷,泽池太君来了!” 泽池早吉,准尉军衔,带着两个分队驻在宁城,是周良的顶头上司。 但是到蔡府,他得在门外等着,让看门的来向蔡忠通报,蔡忠愿意见就见,不愿意见,他就得乖乖的回去。 蔡忠刚废了一条胳膊,哪有心情跟泽池早吉扯犊子? 本想让人把他打发回去,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蔡忠眼珠转了转,沉声对那两名大夫说道: “一会儿泽池要是问起来,就说我的胳膊没啥大事儿,记住没?” 两个大夫立即连连点头,下巴上的山羊胡跟着一抖一抖的,十分滑稽。 没一会儿的工夫,泽池早吉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蔡忠躺在太师椅上没动,周良却连忙站起来,一只脚跳着迎上去,满脸堆笑的跟泽池早吉打招呼: “泽池太君,您来了。” 泽池早吉看了一眼周良的脚,径直走到蔡忠近前,微微弯了弯腰,礼貌的说: “蔡老爷,听说您受伤了,泽池特地前来探望。” 蔡忠淡淡的“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立即有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泽池早吉身后。 蔡忠伸手指了指椅子,示意泽池早吉坐下。 泽池早吉道了谢,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探身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伤了蔡老爷?是否需要泽池帮忙调查?” 蔡忠摇了摇头: “这点儿小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让周良去办就行。” 泽池早吉也不坚持,看了看蔡忠肩膀上的伤,一脸关切: “看样子您伤的不轻,要不要我为您请我们日本医生治疗?您知道,我们日本的医疗水平要比中国好很多。” 蔡忠的眼皮动了动,但是并没有立即表态。 周良站在前厅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在为难之际,那个看门的下人径直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 “周爷,您手下在门外候着,说是找您有重要的事儿……” ------------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战宁城(二) 那个下人的声音不大,不过蔡忠却听见了。 他从太师椅上坐起来,伸手指着周良说: “赶紧滚犊子,啥时候把这事儿查明白了啥时候再回来,查不明白就他吗死外头吧!” 泽池早吉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 蔡忠看到了,却没有点破,而是带着几分客气的对他说: “医生的事儿你帮我问问吧,要是方便就让人来给我瞅瞅。” 泽池早吉点点头: “您放心,我立即回去打电话。” 说完,泽池早吉便起身告辞。 蔡忠也没有挽留,淡淡的道了声谢,就让人把泽池早吉送了出去。 泽池早吉刚走,蔡忠就转头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站在他身后的周兰说: “你去告诉宋先生,我在书房等他。” 周兰没有出声,轻轻点点头,转身走了。 蔡忠缓缓躺回去,闭上了眼睛。 那两个医生刚给他上了止疼的药物,伤口并不是很疼。 他要趁着这个时候理顺思路,想好下一步的计划。 蔡忠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人敢招惹他了,以至于让他这几年来的确有些麻痹,放松了警惕。 这次虽然损失了一条胳膊,却也因此激起了蔡忠的斗志。 他从一个小饭馆儿里跑堂儿的伙计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除了敢把脑袋别在腰上跟人拼命之外,脑袋里面装的也不是浆糊。 比如,那个小浪蹄子和宋文的那点儿烂事儿,他就一清二楚,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宋文,十二年前来到宁城。 一进城就跟蔡忠的手下发生冲突,一口气儿打断了他十五个手下的腿,清一色的左腿腓骨,连位置都上下不差两公分。 蔡忠听说之后,不但没有寻仇,反而让人把他请到府里,摆酒款待。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从那时起,宋文就留在蔡忠身边,专门帮他处理那些“疑难杂症”。 包括蔡忠在内,没有人知道宋文来自哪里,就连“宋文”这个名字是真是假,都没有人知道。 宋文从来不说自己的过去,蔡忠也从来不问。 九年前,蔡忠派人从各地找来了六十七个十三到十五岁的孩子,交给宋文训练。 这是他的“秘密武器”,至今一次都没有动用过。 这些孩子和宋文都住在蔡府后院,与周兰的屋子只隔了一道月亮门儿。 那些孩子在这九年的时间里,没有迈出过蔡府大门半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 蔡忠一直惯着周兰,表面上看是贪图她的美色和那一身被窝里的“本事”,实际上却是看中了她的心思和能力。 否则的话,周兰就算再怎么有心机,也动摇不了人家原配大夫人的地位。 周兰帮他打理府里的事情,蔡忠省了不少心。 最重要的是,周兰能帮蔡忠拴住宋文。 从打宋文第一次见周兰,蔡忠就看到了他眼中掩饰不住的火热。 所以,他才把周兰安排在了离后院儿最近的那间屋子。 女人对于蔡忠来说,连件儿像样儿的衣服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条裤衩儿,棉布的,软和,能让他那玩意儿舒坦点儿。 如果把这条裤衩儿偶尔借给别人穿穿就能换来一柄利刃,那蔡忠宁愿亲手洗干净这条裤衩儿,双手捧着送过去。 他曾经想过要把周兰名正言顺的送给宋文,但是转念一想,真要是那样做,以宋文的性格,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就让他们这样反倒更好,两个人都能为自己所用。 只是他要时时刻刻都加着小心,适当的弄出一点儿动静敲打敲打这对儿狗男女,不能让他们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 想到这些,眯着眼睛的蔡忠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的嘟囔了一句: “驭人……不容易啊……” 他本来是想说“驭人之术,有如驱狗”,但是后面的没记住,临时凑了那么一句。 周兰离开前厅之后,径直去了后院。 她先在门外叫了宋文几声,见没有人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一双大手就从背后将她拦腰抱住,直奔要害。 周兰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身体顿时软了。 直到那双大手开始解她的衣服时,她才猛然惊醒,急促喘息着说: “别胡闹,老爷要你去书房。” 抱住她的人,正是宋文。 宋文看上去三十多岁,宽肩乍背、身材高大。 虽然长相十分普通,属于那种扔到人堆儿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可是对于已经被开发到极致的周兰来说,男人脑袋上的东西,都没啥用。 听到蔡忠找自己,宋文顿时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声问道: “他找我干什么?” 周兰翘着身体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娇声揶揄道: “咋了?害怕了?把我往被窝拽的时候咋没见你害怕?” 宋文把眼睛一瞪: “害怕个屁!但是他对我有恩,我和你这样,总觉得……” 周兰转身捂住宋文的嘴,没有让他说下去: “赶紧去吧,还等你呢。” 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光线昏暗,宋文并没有看到周兰被打肿的脸。 宋文离开之后,周兰缓缓靠在墙上,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蔡忠的书房就在前厅后面,书房里光是黄花梨的书架就有四个,上面摆满了书。 可惜他认识的字儿还没有一个书架上的书多。 宋文一进门就看到了蔡忠肩膀上的伤,立即沉声问道: “老爷,你这是咋整的?” 蔡忠无奈的咧了咧嘴: “咋整的?他吗的,终年打雁,这回让雁啄了眼了!你也别他吗问了,回去让那些小崽子精神点儿,养了他们这些年,也该派上用场了!” 说完,蔡忠挑着眉毛看了看宋文,皮笑肉不笑的问: “咋样儿?训了八九年了,可别他吗出去就让人给干了!” 宋文立即拍着胸脯说道: “老爷放心,不管是人是鬼,这些狼崽子全都能给他造了!” 城外,百余道身影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小小的宁城上空,乌云正在聚拢……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战宁城(三) 黑暗中,十几道身影悄然跃过残破的城墙,迅速闪入胡同之中。 宁城不大,而且十分规整,横竖各有九条街,把一座城生生变成了升级版的九宫格。 蔡府就在九宫格的正中央。 潜入城中的那十几道身影,正是刘成和特战小队的十几名战士。 对于一个陌生的环境来说,“小心谨慎”这四个字就是行事的准则。 尽管在y粟田的时候蔡忠表现的很怂,不过刘成并没有因此而小看他。 怕死可以说是人的本能反应,只是有的人能很好的控制和掩饰,而有的人不能。 蔡忠怕死,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本事,更不意味着没有头脑。 正相反,很多在生死面前恨不得把亲爹拿出去换取活命的人,往往都能活到最后。 因为他们不择手段,也无所顾忌。 而那些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人,在看到对手那副怂包模样的时候,总是会洋洋自得,甚至想要长时间的欣赏一下对手跪在面前苦苦求饶的样子。 那些绝地反杀的桥段,就是这么来的。 与此同时,在城南十几里处的一片树林当中,徐志正皱着眉头抽烟。 刘成离开之前交给了他一个任务---杀了那些人。 按理说带头的已经死了,就算放了这些人,一般也不会存在什么隐患。 但是刘成不想冒险,更不敢冒险。 而且,杀了这些人,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给躲在暗处的敌人提个醒,多少会有些震慑作用。 徐志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接着站起身,抽出匕首。 那些人已经被分散绑在树上,堵住了嘴。 徐志走到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面前,持刀的手有些颤抖。 他不怕杀人,甚至期待战斗中的杀戮。 可是面对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俘虏,他却有些下不去手。 一名特战小队的战士走到他身后,低声问道: “队长,啥时候动手?” 徐志看了看被绑在树上的那个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干涩: “现在!” 那名战士看出了他脸上的不忍,小声劝他说: “队长,我看营长说的有道理,这些人虽然不是啥重要人物,但是一旦把他们放了,万一有点儿差池,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徐志缓缓点头: “道理我懂,但是他们毕竟是俘虏……” 刘成知道徐志不想杀这些人,他是故意把这个任务交给徐志去完成的。 按理说,这些人的确罪不至死,但是却不得不杀。 刘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徐志明白,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那些所谓的规矩和多余的善良,是必须要摒弃的!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好人谁都会做。 但是,想当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真理,亘古不变。 古有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今有好心人和路边摔倒的老头儿老太太。 有句话不太好听,但很真实: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既然选择了提着脑袋吃饭,自然就要做好丢脑袋的准备。 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又因就有果。 如果这些人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想打着刘成和独立营的旗号造势,自然也就不会被俘,更不会死。 被绑在树上的人满脸惊恐,哀求的看着徐志,被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徐志再次叹了口气,缓缓上前一步,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 “一路走好!” “唰” 匕首划过咽喉,鲜血随即喷溅而出。 人的颈动脉或是气管儿被割断,是并不会马上死亡的。 对于被杀的人来说,等待并感受着身体中的血液一点点的流逝,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缓缓靠进,是极其残忍的。 本来徐志想要把他们直接吊在树上吊死,但是刘成不同意。 他明确的告诉徐志,这些人全都要绑在树上割喉,并且把尸体就留在这里,等着被人发现。 这样一来,才会让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知道。 否则的话,杀他们就失去意义了。 半个小时之后,徐志带着特战连的战士走出树林,径直朝东边的山坡走去。 宁城,蔡府。 蔡忠与宋文之间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而后就去了大夫人的屋里。 以他现在的状态,一旦遭到暗算,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所以,他不打算去周兰那里。 人在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想要去的地方和想见的人,一定是他感觉最安全、最相信的。 蔡忠的原配夫人十三岁就嫁给了他,虽然这么多年也没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蔡忠也又娶了几个小老婆、甚至已经几年没有进过她的屋子,可是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放心睡觉的地方,还是大夫人的炕上。 表面上看起来,蔡府院子里与往常一样,并没有加强警戒。 但是在几处墙角、屋顶等等角落之中,却悄然出现了一双双鹰隼般的眼睛,警惕的把蔡忠住的屋子团团围住。 蔡府后院儿,宋文关好自己的房门,悄然穿过月亮门,迅速闪进了周兰的房间。 周兰正在用热鸡蛋敷脸,听到声音刚把头抬起来,就看到了宋文那张挂着淫笑的脸。 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低声嗔道: “你咋来这儿了?赶紧回去!可别让人看见了!” 宋文“嘿嘿”一笑: “没事儿,老爷今晚肯定不能来了,他睡在大夫人屋里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周兰右脸有些红肿,连忙问道: “咋整的?他打你了?” 周兰掩饰的捂住脸,低下头不说话。 在宋文的一再追问之下,她才哽咽着把挨打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宋文听完之后,半晌没有说话。 周兰凄然一笑: “没事儿,反正我就是个做小的,连大夫人都没少挨打,我这么多年才挨了这么一巴掌,也不算啥。” 宋文一脸心疼的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语气中充满无奈: “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周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伏在宋文肩头无声的哭泣,却一句话也没再说。 宋文现在的反应,就是她最想看到的……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战宁城(四) 周兰知道宋文一直念着蔡忠当年的收留之恩,所以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跟宋文睡了好几年,也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 她是个十分有心机的女人,从打接管了蔡府的内务,就开始悄悄的计算蔡忠的财富。 大约在半年前,周兰无意间发现蔡忠的书房里有间暗室,她只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没敢进去。 不过,就只是那一眼,就让她生出了想要把蔡家据为己有的念头。 金条,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条,几乎摆满了整间暗室。 在那之后周兰试探过宋文,但是发现宋文对蔡忠心怀感激,而且两人的关系很好,很难离间。 但是今天蔡忠打她的这个嘴巴,在她看来却是一个机会。 看到宋文的反应,周兰的脑中很快出现了一个计划…… 刘成带着人在城里转了两个小时,才看到了那块写着“蔡府”的匾额。 只看了一眼,刘成就笑了。 宫门一样的大门,九级台阶…… 看来这老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 一般人家门前也就放两尊石狮子,但是蔡忠却在门口放了两条盘龙。 看了一眼从远处走来的巡逻队,刘成又看了一眼蔡府的大门,转身消失在胡同尽头。 他来宁城并不是要对付蔡忠,而是打算通过蔡忠找出那个躲在暗处盯着他的人。 宁城保安队。 周良躺在炕上,正抱着那只伤脚哼哼。 虽然那个大夫在给他包扎的时候也上了止疼的药,可是他却没有蔡忠那样的忍耐力。 周家虽然就是普通人家,但是对这个儿子却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到十八九岁,都没让他伸手干过农活儿。 周良念几年书,但也只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主儿,要不是他姐姐周兰那个窟窿碰上个金鞭,他这辈子都得靠爹妈养着。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周良胆儿小,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自从他当上这个保安队的队长,欺压百姓的事儿虽然没少干,但是手上却没有一条人命。 每次遇上有哪家交不出粮食的时候,周良最多也就是让人上去揍对方一顿,只要有他跟着,保安队的枪就没响过。 此时,周良除了难忍伤处的疼痛之外,还有一件更为难的事情。 之前他的手下去蔡府找他,的确是有万分紧急的消息要告诉他。 不过那与蔡忠要他调查的事情无关,而是关于一个女人。 周良没娶媳妇儿不假,但是却并不代表他没跟女人睡过觉。 跟周良睡觉的女人叫玉娘,住在宁城以西二十里的西沟村。 据传这个玉娘原本是个yao姐儿,半年前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西沟村,被一个守寡多年又无儿无女的大娘收留,就在西沟村住了下来。 四个月之前,周良带人到西沟村统计人口,第一眼见到玉娘,他就动了心思。 没到半个月,两个人就滚到了一铺炕上。 周良是个初哥,玉娘却是“身经百战”的yao姐儿,想要勾住周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这几个月以来,周良三天两头儿的就往西沟村跑,晚上去,早上再回来,折腾的不亦乐乎。 一想到玉娘那副白嫩绵软、凹凸有致的身子,周良的心头就一阵火热。 但是现在玉娘遇到了麻烦,他却不能及时赶过去帮忙,这让周良如百爪挠心一般。 蔡忠给他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找到那些人,并且弄清楚是谁在背后捣鬼。 要是他现在去找玉娘,一旦被蔡忠知道了,就算能看在周兰的面子上不收拾他,也肯定不会放过玉娘。 “唉……哎呦……疼啊……” 周良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小心把那只伤脚碰到了脚下的火墙上,疼的当时就喊了出来。 之前到蔡府给他传话的那个手下刚好推门进来,听到周良喊疼,赶紧凑上来问道: “队长,咋样儿?不行我再去把大夫找来吧?” 这人叫候三斤,是周良的心腹。 侯三斤他娘当时怀的是双胞胎,生的时候先出来个正常的,六斤多,可是一落地就死了。 他娘还没来得及哭,产婆就给拦住了,告诉她先别忙着哭,肚子里还有一个。 生下来之后他娘刚看一眼,就差点儿晕死过去。 头一个六斤多都死了,这个虽然在喘气儿,却只有三斤多。 当时谁都没成想这孩子能活下来,他爹更是瞅了一眼之后扭头就走,连个名字都懒的取。 侯三斤赖赖巴巴的活到三岁还没死,就是体格比同龄人差了不少,他爹才算是随口给他取了个名字,就叫三斤。 长到十几岁的时候,侯三斤身上才算了有了点儿肉,看着像个人了,但是身高却停在了一米五,再也没长过。 侯三斤比周良小一岁,两家是邻居。 从小侯三斤就是周良的跟班,周良有点儿啥好吃的,也能给侯三斤吃点儿。 周良当上这个保安队队长之后,自然也不能忘了侯三斤,就把他弄来当了副队长。 周良看了看黑不出溜的侯三斤,无力的摆摆手: “找也没啥用,我这是心疼。” 侯三斤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啥?心也挨枪子儿了?打啥样儿啊?” 说着就伸手拉扯周良的衣服。 周良一把打开侯三斤的手,翻着眼皮说: “滚犊子,心他吗要是挨了枪子儿还能活?我是心疼玉娘!她那边儿有事儿,我却帮不上忙!” 侯三斤脸上的表情顿时一轻: “嗐,吓我一跳!这有啥为难的?咱去看看不就完了?” 周良抬手在侯三斤的肋下使劲儿一捅,苦着脸说: “我咋去?蔡老爷下令了,让我把白天那伙儿人给找出来,我要是现在去找玉娘,他知道了准得整我,还会连累玉娘!” 侯三斤眼珠儿一转,神神秘秘的凑到周良耳边小声说: “这有啥难的?玉娘不是说前天西沟村刚来了俩男的,这两天正缠着她么?咱就去把人抓了,就说怀疑是他们干的不就完了?” 周良摇摇头,苦着脸反问道: “那要不是呢?蔡老爷能饶了我?”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她是谁? 侯三斤咧嘴一乐: “那怕啥?咱揍的他们承认不就得了?” 见周良还是有些犹豫,侯三斤又说: “反正主意我是给你想出来了,你要是不听我也没招儿,不过到时候玉娘要是让人给睡了,你可别后悔!”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周良一下就从炕上坐了起来,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把人都叫上,现在就去西沟村!” 西沟村,一间低矮的土房里面。 屋里没有光亮,借着月光能够看到两男一女的身影。 一个低沉的男声小声说道: “这都快半夜了,那小子是不是不能来了?” 女人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会,他肯定会来。” 男人的声音多了几分戏谑: “呦?看来你是把那小子伺候舒坦了,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女声带着一丝怒意: “蛇皮,你不要太过分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对于女人的威胁,男人明显十分不屑: “不客气?好啊,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来吧,我等着呢!” “哗啦” 子弹上膛的声音。 “啪!”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怒声说道: “都给我闭嘴!你们俩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屋子中随即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出声。 良久,那个发火儿的男声再次响起: “蛇皮,你以后不要再针对蜘蛛,你们都是我手下的组长,有什么可斗的?让外人看我笑话吗?!” 还没等有人说话,屋子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扇木门随之被推开,一个男人闪身蹿进来,低声说道: “来了!” “多少人?” “一百五到一百八之间。” “好,大家各自准备!” 十几分钟之后,一支队伍在西沟村的村口停住,周良由侯三斤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一片漆黑的村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侯三斤扭头朝身后的队伍大声命令道: “点火把!挨家挨户的搜!” 百十支火把亮起来,分散进入村子。 周良没有说话,一瘸一拐的朝村子里走去。 侯三斤朝身后剩下的那三四十人招了招手,跟在周良后面进了村子。 包括周良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从他们离开宁城开始,就有十几双眼睛一直在跟着他们。 周良带着侯三斤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住,侯三斤赶紧上前敲门。 很快,院子里那间土房的窗户里便透出光亮,接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端着煤油灯推门走出来,有些胆怯的问了一句: “这么晚了,谁呀?” 侯三斤赶紧答道: “大娘,是我,我们队长来看玉娘姑娘了。” 老太太听出了侯三斤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把门打开,脸上有些不太高兴。 对于玉娘和周良的那点儿破事儿,老太太很是有些抵触。 但是她毕竟就是个收留玉娘的人,又不是她亲娘,这事儿她没法管,也管不了。 周良走进院子,玉娘已经穿好衣服迎了出来。 看到周良一瘸一拐的走路,玉娘紧走两步扶住他的胳膊,关切的问: “你这咋了?” 周良咧了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没事儿,小伤,那几个玩意儿在哪儿?” 玉娘怯怯的指了指对面的院子,低声说道: “他们就住在那个院儿里。” 周良扭头对侯三斤大声命令道: “你赶紧带人去把那三个比养的抓住,告诉其他人仔细搜查每户人家,看看他们有没有同伙!” 侯三斤答应一声,转身带人走了。 周良轻抚着玉娘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你别怕,有我在呢,你也别住这儿了,跟我回宁城,在那儿没人敢欺负你!” 玉娘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周良,缓缓的点了点头。 周良顿时大喜,要不是脚上及时传来的疼痛制止了他,他肯定会把玉娘抱起来转几圈儿。 他一早就想把玉娘带回宁城,那样他就不用来回跑了,可是玉娘每次都以老太太孤单可怜为由不肯跟他走。 玉娘扭头看了看孤零零靠在门口的老太太,转回头小声对周良说: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儿钱?我想留给大娘。” 周良立即从兜儿里掏出几块大洋和一把绵羊票子塞到玉娘手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身上就带这些,明天我再让人送点儿钱和粮食,以后每个月我都给她送点儿粮食来,一直送到她死!” 玉娘伸手在周良嘴边轻轻拍了一下,嗔怪的说: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周良浑身的骨头都被玉娘这一下拍的轻了二两,连声说道: “对、对、对,是我不会说话、是我不会说话。” 他的话音儿刚落,侯三斤就带着人押着三个被绑成粽子的男人走了回来,挺着胸脯对周良说道: “队长,人抓到了!” 周良点点头: “先去村口,等其他人搜完之后就回宁城!”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回来了,并没有发现那三个男人有同伙。 周良一挥手: “走!” 来的时候为了不打草惊蛇,周良没让点火把,摸黑儿来的。 现在人已经抓到了,自然不用再摸黑儿。 转上大路的时候,尽管有火把照明,也并没有人发现路边的那排杨树上藏着十几道身影。 周良那些人走远之后,十几道身影从各自藏身的树上跳下来,迅速聚在一起。 为首之人正是刘成。 不过此时刘成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看到了与周良一同坐在马车上的玉娘,觉得有些眼熟,但是由于光线不是太好,看的并不是太清楚。 不过只是眼熟就已经够了。 至今为止,他见过的日本女人就只有黑石千音,这个女人能让他觉得眼熟,首先就排除了她是日本人的可能。 刘成这是第一次来宁城,能在这儿遇到之前见过的人,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女人也是冲着他来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除非是刻意而为! 战士们都看出了刘成脸上的异样,一名战士试探着问: “营长,咱现在去哪儿?” 刘成抬头看了看周良那些人离开的方向,沉声说道: “回去,先跟徐志会合!” ------------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迷雾重重 宁城,蔡府。 被窝里伸出一条洁白如玉的手臂,抓过一条毛巾。 宋文的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在被角上蹭掉汗水。 周兰娇嗔的在他脑门儿上点了一下,声音慵懒至极: “讨厌,用人家的被子擦汗,整的全是汗酸味儿。” 宋文一把将她柔软的身体揽入怀中,咧嘴笑着说: “咋了?不爱闻?刚才汗珠子都掉你嘴里了,也没见你嫌弃,你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 周兰娇笑着把被窝里的那只手往下探了探,抓住了那一坨玩意儿,故作生气的说: “你就是驴,杀你咋了?” 宋文立即“缴械投降”,连声求饶: “行、行、行,我是驴、是驴行了吧?你赶紧撒开,扯坏了你以后可就没的用了!” 周兰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两人同时一惊,慌忙坐起来找衣服。 宋文把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从炕上跳下地,扭头对周兰说道: “你赶紧穿衣服,我先回去!” 说完就抱着衣服推开后窗户跳了出去,闪身蹿进了月亮门儿。 周良回到宁城之后,就立即带人押着那三个男人来了蔡府。 蔡忠的伤要比周良严重的多,虽然上了止疼的药,可还是钻心的疼。 折腾了大半宿,这才刚睡着,就被人吵醒了。 他皱着眉头从炕上坐起来,沉声问刚从外面进来的大夫人: “咋回事儿?外面吵吵啥呢?” 蔡忠的大夫人比他还大了三岁,虽然由于常年养尊处优,脸上没有多少皱纹,但是毕竟老了,身材也早就走了样儿,看上去白白胖胖的,显得十分富态。 蔡忠好几年都不到她屋里来睡觉了,这次受伤之后能到她这儿来睡觉,这个有些可悲又可怜的女人竟然十分感动。 刚才一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即就披上衣服出去查看,不想打扰蔡忠休息。 可是在见到周良之后,他却不敢不把事情告诉蔡忠: “老爷,周良来了,说是抓到了三个人,说是跟您受伤的事儿有关系。” 蔡忠听了立马从炕上坐起来,沉声说道: “把我衣服拿来,我要亲自出去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儿变的,竟然敢在宁城跟老子叫板!” 蔡忠虽然表现的比较淡然,但实际上心里的怒火一直在熊熊燃烧。 他在宁城横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头上动土。 蔡忠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周良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见到蔡忠,周良赶紧一瘸一拐的迎上来,一脸不安的说: “姐夫,真是对不住,这么晚了打扰你睡觉,可是事情紧急,我犹豫再三,还是来了。” 蔡忠不耐烦的摆摆手: “废话少说,到底咋回事儿?” 周良指着那三个被绑成粽子的男人对蔡忠说道: “我刚从这儿回去,就得到消息,这三个人是这两天才到西沟村的,而且行迹十分可疑,怀疑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 蔡忠扭头朝那三个人看了一眼,转身对身边的下人说道: “去把宋文叫来,让他连夜审问,天亮之前必须把这三个人的嘴给老子撬开!” 正说着,宋文就急匆匆的走进前厅,径直走到蔡忠面前,躬身说道: “老爷,出啥事儿了?” 蔡忠淡淡的扫了宋文一眼,假装没有看到宋文脖子上的欢爱痕迹,指着那三人说道: “你把他们仨带回去,明天早上我要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是干啥的,跟我受伤的事儿有没有关系!” 宋文点点头: “老爷放心,明天一早儿我就过来向您禀报!” 宁城保安队。 泽池早吉屋里亮着灯,他就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规规矩矩的站着。 在那张原本属于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普通百姓服装的男人。 泽池早吉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之中充满谦恭: “阁下,不知您这么晚来宁城,有什么事情交代?” 男人头上的帽子压的很低,声音低沉而嘶哑: “泽池君,宁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泽池早吉神情一凛,立即说道: “阁下,就在今天下午,蔡忠受伤了,左臂伤的很严重,而且他的Y粟田也被人放火烧了;本来想明天再向阁下报告,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男人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人做的?” 泽池早吉的头又低了一点儿: “对不起,阁下,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过有迹象表明,是来自岫岩的一支反日武装!” 男人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丝欣慰: “还好,你还没有太让我失望;可是你知不知道,还有一支队伍也来了宁城?” 泽池早吉一愣: “您指的是……?”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泽池准尉,看来,你的警惕性还是太差了一点儿,你这样会让帝国的勇士们无妄付出生命代价的。” 男人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是听在泽池早吉耳中,却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还没等泽池早吉想好说辞,男人就再次开口说道: “这支队伍不是普通的反日武装,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泽池早吉的额角已经见了汗,赶紧连声答应。 男人缓缓从椅子中站起身,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几份文件,迈步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的时候,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泽池早吉说道: “泽池君,其实我是来提醒你,最近宁城发生的事情,你都不要管,更不要插手,就连宁城的日常巡逻,也不要派帝国士兵参与,让保安队的人去!” 泽池早吉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这样说,但还是立即答应下来。 男人说完之后就迈步走出了泽池早吉的办公室,没有再回头。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泽池早吉才敢直起一直弯着的腰,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随即,他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叫过正在站岗的一名日军士兵,低声交代道: “命令所有人停止巡逻,不管城里发生任何事情,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离开保安队半步!” ------------ 第三百六十七章 魅影 宁城城外二十里,特战连藏身的山坡上。 这里属于内蒙古高原与松辽平原的过渡地带,地势相对平缓,宁城周边的几座小山远远望去就像个大土包。 要不是山上的植被还算茂盛,怕是都会有人把它们当成坟包。 山虽然小,但是百十人藏进去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刘成带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见到刘成,徐志立即迎上来,一脸凝重的说道: “营长,咱们怕是得换个地方了,半夜的时候我到山下转了一圈儿,隐约看到了两个黑影。” 刘成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沉声问道: “以你的速度都没追上?” 徐志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两个人的速度很快,绝不在我之下!” 听到徐志说那两个人的速度不在他之下,刘成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担忧。 尽管现在已经基本能够确定盯上他的不是日本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日本人就一定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刘成很清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肯定是存在危险的。 但是现在还不能走,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过了一会儿,刘成再次开口问徐志: “用那部电台发报了吗?” 徐志点点头: “发了,但是对方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问题;毕竟除了密码本之外,他们还可以从措辞上辨别发报的是不是他们自己人。” 刘成神秘的笑了笑: “没事儿,我压根儿也没打算就凭这部电台找到那些人。” 宁城,蔡府。 后院儿的一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宋文手里拿着一块儿白毛巾,一边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一边朝前院儿走去。 那间屋子里,三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并排跪在地上,神情委顿。 宋文的审讯手段是他们三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这些方式。 他们三人身上并没有外伤,但是脸上、身上的汗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低落在地上。 一个人身上出的汗能在地上形成脸盆大小的一片湿痕,那就意味着严重脱水。 在三人背心、头顶、耳后、脖颈等几处皮肤上,分别扎着一些长短不一的银针。 如果不是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勒着一条绳子,恐怕早就瘫在地上了。 浑身酸麻剧痛,使不出半点儿力气;头皮奇痒难忍,让他们恨不得把头皮揭下来扔掉。 这种痛苦,恐怕意志再强的人都忍受不住。 宋文径直来到蔡忠大夫人的门前,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抬手敲门。 蔡忠的声音随之在里面响起: “进来!” 宋文的嘴角微微挑了挑,推开门走了进去。 蔡忠披着衣服半躺在炕上,脸色有些苍白。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坐着,还有心情过问这些事儿,就凭这一点,蔡忠就有资格拥有现在的一切。 宋文径直走到蔡忠近前,低声说道: “老爷,问清楚了,就是他们干的。” 蔡忠原本对这三个人并没抱什么希望,让宋文连夜审问,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在他看来,这三个人能被周良轻而易举的抓住,肯定不是啥厉害人物。 现在宋文又在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里撬开了他们的嘴,蔡忠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对宋文说道: “好!老子就说你能行吧?果然没让我失望!” 说着,他从炕上坐起来,伸手在宋文的肩膀上拍了拍,接着问道: “他们是干啥的?为啥要跟老子过不去?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宋文不急不慌的答道: “是岫岩的一支反日武装,今年的粮食眼瞅着就要下来了,来宁城的目的就是整点儿钱粮,这不是就盯上您了么。” 过了一会儿,见蔡忠没有说话,宋文又问道: “老爷,那这仨人咋办?整死?还是送到周良那里关起来?” 蔡忠想了想说: “先留着,也别送到周良那里,就先关在你的后院!” 宋文点点头: “那行,老爷,我就先回去了,您安心养伤,府里的安全您大可放心。” 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宋文的眼角突然挑了起来,手中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把细长的匕首,后脚在门槛上用力一蹬,朝右前方的假山蹿了过去。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无声的出现在门口,警惕的看着四周。 假山之中,一道黑影在宋文靠近之前就从假山后面闪出来,掉头朝院墙掠去。 十几道身影几乎同时从各个角落中蹿出来,迅速朝那道黑影围了上去。 这些人的速度虽然都很快,可那道黑影却比他们更快,几个闪烁之间,就已经到了院墙下面。 就在这时,墙角处突然蹿出两个人,径直扑向那道黑影,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直奔那道黑影的要害而去。 这时宋文和另外十几个人已经很近了,那道黑影只要还手反击,下一秒就会陷入包围。 就在那两人手中的匕首距离黑影的身体还有不足一尺的时候,眼前突然亮起一团火光,热浪直扑面门。 两人同时侧身闪避,却没能完全躲开。 那火焰一碰到皮肤,就像浆糊一样粘在了上面,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呼,赶紧转身扑倒在地上,把沾了火的脸往土里埋。 那道黑影趁着这个机会,抖手甩出一条细细的绳索,飞身翻上院墙,跳了下去。 宋文就晚了半步,气的一拳砸在墙上,震碎了一块青石砖。 有人帮着那两人彻底弄灭了脸上的火,把他们扶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两人的头发就几乎被烧没了,半张脸血肉模糊,散发出阵阵烤肉的香味。 宋文面色阴沉的让人带他们去包扎治疗,自己则转身回到蔡忠屋里,把刚刚的情况告诉了他。 蔡忠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嘱咐宋文最近一定要加倍小心、严加防范,就让他回去了。 宋文离开之后,蔡忠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担心到恐惧,再到愤怒…… ------------ 上一章发错了 ------------ 第三百六十八章 遇袭 天亮之后,周良再次来到蔡府。 他是实实在在的一夜未眠,而且还是拖着一条伤腿东奔西走。 把那三个人送到蔡府之后,周良本打算回去睡觉。 可是刚到保安队就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在城外树林之中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 周良不敢耽搁,立即让侯三斤集合保安队的五十人和县警察署的所有警察赶了过去。 宁城警察署一共就十几个警察,几乎全都是通过周良给安排进去的。 其中最小的一个只有十四岁,是周良的一个远方表弟,连毛儿都还没长齐。 说到底,就是为了每个月那点儿薪俸罢了。 这些警察大部分是不给配枪的,整个县警署只有三支步枪和两把手枪,平时全都放在署长办公室的柜子里锁着。 那些警察上街巡逻、维持治安,就靠一个口哨和一根警棍。 原本一个县警署的编制至少也要有三十名警察的,但是蔡忠不同意,说人多了也是浪费,有事儿保安队去管就行了。 周良带人赶到那片树林之后,立即从那些尸体的服装上认出那些就是之前在Y粟田附近山坡上伏击他们的人。 这可把周良给乐坏了,当即让人把所有尸体运回宁城,向蔡忠邀功。 在他看来,不管这些人是谁杀的,蔡忠都会高兴不已。 可惜,蔡忠在一次看过尸体之后,脸上不但没有一丝笑意,反倒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周良心里有些害怕,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半晌,蔡忠缓步走到周良面前,沉声问道: “啥人给你报的信儿?” 周良一愣: “上山挖野菜的两口子,那娘们儿都吓尿了。” 蔡忠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周良这句自以为有些幽默的话而发生丁点儿变化,接着问道: “你去的时候见着啥人没有?” 周良摇头: “没有,我带人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这些尸体,而且都早就死了;姐夫,估计是有人想在你这儿卖个好,才把这些人给整死。” 蔡忠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 “你他吗脑袋里面装的肯定都是屎,是不是已经忘了这些人手里是有枪的?在宁城地界儿,除了老子,谁还有枪?” 周良顿时不吭声了。 蔡忠因为害怕有人反抗或是暗算他,从打他在宁城站稳脚跟的那天开始,就一点儿一点儿的把宁城的枪都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如今在宁城,除了那几个猎户手里有几支土枪之外,再没人手里有枪。 日本人派张海鹏、于芷山打下热河之后,宁城也出现过反抗力量;但是还没等形成规模,就被蔡忠派人给剿灭了。 他不想跟日本人走的太近,怕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钱被日本人惦记上;当然,也不能表现的过于疏远,否则日本人一旦翻脸,他也就活到头儿了。 地头蛇再强,也不过就是条蛇而已,他老老实实的,日本人也不会理他;要是不然,杀他不过就是一顿饭的事儿。 有这么一个替他们办事儿还不要“名分”的人存在,日本人自然愿意让他活着。 对于这些人的死,蔡忠肯定是愿意看到的;可是一想到杀了他们的人,蔡忠就没心情高兴了。 本来就是被野狗咬了一口,想办法打死也就算了。 可是找到野狗的时候,却发现野狗被老虎咬死了,这就意味着危险不但没有解除,反而增加了。 蔡忠在宁城能够只手遮天,主要是因为这里没有人具备与他对抗的实力。 现在那二十多具尸体就摆在他面前,没有一个是死于枪杀,说明他们是在被活捉之后杀死的。 蔡忠不由得想起了在Y粟田听到的冲锋枪枪声。 他还没有自恋到像周良那样认为这是有人在刻意讨好的地步,反倒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见周良不说话,蔡忠也没有心情再骂他,挥挥手让他走了。 城外山上。 刘成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醒了。 本来他是打算听从徐志的建议,当时就转移的。 可是转念一想,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况且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所以,刘成打算把藏在暗处的人引出来。 队伍集合完毕之后,刘成只说了一句“大家小心”,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快到山下的时候,徐志凑到刘成身边低声问道: “营长,咱这是要去哪儿?去宁城?” 刘成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一名战士缓缓倒地,胸前多了一支箭。 那支箭穿透了那名战士的身体,当场死亡。 没等刘成下命令,其余战士都在第一时间分散隐蔽,警惕的观察周围的动静,寻找敌人的踪迹。 刘成第一时间就蹿上了一棵直径在半米左右的大树,躲进繁茂的枝叶当中。 弓箭射杀,说明敌人肯定距离他们不远。 而且从那支箭穿透身体的角度来判断,射箭的人一定躲在高处,很可能就是周围的某一颗大树。 “嗖!啊!” 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一声短促的痛呼。 一名躲在树后的战士左小臂上多了一支箭。 刘成听到了那一声极力克制的痛呼,却没有低头看一眼。 不是漠不关心,而是清楚只有尽快锁定敌人的位置,才能有效避免继续出现伤亡。 对方这一箭明显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而强行为之,目的就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那名战士受伤之后,立即有两名战士从藏身的掩体中冲出来,想要为他包扎伤口。 “嗖!” 又是一声轻响,正在靠近伤员的那名战士瞬间倒地,脖子上多了一支箭。 刘成差一点儿就大声喊出一句“都不要动”,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两支箭看似来自同一个方向,但是箭尾的角度稍有不同,说明敌人至少有两个人。 特战连的战士们一时间稍微有些慌乱。 这种看不到敌人的战斗,落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在这个时候,人数上的优势反而变成了劣势,因为人越多,目标也就越大。 刘成紧紧握着手中的驳壳枪,两只眼睛瞪的溜圆,一眨不眨的在附近的每一颗树上缓缓扫过……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含怒反杀! 就在那轻微的破空之声第六次响起的时候,刘成的目光敏锐的捕捉到对面十五米左右的一棵大树树冠处的树叶动了。 下一秒,刘成动了。 飞身从树上跃下,抢步蹿到一名战士身边,夺过其手里的德式冲锋枪,大喊一声: “所有人注意!九点钟方向,两颗并排杨树!” 随着刘成手里那支德式冲锋枪响起,四周顿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两道黑影几乎同时从树上跳下来,顺势一滚,站起来就跑。 这时刘成已经冲到了近前,他清楚的看到其中一人的大腿正在流血,但是速度却似乎一点儿没受影响。 他刚换好一个弹夹,立即举枪瞄准,扣下扳机。 那两人的速度非常快,想要进行瞄准射击根本就做不到。 速度似乎就是他们的倚仗,但是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有一种瞄准方式叫做预瞄。 对于栓动步枪来说,预瞄快速移动目标能够成功命中的几率很小,这两个人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几率能够成功脱身。 可如果换成了冲锋枪,这个几率就瞬间降了大半。 尽管他们的速度绝对够快,树木也能给他们提供掩护,可是冲锋枪的子弹还是能够追上他们。 刘成刚换上的那支弹夹打完,那个黑衣人也终于摔倒在地上。 没敢有半点儿耽搁,他立即再次换好弹夹,瞄准伏在地上的黑衣人,连续几次点射。 刘成可不是那种发现目标倒地就会停止射击的人,万一对方是在使诈,贸然凑上去就等于送死。 事实上,那个黑衣人的确是在使诈。 有两颗子弹击中了他,却并没有使其丧失行动能力。 倒地是因为一颗刚好击中大腿的子弹,没有站起来继续跑,则是想要等人凑上去。 那两个黑衣人的身上除了弓箭之外,还有两只手臂粗细、长度在一尺半左右的竹筒状武器。 那里面是满满的特制汽油,只要触动机关,里面的汽油就会激射而出,同时开始燃烧。 这种汽油里面添加了某种物质,一旦接触到皮肤毛发,便会牢牢附着在上面,想要熄灭十分困难。 只要有人围上去,那个黑衣人就会用它们发动攻击,借机脱身。 只是很可惜,他碰上的是刘成。 他们的速度让刘成十分吃惊,在没有确认其已经死亡或者是完全丧失反抗能力的前提下,是绝对不会靠近的。 直到感觉后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了一下、意识迅速消散,那个黑衣人也没想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如果他知道刘成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才补了几枪,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另一个的命运也是一样,只是死的更加直接干脆。 徐志的速度虽然不及对方,但是跑动的路线却要更加合理,所以不但没有被甩开,反而一直在拉近。 等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二十米之内的时候,徐志立即开枪射击。 被他追的那个黑衣人身上本来就有伤,虽然速度还是很快,但也难免会受到一定影响。 说来那个黑衣人也算是倒霉,一颗子弹好巧不巧的刚好打中了他背在背上的其中一只那种武器。 子弹在穿透那个东西之后又钻进了他的身体,但是并没有击中要害。 可惜下一秒,他就变成了火人。 没等他把着了火的衣服脱下来,就被烧倒在地上,失去了挣扎自救的力量。 刘成拖着那具尸体走过来的时候,被火生生烧死的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一截一米多长、黑黢黢的“焦炭”。 就算是火化炉里火化的尸体也做不到烧的只剩一堆粉末,还要有几块主要骨骼依旧保持原来的形状,何况这只是个意外。 刘成摆摆手,让人弄点儿土把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埋了,否则空气中那种焦糊的烤肉味儿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 徐志迎上来看了看刘成拖过来的那具尸体,低声说道: “营长,应该是日本人!” 刘成疑惑的看了徐志一眼: “你能确定?” 徐志点点头: “能,我刚被选入中国宪兵集训的时候,教官给我们讲过一个关于日本神秘组织的事情。”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尸体裸露的脚踝上那个硬币大小的刺青,接着说道: “教官当时说过,那个组织的成员人人脚踝上都会纹上一种图案,这个就和他当时描述的很像。” 刘成没有再说什么,蹲下身子开始在尸体身上翻找。 他并不知道日本除了忍者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组织,不过这具尸体的衣服虽然也是黑色的,款式也与忍者有几分相像,但还是有区别的。 这两个人是不是徐志所说的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现在刘成并不感兴趣。 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都掌握了什么,下一步的计划又是什么! 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尽快查清,最危险的就是二连守着的弹药库了。 无论如何,刘成必须要保证那里万无一失! 之所以没有派人回去送信儿,是因为他担心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弹药的事儿。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派回去的人岂不是就等于在给人家带路? 这场战斗特战连一共牺牲了四名战士,其中一名原特战小队队员,一名原狙击小队队员和两名刚刚被抽调编入特战连的战士。 把四名牺牲战士的尸体埋了之后,徐志走到刘成身边低声问道: “营长,下一步咱去哪儿?” 刘成伸手朝宁城的方向指了指,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去宁城!” 与此同时,蔡忠也在四处召集人手,把蔡府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起来。 天刚亮的时候有人潜入府里,尽管蔡忠当时没说什么,但实际上心里却非常害怕。 他知道,那个潜入府中的人肯定是日本人。 周良的保安队蔡忠倒是没有调动,不过也没让他们闲着,街上的巡逻队增加一倍,同时施行宵禁,天黑之后不许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刘成想要把队伍带进宁城,唯一的方式就只有看谁的枪多拳头硬了…… ------------ 第三百七十章 宁城乱了 宁城西南角。 这里原本是宁城的一处繁华地带,酒楼茶肆、买卖商铺一应俱全。 而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二十年过去了,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曾经的辉煌。 知道“震河帮”这个名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在蔡忠之前,这个帮派是宁城独一无二的势力,甚至比现在的蔡忠更强。 蔡忠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震河帮曾经一度对其极力打压,甚至想要将其铲除。 可是没想到,这个对当时的蔡忠而言绝对是庞然大物的帮派,突然就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场大火之中悄然改变。 震河帮四五百名帮众以及所有房屋、商铺,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至今也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也没有人敢说那场大火与蔡忠有关。 反正从那场大火之后,蔡忠就成了宁城的“土皇帝”。 而那些残垣断壁,也在他的要求下没有重建,二十年来一直就那么“摆”在那里。 此时,就在一座只剩下四面墙壁的房子当中,密密麻麻的挤着六七十人,穿着与普通百姓一样。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布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单脚站在墙角的一把只剩下两条腿的破椅子上,用日语说道: “你们,从现在开始,到任务结束,所有的行为与帝国无关!如果有人被抓,立即自行了断!” “哈衣!” 众人齐齐的答应一声,而后便走出那间房子,朝不同方向离开。 黑衣人从那把破椅子上跳下来,低声说了一句话: “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竟然藏着一笔如此巨大的财富!” 只是这一次,他说的是标准的中国话。 与此同时,刘成和特战连的战士们也分散进入了宁城。 天气有些阴沉,空气中隐隐飘散着危险的气息。 蔡忠由人搀扶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到假山旁边的凉亭中坐下,脸色十分不好。 他的伤势本来就很重,加上这一个晚上也没怎么睡,精神状态自然不会太好。 但是没有办法,他不敢睡,也睡不着。 从Y粟田被烧到现在,一共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宋文发现的黑衣人、周良带回来的尸体,这些都让蔡忠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站起身,拒绝了下人的搀扶,缓步朝书房走去。 关好书房的门,蔡忠小心翼翼的趴在书房里面唯一的那扇窗户边儿上朝院子里看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才转身朝墙角处的那个书架走去。 按下机关之后,书架缓缓向一旁移动,露出一扇漆黑的铁门。 蔡忠费力的用右手掀开衣服,从裤腰里面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黄铜钥匙。 跟着蹲下身子把钥匙插进了铁门底部的锁孔之中,轻轻一拧。 铁门无声的向上升起,淡淡的金光顿时从铁门后面洒了出来。 铁门后面是一间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屋子,也是个名副其实的“黄金屋”! 十几堆码放整齐的金条几乎摆满了那间屋子,每一堆的高度都超过了一米五,底部是边长七十公分左右的正方形。 屋子里面灯火通明,金光耀眼。 可是蔡忠却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些金条,而是在铁门重新落下来之后,径直走到屋子正中的那堆金条旁边,弯腰脱下右脚的鞋,从鞋底的夹层中抠出一把大小与之前那把相仿的黑色钥匙。 在那堆金条旁边的地面上,有个很小的孔洞,刚好能够容纳那把钥匙。 下一秒,那堆金条旁边就出现了一个仅有半米见方的洞口。 蔡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顺着洞口的梯子慢慢下去,洞口随即恢复原状。 几分钟之后,随着划着火柴的轻微声响,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火光。 随着一盏盏煤油灯被相继点燃,一间面积超过一百平米的屋子出现在蔡忠面前。 屋子的左面一半堆满了黄金,水泥灌制的地面已经被压的开裂下陷,而且隐约露出了一些森白的骸骨。 蔡忠淡淡的扫了一眼,嘴里低声念叨着: “对不住了啊,兄弟们,你们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要是你们活着,我这心里咋能安生?这些黄金都是咱一起整来的,现在你们盖着黄金睡觉,肯定挺舒坦吧?” 蔡忠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诡异,那笑容在火光的照耀下十分狰狞恐怖。 屋子的另外一半摆满了一个个的架子,上面全都是各种瓷器、玉器和大小不一的卷轴。 蔡忠走到其中一个架子前,伸手拿起一件做工精细的龙袍,抖掉上面的灰尘,口中喃喃的说: “这些,都是钱呐……都是我的钱!谁要是想动我的钱,那我就只能……杀了他……” 刘成一只脚刚刚踏进宁城,就被突然传来的爆炸声给吓了一跳。 跟在他身后的徐志下意识的把包在衣服中的冲锋枪抽出来,开保险上膛。 刘成转头看了徐志一眼,沉声说道: “通知大家准备战斗!” 这次进城,刘成就没打算“低调”,把枪包起来只是为了避免过早被发现而已。 此时,这座小小的宁城已经乱成一团。 刚刚的那声爆炸正是从蔡府传来的,被炸的是蔡府的大门。 那两扇巨大的府门几乎被完全炸碎,硕大的铜钉纷纷落地。 蔡府里面除了宋文训练的那六十七个人之外,还有二百多人。 这些人都是蔡忠养着的,平时就充当蔡忠的打手,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要对得起吃了多年的粮食。 可是等那些人冲出府门之后,却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带头的意识到事情不对,刚要带人回去,却差点儿撞上刚走出府门的周兰。 周兰一脸惊慌,抬手指着南边的一条胡同说: “我刚刚看到有人往那边跑了!” 那个带头的人狐疑的看了看周兰,扭头对一名手下说道: “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剩下的人赶紧回去,保护老爷要紧!”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混战! 话音未落,街上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拉动枪栓的声响。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周良就骑着马从转角处蹿出来,身后跟着三百多人的保安队。 带头那人看到是周良,立即迎上前,皱着眉头说道: “你咋才来?赶紧让人分散警戒,你跟我进去……” 说话间,那人就来到了周良的马前,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紧接着,保安队的所有人都端起枪,对准了蔡府的那些人。 六挺轻机枪间隔三米、一字排开,只要有人敢反抗,就会立即开火。 周良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决绝与狠厉。 周兰款步踏过九级台阶,来到周良马前,伸手从周良手中接过那支驳壳枪。 “叭!” 一声脆响,死尸倒地。 那人直到被子弹打穿脑袋,也不敢相信周兰会开枪打死他。 “啪” 周兰手里的枪跟着掉在了地上。 她的确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在无意间发现蔡忠书房的暗室之中藏有大量黄金之后,就动了想要据为己有的心思。 可是开枪杀人,这却是第一次。 周良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伸手扶住身体微微颤抖的周兰,低声说道: “姐,没啥大不了的,这些人跟着蔡忠这么多年,坏事儿干的多了,早就该死!” 周兰这才反应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枪,惊喜的看着周良说: “你是来帮姐的?你咋知道的?” 周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有人会动手,可是并不知道会是你。” 说完,他回身朝身后的人群中看了一眼,已经换了一身男装的玉娘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周兰一愣,疑惑的看着周良问: “她是谁?” 周良无奈的摇摇头: “她本来应该叫玉娘,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这时玉娘已经走到近前,朝周兰笑了笑说: “周兰是吧?快进去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去把你男人换回来。” 周兰心里一惊,转身快步朝蔡府里面跑去。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一个男人突然闯进周兰的屋子,告诉她要想让宋文活命,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那根手指上有一条一寸多长的伤疤,周兰一眼就看出那是宋文的手指。 男人给了他一捆炸药,要她炸掉蔡府的大门,制造混乱,以此换取宋文的命。 蔡府后院,那间原本用于关押那三个男人的房间当中,宋文被大头朝下吊起来,双手和脖子分别被绳子绑住,系在屋里的几根柱子上,鲜血在地上汇成一滩。 他的琵琶骨被铁钩穿过,别说反抗,想动一下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那三个被周良抓回来的男人各持一把匕首,警惕的守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周兰的身影穿过月亮门,出现在三人眼中。 三人又观察了一会儿,才打开门,把站在院子里手足无措的周兰叫了进来。 见到宋文的惨状,周兰的眼泪瞬间溢出眼眶,迈步就要冲过去把宋文放下下来。 可是她的脚刚抬起来,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昏死过去。 一个男人上前用绳子把周兰捆住,绑在一根柱子上。 听到外面响起枪声,那三人脸上同时现出喜色,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他们本想穿过月亮门去前院儿,可是刚刚走出那间屋子,就相继扑倒在地上。 几道人影从那间房子的房顶闪过,纵身跃入前院。 在那三人的后心,分别插着一把形状有些怪异的匕首,直没刀柄。 周良命令保安队缴了蔡府那些护院的械之后,立即开枪射杀了他们,之后便冲进了蔡府大门。 进入蔡府之后,便径直朝蔡忠大夫人的屋子围了过去。 可是还没绕过那座假山,走在最前面的二十多人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每个人的胸前都插着一支钢制弩箭。 枪声随即响起,子弹纷飞,却根本没有一个人看到对手的身影。 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六七十道人影就迅速冲入人群。 那些人根本不在乎保安队那些人手里的枪,完全就是虎入羊群,所到之处必然是一声闷哼或惨叫,尸体随即倒地。 眼见局面瞬间发生逆转,玉娘立即抽身后退,想要逃离蔡府。 可是还没等她退出人群,院门口就再次涌入四五十个黑衣人,直接朝人群开枪,根本不理会保安队那些人的死活。 玉娘迅速退到那些黑衣人当中,从一人手里接过手枪,同样朝人群开枪射击。 惊慌失措的周良看到了玉娘,立即迈步朝她跑去,嘴里大声喊着: “玉娘,救我!” 可是下一秒,他就变成了尸体,仰面摔在地上,脑门儿上多了个血窟窿。 玉娘身边的一个男人咧嘴一乐,大声对她说道: “蜘蛛,你还真下得去手,这小子咋说也是跟你睡了那么多回,你就一点儿情分也不念?” 玉娘冷冷的斜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一边开枪一边缓缓靠进。 之前还能轻松掠杀保安队的那六七十人在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有四五人被子弹击中,其余人立即捡起地上的枪,闪身寻找掩体还击。 与那些黑衣人比起来,那六七十人的枪法明显更精准,几乎就是弹无虚发,每颗子弹都能至少击倒一名黑衣人。 见到对方迅速做出反应,那些黑衣人也立即分散,各自寻找掩体躲避。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陷入劣势,不断有人受伤或者死亡。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伤亡就超过了二十人。 之前奚落玉娘的那个男人捂着脑袋躲在一块儿石雕屏风后面,怒声朝玉娘吼道: “蜘蛛!这他吗就是你说的一群废物?!” 玉娘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不时的开枪还击。 她也没有亲自来蔡府查看过,掌握的情况全都是从周良嘴里套出来的。 况且,换了谁怕是也根本不会想到,蔡忠不过就是这座小小的、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宁城的地头蛇,手下竟然会有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队伍! ------------ 第三百七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见局势已经无法扭转,男人只能无奈的大喊一声: “撤!立即撤出去!” 可惜,他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他的喊声,一群百姓装扮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些人的数量也在六七十人左右,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驳壳枪。 前后夹击之下,那些黑衣人只能在苦苦坚持中被不断的消耗,一个接一个的中弹倒地。 此时,宁城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所有百姓都躲在自己家里,窗门紧闭,缩在角落里一个劲儿的哆嗦。 外面的枪声比年三十儿晚上的鞭炮还热闹,这种情况在宁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刘成和特战连的战士们现在就分散躲在距离蔡府不足二百米的几条胡同里,听着从蔡府传出的枪声。 徐志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有些兴奋的对刘成说: “营长,我看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上了?” 刘成一脸严肃的摇摇头: “再等等。” 徐志讪讪的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说话。 他心里有些疑惑。 这要是放在平时,刘成肯定早就下令冲过去了,不管交火的双方是什么人,先打了再说。 过去侦查的战士已经看清了,无论从服装还是武器上,都没有看出那里面有抗日队伍的影子。 反正都是祸害,直接杀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对那些已经投降的都毫不手软,说杀就杀了,怎么现在反倒犹豫起来了? 徐志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心里不免有些焦躁,连续几次卸下弹夹,看一眼再装回去。 就在他又一次把弹夹装回去之后,眼角突然瞥见刘成蹿了出去。 他立即抬眼望去,只见几十米之外出现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徐志立即示意两名战士跟上去保护刘成,可是那两名战士刚刚动身,就看到刘成已经扶着那个人折返回来。 本来刘成是想抓个活口回来问问情况,可是靠近之后却惊讶的发现,那人竟然是田如玉! 他立即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在西沟村外看到的那个有些眼熟的女人,原来就是她。 田如玉的肋下和左臂各中了一枪,鲜血直流。 刘成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田如玉面色惨白,咬牙说道: “我们是冲着蔡忠来的,同时还有你;这个蔡忠手里有一大笔黄金,上面命令我们在拿到黄金的同时以你的名义在热河造势,目的是引起张海鹏的注意!” 刘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接着问: “与你们交火的是什么人?” 田如玉摇摇头: “不知道,不过应该有一部分是蔡忠的人,而且身手很好,后来又出现了一批人,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我怀疑是日本人!” 刘成绑好绷带,抬头看了田如玉一眼,沉声说道: “行了,没伤到骨头,子弹也不在里面,你赶紧走吧!” 田如玉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 “蔡忠把黄金藏在书房的暗室,数量不小,你自己看着办吧!” 田如玉说完就要走,却被刘成拽住了: “关于我,你们还知道什么?” 田如玉愣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上面只知道你把队伍带到了热河,而我还知道你从奉天带回来一个女人。” 刘成一愣神儿的工夫,田如玉已经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穿过那条胡同,消失在转角。 徐志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并且一直看着田如玉的背影,直到她转过转角,才砸了咂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营长就是营长啊……”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刘成听到了。 他抬脚在徐志腿上踹了一脚,沉声说道: “准备战斗!” 徐志等这句话已经等的快要长毛了,当即让人去通知另外几条胡同里面的战士,交替掩护着朝蔡府靠近。 此时,周良的保安队和那些黑衣人已经死干净了,剩下的只有宋文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些人和后来出现的那些穿着普通百姓服装的人。 双方虽然都出现了一些伤亡,但是整体战斗力却丝毫不减。 而且,似乎枪这种武器对于他们双方来说,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无论枪法还是反应速度都相差无几,一时间谁都难以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 随着第一个人扔掉手里的枪从掩体之中跳出来,那些清一色拿着驳壳枪的人也纷纷扔掉枪,抽出短刀冲了出去。 在近战当中,驳壳枪对步枪是有着绝对优势的,这些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扔掉枪而改用刀,足矣说明他们对于自己的身手足够自信。 刘成在距离蔡府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叫过徐志低声说道: “我带着狙击小队上墙头,你带着其他人从大门冲进去;记住,冲锋枪在前,步枪在后,进门就开枪!敌人的身手恐怕不比咱们差,一定要小心!” 徐志答应一声,立即带人走了。 刘成亲自拿了一支毛瑟98K,带着那些战士迅速冲到蔡府墙外,两两配合翻上墙头,举枪瞄准。 在他扣下扳机的同时,徐志也带人从大门冲进了院子,二十几支德式冲锋枪同时开火,那些人立即纷纷躲避。 刘成瞄准了一颗露出一点儿的脑袋,刚要扣动扳机,又停住了。 眼珠一转,突然大声用日语朝院子里喊了一句: “混蛋,你们都在干什么?忘了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立即有十几道身影从藏身的掩体中站了起来,不过随即又躲了回去。 可就是这么一瞬间,就有三人被爆头击杀,四人其他部位中弹。 其中一个穿着普通百姓服装的人脸上顿时露出及其愤怒的表情,忍不住怒声骂道: “蠢货!声音听不出来吗?!一群蠢货!” 同样是日语,不过对比之下就显得要比刘成腔调和语气更加正宗。 接着,刘成又用中国话喊了一句: “蔡府的人听着,那些是日本人!我们应该先合力干掉他们!”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刘成遇险 可惜,刘成的话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效果,反而换来了一颗子弹。 要不是他在喊话的同时下意识的把脑袋躲到了墙头之下,这颗子弹肯定会在他的脑袋上开个对穿的洞。 刘成不由的头皮一阵发麻。 虽然田如玉已经提醒过他这些人很厉害,可是刘成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蔡府的院墙之内种着一排柳树,枝叶十分茂密,就算有人躲在能够看到他的位置开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瞄准射击,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刘成一咬牙,大声对特战连的战士命令道: “射击!一个不留!” 既然这些人不分好赖,也就没有必要跟他们客气。 况且,就算是全力进攻,想要获胜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过,这种三方混战也是存在一定的好处的,而且特战连处在最外围,完全占据了位置优势和火力优势。 对于这些拿着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毛瑟98K步枪的战士来说,占据制高点的确有利于狙杀,但同时也容易暴露目标。 刘成开了几枪之后,发现院子里的那两伙人都具备着很强的隐蔽意识,想要对他们形成有效打击十分困难。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蔡府院子里的地形,把手里那支毛瑟98K扔给离他不远的那名战士,沉声说道: “通知大家小心,这两伙儿人都不简单!” 说完,刘成便猛的向上一蹿,顺势翻过墙头,落入蔡府的院子当中。 那名战士一惊,刚要跟下来,刘成突然回头吼道: “谁都别跟着我!小心警戒掩护!” 两颗子弹相继打在刘成身前的那颗树上,要不是那棵树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刘成肯定非死即伤。 他双手抓住衣襟用力一扯,直接崩掉所有的扣子,脱下衣服扔向左侧,紧跟着人就朝右侧扑了出去。 那件衣服还没等落地,上面就多了两个窟窿。 刘成扑在地上顺势向前一滚,双脚用力蹬地,身体从旁边那颗柳树后面闪过,一颗子弹同时击中树干。 他不敢有片刻停留,在地上连续翻滚跳跃,三五秒的时间就向右移动了十几米,蹿到了一间房子后面。 “呼……” 刘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翻身从窗户进入屋里,左手抽出腰上的驳壳枪,右手从绑腿中扥出一把长度在三十公分左右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那次干掉鬼冢大队之后从鬼冢英男身上搜出来的,当时只是觉得这匕首应该是“美蒂因拆那”,就给“没收”了,但是一直都没有用过。 在屋里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儿之后,刘成又从窗户跳了出去,伏低身子朝旁边的一间房子靠近。 就在他转过房角的瞬间,眼角突然看到一只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 刘成下意识的想要后仰躲避,但是那只拳头实在太快了,以至于他刚刚作出反应,那只拳头就带着风声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要不是下意识后仰卸掉了一部分力量,这一拳铁定会直接把他打晕。 可即便这样,刘成还是重重的摔在地上,口鼻之中同时溢出鲜血,眼前一片模糊,脑袋里面更是一片空白。 幸运的是,长期以来从不间断的格斗训练已经让他形成了肌肉记忆。 倒地的瞬间,刘成的腹部本能发力卷腹,向后翻滚;双脚刚一沾地,握着匕首的右手就顺势向斜上方扬起。 此时,那只拳头的主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体重在一百公斤以上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被隆起的肌肉撑的紧贴在身上。 男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愤怒中带着一丝不屑,瞪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刘成,俯身朝刘成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想把刘成从地上拎起来。 他似乎对自己的拳头很有信心,根本没有想到刘成还有还手的能力,对于刘成向后翻滚的动作,他认为那是因为那一拳的力量太大而产生的惯力作用。 就在他伸手抓向刘成脖子的瞬间,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紧接着,他的小臂上就多了一道红色的细线。 疼痛袭来的时候,男人的手已经抓住了刘成的脖子,可是却没能如他所想那般把刘成从地上拎起来。 就在他发力的同时,小臂上的那道红线骤然崩裂,皮肉翻卷、鲜血喷溅。 白森森的骨头、暗青色的血管、颤颤巍巍的断筋…… 内心的惊恐加上手筋被切断,直接导致他的力量难以发挥。 下一秒,那只已经抓住脖子的手突然一空,被刘成轻易挣脱出去。 但是男人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放弃,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即反应过来,另外的一只手猛的握拳,自下而上勾向刘成的下巴。 这个时候,刘成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无法看清对手的脸,却已经能够模糊的看到那个男人的轮廓和位置。 他本能的一偏头,刚刚站起一半的身体再次扑向地面,右手的匕首顺势刺向男人的大腿。 高大强壮的身体固然在力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可是移动速度和灵活性就必然不会太快。 看到匕首刺过来,男人立即撤步闪避,可还是慢了一拍儿。 匕首划到了他膝盖上方的大腿内侧,鲜血随即呈喷射状涌了出来。 动脉破了! 男人原本认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掉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七十多的少年,甚至能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可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就在男人愤怒之下再一次伸手抓向刘成的时候,却发现刘成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在男人把手搭上刘成脖子的同时,刘成手中的匕首已经从他的下颌刺入,刀尖儿径直刺破了大脑。 鲜血顺着刘成的手流下来,滴落在地上,染红了那几株被踩断的小草。 男人的双眼依旧圆睁着,可是身体却软软的向前瘫倒。 二百多斤的重量瞬间压在刘成身上,直接将他压倒在地…… ------------ 第三百七十四章 阴沟翻船 十几秒钟之后,刘成终于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奋力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尸体,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最开始的那一拳打断了他的鼻梁骨,连带着把一颗门牙也打的折向嘴里,口鼻中全是咸腥的血液。 刘成抬起手摸了摸已经肿的老高却歪向左侧的鼻梁骨,拇指按在那处隆起上用力一推。 “呃……”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双眼顿时被泪水模糊。 不是因为难以忍受疼痛,而是七窍相通的连带反应。 还好,那颗门牙没断,只是挑豁了牙龈。 刘成摸索着把牙掰回原位,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一下,一阵火辣辣的疼。 抬手擦掉脸上混在一起的眼泪和鲜血,刘成从地上站了起来。 晃了晃已然有些眩晕的脑袋,脚步虚浮的转过房角,撞开房门闯了进去。 刚进屋,刘成就看到有个人撅着屁股跪在炕上,脑袋插在被垛里,一个劲儿的哆嗦。 从衣服和身体轮廓上看,那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相当丰满的女人。 刘成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女人腰上的衣服,用力往外一拽。 女人“嗷”的一声尖叫,双手抱着脑袋凄厉的喊道: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刘成用沾着鲜血的匕首在女人脸上拍了拍,冷冷的说: “我没想杀你,不过你要是再叫唤一声,我就改变主意了!” 女人立即把两只手捂在嘴上,呜咽声戛然而止,瞪着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盯着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的刘成。 刘成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跟她废话,沉声说道: “两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转身就走;要不然,我就先送你走!” 女人连连点头,捂在嘴上的手却不敢拿下来,生怕自己忍不住发出什么声音而激怒刘成,命就没了。 刘成反手把匕首扎在炕上,看着女人问道: “蔡忠的书房在哪儿?” 女人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朝窗户外面指了指,声音颤抖的说: “就在、就在前边儿,那儿有个假山,假山左边儿就是老爷的书房,再往里是后院儿……” 刘成抬手打断女人的话,接着问道: “蔡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 女人听了之后,眼中现出一丝茫然与疑惑,不过还是极力想要给出能够让刘成满意的答案: “就是、就是些二流子和在别的、别的地方犯了案子的人。” 说着,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后院儿!后院儿有个姓宋的!老爷从来不让人进后院儿,有一次我去那个小妖精屋里找老爷,听到后院儿好像有人打仗,就好奇想过去看看,结果、结果被那小妖精鼓捣老爷打了我一顿!” 提到“小妖精”三个字的时候,女人的恐惧似乎一下子少了一多半儿,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刘成懒得再听她废话,加上在炕沿边儿上坐了一会儿,那种眩晕感减轻了不少,立即拔起插在炕上的匕首,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因此刘成没有先去蔡忠的书房,而是直奔后院儿,想要先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刚刚那个女人明显是蔡忠的某个媳妇儿,蔡忠连她都不让进后院,说明后院儿一定藏着秘密。 刘成小心翼翼的绕过假山,直奔后院儿。 还没等靠近那道月亮门儿,他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三具尸体。 刘成放慢脚步,警惕的利用周围树木为掩护,缓缓朝月亮门儿靠近。 确认附近没有隐藏的敌人之后,他才闪身穿过月亮门儿,进了后院儿。 刘成先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三具尸体,而后闪身进了关着宋文和周兰的那间屋子。 周兰已经醒过来了,听到脚步声,立即撑起身子求救。 刘成先是围着被倒吊着的宋文走了一圈儿,而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周兰。 看到宋文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尤其是他琵琶骨上的那两只铁钩。 这种情形他只在武侠和同类电视剧里面看过,都是用来锁住武林高手的。 周兰见刘成没有帮他们的意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用金钱利诱: “你先把我们放下来,我会给你钱,一大笔钱!” 刘成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周兰眼珠一转,随口答道: “我男人是蔡忠请来训练他手下那些打手的,蔡府的事儿跟我们没啥关系,不过我们有钱,只要你肯救我们,我们把钱全都给你!” 刘成听了心里一动,转头再次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宋文,绕到他身后把勾住他琵琶骨的那两只铁钩取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使宋文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睛。 刘成绕回宋文身前,沉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宋文看了看一旁的周兰,又看了看刘成,没有说话。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懊恼,甚至没有太多求生的欲望。 要是论身手的话,已经变成尸体的那三个男人就算捆在一起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却着了人家的道儿,被他们用迷药给迷晕了。 这对宋文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见他不说话,刘成转身割断了吊着他的绳子。 宋文的身体“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地下那滩表面已经凝结变色的鲜血顿时溅了旁边的周兰一脸。 刘成在宋文面前蹲下,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 “你是不是姓宋?” 宋文的嘴角动了动,微微点了点头。 刘成又问: “前院儿的那些人是你训练的吧?” 宋文再次点头。 现在对于宋文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他本来就是个及其狂傲的人,否则也不会被逼的走投无路,到宁城来投靠蔡忠。 可是这次却折在了三个实力远远不及他的人手里,这份打击要远比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 周兰担心再耽搁下去会有其他人来,低声对刘成哀求道: “求求你先把我们放了,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好不好?!” ------------ 第三百七十五章 信!义! 刘成没有理会周兰,抬手割断绑住宋文双手的绳子,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用他的衣服帮他简单包扎了伤口。 宋文低着头喘了几口长气,脸上由于长时间血液倒流形成的紫红色渐渐消退,变成了病态的苍白。 他抬手指了指周兰,低声对刘成说道: “麻烦你,把她放了吧,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提。” 刘成走到周兰身边,割断她身上的绳子,反身回到宋文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沉声说道: “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要你去前院儿,让你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些人住手,或者和我的人一起,合力杀光那些日本人!”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刘成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不过要是万一能够说动宋文,必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特战连战士的伤亡。 周兰刚从地上爬起来,听了刘成的话,立即两步冲到宋文身边,瞪着眼睛看着刘成说道: “这事儿我们不管,你爱干啥干啥,我们也不管!你要是想要钱,我这就去给你拿……” 周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文给拦住了。 他有些吃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虚弱的对刘成说: “我答应你,不过能有多少人听我的,我不敢保证,毕竟他们吃的都是蔡家的饭,我只是负责训练他们而已。” 不得不说,刘成救下宋文的选择是对的。 宋文的祖上是清宫里的带刀侍卫,他太爷爷更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的的确确是有着一身真功夫的。 后来满清亡了,宋家自然也就没落了。 他爷爷带着全家隐姓埋名来到关外,本想安安稳稳的过老百姓的日子。 但是宋文的性格极为火爆,加之从小习武,家里又有些地位,行事更是不计后果。 十二年前,宋文在奉天惹下大祸,失手打死了汤玉麟的亲侄子。 为了躲避追捕,宋文再次改名换姓,一路逃到了宁城,稍微用了些手段,就得到了蔡忠的重用。 说起来这个宋文也是个思维异于常人的怪物,在奉天杀了汤玉麟的侄子,却逃到热河境内来躲避。 当时汤玉麟就是热河高官,几乎把热河打造成了他自己的私人领地。 当时汤玉麟派出了大量人力到处追查宋文的下落,甚至都查到了黄河沿岸,却怎么都没想到宋文就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宋文这个人可以说是满身缺点,行事没有原则,在蔡府这些年来,没少帮蔡忠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不过他有个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优点,就是讲求江湖绿林那种所谓的义气。 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蔡忠收留了他,他就能不计对错、不论是非的帮蔡忠做了那么多坏事。 刚刚刘成也没有多问什么,就把他放了下来,虽然刘成这样做完全是无心的,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况,可是宋文却把刘成当成了救命恩人。 他从小习武,虽然没有传说中的武林高手那样飞檐走壁、摘叶飞花的本事,但是一身本事却是实实在在的。 别的不说,至少在力量和抗击打能力上要远超常人。 如果刚刚是宋文挨了那个身高一米九十多的男人一拳,且不说对方能不能打中,就算结结实实的砸在他脸上,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完成反杀。 周兰见宋文要往外走,立即上前拦住他,哭着哀求道: “你别管这事儿行不行?咱赶紧走吧!” 宋文轻轻推开周兰,淡淡的说: “男人的事儿,你别管!” 说完,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刘成说道: “你救了我的命,但同时我也欠蔡老爷的人情,所以,我只能帮你杀日本人,不能帮你对付蔡老爷!” 刘成点点头: “只要你不阻拦就好。” 他知道这句话最好是不说出来,可是宋文的表现却让他觉得应该把事情摆在明面上。 这个“义”字尽管在当今社会早已成了笑话,但是曾经却真实的存在过。 刘成毕竟骨子里是个活了一百岁的老人,对于这个“义”字,有着属于他自己不一样的见解。 他感受过、尊崇过,也曾眼睁睁的看着它变成了笑话。 战友情、兄弟义,到如今都不如一句“老铁六六六”和“宝宝们点红心”,不可谓不是一种悲凉。 宋文到底是哪一句话、哪一个举动触碰到了刘成的哪根神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成跟在宋文身后走出那间屋子,缓缓朝月亮门儿走去。 周兰愣愣的看着宋文的背影,觉得这个和自己睡了好几年的男人在这一刻竟然是那样的陌生…… 走出月亮门儿之后,宋文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刘成说: “能不能把你手里的匕首暂时借给我?” 刘成没有迟疑,把手里的枪和匕首同时递了过去。 宋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接过匕首掂了掂,轻声说道: “我还是用这个更加顺手。” 而后,两人便警惕的绕过周兰的那间房子,朝蔡府大门的方向摸了过去。 此时,特战连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十人。 这一百人当中,除了特战小队那二十多人之外,包括使用毛瑟98K的那三十名战士在内,剩余的七十多人都是刘成精心挑选出来的。 可以说,这支特战连是目前独立营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队伍。 如果特战连付出十几人死伤的代价,绝对能全歼一支三四百人的正规日军。 可是现在,另外两伙儿人的伤亡情况却只是与他们相差无几。 就在刘成和宋文两人距离蔡府大门还有不足三十米的时候,快速移动中的宋文突然矮身低头,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几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刘成快速扫了一眼,发现那匕首的样子与月亮门儿里面那三具尸体身上的匕首一模一样。 宋文背靠在一颗大树上,包扎伤口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刘成躲在距离宋文不远的一颗树后,脱下一只鞋,缓缓向外推了出去…… ------------ 第三百七十六章 老子拿命赌你死 “嗖!” 鞋尖儿刚从树后探出来,就被一把匕首钉在了地上。 “啊!” 刘成一声惨叫,声音大到半个蔡府都听得见。 紧接着,一条腿就从树后露出来,似乎是痛急之下造成的慌乱反应。 “嗖、嗖!” 又是两把匕首。 “叭、叭、叭……” 连续十几声枪响,两道人影从不远处的树上跌落,摔在地上。 下一秒,一直背靠在树上的宋文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闪,便从那棵树后绕出来,飞快的转过两棵树,纵身蹿上了刚刚摔在地上那两人旁边的一棵大槐树。 刘成也从树后蹿出来,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钻进了一处灌木丛。 宋文爬上那棵大槐树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两道身影几乎同时从树上跃下,面对面的落在地上。 一个是宋文,另一个是全身包裹在黑布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 刘成一边开枪一边在心中暗骂: “吗了个比的小鬼子!这么喜欢用布条子缠着自己,咋他吗不去当木乃伊?!” 那人落地之后并没有任何停顿,立即上前与宋文打到了一块儿。 两人脚下不断移动,以至于刘成不敢再开枪,怕误伤宋文。 刘成虽然不懂武术,不过从两人的打斗当中还是能够大概看出一些门道的。 首先就是力量的明显差距;无论是宋文还是那个黑衣人,每一次攻击的力量都要远远超过刘成。 其次,就是那些看似有些多余的动作,却总是能让攻击先一步到达目标位置。 简单来说,如果刘成对上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在相同的时间和位置发动攻击,对方的攻击都能比他快0.5秒。 听起来0.5秒的确很短,但是在战斗当中,0.1秒就是生死之差! 宋文毕竟身上有伤,尽管从一开始他的攻击就十分凶猛,但是却并没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对黑衣人造成有效伤害。 时间一长,他的气力就有些跟不上了,连续几次都是堪堪躲过黑衣人的必杀一击,形势十分危急。 刘成一直举着枪朝黑衣人瞄准,可是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扣动扳机。 两人的脚下没有片刻停顿,位置交换太快,刘成根本不敢开枪。 眼见宋文已经落入下风,刘成咬了咬牙,关上保险,把枪别在腰上,翻身回到最初藏身的那棵树后,俯身拔起钉在鞋尖儿上的那把样子有些怪异的匕首,朝黑衣人冲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没有半点儿把握。 黑衣人早就发现了刘成的动作,此时见他冲过来,立即向后撤了两步,后脚在地上用力一蹬,迎着刘成冲了过来。 从刘成跑动的姿势和路线上,黑衣人就看出了他并不没有宋文那样的身手。 不过对于刘成手里的枪,黑衣人还是有些忌惮的,否则也不会在与宋文打斗的过程中不断移动脚步,片刻都不敢在原地停留。 此时看到刘成冲过来,黑衣人心中顿时大喜。 如果能先把刘成解决掉,已经现出颓势的宋文也就不足为虑了。 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刘成没有宋文那样的身手不假,但是他会的,宋文却不会。 比如,阴人;再比如,以伤换命。 看到黑衣人朝他冲过来,刘成的脚步不但没有减缓,反而把速度提到了极限。 黑衣人眼中现出一丝不屑,手中的匕首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两米左右的时候,骤然朝刘成的胸前刺了过来。 这个时候,刘成想躲是完全来得及的。 但是他没有躲,不但没躲,甚至连握着匕首的那条胳膊都没有抬起来。 只是在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快要刺入他的心脏之前,身体重心稍微往下降了半尺。 在急速跑动中,这半尺已经是极限。 “噗” 一声刺破皮肤的轻响,那把匕首直直的刺进了刘成的左肩窝。 利刃刺入身体所产生的疼痛对于现在的刘成来说,感受并不十分明显。 借着那股惯性,刘成狠狠的撞进黑衣人怀里。 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猛的抬起头。 “砰!” 刘成的头盖骨与黑衣人的下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如果他不是挨了这一刀,想要撞上黑衣人的下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刘成在冲过来的同时,就想好了要用这样的方式。 而且即便是刘成挨了这一刀,以黑衣人的反应速度,本来也是应该能够躲开的。 这里面存在着一种心理战术。 刘成知道自己要是光凭武力的话,肯定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所以才用了这么个伤人伤己的办法。 从一开始,他就表现的十分“狡猾”。 先是用鞋和裤子引诱对方攻击,暴露方位;接着连续开枪,精准射杀了躲在树上的两名敌人。 而这些,黑衣人全都看在眼里。 包括后来刘成的移动路线和寻找的掩体,都很完美,甚至是无懈可击。 所以在黑衣人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刘成当成了需要全力应付的敌人。 当刘成用身体撞上匕首的瞬间,黑衣人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他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和方式,就算这样撞上了他,刘成也无法对其造成重创。 下巴上的神经十分密集,一旦遭受重击,就算是职业拳击运动员也十有八九会瞬间失去意识。 黑衣人的实力虽然与拳手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但是被刘成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还是踉踉跄跄的连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在他后退的同时,那把匕首自然也就脱离了刘成的身体。 鲜血瞬间喷溅而出,但是刘成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黑衣人站稳身体之后,随即想要迈步上前把刘成的命给收了。 可是还没等他把脚抬起来,就觉得后心一凉、一热、再一凉。 刘成脸上邪异的笑容映入黑衣人眼中,接着就渐渐变得模糊。 眼前的光亮完全消失的瞬间,黑衣人的生命也画上了句号。 直到被死亡笼罩的那一刻,黑衣人才明白刘成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根本就没想过能够击杀或是重创自己,以生命为赌注的奋力一搏,只是为了给一旁的宋文创造机会……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势均力敌,鏖战 黑衣人倒地之后,刘成跟着上前一步,抬脚踢在他的腿间。 看到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宋文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脸色也更加苍白。 刘成伸手扶着宋文原地坐在地上,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身又在黑衣人尸体左胸的位置扎了几刀。 三年来,这是刘成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的对手。 要不是宋文,他根本没有半点儿获胜的可能。 简单包扎伤口之后,两人再次从地上站起来,缓缓朝已然处于混战当中的三支队伍靠近。 走到蔡府大门附近的时候,宋文停住脚步,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吹出一阵哨音。 其他人听不懂,但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些人却清楚的知道这哨音的意思。 随即,剩下的五十多人就开始缓缓向侧方撤退。 刘成直接冲到特战连的队伍当中,沉声对徐志说道: “压上去,干掉那些日本人!” 虽然宋文的那些人退了出去,但是想要消灭那些日本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人不是普通士兵,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俗的身手。 不管是射击还是近战的能力,都不输特战连的战士半点儿。 如果是肉搏战的话,他们甚至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蔡府的院子虽然很大,但是也远远不及战场上阵地之间的距离。 可就是这样几十米的距离,特战连的战士每前进一米,都要用鲜血和生命铺路。 没一会儿的工夫,刘成和徐志就各挨了一枪。 刘成的右小腿肌肉被子弹咬掉了一块儿肉,徐志端枪的左手手掌被击穿。 子弹穿过他的手掌之后,还在他的左肋下留下了一道血槽。 打到现在,特战连的伤亡已经超过二十人,可是依旧没有看到胜利的希望。 徐志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缠住手掌,咬着牙对刘成说道: “营长!这么下去不行啊!咱们的伤亡太大了!” 刘成面色阴沉的点点头,死死的盯着前方隐蔽的十分巧妙的敌人,暗暗咬牙。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二三十米,无疑是使用手雷的最佳距离。 可如果躲在掩体中往外扔的话,很难实现精准打击;要是探身瞄准投掷,就很可能被对方的子弹击中。 一时间,刘成的确有些进退两难。 之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宁城,竟然会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可是仗已经开打了,如果现在撤退,那些日本人必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况且,刘成心里也并不想撤退。 对面的这些日本人肯定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甚至很可能是从忍者当中挑选出来的一些人,又进行了其他训练。 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具备如此精准的射击能力。 就在刘成进退两难之际,宋文再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 “在你对付蔡老爷之前,我可以让我的人先帮你除掉这些日本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刚刚撤出去的那些人又陆续出现在刘成眼中。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只有那些日本人。 刘成感激的看着宋文,低声说了句“谢谢”,接着扭头朝身后的战士们吼道: “弟兄们!跟我上!” 由于宋文那些人的加入,局面瞬间出现了转变,优势慢慢回到了刘成这边。 宋文训练出来的那些人有着极强的战斗力,就算只是骚扰佯攻,也能有效的牵制那些日本人的注意力和火力。 这样一来,特战连想要冲上去就变的容易多了。 随着刘成的一声令下,特战连的战士几乎同时从各自的掩体后面闪出来,冲向那些日本人。 加上宋文的那些人,刘成这边足有一百三十多人。 而那些日本人除去伤亡之外,也就剩下四十多人。 三比一的战斗,而且还是在完全形成包围的情况下,结局已经失去了悬念。 尽管如此,双方依旧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刘成眼睁睁的看着一名战士在把手中的刺刀刺进敌人胸膛的同时,脑袋爆出了一团血花…… “我草拟吗的!” 刘成嘶哑的怒吼一声,左手枪、右手刀,奋力扑向前方的一名敌人。 肩窝处的鲜血早已浸透了绷带,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左手丝毫不受影响。 他的肩窝几乎前后贯穿,严重影响了射击的精准度,以至于本来能够一枪解决的敌人现在至少要开两枪到三枪。 而且他还要确定敌人背后没有自己人,因此枪的作用大打折扣。 腿上的伤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移动速度,所以还不能放弃这种伤害极大的攻击方式。 总而言之,这场仗,刘成打的很压抑、很憋屈,堆了一肚子的怨气。 最主要的是,这笔账还不知道要算在谁的头上。 蓝衣社?日本人?张海鹏?还是蔡忠? 事实上,蔡忠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否则的话,就算刘成再烧一块儿那么大的Y粟田,他也根本不会理会! 刘成刚把刺进一名敌人心脏的匕首拔出来,眼角突然瞥见端着刺刀的日本人面色狰狞的朝他刺过来。 可是在他躲避的时候,受伤的腿却有些不听使唤,以至于让他没能完全躲开,刺刀从他肚子上穿了过去。 与此同时,刘成右手骤然上扬,手中的匕首瞬间划破那个日本人的咽喉。 鲜血顺着伤口喷溅在刘成脸上,肚子上穿着的刺刀挑破连接的皮肉,落在了地上。 一名战士上前一把扶住他,满脸紧张的问: “营长!没事儿吧?” 刘成朝周围看了一眼,掀起衣服看了看那块儿吊在肚子上的皮肉,勉强笑了笑说: “没啥事儿,死不了!” 十几分钟之后,这场不知意义何在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那些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日本人一共有五十三个,算上之前的那个黑衣人,共计五十四具尸体在假山旁边摆了三排。 刘成刚刚包扎好伤口,徐志就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营长,接下来咋办?” 说着,还不着痕迹的瞥了不远处的宋文一眼……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国破家何在? 还没等刘成说话,宋文就朝他走了过来。 刘成用眼神示意徐志先离开,自己则朝宋文迎了过去。 走近之后,宋文率先开口问道: “你也是冲着蔡老爷的黄金来的?” 刘成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看到宋文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刘成笑了: “本来我并不知道黄金的事儿,只是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了那片Y粟田,一把火给烧了。 但是随即发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有人在盯着我,想要通过一些手段制我于死地。 经过我的调查,那些人与蔡忠似乎有些关系,所以我才会来这儿。” 宋文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呢?” 刘成接着说: “然后我发现这件事情与金陵的某个果党组织有关,碰巧那其中有我的一个旧识,她在逃走的时候告诉我蔡忠手里有一大笔黄金。” 听到这儿,宋文的眉毛微微的皱了起来: “所以,你想要这笔黄金?” 刘成毫不掩饰的点点头: “当然,我手下这些人不光要吃饭,还要购买武器装备、扩编队伍,否则的话,我凭什么跟日本人斗?而这些,都要花钱。 换句话说,战争,离不开金钱。” 宋文扭头看了看特战连的那些战士,皱着眉头说道: “就凭这些人?” 刘成笑了,笑的十分自信: “对,就凭这些人!或许在你眼中,这些人的实力还远远不足,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战士,我现在有上千人。 尽管这依旧不足以把小鬼子赶出中国,甚至经受不起他们一次大规模的围剿,可是我并不担心。” 说着,刘成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也许这些人不久之后全都会死,我也会死;但是中国不会死,中国的人民不会死!别说我们这一千人,就算是一万人、十万人、一百万人全都死了,也还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反抗! 这里是中国的土地,我们是中国人,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凭什么要在自己家里惧怕外人?又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家拱手让给别人? 日本人的武器装备比我们好、粮食物资比我们多、科技更是远比我们先进。 但是,这些并不能当做他们侵略中国的理由和借口!只要中国还有一个人活着,国家就还在;国家在,就不能让小鬼子在这儿肆意妄为! 这场战斗我们活下来了,但是下一场战斗,说不定就要埋骨沙场,每一个人都不想死,可是在战场上,却不能怕,更不能退缩! 就像你刚刚看到的,我和我手下的战士要论单打独斗,根本不是那些日本人的对手,如果不是你带着你的人帮忙,我们恐怕很难获得胜利。 可是,我们却不会退缩,一定死战到底!” 刘成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三年来,他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屈指可数。 这其中的确有一定的原因是想把宋文和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些人拉拢过来,但是更多的,却是出于感触。 刘成不太善于表达,但是却十分感性。 即便这场战争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也见证了中国在战后几十年当中的飞速发展。 但是再一次回到这场战争当中,他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在刚刚的那场战斗当中,特战连有十六名战士牺牲在这里,尸体就躺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另外还有十几人不同程度受伤,很可能还会有人熬不过来,最终失去生命。 而这些人,全都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们还没有娶妻生子,没有享受过一天幸福生活,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走到了尽头! 可是有谁能为他们的牺牲落泪?有谁能够意识到他们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 反抗与压迫,从来都是不能并存的矛盾体。 日本人选择发动这场侵略战争,中国人自然要站起来反抗。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目前那个光头还没有做出反抗的决定,整个东北以及北方的一些地区都落在了日本人手里。 他们在这里大肆掠夺矿产资源、搜刮文物钱财、逼迫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为他们种植粮食、为他们充当免费的劳动力、甚至还想要通过奴化教育为他们以后的统治打下基础! 在这个时候,最可恨的甚至不是犯下滔天罪孽的日本人,而是那些甘愿助纣为虐的中国人! 蔡忠虽然名义上没有给日本人当走狗,但是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却比大部分走狗汉奸更加可恨。 所以,刘成必须要杀了他。 如果宋文和他的那些人想要阻拦,那刘成只能选择杀了他们。 现在他跟宋文说这么多的话,就是想最后努力尝试一下,看看能否说动他放弃帮助蔡忠。 如果不能,他就要用一些拿不上台面的方式将这些人全都杀掉,包括宋文。 刘成对于每一名战士的生命都很珍惜,如果能减少他们的伤亡,就算被人骂他卑鄙无耻,他也不会在乎。 至于万一要是不幸在哪次战斗中牺牲,刘成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字能够被后人知晓,又或者是否会被人千古唾骂。 只要问心无愧,何惧人言可畏? 听了刘成的话,宋文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国家”这两个字,原本在他心里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可是现在听刘成这么一说,他竟然有了些许感触。 十几分钟之后,就在刘成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将宋文和那些人全部歼灭的时候,宋文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刘成说道: “兄弟,我活了三十多年,行事全凭喜恶,从不曾想过你说的这些;不过现在,我也想像你这样活一次!” 说着,他便转身朝他训练出来的那些人走去。 看着宋文的背影,刘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宋文的态度而放松警惕,立即走到徐志身边低声说道: “让其余人到假山右侧休息,你和特战小队随时准备战斗,那些人稍有异动,就立即开枪射击!” ------------ 第三百七十九章 突然出手 蔡忠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恐怕就是把那六十七个孩子全权交给宋文训练。 用宋文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介武夫。 或者用“莽夫”来替代还会更加贴切一些。 尽管蔡忠偶尔会去后院儿看看这些孩子,告诉他们是谁给了他们饭吃,告诉他们应该对谁忠诚。 可是毕竟宋文才是那个与他们朝夕相处的那个人。 宋文从来没有动过把这股力量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只想教好他们,让他们学到真本事。 但是这些孩子当时正值年少,思想尚不成熟,朝夕相处之下,思想难免会受到宋文的影响。 家国概念、民族大义他们不懂,不过义字当先倒是学的一点儿不差。 在他们眼中,宋文就是师父。 师父不等于师傅;意思是亦师亦父。 虽然他们吃的是蔡家的饭,但是相比与蔡忠,宋文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显然更重。 宋文本身就不认识几个字,一张报纸都未必看的下来。 这些孩子全都是孤儿,在没被蔡忠弄到这里之前,连饭都吃不饱,更不可能念书。 他们唯一的本事就是跟宋文学到的一身武艺,要是离开蔡府,恐怕就只剩下到街头卖艺和落草为寇两条路可以选了。 对于日本人,他们只是偶尔从宋文口中听说。 宋文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说日本人什么好话。 现在一听宋文说可以参家抗日的队伍,他们连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就连宋文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容易解决。 此时,蔡忠还躲在地下的那间屋子里看着那些黄金的文物字画发呆,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过他却预感到自己脚下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他的书房里,刘成、徐志和宋文正站在那扇铁门前大眼儿瞪小眼儿。 整扇门似乎是镶嵌在墙上,严丝合缝,甚至连门框都看不见。 徐志刚刚用刺刀试了试,四个边儿都插不进去。 半晌,徐志苦着脸问刘成: “营长,这可咋办?实在不行就只能用炸药把墙给炸了。” 刘成扭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也想过这样做,但是从敲打墙壁的声音来看,这间密室的墙壁至少有半米厚,想要炸开这堵墙,只能用TNT。 可如果那样做的话,怕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会波及到周围百姓的房子。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宋文突然开口说道: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炸药了。” 话音未落,那扇铁门突然缓缓向上升起。 刘成下意识的把枪口对准了铁门。 铁门刚刚升起一半儿,蔡忠就弯腰从里面钻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忌刘成手里的枪,而是怒视着宋文骂道: “好你个姓宋的!老子他吗的养了你十二年,连小老婆让你睡了都假装不知道,现在你他吗竟然勾结外人……呃……” 话刚说了一半儿,蔡忠的身体突然一僵,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他的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一截带血的刀尖儿。 刘成和宋文同时朝蔡忠背后看去,只见徐志猛的把刺刀从蔡忠的身体中抽了出去。 鲜血同时从蔡忠贯穿的伤口中流出,蔡忠大瞪着双眼,缓缓的瘫倒在地上,瞳孔迅速扩散。 宋文脸上现出一丝怒意,厉声质问道: “谁他吗让你动手的?!” 说着,那把匕首就出现在他的手里。 刘成赶紧拦住宋文,转头对徐志说道: “你先出去!” 的确,徐志帮了刘成一个大忙。 如果蔡忠不出来的话,一切都好说。 是找人刨墙还是直接用炸药炸,都不是问题,只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但是蔡忠一出现,事情就麻烦了。 刘成心里虽然特别想立即开枪打死他,却不能那样做。 宋文和他的那些人对于刘成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是能在关键时刻决定一场战斗最终胜负的杀手锏。 在刘成眼中,他们要比黄金的价值更高。 蔡忠的确在宋文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他,算是对他有恩。 以宋文的性格,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成杀了蔡忠的。 如果刘成真的那样做了,就算宋文会因为刘成之前救了他而不与他为敌,却也不会再跟在他身边。 由于事发突然,刘成根本来不及暗示徐志动手。 正在他苦苦思索对策之际,没想到徐志却突然出手了。 蔡忠一死,这件事情就简单多了。 既成事实永远要比矛盾中发展的形势要容易运作的多。 宋文现在的确很生气,可是杀蔡忠的是刘成的人,他又不能不顾刘成的劝阻杀了徐志。 只要杀死蔡忠的不是刘成,刘成就有把握化解宋文因为愧疚而产生的愤怒。 瘫在地上的蔡忠口鼻之中溢出鲜血,呼吸也已经停止了。 徐志那一刀刺穿了他的心脏,根本没有半点儿抢救的可能。 宋文低头看着蔡忠的尸体,满脸愧疚。 刘成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声音低沉的说: “死就死了吧,或许我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是蔡忠的确该死;你要是不信,可以把他的尸体拉到街上让宁城的百姓看一看,看看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恨他入骨。” 宋文叹了口气,无力的摇摇头: “我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很多事情都是我替他去做的,要说恨,那些百姓对我的恨也不会比他少。” 刘成知道宋文说的都是事实,却不得不违心的说: “你也是身不由己,蔡忠才是罪魁祸首!” 与此同时,在保安队的院子里,二十几名日军士兵列队整齐,刀出鞘、枪上膛,随时准备出发。 泽池早吉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士兵,神情纠结。 由于他之前已经得到命令,不管城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理会。 周良集合保安队出发的时候他原本想制止,可是后来又放弃了。 但是直到现在,枪声已经彻底停歇,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泽池早吉有些坐不住了。 已经先后派出去三名士兵查看情况,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这让泽池早吉更加担心。 ------------ 第三百八十章 十分钟之后,泽池早吉从屋里走出来,大声对那二十几名日军士兵命令道: “出发!离开宁城,去赤峰!” 那些日军士兵尽管有些不解,却没有任何人敢提出质疑,立即离开保安队的院子,朝城外跑去。 出城之前,泽池早吉停住脚步,回头朝蔡府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走出城门,再没有回头。 蔡府。 蔡忠死了,唯一的障碍也就不存在了。 说起来,这老小子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给害死的。 为了不让藏在地下的那些字画受潮发霉,在修建密室的时候蔡忠特意让人留了几个通风口,其中一个就在那扇铁门旁边。 这些黄金和文物字画都是蔡忠和他曾经的兄弟、手下费尽心思从震河帮弄来的。 修建密室和地下室,也是他们这些人合力完成的。 就在完工的当天,蔡忠亲自出去买了酒菜,和那些人在地下室里喝酒庆祝。 但是酒喝到一半儿,他和那二十几个人就相继倒地。 他们干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成了精的狐狸,想给他们下药,哪有那么简单? 蔡忠没敢用毒药,只是在酒里下了无色无味的麻药。 不过他事先是吃了解药的,虽然当时也会被麻倒,但是却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 而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刀挨个抹了那些人的脖子。 由于蔡忠是第一个倒下去的,所以那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药是什么人下的。 原本蔡忠就打算躲在那间地下室里,里面有足够一个人生存一个月的水和食物,他打算在这里养伤,一个月之后再出去。 不管有什么人想要对付他,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全都滚蛋了。 到时候,蔡府还在不在、他的那几个老婆还在不在、宋文和他那些人还在不在,对于蔡忠来说丁点儿都不重要。 就算整座蔡府被夷为平地,所有人全都死了,那间密室中的黄金也全都被人拿走了,蔡忠也不会有半点儿心疼。 他当初之所以把以少部分黄金放在密室之中,就是为了防备这一天。 不管来的人是谁,都不会认为那些黄金只是蔡忠所有财富当中不足五分之一的部分。 所以就算有人杀光了蔡府的所有人,砸开了密室,在看到那些黄金之后也会认为那是蔡忠的全部财产。 到时候,蔡忠这个人自然也就不重要了,没人会再去花费心思找他。 这个计划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在想到这些之后,蔡忠还洋洋自得的不顾身上的伤,喝了半斤烧酒。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了宋文的声音。 在蔡府的所有人当中,除了宋文之外,任何人背叛他,他都不会在乎。 可是宋文不行。 的确,蔡忠在收留宋文之后,给了他最大的礼遇。 在蔡府之中,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命令宋文,更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无论是金钱还是其他的什么,蔡忠都毫不吝啬的给,甚至连他自己的小老婆跟宋文睡了,他都一直假装不知道。 虽然他自己没有心情也没有那样的体力去占着那个坑,但是被别的萝卜种在那个坑里,是个男人心里都不会痛快。 但是为了牢牢的拴住宋文,他忍了,甚至能做到在宋文和周兰面前半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来过。 可是宋文却在关键时刻反水了,还亲自带着人研究如何打开密室,弄走他的黄金! 在那一刻,长期积累的愤懑和不满瞬间爆发了,愤怒压过了理智,让他不顾一切的从地下室冲出来,想要当面质问宋文。 同时他也认为,只要自己出现在宋文面前,用这样的话来质问,以宋文的性格,就一定会保他周全。 不管之前宋文与什么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看到他、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局面就会瞬间改变。 已经到了寻找黄金这一步,就说明所有藏在暗处的东西都已经见了光,而且形式也不再复杂。 剩下的这些人,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厮杀而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之前外面的枪声蔡忠也听到了,所以他觉得这个时候出现一定能够改变局面,甚至连密室中的那些黄金也不需要损失。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 ------------ 第三百八十一章 黄金万两 宋文无意间看到刘成的表情,顿时有些气恼,瞪着眼睛低声问道: “你啥意思?是不是嘲笑我?” 刘成连忙摆手说道: “不是、不是……” 跟着朝密室中的黄金指了指: “我这应该叫见钱眼开……” 为了不让宋文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刘成不得不“自黑”一下,说自己见钱眼开。 其实,任谁见到那么多的黄金,怕是都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尤其是这些黄金即将属于自己的情况下。 不过刘成之所以会笑,主要原因还真就是因为听到了宋文和周兰的事儿。 虽然宋文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在刘成眼里,依旧是个年轻人。 在女人的问题上,十八岁和八十岁且没有失去某些重要功能的男人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宋文来到蔡府的时候才刚满二十岁,见到周兰的时候也就二十出头。 男人在这个年纪遇到周兰这样从骨子里透着妖媚骚浪的女人,恐怕是个功能正常的都会和宋文一样。 况且刘成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没有半点儿轻蔑不屑的意思,自然没必要因此让宋文心里结下疙瘩。 蔡忠由于情绪激动,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闭地下室的入口,再一次给了刘成一个大大的惊喜。 黄金堆积压的地面开裂下沉,这样的场面,恐怕只有在国家级的黄金储备库里才有可能出现。 只是下面应该不会露出骸骨。 刘成进入地下室之前就猜到了下面可能还有黄金,却远没有想到会是那么多。 徐志下来的时候,瞬间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 “这……这他吗的保守估计,也至少有二十吨吧?” 刘成原本也处于失神状态,尽管他前世就活了一百年,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 事实上,除了金店柜台里的首饰,实打实的金条他只见过十几根,而且没有这么大。 听了徐志的话,刘成反倒有些警醒了。 不管蔡忠有多能聚敛钱财,也不该有这么多的黄金! 他立即派人到城里找人鉴定,结果那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随手拿了密室当中的几根金条掂了掂,当时就笑了: “这些大部分都是镀了金漆的铜,从重量上就能轻易区分。” 刘成苦笑着点点头,让徐志给老头儿拿了几块儿银元,把人请到外面休息。 他自然知道同样体积的黄金要比黄铜重三倍,只是他没见过那么大的金条,根本一点儿概念都没有,要如何对比? 现在有了标注,区分起来就容易多了。 除去负责警戒的战士之外,将近一百人折腾了整整一宿零大半天,总算把所有的黄金都挑了出来。 不得不说,蔡忠的鬼心眼儿的确很多。 他把镀金的黄铜和纯金都掺在一起,而且摆放的毫无规律,恐怕就连他自己想要区分,也只能一块儿一块儿的挑。 实际上,地下室和密室之中的黄金全都加在一起,也只有两吨多,差不多是十比一的比例。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刘成兴奋了。 两吨,两千公斤,四千斤,四万两。 光头当年运到岛上去的黄金号称七百万两,但实际上只有一半儿是真正的黄金,剩下的一半儿是等价的白银和外汇。 四万两,接近光头带走黄金的百分之一! 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刘成迅速冷静下来。 这些黄金他不可能全部据为己有,况且他也用不完。 这样说听起来的确有些欠揍,可却是事实。 当然,要是买支带航母的舰队,这些黄金还不一定能够,可是刘成去哪儿买?谁能卖给他? 别说舰队,就连一架飞机他也找不到卖家。 所以,这些钱当中的绝大部分,应该给那些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人。 至于他的独立营,只需要其中的一少部分和那些黄铜就够了。 清算完毕之后,刘成立即做出部署: 第一,全面封锁宁城,严格封锁消息,那个老头儿暂时不能离开蔡府。 第二,立即派人去找一连、三连,让他们立即赶到宁城,把这些黄金运回赤峰! 刘成现在必须在小心谨慎的同时争分夺秒,赶在敌人做出反应之前把黄金运走。 蓝衣社在这儿折了那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姓汪的? 刘成被宋文绕的有点儿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啥?日本人不是日本人派来的?你跟我说绕口令呢?” 现在刘成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那些黄金上面,对于宋文的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宋文一脸严肃的摇摇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我们合力杀死的那个人,也不是日本人,他应该姓汪。” 刘成瞬间愣住了。 在那个年代提起这个姓氏,稍微了解一点儿局势的人都会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刘成的确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与姓汪的扯上关系。 见刘成盯着自己,宋文接着说道: “我也是在刚刚处理尸体的时候才仔细看了那个人的长相,我之前见过他,在奉天。” 刘成两条眉毛渐渐拧在了一起: “你确定?” 宋文点点头: “确定,我们见过几次,甚至还在一起吃过饭,他说过自己的身份,好像是汪卫的一个远亲,当时说是准备去法国投奔他的堂兄。” 刘成听完之后,长时间的陷入了沉默。 前世,他在被派到关内执行那次任务之前,几乎一直都是躲在山里跟着队伍打游击,对于当时的局势和那些巨头人物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现在他所掌握的所有情况,都是在战争结束很多年之后,从各种历史资料上看到的。 而那些,并不是十分可信,至于原因,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历史是人写的,就算记录下当时情况的人,也一定会受到各种外界因素的影响,难以保证他所写下来的东西全都是真实的。 因此,刘成对于所有的历史资料,都抱有质疑的态度,更不会去听那些各种砖家叫兽的胡言乱语。 如果历史是可以通过后世的分析研究完整还原,那和摇卦算命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找到了一泡某个历史人物留下来的粑粑,通过现今的医疗水平分析那个人在拉出这泡粑粑之前都吃了什么东西,那刘成是能够相信的。 但是通过揣测和所谓的研究去还原已经死去多年的历史人物在事件发生时的心里动态和所做决定的原因,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因此,刘成在重生之后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活过一次就认为所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就比如他知道金陵会有一场浩劫,但是却必然无法改变。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尤其是在这个人并不具备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没有具备足够影响力的话语权的前提之下。 不过宋文的这个消息,也算是给刘成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果那些日本人真的是替汪家办事儿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即便这个时候汪卫已经坐在了行政院长的位置上,想要在东北搅风搅雨,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搞一些小动作。 不用想也知道,他派这些人到这里肯定是盯上了蔡忠手里的那些黄金。 还没等刘成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需要注意防备的事项全都想清楚,徐志就来了。 他先是看了看已经歪着身子睡着的宋文,接着低声对刘成说道: “营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刘成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二。 他站起身,表情严肃的对徐志说: “这些黄金十分重要,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怕绕路,尽量避开鬼子和伪军的所有哨卡,能躲就躲,能跑就跑,不要与敌人发生正面冲突!” 徐志郑重的点点头: “营长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黄金妥善藏好!” 刘成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低声吐出两个字: “出发!” 现在刘成是绝对不能离开宁城的,虽然还没有查出是谁把消息传递给了蓝衣社,可他目前也只能选择相信徐志。 但是要说一点儿都不担心,那是根本不现实的。 那么多的黄金,换了谁也要掂量掂量,万一这二十多个人就带着这些黄金跑了,刘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是无论在哪个年代,谁又敢保证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相信的每一个人都是正确的? 不管是人生还是战争,归根结底都算是一场赌博。 在没有开牌之前,没有人会知道自己是输还是赢。 刘成没 ------------ 第三百八十三章 驰援 眼下刘成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危机。 派出去找一连和三连的人现在恐怕还没见到赵大勇和周鹤。 那两个连赶到宁城也需要时间,算起来至少也要两天。 在这段时间里,不管宁城来多少敌人,刘成都必须咬牙守住,绝对不能撤退! 否则,一旦让人知道他已经把黄金运走了,肯定会立即展开搜索追踪,徐志他们就危险了。 带着两吨黄金,还要专挑那些人迹罕至的路走,四辆马车能走多快? 可是想要守住宁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封锁宁城之后清理尸体的时候,刘成才想起来忽略了那些驻在宁城的日军,只是在距离蔡府较近的几条胡同当中先后发现了三具日军士兵的尸体。 尽管宁城只是个很小的县城,又在张海鹏的地盘儿上,日军一定不会太多。 可是就算只有一个分队,除去死掉的三个人之外,其他人也一定已经趁乱离开了宁城。 经过调查之后,刘成才知道这里本来有两个分队的日军,指挥官是个准尉,叫泽池早吉。 不过热河现在是张海鹏说了算,驻在热河的日军数量不多,泽池早吉离开之后要么就是去找张海鹏求援,要么就是就近寻找其他兵力较多的驻军。 不管哪一种,想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对刘成这些人产生威胁也不太现实。 朝阳,凤凰山。 赵大勇已经带着一连在这里驻扎下来。 凤凰山距离朝阳县尚且有着一段路程,只要他不闹出太大动静,黄二狗轻易是不会发现他们的。 况且朝阳和北票加在一起就只有两个县保安队和黄二狗的那个营,对于一连并没有什么威胁。 至于同时管辖这两个县的那个日军小队,在黄二狗的运作之下,如今就驻在朝阳北大桥,紧挨着黄二狗。 此时赵大勇刚刚吃过早饭,准备亲自带一部分人下山,到附近的村子里宣传抗日,顺带招募兵员。 刚要出发,两名战士就远远的朝他跑了过来。 刘成派来找一连的战士叫穆小川,是不久之前刚从一连挑选出来编入特战连的。 负责警戒的战士都认识穆小川,一见是他,立即带他上山来见赵大勇。 见到穆小川,赵大勇脸上立即露出笑容,离着老远就大声说道: “你小子咋回来了?不会是惹了事儿,让营长给踢回来了吧?要是那样,老子可饶不了你!” 穆小川一脸焦急的冲到赵大勇面前,急切的说: “连长,营长让你立即带人赶去宁城!” 赵大勇一愣: “宁城?咋了?出啥事儿了?” 穆小川喘了口气儿,有些兴奋的低声说道: “好事儿!营长在宁城杀了个给日本人中粟的汉奸,得了一大笔黄金!” 随着穆小川简单的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赵大勇脸上在听到一大笔黄金时露出的喜色也缓缓消失,变成了凝重。 穆小川的话还没说完,赵大勇就转身朝传令兵喊道: “通知所有人马上集合!留下三十人看家,剩下的立即动身去宁城!” 一连动身三个小时之后,凌源的周鹤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这两只队伍一前一后,以最快的速度朝宁城赶去。 与此同时,北票附近也出现了一支队伍。 为首的,正是黄二狗和曾小四。 郑九虽然死了,但是他那几个孩子却跑了。 因为这件事情,日军小队长小岛死在了大阳沟,这事儿要是没个合理的“解释”,就算黄二狗有张海鹏在背后撑腰,也够他喝一壶的。 而最好的“解释”自然是把郑九那几个闺女给日本人送去。 郑九的大闺女嫁给了樊一夫,黄二狗现在还不敢动她,要不然,他还真有心思把人给张海鹏送去。 这娘们儿今年二十七了,正是一掐就出水儿的年岁,又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丰腴又有味儿,正符合张海鹏的口味。 不过如今冯德麟虽然早就不在了,汤玉麟也丢了热河,跑去了察哈尔,可张海鹏不想让人说他忘恩负义,所以交代黄二狗尽量不要去动樊家。 但是现在黄二狗却不得不来,要不然他没办法向日本人交代。 死的那个小岛是隶属于驻在赤峰的日军冈本大队的,尽管黄 ------------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上门要人 黄二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需要琢磨一下的尴尬。 放下茶杯之后,他笑着朝樊一夫摆摆手: “没啥大事儿,我也不想来,但是皇军有交代,兄弟也不敢不来。” 黄二狗一张嘴就先把日本人给搬出来,为的就是做个铺垫,等会儿自己提出要人的时候,就算樊一夫再怎么不满,也要顾及日本人的面子,不能跟他翻脸。 虽然以黄二狗如今的实力,真要是动起手来,樊家根本不是对手,但黄二狗并不想真的撕破脸。 否则,张海鹏就算不会杀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其实黄二狗根本不需要提日本人,他一来,樊一夫就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尽管郑家的那些孩子来了之后始终没有对他这个姐夫说过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媳妇儿也一直说家里没事儿。 但是这种事情只要樊一夫想知道,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包括郑九的大闺女在内,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年代的女人地位又不高,樊家还是这么个特殊情况,他们瞒着樊一夫也只是下意识产生的自保心理。 尽管樊一夫对自己这个早已经失去新鲜感的媳妇儿不太在意,但毕竟夫妻一场,他又不是黄二狗那种坏到骨头里的人,在派人到大阳沟查清郑家的事情之后,立即就把那姐弟七个给送走了。 樊一夫心里很清楚,被黄二狗惦记上的人,他们樊家保不住。 况且那个小岛的确就是死在郑九家门口,黄二狗有充分的理由把那姐弟七个带走。 要是樊一夫硬要阻拦的话,只会给樊家带来麻烦,说不定还会因此受到牵连。 别说现在冯德麟早就不在了,就算他还在,如今的东北也早已经不姓张了,连小张都跑到关内去了,他还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说句难听的,就算老张现在活过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鬼子在他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地盘上肆意撒野而无力回天。 打?当然可以,先把那些比日军还多的伪军杀光。 就算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干掉那些伪军,飞机坦克等等重火力全都落到了日本人手里,你有再多的军队还不是炮灰? 全面战争爆发之后日本人之所以能长驱直入,靠的就是这些重火力攻击。 要真是靠步兵生生推进的话,果军的那些队伍随便拉出来一支也不是吃素的。 可惜光头手里仅有的一些尖端武器装备全都给了中央军的那几支王牌部队,而在战争开始之后,这些王牌部队却根本没有机会发挥他们的实力。 试想一下,在战斗开打之前敌人就已经把你所有的战斗部署、武器装备、兵力配置等等一系列的重要情报全都掌握在手里了,这仗咋能打赢? 再加上那些各怀心思的掌权者,为了自己的那点儿私利,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打仗上面,白白牺牲了几十万果军战士的生命,却在之后的几十年当中一直被人唾骂。 而那些根本不了解却喜欢人云亦云的,大部分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到底死了多少人,苦了谁又成全了谁。 实际上,中国人最应该感谢的不是红和青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为了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每一名先烈! 活在当下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说给了中国人民幸福生活,更不是那些踩着无数白骨居高临下的人和他们的后辈欺压百姓的资本! 历史需要铭记,先烈需要缅怀,剩下的,呵呵。 樊一夫心里清楚,但是嘴上却还要明知故问,故作疑惑的说: “原来如此,那不知皇军有何要求?黄营长放心,不管是皇军的要求还是您黄营长的需要,只要是樊家力所能及的,定当竭尽全力去做!” 黄二狗砸了咂嘴,意味深长的看了樊一夫一眼,开口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前些日子皇军驻朝阳的小岛队长带我到大阳沟收缴纳捐,谁知道郑九不识好歹,不但不肯纳捐,还暗中找了一帮人朝我们开枪。” 说着,黄二狗一脸悲痛的叹了口气: “小岛队长不幸中弹,当场身亡,我侥幸逃脱,立即将这件事上报,皇军命令我全权负责调查。” 黄二狗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樊一夫脸上的神情,只要他看出丁点儿端倪,肯定就要立即向冈本熊三郎汇报邀功。 不过樊一夫只是认真的听着,眉头微皱,神情没有丝毫异样。 黄二狗眼珠儿一转,语气有些欲言又止: “不瞒兄弟说,哥哥我老早就听过樊家老爷子的大名,一直崇拜的紧,有些事儿,就算听说了,也要极力往下压着。” 樊一夫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拱手说道: “多谢黄营长照拂,只是不知此事与樊家有何干系?难道樊家得罪人了?” 与樊一夫相比,黄二狗的那点儿鬼心眼儿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就这么一句话,樊一夫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等于直接告诉黄二狗,不管他听说了什么,都是污蔑栽赃。 黄二狗语气一滞,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才接着说: “按理说呢,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少爷,毕竟樊家老爷子当年在热河那是东边儿跺跺脚、西边儿颤三颤的人物,我们这些小辈都该尊敬。” 紧接着,他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这事儿跟皇军有关,就算我有心偏袒,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眼下的确是有人把小岛队长的死扯到了樊家头上;当然,毕竟你们两家结了亲,樊家又有人有枪,一些人出于眼气而污蔑栽赃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也在皇军面前打了包票,说樊家绝对不会与皇军对抗,那是大大的良民! 不过为了让皇军相信,有些事儿,樊家还是要做的。” 樊一夫看起来似乎有些惶恐,连忙问道: “不知樊家该如何去做?还望黄营长明示!” 黄二狗那两只眼睛死死的盯在樊一夫脸上,缓缓开口说道: “听说,郑九那六个闺女和一个儿子,在那之后来了樊家?” ------------ 第三百八十五章 无懈可击 黄二狗以为樊一夫一定会百般推诿,不肯承认,毕竟那些都是他的小姨子、小舅子,说不定以后他还有机会从那六个小姨子当中再挑一两个收进房里。 可惜下一秒他就失望了,因为樊一夫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立即点了点头,痛痛快快的承认了: “是,那姐弟几个前几天突然上门儿,说是来探望姐姐,我就没太在意毕竟都是实在亲戚,虽然这些年都没啥来往,但是人都来了,也不能拒之门外。” 黄二狗眼睛一亮,赶紧把话接过去: “我这次来实际上就是来找他们的,把他们带回去,由皇军亲自问话。 不过你放心,皇军不会把郑九犯的错算在这些孩子头上,只要问清了杀死小岛队长的是什么人,就会把他们送回来,肯定不会难为他们。” 樊一夫立即连连点头: “好、好、好,只要洗清樊家的嫌疑,不让皇军对樊家不满,我们一定配合、全力配合!” 说着就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下人说道: “快,快去少奶奶院儿里把她那些弟弟妹妹都叫到这儿来,让他们跟黄营长回去!” 那个下人还没动,黄二狗就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说: “还是我带人跟着一块儿去吧,先把话都跟孩子们说明白了,省的他们心里瞎合计。” 樊一夫朝他感激的点点头: “如此最好,那就麻烦黄营长了。” 说完,便起身带路,引着黄二狗朝内院走去。 樊一夫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媳妇儿,也就是郑九的大闺女正坐在炕上绣花,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人。 黄二狗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樊一夫的脸色也变了,沉声朝他媳妇儿问道: “你那些妹妹和弟弟呢?他们去哪儿了?” 他刚一推开门,炕上的女人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忙从炕上下地,一脸欣喜的朝樊一夫迎了过来。 郑九的大闺女叫郑月妮,她是在奉天念书的时候与樊一夫认识的,自然也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性子。 她走到樊一夫面前,轻柔的声音当中略带责备: “你看你,怎么把客人带到这儿来了?快让客人到前厅歇着,我这就去让厨房准备饭菜。” 樊一夫有些气恼的打断郑月妮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急躁: “我是问你,你那些妹妹和弟弟去哪儿了!” 郑月妮一愣: “我让他们走了,那么些人在家里住着也不方便,再说我是樊家的媳妇儿,你也知道,咱爹向来不喜欢我娘家人,总是把娘家人留在这儿也不好。 担心爹娘责备,也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所以就给了些钱,把他们打发走了。 怎么?你找他们有事儿?” 黄二狗还没等说话,樊一夫就气急败坏的说: “谁让你这么做的?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郑月妮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诧,还带着一丝委屈: “你是气恼我给了他们一些钱吗?那都是我平常攒下的月钱,没动家里的钱!再说,你前些日子也不在家,昨儿个刚回来,夜里又睡在小的屋里,我哪有机会跟你说?” 黄二狗的眼睛在樊一夫和郑月妮两人脸上来回转,想要找出破绽。 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丁点儿异样,不免有些颓丧。 他心里很清楚,樊一夫有可能是真不知道这件事儿,但是郑月妮却一定是在演戏。 可是他找不出丁点儿破绽,就无从下手。 樊家不能轻易动,要是见到了那七姐弟,就算樊一夫拦着,他也有把握把人强行带走。 可是现在连人影都没看到,他要是乱来那就理亏了。 再说就算他把樊一夫和郑月妮带回去交给冈本熊三郎,万一这两口子咬死不承认,那边儿张海鹏再说几句情,冈本肯定要放人。 到时候他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如果得罪了张海鹏,能抱上冈本熊三郎的大腿,那也值了。 可是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儿,他黄二狗肯定是不会干的。 这时,樊一夫突然朝郑月妮吼道: “都是你们家那点儿破事儿!还有你那个爹,动不动就板着一张脸,好像我们樊家亏欠了你们郑家一样! 现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要牵连我们樊 ------------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后有追兵 既然是樊一夫自己提出来的,那黄二狗自然是不需要客气。 他让曾小四去把所有人都带进樊家大院儿,几乎把樊家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发现郑家七姐弟的影子。 黄二狗这次为了震慑樊一夫,把一个营的兵力全都给带来了。 三四百人闹腾了一天一宿,光饭就吃了四顿,樊家大院儿里的草皮都被他们掀开看了,也没有找到那七姐弟的影子。 虽然黄二狗并没认为在范家大院儿一定能找到郑家那姐弟七个,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 同时他也并不相信郑月妮的话。 她是郑家的大闺女,是大姐,怎么可能只是给些钱就把弟弟妹妹赶走了? 再说,她爹刚死不久,可是在她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悲痛,这本身就有些不合乎常理。 可这些都只是黄二狗的推测,他并没有证据。 郑月妮嫁给樊一夫之后,过年都不会回大阳沟一次,只是每年清明回去给她娘上坟。 连大阳沟的人都说郑月妮和她爹郑九不亲,甚至还有人说郑月妮压根儿就不是郑九的亲闺女。 在这种情况下,黄二狗的质疑根本说不出口,人家能够一百句话在那儿等着他。 所以,这趟樊家,他就算是白来了。 第二天下午,黄二狗找到樊一夫,嘴里连连道歉: “哎呀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哥哥也不想打扰,可是皇军那边有命令,哥哥不敢违抗啊……” 樊一夫笑着摆摆手: “黄营长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樊家应该做的按理说,我都应该亲自去把人找回来送到皇军那里,现在有黄营长代劳,我应该感谢才是。” 说着,樊一夫朝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到里屋拎出半袋子银元,放在黄二狗脚边。 黄二狗扫了一眼,故作不解的问: “兄弟这是干啥?咱这关系,可用不着这个,赶紧让人收起来!” 樊一夫一脸诚恳的说: “黄营长,这么多兄弟为了樊家的事儿劳碌奔波,我还不能聊表心意?这钱黄营长无论如何都要手下,另外我还让人装了两头猪,一并带回去,给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黄二狗就让人把那半袋子银元拎走了。 走的时候,樊一夫亲自把黄二狗送到大门口,凑到黄二狗身边低声嘱咐道: “黄营长,那七个小兔崽子就摆脱您了,千万把他们抓住,送到皇军那里,也好洗脱樊家的嫌疑。 说句实话,郑家的事儿,我牙根儿就不想管,更不想受这个牵连,黄营长您多费心吧。” 黄二狗被樊一夫捧的有点儿飘,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兄弟,你就放心,有哥哥在这儿,你这点儿小事儿啥都不算,包在哥哥身上!” 樊一夫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贴近黄二狗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黄营长,家里的下人告诉我,郑月妮跟她那些弟弟妹妹说话的时候提到过宁城……” 黄二狗心领神会,斜着眼睛笑了笑说: “那就更妥了,兄弟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在皇军面前替你说说好话,看能不能给你也谋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这一片儿就是咱兄弟俩的地盘儿了!” 樊一夫也跟着笑: “那就拜托黄营长了……” 离开樊家之后,黄二狗把曾小四叫到身边,低声交代道: “你带一百五十人,朝宁城方向追,碰上可以的就给我带回来!” 曾小四皱了皱眉: “营长,这不是胡乱抓人吗?” 黄二狗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 “让你咋办就咋办!你是营长还是我是营长?” 曾小四被他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来,闷声闷气的答应一声,转头去点出一百五十人,气哼哼的走了。 黄二狗看着曾小四的背影,不屑的啐了一口: “呸!吗的!老子要不是还能用着你,早他吗把你废了!” 此时,一连的战士们正在距离北票二十里的一座山上休息。 赵大勇刚就着凉水把半个窝头顺进肚子里,一名负责侦查的战士就跑到他身边大声说道: “报告连长,后面追上来一支伪军!” 赵大勇一愣。 为了避免遇上麻烦,他特意 ------------ 第三百八十七章 碰上硬茬儿了 宁城任务失败的消息,自然是田如玉传递回去的。 当时他们来的那些人,唯一活着逃出去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半年前来到宁城的,为的就是蔡忠手里的那些黄金。 而制定这次任务的人,姓戴。 几个月之前,光头刚刚把蓝衣社特务处与南昌行营调查科合并,成立了军事委员会特务处,戴雨农任处长。 而蔡忠手里的这些黄金,早在戴雨农早就知道。 他原本就是个街头混混,后来加入了蓝衣社,还成了主要人物。 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与震河帮的帮主与是旧识。 震河帮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但也不至于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其中侥幸逃脱的一个人,就去投奔了戴雨农。 所以,他知道这批黄金、并且“惦记”蔡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他还没有被正式接手蓝衣社的时候,就暗中安排了这次任务。 戴雨农深谙驭人之术,知道在自己手中的权利没有大到一定程度之前,需要先拉拢所有可能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人。 可是在那个年代,想要拉拢别人,最简洁有效的方式就是钱。 因此,蔡忠的名字就“有幸”从他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只可惜,当时他的权利有限,并不能够调动太多人员,否则这次行动也未见得会失败。 田如玉所在的小组,就是负责执行这次任务的。 由于之前左明行动失败,他们在日本人那里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况且只有他们这么几个人,想要去跟日本人谈“合作”,人家也根本不会理睬。 所以,他们就找上了赵侗,以一定数量的武器弹药和金钱为条件,想要与赵侗合作。 对付一个汉奸,还有一定的好处摆在眼前,赵侗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至于打着刘成的旗号造势,对于赵侗来说也没有任何障碍。 戴雨农正式上任之后,一直十分关注任务的进展情况。 当时田如玉已经吊上了周良这条鱼,对于蔡府的情况基本已经摸清,加上她的顶头上司想要在戴雨农面前留下个深刻的好印象,就婉拒了戴雨农想要给他们加派人手的好意。 可是现在任务失败了,田如玉的顶头上司也死了,她自然要把情况如实上报。 戴雨农一听说那些黄金可能落在别人手里,当时就急了,立即下令调动当时奉密令投降的二十九旅第三营,让他们火速赶往宁城,夺回黄金。 邓家民接到命令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集合队伍,赶往宁城。 对于邓家民来说,给日本人当伪军绝对是一种煎熬。 别的不说,就光是军需物资就让他根本接受不了。 投降之前,他这个营那是正经的主力部队,不管是武器弹药还是粮食物资,那都是一类标准,从来没差过半点儿。 可是现在,别说给配发什么好的武器,就连他们投降的时候带来的三挺重机枪和六门迫击炮都被日本人给强行没收了。 至于军需物资就更不用说了。 粮食大多都是发霉长毛的,而且还不准时,经常出现“断顿儿”的情况。 现在别说是手下的那些士兵,就连邓家民这个营长,都有整整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 士兵的身上穿的还是当初东北军的蓝军服,连双鞋都没给发过。 最开始的两年多,他们被派到了黑省驻防,驻地就是一座荒山。 打仗的时候调他们去打,不打仗的时候却不让他们进城,只能待在驻地。 打热河的时候,他们又被调到了热河,后来就留在了这里。 原以为张海鹏能念在旧日情分上对他们照顾一点儿,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现在已接到金陵的命令,邓家民哪能不立即执行? 他还指望着打完这场仗能被调回关内,去过原来的那种好日子呢。 可是还没等靠近宁城,就遭到了阻击,不到半个小时,伤亡人数就超过了八十之数。 面对那三十个战斗力强悍的偷袭者,加上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飞来的一颗夺命子弹,邓家民恨的牙根儿直痒痒。 勉强打退了对方的偷袭之后,邓家民立即下令猛攻宁城。 宋文带着那三十人冲进人家三百人的队伍当中,就算他 ------------ 第三百八十八章 想跟老子玩儿阴的? 唐震虎就在刘成身后不足两步远的一块儿石头后面,在刘成又一次开枪击中一名敌人之后,他无意间看到刘成伤口处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他赶紧上前把刘成挤到假山一脚,顶替了刘成的位置,扭头说道: “营长,你肩上的伤口又出血了,不能再打了,交给我吧!” 说着,他飞快的探头朝院墙看了一眼,随即缩了回来,一把按住想要换个位置的刘成,瞪着眼睛说: “营长!你不能再硬撑了!万一出点儿啥事儿,我可咋交代?” 刘成把眼睛瞪的比唐震虎还大,嗓门儿也比他更高: “滚他吗犊子!老子用你交代个屁!” 说着就要推开唐震虎的手,但是却没有推动。 他身上的伤势的确不轻,又留了那么多的血,现在不光脸色苍白,就连脑袋都有点儿迷糊。 不过他还是不肯放弃,怒声威胁唐震虎说: “你赶紧滚犊子!要不然老子现在就把你这个刚提起来的排长给撤了!” 说完这句话,刘成自己先愣了。 前世,他第一次当上排长第二天,就遇上了一场战斗。 开始冲锋之前,他的连长的肚子挨了一枪,对穿的窟窿一个劲儿的往外冒血。 可他还想带头往上冲,被刘成给按住了。 当时他的连长说的话,跟他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不过唐震虎的回答却与刘成当时的回答不同。 刘成说的是“你不可能撤我”,而唐震虎则是咧嘴一笑说: “营长,我压根儿就不想当啥排长,在你手底下当个战士就挺好!你爱撤就撤,反正我不能让你出事儿!” 刘成心里十分感动,但嘴上却依旧要骂。 可是嘴刚张开,声音还没等从嗓子里挤出来,脑中就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 他不光是身上有伤,而且这两天就一直没怎么睡觉,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唐震虎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到刘成鼻子底下试了试,确定他没死之后,裂开嘴笑着自语道: “这下正好,省事儿了。” 说完,便再次探头朝墙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敌人之后,再飞快的缩回来。 墙外,邓家民都快气疯了。 二百多人围攻一座院子,却死活攻不进去,这对于邓家民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从他当排长开始,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打了不下几十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皖系、直系他都打过,颇具实力的土匪他也剿过,但是从来都没有费过这么大的劲儿。 邓家民一边仔细观察着进攻情况,一边骂骂咧咧的对身边的副营长丁福抱怨: “草塔奶奶的小鬼子,要不是他们把老子的重机枪、迫击炮都给下了,老子现在早就躺在黄金上睡觉了!吗了个比的!” 丁福无奈的咧咧嘴: “营长,依我看,这形势有点儿不对呀;里面要真是红党的游击队,应该不可能有这样的战斗力吧?” 邓家民猛的回头瞪了丁福一眼,沉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让人给玩儿了?不可能吧?” 丁福苦笑着摇摇头: “这我可说不好,不过就是感觉红党的队伍不可能有这样的战斗力!” 邓家民的眼珠转了转,扭头朝传令兵喊道: “传令,停止攻击!” 丁福一愣,连忙问道: “营长,你这是想干啥?咱时间可不多,宁城的动静闹的不小,说不定张海鹏已经知道了;再说冈本熊三郎的大队就驻在赤峰,拖的时间长了,咱可就走不了了!” 邓家民沉着脸点点头,有些焦躁的说: “废话,我他吗能不知道这些?但是不把那些黄金弄到手,咱搁啥当通行证?就这么空着手回关内,恐怕下令的那位头一个就得把咱俩灭口!” 丁福皱着眉头看着邓家民: “那你咋还下令停止进攻?” 邓家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头看了看远处山头上的太阳: “再过俩小时就得黑天,咱他吗不等黑天,只要天色暗下来,咱就立即往里冲!我他吗就不信了,难不成院儿里的那些玩意儿还能跟猫一样,长了夜视眼儿?” 说完,邓家民再次对传令兵说道: “告诉三个连,轮换吃饭休息,等待命令!” 蔡府当中,刘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唐震虎那张花狗腚一般的大脸。 汗水和尘土在唐震虎的脸上完美混合,看上去就像舞台上的小丑。 见到刘成睁开眼睛,唐震虎一呲牙: “营长,你醒啦?” 刘成瞪了他一眼,声音虚弱的说: “把你……那张大脸离老子远点儿,吓……老子一跳!” 唐震虎“嘿嘿”一乐,往后退了退,接着说道: “营长,外面那些孙子停火儿了,估计是在休息。” 刘成抬头看了看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吗的,跟老子玩儿这套!” 唐震虎刚要问,却被刘成抢了先: “你去把宋文给我找来,另外通知大家原地轮班休息,安排人做饭。” 唐震虎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宋文就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在刘成面前坐下。 刘成看了看宋文的脸色,有些担忧的问: “伤没事儿吧?” 宋文摇摇头: “死不了,刚才找人又缝了一遍,重新上了药。”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和一团刚撕好的绷带,神神秘秘的说: “祖传配方的金疮药,时间太短,来不及整太多,先给你用上,保证不能再这么淌血;我看你要再这么淌血,牛也扛不住。” 刘成无力的咧咧嘴,低声说: “那我就谢谢你了,说老实话,现在这个时候,我他吗还真不能倒下!” 宋文把他扶起来靠在石头上,一边解他身上的绷带一边问: “你找我来,是不是又有啥新主意了?” 药粉洒在伤口上,疼的刘成倒吸一口凉气: “嘶……外面的人想等天黑之后冲进来,我的意思是把他们放进来,不用枪,挨个杀!” 宋文的眉毛挑了挑: “跟我猜的差不多,那帮人碰上你,也真他吗倒霉。”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在说话…… ------------ 第三百八十九章 遭遇战 重新给刘成包扎了身上的几处伤口之后,宋文才再次开口说道: “你身上这伤口都不能缝,虽然上了药之后不会再大量出血,但是你还得加点儿小心,这伤不爱好。” 刘成淡淡一笑: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 宋文撇撇嘴: “你小子看上去不大,说话咋老是一副饱经沧桑的口气?你有啥安排就说,我照办。” 刘成感激的看了宋文一眼: “虽然显得有点儿假,可我还是得说声谢谢。” 宋文叹了口气,摆手说道: “行了,咱俩也算是经了生死的交情,再说,我越想越觉得你干的是大事儿,是正事儿。 我活了三十多年,在这院子里就待了十二年,就连日本人来了之后,也没觉得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可是听了你说的那些话之后,突然觉得好像这岁数都他吗活到狗身上去了! 废话我不多说,客气话我也不会说,咱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就跟着你干,不指望别的,就想到死的时候不觉得这辈子白活!” 刘成笑着连连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当时跟宋文说那些话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能解除当时的危机,没想别的。 可是没想到,只是有感而发的一番话,还让他收获了一员“猛将”。 今后他和独立营要面对的事情根本无法预测,能有一个宋文这样的人相助,很多看似无法应对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至于外面的那些伪军,刘成还真不太在乎。 尽管宋文和唐震虎回来之后告诉他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很强,但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却用错了战术。 如果在势均力敌的前提下,人数多的一方以夜幕为掩护展开攻击,的确是极为有利的。 邓家民的想法没错,只是错在对于他的对手缺乏足够的了解。 追根究底,这个责任应该完全由田如玉来承担。 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没有人知道。 把消息向上级通报,但是却没有提及关于这支队伍战斗力的任何细节,以至于让邓家民误认为自己的对手就是一支普通的红党队伍,多少有些轻视的成分。 即便在进入宁城之前遭到阻击,并且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他并没有因此而重视,更没有认真审视当前的形势。 第三营共计三百三十余名士兵,在之前的阻击当中就死伤七八十人。 包围蔡府的两个小时时间里,不但没能成功攻入蔡府,反倒又出现了三四十人的伤亡,而对方并没有太大损失。 邓家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对方占据了先机和有利地形的优势,而根本没有去考虑这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 北票。 曾小四在发现一连的时候并没有像邓家民这样想,可是结果却并没有比邓家民好上半分。 赵大勇担心刘成这边的情况,所以在决定“砍掉”后面跟着的“尾巴”之后,立即命令三个排一字排开,呈扇形迎着曾小四的队伍冲了上去。 曾小四得知消息之后迅速做出部署,让手下那一百五十名战士以左侧山坡为阵地,展开防御。 他的应对之法是非常正确的,在对方人数几乎两倍于己方的情况下,迅速进入放手状态展开战斗,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是在火力上,曾小四吃了大亏。 当初张海鹏把这个营配给黄二狗的时候,很大方的给了四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 黄二狗去北票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带上了两挺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 但是曾小四离开的时候,他却没有把这些武器给他带上,只给了一挺轻机枪,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在他眼里,曾小四并不可信。 就像他说的那样,要不是他自己没有指挥作战和训练队伍的本事,他早就把曾小四整死了。 原因很简单,就是曾小四太认死理儿,对于他的很多做法都看不惯,经常当面顶撞他。 虽然他知道曾小四轻易不会反水,但还是不放心把仅有的几件儿拿得出手的重火力交到曾小四手里。 而且不光是曾小四,对于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黄二狗都不能完全信任。 本身他的心里就有鬼,对于任何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都 ------------ 第三百九十章 三面包围 赵大勇躲在远处的一个土坑里,趴在坑边儿上举着望远镜往山上看,嘴里小声嘀咕道: “娘的!防御阵型摆的还挺好,看来这支伪军的指挥官肚子里有点儿真玩意儿,可惜投错胎了。” 说着,他扭头朝身后的传令兵说道: “命令一排二排,从左右两侧展开猛攻,集中火力压制敌人,三排稍微慢一点儿,给敌人留条路!” 从曾小四部署的防御阵型上,赵大勇看出了他不想撤退、不想被人追在屁股后面持续消耗的心思。 虽然一连的火力能够完全压制山坡上的伪军,可要是一直这样硬攻,在距离拉近之后势必会出现伤亡。 在赵大勇看来,那些可能出现的伤亡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杀人不是杀鸡,就算攻入对方阵地展开肉搏,想要彻底结束战斗至少也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而此刻赵大勇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所以,他要故意给曾小四留一条突围的路,逼他狗急跳墙,从山坡上冲下来。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趁机对那支队伍造成有效杀伤。 这其中的道理刘成和高远在给他们这些连排长上课的时候全都讲过。 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绝大部分指挥员都会考虑撤退,而且是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正面突围,而不是掉头就跑。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考虑到士兵的战斗心理。 从正面突围若是能够成功,这支队伍的每一名士兵都会生出一种类似于兴奋的情绪。 就算突围之后他们还是要玩儿命的跑,尽快甩掉追击,可士气上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而掉头就不一样了,那样只会把军心跑散,而且伤亡要比突围更大。 曾小四也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非同一般,而且十分肯定的认为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抗日队伍。 不过在热河境内,他还真就没听说过哪个地方有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队伍。 他也知道刚刚那个连长说的话是对的,但是嘴上却不能承认,更不想承认。 一直以来,曾小四都因为自己得不到重用而耿耿于怀。 在他看来,他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当个副营长,就算现在给他个团长,他也不会满意。 可是没有办法,张海鹏就是不愿意用他,甚至现在还把他派来给黄二狗那种除了溜须拍马、坏事做尽的人当副手,这让曾小四心里十分压抑。 现在遇上这支队伍,在他看来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张海鹏让黄二狗“小心戒备”的命令曾小四也知道,也一直在期望能与潜入热河境内的队伍一决高下。 他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赢得张海鹏的重视。 只可惜,赵大勇半点儿都不给他机会。 过了一会儿,曾小四发现处于正面的那百十来人进攻的速度似乎降了下来,机枪的枪声也逐渐减弱。 不过两侧的攻击却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推进的速度有所增加。 他想到了这可能会是对方刻意安排的战术,却还是决定从正面突围。 在战场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必然的。 就算看似毫无破绽的安排,也随时都可能出现变化。 赵大勇的布置没有问题,但如果曾小四发动冲击的速度快到让两侧的一排和二排来不及形成合围,他就有可能冲出去。 如果能让对方出现短时间的慌乱,甚至还有机会能够扭转战局。 曾小四平时对手下士兵的训练十分严格,所以尽管处于劣势,但士气并没有低迷。 他把刚刚被他骂了一顿的那个连长叫到身边,沉声对他说道: “通知所有人,准备从正面突围!” 那个连长刚被骂了一顿,就算心里对曾小四的安排有所质疑,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开口询问。 曾小四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从三面推上来的队伍,等待着他心中的最佳时机。 就在赵大勇认为曾小四不会上钩、准备让三排加大火力推进的时候,曾小四突然大喊一声,头一个从掩体中跳了出来: “所有人跟我冲!” 随着他这一声大喊,还活着的一百多名伪军士兵立即纷纷跳出掩体,跟着他朝三排冲了下来。 由于角度的原因,他们这么一冲,一排和二排的部分火力就失去了射击角度,需要调整位置、形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往哪儿跑? 曾小四见到正面的队伍迎上来,立即命令队伍改变方向,朝左前方突围。 他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有效限制了对方的那些机枪。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和方向的改变,如果机枪继续扫射的话,就很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而且等距离进一步拉近之后,对方连枪都不一定敢开了。 因为他们无论从左侧还是右侧突围,都势必会将对方的包围方式变成两侧合围。 如果继续开枪射击,就避免不了会有子弹穿过曾小四的队伍,误伤对面的一排或二排。 赵大勇看出了曾小四的意图,立即大声喊道: “别从侧面围!追着屁股打!” 按照曾小四的计划,一旦对手形成两侧包围的态势,他就立即下令原地反击,趁机给对手造成大量伤亡。 可是他的心思被赵大勇提前看破,这么一调整,就再一次把曾小四逼到了死角。 被人追着屁股打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一带除了刚刚的山坡之外,全是开阔地,想找个掩体都难,只能硬挺着对射。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不占人数上的优势,二不占火力上的优势,停下来还击完全就是找死。 情急之下,曾小四只能催促士兵加快速度,跟子弹赛跑。 此时赵大勇两只眼睛当中的怒火几乎已经化为实质,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敌人。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出这么一支队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万一刘成那边出现什么意外,他就是独立营的罪人! 要是曾小四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恐怕当场就会哭出来。 他的目标是郑家那七姐弟,根本就没想惹这个麻烦!是赵大勇主动找上来的。 不过就算现在不打,等到了宁城之后也肯定要打的,只是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与一连的战士相比,曾小四手下那些伪军士兵的身体素质明显要差了一截。 曾小四下令向左侧突围的时候,他们与距离最近的三排之间还有七八十米的距离,可是不到两分钟,这个距离就被缩短了一半儿以上。 这样的距离,被人拿着枪在屁股后面追,这些伪军的命运可想而知。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曾小四一咬牙,怒声吼道: “都他吗别跑了!跟他们拼了!” 如果这句话他是在刚开始突围的时候说,虽然最后失败的一定是他们,但还是会给一连造成很大的伤亡。 可是现在,这些伪军士兵的斗志和士气都已经被打散了,与其说是回去拼命,倒不如说是回去送命。 跑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伪军士兵根本不理会曾小四的命令,依旧没命的往前跑。 这个时候他们早已经冲下山坡,距离前面那片树林还有不足五百米。 要是能钻进那片树林,就还有逃脱的机会和可能。 不过前提是要能活到那个时候。 一部分因为体力不支的伪军士兵实在是跑不动了,干脆把枪一扔,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大声喊着投降。 如果一连连长还是田六娃,他们这些人就算捡回了一条命。 可惜,现在赵大勇才是一连的连长。 看到有人投降,赵大勇一把扯过刚刚追到他身边的二排排长,瞪着眼睛沉声说道: “先把人绑了,一会儿直接崩喽,老子他吗的不要俘虏!” 接着,他又朝那些还在不时还击的伪军大声喊道: “都他吗听着!现在投降,老子不杀!”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 在曾小四想要利用地形牵制二排三排、逼迫他们形成左右包围的计划失败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是接连犯了两个错误。 或许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突围和逃跑,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一带的地势本就平坦开阔,曾小四最初选择的防御阵地又是一处光秃秃的土坡,缺少植被掩护,根本无险可依。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依靠阵地式防御击退人数两倍于他们的一连,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决定突围的时候,曾小四的计划本身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在实施的时候有些太明显、太刻意,以至于被赵大勇一眼看穿。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突围就变成了逃跑。 他手下的这些士兵毕竟都是曾经的东北军,虽然有人投降,却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 剩下的那些士兵尽管有些失控,却还是在极力奔跑的同时还能不时的转身还击。 可是随着三排的战士渐渐追上来,那些伪军的伤亡数量骤然增加,只剩下五六十人。 更悲催的是,跑到现在,那些伪军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眼看着那片树林已经近在眼前,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步伐也越来越慢。 曾小四也已经坚持不住了,嗓子眼儿里面像是冒火一般,心跳怕是早已经超过了二百分钟。 突然,他的脚尖儿踢在了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没等他爬起来,就被一股大力猛的撞在后背上,直接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昭五式军靴的三十多颗防滑钉差点儿踹进曾小四的肉里,那股带着惯力的巨大冲击力,险些让他的脊椎断裂。 独立营战士长期以来的体能训练,在这场追击战当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尽管战士们同样也不轻松,但是跑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具备消灭敌人的战斗力,已经足矣说明他们的体能要远远胜过那些伪军士兵。 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只有三十几人死于阵地防御那段时间,近百人都死在从突围到逃跑的过程当中。 剩下的那二十几个受伤和投降的,赵大勇并没有再看到他们。 他让人简单打扫了战场,把那些伪军尸体上的军服全都扒下来带走,回去之后洗干净了,以后或许用得上。 赵大勇虽然平时话也不太多,但却并不是田六娃那种性格。 表面上看起来憨厚老实,实际上鬼心眼儿却一点儿都不比郝大宝少。 就比如,留下这些军服…… ------------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完美诱杀(一) 就在一连打扫完战场,重新开始朝宁城进发的时候,特战连与伪军第三营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经过再三考虑,刘成最终还是决定采取保守战术,等外面的伪军攻进来。 他撤掉了全部防御,让所有人分散到蔡府的各个角落隐藏,等敌人进入蔡府开始分散搜索的时候再展开攻击。 攻击方式随意,但是尽量不要开枪,争取把这些人消无声息的干掉。 住在蔡府周围那些房子里的百姓,有地方去的早就走了;没有地方去的,也都躲进了自认为安全的角落,生怕被四处乱飞的流弹击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搂着自己七八岁的孙子躲在自家的灶台后面,把锅盖挡在身前,吓的浑身直哆嗦。 小孩儿不知道外面的枪声意味着什么,一脸天真的问: “爷爷,我想出去看放鞭炮。” 老人搂着孩子的双臂紧了紧,低声哄着: “狗剩儿啊,听话,咱不出去看,等过些日子爷爷给你买几挂小鞭儿,让你自己放,好不好?” 黑暗中,孩子干净的双眸闪着开心的光彩,奶声奶气的说: “那……爷爷不许骗人!” 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爷爷不骗你,一准儿给你买!” 说话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老人赶紧用手捂住那孩子的嘴,生怕他发出一丝动静。 三名伪军士兵端着枪在屋子里转了半天,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其中一名伪军士兵站在门口探头往屋里看了看,嘴里小声嘀咕着: “吗的,真他吗穷,啥也没有!” 五六分钟之后,脚步声渐渐走远,老人才敢松开捂在孩子嘴上的手。 孩子的脸憋的通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儿上糊满了鼻涕眼泪。 老人捂着他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完全不能呼吸,但也憋的够呛,孩子好几次差点儿就晕死过去。 孩子吓坏了,满脸惊恐的看着老人,甚至不敢哭出声来。 老人把孩子搂进怀里,深陷的眼窝里溢出两行浊泪,喉咙颤了几下,才哆哆嗦嗦的挤出一句话: “造孽呀……” 蔡府门前,邓家民抬头看了看天色,扭头对丁福说: “差不多了,命令各连准备进攻!” 丁福点点头,有些迟疑的说: “营长,去找粮食的人回来了,可是去了四十多人,只找回来不到一袋子杂粮,这……不够啊!” 邓家民沉着脸点点头: “这我早就猜到了,日本人不可能让老百姓手里有多余的粮食,能不饿死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能剩下?没事儿,估计这院子里粮食肯定多,应该够咱路上吃了。” 丁福没再说话,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了。 张海鹏每个月给的粮食,勉强能够第三营吃到月底,往往还要喝几天稀粥才能对付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手里根本也攒不下粮食。 眼下又快到月底了,但是打仗的时候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这几顿饭就吃掉了原本能熬四五天稀粥的粮食。 要是再找不到粮食,就算他们能打赢这场战斗,也根本没有能让他们坚持到关内的粮食。 邓家民心里明镜儿似的,就算得到那些黄金,他也没有地方去买粮,只能从老百姓嘴里抢点儿。 他知道不能在宁城久留,拿下蔡府之后就要立即带着黄金离开,所以才趁这个时候让人去找点儿粮食。 现在没找到不要紧,他们手里有枪,路上可以慢慢找。 在邓家民的心里,只要天一黑,胜利就属于他们第三营了。 进入蔡府的过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甚至没有一声枪响。 从他下令开始进攻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却没有一声枪响,这让邓家民心里犯了嘀咕。 没等他派人进去查看,丁福就一溜小跑着从蔡府院儿里出来,径直跑到他面前。 邓家民皱着眉头问: “扯他吗啥犊子呢?咋不打?” 丁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表情十分紧张: “吗的见了鬼了,进去之后一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邓家民一愣: “三连不是一直在后面围着吗?” 丁福点点头: “这院子咱就一直围着呢,一个人都没往外跑,除非院子里有地道!” 邓家民一咬牙: “搜!先把黄金找到,别的事儿再说!” 蔡府后院儿,两名伪军士兵端着枪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间屋子的门,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先进去的那个四下看了看,小声对另一个说: “这他吗是啥地方?屋里啥也没有啊!” 另一个把门关上,笑嘻嘻的走到墙角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啥也没有还不好?咱就在这儿猫着吧,外面肯定危险。” “有啥危险的?进来这么长时间,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你懂个屁!就是没看着人才他吗危险!说不定啥时候就冒出来一个,一刀捅死你!” “滚犊子!咋他吗不捅死……呃……” 话没说完,那名伪军士兵的身体就骤然上升,手里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另一个听到了同伴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之后发出的声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上前查看。 可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间,突然有东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骤然被勒紧,身体不由自主的离地而起。 人在大脑突然缺氧的情况下,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就比如上吊。 窒息而死是一个相当痛苦的过程,所以百分之九十九选择上吊自杀的人在吊上去之后都会后悔。 可是这个时候,想要自救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能抬手抓住脖子上的绳索把脑袋摘下来,一万个人里面也很难找出一个。 更何况这两个伪军士兵不是主动上吊,脖子上的绳索是个活套,越勒越紧。 其中一个尽管拔出了带在身上的匕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手举过头顶去割断绳子。 十几秒钟之后,那把匕首从他的手中滑落,直直的扎在地面上……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完美诱杀(二) 两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轻盈落地,捡起那两支步枪放到墙角,翻身从窗口出了那间屋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吊在半空的那两个伪军。 勒住那两个伪军的绳子上编了铁毛刺,勒紧脖子的同时那些铁毛刺就会勾进皮肉里,想要挣脱根本不可能。 想靠那几节颈椎支撑一百多斤的身体,无异于天方夜谭。 在那两道黑影离开房间的时候,吊在房梁上的那两个伪军就已经停止了挣扎。 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把他们救下来,也很难再让他们醒过来了。 况且,根本没有人会有机会进入这间屋子。 因为就在这间房子的房顶,一道黑影正静静的趴在上面,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在他的位置,刚好能够看到后院儿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人靠近,就一定无法避开他的眼睛。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从墙外翻进来的伪军已经有七八个人悄无声息的倒地,变成了尸体。 刘成蹲在假山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手里端着一把硬弩,两只眼睛警惕的扫过假山附近的每个角落。 就在刚才,一名伪军士兵刚从假山后面绕过来,一支弩箭就夹着风声击中他的人中,箭尖儿从脑后透出,无声的倒在地上。 院儿外,邓家民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的踩灭。 半个小时了,蔡府里面只传出六次枪声,可他的人却已经死了二十几个。 丁福五分钟之前再次从院子里冲出来,脸色铁青的告诉邓家民,发现了二十几具尸体,全都是被弩箭和利刃所杀。 此时,邓家民已经开始后悔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意识不到对手的强大,那他脖子上的脑袋也就可以砍下来喂野猪了。 可如果就这样撤退,他和第三营的所有士兵将面对无路可走的局面。 任务失败,入关的事情根本不用想,就算能回去,他也肯定会被就地正法。 想再回张海鹏那边也不现实,他们私自离开驻地,张海鹏不可能轻饶,至少他和丁福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拿到黄金,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邓家民告诉丁福,命令所有人不要再理会院子里的人,全力搜索黄金。 而此时那些黄金就摆在蔡忠的书房外面,用油布盖着,一点儿都不难找。 可是通往这里的路,却充满危机。 那些伪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连自己是被谁杀死都没有机会知道,做了名副其实的糊涂鬼。 不过随着那些伪军搜索的圈子越缩越小,再想消无声息的干掉他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几个或者十几个人聚在一起,有一个人突然倒地,剩下的人就会立即开枪,接着寻找掩体隐蔽。 邓家民听到院子里的枪声渐渐密集起来,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并不知道,此时他手下的士兵数量,已经不比刘成的人多多少了。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至少有八十名伪军死在蔡府的各个角落,而刘成这边仅有六人受伤,无一死亡。 刘成已经从那棵大树上下来,躲到了蔡忠书房的房顶。 他把那把硬弩放在一旁,从背上摘下一个人头大小的包袱。 包袱里面是宋文给的药粉,只要吸进肺里,立即会让人丧失战斗力。 这支伪军是冲着什么来的,刘成心里非常清楚。 因此他断定,一旦有人发现黄金,就会立即放弃对院子里其他地方的搜索。 用药的计划是他临时决定的,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原本他是计划在这些假黄金周围布下炸药,等那些伪军全都集中在这里的时候引爆。 不过这样做的话,就难免会伤及无辜,甚至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刘成从假山旁边那棵大树上下来之后,宋文也从假山当中转了出来。 宋文也是刚想到这个办法,立即就来找刘成商量。 那些药粉是宋文“祖传”的,好像是他太爷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原本打算处理掉,不知怎么就留了下来。 这东西宋文早些年的时候用过一次,毒性极强。 虽然只是让人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可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那些药粉的毒性就会侵蚀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守株待你好一会儿了! 一颗手雷爆炸的威力并不大,爆炸产生的弹片击中了六七名伪军士兵,惨叫声随之响起。 可是还没等那些受伤伪军的惨叫完全喊出来,就被生生遏止。 空气中迅速弥漫的刺激性味道瞬间冲进他们的肺里,先是剧烈咳嗽,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剧痛迅速覆盖整个胸腔。 那些伪军士兵如同被镰刀扫过的稻草,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佝偻着身体蜷缩成一团。 见到这个场面,丁福没有半点儿犹豫,转身就朝院子外面跑去。 就在他快要冲出大门的时候,一把闪着寒光的刺刀骤然闪过,下一秒就穿透了丁福的脖子。 丁福身子晃了一下,却似乎并没有发觉脖子上多了一把刺刀,速度丝毫不减,径直冲出了大门。 徐志斜着眼睛看了看身旁的宋文,揶揄的说: “你这是啥功夫?看着雷鸣闪电的,实际上屁大点儿雨点儿都下不来,人家啥事儿没有,你还白白搭上了一把刺刀。” 宋文的目光淡淡的在徐志脸上扫了一眼,没有理他。 徐志也没觉得尴尬,随手从面前的灌木丛上折下一截树枝,从牙缝里剔出一条肉丝儿。 刚要吐在地上,想了想又嚼了两下咽进肚子里。 邓家民听到了爆炸声,正打算派人进去查看,就看到一道人影从大门里面冲了出来。 等他看清来人是丁福的时候,也同时看到了插在丁福脖子上的刺刀。 邓家民的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丁福在他面前停住,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他想把院子里的情况告诉邓家民,可是刚一张嘴,鲜血就涌了出来。 那把刺刀左入右出,完全割断了脖子两侧的动脉和气管。 丁福能坚持着跑出来,主要是因为心中强烈的恐惧,其次是刺刀穿透脖子的速度太快。 除了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还有大量淤积在丁福脖子皮肉下的鲜血顺着刺刀刀身的血槽汩汩而出。 可即便这样,他的脖子还是被鲜血涨的明显粗了一圈儿。 丁福直到这时才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下意识的身手摸了一下,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瞬间被绝望覆盖。 看着丁福的身体软软的倒下去,邓家民抬头朝一片漆黑的蔡府院内看了看,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 此时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两名警卫员和一名传令兵,也全都吓的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传令兵艰难的往前迈了半步,小心避开丁福的尸体,涩声问道: “营……营长,咱现在咋办?” 这句话一下就把邓家民给问住了。 是啊,咋办呢? 跑出来的丁福都死了,里面那些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任务失败已成定局,邓家民已经无路可走了。 不管是入关还是回去找张海鹏,等待他的都是一颗子弹。 甚至是比这更凄惨痛苦的死法。 要想活着,他就只能选择隐姓埋名、四处躲藏。 邓家民不知道他自己除了带兵打仗之外还能干什么,但是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死。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邓家民把牙一咬,沉声说道: “走!出城!” 说完,便带着身边仅剩的三个手下朝城外跑去。 为了稳妥起见,邓家民四人没有走城门,而是选择从残破城墙的一处出口逃出宁城。 可是还没等迈出去的那只脚站稳,前方不远处就骤然响起一声枪响。 邓家民只觉得刚要落地的那条腿被狠狠的砸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跟在邓家民身后的那三名伪军士兵吓的魂飞魄散,直接抱着脑袋蹲下去,嘴里连声喊道: “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投降!投降!” 前方不远处,周鹤把手中的步枪交到身边那名战士的手里,起身抽出腰里的手枪,朝趴在地上的邓家民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十几名二连的战士立即跟着从地上站起来,迅速冲到周鹤前面,把枪口顶在了邓家民四人身上。 邓家民在倒地的同时伸手在腰间摸了一把,随即咬牙低声骂了一句: “草拟吗的小鬼子!” 他之所以这样骂,与日本人的种种恶行无关,只是因为他在投降的时候那支勃朗宁手枪被受降的日军上尉给拿走了。 邓家民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不能在腰上别一把驳壳枪,那就太掉价了。 当初小张选择东北易帜之后,部分东北军士兵身上依旧穿着原来的蓝色军服,只是换了帽徽和肩章样式。 但是邓家民觉得中央军的军服好看,就想尽办法给全营的士兵换了中央军的制式军服,还托人弄到一身毛料军官服,穿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不会把那种连土匪都经常别在腰里的驳壳枪带在身上。 在倒地的瞬间,邓家民就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到了,所以他想拉上几个垫背的,哪怕是一个也好。 可是他却没有枪。 两名战士薅着邓家民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架着胳膊推到周鹤面前。 周鹤的目光在邓家民身上扫了一眼,顿时笑了: “没想到啊,本打算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谁成想连年大旱,把淤泥里的王八精给掀了出来,啧啧啧,少校,军衔儿不低呀!” 说着,周鹤朝架着邓家民的那两名战士努努嘴: “衣服扒了,待会儿问问咱营长要不要,他要是不要就留着给郝大宝,那小子爱嘚瑟,肯定稀罕这玩意儿!” 邓家民刚要挣扎,那条伤退就被人踢了一脚,疼的他一声惨叫,差点儿晕过去。 看到邓家民肩膀上的军衔儿,周鹤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要不然他哪能有心情让人去扒邓家民的衣服? 周鹤带着三连半个小时之前就到了,但是却只听到城里传出零星的枪声,所以就没有立即进城,而是派了几个人到城里打探情况,剩下的人则迅速分散,守在两个城门口和城墙倒塌的地方。 没想到,他刚带人在这里蹲了不到五分钟,就撞上来这么肥的一只兔子。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张海鹏的反应 周鹤没有见过果军的高级将领,只是听高远那些人闲聊时说过,中央军的高级军官军服都是清一水儿的毛料,穿在身上十分笔挺,特别精神。 严格来说,营长这个级别应该是一个分水岭。 在非战时,要想枪毙一个营级军官,那是要上报军委批准的。 也就是说,营级以下的,说崩就崩了。 但是尽管如此,营级军官也没有达到穿这种毛料军服的级别,那个少校军衔也是邓家民自己弄来的。 在投降日军之前,这身衣服和军衔他不敢轻易穿,不过投降之后就没关系了,反正他的这个营一直驻在山里,根本也没人能看到。 来到热河之后,邓家民这身儿衣服一直都没敢拿出来穿,这是头一回。 周鹤带着邓家民回到蔡府的时候,刘成正在安排人把那些镀金的黄铜装车。 看到周鹤,刘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鹤一眼就看到了刘成身上的绷带,立即迎上前问道: “营长,你咋受伤了?” 刘成一咧嘴: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受伤这事儿是我特意安排的是吧?” 周鹤苦着脸摇摇头: “不是、不是,我……” 刘成笑着摆摆手: “跟你开玩笑呢,这咋几天不见,还拘束上了?” 周鹤本来就不是郝大宝那种混不吝的性子,看到刘成受伤,心里十分紧张,所以才会问出那句有些没水平的话。 他赶紧让人把从邓家民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拿过来,一脸严肃的对刘成说: “营长,我看这衣裳挺好,你穿上肯定精神!” 刘成瞥了一眼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裤衩儿的邓家民,指着他明显凸起的肚子说: “你瞅瞅他那肚子,老子穿上他的衣服还不成了唱戏的?你还是留着给郝大宝吧,那小子说不定还能多给你几匹马。” 周鹤笑着点点头: “那行,那我就给他留着,咱接下来干啥?” 刘成回身指了指正在装车的那些人: “赶紧让你的人跟着一块儿装车,等赵大勇一到,咱就立即离开宁城!” 承德。 张海鹏站在窗边,面色阴沉。 半个小时之前,他接到手下从建平打来的电话,说是第三营的营区空了,邓家民和第三营所有士兵不知去向。 紧接着,朝阳的黄二狗又打来电话,哭唧赖尿的说曾小四和半个营的士兵全都死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就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前一天收到的电报,说宁城蔡忠的粟田被毁,几伙儿人同时攻入蔡府,枪打的跟放鞭炮一样激烈。 张海鹏深知宁城在地里位置上的重要性,之所以没有在哪里派驻军队,是因为顾及到冈本大队就驻在赤峰,他担心在宁城派驻军队,会引起冈本熊三郎的不满。 在收到宁城出事儿的消息时,张海鹏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不过由于他收到的消息是几伙儿人先后攻入蔡府,所以才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蔡忠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儿,但是现在他刚刚当上热河高官不久,不想闹出什么动静,让日本人对他产生不满。 张海鹏虽说也是土匪出身,不过毕竟在东北军当中混了这么多年,对于官场上的那些道儿道儿还是摸的十分清楚的。 日本人现在用得着他,所以才会给他这么多的好处,让他当了热河的高官兼警备司令,还给了个少将军衔儿。 这在九一八之后所有投降的伪军当中,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张海鹏可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 可是现在邓家民带着第三营跑了,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肯定会治他一个失职之罪。 到时候这个高官兼司令的职位还能不能保得住,张海鹏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半晌,他突然朝门外大声喊道: “贾八!滚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颗脑袋随即从推开的门缝当中探进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司令,您找我?” 张海鹏把眼睛一瞪: “废他吗话!屋里就老子自己,还能你死了二十多年的爹喊你?” 这时候贾八已经走到他近前,满脸堆笑的说: “司令,你这是咋了?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毙了他!” 张海鹏眼角一挑: ------------ 第三百九十六章 来了一个团 赵玉志走到张海鹏面前立正站好,抬手敬礼: “报告司令,三团团长赵玉志奉命报到,请您指示!” 张海鹏脸上的怒意缓缓消失,轻轻的摆了摆手: “赵团长不用客气,坐吧。” 赵玉志拉开张海鹏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摘下头上的帽子托在手里,身体绷的笔直,等着张海鹏说话。 张海鹏拿起桌上的那张电报递给赵玉志,声音有些无奈: “赵团长,上次跟你说的宁城那个蔡忠,你还有印象吧?” 赵玉志双手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点头说道: “记得,此人乃是宁城一霸,为人十分狡猾。” 张海鹏点点头: “狡猾也他吗的没用了,这小子现在怕是已经去见了阎王,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赵玉志双手将那张纸放回张海鹏的办工桌上,微微皱眉问道: “司令,电报上说有几伙儿人先后冲进蔡府,并且在蔡府当中交火,这有些奇怪。” 张海鹏叹了口气,苦笑着说: “吗了个蛋的,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现在担心的,是这几伙儿人的身份。” 赵玉志抬头看着张海鹏,一脸严肃的说: “宁城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个蔡忠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投靠日本人,但是明里暗里做的事儿却全都是在给日本人溜须拍马,能动他的,应该只有那些反日队伍。” 张海鹏点点头,一根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叩击: “嗯,反日队伍肯定会在其中,而且一定是红党领导的某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宁城有两个日军分队,还有一个保安队,三百多人,一般的队伍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实力!” 赵玉志皱着眉头问: “司令的意思是让我去剿灭那支队伍?” 张海鹏立刻摆了摆手: “没那么简单!有些事儿你还不知道,蔡忠这老小子在宁城日久,十几年前一夜之间拔掉了宁城最大的帮派,从那时起就成了宁城的土皇帝,根深蒂固。 他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心里肯定明镜儿似的,不可能不给自己整点儿保命的东西。 之前我也忘了跟你说,这老小子手里应该有一笔黄金,数量不少,那就是他的命根子只要他不死,这些黄金就到不了别人手里!” 赵玉志听的有些糊涂,却没有插嘴,静静的等着张海鹏把话说完。 张海鹏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感慨,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正题。 “我也不瞒你,对于他手里的那些黄金,日本人都不知道,但是老子却知道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主要是不想让日本人知道这事儿。 而且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惦记着蔡忠,现在这个人手里又重新掌握了权利,那几伙儿人当中,应该就有他一个。” 说到这儿,张海鹏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说的这个人,就是汪卫。” 他这句话一出口,对面的赵玉志脸色顿时一变,皱着眉头不敢置信的说: “司令,这消息可靠吗?” 张海鹏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郑重的点点头: “绝对可靠!而且金陵也有人在惦记着,只是谁都不想把那些黄金分出去半点儿,所以才迟迟没有人动手可是这个平衡,现在却被打破了。” 张海鹏站起来的同时,赵玉志也跟着站了起来,挺直身子大声说道: “司令放心,属下一定将这些黄金一块儿不少的带回来!” 张海鹏笑了,可是笑容当中却充满无奈与不甘: “赵团长,你误会了,找你来的确是要让你到宁城去一趟,但却不是为了那些黄金,而是为了确保宁城的稳定! 至于黄金,哼哼,恐怕早就让人整走了,还能给咱留着?” 说完,张海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沉声说道: “命令!第三团立即开拔,赶往宁城,消灭攻入宁城的所有反日队伍,追回擅离驻地的第三营!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是!” 赵玉志挺直身体大声答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迟疑着问道: “司令,那除了反日武装之外的几伙儿人……?” 张海鹏脸上闪过一丝阴险: “赵团长,你没听清我的话?我说,消灭攻入宁城的所有反日队伍!” ------------ 第三百九十七章 抗日铁血团 赤峰,冈本大队指挥所。 冈本熊三郎微阖双眼,半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扣在腹部,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儿。 这是人在出现焦躁、紧张等情绪的初级表现。 两个小时之前,他派出了一个中队去宁城,不过任务并不是打仗,而是等待。 至于等待什么,冈本熊三郎并没有说。 那支中队的中队长齐原桑风就是带着这个不清不楚的命令走的,甚至连具体目的地都没有,只有“宁城之外二十里”这么个大概位置。 突然间,冈本熊三郎睁开眼睛,起身走到门口,沉声对门外说道: “去把苍井中尉找来!” 门外随即响起一声“哈衣”,接着便是迅速走远的脚步声。 凌源县,大熊村。 一道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迅速穿过村中小路,翻墙跃入一户农家院内。 院子正中的那间青砖瓦房中没有亮灯,但是门却虚掩着。 那道身影闪身进入屋内,迅速关紧了房门。 “嚓” 一声轻响,屋子里随即亮起微弱的火光,有人点亮了炕桌上的那盏油灯。 灯光映照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是个男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胡子刮的很干净,衣服虽然打了十几块儿补丁,但是却很干净。 有人突然闯进来,那人并没有丝毫意外,轻轻把手中的那把驳壳枪放在桌子上,淡淡的说: “田小姐,请坐吧。” 刚刚进来的那道身影走到炕边,抬手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田如玉那张有些憔悴的脸。 坐在炕上的男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一手组建了抗日铁血团的赵侗。 田如玉端起炕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随手将茶壶扔在桌子上,冷声说道: “赵司令,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派人支援?” 赵侗淡淡一笑,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 “田小姐,根据我们当初的约定,我只派五十人配合你们的行动,至于成功或者失败,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而你们,依旧需要按照约定把答应我的东西全都给我。” 田如玉刚刚侧身坐在炕沿边儿上,闻言顿时大怒: “赵司令!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是和谁在说话!” 赵侗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不温不火的说道: “田小姐,我也希望你能清楚的知道,你现在是和谁在说话;这里是凌源,不是金陵!” 田如玉顿时一滞,眼中的怒火几乎变为实质,却只能强行将其压下去。 “赵司令,我们目前的确是遇到了困难,答应你的条件,我们一定会按时兑现,但是现在你必须要继续配合我们的行动,否则的话,你那五十人就白死了!” 赵侗并没有因为田如玉的话而有半分意动,依旧十分平静的说: “田小姐,在贵方没有兑现一半儿以上的承诺之前,请恕赵某难以从命。” “你……!” 田如玉被赵侗一句话噎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干脆低下头不看赵侗。 的确,当时他们达成合作的条件就是赵侗出五十人到宁城,配合蓝衣社的行动。 事成之后,蓝衣社给赵侗二百支步枪,子弹两万发。 其中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赵侗派出的五十人在行动时必须打着独立营的旗号。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自称独立团,原因还在田如玉身上。 当时是她告诉赵侗,要以独立团自称,团长叫刘成。 可是为什么要把独立营成为独立团,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田如玉自己才知道。 她当时给出的理由是:这样能够更加容易的引起张海鹏的注意。 可实际上,这样做却更容易引起刘成的注意。 刘成带着独立营进入热河的消息,蓝衣社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要不是上次左明的行动失败、还连累野村寿夫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这一次他们肯定还会找日本人合作。 见田如玉不说话,赵侗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狡黠,斜着眼睛看着田如玉说道: “怎么?田小姐无言以对了?那不如就让赵某来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吧。 首先,在我们第一次谈合作的时候,提及‘刘成’这个名字的时候,田小姐的神情立即浮现出异样的神色,这说明你和这个刘成之前一定是认识的。 其次,你在进门之后始终在以质问的口吻和我说话,潜意识当中必然是在掩盖什么。 最重要的是,在我刚刚提到刘成的时候,你的目光下意识的向右下方倾斜,这代表你在杜撰,而不是在回忆! 田小姐,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唰” 田如玉在赵侗最后一句话出口的瞬间,突然掏出手枪对准了赵侗的脑袋,目光阴郁。 但是赵侗并没有害怕,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 “田小姐这是恼羞成怒了?但是请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出口,那扇被田如玉关上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七八个男人随之冲了进来,手中的枪几乎同时对准了田如玉。 田如玉面色阴沉的看着赵侗,咬牙问道: “赵司令,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赵侗淡淡一笑: “田小姐不要误会,赵某是个斯文人,同时也是个讲求诚信的人,只要田小姐不背弃我们之间的约定,赵某永远不会对田小姐做任何不敬的事情。 不过,如若田小姐想要毁约,那赵某恐怕也就不能信守承诺了……” 田如玉双眼圆睁,眼中的怒火几欲喷出眼眶,死死的盯着赵侗,一字一顿的说: “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赵司令,尽管你现在手下的兵力过万,但是想要与蓝衣社对抗,这点儿实力还是远远不足的!” 但是赵侗丝毫没有惧怕她的威胁,表情依旧平静: “田小姐,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并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反倒是我应该提醒田小姐一句,请你不要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田如玉心里一动,眼神连连闪烁,似乎有些犹疑不决。 半晌,她才再次开口说道: “那好,赵司令,我现在把最初承诺的条件翻一倍,你现在立即派人赶往宁城!” ------------ 第三百九十八章 敌人的计划 赵侗并没有因为田如玉突然提出把条件翻一倍而表现出丝毫的惊讶,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水: “对不起,田小姐。” 田如玉闻言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抬手拔枪,可惜却慢了一步。 随着赵侗的声音落下,他的手里就多了一把手枪,枪口瞄准了田如玉的脑袋: “别动!田小姐,赵某知道田小姐身手很好,所以,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说到最后的时候,赵侗的声音陡然提高,门外立刻响起脚步声,四五个端着枪的男人随即闯进来,几支枪口同时顶在了田如玉身上。 田如玉面色阴沉,双眼死死的盯着赵侗,语气中充满愤怒: “赵侗!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侗从炕上下来,缓缓走到田如玉面前,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田小姐,你的问题,会有人回答你的,不过不是我。” 说完,他扭头对那几个男人说: “先把田小姐请到地窖里,好生照看,一定不能委屈了田小姐。” 田如玉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反抗,顺从的被那几个人押着走出了那间屋子。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赵侗为什么敢这么干。 他说会有人回答田如玉的问题,说明是有人授意他这样做的。 而这个人的身份,一定高于田如玉。 赤峰,冈本熊三郎的办公室里。 一个中尉军衔的年轻男人笔直的站在冈本熊三郎面前,声音有些机械: “哈衣!请您放心!” 冈本熊三郎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苍井君,你现在立即出发,争取明天一早赶到宁城,找到齐原中队,他们会配合你的行动!” “哈衣!” 男人再次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冈本熊三郎的办公室。 冈本熊三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缓缓浮现一丝异样的笑容。 他拉开左手边最上面的抽屉,取出一只档案袋。 它已经躺在那个抽屉里一年多了,从来都没有被冈本熊三郎拿出来过。 档案袋上写着一个名字:苍井俊一。 也就是刚刚离开他办公室的那个男人。 苍井俊一,二十五岁,陆军中尉军衔,陆军本部情报官。 五年前毕业于日本陆军学院,被陆军本部情报机关选中,秘密送到英国接受特训。 一年半之前回到日本,随即被派往中国。 档案中记载,苍井俊一在来到中国之后,最初在奉天情报处担任情报官,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踢出来,来到冈本大队。 档案中并没有写明苍井俊一离开奉天情报处的原因,只是用“擅自行动”四个字一笔带过。 从打苍井俊一来到冈本大队的那天起,冈本熊三郎就一直晾着他,只给了一个联络官的虚职,没有调动任何一名士兵的权利。 不过苍井俊一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每天就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晚饭之后就回宿舍,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也不问任何问题。 能做到这一点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心理或智力存在问题的,另一种就是具备极强忍耐力和意志力的。 如果是后者,那这个人必然十分可怕。 冈本熊三郎在得知宁城发生的事情之后并没有立即做出部署,其中主要原因就是身处承德的张海鹏。 日军攻打热河的时候张海鹏和于芷山的部队的确是充当了主力的,所以关东军司令部才把热河高官兼保安司令给了他。 对此,同样参加了这场战役的冈本熊三郎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满的情绪。 所以在被留驻热河之后,冈本熊三郎主动要求留在赤峰,算是替张海鹏把守热河的东大门。 宁城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冈本熊三郎心里非常清楚,但是宁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认为张海鹏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经过询问他安排在承德的手下之后,得知张海鹏并没有针对宁城的事情做出任何部署,他也暂时按下了向宁城派兵的计划。 直到得知张海鹏已经收到消息并且开始部署之后,他才把齐原中队派了出去。 不过冈本熊三郎并不打算贸然采取武力进攻的方式插手这件事,所以才让齐原中队到宁城附近待命,接着派苍井俊一潜入宁城,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后再做打算。 而且他已经知道张海鹏派了一个团赶往宁城,在没有掌握具体情况的前提下,自然是由张海鹏的人来打破僵局最为合适。 而此时,刘成已经带着一连、二连和特战连从巴林右翼旗进入赤峰境内。 一路上刘成一直在琢磨,要如何确保弹药基地的隐蔽性和安全性。 距离入关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必须要确保弹药基地的安全,这对于独立营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本打算把队伍分散之后会避免引起张海鹏的注意,却没想到还没过半个月,就碰上了宁城这件事儿。 张海鹏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追查起来,弹药基地继续留在赤峰境内就有些危险了。 毕竟这儿还有一个冈本大队,对他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思来想去,刘成还是决定把弹药基地再次转移,深入草原,离开张海鹏和冈本大队的主要势力范围,以此来确保弹药基地的安全隐蔽。 不过这次转移,他不打算让除了二连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以此把暴露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他们的行踪被蓝衣社掌握的事情还没有查清,在此之前,刘成必须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队伍进入巴林右翼旗之后,刘成就让赵大勇带着一连绕路返回朝阳凤凰山,并且叮嘱赵大勇一定不要再与日伪军发生规模性战斗。 至于那些镀金的铜块儿,他则打算由周鹤的三连押送,穿过巴林右翼旗,进入内蒙。 特战连由唐震虎和宋文带领,就留在巴林右翼旗境内待命。 而刘成自己,则孤身回弹药基地,通知关洪开始转移。 这个计划刘成是经过反复推敲的,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付诸实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够确保弹药基地的安全……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成已经想好了,等弹药基地开始转移并且离开赤峰境内之后,他就要带着特战连展开几次针对性的行动,把张海鹏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至于再之后的事情,就要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决定了。 第二天一早,宁城的百姓试探着走出家门,来到街上打探蔡府的消息。 有胆儿大的百姓三两结伴靠近蔡府,确定里面再无半点儿动静之后,才壮着胆子进去查看。 但是进去的人不大一会儿就满脸惊慌的跑出来,脸色苍白的告诉等在外面的人,说蔡府的人全都死光了,院子里到处都是尸体! 对于蔡忠的死,宁城百姓自然是兴奋大过于恐惧。 十几年来,他们全都生活在蔡忠的压迫之下,日本人来了之后,蔡忠也并没有太多收敛。 宁城的百姓在被日本人盘剥之后,还要按时向蔡忠缴纳“保安费”,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现在蔡忠完了,保安队完了,日本人也跑了,好多百姓都兴奋的奔走相告,比过年还要开心。 但是一少部分能够看清形势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丝毫轻松。 就像最初刘成不想去理会蔡忠的原因一样,他们也知道生活并不会因为蔡忠的死而从此好转。 保安队和蔡忠全都死了,那二十几个日本兵也跑了,但是他们却一定还会回来。 到时候,他们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甚至还会把宁城发生的一切归咎于老百姓身上。 就在这些百姓沉浸在兴奋与担忧中纠结的时候,苍井俊一已经悄悄潜入了蔡府。 进入蔡府之后,苍井俊一并没有急着去看那些已经隐隐散发出腐臭气味的尸体,而是先沿着蔡府的院墙走了一圈儿,仔细观察墙上留下的痕迹。 在一处弹痕较多的墙体处,苍井俊一停下来,俯身从墙角处的泥土之中捡起一枚弹头,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口中轻声自语道: “792毫米口径,出于毛瑟98步枪。” 说完,他从兜儿里掏出一块儿手绢,把那颗弹头包好,揣回兜儿里,转身朝假山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目光始终在周围的一些能够当做掩体的遮挡物上打转。 在假山旁边的一棵大树下,苍井俊一停住脚步,从树干上拔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匕首,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伊藤家的忍者也来了。” 伊藤家,伊贺家族的附庸小族,其族中每一代年轻人在七八岁的时候都要被送到伊贺家族,由伊贺家族挑选出资质上佳的一部分,留在伊贺家族接受训练,成为忍者。 在其成年之后,其中三分之一不是特别优秀的会在为伊贺家完成三次任务之后被送回伊藤家,成为伊藤家族新一代的忍者。 只是伊藤家族与军方并没有任何瓜葛,甚至在伊贺家的授意下,家族当中没有一个人参军。 像伊贺家族这种古老势力,就连军方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不怕别的,只怕哪天晚上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伊贺流不用多说,与甲贺流并成为日本两大忍者流派,从幕府统治近乎崩溃的时候开始出现,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在日本根深蒂固。 可是现在这些伊藤家的忍者竟然出现在中国,而且还是宁城这样一个小地方。 苍井俊一甚至不再需要其他佐证就能够认定,在这个院子里,曾经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或者是巨大的财富。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事情能够把伊藤家的忍者引到这里。 苍井俊一查看了蔡府当中的每一个角落,发现了五种完全不同的弹头: 辽造步枪、三八式步枪、毛瑟手枪、毛瑟98步枪、德式冲锋枪。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几支钢制弩箭,从弩箭刺入墙体或树干的深度上,他就能够基本判断出那种弩的威力。 最后,他才把视线放在那些尸体上面,并且着重检查了那些不是死于枪杀的尸体。 由此,苍井俊一已经能够推断出在这里交火的大概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宁城保安队和伊藤家的忍者之外,一定还有一支装备精良且以德式枪械为主的队伍,还有一些精通武术的人,那些被摘下下颚挂钩、扭断脖子 ------------ 第四百章 愈加复杂的情况 汪卫没有心情跟女人闲聊,哄了几句之后便让她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穿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走到汪卫身边,低声说道: “先生,您等的人到了。” 汪卫夹着雪茄的手抖了一下,雪茄顿时掉在地上。 男人立即上前帮汪卫把地上的雪茄捡起来,轻声问道: “先生,您……没事吧?” 汪卫摆摆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沉声说道: “走吧,别让客人久等。” 在这幢别墅后院儿的一栋两层小楼的一个房间当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淡淡的怒意。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汪卫走了进来。 见到椅子上的男人,汪卫立即笑着上前,嘴里客客气气的说: “伊藤先生,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椅子上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与汪卫握了握手,语气有些生硬: “汪先生,这件事情,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汪卫连连点头: “是、是、是,伊藤先生说的是,这件事情的确是汪某审事不当,出现了严重纰漏,这才导致伊藤先生遭受巨大损失,汪某一定极力补偿!” 被汪卫称为伊藤先生的男人听了这句话之后,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重新坐回椅子上,抬眼看着汪卫说: “汪先生,事前你曾说过,宁城之事万无一失,可是现在,你要如何解释?” 汪卫尴尬的搓了搓手,讪笑着说: “伊藤先生,此事还在调查当中,请先生稍安勿躁,待调查清楚之后,汪某一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伊藤一摆手,冷声说道: “汪先生,今天我是来听你的解释的,请不要用这种程序式的语言搪塞我!要不然,我还可以请别的人来解决这件事情!” 汪卫的额角渐渐渗出汗水,明显有些紧张: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伊藤先生,汪某自与您合作开始,素来信守承诺,这一点相信您是清楚的;这一次出现意外,实非汪某所愿,也在第一时间令人前去调查,请您放心,此事一定会给您一个能够令您满意的交代!” 伊藤挑着眉毛盯着汪卫看了半晌,才再次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等着汪先生的交代,不过希望先生所言不是推诿拖延,否则……” 伊藤没有再说下去,起身朝汪卫微微弯腰示意了一下,迈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汪卫从伊藤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愣在原地,直到听到关门声,才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半分钟,房门再次被打开,那个年轻男人走进来,翻身关好房门,快步走到汪卫近前,低声问道: “先生,谈的如何?” 汪卫闭着眼睛摇摇头: “很不好!这一次伊藤折损了六十多人,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交代,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接着,他睁开眼睛看了男人一眼: “文翔还是没有消息?” 这句话一出口,男人的脸色骤然一变。 汪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较之前更加紧张,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脸上渐渐浮现一丝悲戚,涩声说道: “先生,文翔……他死了!” “噗通” 汪卫顿时跌坐回椅子上,目光呆滞、神情绝望。 他口中所说的文翔姓汪,是他的一个远房侄子。 要说有多深的感情那是胡扯,不过这个汪文翔对于汪卫来说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一个人。 此人从小被送到日本受训,归国后一直在替汪卫处理一些“特殊事情”。 但是现在,这个汪文翔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死于刘成和宋文的合力之下。 刚刚那个伊藤,全名叫做伊藤斋右门,是伊藤家族现任族长的胞弟,在伊藤家族很有话语权。 汪卫与伊藤家族的合作与政治无关,完全是单纯的利益合作。 从刺杀栽沣失败入狱,到后来被袁世凯开释,在这期间汪卫的心境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出狱之后,他性格中的懦弱与优柔日渐明显,一心想着如何自保,所以才在汪文翔的引荐下与伊藤斋右门相识并多次合作。 他在果党当中树敌不少,想要杀他的人能从雨花台排到金陵南门,故而他必须要拥有足够的力量以自保。 而这些,都需要花钱。 在得知蔡忠手里有那笔黄金之后,他自然而然的就想要据为己有,所以才安排了这次行动。 当然,在他的计划当中那些伊藤家的忍者是不会看到那些黄金的。 杀死蔡忠以及他的手下之后,汪文翔就会立即安排另一伙儿人占领蔡府,在那些忍者离开之后将黄金直接运到广州,藏到汪卫在广州的别墅里。 可是现在任务失败了,不仅那些忍者全都死了,连汪文翔也死在了宁城。 汪卫顿时觉得自己的安全失去了保障,心中慌乱恐惧至极。 此时在他身边的男人叫滕程远,已经跟在汪卫身边多年,算是他的亲信。 滕程远扶住汪卫,低声劝慰道: “先生不要担心,文翔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一手组建、训练的那支别动队还在,我会把他们找回来,负责保护先生的安全!” 汪卫好不容易喘匀气息,闻言无力的摆摆手,颤声说道: “此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吧,不过,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那件事情是何人所为,否则伊藤那边没法交代。” 滕程远点点头,沉声答道: “先生放心,程远这就去安排此事!” 滕程远离开之后,汪卫再次瘫在椅子上,良久都没有站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他才勉强撑着桌子站起身,缓缓的“挪”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内蒙境内,二十几道身影分散隐藏在足有一人多高的芨芨草当中,神情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这些人所围成的中心地带,那些芨芨草明显有些打蔫儿,似乎就快要枯死了。 ------------ 第四百零一章 金迷人眼 这二十多人正是在徐志的带领下到这儿来藏黄金的特战小队。 徐志嘴里叼着一截草叶,抬手从脸上抓起一只蚂蚁,随手扔到一边儿。 一名战士凑到徐志身边,一脸担忧的说: “队长,这天儿要是再不下场雨,那些芨芨草怕是就要枯死了,到时候咱咋办?” 徐志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微微皱了皱眉: “能咋办?实在不行就得再换地方,要是不能让地面植物恢复原样儿,很容易被人发现。” 那名战士咽了口唾沫,眼神朝周围扫了一眼,声音压的更低了: “队长,这两天我看于传水他们几个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你得加点儿小心。” 徐志闭着眼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他们这些人从被选入中国宪兵的那天开始就住在一个宿舍里,彼此早就非常熟悉了。 于传水和另外的两名战士自打离开宁城之后,这一路上的表现就一直不太正常,徐志早就发现了。 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毕竟在一起并肩战斗这么久了,不想轻易生出嫌隙,希望他们三个也能念着这份感情,不会干出什么蠢事儿。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一意孤行,那徐志也绝对不会手软! 这么多黄金,别说是于传水三人,就连徐志自己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要是拥有这么多的黄金,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但是最终还是理智压制了幻想。 无论在什么年代,金钱对人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 这种诱惑,要远胜于饥渴了多年的男人面对一个刻意诱惑的赤L美女。 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一定是拥有强大意志力的人。 徐志自认为自己没有那样的境界,另外的二十多人也同样不具备。 但是他们却能够清楚的认清形势。 抛开刘成对他们的信任不说,就算他们昧心带走这些黄金,就一定能享受荣华富贵、歌舞升平吗? 在当时的形势下,这笔财富就是一把双刃剑。 挥霍,难免会引起注意,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但若是不挥霍,那要这些黄金来干嘛?躺在上面睡觉?还是埋在土里等战争结束之后再拿出来花?又或者干脆逃到国外去? 战争结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想要出国,怎么带着这么多的黄金?怕是在船上就会被扔到海里喂鱼,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可惜,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直到如今还有很多人想不通,尤其是那些因贪落马的大人物。 数不清的现金东掖西藏,存银行不敢,更不敢大把大把的花出去,甚至好多都被鼠咬虫蛀,直到东窗事发,被全数收缴。 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白白葬送了前途和自由,级别不够的连脑袋都弄丢了,何苦来哉? 这些人甚至都不如那些以偷、抢、骗为生的蟊贼,至少人家弄到手就花,也算没亏着自己。 后果什么的先不说,至少没把钱剩下。 人死了,钱没花了。 听起来是个笑话,真实发生的时候,就是一种悲哀。 草原上的天变的特别快,本来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乌云密布。 听着头顶上空的滚滚雷声,徐志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场雨下来,那些将死的芨芨草就能恢复生机,他们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空旷的草原上瞬间大雨倾盆而下,但是包括徐志在内的二十多人却没有任何避雨的意思。 不是他们想洗澡,而是没有能够避雨的地方。 之前徐志已经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能破坏周围的芨芨草用来挡雨,因为那样就难免会留下痕迹。 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不仅消除了夏日的炎热,似乎也浇灭了一些人心中的那团火。 徐志依旧躺在地上,但是右手食指却搭上了冲锋枪的扳机。 雨声掩盖了脚步声,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视线,但是徐志却依然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人在朝他靠近。 三名战士背靠着背,呈品字形在一人多高的草丛中缓慢穿行,手中的冲锋枪死死的握在手里,脸上的表情尽显狰狞。 于传水一边走一边对另外两人低声说道: “一会儿不管先看到谁,只要他敢抬枪口,就开枪,不过尽量不要致命,怎么说咱们都是兄弟,给他们一个醒悟的机会!” 他的话音刚落,右侧草丛中突然传来响动,其中两人手中的枪瞬间对准那个方向。 可是下一秒,一道身影却从左前方猛然蹿出来,飞起一脚踹在于传水的脖子上,登时将其踹晕过去。 另外两人还来不及转身,草丛当中便再次闪出几道身影,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就把枪口顶在了那两人的脑袋上。 而踹倒于传水的,正是徐志。 他伸手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枪,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打的那人一个趔趄,嘴里怒声骂道: “草拟吗的!想干啥?造反吗?这些黄金对你们来说比命重要?比咱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重要?比他吗的打鬼子重要? 我倒想问问你们,就算把这些黄金都给你们,你们打算咋花?逛yao子?买田买地?还是他吗的给你们全家打几口黄金棺材?! 日本人现在正在朝绥远、察哈尔使劲儿,蒙古那边刚刚半年前刚逼着金陵方面同意他们自主为政,身后明显有日本人的影子! 你们以为,日本人这样就能满足了?你们就能带着这些钱到关内找个地方过太平日子了? 我他吗看你们是想瞎了心了!咱营长早就说过,日本人要的绝不仅仅是现有的东北,就算把绥远察哈尔甚至半个中国都给他们,他们一样不会满意! 所以不管你们躲到哪里,只要日本人不滚出中国,你们这钱就不是钱,而是你们的催命符! 三个沙比!真当老子看不出来你们那几根花花肠子?老子是不愿意跟你们一样的!是给你们留着脸呢!他吗的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 说完,徐志又扭头对身后的两名战士大声命令道: “把他们的枪下了,全都绑起来!” ------------ 第四百零二章 一支残军 徐志还真不是信口胡诌。 早在那名战士提醒他之前,他就注意到了于传水三人的异样。 甚至还不止他们三个,还有两个也表现的有些异常。 不过为了顾及好几年的战友情谊,徐志并没有挑明。 甚至如果于传水三人只是在心里想一想,或者在行动之前临时醒悟,他也会假装看不出来。 可是如果真要动手,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几天后,所有面临枯死的芨芨草在那场大雨之后都重新恢复了生机,看不出任何异常。 徐志经过反复检查之后,才让人小心仔细的清除掉他们留下的痕迹,押着于传水三人离开那里,按原计划返回。 与此同时,弹药基地的第二次转移也已经基本完成,离开赤峰境内,朝热河与绥远交界处之外进发。 不久之后,他们会遇到押送那些铜块儿的周鹤,完成交接之后,三连会直接返回凌源,继续他们原本的任务。 德王与日本人之间的勾结目前还没有真正摆到明面上,其本身的实力也并不强,关洪的二连带着两辆坦克和三门炮,在不去主动招惹的情况下,基本不会有任何暴露的风险。 刘成把之前缴获的那部电台给了关洪,等以后他再找到一部电台的时候,就能够与弹药基地建立及时联系。 现在独立营需要的是稳定发展,所以刘成必须要小心行事,尽量避免与敌人发生交火。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特战连。 宁城一战,特战连减员将近二十人,不过也及时补充了宋文和那五十多人,战斗力得到了进一步增强。 这支一百三十多人的队伍就算遇上日军当中最精锐的部队,也完全能够应对。 在那个年代,实力就是资本。 他现在必须要把张海鹏和日本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特战连的身上,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还要带着这支队伍再次转移,以此来保证其他那些队伍不会被敌人发现。 刘成回到巴林右翼旗的时候,很顺利的找到了留在那里待命的特战连。 刘成把宋文和唐震虎叫到身边,对他们说了一下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在宁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要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刘成打算返回宁城附近逗留一段时间,弄清楚张海鹏和日本人的反应之后再做打算。 或许,还能有机会撞上蓝衣社和汪卫的人。 一座小小的宁城,一个小小的蔡忠,竟然会惹出蓝衣社和汪卫,可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多么的有道理。 刘成本打算让队伍休息一个晚上,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白天再返回宁城附近。 可是还没到半夜,就被远处传来的枪声给吵醒了。 刘成派出去查看的人刚走,徐志一行人就回来了。 看到于传水三人身上绑着的绳子,不用徐志说,刘成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他不动声色的把徐志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把具体情况和我说一下,还有,你认为这三个人能不能留?” 徐志有些为难。 于传水三人的行为不用多说,刘成要杀他们完全有充足的理由。 就单单是怀疑他们以后还会找机会叛逃,甚至是暗中煽动更多的人一起叛逃这一条,就够枪毙他们几个来回的。 可是这样的话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到徐志为难的样子,刘成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三人自从加入独立营以来,除了这一次,并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如果就这样把他们三个杀了,刘成也有些不忍。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刘成让人把三人带到面前,沉声对他们说道: “面对那种数量的黄金,你们产生那样的心思我完全能够理解;说实话,换了是我,也不敢保证不会动心;所以,我可以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于传水三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其实从他们失手被擒的那一刻开始,就没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 刘成的行事风格他们是清楚的,向来赏罚分明。 犯了这样的错误,与背叛无异,换了任何一个决策者恐怕也不会让他们再活着。 不过他们虽然动了那样的心思,却没有把事情做绝。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果断动手,完全能够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杀掉徐志和其中大部分的人。 在那样的情况下再威逼利诱剩下的人,他们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成功。 但是他们没有那样做。 这说明他们三个还没有达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给他们一次机会也未尝不可。 不过日后要是发现丁点儿苗头,刘成绝对不会再有丝毫迟疑。 对于刘成的原谅,于传水三人表现的十分感动,当场表示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三人离开之后,刘成悄悄找到宋文,让他亲自盯着于传水三人,一旦发现异样,立即出手灭杀! 宽容不等于纵容,原谅更不代表相信。 在这种特殊形势下,刘成不杀他们已经是一种冒险,他不可能承担更多的风险。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派出去查探情况的战士就一脸紧张的赶了回来。 在特战连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北大约三公里之外,两支队伍正在交火。 交火的双方让刘成有些意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上日军与果军打仗。 那名战士还告诉刘成,那支果军队伍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应该是被一路追到这里的,而且弹药也似乎有些不足,只能打一会儿就跑,被追的急了就再停下来打一会儿。 徐志听了之后,两条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热河如今已经落到了日本人手里,在这儿能出现果军队伍,肯定是从察哈尔或者绥远来的。 但是为什么能被日军一路追到这儿,他有些想不通。 对于徐志的疑惑,刘成同样也有。 不过既然遇上了,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无论如何,三年之后果军战士都会成为抗日战场上的主力,况且他们现在还是在与日军交火,这个忙肯定是要帮的! ------------ 第四百零三章 晋绥军? 刘成刚刚下令集合队伍,两名负责警戒的战士就押着一名身穿果军军服的士兵走了过来。 那人腿上中弹,每走一步都会在草地上留下一个血色脚印。 被带到刘成面前之后,那人先是疑惑的看了刘成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您是这支队伍的长官?” 刘成点点头。 那人立刻急切的说道: “我是晋绥军第七十二师一零五团三营一连排长李德忠,请您立即支援我部!” 刘成微微皱了皱眉: “七十二师?那是李生达的队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知道我是谁?我又凭什么支援你们?” 李德忠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强压着焦躁的情绪快速解释道: “我团近期换防到绥东驻防,一周前突然遭到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偷袭,且火力强大上级命令我连与二连绕到敌人屁股后面突袭,谁知半路遭遇伏击,损失惨重,这才一路逃到这里。 长官,形势紧急,您有问题咱们路上说,请您务必前去支援!” 刘成低头看了一眼李德忠腿上的伤,扭头对唐震虎说道: “先给他包扎伤口。” 李德忠面色一急,刚要拒绝,一名战士就跑到刘成面前大声说道: “报告营长,队伍集合完毕!” 刘成大手一挥: “出发!” 这段时间他也实在是憋的够呛,尤其是宁城一战,尽管最终赢了,还得了那么多黄金,可是仗打的憋屈,这让刘成胸口始终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实在难受。 晋绥军七十二师隶属于三十五军,军长傅作义。 不管这支队伍是如何被追到这儿来的,只要他们真是晋绥军,这场仗刘成就能痛痛快快的打! 有这么一棵大树在前面顶着,到时候不管是张海鹏还是日本人,都不至于把账算到刘成头上。 傅作义现在是绥远省主席、兼全省保安司令部司令,抗日态度一直十分坚决。 对于刘成来说,所有心怀抗日决心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没有红、青之分。 路上,包扎好伤口的李德忠仔细向刘成说明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当时进犯绥东边境的并不是日军,开始伏击他们的那支队伍也不是日军,但是武器装备十分精良,火力强大,并且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 在他们不敌败退之后,本想绕路返回绥远,但是却再一次遭到伏击,而且这一次直接就是一个中队的日军。 当时他们两个连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战斗力大减,同时弹药也不充足。 无奈之下,只能一路溃逃至此。 行至半路,前行到前方侦查的唐震虎带着人匆匆赶回来,告诉刘成前方的形势不是太好。 日军明显是有备而来,火力很猛,光是重机枪就有三挺,另外还有几门迫击炮。 而且从日军的进攻方式来看,他们并没想立即消灭那些果军,而是想要继续驱赶他们朝热河境内深入。 否则的话,那支果军队伍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刘成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日本人的意图。 他们是想驱赶这支队伍深入到热河境内,然后再将其歼灭,造成晋绥军进攻热河的假象,借机向绥远发起攻击。 如果能趁机拿下绥远,那察哈尔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日本人如今已经与德王勾结在一起,从草原绕过察哈尔到绥远,第一路途并不算遥远,第二还有德王及其军队的配合,日本人并不需要多付出什么。 猜到日本人的意图之后,刘成立即下令: 特战连兵分两路,一路由徐志带领,从日军背后直接发动进攻另外一路由宋文带领,从侧面靠近,想办法尽快剪除鬼子的重火力。 此时,那支被追着跑了三天三夜的晋绥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在过去的七十二个小时当中,他们一共只休息了不到一个半小时,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实在是跑不动了。 由于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长时间作战的计划,士兵身上携带的弹药数量有限,口粮更是少的可怜。 况且就算有,他们也没有时间埋锅造饭,士兵饿极了就生吃一把粮食充饥,勉强支撑到现在。 可是反观那些日军,却一个个十分精神,丝毫不 ------------ 第四百零四章 TNT的威力 那名排长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上,眼中噙着的泪水顿时溢出眼眶。 其实他现在也是强撑着,大腿上已经不知道被自己扎了多少刀了。 如果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撑着,任谁都坚持不下来。 连续七十二小时不吃不睡,渴了饿了就抓一点儿粮食塞进嘴里,用水顺下去。 如今这支队伍当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如果对面的日军不是在故意拖延、逼迫的话,他们早就被全数歼灭了。 那名士兵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再次昏睡过去,阵地上的枪炮声根本无法将其叫醒。 就在这支队伍的所有人都已经陷入绝望、甚至想要放弃抵抗的时候,对面的枪炮声竟然渐渐弱了下来。 这些人的精神原本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也根本没有人能去思考对面日军停止攻击的原因,半数以上的人都在枪声停息的瞬间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特战连距离这里已经不足一公里,却发现枪声突然停了。 李德忠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脸上写满绝望。 刘成心里一沉,以为自己来迟了。 不过很快,到前方侦查的战士就回来告诉他,是日军突然停止了攻击,晋绥军那边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第二波侦查兵回来的时候,刘成基本上弄清楚了眼前的局面。 晋绥军的那两个连是无力再战,大部分士兵当场陷入昏睡而日军则像是故意给他们休息的时间,目的不明。 刘成听完之后只是淡淡一笑,随即扭头沉声对徐志命令道: “按计划展开进攻!” 宋文早已经带着人摸过去了,只等着他们这边一开枪,他的那些人就会趁乱冲进日军阵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成让徐志指挥这种突袭战绝对是人尽其才,从队形布置到火力分布,徐志都安排的井井有条、非常合理。 刘成跟在后面看着,不由得暗暗点头。 既然叫特战连,就一定要配得上这个名字。 除了战士的战斗力要高于普通战士之外,指挥官的指挥能力也一定要符合这支队伍的特殊性。 如果只是中规中矩的打阵地战,那还叫什么特战连?直接叫四连不就得了? 潜行、突袭、深入敌后、大规模破坏、关键时刻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二十,这才能配的上“特战”这两个字。 距离那支日军的阵地还有不足四百米的时候,徐志突然示意队伍停下。 跟在后面的刘成愣了一下,不知道徐志想干什么。 既然是突袭,自然是要尽量隐藏身形,把与敌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小,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同时掩护配合宋文那些人的行动。 可是现在距离日军阵地还有将近四百米,这个时候停下,很容易被对方的侦查兵发现。 就在刘成忍不住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那支日军的阵地附近却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紧接着,徐志就下达了突击的命令。 从爆炸的声音和威力上刘成就能清晰的知道,那是他们之前得到的炸药。 可是他却想不通徐志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把那支日军吓了一跳,尽管距离阵地尚有几十米的距离,但是爆炸产生的气浪却给他们造成了二十几人的伤亡。 这种威力的爆炸,就算是一百毫米榴弹炮也远远不及。 还没等那些日军士兵和他们的指挥官反应过来,四五十道身影就突然冲进了他们的阵地。 好多日军士兵根本没有看到对手是从哪里出现的,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 这些人的动作非常快,快到让那些日军士兵根本来不及调转枪口,身体的某个要害部位就骤然一凉、一热再一凉,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依靠人数上的优势去与那些冲进阵地的对手厮杀,另一侧便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几名负责侧翼警戒的日军士兵刚刚看到远处冲过来的人影,密集的子弹就把他们打成了筛子。 二十几支德式冲锋枪冲在最前面,就连换子弹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始终没有出现射击中断的情况。 况且还有三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毛瑟98,那一声声清脆的枪响,几乎每一次都能带走一 ------------ 第四百零五章 危险的气息 其实刘成也是占了一些便宜。 这支日军虽然是一天前才开始追击晋绥军那两个连的,却也是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 士兵的精神和体力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降,被刘成捡了个便宜。 刚刚之所以停止进攻,除了想让那两个连休息一下、恢复点儿体力继续跑之外,自己也想趁机休息几个小时。 可还没等睡着,特战连就到了。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最开始的那次爆炸。 炸药的威力与它的稳定性一样靠谱,虽然爆炸点距离阵地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爆炸产生的气浪还是带走了二十几名日军士兵的生命。 即便是那些由于离得远而没有受伤的,也全都因为这次爆炸而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不是摄于威力,而是不敢相信他们会在这儿遭到袭击。 这里不是绥远,也不是察哈尔,这是热河,是他们已经占领的地盘。 就算存在反日武装,也不该拥有这种威力的炸药。 随着反日武装越来越多,日本人对于包括粮食在内的各种物资管控也愈加严格。 那些反日武装就连衣物棉被这种生活物资也很难弄到,更何况如此威力的炸药? 至于那些土炸药,充其量就是动静吓人,隔着一块门板想要炸死人都费尽,更别提这么远的距离。 还没等他们从爆炸的震惊当中缓过神儿来,宋文那些人就从天而降一般冲入阵地,出手果断狠辣,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高于那些日军士兵。 自从他们踏上这片土地,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的对手,突然出现这么多,连杀十几个人之后,剩下的就全都有点儿懵了。 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抗日武装,别说是冲进他们的阵地,远远的放两枪意思一下就得赶紧掉头跑,慢一点儿就得把命留下。 可是这一次遇到的对手,却个个都像是索命的厉鬼。 目光阴冷、神色平静,出手更是干净利落、不留半点儿余地。 还有那些从侧面冲上来的,二十几支冲锋枪顶在最前面,让那些日军士兵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有效的防御阵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到面前。 这儿是平原地势,周围连块儿能藏身的石头都没有,面对二十几支冲锋枪的扫射,那些日军士兵完全就是活靶子。 离着远的,面前有同伴挡着离着近的,根本连瞄准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雨点儿一般的子弹给击倒了。 总之,这场战斗,这支日军中队打的很憋屈,也很无奈。 完全不在一个段位的对手,结局可想而知。 别说日军,就连刘成也没有想到这场仗能打的这么顺利。 尤其是宋文那些人,之前在阻击邓家民的时候效果并没有这么好。 当然,那次是白天,直接导致了他们无法长时间与敌人近距离战斗,否则伤亡会很大。 这场战斗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已经结束了,那支日军中队共计一百八十三人,无一逃脱。 刘成好不容易把李德忠给叫醒,让他先回去通知一下,免得有人开枪射击。 几分钟之后,李德忠就带着另外一个少尉军衔的人回来,带着刘成和特战连去了他们的阵地。 说是阵地,实际上就是一处稍高于地平线的土棱。 也多亏了这道土棱,否则的话他们的伤亡肯定会更大。 此时他们两个连的士兵只剩下了一百零几个,其中大部分人都在昏睡。 军官就只剩下了李德忠和另外的那个排长,两个连长和其余四个排长全部战死。 刘成立即让人生火熬粥,挨个把那些士兵叫起来喝一碗热粥,然后接着睡。 七十二小时不吃不睡,就算是铁人怕是也要趴窝,何况是人? 第二天上午九点,刘成才让人把李德忠叫起来,让他把自己的人集合起来,立即离开这里。 日本人既然设下了这个计策,在预计时间内没见到人,肯定会派兵沿途搜寻,他们不能耽搁太久。 李德忠把集结完毕的队伍带到刘成面前,带着所有人朝刘成和他身后的特战连战士鞠躬致谢。 刘成上前扶住李德忠,面带微笑的说道: “行了兄弟,咱都是抗日打鬼子的,能帮就帮一把,没啥可谢的,赶紧回去吧!” 李德忠听了这句话, ------------ 第四百零六章 无妄之灾 在刘成带着特战连和那支残军赶往宁城的同时,已经有三支队伍到达了宁城附近。 谁都不曾想到,一座小小的宁城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蔡忠而变得如此“热闹”。 张海鹏的一个团、冈本熊三郎的一个中队、汪卫手下的一个秘密小队都已经各自出现在指定位置,不过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几十张陌生的面孔同时出现在宁城的大街小巷,这让城里的百姓担忧恐惧、惴惴不安。 如今蔡府发生的事情在宁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随便在街上拦个人一问,对方都能兴致勃勃的说上半天。 蔡忠的死对宁城百姓来说是一件大喜事,所以尽管没人亲眼看到,但是只要有人问起,都会把听来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遍。 短短数日,有关蔡府的那场乱战,就已经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五六个版本。 不过这些不同的版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一群绿林义士在得知了蔡忠的种种劣迹之后怒发冲冠,带着一群手下血洗蔡府,为民除害。 最离谱的是酒馆儿里说书的编出来的版本,生生的给原型人物刘成编了个七杀星下凡的身份,带着一众星宿于乱世中除暴安良。 说书的一张嘴,道尽天下事。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在七杀星的带领下以杀正道,以血洗浊,生生的把一场为了争抢黄金而发生的混战说成了简易版的水浒。 宁城以西二十里,张海鹏派来的第三团就藏在一片树林中。 赵玉志在听完手下人带回来的消息之后,差点儿气乐了。 对于死了的蔡忠,赵玉志并没有太多了解,只知道那老小子鬼精溜滑、一肚子心眼儿。 至于那些黄金现在在哪儿,到宁城打探消息的人确实半点儿收获都没有。 有关蔡府那场混战的情况也是众说纷纭,有说用枪的、有说用刀的,甚至还有人说那些尸体全都是面色青紫,一看就是中毒身亡的。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提及那批黄金。 至于邓家民和第三营,更是没有半点儿消息。 赵玉志朝那几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自己则回到帐篷里,坐在弹药箱搭成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三团是两天前来到这里的,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有关那些黄金的任何消息,这让赵玉志有些头疼。 来之前他是跟张海鹏打了包票的,说一定会把黄金一块儿不少的带回去。 可是到现在为止,黄金不见踪影,倒是发现了日军的踪迹。 他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尽管他是奉了张海鹏的命令来的,日本人名义上是没有权利命令他。 别说是一个中队,就算是冈本熊三郎亲至,也没有调动三团的权利。 况且在级别上,他与冈本熊三郎属于平级,一个团的兵力要比日军的一个大队还要多上几百人。 但是如果冈本熊三郎真要他做什么,赵玉志还真就不敢直接拒绝,这就是主子与奴才的区别。 所以,既然日本人没有主动来找他,他自然也就假装不知道,免得惹出事儿来。 与此同时,在宁城东南角的一座青砖瓦房的小院儿当中,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正半躺在藤椅上喝茶。 他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端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太太,看着他唉声叹气。 老头儿有些不耐烦的瞪了老太太一眼,气急败坏的说: “我说你别在这儿唉声叹气的行不行?我现在还没死呢,你这是着急改嫁?” 老太太苦着脸推了老头儿一把,语气中充满担忧: “当家的,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扯这没用的?这两天城里来了不少生人,怕是为了蔡家的事儿来的,万一找上你可咋办?” 老头儿咬着牙摆了摆手: “那还能咋地?咱都这岁数了,跑都跑不动,除了硬挺,没别的招儿!” 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 “那咱就一问三不知,咬死了啥都不知道不就行了?” 老头儿随手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瞪着眼睛说: “不知道?你说这话就没长脑袋!这左邻右舍的那些眼睛看着,能没人知道我去过蔡府?而且还是里面的人都死光了之后才回来的,说不知道那不是找死吗?”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突然从一人来高的院墙上翻进来,脚刚落地,手里的枪口就对准了老两口。 老太太的脸一下就白了,哆哆嗦嗦的想要站起来,可是两条腿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那两人几步蹿到近前,其中一个沉声对老头儿说: “咱废话不说,关于黄金,你都知道啥?” 老头儿刚要说话,那人又抢着说道: “说话之前你可想好了,这事儿要是说明白了,咱啥事儿没有,我还得给你点儿好处;要是说不好,那我就得送你们这俩老东西进棺材了!” 老头儿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了看一旁吓的面如死灰的老伴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行,我啥都说。” 接着,老头儿就把自己被带到蔡府之后的全部经过讲了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他去鉴别一下黄金的真伪而已。 但是这些对于那两人来说,却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儿。 如果老头儿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们上面的那个人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即便最终找到了那些黄金,也很可能是付出大于收获。 不过他们现在还不能确定真正的黄金到底有多少,所以必须先向上面请示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扼住了那老两口的脖子。 两分钟之后,两个老人双双停止了呼吸。 这其中存在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就是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存在价值。 否则,你失去价值的那一天,同时也是你的末日。 当今社会虽然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把命丢了,但是在失去价值之后,你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也就即将不复存在了…… ------------ 第四百零七章 一触即发 将两具尸体拖进屋内藏好之后,两人又在屋子里搜了一圈儿,拿了几件勉强算是有些价值的东西之后,就立即离开了这座院子。 蔡忠在宁城横行多年,早在日本人来之前,宁城百姓手里值钱的物件儿就已经被他搜刮的差不多了。 刚刚被杀死的老两口原本家里的确是有些值钱的玩意儿,可是为了保命,也早就乖乖的送给了蔡忠。 那两人拿东西虽然只是为了简单伪造出因财杀人的假象,但是对于找到的东西却实在是没看上眼,离开宁城之后不久就直接扔进了河里。 就在那两人离开之后不久,刘成便带着徐志和宋文悄悄潜入了宁城。 刘成和徐志不需要担心被人认出来,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在宁城百姓面前公开亮过相。 至于宋文,他出现的时候大多都是晚上,即便是白天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同样不需要担心被人认出来。 三人进入宁城之后,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转了几圈儿,除了看到一些形迹可疑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那件事情之后,宁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来接手,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在惶惶不安之余,也享受到了难得的自由。 有几个心思活泛的,更是在刘成他们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晚上就收拾家当连夜溜了。 至于能不能活着逃进关内,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刘成三人本来是进城来打探情况的,但是到了城里之后才发现,这事儿已经成了宁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酒楼茶肆之中谈论的全都是蔡府的事儿,就连说书先生也把这事儿编成了十几集的故事,每天都能说上一遍。 刘成本来还有些担心由于当时时间紧迫,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以至于被人顺藤摸瓜的找到他们头上。 可是现在一看,算是彻底的放了心。 蔡府的命运和当年的震河帮一样,在一场大火当中付之一炬,房屋连同那些尸体,全都在大火中被烧的干干净净。 这还真不是有人在刻意帮忙,而是宁城百姓出于对蔡忠的愤恨,完全自发的行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发现蔡府当中已经没有活人之后,有些胆子大的百姓干脆趁晚上悄悄溜进去,把能稍微值钱一些的东西一扫而光。 为了避免以后日本人或者是张海鹏的军队来了之后跟他们算账,索性一把火烧掉蔡府,有人问就说是杀蔡忠的人干的,一般人也不会怀疑到百姓头上。 可见老实人被欺负久了之后,一旦抓住机会,反击也是相当可怕的。 只可惜,日本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中午的时候,三人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吃饭。 趁着宋文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徐志低声对刘成说: “营长,你让李德忠那些人跟着咱们,是不是有点儿太危险了?我总觉着他们是另有目的。” 刘成笑着看了看徐志,淡淡的说: “我跟你想的一样,之所以让他们跟着,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啥;至于危险,那倒还不至于,如果真是有什么目的,那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肯定不会是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徐志想了想又说: “对了,那咱还回不回磐石?钱禄那小子还在磐石呢,不会有啥危险吧?” 刘成摇摇头: “放心,那小子的心眼儿多着呢;虽然咱们转移之后,鬼子肯定会对磐石进行一次彻底的盘查,不过钱禄肯定会提前做好准备。” 尽管刘成的回答全都十分笃定,看似胸有成竹,但徐志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尤其是跟着他们来宁城的那支残军,心思稍微活泛点儿的人都能意识到不太正常。 刘成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和徐志一样担心。 如果李德忠那些人真是带着某种目的而跟着他们,那设下这个计策的人一定是非常了解刘成的。 如果李德忠当时给刘成一个能够经得住推敲的理由,那么刘成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断定他们是另有目的。 可越是这样看似拙劣的借口,刘成就越觉得不是假的。 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宁城,刘成总要弄清楚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之后再做决定。 吃过饭之后,三人就离开宁城,返回临时驻地。 得知李德忠那些人从他离开之后就一直在睡觉,刘成心中的疑惑又少了一些。 人会撒谎,但是身体却不会撒谎。 从那些士兵的睡眠状态来看,的确是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的表现,睡的特别沉。 此时的刘成愈加焦急的想要知道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从独立营转移到热河开始,这一路上是不是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目前的情况敌人又掌握了多少,这都是十分重要的。 晚上,出去侦查的战士陆续返回,带回来的消息让刘成心里多少有些吃惊。 一个日军中队如今对于刘成来说已经不值得担心,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其干掉。 但是一个团的伪军,这就有点儿扯淡了。 刘成对于特战连的战斗力有信心,但是却不至于膨胀到忘乎所以的地步。 一个连对上一个团,别说还有一个日军中队,甚至还有他暂时没有发现的敌人,就光是这一个团,特战连也绝对应付不了。 即便在巷战或者暗杀的情况下,一名特战连的战士能轻松干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敌人,在正面战斗的情况下也是必败无疑。 战场上比的不是单兵战斗力,而是从火力到战斗部署,再到相互协调配合。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火力。 对方是一个团,就算不能按照标准配置配满,重型火力也一定会有。 就算只有一门山野炮,那也够刘成喝一壶的。 还有,他们现在发现了那个日军中队和伪军的一个团,那对方很可能也同样发现了他们。 在这种形势下,刘成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同时,还要趁机把张海鹏和日本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而后再想办法把这个锅甩给别人。 比如,阎老西儿…… ------------ 第四百零八章 咱晋绥军没有孬种! 零点三十分,刘成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他立即踹醒了身边的徐志: “起来,集合队伍!” 徐志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愣模愣眼的问: “咋了营长?” 刘成站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啥玩意儿就咋了?我特么让你集合队伍!” 徐志这才反应过来,“噌”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先是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随即转身叫醒一名战士,低声说道: “所有人集合!” 不到五分钟,特战连一百多名战士就整齐列队,集合完毕。 不过明显看得出来,宋文的那些人还是不自觉的站到一起,与特战连的其他战士之间留出了大约一米宽的距离。 刘成淡淡的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那些人从少年时就一起待在蔡府后院,想要让他们融入其中,尚且需要一些时间。 日常的接触或者训练都很难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并肩战斗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所以这一次,刘成打算让他们整体行动,不再分成两拨。 至于目标,自然是那支日军中队。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刘成对待敌人的基本原则。 刘成的脑子又没坏,自然不会去打张海鹏派来的那个团。 而且这场战斗,必须要在十五分钟之内结束,不管战果如何,都必须立即撤退。 否则的话,那一个团的伪军很可能会赶来支援。 毕竟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要是不管,张海鹏也不好向他的日本爹交代。 李德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集合好队伍之后,才跑到刘成身边,低声问道: “刘营长,您这是……?” 刘成呲牙一乐,伸手在李德忠的肩膀上拍了拍: “咱去给你们晋绥军死去的兄弟报仇!” 李德忠闻言顿时一愣,半晌才回过神儿来,疑惑的问: “去哪儿报仇?找谁报仇?” 刘成大手一挥: “废话,当然是找小鬼子报仇!” 说完,他转身对徐志命令道: “赶紧给这些兄弟们补充子弹,五分钟之后出发!” 李德忠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子弹发完之后,刘成站在泾渭分明的三个队列面前,大声说道: “弟兄们!这是咱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并肩战斗!你们都给我记住,从现在开始,咱们所有人都是兄弟、是战友、是能够放心把命交给对方的人! 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并没有参加过这种正面战斗,所以要格外小心,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不管你们有多大的能耐,在子弹、手雷和炮弹面前,也不过就是血肉之躯! 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逞强,与身边的战友相互配合,在确保活着的情况下多杀敌人! 都他吗的记住了吗!” 说完之后,刘成特意支着耳朵仔细去听宋文那些人的动静。 让他意外的是,那五十多人的那声“记住了”喊的格外整齐、响亮,甚至完全压过了李德忠他们那一百多人。 接下来刘成说的话,却让李德忠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还要你们记住一点!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晋绥军,去给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不管以后如何,但是现在,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杀鬼子,给兄弟报仇!咱晋绥军没有孬种!” 这一次,晋绥军那一百多人的喊声明显比之前大了两倍不止,震的李德忠两只耳朵都嗡嗡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随即便恢复如常,脸上的表情与其他人同样兴奋。 看着情绪高涨、斗志熊熊的那支晋绥残军,刘成心中暗笑。 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要用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来打乱一些人的安排部署。 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占据主动,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当然,这个胜利指的不是即将发生的这场战斗,而是与那个躲在暗处的未知对手之间的胜利归属! 打着晋绥军的旗号,一是如果李德忠有其他任务的话,这样做就能打乱他的节奏;二是会给张海鹏和日本人造成视觉混乱,毕竟那一百多人的的确确是晋绥军,不是假的。 还有,汪卫的人目前还没有出现,这场战斗同样会把他们弄的晕头转向,做事难免生出顾忌。 如此一来,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布局人就难免要重新调整弥补他所做的这个局,否则就有可能面临崩盘。 刘成早在得知那支日军中队就在二十多里之外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这个计划。 之所以在行动之前才说,是因为担心走漏消息。 不是不相信某一个人,而是只有从未说出口的秘密,才能算是秘密。 二十多里,一小时零十五分钟。 这次急行军的速度非常快,不过那支残军当中却没有一个人掉队。 刘成看得出来,他们当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士都是要咬牙坚持着,可以排除受过特殊训练的可能。 因为人的身体机能以及种种应激反应无法被意识控制,无法伪装。 在距离日军驻地还有三里地左右的时候,刘成示意队伍停下,七分钟时间调整休息。 时间一到,他就立即下达了进攻命令。 赵玉志把一个团都藏进了树林当中,说明他的警惕性很高,算得上是个合格的指挥官。 但是齐原桑风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在一片地势稍低的洼地驻扎,士兵们就在地面上挖个一尺多深的地窨,铺上干草盖着雨衣睡觉。 并不是齐原桑风对于冈本熊三郎这个不清不楚的任务心怀不满,而是因为按照规定的地区,这里是唯一勉强适合扎营的。 还有一点就是,由于张海鹏一心想在他的日本父亲们面前表现忠诚,所以对热河境内的反日武装打击力度很大。 同时严格控制粮食物资、武器弹药等等必需品,抗日队伍想要在热河发展起来,还真不太容易。 赵侗要不是得到了一些支持,也根本无法折腾到这种程度。 此时,齐原桑风正躺在他自己的地窨里面睡觉,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他也猛的坐了起来…… ------------ 第四百零九章 用战斗锤炼队伍 在这种空旷地带扎营,晚上的防御是十分重要的,所以齐原中队采取的是八小时轮换防御,始终都有一百二十人处于战备状态。 之前侦查兵已经摸清了齐原中队的防御状态,所以刘成在距离齐原中队还有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就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路上一直勉强坚持才没有被甩在后面的那支残军,在这个时候却冲在了最前面。 这并不是李德忠的命令,现在就算他想阻止,也根本做不到。 之前那七分钟休息的时候,刘成就把他叫到身边,再没有让他回到那支残军当中。 发起冲锋的时候,唐震虎一直不离李德忠左右,他根本没有半点儿机会溜回去。 齐原中队在第一时间发现目标并开火还击,但由于是黑天,只有在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二三十米之内的时候,才能够勉强看到模糊的人影。 如果目标相对集中,还能有五成左右的几率能够命中目标;可是在进攻之前刘成就已经下了命令,要求人与人之间的间距不能低于三米。 这样一来,齐原中队根本无法做到有效阻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进阵地。 齐原桑风从睡觉的地窨当中爬出来的时候,刘成还在二百米之外。 可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能够有效阻击的办法,冲在最前面的那支残军就已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进了齐原中队的阵地。 夜间战斗,在没有重火力压制或者炮火覆盖的情况下,唯一能够造成有效杀伤的方式就只有近战肉搏。 刘成紧跟在那些晋绥军士兵的身后冲进阵地,一脚踹翻一名正想从背后偷袭的日军士兵,口中大声喊道: “杀光小鬼子!为咱晋绥军死去的兄弟报仇!” 当时李德忠距离刘成连十米都不到,听的清清楚楚。 就这一句话,他的脸儿都白了。 他可不想跟日本人拼命,费了这么大劲儿来到这儿,也根本不是来打仗的。 可是现在的局面他已经无法控制了,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唐震虎寸步不离的跟着,看似像在保护他,但实际上却是监视。 李德忠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白花花的大洋的确招人稀罕,但前提是得有命活着回去花。 来之前那个人曾经跟他保证过,说这样的办法能让刘成彻底放下警惕,万无一失。 “吗的!” 李德忠在心里暗骂一声,一枪托打在一名日军士兵的后脑勺上,直接将其打倒在地,跟着枪身一转,还沾着鲜血的刺刀就插进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胸口。 李德忠算是反应快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先保住自己,别的都是扯淡。 齐原桑风躲在远处看着这场战斗,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齐原中队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天了,周围出现另外的一支队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之所以没有理会,正是因为看到了那支晋绥军。 这时,苍井俊一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齐原上尉……” 他刚一开口,就被齐原桑风给打断了,而且语气十分粗暴: “混蛋!你不是说,他们不可能向我们发起进攻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苍井俊一被齐原桑风噎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嘴张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赵玉志了,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支援;况且,帝国的勇士们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没有支援,也一定能将其全数歼灭!” 齐原桑风缓缓转身,冷眼看着苍井俊一,突然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苍井俊一完全能够轻松的躲过去,可是他却没有那样做,任由齐原桑风的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啪!” 响亮、清脆,而且十分有力,打的苍井俊一后撤半步,身体微微的晃了晃。 齐原桑风跟着骂道: “你这个蠢货!难道你没长眼睛吗?你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看!” 他们距离双方交战的位置并不算远,从装束上能够很容易的看出双方之间的战斗情况。 那些晋绥军士兵的战斗力虽然不及特战连,比起日军也有一定的差距,但是由于特战连的配合作战,他们的伤亡并不算大,甚至还不到齐原中队的一半儿。 在这种近距离肉搏战当中,基本上已经听不到枪声了,有的只是利刃割开或刺入皮肉的轻响与伤者的痛呼哀嚎。 宋文随手拧断一名日军士兵的脖子,皱着眉头朝一旁的刘成沉声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啊!那些孩子已经伤了十来个,而且伤的都不轻!” 刘成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淡淡的说: “没事儿,他们需要通过这种规模性战斗磨炼一下,也要学会彼此之间的配合;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实力再强也会有很大的危险,只有相互配合才能在杀敌的同时保证自己的安全。” 宋文深深的看了刘成一眼,没有再说话。 他们毕竟刚刚相识不久,尽管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想要达到相互之间完全信任,还需要时间。 刘成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向宋文过多的解释什么,打算用事实说话。 宋文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些年轻人的个人能力的确很强,但是却不太懂得相互之间的配合。 让他们去执行暗杀等针对单一目标的任务,这些人当中随便拉出来一个就非常厉害。 但是在这种规模性战斗当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就十分有限了。 可是战争不是靠杀死某个人就能够赢得胜利的,就算杀了小鬼子的天黄,这场战争也不会就此结束,反而可能导致全面战争的提前爆发。 至于那些日军当中的高级将领,如果能一个不落的全都杀了,那自然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战局。 可这只是个不成立的推论,根本无法实现。 所以,刘成必须让这些人学会战斗中的配合,与特战连的战士完全融在一起。 只有这样,才能够提升特战连的整体战斗力。 刘成抽出穿透一名日军士兵身体的刺刀,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目光迅速在战场上扫过…… ------------ 第四百一十章 这就是战场 与此同时,赵玉志已经得到了齐原中队遭到攻击的消息。 尽管赶来求援的那名日军少尉语气不算太好,隐隐带着一种命令的意味,不过赵玉志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愤怒。 他心里很清楚,别说他只是个团长,就算是师长,在日本人面前也不过就是个奴才。 端了人家的饭碗,自然就要比主子家的狗还低上一等,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赵玉志立即叫来勤务兵,沉声说道: “电告司令部,齐原中队遇袭,向我团请求支援,请司令定夺!” 张海鹏这几天就没怎么睡好觉,连跟娘们儿扯犊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宁城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那就不是能不能把那些黄金弄到手的事儿了。 在接到赵玉志的电报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回电,下令支援。 而在这段时间里,赵玉志手下的两个营已经集合完毕;命令一到,队伍就立即出发,驰援齐原中队。 而就在他们动身的同时,刘成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没走几步,刘成的目光就被晋绥军的一名士兵给吸引住了。 那名士兵脸上几乎被鲜血完全覆盖,看不清长相和年纪;他的右手手腕上穿着一把刺刀,刺刀的刀尖儿扎进了他身下那名日军士兵的眼眶。 由于扎的不是很深,那名日军士兵并没有死,还在奋力的挣扎着想要反击。 刘成两步蹿到近前,伸手按在那名晋绥军士兵握着刀柄的手上,猛的用力按了下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日军士兵渐渐停止了挣扎。 但是那声惨叫,却是从那名晋绥军士兵嘴里发出来的。 穿透他手腕的那把刺刀本来还有一多半留在外面,刘成这一下按下去,至少又穿过去十五公分。 刘成在那名士兵面前蹲下,双眼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你记住,要是舍弃一只手或者一条胳膊一条腿能保住命,一定不要犹豫!因为你是在打仗,是他吗的拼命!稍有犹豫,很可能脑袋就没了,还留着手有啥用?为了给自己留个全尸?!” 说着,刘成一把推开那名士兵握住刺刀刀柄的手,用另一只手按住他那只伤手,猛的把刺刀拔了出来。 鲜血喷溅而出,但是这一次,那名士兵却没有叫出声来。 刘成这几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阐述了战场上的残酷事实。 但是他眼神中的坚毅却在告诉那名士兵,一定要活下来! 在那个年代,一场小规模的战斗结束之后,战场上的尸体少说也有几十具,残肢断臂就像是落叶一般普通,就算是一条胳膊都很容易被打扫战场的人忽略,何况只是一只手?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活着,是一种幸运;只有活着,才有资格拥有希望! 说到底,刘成不过就是个营长,尽管独立营的实际人数早已经远远超过了营的编制,但他在战斗时依旧是要出现在前沿阵地上的。 因此,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在告诉那名战士战场上的生存法则。 前世他被炸断的那条腿,当时还有一少半儿皮肉连着,但是如果拖着那条断腿,他的移动速度就要慢很多。 所以,他在勒紧大腿止血之后,就咬牙用刺刀割断了还连在一起的皮肉,简单包扎伤口之后,快速爬出了那片阵地,才捡回一条命。 在那个年代,命都不如半袋儿粮食值钱,何况是一只手、一条腿? 眼前的这场战斗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双方的死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人。 齐原中队死亡六十余人,刘成这边死亡四十多人。 按理说,这种近距离的肉搏战,特战连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可还是有九名战士死在了这场战斗当中。 这还是在齐原中队并没有追赶的情况下,否则伤亡数量还会增加。 路上,宋文凑到刘成身边,有些感慨的说: “在这之前,我以为我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些人到了战场上那就是无敌的存在,那些小鬼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通过这场战斗,我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你说的对,彼此之间的配合的确是太重要了。” 刘成看着宋文笑了笑,没有说话。 现在他没有心情跟宋文讨论这些,因为不管是张海鹏的那个团还是那支日军中队,都不可能就由着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现在没有追,并不意味着对方就彻底放弃了。 就算双方之间能拉开三五十里的距离,敌人想要追上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刘成把队伍带到宁城也不是为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打一仗就跑的。 第二天早上,他们在距离宁城四十里左右的一片树林中停下,生火做饭、轮换休息。 李德忠一脸颓然的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晚的那场战斗当中,他的人又少了三十多个,而且唐震虎片刻不离他左右,别说他现在没有什么计划,就算有,他也没有机会安排部署。 吃过早饭,徐志悄悄凑到刘成身边,小声说道: “营长,我看那个李德忠肯定有问题,要不咱把他抓过来审一下?” 刘成笑着摇了摇头: “不着急,现在审他还不是时候,从昨晚集合的时候我就看出这小子心里有事儿,不过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大人物,知道的事儿也肯定有限。 再说,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抓他,容易引起那些人集体反抗。” 不过徐志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刘成伸手从兜里掏出空弹夹,抓出一把子弹一边往弹夹里压一边说: “这是打仗,哪有绝对安全的时候?有唐震虎盯着呢,那小子翻不起多大浪;再说,我倒希望他早点儿动手,我也好顺藤摸瓜,看看这小子背后到底藏着个什么东西。” 此时的李德忠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时不时的抬手看表,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 重磅推荐!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又来一波凑热闹的 齐原桑风正在发火,宣泄着他心中的愤怒。 他从赤峰来的时候,冈本熊三郎只是要他在宁城附近等待,说有人会来向他传达任务的具体内容。 但是在见到苍井俊一的瞬间,齐原桑风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要出事儿。 他认识苍井俊一,但是对他的印象却十分不好。 少言寡语、故作深沉、没什么真本事。 这不是齐原桑风一个人这样认为,整个冈本大队的各级军官几乎全都这样认为。 原因就是苍井俊一被调到冈本大队的一年多时间里,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能够让人信服的事情。 就连偶尔针对当地一些反日武装的小型战斗,冈本熊三郎都没有让他参加过。 冈本熊三郎的态度直接决定了齐原桑风这些下属军官对于苍井俊一的态度,导致整个冈本大队的军官当中没有一个人正眼儿瞧过苍井俊一。 现在苍井俊一突然冒出来代替冈本熊三郎下达命令,齐原桑风心里自然会有那么一丝反感。 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遭到特战连的突袭之后,他就把错误全都怪在了苍井俊一身上。 在他看来,要不是苍井俊一说的那些话,齐原中队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损失。 此时的苍井俊一挺直身体站在齐原桑风面前,已经连续挨了三个大嘴巴子,却依旧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半句解释。 齐原桑风怒意未消,厉声骂道: “混蛋!蠢货!你不是说那些晋绥军是来配合我们的吗?结果呢?要不是你这个蠢货,他们能那么容易的冲进阵地?!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个愚蠢的决定,六十多名帝国勇士因此丧命!你,难道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苍井俊一笔直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管齐原桑风说什么,他都是一言不发。 齐原桑风虽然打了苍井俊一,但是他并不敢真把苍井俊一怎么样。 敢打是因为他的军衔比苍井俊一高一级,可他没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 等他骂够了,苍井俊一才缓缓向后退了半步,沉声说道: “齐原上尉,我现在还没有查清其中的原因,如果您暂时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现在要暂时离开一下,至于您的疑问,回去之后我会亲自向冈本大佐解释的。” 齐原桑风刚消下去了一点儿的怒火因为这句话“腾”的一下又蹿上了顶梁门,可是苍井俊一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发火。 这次苍井俊一是直接受冈本熊三郎的指派,他并没有权利过问苍井俊一的任何行动,还要无条件的配合。 苍井俊一离开之后,齐原桑风沉声对身边的一名日军少尉说道: “我现在去找那个赵玉志,让他派兵配合我们,顺便把这里的情况向冈本大佐汇报;你的小队负责警戒,其余人轮换休息、救治伤员,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哈衣!” 那名日军中尉答应一声,转身让人去牵马,自己则集合队伍进入警戒位置。 赵玉志正在睡觉,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直到那两个营回来之后他才安心。 给张海鹏发报请示了一下,得到的答复是全力配合日军的行动。 赵玉志有些头疼,甚至无法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在来的路上,他的人发现了一些被草草掩埋的尸体,从服装上看,应该就是邓家民的第三营。 派人到宁城走访得回的消息,说是在蔡府那场混战之后的第二天晚上,又来了一伙人儿,从傍晚一直打到天黑,就再没有动静了。 去支援齐原中队的人回来说攻击齐原中队的是晋绥军,这让赵玉志的思路更加混乱,理都理不清。 日本人把一个中队放在这儿却不进城,这本身就有问题,现在又冒出来一支晋绥军,之前还有一伙儿身份不明的队伍,这让赵玉志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那些黄金。 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一支队伍正在朝宁城赶来,人数大约在三四百人左右,手里的家伙是清一色崭新的晋造六五式步枪。 这种步枪于一九二四年开始生产,使用6.5毫米子弹,后坐力小,枪身长,在白刃战中占据一定优势。 中原大战之后,阎老西儿失败,这兵工厂也就落到了老张手里。 一九三二年阎老西儿重新复出上任、重掌晋绥,不过军工方面却没有了当年的实力。 如今在这里出现一批晋造六五式步枪,的确有些不合逻辑,也很难判断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 下午,刘成正躺在一棵树下休息,突然被徐志叫了起来。 徐志告诉刘成,从一个小时之前开始,李德忠突然说肚子疼,已经折腾唐震虎陪着跑了六趟。 刘成眼珠儿转了转,低声对徐志说: “你去把唐震虎叫回来,你亲自去盯着他,但是别让他发现,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干啥!” 徐志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刘成也不睡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如今宁城周围暗潮汹涌,他必须提前制定出几种不同的计划来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在目前的形势下继续留在这里,的确是极为冒险的行为。 但是为了确保独立营能在热河站稳脚跟、稳定发展,这个险,他必须冒! 唐震虎回来之后,刘成让他立刻休息,天黑之后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离开五斗乡的时候由于情况紧急,他根本来不及跟钱禄打招呼;而且在他们离开之后,野村寿夫也肯定会对磐石来一次彻底的大清洗,他需要确定钱禄的安全,同时向他传递一些消息。 费恩那边也很长时间没有任何联系,这条线以后就由钱禄负责,一定不能断了。 同时,他把队伍就这么带走了,张贯一那边也是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虽然独立营名义上已经不归张贯一调遣,不过在刘成心里,只要张贯一有命令,他就一定会执行! ------------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与李德忠接头的人 这不是刘成内心的执念,而是对于一名在那场战争中以生命为代价、给嚣张至极的日本人留下心理阴影的英烈基本的尊重! 更何况,没有张贯一,就没有现在的独立营。 刘成的确有想法也有能力,还有着经历过一次这场战争的宝贵经验。 可是这些在当时的环境当中,却利弊各占一半。 如果不是张贯一,他想把队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并且掌握这样的独立决定权,唯一的可能就是单独拉起一支队伍。 而那样的话,那些战士的未来就失去了基本保障。 假如他在某一场战斗中遭遇不幸,那么这些战士必将会在被改编或收编之后面临残酷的清洗。 就像现在,他把特战连带到形势极为复杂的宁城,如果他不幸身亡,宋文和徐志根本无法接替他的位置,做出准确的判断和决定。 目前他们只发现了齐原中队和赵玉志的那个团,尚且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如果有,特战连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陷入绝境。 刘成之所以告诉唐震虎天黑之后有任务交给他,是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在入夜之后继续在这里停留。 在目前这种形势下,黑夜就是危险的象征。 昼伏夜出这种作息规律,无疑是最适合在这种形势下采用的活动方式。 半个多小时之后,刘成从地上站起来,开始在队伍中四处走动。 他按照设想的几种可能,想好了不同的应对方案,只是一些细节还要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才能够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决定。 对于一名指挥官来说,随机应变、准确判断并作出决定,才是最应该具备的能力。 李德忠看到刘成的瞬间,脸上立即闪过一丝紧张。 他已经以拉稀为借口往没人的地方跑了十几趟,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在早饭之后干嚼了一把生黄豆,喝了两壶凉水。 所以,他拉稀是真的。 可是折腾的腿都细了,也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李德忠心里愈加着急,也越来越害怕。 唐震虎从昨晚突袭齐原中队的时候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直到一个小时之前才离开,李德忠意识到刘成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他想赶紧带人离开这里,但是又担心与他接头的人来了之后找不到他。 钱是好东西,不过拿了人家的钱却不办事儿,可不是光把钱还回去就能了事的。 日本人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李德忠贪财不假,但也是真怕死。 如果他早知道要面对这种局面,打死他也不敢收那笔钱。 不过刘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附近转了一圈儿,与晋绥军的几名士兵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李德忠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又开了锅,赶紧起身捂着屁股往树林深处跑去。 不远处,徐志的目光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李德忠,见他起身离开,徐志立即跟了上去。 李德忠在一棵大树后面蹲下,随着一阵排气通畅之声,他那张憋的有些扭曲的脸也渐渐舒展开。 就在他捡起地上的枯叶准备简单清理一下的时候,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蠢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李德忠手一哆嗦,树叶掉在地上。 他顾不上擦掉手指上黏糊糊的物体,起身提上裤子,抬头朝树上看去。 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蹲在一条手臂粗细的树杈上,正满脸怒意的看着他。 李德忠苦着脸看着树上的男人,一边系腰带一边小声说: “你们可算是来人了!昨晚的事儿我实在是控制不了;再说当时你们就是让我跟着那个姓刘的,沿途留下记号,也没说让我干别的啊!” 他的话音刚落,男人便从树上跳下来,径直落在李德忠面前,一把薅住他的领子,迅速将其拖到旁边的一块儿大石头后面按倒,手掌一翻,一把匕首就抵在了李德忠的脖子上,声音冰冷的说 “现在,我要你去杀了那个姓刘的支那人!” 李德忠浑身一哆嗦,带着哭腔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求求你,别让我去送死行不?我根本杀不了他呀!” 男人冷冷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德忠的脸抽抽的像核桃一般,连声哀求道: “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都按照你们的要求把我连长给杀了,你就给我留条活路吧!” 男人警惕的扫了一眼周围,手里的匕首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李德忠的皮肤: “钱你已经拿了,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李德忠满脸绝望的看着男人,声音颤抖: “当时也没说那是买命的钱呐!我把钱还给你们,求求你,让我回去吧!” 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狰狞: “回去?你杀了两个连长,将两个连的士兵带入绝境,伤亡惨重,就算我放你回去,你还能有活路吗?” 李德忠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男人,目光呆滞、神情绝望。 他杀那两个连长的时候并没有被人发现,但是听男人话里的意思,上面却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此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后悔。 可是却已经于事无补了。 半晌,李德忠缓缓抬起头,看着男人一字一顿的问: “如果我答应你去杀了那个姓刘的,你能保证让我的家人活下去吗?” 男人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猛的低下头。 “叭!” 一声清脆的枪声从右侧传来,子弹擦着男人的头皮飞过,钻进土里。 男人一脚踹在李德忠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出石头之外。 “叭!” 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击中李德忠的右腿,疼的他一声惨叫,险些晕死过去。 所有人都听到了枪声,立即朝枪响的方向围了过来。 男人低声骂了一句: “八嘎!” 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颗手雷扔到李德忠身边,低声喝道: “一会儿有人过来的时候,你就引爆手雷;否则,你的家人会死的一个不剩!” ------------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这一枪,是蒙的 李德忠哆哆嗦嗦的拿起那颗手雷,绝望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就算这个男人不杀他,刘成也不会放过他。 尽管他心里清楚,那个男人的承诺根本不可信,却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身上。 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他想为家人最后争取一下,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 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之中,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在缓缓移动,瞄着那个男人藏身的那块儿石头。 男人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刚刚那一枪差一点儿就要了他的命,要不是心底突然出现的一丝警觉,现在他的脑袋早已经开花了。 半晌,男人再次从怀里拿出一颗手雷,轻轻拔出保险销,反手在石头上磕了一下,五秒钟之后,抬手将那颗手雷扔了出去。 “叭!轰!” 男人怎么都没有想到,那颗手雷刚刚脱手,就被一颗子弹击中,几乎是在他的头顶爆炸。 要不是由于爆炸时手雷正处于那块儿石头的斜上方,形成了杀伤死角,此时男人的身体中就不知道会多出几块儿弹片了。 不过尽管没有被弹片击中,但是如此近距离的爆炸,还是将男人震的七荤八素,脑中一阵阵的眩晕。 而开枪打爆那颗手雷的徐志,也暂时处于有些恍惚的状态。 实话实说,那一枪,纯属意外,也就是蒙的。 徐志的枪法的确很准,但却没有准到这种程度。 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二十米之外,虽然他一直在瞄着那块儿石头,但是男人用力甩出的这颗手雷,速度非常快,想要在不足一秒钟之内完成瞄准射击,是根本不现实的。 他开这一枪,完全是下意识的,根本没有刻意去瞄准。 爆炸三秒钟之后,徐志才反应过来,立即从灌木丛后面蹿出来,伏低身体朝那块儿石头靠近。 最倒霉的不是石头后面几乎被震晕的男人,而是腿上挨了一枪的李德忠。 手雷爆炸之后的弹片没有击中石头后面的男人,却有四五块儿弹片准确的钻进了他的身体。 徐志没有理会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哀嚎的李德忠,而是径直奔向石头后面的男人。 就在他借着冲势在地上翻滚着绕过那块儿石头的瞬间,手中的枪也同时响了。 不过枪声却出现了重叠。 徐志只觉得肩膀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撞了一下,剧烈的疼痛随之迅速传入大脑。 他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把那支步枪猛的掷向正准备开第二枪的男人,忍痛向右连续翻滚。 男人手中拿的是一把手枪,威力虽然不及步枪,但却胜在能够连发。 刚刚出现重叠的枪声,正是他与徐志同时开枪产生的声音效果。 那颗步枪子弹击穿男人的小腹,但是由于他背靠在石头上,所以并没有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而倒地,并且第二次扣下了扳机。 小腹被子弹击穿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射击的精准度,并且徐志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翻滚躲避,所以这一枪并没有打中徐志。 徐志因为来不及退弹壳而掷向男人的枪上还上着刺刀,如果男人想要再次开枪射击的话,那把刺刀就会刺进他的身体。 在最后关头,男人没有选择以命换命,而是抬手挡开了那支带着刺刀的步枪。 不过这个时候,徐志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而那个男人却再一次抬起了手中的枪。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怒吼,一道人影猛的从石头后面蹿出来,撞歪了男人已经瞄准徐志的枪口。 而这个人,正是李德忠。 李德忠虽然是个既贪财又胆儿小的人,但却并不傻。 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看到了远处正在快速赶来的刘成以及特战连的战士们。 尽管挨了一枪,又被几块弹片击中,不过李德忠知道自己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及时做出选择,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因此,他才奋力一扑,从那个男人的枪口之下救了徐志一命。 等男人踹开李德忠,再次抬起枪口的时候,徐志已经到了近前,脚上坚硬的昭五式军靴狠狠的踢在了他的手腕上。 伴随着轻微的断裂声,那支手枪随之落地,紧接着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刘成赶到的时候,男人正将徐志压在身下,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没等刘成动手,徐志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将男人掀了下去。 他挺身坐起来,一头撞在男人脸上,跟着朝刘成喊道: “营长别开枪!我自己来!” 男人被手雷爆炸造成的眩晕还没有完全消失,又被徐志撞了这么一下,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冒金星。 虽然一直在本能的反抗,但却无法应对徐志接二连三砸在他脸上的拳头。 几拳下去,男人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徐志双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嗓子里发出阵阵嘶吼,丝毫不顾及肩膀上汩汩而流的鲜血。 刘成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抓住徐志的肩膀,把他从已经昏过去的男人身上拽下来,扭头朝一名战士大声喊道: “赶紧给他包扎,看看子弹还在不在里面!” 十几分钟之后,李德忠和那个男人相继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刘成面色平静的看着李德忠,沉声问道: “是我一句一句的问呢?还是你自己说?” 李德忠看了看站在刘成身后的那些晋绥军的士兵,颓然的低下头,低声说道: “刘营长,我还是……自己说吧……” 那个男人猛的转头看向李德忠,口中怒声吼道: “八嘎!你敢!想想你的家人……啊!……” 话刚说了一半儿,就变成了惨叫。 刘成手里拿着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直接捅进了男人腹部的伤口之中。 由于疼痛,男人的脸涨的通红,怒声吼道: “混蛋!八嘎!我一定要杀了你!” 刘成嗤然一笑,淡淡的说: “我要是你,就不会说这么愚蠢的废话。” 男人语气一滞,看向刘成的目光依旧充满愤恨,却没有再出声。 李德忠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感激的看了刘成一眼,缓缓开了口…… ------------ 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相大白 随着李德忠的讲述,刘成心中的一些疑惑逐渐清晰起来。 就在李德忠所在部队换防到绥东的第二天晚上,突然有人找到他,当场拿出了两千大洋。 李德忠是个贪财之人,当初当兵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和按月发放的军饷。 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能见到这么多钱,当时眼睛就直了。 那人告诉李德忠,几天之后会发生一场战斗,要他在战场上暗中杀掉两个连长,并且将队伍带到指定的位置,之后还会再给他五千大洋。 李德忠当时还有些犹豫,但是那人随即便以他全家人的性命相威胁,说如果他不答应,他全家人就会死的一个不剩。 看着那闪闪发光的两千大洋,李德忠妥协了。 几天之后,战斗准时发生,他所在的那个连和另外的一个连也如那晚之人所说的那样被派出去抵抗进攻。 阵地上,李德忠悄悄凑到自己的连长身边,乘其不备将其杀死。 撤退的时候,他又找借口杀掉了另外的一个连长,并且煽动士兵为两个连长报仇,按照那人制定的路线绕路,遭遇伏击。 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所能够掌握的了,这支队伍一直被驱赶着进入热河,朝宁城方向靠近。 在找到刘成之前,李德忠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对方告诉他朝这个方向跑,就会遇到刘成和特战连,并且向刘成求援。 而在成功获救之后,他要跟在刘成身边,理由也是那人事先告诉李德忠那样说的。 那人要李德忠跟着刘成一起到宁城,然后会有人与他接头,告诉他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李德忠要负责留意刘成身边的人并且想办法得知刘成手下其他队伍的藏身地点。 如果找不到,就要李德忠获取刘成的信任,留在刘成身边。 至于那些晋绥军的士兵,他们只是配合的棋子,并不重要。 如果没有那场突袭齐原中队的战斗,李德忠就会在这几天之内向刘成提出加入独立营,并且尽量留住一些他原来部队当中的手下,以便日后所用。 可是没想到,正是因为那场战斗,打乱了那人原本的计划,也让李德忠在恐惧担忧之下露出了那样明显的破绽。 刘成想不通李德忠所说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找他,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伪装能力,李德忠都差到了极点。 况且,他这种胆小怕事、贪生怕死的人,即便以家人作为威胁,也很难成事。 李德忠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完,要求刘成饶他一命。 刘成没有理会李德忠的请求,转向他身边的男人说道: “现在,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点儿什么?” 男人双眼圆睁,怒视着刘成一言不发。 刘成笑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平静的说: “现在距离天黑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天黑之后我会再度转移,只要你能挺过这两个小时,我就什么都不问了,如何?” 男人依旧闭口不语。 刘成扭头对唐震虎说道: “去给我找点儿细树枝,在拿点儿步枪子弹。” 没一会儿的工夫,唐震虎就拿着刘成要的东西回来了。 刘成用匕首把细牙签粗细的树枝削尖,一根一根的摆在地上,伸手捏住男人的眼皮,斜着扎了下去。 树枝穿透眼皮之后,锋锐的尖儿刚好抵在眼球上。 刘成面带微笑的看着男人,淡淡的说: “你最好别眨眼,否则树枝一定会刺破眼球;还有,你先做好准备,因为接下来,你会更疼。” 两只眼珠上各抵着一根尖刺,男人只能极力的瞪大眼睛,生怕稍不小心,两只眼珠就被刺瞎了。 刘成再次拿起一根削好的树枝,拨开男人头顶的头发,把树枝的尖儿抵在男人的头皮上。 树枝锋锐的尖儿刚一挨上男人的头皮,刘成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身体骤然绷紧。 他把那根树枝拿开,“善意”的提醒道: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长时间不眨眼就会流泪,而每只眼球当中约有0.15至0.3毫升的眼房水,一旦眼球被刺破,眼房水就会流出来,到时候就算你没瞎,失去营养液提供营养的眼球也会逐渐干瘪。” 说完,他手中的树枝再一次落在了男人的头顶正中。 宋文和徐志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刘成的审讯手段,徐志之前见过一次,不过也就是有些血腥而已。 可是现在所用的手段,尽管没了血腥,但却要比血腥更加可怕,甚至是及其残忍。 刘成两指拈着那根树枝,并不是十分用力,旋转着刺破那个男人的头皮,试探着一点儿一点儿的刺进去。 宋文看着刘成的动作,脸色骤然一变。 他明白了刘成在干什么,他是在寻找男人的后囱门! 前后囱门在婴儿时期较为明显,随着生长发育,前后囱门也会渐渐闭合。 不过闭合程度因人而异,大部分人都不会呈现严丝合缝的状态,多少会有一丝缝隙。 囱门被锐器刺入的疼痛无法想象,尤其是这种缓慢的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手法,更是能在精神和肉体上带给受刑者双重折磨。 男人的五官已经极度扭曲,却依旧大瞪着双眼,不敢稍有放松。 刘成在拈着那根树枝寻找位置的同时,左手不着痕迹的又摸起一根树枝,对准男人的耳洞突然扎了下去。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男人的两只眼球迅速被血红色覆盖。 刘成刺进男人耳洞的那根树枝并没有刺破耳膜,但是却太过于突然,而且耳道壁被刺破,身体随之出现的应激反应让男人之前所有的坚持瞬间都成了徒劳。 插在男人眼皮上的树枝尖端留的很短,所以这一下伤的并不重。 不过却彻底击垮了男人的心理防线。 在刘成拔出插在男人耳壁上那根树枝的时候,男人便厉声喊道: “停手!混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八嘎!不要再继续了!” ------------ 第四百一十五章 他在说谎 刘成扔掉手里带血的树枝,满脸微笑的看着男人,平静的说: “真他吗贱!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说完,他伸手拔掉男人眼皮上的树枝,在他面前坐下,等着男人开口。 男人合上眼睛,颓然的叹了口气,涩声说道: “我叫,苍井俊一,中尉军衔;我的任务,就是逐一找到你的队伍,将其全部歼灭,拿回黄金。” 刘成皱了皱眉: “我想知道你是受了什么人的命令。” “金陵,汪先生。” “这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和你的队伍已经到了热河,只是很快分散了;而你,几天之前刚从宁城得到了一笔黄金。” “其他的你还知道什么?任务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你在吉林,惹了很大的麻烦,所以带着人逃到热河,随即将队伍分散。 这些,原本汪先生并不想理会,但是你拿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对付你。 而且除掉你的队伍之后,汪先生将会从关东军司令部得到一大批武器装备,用于装备他的秘密军队。” 刘成知道,苍井俊一口中所说的“秘密军队”,应该就是汪卫在彻底投靠日本人组建伪政府之后成立的特务组织前身。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老小子这么早就已经与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 可是汪卫为什么会知道独立营的存在?刘成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独立营当中有汪卫安插的眼线。 苍井俊一自从能够闭上眼睛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睁开,所以并没有看到刘成脸上的疑惑,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我在一年前被调至赤峰的冈本大队,当时并没有明确的任务,只是让我在这里等待命令。 还有,我直接受命于陆军本部,而不是关东军司令部,所以,这次任务是陆军本部直接下达的。 当时我来到中国,接受的命令就是与汪先生联系,并且尽可能的替他搜集他想要的情报。 所以你和你的队伍逃到热河的事情,至少冈本大队并不知道,也暂时没有接到清剿任务。 如果不是因为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们根本不会想要对付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决定要对付你的时候,才会因为没有充分的准备而临时找到这个废物,否则,你根本不会有半点儿机会!” 说着,苍井俊一睁开眼睛狠狠的瞪了李德忠一眼,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而后,苍井俊一的目光顺势飞快的扫了刘成一眼,想要从他脸上的表情当中来决定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但是很可惜,刘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苍井俊一刚刚说的这些全都与他无关,而是一个杜撰出来的故事。 苍井俊一不由得心里一沉,闭上眼睛继续说道: “齐原中队来这里并没有明确的任务,是因为冈本大队的大队长冈本熊三郎想要趁机把宁城到赤峰一带的控制权全都攥在手里。 但是他又不能向张海鹏明说,所以想要等到宁城这里的事态失去控制的时候动手,这样无论是张海鹏还是关东军司令部那边都说不出什么。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毕竟我在冈本大队就是个虚职,没有实权,能知道的消息有限。” 苍井俊一说完之后,刘成笑了,扭头对徐志说: “从现在开始,不给他任何食物和水,但如果他自己去吃野草、树皮、浆果等等,只要不脱离控制,就不要理会,我要看看日本人训练出来的特工生命力有多顽强,生命极限又能达到什么程度。” 苍井俊一猛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刘成,怒声说道: “八嘎!卑劣的支那人!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刘成转回头看着苍井俊一,平静的伸出三根手指: “你说了这么多,只有三句话是真的;第一,你叫苍井俊一;第二,你确实是想要摸清我的底细,将我的队伍一网打尽;第三,你的确是为了黄金而来;除此之外,全是假的!” 说完,刘成不再理会苍井俊一,转身看着徐志沉声说道: “由你亲自看着他,不能出现半点儿意外!” “是!” 徐志答应一声,迈步走到苍井俊一身前,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苍井俊一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是却没有人为他包扎,明显是要让他自生自灭。 刘成没走多远,宋文就从身后追了上来,疑惑的问: “你这是干啥?不想让他活就直接杀了,何必这么折磨他?” 刘成斜眼看了看宋文,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觉得我残忍?” 宋文一滞,目光有些闪躲: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刘成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宋文,你看上去比我年长几岁,但是对于日本人,我要比你了解的多!如果你觉得我对他过于残忍,那你就错了,以后我会让你亲眼看看日本人是如何对待中国人的,那时候你再衡量我现在的行为,你就会觉得我善良的像个菩萨!” 说完,刘成叫过唐震虎,径直朝远处走去,没有再看宋文一眼。 他坚信自己判断没有错,苍井俊一绝对是在撒谎。 苍井俊一眼睛的伤是刘成一手造成的,能伤到什么程度,他心里非常清楚。 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便是眼球受伤、视力受损,一个生命被对手攥在手里的人也不该在整个过程中的大半时间里都闭着眼睛。 一个拥有正常视力的人在危险的环境下长时间的闭着眼睛,内心必然会产生极大的恐惧感。 除非,这个人是想借此来避免被对方看出破绽。 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神之中也不可避免会产生细微的变化。 苍井俊一之所以闭上眼睛,就是担心刘成会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端倪。 之前刘成对他所做的一切让他断定刘成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内心的些许恐惧让他不敢与刘成对视。 ------------ 第四百一十六章 黄金只是幌子! 苍井俊一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他深知在他把实话说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但是如果完全编造杜撰,又不可能在短时间保证所有逻辑都合理。 所以,他企图用真假混合的方式来迷惑刘成,让刘成将信将疑,他就能暂时保住这条命。 只要应付过这第一关,他或许就有机会逃走。 可是苍井俊一没有想到,他那套真假混杂在一起的说辞,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如果顺着他的思路去思考和判断,这段话毫无破绽。 但如果用逆向思维去验证的话,却没有一件事情能经得住推敲。 首先,汪卫在这个时候的可利用价值还十分有限,就算他与日本人之前已经有了一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但是关东军司令部却绝不会因为他而用一个中队士兵的生命来当诱饵。 除非,日本人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汪卫现在不过是刚刚被重新委任职务,影响力有限,价值也就有限,至少在日本人还局限于东北的情况下,他绝对不值得日本人付出一个中队的士兵为代价来促成他的行动计划。 在解救那支晋绥军的时候,特战连是实实在在的消灭了一个整编的中队,这个代价绝对不小。 刘成能想到的理由,就只有蔡忠手里的那笔财富。 而且,绝不是黄金。 到目前为止,包括特战连战士的所有人在内,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黄金上面。 而刘成之所以敢让徐志带着那二十多人去藏黄金,其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远比那些黄金更加宝贵的东西。 当初在搬运黄金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那一屋子金灿灿的光芒所吸引,根本没有人在意放在架子上的那些字画和各种瓷器玉石。 刘成不会鉴定一件瓷器是南药青花还是老坑翡翠,但是勉强认识一些篆体字的他却能认出那些字画的落款! 仅是那副子母猴图,其价值就无可估量! 蔡府那间地下室当中一共有三十二副字画,六十余件玉器、瓷器,这些东西在刘成眼中,要远比那些黄金更加贵重。 因为他知道,那是中国五千年文明的传承,是一个民族文化底蕴的传承! 同时他也清楚的意识到,蔡忠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把这些东西交给蔡忠保管的那个人也一定没有告知蔡忠它们的价值,否则蔡忠不可能就把它们与那些黄金放在一起。 蔡忠不过就是个成功做大的混混,就算知道那些字画物件儿都是文物,也绝对不会想到它们的价值要远远高于那些黄金。 只是刘成十分好奇,是什么人能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交给蔡忠来保管。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到宁城,也是因为想看看能不能见到这尊“大神”。 苍井俊一的出现,恰恰印证了刘成的猜测。 这件事情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甚至,刘成怀疑苍井俊一的被俘是其故意为之,而并非是不敌徐志。 晚饭之后,刘成命令部队向北后退三十里,以此确保安全。 徐志亲手给苍井俊一加了一道束缚,牵着绳子的另一端,并且安排四名战士端着上膛的冲锋枪呈包围状走在苍井俊一周围,告诉他们只要苍井俊一稍有异动,就立即开枪射击。 聪明灵活的头脑是徐志最大的优势,也是刘成看重他的主要原因。 在苍井俊一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刘成还要他亲自贴身看管,他就意识到这个苍井俊一绝不简单。 半夜时分,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悄然出现在特战连离开之前的位置。 有人在周围仔细检查之后,走到队伍中央沉声对一名衣着与其他人没有半点儿差异的男人说道: “老板,之前在这里的人已经离开六小时以上,走位脚印混乱,无法辨别是朝哪个方向离开的。” 男人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半晌,男人缓缓抬起头,言语间带着一丝明显的江浙口音: “不要着急,对方十分狡猾,命令各小组分散隐蔽到宁城附近的大小村庄,注意隐藏身份,等待命令。” “是!” 三百多人的队伍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随着命令的下达,立即迅速分成二十多组,快速朝不同方向离开。 此时男人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和之前代他下令的人。 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次开口说道: “原地休息,明天一早化妆进入宁城!”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来这里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听不出一丝焦急之意。 但是了解他的人却知道,这个人越是表现的平静的时候,就越可怕! 第二天一早,特战连在一处山坡上停下,开始生活做饭、轮流休息。 刘成找到徐志,查看了一下苍井俊一身上的伤口。 按理说,子弹贯穿了他的小腹,即便幸运的没有伤到脏器和肠子,伤口也不会轻易愈合。 但是苍井俊一带着伤走了一夜,伤口却已经不再大量出血,而是隐隐有了结痂的迹象。 刘成面带笑意的看着苍井俊一说: “看来你的生命力还真顽强,你们日本人的生物科技水平也的确不可小觑;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想从我这里脱身,你只能在心里偷偷想一想。” 说完,他伸手拔出挂在腰间的那把刺刀,下一秒就挑断了苍井俊一的左脚脚筋。 “呃!……” 苍井俊一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愤怒的看着刘成吼道: “支那人!你不讲信用!你说过只是让人看着我!” 刘成顿时笑了,笑的眼角都溢出了眼泪,用充满揶揄与不屑的语气对苍井俊一说道: “信用?老子凭啥跟你讲信用?再说,咱们之前达成某种协议了?” 说着,刘成的脸色猛然一沉,迅速转为狰狞: “你他吗的少在我面前装出这幅样子,实在太恶心!” 苍井俊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刘成就迈步上前,一脚踹在他腹部的伤口上,将其踹倒在地。 而后飞快的解开他身上的绳子,用力勒紧…… ------------ 第四百一十七章 残忍吗?还差的远呢! 徐志看着刘成的动作,慢慢瞪大了眼睛。 昨晚他在绑第二道绳子的同时,曾经把苍井俊一身上原本的束缚又紧了紧,没想到一晚上的时间竟然松了这么多。 刘成的动作也让苍井俊一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惊愕与恐惧。 他的确没有想到,刘成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最多再过三个小时,他就能把身上的束缚弄松到随时能够挣脱的程度,然后寻找机会脱身。 可是现在就算还能解开束缚,脚筋断了又能跑多快? 苍井俊一满脸愤怒的看着刘成,嘶哑的吼道: “支那人!杀了我!杀了我!” 刘成嗤然一笑: “杀了你?你想的倒是挺美!你冒险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苍井俊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左脚用力在右脚尖儿上磕了一下。 但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刘成笑着从兜儿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一侧布满密密麻麻小孔的铁质小盒,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 “找这个?你真以为我昨天就只是对你用刑那么简单?” 刘成手里的东西是个暗器,只要触动击发装置,就能在瞬间射出二十几根淬了剧毒的钢针,覆盖面积三十度角。 要不是刘成提前发现并拆掉了那东西,以他现在所处位置的角度,至少有两枚钢针能够刺中他。 前一天刘成对他用刑的时候营造出来的气氛实在有些过于紧张,以至于让苍井俊一连鞋底的机关暗器被拿掉都没有发现。 直到此时,苍井俊一才真正意识到刘成的可怕之处。 前世,刘成在那场战争当中并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的那些年里,他却对这场战争当中他所不知道的事情都极为好奇,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探究。 尤其是对于那些不穿军装的,从蓝衣社到军统的过渡,到汪卫76号,再到日本特高课,所有记录在案的行动他都一一进行过解析,并且详细了解当时行动人员所采用的手段。 因此,刘成对这些在后世的影视作品中被极端神话的机关暗器也算熟悉。 前一天刘成对苍井俊一用刑的时候,就曾不着痕迹的查看了他的伤口;当时他就发现伤口明显有上过药物的痕迹,却没有声张。 对于苍井俊一这样的人来说,想要从他口中撬出实情,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所以,不管苍井俊一是不是故意失手被俘,刘成都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打乱他的计划和节奏,接着尝试摧毁他的意志。 只有这样,才有一丝可能撬开苍井俊一的嘴。 至于人不人道、残不残忍,刘成根本不在乎。 再怎么残忍,还能抵得过金陵的那场屠杀?能抵得过哈尔滨731? 而这还只是最具代表性的、被国人世人所熟知的两桩惨案而已! 还有673部队、关东军100部、北支甲1855部队、荣字1644部队、波字8604部队、冈字9420部队;还有辽宁抚顺平顶山惨案、镇江惨案、潘家峪惨案、平阳惨案、厂窖大屠杀等等等等。 因此,别说是这么一点儿小小的手段,就算刘成把苍井俊一架在小火上一点儿一点儿的烤熟,比起日本人来说,也根本算不上残忍! 机关暗器失效,苍井俊一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偏头咬住了自己的领角。 刘成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可是半分钟过去了,苍井俊一依旧站在那里。 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成。 刘成从兜儿里掏出一颗直径四毫米左右的蜡丸朝苍井俊一晃了晃,淡淡的说: “没咬到?是不是很绝望?这是氰化钾吧?其实我真想让你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几秒钟之内就会死亡。 不过我更想用针管把水银注入你的脊柱当中,让水银和你的骨髓混合在一起,到时候我也能写个实验报告,和你们的东乡部队一样,你说怎么样?” 苍井俊一的表情变了,双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同时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寒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心。 事实上,昨天刘成对他用刑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半点儿恐惧。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些削尖的树枝除了难以忍受的疼痛之外,并不能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更不会瞎。 虽然很痛苦,但是能够忍受。 可是现在,苍井俊一彻底的绝望了。 刘成略显疯狂的眼神告诉他,这一次,他没有半点儿机会,而且要承受的痛苦,一定是无法想象的…… 苍井俊一脸上现出一抹决然,嘴唇轻轻的动了动。 刘成的眉毛挑了挑,冷声说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做那种无聊的事情,咬舌不一定会死,但是却一定会增加你的痛苦。” 苍井俊一身体一僵,定定的看着刘成,眼中的恐惧越积越多。 他自然知道咬舌不是必死之法,而且在能够得到医治的前提下,死亡的几率很小。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在影视作品中舌头一咬、头一歪就死翘翘的镜头,但事实上咬舌之后能死亡的,绝大多数都是失血过多而死。 并且还有一个前提,就要咬在舌头的中后段,否则连大量出血都做不到,只能成为第二个王木生。 苍井俊一很清楚刘成刚刚那句话的意思,那是在告诉他,一旦他选择咬舌,刘成就会立即让人给他止血,肯定不会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他咽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鼻翼微微翕动,嘴唇一个劲儿的颤抖。 刘成看出苍井俊一想要开口说话,立即抬手阻止了他: “别着急开口,因为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还要费力的记住所说的话,之后再花时间去弥补逻辑上的漏洞,还要搜罗组织语言掩盖漏洞,你累,我也麻烦。 所以,你就一次性把想说的全都理顺,经过反复推敲之后,等我问的时候再说出来,说不定我就信了,给你一个痛快。” 苍井俊一的额角渐渐渗出汗水,错开目光不敢与刘成对视。 刘成的每一句话都直刺苍井俊一的内心,让他的恐惧呈几何倍数增长…… ------------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兄之所言,吾之所愿 一丝悔意在苍井俊一心底逐渐放大。 他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草率、如此自以为是。 的确,只要刘成放松半点儿警惕,他就能够在一个小时之后摆脱束缚,并且不着痕迹的杀掉徐志,继而取而代之。 伪装对于苍井俊一来说,只是一项基本能力,至少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被看穿。 他前一天与徐志交过手,对于徐志的本事十分了解。 通过十几个小时的观察,苍井俊一已经熟悉了徐志的形态动作以及说话的语气腔调,伪装起来一定能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而徐志,则会成为他的替死鬼。 但是现在,他的所有计划都化为了泡影。 当然,如果只是断了一条脚筋,苍井俊一也还不至于就没有半点儿翻盘的希望。 但是紧接着,刘成就一根一根的掰断了他的十根手指。 不是关节错位,而是实打实的断裂。 白森森的骨头断茬儿从皮肉当中刺出来,在鲜血之中显得格外森然恐怖。 做完这些之后,刘成走到一脸震惊的徐志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说: “兄弟,对于日本人,你还不够了解,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徐志咽了口唾沫,愣愣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的徐志内心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从来没有想过,刘成竟然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和思维逻辑。 正午时分,刘成把唐震虎叫到身边,把一张折叠成银元大小的纸条和一些钱塞到他手里,低声说道: “你现在就悄悄离开这里,去磐石找钱禄,把纸条交给他。” 唐震虎小心翼翼的把纸条塞进衣角的夹层里,却没有接那些钱: “营长,你这是干啥?我不用钱。” 刘成扯着他的衣服把钱装进他的衣兜里,瞪着眼睛说: “路上别亏着自己,该吃就吃,该玩儿就玩儿,别省着;废话我不跟你多说,当兵打仗,那是提着脑袋的活儿! 我从来不敢说把你们带出来之后还能一个不落的带回去,现在咱上头也还没人管着,我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只要不耽误行程,你在路上干啥,我不过问!” 这句话,刘成是真心的。 现在独立营完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并没有太多顾忌。 可是入关之后很多事情就要处处小心了。 中原战场是打鬼子的好地方,但是人多眼杂,规矩自然也就多了。 独立营入关的时候如果能得到费恩的帮助,那么有些事情还要方便一些。 可如果没有,难免就要被占据主导位置的果军收编,到时候就要处处小心了。 每每想起这些,刘成心里都不太痛快,可是又没有其他办法。 在东北打游击那只是小打小闹,想要撼动日本人的地位根本就不可能。 入关之后,大仗有的是,就算他把独立营发展到三四千人以上,也还是沧海一粟,根本起不了主导作用。 所以,不管是果党部队还是红党部队,他都必须要小心维系与其之间的关系,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别的不说,就光是他现在手里所掌握的武器装备和那个弹药基地,就是惹祸的根源。 见到这么一大块儿肥肉,任谁都会想弄到盘子里吃了,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这种心术不正之人,自古以来都不缺,与党派无关。 刘成如今可以说是一身的把柄,有心人随便抓住一个就能置他于死地。 所以,入关只是第一步,想要在中原战场上站稳脚跟,他要面对的敌人可不只是日本人! 而这些战士到最后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刘成无法保证,所以他要趁现在这段时间尽可能让他们活的轻松一些。 只要有机会,就要让他们享受一下之前根本不敢想的生活,不想让他们倒在战场上的那一天心里只有不甘和遗憾。 唐震虎离开之后,刘成找了个树洞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 宋文手里抓着半块儿窝头在刘成身边坐下,递给刘成一只水壶: “喝两口吧,十年的老酒。” 刘成一咧嘴,伸手把水壶接过来,拧开盖子凑到鼻子底下用力闻了闻: “好酒!没有点儿下酒菜儿?” 宋文白了刘成一眼,有些不太情愿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油纸包,闷声闷气的说: “最多二十粒,我就这么多了!” 刘成打开油纸包看了一眼,里面是油炸花生米,上面沾着白花花的一层盐。 他咧了咧嘴: “这特么是怕人吃啊?你打死卖盐的了?” 宋文伸手捏起一粒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有吃就不错了,你别猫事儿狗事儿的,盐放少了还不一顿就吃没了?这是让你下酒的,又特么不是让你吃饱的!” 刘成掫了一口酒,感觉一溜火线一直从嗓子热到胃里,回口是满满的粮食发酵之后的香味儿。 宋文斜着眼睛看着刘成的表情,有些心疼的说: “你特么小点儿口儿,就这一壶,喝没就彻底没了!看不出来,你看着年纪不大,喝酒这表情却像是几十年的老酒鬼。” 刘成抓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似笑非笑的说: “我要是告诉你我今年已经一百零四岁了,你信不信?” 宋文笑了笑,没出声。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 “刘成、不、营长,咱下一步要干啥?” 刘成笑着摆摆手: “叫啥营长,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说实话,下一步的计划我还没想好,而且现在局势不清晰,先等等再说,不着急。” 宋文撇撇嘴: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一肚子鬼心眼儿,小鬼子都特么鬼不过你!” 刘成“嘿嘿”一笑: “这不重要,只要我没把心思用在自己人身上,那我就是好人,不是吗?” 宋文喝了一大口酒,“咕咚”一下咽下去,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我相信,也特么不知道咋回事儿,就觉得你小子靠谱,能带着这些人走出一条活路,让他们能有个好的结局!” 刘成笑了,那笑容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干净: “兄之所言,吾之所愿……” ------------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戴雨农亲至 宁城,福来客栈。 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带着十几个伙计赶着一辆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迈步走了进来。 小二把手里的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快步迎了上去。 迎门迈进八方客,一眼便知当家人。 这是店小二的基本能力,不管进来多少人,要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说了算的。 小二迎到男人面前,满脸堆笑的问: “诸位爷里边儿请,咱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男人身边的手下立即开口说道: “住店,赶紧,给我们老板开一间最好的屋子,剩下的一般就行,再去把马车赶到后院儿,备一桌上好的酒菜!” 说完,那人从兜儿里掏出一张绵羊票子扔给小二,转身拉过一张椅子让那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坐下。 小二答应一声,喜滋滋的把钱揣起来,身子弓的更低了: “大爷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也难怪小二乐成这样,福来客栈算是宁城最好的一家客栈,前院儿三层小楼是饭馆儿,后院儿是客栈和澡堂子,标准的餐饮、客房、洗浴三位一体。 可是自打蔡忠端了震河帮、成了宁城的土皇帝之后,这福来客栈差点儿被他给吃黄了。 吃饭不给钱不说,还要按月缴纳“安居费”,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保护费”。 日本来了之后,城里有点儿钱的人家都恨不得把钱埋到自家祖坟里藏起来,生怕让鬼子给拿走,就算吃得起也不敢轻易下馆子。 这个小二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过小费长啥样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出手大方的,自然要好生招呼。 吃饭的时候,除了给小二小费的那个男人和那个“老板”之外,其余人都坐在周围的几张桌子上,闷头吃饭,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吃完了饭、小二引着他们上楼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板”突然开口问道: “小二,我有一年多没来宁城了,这次来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小二一听,立即来了兴致,赶紧说道: “大爷,您来的正是时候,眼下宁城正是好时候,日本人跑了,保安队让人给灭了,就连蔡老爷都让人给办了,您要是到这儿做买卖,这回能省下一大笔钱!” “哦?”男人皱了皱眉,饶有兴致的接着问: “你的意思是宁城现在没人管了?” 小二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微微皱眉说: “城里倒是的确没人管,但是城外却一点儿不消停;我听人说前两天夜里东边儿还有人放枪,好像打的还挺激烈。 按理儿说,这事儿我不该跟您说,可看您是好人,不说我这心里又不落忍;您呐,赶紧办完了您想要的货,然后抓紧离开宁城,晚了可能就会遇上麻烦,到时候怕是就不一定走的了了!” 男人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进入房间之后,老板在桌前坐下,给小费的男人关好门之后走到老板身边站好,低声说道: “老板,您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老板没有立即回答,低着头沉思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志成啊,之前我听你说过,你上次派来的人,还有一个活着的,对吧?” 说话间,“老板”摘下头顶的宽沿儿帽子,露出一张略显清瘦的脸,正是刚刚上任不久的戴雨农。 “老板”这个称呼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伪装。 被他称为“志成”的男人叫黄志成,戴雨农手下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黄志成赶紧答道: “是的老板,那个人叫田如玉,要不要我把她找来?” 戴雨农摆摆手: “不必了,这件事情目前只有你和我知道,无需第三个人知道,就让她继续追查那些黄金吧。” 顿了顿,他又问道: “我让你约的人什么时候到?” 黄志成抬手看了看表: “按照约定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老板,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等人来了我再来请您。” 戴雨农没有说话,朝黄志成挥了挥手。 下午四点,一个身穿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进福来客栈的后院儿,径直来到二楼。 黄志成早就发现了来人,在其出现在楼梯口之前,他就抽出手枪迎了上去。 来人似乎很懂规矩,迈上最后一阶楼梯之后便停在原地,把手里的皮包放在地上,缓缓举起双手,面带微笑的看着黄志成。 黄志成示意手下人对来人搜身检查之后,才带着那人来到戴雨农的房间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老板,艾先生到了。” 屋内随即响起戴雨农的声音: “请艾先生进来。” 黄志成推开房门,带着那人走了进去。 那人在距离戴雨农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躬身说道: “戴老板,让您久等了。” 戴雨农朝那人微微颔首,但是却并没有起身: “过来坐吧。” 落座之后,“艾先生”率先开口说道: “戴老板,在下此来,是为了协助戴老板追回那些宝物的,事成之后,还望戴老板能够信守承诺。” 戴雨农淡淡一笑: “这一点请放心,我戴雨农一向守信;不过我想请问艾先生,是否已经有了线索?” 被称为“艾先生”的男人缓缓摇头,轻声说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请您放心,当初既然敢将这批宝物藏于此地,我们自然是要留些后手的;五日之内,在下必会查清宝物所在!” 晚上,宁城上空突然出现一点红光,虽然谈不上耀眼,但却能让几十里之外的人清楚看到。 此时刘成和特战连正在翻越距离宁城五十里之外的一座山坡,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点红光。 所有人都感到疑惑,只有一个人在看了一眼之后,便立即低下了头。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的异样,也没有人发现他在看到那点红光之后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一抹寒光。 刘成若有所思的盯着那点红光看了好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 “看来,这事情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旁边的宋文微微一愣,疑惑的又看了看远处天空的那一点红光,满脸疑惑…… ------------ 第四百二十章 “偶遇”戴老板 宋文不知道刘成所指的结果是什么,但却知道他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当晚,刘成下令让部队继续后撤二十里。 转天早上,他带着宋文和另外三名战士赶着马车离开队伍,再次赶往宁城。 这一次,刘成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有藏在衣服领子里的一块儿半寸长的刀片儿。 临走之前,他再一次找到徐志,先看了看伤口已经开始溃烂、精神萎靡的苍井俊一,而后把徐志拉到一旁低声嘱咐了几句。 徐志心里清楚,刘成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队伍,肯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有些担心刘成的安危,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去。 再三考量之后,他低声对刘成说: “营长,你把七万带上,那小子机灵,关键时刻能帮上你。” 徐志说的这个七万是个穷苦出身,在没当兵之前给地主家里当了一年长工。 但是地主嫌弃他太能吃,就把他给辞了,没办法才当了兵,就在徐志手下。 那小子当兵第一天正赶上改善伙食,一顿就吃了七碗二米饭,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七碗”。 时间长了,七碗就被叫成了七万。 七万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是脑子却十分灵活。 刘成本来没打算从那二十多人当中抽调人手,可是徐志一再坚持,他只能把七万带上。 他们离开之后,徐志便开始分配警戒任务,二十四小时轮换休息,但必须保证发生紧急情况的时候队伍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刘成一行六人第二天中午才赶回宁城,很巧的是,他们也住在了福来客栈,只不过刘成六人是住在二楼,而戴雨农则是住在三楼。 不知是戴雨农没有交代清楚、还是他早已经习惯了不论走到哪儿、干什么都要讲究个排场,他手下人一直轮流守在三楼楼梯口。 尽管那些人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楼梯口闲聊抽烟,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在警戒防备。 刘成刚进屋,宋文就跟进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三楼楼梯口那两个人身上有枪!” 刘成点点头,淡淡的说: “我看到了,不用理会。”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小袋大洋和一把绵羊票子递给宋文: “钱你先拿着,我到楼下澡堂子洗个澡。” 没等宋文说话,刘成的一只脚就已经迈出了房门,径直下了楼。 走进澡堂子的瞬间,刘成就感受到了几道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神中充满警惕。 刘成抬头朝几人友善的笑了笑,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开始脱衣服。 有个伙计赶紧过来帮他把衣服叠放好,放到一个柜子里。 衣服一脱,身上的伤疤可就掩饰不住了。 旁边那几个人的眼神一变,同时摸上了腰里的枪。 伙计看到刘成身上的伤疤也吓了一跳,立即小声儿说道: “这位爷,要不您晚点儿再过来洗吧,里边儿有人正洗着呢,我看那位爷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您留神惹祸上身呐!” 刘成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拿起毛巾朝里面走去。 挑开帘子,他一眼就看到了泡在池子当中的戴雨农。 他前世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戴老板,但是却见过照片。 如今戴雨农还不到四十岁,尽管刘成对他的照片没有特别深的印象,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澡堂里的人不多,算上搓澡的,一共才不到十个人。 戴雨农泡澡的池子只有他自己,其他几个洗澡的都在另外一个池子里。 按照黄志成的意思,是打算把澡堂子清场,等戴雨农洗完之后再让别人进,可是却被戴雨农给拒绝了。 刘成站在戴雨农所在的池子旁边往身上撩了点儿水,就抬腿迈了进去。 戴雨农闭着眼睛靠在池子边儿上,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身边的动静。 而事实上,在刘成刚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澡堂子里面雾气昭昭,视线不是特别清楚,加之刘成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的确是脏的可以,以至于让戴雨农扫了一眼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根本没有留意刘成身上的伤疤。 不是他不够警惕,而是根本没把刘成放在眼里。 澡堂子这种地方,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 光溜溜的进来,除了身上长的那点儿物件儿,连把刀都藏不住。 隔着一层帘子就是戴雨农的手下,他有什么好怕的? 其余那几个洗澡的都是宁城百姓,而且是家里条件相对不错的那种。 戴雨农身上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光环,这些人虽然不认识他,但却没来由的尽量躲避。 现在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不知道多久没洗澡的年轻人就那么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戴雨农对面,那些人的目光就不时的往他们这边看。 刘成对这一切故作不知,也靠在池子边儿上闭着眼睛享受,过了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这些天他也的确是累坏了,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戴雨农的一个手下正在给他搓澡。 刘成抬手在身上挠了两下,看了看指甲盖儿里的黑泥,咧了咧嘴,扭头朝戴雨农的手下说道: “嗳,兄弟,一会儿也给俺搓搓,一个来月没洗澡了,成他吗泥人儿了!” 那人眼睛一瞪,刚要开口,却被戴雨农瞪了一眼,生生的把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给咽了回去。 旁边搓澡的吓了一跳,赶紧迎上来对刘成说: “这位大爷,您看走眼了,小的才是搓澡的,来来来,小的给您搓。” 刘成起身从池子里迈出来,大大咧咧的走到戴雨农身旁,一脸歉意的对那个正在搓澡的人说: “抱歉了兄弟,俺还以为你是搓澡的呢。” 那人狠狠的瞪了刘成一眼,没有说话。 搓澡的时候,刘成一直闭着眼睛;看似十分享受,但心里却正在快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戴雨农会亲自来到宁城,这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 第四百二十一章 首次交锋 戴雨农亲至宁城,让刘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尽管现在的戴老板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戴老板,但是他能亲自来宁城,已经足矣说明这里有他特别看重的东西。 而刘成能想到的,就只有他手里的那些文物字画! 晚饭的时候,刘成再一次见到了戴老板。 在澡堂子里的时候刘成看的不太真切,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在后世赫赫有名的人物。 除去那一丝上位者的气息之外,此时的戴老板看上去还真挺像个富商。 呃,或者应该用“奸商”来比喻更加贴切一些。 薄嘴唇、高鼻梁、双眼狭长,标准的奸商嘴脸。 刘成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很快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黄志成面色不善的起身走到刘成面前,斜着眼睛瞪着他,语带威胁: “朋友,劝你一句,出门在外,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别乱看,更不要乱说,否则,很可能会惹出祸端!” 刘成笑了,笑容中充满自信与狂傲。 甚至在黄志成开口的瞬间他还在想:如果这人张嘴就来一句“你瞅啥?”他是不是要回一句“瞅你咋地?” 对于黄志成如此明显的威胁,刘成并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挑着眉毛反问道: “不是东北人吧?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出门说话要客气点儿?咋了?你们的脸比大姑娘的屁股还怕看?怕看你拿裤衩儿兜上啊,露外面干啥?” “你!……” 黄志成被刘成一句话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伸手就要拔枪。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戴雨农突然开口说道: “志成,回来坐下。”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丝毫不容置疑。 黄志成悻悻的回到桌前坐下,但依旧斜着眼睛怒视刘成。 刘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走到戴雨农身边,左手轻轻的搭在黄志成的肩膀上,眼睛却看着戴雨农,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揶揄: “这就对了嘛,当下人的,一定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主子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要乱吠。” 说着,刘成举起酒杯笑着朝戴雨农举了举说: “一看您就是干大买卖的,生意人嘛,讲究个和气生财,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您说是不?” 戴雨农用眼神示意想要站起来的黄志成不要动,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与刘成轻轻碰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小兄弟说的对,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来,我敬你一杯。” 刘成“哈哈”一笑,仰头干了杯中酒: “多谢您给俺这个面子,相见即是缘分,不瞒您说,俺这回来宁城就是来捡便宜的,想必您也是吧?” 戴雨农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刘成: “哦?不知小兄弟有何所指?” 刘成毫不客气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神神秘秘的凑到戴雨农耳边说: “您该不会是不知道宁城发生了啥事儿吧?” “听说一点儿,说是宁城的蔡老爷让人给害了。” “这不就对了?原来想在宁城做生意,不管大小都得给他抽三成,自己忙活一通就赚个零头;现在好了,蔡忠死了,咱的生意不是就都好做了?” 刘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戴雨农的眼睛,故意要让他起疑。 戴雨农的多疑是出了名的,若非如此,李士群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把他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王天木给弄过去。 刘成知道,就是这么几句话,就足以让戴雨农连续几天都睡不着。 他会怀疑刘成的身份,还会猜测刘成是不是认识他,更会联想到蔡忠的死是不是跟刘成有关系等等。 回到房间之后,戴雨农把黄志成留下,两道细眉拧在了一起: “志成,你对刚刚的那个人有什么看法?” 黄志成的脸色有些难看: “老板,这个人装疯卖傻,一定有问题,我今晚就让人除掉他!” 戴雨农赶紧摆摆手: “不行!这样,你先调查他的身份,然后再做决定!” 黄志成站起身答应道: “是,老板,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戴雨农想了想又说: “还有,专门安排两个人轮流盯着他,看看他来宁城到底是要做什么。” “是!” 跟刘成预想的一样,戴雨农在黄志成走后,坐在炕上眉头紧锁,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次行动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他想要的那些东西金贵的很,极易受损。 而一旦受损,其本身的价值就必然要大打折扣,甚至一文不值。 戴雨农不敢冒险,更不想冒险。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他就让人找来黄志成,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姓艾的还没回来?” 黄志成一愣,随即迟疑的说: “老板,这才过去不到十八个小时,按理说不会这么快。” 戴雨农轻轻的叹了口气: “志成啊,这次行动的目标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否则的话,我回去也不好交代呀……” 黄志成听的浑身一冷,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戴雨农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要是任务失败,他黄志成就是替罪羊! 这次行动计划动用了不少隐藏力量,万一失败,戴雨农自然是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他自己肯定不会背这个锅,而顶包的最佳人选,就是他黄志成。 黄志成额角冷汗涔涔,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老板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找姓艾的问清情况,同时尽快查清昨晚那人的身份,确保行动的安全!” 戴雨农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朝黄志成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走出戴雨农的房间之后,黄志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与他同样紧张的,还有七万。 因为他认识戴雨农。 他在被选入中国宪兵之后不久,在一次特训的时候见过戴雨农一面。 尽管当时戴雨农还不是现在的身份,但已经十分受光头的信任了。 在果党当中,能够受到光头的信任,除了注定会飞黄腾达之外,还意味着这个人必须有远高于常人的能力…… ------------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有人跑了! 七万曾经听说过有关戴雨农的一些事情,知道此人心机很深且阴险毒辣。 他担心刘成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昨晚吃过饭之后,七万就找到刘成,告诉他那人是戴雨农,并且劝说刘成立即离开。 可是刘成却笑着告诉七万,他知道那是戴雨农,而且是故意那样做的。 至于原因,刘成并没有说,只是告诉七万无需担心,他心里有数。 在澡堂子里见过戴雨农之后,刘成就已经开始思考对策了。 自从那天晚上看到宁城上空的那一点红光的时候,刘成就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人物来宁城了。 而且,这个人一定是知道关于黄金的真相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冲着那些文物字画来的。 与其被动的等待对方找上门来,莫不如就主动出击,打乱对方的计划! 同时,刘成还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带着那些文物字画一同进城。 正所谓物极必反,对于一个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的人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 灯下黑的办法对于头脑简单的人来说毫无作用,但是对于那些以“头脑冷静、思维缜密、逻辑准确”的人来说,不论多简单的事情,都会习惯性的用最复杂的方式来解决。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戴雨农而已。 不过这并不重要,对于刘成来说,戴雨农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至于他有多厉害,那要交过手之后才知道。 这是宁城、是东北,而不是金陵,他戴雨农也必须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行事。 稍不留神,日本人的子弹就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了。 相比之下,如果刘成和戴雨农同时被日本人发现,日本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集中力量先干掉戴雨农。 所以,在宁城的戴雨农,就算他是条龙,也只能是条困在浅滩的困龙,做事必定束手束脚。 而且,如今的戴雨农也还没有军统“戴老板”那样手眼通天的本事,就连情报网都还没能完善,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总之,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再退回去,否则很可能真会栽在“戴老板”的手里。 特战连这边,徐志也是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虽然苍井俊一的状态越来越差,看上去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可徐志却半点儿都不敢放松。 即便在他休息的时候也有人看着苍井俊一,可他还是不放心,隔一会儿就要起来看一看。 另外,就是刘成离开之前跟他说的那几句话,让他根本不敢睡。 此时的特战连可不是当初刚来宁城的样子,除了跟着宋文加入的那几十人之外,还有好几十晋绥军。 李德忠被揭穿真面目之后,刘成明确的告诉过他们,如果想回绥远,随时都可以走,特战连会给他们路上所需的粮食和一些弹药。 可是那些人相互商量了一下之后,却没有一个人想走。 首先,宁城距离绥远还隔着一个察哈尔,虽说察哈尔目前还掌握在宋哲元手里,但是他们这支残军也不敢从察哈尔穿过去。 宋哲元是宋哲元,阎老西儿是阎老西儿,尽管都是国字头,却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一旦被发现,至少有七成的可能会被扣下收编。 他们只剩下这么几十个人,能不能从热和出去都未可知,更别提前面还有一个宋哲元了。 与其冒那么大的风险,倒不如就留在特战连。 反正都是当兵打仗,跟着谁、穿啥衣服,对这些普通士兵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剩下的那个排长起初时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之前他听说过不少有关红党队伍的传闻,可在亲眼看到、尤其是参加了那场突袭齐原中队的战斗之后,他对于这支红党的队伍有了全新的认识。 别的暂且不说,光是在战斗力这一点上,就是他们所远远不及的。 对于这些人,徐志还不敢过于信任,因此他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生怕出事儿。 可是正如那句有些粗糙的俗话所说:发昏当不了死。 担心也好、恐惧也罢,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一样会发生,只能应对,无法避免。 就在徐志第九次醒过来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宋文那些人当中,有十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与特战连的战士发生了冲突,双方正在持枪对峙。 徐志心里一动,赶紧叫过几名原属特战小队的战士,低声命令道: “立即朝宁城方向快速搜索,发现任何人,都先带回来再说,不论死活!” 说完,他立即牵着半死不活的苍井俊一朝发生冲突的位置赶去。 徐志走到近前,看了看正在紧张对峙的双方,沉声喝到: “干啥?你们想干啥?都他妈的把枪放下!” 一名特战连的战士大声说道: “徐队长,有个人刚才打伤两个人跑了,我们要追,这些人拦着不让!” 徐志心里“咯噔”一下,扭头怒视着那十几个人问道: “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些人当中立即有人大声说道: “王小根是去找我们师父的,你们凭啥拦着不让?” 徐志把眼睛一瞪: “放你娘的屁!宋文走之前怎么交代你们的?啊?!都他吗就饭吃了?还是你们把他的话当放屁?!” 十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说话。 徐志接着骂道: “老子告诉你们,宋文跟我说了,在他没回来之前,你们都归我管!这一点他也跟你们说了吧?我现在命令你们把枪放下,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十几个人根本没想干什么,只是那个叫王小根的人临走之前对他们说担心宋文可能会遇到危险,要去宁城寻找宋文,让他们帮着拦住特战连的人。 其他人都碍于宋文临走之前的交代没有理会,只有这十几个可能脑子还没睡醒的人傻不拉几的信了。 现在被徐志骂了一顿,互相看了一会儿之后,陆续的放下了手里的枪。 可是徐志心里却没有半点儿轻松的感觉。 他意识到,如果跑了的那个抓不回来,这次他就闯了大祸了…… ------------ 第四百二十三章 你想往哪儿想跑? 二十分钟之后,两名战士押着一条腿受伤的王小根出现在徐志面前。 见到王小根,徐志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王小根被子弹击穿的左腿,面带笑意的说: “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替你说?” 王小根面色狰狞的看着徐志,怒声说道: “刘成把我们师父一个人带走了,而你们的人却跟去了四个,万一他要害我们师父咋办?你现在不仅不让我们去找师父,还让人开枪把我打伤,你们肯定是想害我师父!” 徐志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笑着说: “你之前是没想到自己能被抓回来吧?这些话是不是提前没有准备?想煽动那些人帮你?可是这语言逻辑也太差了点儿吧?” 王小根恶狠狠的盯着徐志反驳道: “你放屁!” 跟着,他扭头朝站在旁边的那些人吼道: “你们都他吗的是死人吗?师父被他们这么带走了,你们就一点儿不担心?” 徐志并不理会他的话,似乎也丝毫不担心那几个在听了王小根的话之后表情急剧变化的几个人,冷不丁来了一句: “前天晚上宁城方向的红光就是给你的信号儿吧?” 王小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骂道: “放你吗的屁!想诬陷你家小爷?!” 徐志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平静的说: “当时营长他们走的时候,宋文曾经亲口跟你们说过,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他回来。 还有,从你们离开蔡府的那天开始,宋文就一直在强调,你们从此就是特战连的一员,无论做什么都要听从指挥,我说的没错吧?” 王小根一时间接不上来,眼神游离,明显是在思考对策。 从他的反应上,徐志完全能够确定自己的推断没有错。 刘成在临走之前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就是提醒他要注意有人会找机会逃离队伍。 而逃离的那个人,必定与前天晚上的那点红光有关。 没想到徐志只是诈了这么一下,王小根就露出了马脚。 见王小根不说话,徐志又接着说道: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蔡忠应该是被你给骗了!” 这句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尤其是宋文那些人,他们此时内心全都极为矛盾。 徐志说的没错,从打他们跟着特战连离开蔡府开始,宋文就一再对他们强调,要他们把自己当成特战连的一员,一定要听从指挥,不能像过去那样我行我素,想干啥就干啥。 而且在去宁城之前,他曾向这些人反复强调,要他们一定要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等待,绝对不许私自行动。 可是王小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刘成一共带了五个人去宁城,除了宋文之外,其他四个都是特战连的战士,他们有些担心和猜疑也是正常的。 可是徐志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心里一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小根,一字一顿的说: “你先别急着惊讶,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这些人都是蔡忠找回来的孤儿,但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你! 换句话说,不是蔡忠找到了你,而是你找到了蔡忠,你的目的就是留在蔡府,替你真正的主子看着那些黄金,对不对?” 王小根听了“哈哈”大笑,可是那笑声却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心虚: “姓徐的!你少他吗胡说八道!小爷十一岁就被蔡老爷带回蔡府,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儿,你说这些鬼话谁能信?” 徐志看了看王小根,不慌不忙的摆摆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状态,缓缓开口说道: “你说你进入蔡府的时候十一岁?谁能证明?我看你现在和十一岁也没差多少吧?” 徐志说话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底,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这个王小根。 如果不是刘成在临走之前有过交代,他甚至根本不会派人去追,毕竟徒弟担心师父无可厚非,不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他只是见王小根身材矮小,目测连一米五都没有,所以才说了那么一句。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那些人与王小根朝夕相处多年,自然十分了解。 当初他们被蔡忠带回蔡府的时候,都是十几岁的年纪。 那时候,王小根的个儿头是这些人当中数一数二的。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其余几个原本就长的比较高的都长到了一米八、九,其中最高的就是在蔡府当中被刘成所杀的那个,已经超过了两米。 可是王小根却似乎一点儿没长,还是那么高。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胡子、常年累月训练所练就的健壮体魄与黝黑粗糙的皮肤,他与刚到蔡府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王小根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好像还真是,这小子一直就没长过个儿;还有,他的胡子也是假的。” 这个人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王小根耳朵里,却如同一声炸雷一般。 情急之下,王小根伸手就要去夺站在他身边那名战士手里的枪。 徐志手疾眼快,一把攥住王小根的一根手指,用力一掰。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随之响起,王小根的右手食指被徐志给掰断了。 徐志冷眼看着王小根,顺势把手伸向他的脸,捏住他的胡子用力一扯,胡子顿时被扯了下来。 宋文教出来的那些人全都愣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却谁都没有注意到王小根脸上的胡子竟然是假的。 徐志转身从身后那两名战士的枪口上拔下两把刺刀,回身一脚将王小根踹倒在地,把那两把刺刀穿在了他的琵琶骨上。 王小根一声惨叫,歇斯底里的骂道: “我草你奶奶!你他吗的最好赶紧把老子放了,否……” 话没说完,他王小根的嘴里就多了一根冷冰冰的枪管。 徐志的声音随之响起: “再他吗出一声儿,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王小根愤怒的瞪着徐志,却不得不把后半句话生生的咽回肚子里。 让人把王小根绑好之后,徐志冷声对众人说道: “大家都看到了吧?王小根根本就不是要去找宋文!事实上,他是奸细!” ------------ 第四百二十四章 价值连城 徐志让人把王小根带到一旁,指着已经半死不活的苍井俊一问道: “你们是一伙儿的吧?” 王小根一脸不屑的看了徐志一眼,朝他吐了一口血水,狞笑着说: “今儿个老子栽了,但却不是栽在你手里!就凭你,根本不可能看破老子的计划;你说实话,是不是那个姓刘的走之前跟你说啥了?” 徐志笑了,笑的十分得意,丝毫没有半点儿尴尬: “的确,就是这么回事儿;老实说,前天晚上宁城方向的红光我也看到了,但是却并没有想到那是你们之间的暗号。” 没等王小根说话,他又接着说道: “你也甭废话了,直接说吧,你是谁?想干啥?” “呸!” 王小根不屑的啐了徐志一口,冷冷的说: “就凭你,还不配知道老子的身份!” 徐志咧了咧嘴,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王小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就在王小根的嘴已经张开,声音即将出口的瞬间,徐志突然抬起腿,狠狠的一脚踢在王小根的脸上。 “呜……” 就这一下,就踢掉了王小根的两颗门牙。 看着捂着脸低吼的王小根,徐志声音异常平静: “实话告诉你,老子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能活到营长回来,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就是单纯的想揍你。 要是你能挺到营长他们回来,那是你的幸运,说不定宋文能看在你跟他多年的师徒情分上给你个痛快的;可要是不能,那就是你的命,老子想咋收拾你全凭心情!” 说着就又是一脚,正踢在王小根的腰间。 王小根只是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迅速蜷缩成一团。 并不是他刻意控制,而是在痛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根本喊不出来的,尤其是这种震击内脏的疼痛,更是难以发出声音。 半晌,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王小根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 “你他吗……给老子等着!……” 宁城,福来客栈。 那个有些神秘的艾先生再次走进戴雨农的房间,脸色却不是太好。 见到戴雨农,艾先生立即朝他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的说: “戴老板,实在抱歉,我要等的人还没到!” 戴雨农面色平静的点点头,语气十分淡然: “艾先生,依我看,你最好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别等了,你说的人不会来了。” 艾先生一愣: “戴老板此言何意?” 戴雨农笑着摆摆手: “没什么,艾先生不要紧张,只是我们这次的对手绝非泛泛之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等的那个人,应该是很多年前安插在蔡忠身边的吧?” 艾先生沉着脸点点头: “是的,不过请您放心,我安排的人,是绝对不会死在之前那场混战当中的。” 戴雨农喝了口茶,微笑着说: “我不是说你安排的人能力不足,而是你小看了那个拿走东西的人。” 艾先生皱了皱眉: “戴老板的意思是……?” “很简单,那些东西的价值,已经被人发现了,这也正是此人没有走远的原因。” “还请您明示。” “那个人匆匆忙忙的转移黄金,实际上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转移我们的视线;他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看是什么人回来找这些东西,以此来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艾先生听完之后,将信将疑的看着戴雨农,半晌没有说话。 因为他要等的人正是王小根。 当初是他亲手将那些东西和那些黄金当中的绝大部分交给蔡忠的,而后便安排了王小根来暗中监视。 包括那些假黄金,也全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鱼目混珠,降低有人注意到那些文物字画的可能性。 十年前王小根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不假,但却不是十一岁,而是二十三岁。 他患有生长障碍症,身体从十一岁之后就再没有发育过,不过其他方面的身体机能却与常人无异。 艾先生安排王小根混入蔡府,真正的目的就是看着那些文物字画;至于那些黄金,并不是特别重要,根本不在王小根的任务之中。 如果不是接到了王小根传回去的消息,这个艾先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戴雨农达成合作。 过了好一会儿,艾先生才抬起头,看着戴雨农说道: “戴先生,您如何能够确定我要等的人不会来了?他当年可是我府里应变能力最强、最善于伪装的门客……” 戴雨农笑着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笃定的说: “这很简单,你是前天夜里给那个人发的信号,如果他能脱身的话,现在一定已经到了宁城。 你想想,宁城地界一共有多大?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没到? 还有,那个人既然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又怎么可能不严加防范? 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 艾先生的额角已经见了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依戴老板之见,在下如今该当如何?” 戴雨农神秘一笑: “等!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拿了东西的人,如今与我们一样,也在宁城!” 艾先生“腾”的一下站起身,瞪着眼睛说道: “那您还等什么?赶快召集人手挨家挨户的搜索,把这个人找出来啊!您可别忘了,那些东西每一件儿都是价值连城!” 戴雨农朝艾先生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坐下,依旧不慌不忙的说: “不急、不急,艾先生,你这是关心则乱;你想想,那个人既然敢来,就肯定有所准备;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抓住他,就算抓住了,就一定能找回那些东西吗?万一他以此相威胁,我们反倒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此时那个艾先生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眼中充满慌乱之色。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东西的价值,就连戴雨农都不是特别清楚。 那是他亲手在诸多珍藏当中一件一件甄选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大用场。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却落到了他人手里,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 第四百二十五章 渐渐清晰的形势 其实除了这个艾先生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这个人就是刘成。 从那些字画上的印鉴和题字上,刘成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从满清皇宫里流出来的东西。 对此,他一点儿都没有猜错。 而那个艾先生的姓氏,也只是取了他原本姓氏首字的谐音。 艾==爱。 当初那个一心想要重登帝位、复活满清的可怜虫,虽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日本人身上,却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他带着十几大箱子的宝贝去了新京,但却让人从那些宝贝当中甄选出最值钱的一大箱子,分成两份藏了起来。 万一日本人是打着帮他复国的幌子而别有用心,那么他还有机会再次逃离,带着这些宝贝离开中国,寻找其他帮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虽然有些悲凉的意味,但却是事实。 满清皇室执掌中国近三百年,搜罗到紫禁城里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拿出来的这些,不过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不过,几十年前的八国联军可是实实在在的吞掉了半头牛。 现在,那个既可怜又可恨的落魄皇帝也就只剩下这么点儿家当了,所以哪怕夺回来之后要分给戴雨农一半儿,他也认了。 与戴雨农见面交涉的这个艾先生,是他如今仅剩的几个能够信任之人的其中之一,最关键的是与他同姓。 所以,那个被困在新京当傀儡的人才费尽心思把这个“艾先生”给送出新京,要他全权处理此事。 而与此同时,二楼的一间房间之中,刘成也正在与宋文商量计划。 两分钟之前七万刚刚回来,他悄悄潜入二楼位于戴雨农所在的那间房间正下方的屋子里,贴在天花板上偷听。 福来客栈的客房是木楼,隔音很差,稍微用些手段就能够听到楼上的说话声。 不过戴雨农和艾先生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七万只听到了很少的一部分对话。 除了“艾先生”“戴老板”和“那些东西”之外,并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但是对于刘成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进城找到那个前天晚上发信号的人,那就有可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找出独立营行踪泄露的原因。 在得知有个“艾先生”来找戴雨农的时候,刘成的脑中渐渐浮现出一副清晰的关系图: 先是田如玉,当时还没有正式上任的戴老板授意派人来宁城的时候,的确只是想打蔡忠手里那些黄金的主意,所以只有他们那几个人。 不过他们一旦成功,在开启密室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来取代他们。 与此同时,给他们下达命令的人也并没有忘记左明的事,所以还给了他们一个附加任务,就是给刘成和独立营造势,想要借张海鹏的手除掉刘成和独立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汪卫也盯上了蔡忠,也想把那些黄金弄到手。 如果这个艾先生知道当初他为了“掩护”那些文物字画而用铜块儿镀金假造的那些金条会引起这么多人的贪欲,一定会狠狠的抽自己一顿大嘴巴。 刘成误打误撞的突然掺和进来,瞬间打乱了双方的计划。 原本应该是汪卫的人与被田如玉控制的保安团率先开打,而且最终的获胜者一定在汪卫的人和宋文那些人之间产生。 在黄金落到刘成手里并迅速转移之后,原本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张海鹏这个老狐狸来到热河已经一年多了,对这个蔡忠也早有所耳闻。 要是日本人把那些黄金弄走了,他也只能忍着;不过被这么一支神秘队伍给拿走,他自然也要插上一脚。 但是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张海鹏肯定不会贸然动手。 一笔巨大的财富在当前那种形势下,有可能是蜜糖,也有可能是砒霜。 万一弄到手之后走漏了消息,那就成了烫手山芋,很可能还会给他带来灾难,所以他才命令赵玉志只是观望,绝不轻易动手。 冈本熊三郎则要简单的多,他就是单纯的想要趁乱扩大一点儿自己的地盘儿,只是错在不该把苍井俊一给派出来。 但这也不是他能够改变的,就算他不这样做,苍井俊一也一样会出现在宁城。 张海鹏和冈本熊三郎的心思,刘成从齐原中队和第三团的部署上就看得出来。 那个艾先生把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藏在这里,自然是要时刻关注。 所以,他在得知宁城出事儿之后便在无奈之下找到戴雨农,并且由那个可怜的傀儡亲自出面,弄了一个中队的日军来为苍井俊一的计划当诱饵。 至于苍井俊一自称是为汪卫办事儿,刘成完全确定他是在说谎。 尽管是猜测推理,但刘成却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戴雨农现身宁城,身边只跟着十几个人,这说明城外某处一定还有他的人,而且数量一定不会少。 当然,前提是后世所记载的有关戴雨农性格的史料不是杜撰。 不过,根据刘成的观察,戴雨农无论从面相还是言语表情上,都透着一股子阴险狡诈,基本符合史料记载。 刘成琢磨这些的时候,宋文一直在给他换药。 看着刘成脸上连续出现的细微变化,宋文就隐隐觉得他要有所行动了。 换好药之后,宋文伸手推了刘成一把,有些无奈的说: “行了,先别琢磨了,看看你自己的伤口吧!自己受的伤多重心里没数儿?非去泡什么澡?” 刘成低头看了看身上结痂都已经脱落大半的伤口,一脸无所谓的说: “有你给的药,这都快好了,怕啥?” 宋文瞪了他一眼说: “你懂个屁!我的药只是表面愈合快,主要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但是内里的肉还没长好呢,现在被热气这么一熏,就算不感染,愈合的速度也要比原来慢一倍!” 刘成一摆手: “行了,别叨叨了,我先跟你说一下行动计划!” 宋文拉过一把椅子在刘成面前坐下,一脸严肃的看着刘成说: “我刚才一看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你在算计人,说吧,这回打算坑谁?”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办他! 对于宋文的话,刘成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茬儿。 因为宋文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算计人,而且是一个传奇级别的人物---戴雨农。 事实上,从打见到戴雨农的那一刻起,刘成就已经开始算计他了。 能把戴雨农吸引到宁城的,只有那些文物字画。 虽然黄金对他来说也十分重要,但却不会专门为了那些黄金而亲自涉险。 曾经的宁城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尽管如今的戴雨农还没有达到“权倾朝野”的地步,却也不会拿正眼儿瞧上一眼。 可是现在,他却亲至宁城,足见那些宝贝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刘成推测,戴雨农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目标,所以他打算先下手为强。 在情况不明、自己又不能完全控制场面的情况下,挑起冲突、搞乱局面的确是上上之选。 只有形势出现混乱的时候,机会也就随之而来了! 宋文在听了刘成的计划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要不你还是再想想吧,这不扯犊子呢吗?虽然现在咱就看到了十几个人,但万一人家还有别的安排呢?咱可就只有六个人! 这样,明天开始咱们先调查一下对方在城里还有没有其他力量,然后再动手。” 刘成摇摇头: “不行,现在动手那叫出其不意,对方的嗅觉非常灵敏,咱们只要有丁点儿动作,他们就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就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了!” 宋文看了看刘成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这才确定刘成不是在开玩笑,长吸了一口气说: “既然如此,那就别耽误,免得夜长梦多!” 刘成让七万把另外三名战士叫到他的房间,把计划详细向他们讲了一遍。 十分钟之后,刘成住的那间房间突然冒出火光,火势迅速蔓延,浓烟瞬间就蹿到了三楼。 站在三楼楼梯口把守警戒的两人一见二楼着火,一人立即冲向戴雨农的房间,另一人则下楼去招呼人灭火。 趁着这个空档,刘成和宋文二人快速顺着楼梯上了三楼,翻上了走廊的顶盖。 黄志成的反应不慢,刘成二人的身影刚翻上去,他就从房间中冲了出来。 十几个人随即出现在走廊当中,围在戴雨农的房间门口。 过了一会儿,戴雨农和那个艾先生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在那十几个人的层层保护下朝楼梯口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人刚到楼梯口,就在一声枪响当中猛的向后仰倒,脑门儿上多了个血窟窿。 黄志成脸色骤变,大声朝身边的人命令到: “把灯灭了,快!” 话音未落,枪声再次响起,又倒下了一个。 最关键的是,由于福来客栈前后楼之间的距离只有十五米左右,枪声在两座木楼之间产生回音,黄志成众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准确判断开枪者的位置。 估计这还是戴雨农坐上现在这个位子之后第一次遭遇袭击,惊慌之余,更多的则是愤怒。 他原本就是个混混,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要说有多恐惧那是扯淡。 不过那个艾先生却没有戴雨农那样的心理素质,接连两声枪响,眼前就多了两具尸体,吓的他抱着脑袋浑身哆嗦,两条腿也不听使唤了。 戴雨农沉声对黄志成命令道: “此地不可久留,冲下去!” 处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刚站起来,楼下再次传来一声枪响,那人应声倒地。 不过这一次,黄志成也锁定了开枪者的大概位置。 一楼楼梯下面的那根柱子,既有充分的射击角度,又能很好的隐蔽身形。 黄志成猛的站起身,连开三枪。 开枪的人是七万。 他杀了那个去找人灭火的人,从那人手里抢了这把手枪。 戴雨农这些手下用的都是最新款的大威力勃朗宁手枪,目前比利时军队还没有正式配发。 弹容量十三发,使用7.65毫米突缘式勃朗宁手枪子弹,威力不俗,精准度也很高。 不过七万事先已经弄灭了他周围的所有光亮,黄志成那些人想要精确瞄准十分困难。 他们开枪的根本目的只是想压制住楼下的七万,护着戴雨农下楼。 只要他们能下到一楼,七万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但是就在戴雨农手下众人打完一只弹夹的子弹、正在更换弹夹的时候,走廊的顶盖上突然翻下两道身影。 那些人并不是同时更换弹夹,不过突然从头顶落下两个人来,想要在第一时间调转枪口还是需要一秒钟左右的时间。 而这短短的一秒钟,对于刘成和宋文来说,已经足够了。 两人在落地的同时便各自选定了一个目标,宋文一记手刀砍在那人的咽喉上,顺势夺下了那人手里的枪。 而刘成则是惯用手段,还没等站稳,就探手击在面前之人的裤裆上;跟着翻肘一记重击,正中那人面门。 在其余人反应过来之前,两人手里已经分别有了一把枪。 黄志成大惊失色,迅速护着戴雨农退回房间,同时连续开枪朝刘成二人射击。 两人偷袭得手,却无法在被对方的人包围的状态下坚持太长时间。 子弹这玩意儿可是不长眼睛的,说不准哪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在伤人抢枪之后,刘成第一时间俯身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捡起之前被七万射杀的一具尸体旁边掉落的手枪,双脚猛的蹬地,翻过走廊边儿上的护栏,跳了下去。 宋文的动作几乎与刘成同步,只是他在这个过程中还开枪射杀了一个人。 “啪!啪!……” 几个人头大小的酒坛子在刘成二人跳下去的同时飞向三楼走廊,摔的粉碎。 高度烈酒的香气随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团火光便出现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那些人眼中,在他们脚下碎裂成一片闪着微微蓝光的火焰。 刘成在落到二楼的时候,单手扣住二楼走廊的护栏,减缓了身体下坠的速度,接着便直直的落在了地面上。 “撤!” 随着他落地之后的一声大吼,角落中随即冲出三道身影,与他和宋文、七万一起,迅速冲进后院儿,赶着马车径直朝城外而去…… ------------ 第四百二十七章 狗咬狗 事实上,刘成压根儿就没打算能杀死戴雨农。 不管怎么说,戴雨农都曾经刺杀过许多日军高级指挥官与影响力极大的汉奸。 连汪卫都险些死在他手里,这样的人刘成不能杀。 而且,在这种形势之下,他也没有成功的可能。 除非鱼死网破,用他们这六个人的命去拼,或许还会有一丝机会。 但是刘成并不打算这样做。 戴雨农的多疑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 他刚到宁城两天就遇袭,而且对方的目标明显就是想要他的命,这足以让他回去之后对手下的人进行一次大清洗了。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儿,戴雨农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召集他带来的所有人,以此确保自己的安全。 目前宁城的形势十分微妙,所有人都在观望,同时又全都紧绷神经。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率先挑起事端,局面立马就会混乱。 这也是刘成想要的结果。 与此同时,赵大勇正带着刚刚回到凤凰山不久的一连朝宁城方向赶来。 “嗖、嗖、” 两颗信号弹在宁城上空升起,一黄一绿。 十分钟之后,宁城周围的一些村子和树林等隐蔽处便出现了一队队二十多人的队伍,迅速朝宁城方向靠近。 福来客栈。 掌柜的哭丧着脸看着后院儿越来越大的火势,缓缓瘫坐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也难怪,眼下这个年月,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基本上也就是勉强在维持。 这下烧了一座木楼,再想建起来已经不可能了。 福来客栈是从掌柜的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在当时说起来,丢了老辈儿传下来的家业,那就是不孝子孙。 之前得了小费的那个伙计匆匆忙忙的从前面那座木楼当中冲出来,前脚正好踩在掌柜的腿上,顿时摔在地上。 掌柜的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依旧一脸呆滞的盯着地面。 伙计往前爬了两步,一把抓住掌柜的身上的衣服,瞪着眼睛说道: “掌柜的、没事儿、没事儿了!” 掌柜的看了看眼前那座木楼的火势,抬手就是一巴掌烀在伙计脸上,哆哆嗦嗦的骂道: “滚你奶奶个孙子的!都要烧没了,还他吗没事儿?那啥叫有事儿?” 伙计挨了一个大嘴巴子,但是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没有减少半分,一直掖在怀里的那只手有些颤抖的拿出来,在掌柜的眼前晃了晃。 掌柜的原本充满绝望与颓丧的双眼瞬间一亮,身子猛的坐直了,盯着那块儿黄澄澄的金条不敢置信的问: “这、这是哪儿来的?” 伙计憨憨一笑: “就在柜台里,还有一张纸条,俺也不识字,不知道写的啥!” 说着,伙计从兜儿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接过去看了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距离福来客栈六七十米的一条胡同之中,有些狼狈的戴雨农正满脸怒意的坐在一户人家门前的树墩上大口的喘息着。 那几坛子烈酒就堵在他的房间门口烧,要不是一楼就是澡堂子,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浓烟呛死在房间里了。 逃出房间的第一时间,戴雨农就让黄志成发了信号,让所有人到宁城当中集结。 而这正是刘成想要看到的结果。 戴雨农手下人的行动自然不可能瞒过早他们几天到达宁城附近的赵玉志。 他在得到情报之后,立即电告张海鹏,说是有十几支队伍正在朝宁城方向靠近,总数大约三百多人。 张海鹏老奸巨猾,在结合他派到宁城暗查此事之人传回来的消息,觉得这支正在集结的队伍很有可能是从金陵来的。 同时他还查出宁城事件当中有汪卫的影子,所以当即给赵玉志回电:全力剿灭! 戴雨农之所以会亲自赶到宁城,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自认为已经摸清了宁城当前的局势。 日本人、张海鹏、汪卫、红党的某支队伍,甚至还有在田如玉那组人的煽动下掺和进来的赵侗。 戴雨农觉得这样反而更加安全,所以才答应了那个艾先生的请求,亲自带着一批手下的“精锐”力量赶赴宁城。 赵玉志在得到张海鹏的命令之后,立即命令部队集合,火速赶往宁城。 戴雨农带来的那些人在宁城城中完成集结之后,刚一出城,就与赵玉志的一个营遭遇,双方随即开火。 他不是不知道张海鹏把一个团放在宁城附近,只是没有想到这支队伍的反应这么快。 刘成的突然动手完全打乱了戴雨农的计划,导致其在盛怒之下做出了这个决定。 原以为能够依靠速度避开张海鹏和日本人的队伍,可是没想到却让自己陷入了被包围的窘境之中。 与此同时,齐原桑风也得到了与赵玉志一样的消息,随即带着齐原中队赶往宁城。 他的目的相对简单,只是想要以支援的名义从中获取一些利益,也好回去向冈本熊三郎交差。 至于汪卫派来的那一撮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探头,只能缩在暗处等待机会撤离。 戴雨农带来的那些人的确不愧为“精锐”,赵玉志一个营的兵力愣是没能拦住他们;只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生生的冲破防线闯了出去。 可还没等戴雨农缓过一口气儿,齐原中队就迎面撞了上来。 后有追兵,前面又遭遇堵截,戴雨农只能咬着牙下令开火。 而这个时候,刘成六人已经在二十里之外了。 宋文坐在车辕上,扭头问刘成: “接下来你打算咋整?” 刘成面带笑意的看着宋文,平静的说: “还能咋整?既然已经动手了,自然要把事情闹大!” 接着,他朝正在赶车的七万说道: “在前面树林停下,你骑马回去通知徐志,让他把队伍带到这儿来。” 宋文想了想,皱着眉头问刘成: “你让他回去找人有啥用?等他们赶过来,估计人家早跑了。” 刘成邪邪的一笑: “跑?往哪儿跑?你以为现在的宁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宋文撇了撇嘴,没再搭茬儿。 ------------ 第四百二十八章 没啥用的,就杀了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徐志带着特战连的所有战士出现在那片树林当中。 在得知王小根的事情之后,宋文气的半天没有说话。 看到宋文的表情,王小根不屑的啐了他一口,恶狠狠的说: “姓宋的,你他吗少在那儿装好人,你家往上数几辈儿,全是御前侍卫,咋他吗到了你这儿,把祖宗都给忘了?” 宋文一愣,随即瞪着眼睛问道: “王小根,你这话是啥意思?” “啥意思?老子是在骂你忘了祖宗的本!” 说着,王小根伸手一指刘成: “他姓刘的抢走那些黄金,原本都是属于皇家的!而你不但不阻止,竟然还他吗的助纣为虐,你说你是不是吃里扒外的畜生?!” 宋文被王小根骂的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刘成看着王小根笑了,只是笑的有些猥琐,语气之中充满揶揄与嘲讽: “你记着,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像你一样一辈子给人当奴才的!不过这也难怪,像你这样的半残,除了给人当奴才之外,也根本活不下去。” 有句话叫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刘成的这句话瞬间让王小根暴跳如雷,挣扎着想要冲向刘成。 穿在他琵琶骨上的那两把刺刀原本已经不怎么流血了,现在他这么一挣扎,鲜血顿时再次汩汩而出。 刘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难怪你连跑都跑不了;看来你的主子也的确是无人可用了,要不然也不会找你这么个废人来办这么重要的事儿。 嗳,我想问你个事儿,你这身上的零部件儿是不是都跟个头儿一样没长起来?连男人都当不成吧?” 这句话一出,王小根的情绪更加激动,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的溜儿圆,死死的盯着刘成,口中发出阵阵嘶吼般的咆哮。 如果说刘成刚刚那句“半残”是揭了他的短,那现在这句就是在用小刀剜心了。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别看有些零件儿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闲置状态,但是能用而不用与根本不能用却是天壤之别。 尤其是在这个短处被人用嘲讽揶揄的口气说出来的时候,那真是比凌迟更加痛苦。 如果能挣脱束缚的话,王小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一口一口的把刘成啃成骷髅。 刘成伸手捅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宋文,朝他挤了挤眼睛说: “咋了?还真让他给怼的说不出话了?” 宋文颓然的摇摇头,声音有些落寞: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成粗暴的给打断了: “有个屁的道理!都他吗的去给鬼子当傀儡了,还摆啥主子的谱儿?再说,想当主子就先得有照拂奴才的能耐!” 宋文知道刘成说的句句在理,但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 刘成斜着眼睛看着宋文,一字一顿的说: “我现在也没时间跟你讲道理,先送这个残废上路,咱还有事儿要办,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说!” 说着,他伸手拔出挂在腰间的刺刀在手里掂了掂,看着宋文问道: “你来还是我来?” 宋文无奈的看了王小根一眼,声音有些干涩: “还是你来吧……” 刘成没有再废话,上前一步薅住王小根的头发,邪笑着问: “我他吗知道你根本不姓王,说不定你的姓氏说出来还能吓我一跳;不过,老子不想听、不想知道……” 说着,他就扬起了手中的刺刀。 王小根脸色一变,刚想要开口说话,刘成却没给他机会。 锋利的刺刀瞬间刺进了王小根的左胸,刺穿了他的心脏。 王小根不过就是艾先生“安装”在蔡府的一个“监视器”,有些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刘成根本也没打算从他嘴里问出点儿什么来,那些对他来说也根本不重要,因此直接就下了杀手。 队伍吃过早饭之后,徐志拖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苍井俊一来找刘成,问他要如何处理。 刘成伸手推了一把在旁边低着头啃窝头的宋文,小声问道: “嗳,你有没有啥办法让这小子暂时清醒一会儿?最好是亢奋的那种。” 宋文看着刘成点点头: “有倒是有,但是那样之后这小子肯定活不过半小时。” 刘成咧嘴一笑: “用不着他活那么长时间。” 几分钟之后,苍井俊一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刘成,他的表情立即狰狞起来,身体猛然发力,想要冲向刘成。 此时他身上的伤口早已感染化脓,这么突然间绷紧身体发力,伤口中的脓液混合着血水顿时从伤口中被挤压出来,有几滴直接溅在了刘成脸上。 刘成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在苍井俊一的衣服上找了块儿勉强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说: “吗的,小鬼子的脓比屎还臭!老子刚他吗洗的澡!” 说着,他抬脚勾起苍井俊一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之前还以为你说的那些事儿有一少半儿是真的,现在一看,全他吗是假的!还想把事儿都推到汪卫身上去,闹了半天你他吗竟然是给新京那个傀儡办事儿的! 有件事儿我挺好奇,就是那个人到底答应给你多少钱?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还真敢信呐?” 苍井俊一怒视着刘成,意识虽然十分清醒,但是身体之中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 他一脸鄙夷的看着刘成,一字一顿的说: “你这种卑劣低贱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我们高等种族的思想的;金钱在我眼中,就像你一样低贱! 我只能告诉你,这样做,只是为了纯洁的情感!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苍井俊一这句话还真把刘成给说愣了。 能让一个受过多年特殊训练的日本人不惜一切代价为那个被困在新京当傀儡的人做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苍井俊一是个男人,最有可能使他如此不顾一切的,就是女人。 这样想着,一个名字顿时从刘成的脑中跳了出来……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川岛芳子的男人? 川岛芳子! 提起这个名字,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日本间谍,且很少有人知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爱新觉罗·显玗。 她的亲生父亲,就是第十代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 苍井俊一不是个普通的日本军人,能与他接触上的满清皇室女人,除了川岛芳子之外,刘成想不到其他人。 他不着痕迹的看着苍井俊一的眼睛,突然开口说道: “川岛芳子?!” 这四个字一出口,苍井俊一的瞳孔瞬间一缩,随即恢复原状。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刘成的目光精准的捕捉到了他在那一瞬间的变化,无需再用任何语言来确认。 “噗!” 沾着王小根鲜血的刺刀刺入苍井俊一胸膛,可是苍井俊一的疼痛却并不明显。 刘成缓缓凑到苍井俊一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让你不顾一切的那个女人,现在正被另外一个或者几个男人压在身下,你会不会很绝望?” “咳咳……” 苍井俊一的口鼻之中同时溢出鲜血,双眼之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刘成推开已经变成尸体的苍井俊一,脱下沾了鲜血的衣服扔在地上,扭头对所有人大声吼道: “枪上膛,刀出鞘,准备战斗!” 这句话说完之后,原本特战连的那些战士顿时兴奋的高声欢呼。 晋绥军那几十人和宋文那些人目光怪异的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一群疯子。 打仗不是去开趴体,那是要死人的! 上战场之前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身为一名战士,不畏战斗是该有的素质。 如果是面对数量和战斗力都远远不及己方的敌人,有绝对把握能够碾压对方的前提下,这种兴奋还勉强能够让人接受。 可是在敌人数量不明、此战生死未知的情况下,他们还能表现的如此兴奋,这就让人很难理解了。 那些人不能理解,但是刘成却完全能够理解。 自从来到热河之后,他们一直都在东奔西走,就算见到敌人也是绕着走,根本没有痛痛快快的打过一仗。 他们对战斗的欲望和热情,是刘成刻意培养出来的。 因为在当时那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如果没有那能够碾压敌人的战斗意志和欲望,想要生存下去是极为困难的。 虽说刘成一手训练出来的队伍在战斗力上丝毫不输日军,但刘成要的可不是势均力敌,而是能够碾压、能够完胜! 否则,每打一场战斗的伤亡都与敌人不相上下,他这一千多人又能打几场战斗? 在双方实力相仿、人数相仿的前提下,哪一方的战斗意志和欲望更强、气势更盛,胜利的天平自然而然的就会偏向哪一方。 刘成站在原地,冷眼看向那支残军和宋文的那些人,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刘成伸手扯了一下脸上仍然挂着一丝颓然之色的宋文,拉着他缓缓走到那些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人面前,冷声说道: “你们现在是不是依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支队伍?又或者,你们或者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压根儿就不想留在这儿?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虽然是宋文教给了你们一身本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让他以此来要求你们留下。 现在,想要离开的人,可以立即离开;但选择留下的,从这一刻开始,就要真正把自己当成这支队伍当中的一员。 还有,千万不要觉得自己那一身本事有多么厉害,论生死搏杀,老子手下随便叫出一名战士都能轻而易举的干掉你们! 如果有人不服,现在就可以出来试试,对手随便挑!”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高在一米八五上下、身材健硕的男人就挺身站了出来,两眼直视着刘成的眼睛说道: “俺就跟你打!只要你把俺打服了,俺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刘成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淡淡的说: “那要等你先从我手下活下来再说。” 说着话,他迈步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那人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站定。 宋文顿时有些急了,连忙开口阻止: “董二驴!你他吗要干啥?滚回去!” 刘成转身朝宋文摆摆手: “你别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 说完,他转回身大声对所有人说道: “既然是论生死搏杀,这场比试就没有任何限制,生死,各安天命!不管我俩谁被对方打死,你们任何人,都不许报复。 徐志!听到没有?” 不远处的徐志下意识的挺身立正,高声答道: “是!” 不过喊完之后,他的脸色却不是太好。 徐志想不通刘成为什么要这样做,虽说他对刘成的身手很有信心,可是刘成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对方肯定也不会再有顾忌。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那他们这些人怎么办?独立营又怎么办? 刘成向来沉着冷静,这次是怎么了? 没等徐志想明白,刘成和那个董二驴却已经同时动了手。 这一次,刘成并没有一开始就发动连续猛烈的攻击。 他之前仔细的看过宋文出手,就是在蔡府击杀那名黑衣人的时候。 尽管时间不长,可是刘成也发现了一些特点。 宋文的攻击方式多少有些招式化,过于重其形而不重其意。 虽然速度和力量都很快,可是刘成却依旧能看出破绽。 不过如果是和宋文打,他一定不敢说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宋文。 可是打他的一个徒弟,刘成却绝对有信心。 武术当中到底有没有那些传说中的内力刘成不知道,但却知道武术是需要在长时间的练习中慢慢积累沉淀之后稳步提升的。 让两个同龄人同时开始,分别学习武术和搏击,一年之后,搏击有九成可能轻易击败学习武术的那一个。 但是十年之后,这个概率就会反过来。 刘成并不认为自己能依靠掌握的那些拳击技术获胜,他所倚仗的,是两世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 ------------ 八更求月票! ------------ 第四百三十章 一招制敌! 董二驴长的人高马大,又跟着宋文学了将近十年功夫,压根儿就没把刘成放在眼里,一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进攻。 刘成一开始落了下风,包括徐志再内的所有特战liánzhàn士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只有招架之力而没有还击之招,这在生死相搏的情况下是非常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手重创。 从董二驴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宋文就将那把bǐshǒu扣在了手心之中。 从打十年前这些孩子被蔡忠带到蔡府交给他训练开始,董二驴一直都非常不起眼儿。 以至于四年前这些人陆续开始被宋文派出去做事开始,董二驴和其他的十几个同样不太出众的人却从来没有被宋文选中过。 不是因为觉得他们不行,而是不想他们受伤甚至死亡。 尽管董二驴身材壮硕,但是宋文却知道他在速度和力量等各个方面都处于劣势,在那四五十人当中只能排在最后几名。 可是从他对刘成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宋文却发现自己之前一直都看走眼了;而且董二驴所用的一些招式根本不是他教的。 也就是说,董二驴一直在隐藏实力! 刘成在董二驴的进攻下连连后退,有几次都是堪堪避过董二驴的拳脚,险一险就被击中要害。 咽喉、胸肋、下三路,总之董二驴每次出手都只取刘成的一处要害,明显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其置于死地。 还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刘成在一次躲避的时候脚下稍微慢了一点儿,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顿时扑倒在地。 董二驴的眼中闪过一丝残虐,上步弯腰,单手抓住刘成腰间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另一只手顺势抓住刘成的脖子,双手把他举过头顶。 宋文的手贴着身体向上抬起,掌中的bǐshǒu随时准备甩向董二驴的胸口。 他心里清楚,只要刘成不能做出有效还击,董二驴把他放下来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董二驴会在把刘成摔向地面的同时提膝顶向他的腰椎,这一下就能轻轻松松的要了他的命! 可是就在刘成的身体在董二驴的控制下开始下落的瞬间,右手突然不着痕迹的勾住了董二驴的脖子。 下一秒,刘成的身体不知怎么就翻过董二驴的头顶,一条腿卡住了他的脖子。 董二驴举起刘成的时候,是在确认刘成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前提之下。 依靠双手的力量将一个一百多斤的人举过头顶,实际上是十分危险的。 因为在这个时候除了双臂的力量之外,他连腰力都用不上半点儿。 如果被举过头顶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他就会十分被动。 董二驴之所以敢冒这个险,主要是想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刘成。 把人举过头顶,在将其拦腰截断;用这样的方式杀死刘成,不光能够让特战连的那些战士内心遭受重创,还能让宋文和他训练出来的那些人不得不离开。 而且双方很有可能会因此发生火拼,出现大量伤亡。 只是董二驴怎么都没有想到,被他抓起来的时候看似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刘成竟然是在耍诈! 刘成先是用手勾住董二驴的脖子作为发力点,再将身体重心压向董二驴伸手的同时换手为腿,以身体的重量与地心引力叠加,将董二驴拉向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董二驴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即便他在力量上能够轻松胜过刘成,但是脖子却不能充当发力的支点。 脖子和腰椎在巨大的反向力量作用下根本难以支撑,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将刘成从背后拉回身前。 因此董二驴只能顺势后仰,想要借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和惯力使刘成落地时的冲击力加大,趁机挣脱他勾在脖子上的腿。 可惜,刘成属于那种一旦抓住机会就牢牢攥紧的那种人,想要在他手里实现翻盘,没有能够碾压他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做到。 而董二驴虽然从一开始就占据上风,可实际上也就只是占了体型和力量上的优势而已。 在刘成眼中,只要不能飞檐走壁、摘叶飞花、以剑气杀人于无形的所谓武术,都不算不可抗力。 他在身体下落的过程中,就已经完成了一个标准的三角锁。 两侧颈动脉被大力压迫,董二 ------------ 第四百三十一章 感化不了?那就火化! 两分钟之后,面色青紫的董二驴彻底停止了呼吸。 宋文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刘成的肩膀,低声说道: “行了,人已经死了。” 说话的时候,宋文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董二驴的脸。 他心里有些难过,却不是因为董二驴的死。 在看出董二驴用出的招式当中有着不属于他教的那一瞬间,宋文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挫败感。 在此之前,宋文虽然觉得与刘成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并且带着这些人加入特战连,但内心却并没把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刘成当做营长。 所以他才会在称呼上感到别扭,不愿意叫出“营长”这两个字。 可是现在,宋文真的觉得自己这三十多年算是白活了,连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一手教出来的这些“徒弟”当中隐藏着各怀心思的人都没有发现,实在是有点儿失败。 刘成剧烈的喘息着,缓缓松开锁在董二驴脖子上的腿,在宋文的搀扶下站起来,身体微微颤抖。 半晌,刘成终于喘匀了一口气,挺起身看着那些一脸震惊的人平静的说: “你们都看到了?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往往都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之人。 我在提出比试之后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现的太果断,似乎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因此我就断定此人有问题!” 说话的时候,刘成的声音不大,看似是因为之前耗费了太多体力,但实际上却是在体力透支之余还有些心虚。 事实上,董二驴站出来的时候刘成并没有想到他另有目的,而是在他被举起来的瞬间才意识到的。 不过想要杀鸡儆猴的计划却是从一开始就想好的。 在眼前的形势下,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队伍彻底整合在一起。 而且这种整合绝不可以只是表面上的,就算是因为惧怕,也必须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发自内心的把自己当成特战连的一名战士。 有些本事的人心里难免会有些傲气,尤其是这些长期处于封闭的环境中、见识较浅、自认为能耐不俗、处处高人一等的人。 宋文是个粗人,除了教会他们一身功夫之外,在思想上并没有给予任何引导,以至于让这些年轻人潜意识当中都有一种不服不忿的情绪。 虽然碍于宋文的原因跟在刘成身边,但是内心对刘成却并没有敬畏与敬佩。 如果不能除掉这个隐患,一旦遇到困难,他们这些人随时都可能临阵脱逃,也有可能因为某一件很小的事情与其他战士产生冲突。 想把这样一群人在短时间内彻底压制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彻底摧毁他们那种盲目自大的心理。 虽然这样做会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他们的自信心,但却好过于在关键时刻发生意外。 刚刚宋文扶起他的时候,刘成从宋文的眼神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董二驴有问题! 但是人已经死了,不管他心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都只能等到以后慢慢调查。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虽然调查内鬼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可是刘成只能等以后慢慢查了。 刘成杀死董二驴的做法的确震慑住了那些多少有些盲目自大的年轻人,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小上几岁的“刘营长”。 不过刘成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迈步走到那四十多名晋绥军士兵的面前,朗声说道: “你们既然已经决定留下,那就踏踏实实的;要是有别的想法,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但是你们记住,这一次继续选择留下的,以后就千万别让我看出来你们有三心二意的想法。 否则,我会毫不客气的杀了你们!” 说完,刘成静静的等了两分钟,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沉声吼道: “徐志!集合队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特战连连长,一旦发现有哪个人形迹可疑,先斩后奏!” “是!” 徐志大声答应着,立即开始集合队伍。 之前刘成考虑过让宋文来当这个连长,不过从宋文见到王小根到现在的反应上来看,他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指挥作战。 个人能力强不代表适合做指挥官,宋文的性格有些优柔寡断,如果到了战场上,稍一犹豫就会错失战机,还会白白葬送很多战士的性命。 所以,刘成让徐志来当这个连长。 至于宋文,刘成心里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 队伍刚刚集合完毕,一名负责警戒的战士就带着一脸兴奋的赵大勇从远处朝刘成走来。 见到刘成,赵大勇咧着大嘴笑着给他敬了个礼,大声说道: “报告营长,独立营一连连长赵大勇及全体战士、共三百一十六人前来报到,请您指示!” 刘成一愣。 上次赵大勇来的时候他也没问,没想到赵大勇把队伍带到凤凰山这么几天的时间就增加了三四十人。 徐志也没想到,赵大勇会带着一连出现在这里。 这自然不是偶然,而是刘成提前安排好的。 他是让唐震虎绕路到朝阳通知的赵大勇,要他立即赶往宁城。 张海鹏派来的毕竟是一个团,真打起来的话,他们这一百多人除了跑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但是把一连调来之后就不一样了,至少在火力上他们丝毫不吃亏,而且也不是跟那个团正面硬钢,只是要把张海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已。 在无法确认敌人掌握了多少情况的前提下,不按套路出牌、打乱敌人的计划和节奏,无疑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半个小时之后,特战连与一连一前一后,快速朝宁城方向靠近。 而这个时候,戴雨农的那三百多人已经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不过与之交火的赵玉志麾下第三营和齐原中队的伤亡也不小。 那三百多人毕竟是戴雨农精挑细选的精锐,战斗力颇为不俗。 可尽管如此,他们在这种局面之下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此刻,戴雨农正沉着脸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 第四百三十二章 你们顶住,我先走一步。 黄志成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 很明显,他们是被昨晚在福来客栈突袭的那几个人给算计了。 戴雨农在盛怒之下下令集结队伍的决定正中对方下怀,接着便出现了日伪军合力阻击的那一幕。 虽然从他们这些人的穿着和手中使用的武器上并不能看出身份,但是张海鹏和鬼子都不是蠢货,只要稍加分析,肯定会猜出一二。 那个艾先生并不了解戴雨农的性格,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是被打怕了,涎着脸凑过去低声安慰道: “戴先生,无需如此垂头丧气嘛,咱们不是冲出来了吗?那就接着追赶昨晚的那几个人啊! 我敢断言,您想要的那些东西肯定就在那些人的手里!” 黄志成偷眼看了看戴雨农,眼中露出一丝悲哀。 不是为那些死去的手下,更不是为戴雨农,而是为这个不知死活的艾先生。 戴雨农愤怒的时候是不会歇斯底里的,每当他低下头沉默不语的时候,就说明他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在这个时候凑过去的,都是活够了的。 黄志成跟在戴雨农身边这么久,自然非常清楚这一点,因此才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他甚至已经提前看到了艾先生血溅当场的惨状。 “砰!” 戴雨农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砖头大小的石头,就在艾先生话音落下的同时,突然砸在了他的脸上。 艾先生一声哀嚎,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黄志成拔出手枪对准了艾先生的脑袋,却被戴雨农给拦住了。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叹了口气说: “算了,这个人不能杀。” 黄志成微微躬身,把枪收了起来,低着头不敢与戴雨农对视。 他可不想给艾先生当替死鬼。 戴雨农抬脚踩在艾先生的脑袋上,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你要是再叫,我就真的杀了你。” 艾先生从手指缝里偷眼看了看戴雨农,尽管戴雨农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显怒意,可是他的眼神却在告诉艾先生,他没有开玩笑。 见艾先生不再出声,戴雨农抬起踩住他脑袋的脚,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头对黄志成说: “这一次,是我小看了那个拿走东西的人,你放心,我不会怪你。” 黄志成的腰弯的更低,声音中透着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老板,您千万不要这样说,都是志成部署不当!” 戴雨农抬手在黄志成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说道: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现在立即折返金陵,你留下善后,记住,一定不能给日本人留下任何把柄。” 黄志成连忙答道: “请老板放心,志成定然不负重托!” 戴雨农再次拍了拍黄志成的肩膀,转身朝远处的山坡走去。 黄志成连忙叫过两个手下,沉声交代道: “你们两个护送老板,要是出了半点儿差池,自己知道后果!” 那两人齐齐的答应一声,把手里的晋造步枪放在地上,迈步跟了上去。 戴雨农的做法是明智的,在眼前的情况下,人越多,目标也就越大,他想要安全离开,只能这样冒险。 目送戴雨农的背影离开之后,黄志成伸手拉起依然伏在地上浑身哆嗦的艾先生,语带嘲讽的说道: “艾先生,昨晚那些人很快就会追到这里,你是先行离开呢,还是继续跟着我们?” 艾先生满脸惊恐的抬起头,眼中充满不知所措的神情看着黄志成,声音颤抖的说: “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迟疑的看了看旁边那些人,试探着问: “能不能……派些人护送我走?” 黄志成笑了,那笑容之中却充满厌恶: “护送你?好啊,我派人护送你到奈何桥,你看如何?” 艾先生下意识的点点头: “好、好、好……啊?不、不、不!我自己走、自己走!” 说完,便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的朝远处跑去。 艾先生刚走,黄志成的一个手下就从远处飞快的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队长,他们追上来了!” 黄志成目光阴冷的朝那个方向看了看,沉声对剩下的众人命令到: “所有人,以小组为单位分散隐蔽,全力阻击敌人,一定要把他们拖在这里,确保老板安全离开!” 凌源县,大熊村。 田如玉被绑在一间仓房的角落中,神色憔悴。 那扇四处漏风的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身穿中式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田如玉疑惑的看了看走进来的男人,两条眉毛随即踅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男人淡淡一笑: “田小姐,我是什么人,你还没有权利知道;不过,我倒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因为这关系着你的命运。” 说完,男人在田如玉面前蹲下,掏出一把小刀,在田如玉的衣襟上割了个口儿,“唰”的一下撕下一大块儿布,转身铺在一张落满灰尘的长条凳上,而后便在凳子上坐下,平静的看着田如玉。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再次开口: “田小姐,你所在的小组一共来了四个人,其中包括你的组长,对吗?” 田如玉点点头。 男人又接着问: “但是除了你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死了,对吧?” 田如玉再次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没有见到他们三个的尸体,但是我们的任务确实失败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任务失败,包括被你们控制的宁城保安队在内的所有人当中,就只有你活着逃出来了,对不对?” “是的。” “很好,那么,你在离开蔡府之后遇到的那支队伍,或者说是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田如玉茫然的看着男人,一脸不解的说: “什么男人?我离开蔡府之后就立即回了这里,我没有见过任何人!” 男人从兜儿里掏出手绢,在鼻子下边儿擦了擦,似乎对仓房中的气味有些厌恶。 “田小姐,要不然,你再好好想一想?” ------------ 第四百三十三章 活下去的机会 田如玉坚定的看着男人,一字一顿的说: “不用想,我根本没有见过任何人!如果你是来清除任务失败者的,就不需要给我强加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动手就是了。 任务失败,组织要如何处理,我田如玉没有半句怨言,这是当初加入组织的时候就清清楚楚告知我的。 但是,请你不要用这种不存在的事情来构陷我,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说完,田如玉就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慨然赴死的架势。 这招以退为进是她早就想好的,所以在男人提到她在离开蔡府之后见过什么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才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赵侗让人拿住田如玉的瞬间,她就猜到了一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在接受这次任务之前,田如玉就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蓝衣社即将面临改编。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所在的那个小组原本隶属于核心组织力行社,由力行社二号人物直接调遣。 虽说他们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上面都会同时派出某个人进行监督,但是这一次的任务却由于其本身的特殊性而是个例外。 赵侗之所以敢这样做,自然是有人在田如玉之前找到了他,并且与之重新达成了某种协议。 田如玉很快就反应过来,猜测之前的传闻已经变成了事实,蓝衣社变天了! 她知道,如果想要保住性命,就必须要咬牙坚持,寻找机会翻身。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田如玉,淡淡的说: “田小姐这是要死扛到底?” 见田如玉不说话,男人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咳嗽一声。 那扇破烂不堪的门随即被人大力推开,两个黑衣人走进来,用麻袋把田如玉装进去,抬着走出了仓房。 宁城西南二十里。 一场气氛有些怪异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黄志成手里端着一支晋造步枪,不断的变换位置开枪射击。 尽管如此,他的人还是无法对那些日伪军形成有效阻拦,只能不断的被消耗。 从戴雨农离开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原本剩下的一百五十多人现在已经不足一百人了。 而且这还是在对面的日伪军没有全力进攻的前提下,否则他这点儿人恐怕早就顶不住了。 齐原中队和赵玉志的队伍也不是不想全力进攻,但是双方却都想让对方顶在前面。 戴雨农带来的这些人枪法精准,对齐原中队和赵玉志的第三团都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从昨晚到现在,赵玉志已经损失了一个营,齐原中队连同刘成那次突袭的伤亡算在一起,只剩下了不到八十人。 虽然从伤亡比例上来看,齐原中队的损失要更大一些。 但是赵玉志损失的那是一个营,足足四百多人。 就算现在停手,赵玉志都不知道回去之后张海鹏会怎么处理他,更别提再顶在前面给齐原中队当肉盾了。 虽然他可以告诉张海鹏都是因为齐原中队才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但却并不能影响张海鹏最终如何处置他。 再说,赵玉志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指挥官,否则也不可能当上这个团长。 遇上这样的对手,仗打的如此被动,他在心理上也很难接受。 所以,他只能选择保守战术,尽量将己方伤亡降到最低。 这才导致战局呈现拉锯状态,迟迟无法歼灭黄志成的队伍。 又坚持了一个小时之后,黄志成眼看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五十人,知道自己也是时候撤退了。 正在交火的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左侧的一处山坡上,一具望远镜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半个多小时了。 而那具望远镜的主人,正是刘成。 徐志和赵大勇是坚决反对他亲自凑上来观察战局的,可是却没人能阻止的了他。 也不怪刘成坚持,这场战斗对他、对整个独立营来说都非常重要,他必须要做出清晰准确的判断。 否则一旦出现意外,独立营必将要面临及其被动且危险的局面。 十几分钟之后,刘成收起望远镜,趴在地上缓缓后退,退到不会被发现的位置之后,才站起身朝远处的队伍跑去。 赵大勇和徐志见到刘成回来,立即迎上来问道: “营长,咋样儿?咱啥时候动手?” 刘成沉声吐出两个字: “现在!” 赵大勇立即说道: “我们一连先上!” 说着就要转身去集合队伍。 刘成一把拽住他,瞪着眼睛说: “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你急啥?你俩听着,一连迂回到日伪军屁股后面,分左右两侧同时发起进攻;进攻时间以特战连这边的枪声为信号。” 说着,他扭头盯着赵大勇严肃的说: “你给我记住了,只能从两侧进攻,后面那个口子一定要留着,千万不能封死!” 赵大勇一愣: “营长,这是为啥?” 刘成瞪着眼睛骂道: “哪儿他吗那么多为啥?让你怎么打你就给老子怎么打!” 其实刘成这样安排的确是有原因的。 那是一个团的伪军,先不说人数上的差距,光是武器就要相差很多。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到迫击炮和重机枪的声音,无法确定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万一到时候人家把迫击炮重机枪全都拿出来,呈包围状态的队伍想要及时调动调整就比较吃力了。 刘成绝对不能冒这个险,所以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不管现在是出于什么原因,那支伪军的指挥官才没有用上迫击炮重机枪这样的重火力,只要给他们留一条退路,那些日伪军士兵就不会产生绝望的情绪,自然也就不会出现类似“背水一战”的气势。 所以,他一定要这样做。 赵大勇没敢再多问,转身带着一连走了。 刘成接着对徐志说: “你现在立即把队伍集合在一起,悄悄朝正在与日伪军交火的那些人靠近。 让那三十名使用毛瑟9八k的战士在前面,分散靠近,务必要将那些人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歼灭!”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冲锋! 在刘成看来,戴雨农既然把那些人带来了,自然是埋在这里最好。 不过这个时候,黄志成已经独自一人离开了。 这种生死关头,就算是亲兄弟、亲父子也不见得就一定能不顾一切的掩护对方离开,何况是他们这种上下级的关系。 有人发现黄志成要跑的时候,立即试图阻拦。 但是黄志成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些人乖乖的留在这里等死。 “我活着回去,你们的家人才能活下去;我要是和你们死在一起,那么你们的家人必然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些人知道,黄志成这样说并不是威胁。 当初他们加入的时候都经过了层层审核,连出了五服的亲戚都登记造册,何况是他们的直系血亲? 戴雨农走之前与黄志成肯定会有交代,如果黄志成真的回不去,他很可能会下令杀了他们这些人的全家。 因此,这些原本认为自己肩负着光荣使命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官把自己扔在这里,自己一个人逃走。 而就在他们怀着满心凄凉打算与对面的日伪军拼光最后一颗子弹的时候,却突然一个接一个的栽倒在地,全都是一枪毙命。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对面的齐原桑风和赵玉志都给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特战连就在刘成的带领下从左前方冲了过来。 赵玉志瞬间瞪大了眼睛,愤怒的骂了一句: “草塔吗的!玩儿接力呢?!” 可是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冲锋枪的子弹已经像雨点儿一般飞进了他们的前沿阵地。 这一带地势平缓,没有任何能够形成规模的天然掩体,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在之前的战斗当中遭受那样巨大的损失。 原本还心怀希冀、盼着这只是一支战斗力极弱的抗日队伍的赵玉志在听到枪声的瞬间,险一险就跌坐在地上。 东北的抗日队伍当中能有几支像样的步枪就已经不错了,能用上德式冲锋枪的,连果军当中也只有那么几支有数的部队。 这点儿基本常识赵玉志还是有的,可越是了解,他的心就越凉。 在刚刚那场战斗当中没有使用重机枪、迫击炮等重火力攻击,是张海鹏授意的,至于原因,赵玉志并不知道,更不敢问。 他只能猜测这是张海鹏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虽然目前日本人在东北的统治地位非常牢固,却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能永远的在这里统治下去。 不过这些都与赵玉志没有关系,他的任务就是按照张海鹏的命令打完这场战斗,并且尽量把伤亡降到最小。 此时顶在最前面的是一营,眼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一营长匆匆忙忙的找到赵玉志,一脸焦急的说: “团长!这么下去不行啊!那帮人他娘的火力太猛了,又是冲锋枪又是机枪的,兄弟们根本顶不住!” 赵玉志黑着脸骂道: “放屁!什么他吗的顶不住?你赶紧给我滚回你的指挥位置上去,要不我他吗现在就毙了你!” 说着,他扭头朝身边的传令兵喊道: “命令二营抽调两个连,补充支援一营阵地!” 话音未落,屁股后面的左右两侧几乎同时响起了枪声,火力和密集程度丝毫不亚于正面攻击的队伍。 齐原桑风慌了,他立即命令部队快速靠近赵玉志的第三团,企图混入他们当中来躲避攻击。 刘成远远的看到只剩下几十人的齐原中队开始朝旁边的伪军阵营靠近,立即大喊一声: “兄弟们!先集中火力干掉那些鬼子!”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立即有人高喊一声: “好!” 这一声不伦不类的回应让刘成不由得一愣,快速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出声的竟然是宋文。 发动攻击的时候,宋文一直处于偏后的位置,刘成以为他是之前受了点儿打击,情绪上还没有缓过来,也就没太注意。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追到了刘成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 宋文喊了那一声“好”之后,突然加速从队伍之中冲了出去,径直冲向齐原中队的方向。 刘成吓了一跳,立即朝身后一摆手: “去五十人跟着他,别让他出事儿!” 在这种短距离冲锋的战斗中,所有人保持好间隔距离,集体冲向同样的位置才是最有效、伤亡也最小的进攻方式。 可是宋文要是一个人冲出这个队形,就变成了单一目标,很容易会同时被几支甚至十几支枪瞄上。 那样的话,宋文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是难逃一死了。 看到正在飞速靠近的队伍突然一分为二,赵玉志总算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刚要下令让已经快要顶不住的一营等到正面那些人进入手榴弹的投掷距离之后,就用手榴弹集中投掷,却猛然发现正在奔跑中的那些人纷纷摆出了投掷的架势。 当时双方之间的距离还在五十米之外,极速奔跑中投掷手榴弹的准头和距离都很不好掌握。 就在赵玉志觉得那支队伍的指挥官做了一个错误决定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对方扔过来的不是木柄手榴弹,而是日本人的十年式手雷! 相比之下,手雷要比木柄式手榴弹的投掷距离更远,因为它持握更加顺手;更重要的是它的杀伤力,至少是木柄手榴弹的三倍以上。 而且,由于十年式手雷的爆炸时间较长,只要力量足够,根本不需要担心手雷在半空中爆炸。 眼看着一颗颗手雷落进一营的阵地当中,赵玉志无奈的放下望远镜,闭上了眼睛。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随之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惨叫。 后面左右两侧的攻击虽然没有像正面这样冲过来,但是却给二营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齐原中队更是被生生的压在原地,根本无法再继续朝赵玉志的队伍靠近。 齐原桑风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他后悔自己为了保证行军速度而没有把重机枪带来,也在心里埋怨冈本熊三郎当时没有说清楚他的任务是什么,以至于让他的中队现在要面临被全歼的命运…… ------------ 第四百三十五章 打不过就自杀? 宋文一直冲在最前面,迎着子弹第一个冲进了齐原中队的阵地之中。 一名日军士兵哇哇怪叫着端着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枪迎面刺向宋文的胸口,可是下一秒却觉得脖子上一凉,突然就不能呼吸了。 那名日军士兵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胸前越来越多的鲜血,张了张嘴,口鼻之中却同时溢出鲜血。 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一柄锋利的刺刀就从他张开的嘴里刺入,从脑后钻出,将他彻底变成了尸体。 齐原桑风最初看到宋文带着人径直冲进阵地的时候,心底还升起一丝喜意。 在他看来,日军士兵的白刃战能力绝对能够碾压那些人。 可是当他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持一把匕首跃起一人多高的时候,那一丝喜意瞬间化为了绝望。 他甚至不知道出现在他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齐原桑风来到东北也有两年时间了,这期间虽然经常会有反日队伍的影子出现,但全都是以骚扰为主,根本没有与他们正面对抗的实力。 一切被压迫的奋起反抗的百姓当中偶尔也有身手不错的,两三个日军士兵都按不住。 每每遇到这样的人,齐原桑风都会将他们变成自己刀下的亡魂。 可是现在出现在他眼中的这个人,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与之决斗的勇气。 而在他眼中白刃战无人能敌的帝国勇士,在那些人面前也全都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废物。 气势、实力、战意,所有一切能够促成最终胜利的条件他们似乎都已经失去了。 也许在那些人眼中,他们早已经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他们现在所做的,只是给这些尸体上添加一些痕迹和标签。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齐原中队那六七十名士兵就只剩下了十几个,而对方的伤亡却不足二十。 这样的伤亡比例,是齐原桑风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刚刚用匕首划过一名日军士兵咽喉的宋文,一步一步的朝宋文走了过去。 此时的宋文已经杀红眼了,这是他三十多年的生命当中第一次。 他早就杀过人不假,但与这一次相比,之前那几次根本就不算是在杀人。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看着一朵朵血花在眼前绽放,他的内心竟然充满兴奋,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在发现一名日军军官拖着刀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宋文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昂然而立,满眼轻蔑的看着对方。 齐原桑风在宋文面前两米的地方站定,缓缓抬起那把指挥刀,在白手套上擦去血迹,双手握刀,死死的盯着宋文,声音嘶哑中透着恨意: “支那人!我,齐原桑风,与你决斗!” 宋文下意识的拱了拱手,似乎又意识到有些不对,立即把手放下,看着齐原桑风冷笑着说: “你?不配!” 宋文的话激怒了齐原桑风,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怒吼着举起刀,猛然冲向宋文,用尽全力迎头劈下。 宋文没有躲,而是握紧了手中那把匕首;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嘡啷” 齐原桑风连退三步,手中的指挥刀脱手而出,落在三米之外的地上。 而宋文站在原地,寸步未动。 最让齐原桑风无法接受的是,宋文手中的匕首是横着的。 这在齐原桑风看来,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但是宋文本身却并没有这个意思。 之所以不用匕首的刃与齐原桑风的刀碰,是因为他知道这把匕首的锋利,如果那样去迎,齐原桑风的刀必然会断裂。 那样的话无论是断掉的刀尖儿还是握在齐原桑风手中的断刃,都可能伤到宋文。 他站在原地看着齐原桑风,平静的指了指几米之外的那把指挥刀,淡淡的说: “去捡回来,继续。” 齐原桑风看了看地上的刀,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宋文,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到极致,嗷嗷怪叫着从地上捡起一具日军士兵尸体手中的三八式步枪,明晃晃的刺刀直直刺向宋文的胸膛。 这一次,宋文向右撤步躲开,而后飞快抬起右手,扫向齐原桑风的脸。 只是这一次,他用的还是刀身,而不是刀刃。 匕首平拍在齐原桑风的脸上,却如同一记重拳,打的他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上。 几秒钟之后,当齐原桑风再次抬起头、强忍着脑中的眩晕感看向宋文的时候,发现宋文依旧是那副淡然中带着轻蔑的表情在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着急,你可以缓一会儿,我等你。” 齐原桑风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早已经习惯了看到中国人看到他的时候脸上那种恐惧的表情。 他掌握着那些人的生死,那些人必须要害怕、恐惧、不敢有丝毫反抗,甚至不能流露出一丝恨意。 否则,齐原桑风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下那个人的脑袋。 可是现在,宋文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卑微而渺小的可怜虫,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用蔑视的目光。 这是齐原桑风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不甘心、不情愿,但却无能为力。 宋文似乎根本没有看出齐原桑风情绪的变化,又或许是看出来了,不过却丝毫都不在意。 此时的宋文更像是一只刚刚捉到老鼠的猫,他在戏耍齐原桑风,把他当成了自己手中的玩物。 齐原桑风绝望的仰天长啸,反手卸下枪口的刺刀,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肚子,跟着横向用力,生生的剖开了一道将近一尺长的口子。 内脏和肠子混合着鲜血流出来,掉在齐原桑风的鞋面上,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与恐惧,而是挂着解脱般轻松的笑容。 宋文迈步走到他面前,用匕首挑起连在齐原桑风肚子里的肠子看了看,淡淡的问: “这是啥意思?不想脏了我的刀?” 齐原桑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转为愤怒: “八嘎!无知的……支那人,这是、帝**人的、荣耀!” ------------ 第四百三十六章 放你走,但只是暂时的 宋文不屑的撇撇嘴: “这他吗得多长时间能死?”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那把匕首就刺进了齐原桑风的心脏。 齐原桑风猛然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宋文: “你……应该给我……这份……荣耀!” 宋文皱了皱眉: “放屁!我凭啥要给你?” 说完,他拔出插在齐原桑风心脏之中的匕首,抬脚踹倒了尸体,还一脸厌恶的在尸体的衣服上找了块儿干净点儿的地方擦掉手上的鲜血。 这个时候,齐原中队的士兵已经全部被杀光了。 两名战士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宋文戏耍齐原桑风的这一幕。 其中一个低声对另一个说: “你觉不觉得他杀那个鬼子的时候特像咱营长?” 另一个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说的话也像!” 刘成派人跟着宋文冲过来的时候只是随手一挥,这些人当中只有不到十个是宋文的徒弟。 与这些战士相比,宋文的徒弟心中的惊讶更甚。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宋文这个样子,甚至连做梦都想不到。 在宋文那些徒弟的眼中,宋文只是个十分严厉的师父,虽然偶尔也知道他出去替蔡忠杀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师父还有如此残忍狰狞的一面。 他们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刘成那边却依然在继续。 宋文之所以没有急着赶过去支援,是因为他早就看到那些伪军在特战连还没有冲进阵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撤退了。 赵玉志不是没有想过屁股后面那条路是对方故意留出来的。 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却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让正面的队伍冲进来,两侧的队伍一定也会随之冲过来。 一旦陷入白刃战,再想撤退就困难了。 由于之前在与戴雨农那些人的战斗当中没有使用重机枪和迫击炮,在发现特战连冲过来的时候再想用就已经来不及了。 迫击炮不用说,在那样的距离之下根本没有射击角度。 而重机枪想要使用必须要提前构筑掩体,架枪也需要调整角度并且使枪身保持水平,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进行扫射。 赵玉志在第一波手雷落入一营阵地之后就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同时,他不得不留下一营断后。 因为,在开阔地域交火,在没有人充当肉盾抵抗还击的情况下,撤退就与自杀无异。 赵玉志的机炮连和运输连并不在这里,只要能撤出这块地域,或许还有机会。 不过能否再战,还要看他这三个营能撤出去多少。 三营在昨晚与戴雨农那支队伍的战斗当中所剩无几,除了伤员之外,还能参加战斗的不足五十人。 一营先是与戴雨农留下的人打了两三个小时,伤亡也不小。 刚刚又被刘成带着特战连扔进来一波手雷,能活下来的估计不足百人。 二营对抗后方两侧的攻击,也只是勉强抵挡。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撤退,赵玉志别无选择。 只是他想不通,正面冲过来的队伍没有被提前发现也就算了,可以当做正常疏忽。 可是后方和侧后方他都是安排了防御警戒的,对方是怎么消无声息的摸上来的? 一个排的警戒力量,总不该连一枪都开不成,就被人无声无息的全部干掉了吧? 不过事实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由于他那一个排的警戒力量并不是聚集在一起的,所以赵大勇还真就没费太大的力气,就把那三十多人挨个干掉了,没有一个人有机会鸣枪示警。 按照刘成的命令,赵玉志在撤退的时候赵大勇并没有阻击拦截,只是持续开枪射击,尽最大力量消耗敌人的数量。 而刘成带着特战连冲进一营的阵地之后,完全就是虎入羊群一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一营剩下的那百十来人。 面对迎着子弹以绝对火力压制冲进阵地的对手,那些从刚刚那一波“手雷雨”当中幸存下来的士兵被彻底摧毁了斗志。 团长都带着人跑了,他们还反抗个什么劲儿? 投降这种事儿,有一个带头的,就一定会有人跟着。 刘成看着逃走那些伪军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颇有深意的微笑,随即下令迅速打扫战场。 经过清点,赵玉志的一营投降人数共计九十三人,缴获还没来得及架设使用的重机枪一挺,步枪六百余支,子弹一万三千多发。 另外还有吉普车一辆、电台一部、手表两块儿、其余物资若干。 宋文那边没有一个俘虏,缴获完好的三八式步枪一百七十多支,子弹六千多发,军官指挥刀一把,热河省详尽地图一张,望远镜一架。 刘成给自己挑了一块儿手表,不时的低头看看时间。 不是因为新得了一块儿手表就总想看,而是他必须严格掌握时间。 赵玉志带来的是一个团的兵力,重火力肯定会有。 阵地中除了一挺重机枪之外没有发现任何重火力,这说明他手下还有队伍不在这里。 如果他带了迫击炮、山野炮一类的重火力的话,回去之后肯定会立即对这个方位实施炮火覆盖。 所以,刘成必须保证部队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里。 这一战,特战连和一连共计牺牲七十九名战士,重伤二十余人,轻伤六十余人。 刘成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这个伤亡数字的时候,心脏还是猛的缩了一下。 他选择的这种进攻方式就注定了会出现不小的伤亡。 那毕竟是迎着子弹往上冲,要想没有伤亡,那纯属天方夜谭。 一连虽然不是迎着子弹往上冲,可由于是在开阔地带交火,他们的伤亡并不比迎着子弹冲进阵地的特战连少很多。 牺牲的七十九名战士当中,有三十人是一连的。 他亲自带人将牺牲战士的尸体就地掩埋,之后就带着队伍离开那里,绕路朝赵玉志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留个口子是不想使其形成背水一战的气势,并不代表刘成真想就这么放他走! 而且,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个机会,刘成怎么能不想看看张海鹏的一个团配备了何等规模的重火力? ------------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追击 “轰、轰……!” 刘成带着队伍离开那处战场还不到八百米,身后就连续响起四五声爆炸,尘土瞬间弥漫。 徐志脸色一变,咬牙说道: “营长!那些牺牲战士……” 刘成抬手打断了徐志的话,沉声说道: “先端掉那些炮,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这一刻,他的眼神中充满恨意。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把赵玉志当成非杀不可的敌人;他本来的计划只是通过一些手段尽量弄点儿重火力武器而已。 要是赵玉志从那处战场逃离之后就立即带人接着往承德跑,刘成也不会再追。 毕竟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吸引张海鹏的注意力而已,并没有想把赵玉志的这个团赶尽杀绝的意思。 可是现在,刘成改变主意了。 他略微思索之后,沉声对徐志和赵大勇命令道: “部队立即分散,以排为单位行动,人与人之间拉大间隔,随时注意头顶落下来的炮弹,迂回前进!” 十里之外,此时的赵玉志心里比刘成更加愤怒。 迫击炮的射程达不到五公里,他带来的那门山野炮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机炮连连长陈中和在得到赵玉志的命令和方位坐标之后有些犹豫,并且向赵玉志建议尽量不要这样做。 不是陈中和有其他想法,而是担心开炮之后对方就能够通过弹道方向判断出他们所在的位置。 赵玉志带出去三个营,最后只带回来二百多人,明显是遭受了一场惨败。 而且从距离上来看,就算对方没有立即追击,双方之间现在的距离也不过就只有五公里左右。 在急行军的情况下,五公里的距离对于一支训练有素、战斗力强悍的队伍来说,只需要二十三分钟上下。 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无法确定那支队伍是否还留在那处坐标位置。 如果能够对其造成有效打击自然最好,可如果不能,他们就危险了。 五公里的距离,只要方向没有太大偏差,从开炮的那一刻开始,最多不超过半小时,对方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那些好不容易逃回来、斗志已经被彻底击溃的士兵,无论在气势还是实力上,都注定了失败的结果。 陈中和不知道当时的战况是什么样的,可是从那些士兵脸上的表情上就能很容易的猜到当时的场面。 那必然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他们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对方击溃,然后落荒而逃。 赵玉志是坐着吉普车走的,可回来的时候却是用两条腿跑回来,可见他们败的有多惨。 可是赵玉志对于陈中和的建议根本没有理会,只是命令他立即朝坐标地点开炮。 同时,赵玉志还让陈中和准备好迫击炮,如果对方真敢追过来,一定要用炮火形成有效拦截。 从战术角度上来讲,赵玉志的这次部署并没有什么漏洞。 但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缺乏对于对手的了解。 首先,从速度上来说,他预测的时间要比刘成这边的行军速度慢了三分钟以上,这就直接导致了陈中和那边打出去的炮弹无法形成精准打击。 其次,赵玉志严重低估了刘成的预判能力,根本没有想到刘成竟然会将队伍分散开,呈包围状围向赵玉志。 在战场上,每一个错误的决定都要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赵玉志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如果他能在逃出来之后立即撤退,直接回承德,那么刘成一定不会继续追击。 可是他下令炮击那处阵地,却给了刘成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管是为了赵玉志手里的重火力武器、还是为了那些牺牲战士在入土之后面临再次受到伤害的可能,他都不能放赵玉志离开。 歼灭赵玉志的队伍,从第一枚炮弹落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定局。 赵玉志派出去侦查的士兵接连传回消息,接连几个方向都出现了正在朝这个方向快速靠近的队伍。 陈中和尽管一直在按照侦查兵传回来的大概方位调整炮口方向和角度,但却始终无法按照赵玉志的预想那样形成有效拦截。 几门迫击炮相继将一枚枚炮弹送到天上,可是却收效甚微;别说形成有效阻拦,就连一次大规模杀伤都没有出现过。 分散之后的一连和特战连根本不去理会敌人派出的侦查兵,就算偶尔发现,只要对方不主动攻击,他们就不予理会。 只是没前进几百米之后,各支队伍都会立即改变方向,避免被敌人的炮弹击中。 二十分钟之后,四十多名特战连战士在刘成的带领下出现在了赵玉志的视线之中。 由于赵玉志当前所处的位置是一片树林,视野不够开阔,因此在发现刘成那些人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就已经不足二百米了。 赵玉志立即命令刚刚逃出来的那二百多名士兵和运输连合在一起,形成防线,准备阻击刘成的进攻。 可是这一次,刘成并没有打算硬冲。 跟着他的那四十多名战士当中,有二十多人都是拿着毛瑟98K的。 四倍瞄准镜在不足二百米的距离上,想打不准都很困难。 赵玉志这边在仓促间架设的两挺重机枪,其中一挺还没等开火,机枪手就被打爆了脑袋。 副射手、弹药手一个接一个的补上去,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具尸体。 赵玉志躲在远处看着,恨的牙根儿直痒痒,却丝毫没有办法。 枪法精准的士兵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能够连续爆头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最关键的是,在杂乱的枪声当中,根本无法判断开枪之人所处的准确位置。 陈中和咬着牙挥舞手中的指挥旗,一门山野炮、四门迫击炮接连将炮弹发射出去。 尽管能看到炮弹就在对方阵地当中爆炸,但是对方的火力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就在他再一次下令调整表尺方向、装填炮弹的时候,一名副炮手双手托着一枚炮弹刚要送入一门迫击炮的炮口,一颗子弹正中炮弹顶端的撞击引信…… ------------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一支丧失斗志的队伍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那名副炮手连同旁边的炮手和几名弹药手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就被弹片和爆炸产生的气浪送去了奈何桥。 那门迫击炮也彻底报废,炮身都被炸的变了形。 陈中和当时距离较远,算是逃过一劫。 过了半天,他才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迈步朝赵玉志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团长!不行,咱顶不住了!对方是呈包围态势冲上来的,而且由于距离越来越近,迫击炮已经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了!” 赵玉志瞪着两只眼睛看着陈中和、神情癫狂的吼道: “那就让你的人都他吗换步枪,给我顶上去!” 陈中和还想劝说赵玉志撤退,可是赵玉志却掏出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废话一句都别说,执行命令!” 陈中和无奈,只能返回机炮连的阵地上,命令那些士兵换上步枪,与正在左前方防御的运输连合兵一处。 其实赵玉志这样做也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如果他真带着这些人回去,赵海鹏不光会杀了他,甚至还会杀了他的全家老小。 尽管他跟在张海鹏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不过张海鹏却并不是那种能念旧情的人。 对于土匪出身的张海鹏来说,只有对他有用的人才能够得到他的“礼遇”,一旦失去价值,他翻脸的速度绝对比yao姐儿脱裤子更快。 赵玉志也想撤,可是他不敢,就算因此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他也必须咬牙坚持。 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赵大勇的一连也已经全部进入了战斗位置,对赵玉志形成了半包围的状态。 树林中尽管有利于近距离交火,但是赵玉志手下的士兵已经基本丧失了斗志。 加之对方的射击精准度高的吓人,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活着的人很多时候都在朝天开枪,根本不敢探头出去瞄准。 赵玉志带回来二百多人,加上运输连和机炮连,合计人数超过四百五十人。 而刘成这边除去那些俘虏之外,就只有三百多人。 以三百多人去“包围”四百多人,换了第二人也一定不敢这样做。 可是刘成却敢,不仅敢,还能打的赢。 打仗,打的就是一股子气势,一旦在气势上能够碾压对手,哪怕是面对比自己多几倍的敌人,也有很大几率能够获得胜利。 况且,不打掉赵玉志,始终都会存在遭遇袭击的可能。 刘成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险。 赵玉志躲在一棵树后,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迈步就要朝前方的一挺哑火的重机枪冲过去。 他的警卫员一把拽住他,顺势将他扑倒在地,厉声说道: “团长!你不能去,去了就是送死!” (别提“团座”这个称呼,事实上在当时的果军及伪军当中根本没有这个称呼,只有一个敬称叫“钧座”。) 赵玉志凄然一笑: “送死和等死相比,还是前者死的更痛快一些!” 他看的很清楚,手下的那些士兵不过就是在应付,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 在这种情况下,一支失去斗志的队伍别说打退敌人的进攻,就连逃跑都跑不了了! 赵玉志已经彻底绝望,他能做的,就是痛痛快快的死,只有这样才能不牵连家人。 他抬手扣住警卫员的手腕,用力一掰,同时双脚蹬地,将那名警卫员从身上掀了下去。 “要是能跑,就他吗别等死!”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玉志便朝着那挺重机枪跑了过去。 一百五十米外的一颗树上,一支眼睛正透过四倍瞄准镜盯着那挺重机枪,片刻都没有移开过。 这是刘成提前安排的,对于敌人的重火力,各有一名使用毛瑟98K的战士盯着,就算暂时没有人去操控它们,也不得移开枪口。 重火力的杀伤力太大,哪怕只是几秒钟,就能造成极大伤亡。 而且,一旦某个重要位置出现缺口,就会直接导致形势出现扭转。 赵玉志的手刚刚抓住那挺重机枪的握把,一颗子弹就击穿了他的手掌。 不是打偏了,而是故意的。 也可以说,是赵玉志身上的军官服救了他一命。 瞄准那挺重机枪的战士看到一名军官冲向重机枪,故意没有打头,而是打手。 赵玉志顾不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另外一只手去抓重机枪的握把。 可是那只手掌随即也被子弹击穿,还打掉了一根手指。 赵玉志痛苦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儿,咬着牙还想站起来,腿上就又中了一枪。 他心里非常清楚,对方这是故意在戏耍他。 怎么说他也是个团长,被人如此戏耍,让他内心的愤怒成倍增加。 此时他已经根本不去理会他手下还有多少人在反抗、敌人又推进了多远的距离,一心只想让那挺重机枪响起来,哪怕只是一声,他也能死而无憾了。 可惜,他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唯一没有受伤的那条腿就再次中枪,而且这一枪精准的击中了他的膝盖,子弹打碎骨头之后,径直穿了过去。 赵玉志身上倒是还有着那么一股子狠劲儿,不过在身中四枪、一条腿上的膝盖骨被打碎的情况下,想要再站起来,已经不是靠着那股狠劲儿就能做到的了。 而这个时候,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已经有人开始投降,还击的枪声越来越弱。 刘成不是杀人狂,在有可能的情况下,能不杀的人他还是尽量选择不杀。 至于这些俘虏要如何处理,刘成已经想好了。 收编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些人的年纪大部分已经超过了三十岁,又跟着张海鹏从东北军变身成为伪军,他们的思想极难改变,收编之后很容易再次反水。 因此,刘成打算把他们缴械之后驱赶到草原上去,并且不许再回去当伪军。 尽管刘成知道那些人当中必然会有人只是表面上顺从,但他还是要这样做。 因为回去的那些人会向张海鹏传递一个信息:刘成没有赶尽杀绝! ------------ 第四百三十九章 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才叫秘密 打一支已经完全丧失斗志的残军,这对于一连和特战连来说并不是多么具有挑战性的战斗。 在成功避开炮火袭击并靠近到安全距离之后,这场战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满心绝望与不甘的赵玉志蜷缩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再一次站起来;无奈之下,他想要拔出手枪饮弹,算是给自己一个体面。 可惜这个时候他们的防线已经被彻底击溃,没等他把枪拔出来,两名战士就冲到近前将其控制住。 生擒赵玉志之后,刘成只问了他两个问题: 一,想活还是想死; 二,来宁城的目的。 赵玉志的回答很干脆,条件只是想要一个体面的死法。 他告诉刘成,来宁城的目的除了追回第三营之外,就是那些黄金,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刘成压根儿也没指望能从赵玉志嘴里问出什么,因为这件事情既然与戴雨农有关,那么张海鹏肯定也不清楚其中的真正原因。 他迈步走到赵玉志面前蹲下,亲手拔出他的手枪,将子弹上膛,放到了赵玉志的手里。 随着一声枪响,赵玉志得到了他想要的体面。 这场战斗当中,再次俘虏伪军士兵一百一十六人;缴获完好的迫击炮两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一门,炮弹百余发,重机枪两挺,步枪三百五十余支,子弹五余发。 听起来这样的战果的确算是不错,但是刘成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本想从戴雨农那些人当中抓个活口,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根本无法做到。 这让刘成十分无奈。 打扫战场之后,刘成让人就地释放了那些俘虏,等他们跑远之后就立即带领部队朝绥中方向进发。 他释放那些俘虏不是因为害怕张海鹏的报复,而是暂时不想与之纠缠。 吃掉他一个团,但是放了俘虏;而且这一个团也不是刘成一个人吃掉的,而是借了戴雨农的力。 在释放俘虏之前,刘成故作无意的向他们透露了之前与他们交火的那支队伍来自金陵,这样就能确保张海鹏得到这个消息。 不需要详细,只需要“戴雨农”这三个字足矣。 以张海鹏狡诈多疑的性格,在得知此事与戴雨农有关之后,必然不会轻易做出决定,而是先调查清楚之后再说。 不过,他的日本主子就不见得有他这样的想法了。 不明不白的损失了一个中队,冈本熊三郎不可能善罢甘休,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后果他可不会就这么咬牙受着。 刘成猜测,第一个向张海鹏发难的,一定就是冈本熊三郎。 两天后,就在刘成带着特战连和一连进入绥中境内的同时,戴雨农也回到了金陵。 推开办公室房门的第一时间,戴雨农就向跟在他身后的秘书一连念了七八个人名,要他们十五分钟之内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 当天下午,近百名乔装打扮的特务陆续分批离开金陵,以不同方式赶赴东北。 而宁城这边,冈本熊三郎在刘成离开之后的第二天,就派了一个小队进驻宁城,同时重新组建宁城保安队。 他并没有如刘成猜测的那样第一时间向张海鹏发难,而是给关东军副司令写了一封亲笔信,派人秘密送往新京。 折了一个团对于张海鹏来说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胸口却憋了一口恶气,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但是没等他派人出去调查是什么人吃掉了他的一个团,被刘成释放的俘虏当中就有人偷偷回到了承德。 在得知此事于戴雨农有关之后,张海鹏顿时怒不可遏;但同时他也没有忽略掉刘成。 回来的那几个俘虏倒是不知道刘成的身份,但是张海鹏很快就想到了之前得到的有关独立营的消息。 戴雨农的事儿不会是假的,可独立营也的的确确是进了热河。 张海鹏见识了独立营的厉害,自然不会不予理睬。 他当即下令,让人追查那支真正吃掉他一个团、还拿走了他两门迫击炮和一门山野炮的队伍到底去了哪里。 绥中,渤海边儿。 刘成看着眼前的大海,眺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万里长城,心中有些感慨。 快三年了,他距离带着一支劲旅入关的目标越来越近,要面对的危机也越来越多。 宁城一战,他同时惹上了三个人。 冈本熊三郎还好说,不过就是个大队长,只要自己不在赤峰境内,冈本熊三郎的手不可能伸的太长。 不过戴雨农和张海鹏却没有一个善与之辈。 眼下他就在张海鹏的势力范围之内,必须要在防备张海鹏报复的同时提防戴雨农的动作。 而更重要的,就是那批文物字画,必须要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且除了他自己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除此之外,刘成不敢保证这些承载着历史的文物字画的安全。 因此,他决定一个人带着那些文物字画离开,将它们送到鹰嘴崖,与之前从野村寿夫手中抢回来的文物字画放在一起。 为了防止被张海鹏发现行踪,刘成让徐志带着特战连战士留在绥中境内,偃旗息鼓、扩充队伍。 绥中不属于热河管辖,赵海鹏在短时间之内应该也不会找到这里。 而且刘成让人在一路上刻意留下一些痕迹,让张海鹏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热河境内。 他自己则带着那些文物字画跟着一连一同返回朝阳,之后经由锦州返回磐石。 这其中的危险和风险刘成心里十分清楚,可一直把这些文物字画带在身边也并不会安全,反而更加危险。 说不定在哪一场战斗当中就会毁在一颗手雷或者一枚炮弹之下。 徐志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刘成一起离开,坚持让刘成把七万带着,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帮手。 可是这一次刘成没有同意,不管徐志怎么说,刘成始终坚持自己一个人走。 为了能确保这些文物字画的安全,他只能选择冒险。 而且这次回磐石,他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情要办。 ------------ 第四百四十章 与前世的第一次重叠 三天后,刘成从一连驻地凤凰山离开,直奔锦州。 锦州当时是日军重点管控的城市,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日本人在锦州驻有大批军队,其中包括一个日军大队和于芷山的一个师。 于芷山在与张海鹏配合日军打下热河之后,随即从奉天警备司令升任第一军管区警备司令,锦州城就在他的防区之内。 这一次,刘成把自己伪装成一名售卖羊皮、狼皮的商人,赶着一辆驴车大摇大摆的进了锦州城。 那些文物字画就藏在驴车的夹层之中,用油布层层包裹,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受潮发霉。 对于锦州,刘成算是相当熟悉的。 前世小鬼子投降之后,他曾在锦州逗留了长达四年时间,鏖战锦州的时候他就在城里。 无论在什么时候,身上有点儿钱总是容易办事儿的。 刘成没有日本人发的良民证,但是在通过关卡的时候,只要“懂事儿”递上去一点儿钱,说点儿好听的,就能成功通过盘查。 在经过锦州城外二十里的最后一道关卡时,刘成用三块大洋成功的从那名伪军中尉手里拿到了一张临时证件,因此在进城的时候非常顺利。 锦州城西南角有一家饭馆儿,名为醉仙楼。 这是刘成进入锦州之后的第一个目标。 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他前世在锦州的那四年当中,就躲在这个醉仙楼的厨房摘菜刷碗。 他想看看,这一次,能否与前世有所重合。 走进醉仙楼的那一刻,刘成有些恍惚。 虽然柜台里面那个正在拨弄算盘的女人还很年轻,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前世,刘成在伤还没好利索的情况下来到锦州,险一险就饿死街头。 就在他饿的前心贴后背、两眼冒金星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碗热乎乎的疙瘩汤,还让他留在店里摘菜刷碗,能有口饭吃。 一名伙计迎上来喊了两遍“客官里边儿请”,刘成却半点儿也没听见,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 直到伙计伸手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随着伙计到窗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伙计笑嘻嘻的看着刘成,弯下腰低声说道: “客官,就算您来这儿就是想看咱老板娘,你也得先点几个菜儿不是?” 刘成有些不好意思,随便点了四个菜、一壶酒,又给了伙计一张绵羊票子,才算是把一脸坏笑的伙计给打发走了。 女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抬起头看了看刘成,朝他笑了笑。 的确,女人长得挺漂亮,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窈窕。 但这却并不是刘成盯着她看的原因。 前世刘成来到醉仙楼的时候,女人的身材已经有些臃肿,脸上也毫无光泽,较之现在多了许多皱纹。 他看,是因为当初的那份恩情,也是因为两世情景的第一次重叠。 刘成有种想要过去与女人说话的冲动,但是刚要站起来,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骚乱。 一辆黑色汽车不知怎么撞翻了路边的一个卖豆腐的摊位,摊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旁边围了一些百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让车上的人下来。 刘成并没有因为有人被撞倒而心生怜悯;很明显,那个年代能开上汽车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外国人。 这些百姓自己懦弱、不敢反抗,没有人能帮的了他们。 正在这时,车门突然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 刘成只是扫了一眼,就再一次愣住了。 那个男人不是刘成前世见过的,而是在一个多月之前他还见过的费恩! 刘成并没有立即起身出去,而是打算再看一看,至少也要先确定费恩车上还有什么人。 费恩下车之后,先去查看了一下被撞倒在地上那个摊主的情况,又转身绕过汽车,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从车上扶下来一个女人。 “布丽塔?” 刘成看了半天才敢确认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多月之前被他从新京救出来的布丽塔。 布丽塔比一个多月之前胖了一些,脸色也较那个时候好了很多,不过看上去依旧有些病恹恹的,明显还没有完全恢复。 这时,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头上流着血的男人从驾驶室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费恩面前,似乎是在向费恩道歉。 费恩伸手朝躺在地上的摊主指了指,男人赶紧捂着脑袋朝那个摊主走去。 刘成没看到男人是如何做的,不过很快就看到那个摊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随即明白过来,不由的笑了。 很明显,那个摊主是害怕对方倒打一耙,索性躺在地上装晕。 随后,费恩便扶着布丽塔走过去,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递到那个摊主手中。 刘成看了半天,再没有人从车上下来,只有两名巡逻的伪警察从远处朝这边跑过来。 他随即站起身,快步走出了醉仙楼。 伙计喊了两声没有叫住刘成,赶紧追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 “这啥人呢?见着娘们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先是不错眼珠儿的看咱老板娘,现在见着个外国娘们儿,连饭都不吃了……” 伙计也看到了街上的情况,而且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刘成的反应。 要是刘成知道自己被这个伙计当成了看见女人就迈不动步的男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刘成走过去的时候,那两名伪警察已经到了。 他们刚到近前,其中一个就朝那个五十来岁的摊主骂道: “你他吗的是瞎了?车来了你看不着?你个不开眼的东西,先他吗把你抓进去吃几天牢饭再说!” 跟着又转身朝费恩说道: “这位……先生,您别生气,看看车损伤的严不严重,到时候我让这个不开眼的赔偿给您!” 费恩微微皱了皱眉,摆摆手说道: “是我的司机操作不当才撞到了他的摊位,怎么能让他赔偿我?你是不是说反了?” 那个伪警察本想着拍拍外国人的马屁,没想到这一下却拍到了马腿上,顿时有些讪讪。 ------------ 第四百四十一章 再见费恩 费恩没有再理会那两名伪警察,转身上了车。 就在他关车门的瞬间,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刘成,目光顿时一凝。 刘成朝他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的摆了摆手,转身朝醉仙楼走去。 那个伙计正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刘成,急的满头大汗。 刘成一共点了四个菜:半斤酱牛肉、一盘儿毛肚、糖醋鲤鱼、香椿芽炒鸡蛋、一壶白酒。 这四个菜一壶酒的钱,抵得上伙计一个半月的工钱,要是找不着刘成,肯定就是从他的工钱里边儿扣了。 虽然醉仙楼的生意还算不错,但是给客人上过的菜,老板娘肯定不会同意再卖给其他客人的。 看到刘成,伙计赶紧冲过来一把抓住刘成的胳膊,哭丧着脸说: “哎呦,我说大爷,小的可算是找着您了,要不然,我一个半月的工钱就没了!” 刘成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个伙计,似笑非笑的说: “咋了?你怕我跑了?” 伙计连忙摆手: “不、不、不,您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哪能差了一顿饭钱呢,您前边儿请、前边儿请。” 刘成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儿有些寒酸的衣裳,没有再接茬儿。 吃饱喝足之后,刘成起身径直走到柜台前结账。 女人随手拨弄了几下算盘,脸上挂着微笑说了个价钱。 刘成把钱递过去,随口问道: “您可是姓徐?” 女人微微愣了一下: “我夫家姓徐,先生认识我?” 刘成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摆摆手说: “啊,不认识、不认识,就是听人说起过醉仙楼的老板姓徐……您忙着、我走了。” 说完便立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脚尖儿不小心绊在门槛上,险些摔倒。 女人看着刘成的背影,微微踅了踅眉,又低下了头。 从她的丈夫两年前病死之后,经常会有人打着来吃饭的由头与她搭讪,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刘成站稳之后,连头都没敢回,便匆匆走下台阶,朝街对面的一条胡同走去。 快三年了,第一次遇到前世见过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于他有恩的人,刘成心里的确有些激动,以至于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除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中之外,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缓解这种尴尬。 从那个伙计点菜时说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刘成就知道自己在人家眼中被当成了什么人,哪还有脸再回去解释? 况且,他也没什么可解释的,难道过去跟人家说“我上辈子见过你”?那就真坐实了他想要搭讪的目的了。 在这一刻,刘成心里竟然冒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否则让手下的战士看了,之前刻意打造的形象怕是就一朝尽毁了。 刚把拴在胡同口的驴车解下来,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突然落在刘成脚下。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周围经过的几个人,弯腰把那个布包捡了起来。 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 刘成把钥匙揣进兜儿里,纸条撕碎之后揉成团,扔在地上的驴粪蛋儿上用脚踩进去,而后便赶着驴车朝纸条上的地址赶去。 半个小时之后,刘成在一处院子门前停下,掏出钥匙上前开锁,把驴车赶进了院子里。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刘成走到门前低声问道: “谁?” “是我。” 刘成听出了费恩的声音,赶进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除了费恩之外,还有他的女儿布丽塔。 两人进院儿之后,刘成重新关好大门,跟在费恩身后进了正中间儿的那间屋子。 刘成一只脚刚刚迈进屋子,走在前面的费恩突然转身给了他一个拥抱,语气有些激动: “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巧了!” 刘成装模作样的在费恩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开玩笑的说: “费恩先生,我不习惯跟男人拥抱。” 费恩大笑着放开刘成,扭头对布丽塔说: “听到了吧?快和你的救命恩人拥抱一下。” 没等刘成拒绝,布丽塔就上前抱住了他。 这下刘成有些尴尬了,当着爹的面儿抱人家闺女,多少有些心虚。 尽管这只是一种礼节,拥抱的时长还不到三秒钟。 再次见到刘成,费恩似乎非常开心,连续问了刘成三次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帮助。 刘成本想请费恩帮忙调查一下关东军司令部如今对于独立营的态度,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要处处小心,避免节外生枝。 尽管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能够确认费恩不会出卖他,但是一旦费恩的调查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他此次磐石之行就多了一丝风险。 一阵寒暄过后,费恩问起了刘成的近况和接下来的打算。 刘成挑了一些不太重要的情况向费恩讲了一下,但是对于接下来的打算,他倒是没有丝毫隐瞒。 把独立营带进中原参战是他必须要做的,如果能够得到费恩的帮助,他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听说他想把队伍带进中原,费恩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一脸郑重的说道: “刘,这件事情我的确能够帮忙,我的一位朋友现在就在金陵帮助你们训练军队;我回到奉天之后就立即与他联系一下,请他帮忙想想办法。” 顿了顿,费恩又说道: “不过那样的话,你把队伍带进关内之后很可能会失去现在的绝对权利;如果你不是特别着急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以我们国家的名义帮助你和你的队伍争取一个合理的身份,那样的话你就不需要受到那些许许多多的桎梏。” 刘成听了顿时喜出望外。 如果真能如费恩所说,对于刘成和独立营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受不受人管制暂且不论,光是那些小人的处处针对就会让刘成疲于应付。 不管是果党还是红党,那一层层的审查一直都是刘成最为担心的。 要是仗还没打就被一些小人给坑一下,刘成无法保证自己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应对。 ------------ 第四百四十二章 她需要人参 而一旦那样做,大大小小的麻烦必然会接踵而至。 刘成想要进关是要去打仗的,而不是跟那些小人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 他立即点头说道: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自然最好了,费恩先生,这件事情就要麻烦你了!哦对了,我最近弄到了一部电台,以后我们可以用电台联系!” 费恩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 “刘,你总是能一次次的给我惊喜,一次次的让我看到你的强大,看来,与你合作,就是我来到中国之后最正确的选择!” 刘成笑着摆摆手: “您这可就是吹捧了,据我所知,德国人可是不喜欢恭维的。” 费恩也跟着笑: “但是你们中国也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吧?” 布丽塔虽然也会,但是却远不及费恩对于中国文化的了解,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乐在其中的二人,一脸不解。 过了一会儿,刘成才找到机会问费恩: “费恩先生怎么会到锦州来?” 费恩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轻轻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布丽塔,眼神之中满是自责: “这一个多月以来,布丽塔的伤势虽然有明显好转,但是她的身体受损严重,想要根治十分困难。 前些天,我的人查到锦州一家药房有一株人参,号称是镇店之宝,所以才专程从奉天赶过来。” 说到这儿,费恩脸色又多了几分黯然: “可是刚刚我去了那家药房,那株人参已经被人买走了从店主的反应上来看,应该是被日本人用极低的价格、甚至是抢走的。” 刘成微微皱了皱眉,试探着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能帮上忙,我也开了一间药房。” 费恩苦笑着摇摇头: “我来到奉天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于人参鹿茸等一些大补的药材,也是有所了解的。 如果只是普通人参,我根本不必花费心思到处去找医生告诉我,一定要找百年以上、并且根须完整,没有丁点儿伤损的人参。” 刘成听了顿时不说话了。 百年人参虽然珍贵,但在当时来说也不算太难找,但是要求根须没有丁点儿损伤,这就有点儿过于苛刻了。 人参珍贵,而且自古以来就被传的十分神秘。 众所周知的就是关于“人参会跑”的这个版本。 不过对于采参者来说,的确是有着很多复杂规矩的,首先一点就是采参不能说采参,而要称为采棒槌等等。 每一名采参者在“抬参”的过程中都希望能将人参完好无损的“抬”出来,哪怕是一根细细的须都不想破坏。 可是那玩意儿是深埋在土里的,就算再怎么小心,一些根须的末端已经细的跟发丝一般,谁能保证能将其“毫发无伤”的“抬”出来? 看到刘成的表情,费恩苦笑着摆摆手: “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些,我会继续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反倒是你自己应该处处小心,记住了,命可只有一条。” 刘成感觉一个多月不见,费恩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之前他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细细一想,这也正常。 布丽塔的事情必然会对费恩的心境产生一定的影响,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 刘成还没等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费恩和布丽塔立即起身抽出手枪,闪身凑到门口。 刘成示意他们不要动,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当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刘成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院墙的角落中蹲着一个人影。 但是他并没有声张,而是径直走到门口,沉声朝门外问了一句: “谁敲门?” 接连问了三声,门外也没有人答应。 其实刘成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蹲在角落中的那个人自己凑过来。 由于光线问题,他看不清对方手中是不是有武器,不过却能够断定此人一定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替日本人办事儿的。 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叫门,或者直接闯进来。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那人手里有枪,刘成必须要确保枪不会响。 要不然,用不了三分钟就会有在街上巡逻的日军或者伪警察赶过来, ------------ 第四百四十三章 送上门儿的参娃娃? 男人抬手扶了扶只有一条腿的眼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刘成三人,战战兢兢的说: “我……我是教书的。” “啪!” 上一秒还面带笑意的刘成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男人的脑袋不由自主的甩向一侧,那半副眼镜顿时飞了出去。 刘成抬手把刚从男人手里夺过来的手枪顶在他的脑门儿上,打开了保险: “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再有一句假话,就他吗打死你!” 男人吓的浑身直哆嗦,连声说道: “不敢……不敢,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千万别开枪……” “叫什么名字?” “爱……艾清。” “来锦州干嘛?” “路过。” “咔……啊!” 刘成在男人话音未落的瞬间就扣下了扳机,吓的男人一生惨叫。 不过声音刚一出口,就被旁边的费恩一脚给踢了回去。 刘成邪笑着拉了一下枪机: “吗的,算你命大,第一枪没响,不过下一次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就不一定了!” 男人被被吓了个半死,又被费恩结结实实的一脚踢在脸上,鼻血糊了一脸,抱着脑袋在地上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 其实刘成在从男人手里夺过那把手枪之后就把枪膛之中的子弹给退出去了,刚刚只是在吓唬他。 锦州城里到处都是日本兵和伪警察,就算他真想杀人也绝对不会用枪。 可是男人并不知道,还以为真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一发臭弹。 没等刘成再开口问,他就哆哆嗦嗦的带着哭腔说: “别开枪……我、我全都告诉你……” 听着男人有些混乱的讲述,刘成差点儿笑出声儿来。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戴雨农和黄志成全都跑了,他们带来的那些人也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原以为其中的内幕肯定是不会知道了,没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这个男人正是在宁城与戴雨农见面的那个“艾先生”! 黄志成不肯派人护送,艾先生只能独自逃走,慌乱之中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之下一直跑到了锦州。 他离开新京的时候身上自然是有着相关证件的,因此进城的时候并没有遇到麻烦。 不过他不敢到日军驻锦州的指挥部去寻求帮助,因为他来宁城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日本人知道的。 接连几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身上的钱也在逃命的时候丢了。 又累又饿的艾先生只能专挑那些小胡同走,打算找个百姓人家进去弄点儿吃的,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天一亮他就出城,赶回新京。 可能这小子某个不见光的地方长了个大痦子,点儿背到家了,竟然直接撞到了刘成手里。 已经被吓破胆的艾先生在不得已之下,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告诉了刘成。 其实他就是个跑腿儿的,到宁城的目的就是想等到戴雨农把那些文物字画夺回来之后与其商量一下如“分赃”。 说白了就是尽量把价值更高的东西争取过来,把损失降到最小。 可是没想到,他当初安排在蔡忠身边的两个眼线在他发出信号之后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刘成心里清楚,这个艾先生所说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董二驴和王小根。 说起来这两个人倒不是不想去找他,只是不幸被人发现,把命给丢了。 之前与戴雨农秘密联系的人并不是他,他也是到了宁城之后才第一次见戴雨农。 太多的细节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计划当中有日本人在为他们做事。 刘成猜测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日本人应该就是苍井俊一。 艾先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之后,紧接着把手中的那个公文包推到刘成面前,低声哀求道: “这里面是一根百年野参,本来是打算等戴先生把东西抢回来之后送给他,争取能多分一些的,现在我把它送给您,只求您不要杀我!” 刘成并没有因为艾先生表现出来的那副怂包模样而放松警惕,让他亲手把公文包打开。 艾先生顺从的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比公文包小了一圈儿的雕花木匣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慢慢的推向刘成,一脸讨好的表 ------------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可以有个机炮连了 对于费恩说的“感谢”,刘成并没有在意。 独立营如今在火力配置上已经基本达到了他的预期。 加上几天前刚从张海鹏的第三团手里缴获的那门山野炮,独立营已经有了四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三门反坦克炮,共计八门火炮。 另外还有两门坦克,两门迫击炮和四挺重机枪。 这样的火力配置,刘成已经十分满意了。 尽管费恩具体是什么身份刘成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既然他是在没有官方任命职务的情况下留在奉天,想弄来武器弹药这种敏感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费恩接下来的话,却让刘成不由得喜出望外。 费恩稍加思索之后,沉声对刘成说: “三个月之内,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到十门迫击炮,外加十二挺重机枪,不过炮弹和弹药不会太多,需要你自己想办法。” 刘成一脸惊讶的盯着费恩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摆手说道: “费恩先生,这样不妥,会给您带来很多麻烦,甚至还可能因此被日本人盯上,太危险了。 您也说过,我们是朋友,我不能让您冒险!” 十门迫击炮、十二挺重机枪,而且是清一色德国货;对于刘成来说,是有着极大诱惑力的。 但是与能够顺利入关相比,这些武器还是要往后排一排的。 如果费恩真因为这些武器而惹上麻烦,万一遭遇不测,这条线也就断了。 刘成了解小鬼子,他们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况且现在他们还没有与德国结盟,下手更加没有顾虑。 费恩小心翼翼的把那只木匣交到布丽塔手中,转回身面带笑意的看着刘成,十分笃定的说: “刘,你不要担心,而且,你也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费恩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刘成自然也不好再推辞。 何况他也不是真的不需要这些武器。 如果费恩真能兑现他的承诺,那么刘成下一步就能组建一个五百人的机炮连;那样的话,独立营的战斗力至少能再翻一倍! 说完之后,费恩看了看了依旧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哆嗦的艾先生,低声问刘成: “这个人留着还有用?” 刘成摇摇头: “我倒是没什么用了,您可以带回去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价值。” 费恩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他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个亡了国的皇室成员,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地上的艾先生听到这句话,突然从地上蹿起来朝门外冲去。 可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布丽塔迎面一拳击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刘成随即朝布丽塔竖了竖大拇指。 布丽塔笑了笑,淡淡的说: “刘,你是在嘲笑我吗?” 费恩笑着拍了拍刘成的肩膀,走到艾先生身旁蹲下,双手扳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掰。 这个好不容易从宁城逃出来的艾先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见了阎王爷。 二十分钟之后,费恩的两名手下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把艾先生的尸体装进麻袋里抬了出去。 费恩临走之前再一次嘱咐刘成: “刘,明天早上我会让人来给你送来一个密码本,之后我们用电台联系。” 当晚,刘成没有睡在屋里,而是在驴车旁边的角落里迷迷糊糊的对付了一宿。 他一个人带着那些文物字画,要说一点儿不担心根本不现实。 艾先生说的那些费恩全都听见了,他肯定会想到这些文物字画落到了刘成手里。 尽管他当时没有提,但是刘成却不敢不有所防备。 他与赵大勇的一连分开之后,就在夹层中放置了一些TNT炸药,万一真的出现无法逆转的局面,他就会引爆炸药。 就算让这些珍宝从此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也绝对不能让它们流出中国! 第二天一早,刘成等到费恩的密码本之后,就赶着驴车离开那座院子,再次来到醉仙楼。 吃过早饭结账的时候,他悄悄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百块大洋放进柜台里面,就转身走出了醉仙楼。 起初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刘成的思维的确有些混乱。 他在想,既然这个女人和醉仙楼能与前世重合,那是不是也有机会找到前世那些并肩作战的兄弟? 经过一个晚上的冷却之后,最初的激动渐渐退去,他也看开了。 如果能再见到他们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是注定的命运。 眼下最重要的是扩充队伍、准备入关,也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专门寻找他们。 至于那个前世帮助过他的那个女人,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给她一些钱。 当然,他可以给的更多,比如几根金条。 但是那样的话就不一定是帮助,而很有可能是害了她。 买了足够路上吃的食物和水之后,刘成就赶着驴车离开锦州,直奔磐石而去。 现在的刘成还不知道,他已经拥有了更多的财富。 或者直接说,是黄金。 郝大宝在拿下那座铜矿之后,承诺给那些被日本人强行抓来的牧民足够的工钱,请他们留下继续完成开采。 十几天之后,那一点点的伴生金矿就已经开采完毕,一共提炼出三百斤黄金。 与从宁城得来的那些黄金相比,郝大宝的收获的确不算什么。 但是三百斤黄金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更何况,还有一座铜矿。 有了这座铜矿,至少在入关之前,刘成就再也不需要为黄铜的事情发愁了。 除了这些之外,郝大宝还从那些牧民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日本人在距离铜矿二百里之外的地方建了一座马场,把抢来的牛羊马匹全都关在那里。 当然,这些马匹是无法与日本人从本土带来的战马相比的,他们一般只将这些马匹用于运输。 但是对于郝大宝来说,什么血统不血统的根本不重要,只要能骑就行。 条件摆在那里,要想让骑兵连的战士人人都有一匹战马根本就不现实,况且刘成之前也交代过,让郝大宝带回去二百匹马用于运输。 ------------ 第四百四十五章 竟然去了承德? 经过周密的计划和仔细侦查之后,郝大宝在一天夜里发动突袭,杀死看守马场的一个日军分队之后,成功得到了一百八十匹马、十二头牛和三百多只羊。 这样的战果对于郝大宝来说,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毕竟他刚到草原的时间也不长,这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儿。 高远和田六娃目前的状态正如郝大宝当初说过的那样,头发都快愁白了。 五个连,哪有那么容易就拉起来? 况且其中四个连都要三百六十人的标准建制。 当时离开的时候,刘成只给了他们俩十一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阿廖沙。 谁都没有想到,高远和田六娃定下的第一个目的地竟然会是承德的滦平县。 跑到张海鹏的眼皮子底下去拉队伍,这就不是有没有勇气和魄力的问题了,而是要有足够冷静的头脑和绝对细腻的心思。 因为只要踏错半步,他们两个至少有八成的可能就回不来了。 此时,在滦平县西南方向二十里的一座山上,高远正在训练“队伍”。 说是队伍,事实上只有三十几个人。 田六娃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儿石头上,眼睛盯着正在训练的新兵,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廖沙手里抓着几颗野果走到田六娃身边,随手递给他一颗,皱着眉头说道: “长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田六娃抬头看了阿廖沙一眼,淡淡的说: “你想走?” 阿廖沙立即摇头: “不、不、不,我为什么要走?我在这里每个月都能拿到薪水,我希望这种雇佣关系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田六娃无奈的瞪了阿廖沙一眼,没有说话。 按他话里的意思,合着是希望这场战争永远打下去? 这些天田六娃已经习惯了阿廖沙这种不经大脑的话,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之前也说过几次,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田六娃也就懒得说了。 他现在更加担心的是队伍的发展情况。 当时他和高远离开的时候,刘成给了他们一笔钱,用于日常开销和招募新兵。 可是现在看来,那些钱最多只够招募五百多人的,其中还不包括这些人第二个月的军饷。 用这种方式招募新兵,田六娃本来是不同意的。 他认为这样招募来的兵员意志必然不会坚定,在思想上存在着很大隐患。 刘成知道田六娃的担心很有道理,他也认可这一点。 但是哪有那么多年轻人能被几句话就激起爱国情怀?打仗不是打游戏挨一枪更不是冒一股绿烟儿变成盒子就能去坐下一趟飞机了。 那是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就变成尸体的活儿,就算给钱都不见得有人愿意干! 这又不是拍电视,随随便便来几句慷慨激昂的讲话就能拉起一支队伍要是靠嘴皮子去劝说游说,等他们按照刘成规定的编制招齐人,怕是小鬼子早就投降了。 爱国意识属于思想层面的东西,只要先把队伍拉起来,而后再通过营造环境氛围、展开思想教育等等方式去培养也是切实可行的。 不过这就要考验田六娃和高远的掌控能力了。 组建并塑造一支合格的军队,光靠思想教育不行,只用暴力管制也不行必须要宽严相济、双管齐下,才能打造出一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合格队伍。 高远提前就已经跟田六娃把话说明白了,自己就只管训练,遇到那些不服不忿或者心有杂念的,就打到服为止。 万一出现存在背叛可能的,杀一儆百这种事情他也全包了。 不过类似思想教育这种事儿,他绝对是一点儿也不管。 一个红脸儿、一个黑脸儿,分工明确。 只是眼下在张海鹏的眼皮底下,除了要小心谨慎之外,还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一旦被人盯上,他们可就麻烦了。 阿廖沙见田六娃不理他,悻悻的朝他在远处搭建的那个半人高的小窝棚走去,打算睡觉了。 在独立营的所有人当中,阿廖沙应该算得上是最清闲的一个,连刘存树那些人都比他忙碌的多。 首先,他不用训练其次还不用干活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独立营的一员。 每个月的月底,他就会准时 ------------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巴掌 高远一愣: “没钱了?你嘎哈了?不是自己偷偷去滦平县里找娘们儿了吧?” 田六娃被他气的够呛,“唰”的一下站起来,两只眼睛瞪的溜儿圆。 高远赶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去,笑嘻嘻的说: “开玩笑、开玩笑,你说你跟着营长的时间最长,咋一点儿都不像他?性格太古板。” 说着,高远就在田六娃身旁坐下,从兜儿里掏出一个树根做成的烟斗,给自己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 这个烟斗是他们刚到滦平的时候在城里集市上买的。 滦平是个小地方,能抽得起烟卷儿的人不多,卖的也少高远为了省事儿,就买了个烟斗儿、一大包旱烟,说是能抽几个月。 不过田六娃知道,他这只是为了省点儿钱。 来的时候他们一共就十一个人,根本带不了粮食,只能买。 小鬼子对于粮食的管控十分严格,尤其是他们这种生面孔,想要买到粮食唯一的办法就是花高价。 甚至还要通过贿赂那些替日本人卖命的汉奸从中周旋,才能买到少量的粮食。 现在已经招了三十多名新兵,加上他们十一个人,将近五十张嘴吃饭这些人又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子,每天至少要四十斤粮食才能勉强让这些人吃饱。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带来的那些钱别说招五百人,怕是招不到三百人就要断粮了。 承德倒是有粮食,可他们不敢去弄。 一是实力不够来的时候只带了十支步枪,招来的新兵还没有枪用。 二是张海鹏就在承德,到那儿去弄粮食就等于去送死。 高远虽然嘴上跟田六娃开着玩笑,实际上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不想让田六娃太上火而已。 半晌,田六娃再次叹了口气,低声对高远说道: “当时选择来承德,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人口相对密集,适龄的年轻人比较多依我看咱们不如这样,在短时间内快速招募兵员,之后立即带他们返回赤峰,拿了钱之后我接着到处招兵,你负责找个地方集中训练。” 高远想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我只是担心营长手里也不会有太多钱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当中的低落。 当时刘成给他们布置任务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刘成手里就只有那么多钱,再让他多拿他也拿不出来。 高远和田六娃计划的倒是挺好,觉得招兵这事儿并没有多困难眼下眼瞅着今年的粮食就要收了,也不至于像冬天那么难弄。 可事实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从赤峰到承德这一路上看到的庄稼倒是不少,但其中一少半儿都种的是粟。 尽管没有蔡忠那么猖狂,但是一片庄稼中间至少三分之一都种着粟,粮食产量自然要减少三分之一。 开始的时候他们见到一块儿粟田就要毁掉一块儿,可是后来实在是毁不过来了。 要不然的话,恐怕两个月都到不了承德。 高远抽完一袋烟之后,站起身把烟斗收起来,低声说了一句: “行了,你也别上火,营长会理解咱们的难处的。” 说完便迈步朝那些新兵走去。 相比之下,负责保护弹药基地的二连就要轻松许多。 五斗乡一战,二连伤亡大半,关洪一直都没有缓过来,情绪始终有些低沉每天除了亲自带人到周边远一些的地方侦查巡逻之外,就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 刘存树从其他战士口中得知了关洪这种状态的原因,试着劝说过几次,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如今刘存树那些人除了要生产几种不同规格的子弹之外,还要制造手雷和炮弹。 制造炮弹不是个容易的活儿,尤其是炮弹壳初步完成之后内部的打磨。 七十五毫米炮弹的弹壳顶端与弹头衔接的位置就是标准的七十五毫米,必须分毫不差。 一般成年人的手都无法从那个口儿里伸进去打磨弹壳内部。 曾经的奉天兵工厂在制造炮弹的时候还专门雇佣了一批孩子,让他们专门打磨弹壳内侧。 孩子的手小,能伸进去,所以就能打磨的更加细致、光滑。 如果借助工具的话,一是容易损伤弹壳边缘,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并非无的放矢 刘存树的话像是一束光,瞬间驱散了这些天以来一直笼罩在关洪心头的阴霾。 他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重新现出神采。 刘成当时分散队伍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布置了扩编任务,却唯独只给了关洪一个保护弹药基地的任务。 关洪认为,刘成是因为对五斗乡的那场战斗心存愧疚,所以才没让他扩编二连。 他也一样,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牺牲战士被炸的血肉模糊的样子。 残肢断臂、鲜血满地,那一张张面孔不断在他的脑中盘旋,让他一次次的在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因此,他下意识的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与痛苦之中,每天除了例行巡查之外,就是一个人躲起来暗自伤怀,什么都不想理会。 刘存树的这番话,让关洪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可能领会错了刘成的意思。 五斗乡的那场战斗实在太惨烈、每个人都不愿意接受那个事实。 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不接受他就会消失的。 刘成的确会对那场战斗耿耿于怀、觉得愧对那些牺牲的战士,但却一定不会因此就不让关洪扩编二连。 日本人还没滚蛋,仗还要继续打。 战争,其代表性的特点就是残忍。 对每一名战士、每一名指挥官、每一名决策者,都十分残忍。 看着一个个刚刚还与自己畅想着战争结束之后要如何生活的同伴倒下去,身体慢慢变冷 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指挥和决策中消失,甚至尸骨无存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一份难以忘怀的伤痛。 任何一个良知尚存的人,都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日本的决策者和一部分高级指挥官。 他们并不属于人类的范畴,所以没有人类的情感也是正常的。 但是对于作为反抗侵略的中国人来说,牺牲是一种无奈,同时也是一种光荣。 刘成的确因为那些牺牲在五斗乡阵地上的战士而悲伤难过,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失误、没能提前查探清楚敌人的情况才导致了出现那么大的伤亡。 但他却不会因为悲伤而迷失方向。 事实上不光是牺牲在五斗乡阵地上的那些战士,独立营的每一名战士牺牲,刘成心里都会十分悲痛。 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悲伤,因为还有下一场战斗在等着他。 刘成之所以没有给关洪布置扩编任务,主要是出于对弹药基地隐蔽性和安全性的考虑,而不是关洪认为的“愧疚”。 半晌,一直没有说话的关洪突然开口,沉声对拉住刘存树的那两名战士命令道: “把人放开!” 那两名战士立即松开刘存树,后退一步站到刘存树身后。 关洪上前一步站在刘存树面前,郑重的给他鞠了一躬,嘴里同时说道: “刘叔,多谢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迷茫到什么时候。 如果真因为我的状态而导致弹药基地出了事儿,那我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弥补我的错误!谢谢您!” 刘存树摆摆手,一脸诚恳的说: “俺也是一时着急,你不怪俺就行。”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刘存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虽然现在他们这些人所处的位置已经接近德王的势力范围,危险性相对来说要小很多但是德王与日本人勾结的事情刘成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要他们一定要小心提防。 如果一旦被人发现这里的具体情况,就算德王不会立即动手,也肯定会报告给日本人。 弹药基地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况且他们所处的位置其他几支队伍都不知道,一旦出事儿根本来不及求援,万一日本人真的派兵来剿,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关洪这段时间的消沉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二连战士的情绪,长时间这样下去,整体的警惕性都会下降,非常危险。 关洪随即把二连所有战士集合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道歉,并且要求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另外,他也打算开始招募兵员、扩充编制,不能让刘成回来的时候看到二连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一支队伍的发展过程与人的成长是有着一定的共通之处的,同样要经历打击、挫折和低谷时期。 只有能在这 ------------ 第四百四十八章 再踏磐石 五天后,磐石西南,鹰嘴崖。 一路上,刘成小心谨慎,专挑那种人迹罕至的小路,在进入磐石境内之后更是处处小心,不敢惹出丁点儿事端。 别的不说,光是拳打脚踢,这一路上他就挨了不下十次。 相比之下,通过由日军士兵看守的关卡竟然要比由伪军或伪警察把手的哨卡要容易通过的多。 刘成识相,见人就先赔笑脸,合适数目的“好处”一早就乖乖递上去,日军士兵经过检查之后就会放行,不会再有刁难。 但是伪军和伪警察则不然,收了钱之后还要以各种理由刁难,除了想尽可能多得一些好处之外,更是以此取乐。 刘成在进入磐石地界之前,就曾亲眼目睹一家三口在通过一处伪警察把守的关卡时,被勒索了不少钱财不说,闺女还被几个伪警察以搜身检查为名强行摸了半天才放行。 这还是有着相关证件、还能拿得出“孝敬”的,要是逃难的,基本上只要被发现就会直接抓起来,等待他们的必然是生死未卜的命运。 这种人见的越多,刘成心里的恨就越多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在当时的大环境之下,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受欺辱甚至无辜被杀的人是在太多了,就算他想帮也根本帮不过来。 何况他现在就只有一个人,还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除了忍耐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亲眼见到那些伪军、伪警察的种种恶行之后,刘成的心态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开始后悔释放了在宁城俘虏的那些伪军,后悔没把他们全都杀了! 一概而论的确不对,可是刘成就是压制不住心底升起的那一丝暴戾。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条,凭什么这些给日本人卖命的人要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至少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刘成一定不会留下一个俘虏! 刘成用了两天时间,把所有文物字画稳妥的藏在了鹰嘴崖上的一个绝对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安全性非常高。 经过反复检查之后,他才放心的离开鹰嘴崖,赶着驴车直奔磐石。 虽然被迫离开,可磐石对他来说依然十分重要。 等到日本人准备发动全面战争之前,他必定还会亲至磐石,想尽一切办法减缓日军的运兵速度。 当然,如果能对其造成大规模的有效杀伤,那就更加完美了。 一支几千人的队伍或许在日本人眼中不值一提,在这场即将全面爆发的战争当中更是沧海一粟但是刘成要用实际行动向小鬼子证明,就算当前中国的掌权者再怎么不堪,中国人民也绝对不会甘当亡国奴! 他们不仅敢于反抗,还能给予他们有力、有效的打击。 远远看到磐石县城的时候,刘成心里有些感慨。 从第一次反攻磐石开始,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了。 从带着一帮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普通百姓、手里拿着树枝削成的武器、用生命和鲜血去换去一次小小的胜利 到现在只要他想,分分钟就能拿下磐石,杀光城里的所有日军士兵和汉奸 这样的发展速度,连刘成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这就是事实,不容置疑的事实。 磐石城里,百草堂。 钱禄这些天一直很忙,忙的连跟自己的娘们儿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大概半个月之前,百草堂收治了一名莫名发热的患者。 经过检查,钱禄很快发现那个人患的是疟疾。 疟疾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就被发现,俗称打摆子,死亡率很高。 尽管在1907年的时候疟疾的病因疟原虫就已经被发现,但是以当时的医疗水平,想要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病情却很难做到。 虽然钱禄及时进行了防止传染扩散的处理,但是这半个月以来陆续发病的患者已经超过了二十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处于潜伏期。 钱禄第一时间就敏锐的嗅到了这不是偶然事件。 疟疾最早发现于西南地区的潮湿气候环境当中,在北方,尤其是东北地区并不常见。 独立营刚走,磐石就发现了疟疾,难道这是巧合? 不过就算钱禄再怎么怀疑,如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几天前唐震虎来到磐石,转达了刘成的话之后还 ------------ 第四百四十九章 长平正雄 刘成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紧接着便是钱禄的声音: “秦小姐,您这个礼拜可是第三次问我了,要是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您,行不?” 刘成心里一动,“秦璐”这个名字顿时从他的记忆中跳了出来。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只不过女人的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第一时间告诉我?哼!上次你要是告诉我,现在我还会在这儿吗?你把那个yao姐儿给送去了,却不带上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不如她?” 屋里的钱禄一脸无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为自己辩解。 在他看来,大莲的确更适合陪在刘成身边,至少她乖巧听话,不会给刘成惹出麻烦。 但是秦璐就不一样了,她的脾气钱禄在奉天的时候可是亲自领教过的,要是把秦璐送去,刘成很有可能再见到他的时候狠狠的揍他一顿。 再说,根据钱禄的判断,刘成心里肯定是有点儿喜欢大莲的,否则干嘛费那么大劲儿把她从奉天带回来? 面对秦璐的质问,钱禄只能装傻充愣: “秦小姐,您误会了,不是我想把大莲姑娘送走,而是她自己偷偷跑去的。 再说,她能不能找到人还不一定呢;当时那么危险,谁能保证她的安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没打算让你们去。” 秦璐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不是她被说服了,而是不愿意继续围绕这个话题纠缠。 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警察署长的千金,人家钱禄能收留她就已经不错了,要是做的太过分,难免会招人厌烦。 再说,她想去找刘成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至于刘成愿不愿意见她,秦璐心里也没底。 万一去了之后碰一鼻子灰也说不定。 虽然她自认为自己无论是长相、出身都比大莲好的多,可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别人并不一定会这样认为。 如果她知道大莲现在已经成功得到了刘存树和郭冰的认可、已经被当成了刘成的媳妇儿对待,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 的确,大莲的性格与秦璐相比,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 自从她跟着段刚找到刘成之后,从来也没对刘成提出过任何要求。 从五斗乡到热河的路上,她每天都跟在刘成身边,照顾刘成的生活起居,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刘成的女人对待。 郝大宝更是直接,干脆就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 对此,刘成也是默认的。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大莲一份稳定的生活,更给不了她普通人该有的爱与陪伴,难道连这么点儿能让她稍微开心一下的小事儿也要扼杀? 再说,他的确是搂着人家睡过觉的,至于干没干别的,这一路上形影不离的,解释就有些多余了。 队伍分散的时候,大莲也只是凑上来轻轻的抱了刘成一下,送给他一双亲手做的布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刘成不是铁石心肠,各种功能取向也都正常,面对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儿,他做不到泥胎一样毫无反应。 在那个年代,不存在渣不渣的说法,留下她,至少能让她开开心心的活着。 他活着、独立营还在,大莲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让她离开,看上去好像是一身正气的样子,可是乱世当前,大莲能去哪儿?怎么活? 他干的就是提着脑袋的买卖,生死一半儿靠运气、一半儿靠本事。 头天晚上闭上眼睛,第二天早上还能不能睁开,这都是不一定的事儿。 既然大莲愿意跟着他,他目前也有能力让她吃饱穿暖,何不就让她留下,过几天安生日子? 至于以后,能在那个年代想以后的,纯属扯犊子。 战争是什么?战争就是有今天没明天,能活着就不容易,何必在徒增烦恼? 一路上刘存树夫妻什么都看到了,自然而然的就把大莲当成了侄媳妇儿,当成了一家人。 刘成离开之前,郭冰还特意单独把刘成叫到一旁,神神秘秘的问他啥时候能让她和刘存树抱上孙子。 对此,刘成只能笑笑,没法回答。 秦璐原本也就是例行发发牢骚,见钱禄又把话题转移到毛驴拉磨的轨道上,她只能悻悻的离开。 窗外的刘成听到秦璐离开之后,才站起身轻轻敲了敲窗户。 窗户很快被打开,刘成立即跳了进去。 关好窗户之后,钱禄一脸惊喜的看着刘成,压低声音说道: “营长,你咋这么快就到了?” 刘成没有提起那些文物字画的事儿,只说自己是回来见张贯一的,路过磐石,顺便来找他了解一下独立营离开之后野村寿夫的反应。 钱禄轻轻的叹了口气,把吉林驻军指挥官已经换人的消息告诉了刘成。 接着,他又简单向刘成介绍了一下眼下磐石城里的情况。 那个野间平四继任吉林驻军指挥官之后,第一时间对吉林境内的各地驻军进行了调整。 这一次,野间平四没有向野村寿夫那样通过增派驻军来加强对磐石的控制,而是按照磐石县城的规模和地理位置,派来了一个日军小队驻守磐石。 不过这支日军小队的小队长长平正雄可不像之前那几任那样急功近利,来磐石这一个月以来,甚至没有征税纳捐,与百姓相安无事。 不仅如此,长平正雄还表现的十分“亲民”,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老百姓家里跑,遇上家里揭不开锅的,还让人给送些粮食接济。 虽然他来磐石刚刚一个月,但是却有效的安抚了老百姓的仇日情绪。 从钱禄的讲述当中,刘成发现这个长平正雄的性格倒是与当初的小野太郎有点儿像,甚至在手段上还犹有过之。 过了一会儿,钱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刘成说道: “下次你再来找我,就晚上直接从后院儿跳进来,前几天我爹的一个朋友找到我,说他有两个远房亲戚来磐石找事儿干,非让我收下当徒弟。 我知道应该拒绝,但是据我了解,长平正雄来到磐石的第一天晚上,这个人就去宪兵队找过他!” ------------ 第四百五十章 疟疾 不用钱禄再说,刘成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这个长平正雄已经怀疑上钱禄了。 他刚要说让钱禄想办法脱身,离开磐石,钱禄又接着说道: “不光是我,磐石城里稍微有点儿规模的店铺,都‘很巧’的添了新人手;据我推断,应该是长平正雄安插的眼线。” 刘成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这样吧,你找机会带着咱们的人撤离,先到热河朝阳县大阳沟,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找你们。” 让刘成没想到的是,钱禄竟然直接拒绝了: “营长,我怕是暂时还不能走。” “为啥?” “磐石出现了疟疾。” 这句话一出口,刘成顿时愣住了。 他知道疟疾是一种传染病,但是其他的却并没有什么了解。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想到了日本人。 小鬼子当年没少用这种阴损的方式对付中国的老百姓,在他们投降的时候,还曾经释放过好几种病毒,其中就包括霍乱、鼠疫和疟疾。 如果钱禄之前没说那个长平正雄的事儿,或许刘成还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把目光放在长平正雄的身上。 他的行为看似是在笼络人心,但是一座小小的磐石城,尽管地理位置重要,却也不值得日本人用这样的方式去拉拢百姓。 要是他们一直带着最初进中国时的伪善面具,这些百姓会完全相信日本人是真心在帮他们,想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是这两年来,除了平顶山那次屠杀之外,在整个东北大大小小的屠杀并不少见,老百姓已经看到了鬼子的残暴,大部分人都不会被这么一点儿小恩小惠所蒙蔽。 表面上的相信与顺从背后,却依旧是恐惧与愤恨。 不敢反抗那是胆小怕死的缘故,对智商并没有什么影响。 因此,刘成完全有理由认为磐石出现的疟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 半晌,刘成皱着眉头问钱禄: “你有把握能治好吗?” 钱禄苦笑着摇摇头: “没把握,我只能尽量,而且很多西药都弄不到,只能用中药代替;我已经对发病的病人进行了隔离处理,但是能不能控制疫情蔓延,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钱禄说完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钱禄才勉强笑着再次开口对刘成说道: “营长,你要不一会儿就离开磐石吧,我怕你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会被传染,那可就麻烦了。” 刘成沉着脸摇摇头: “不行,我得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了才能走!” 刘成此时的想法并不像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一般心系百姓、魂牵苍生,而是担心这件事情与那支东乡部队有着某种联系。 如果是那样的话,刘成怕是就要重新审视小鬼子了。 战败投降的时候投放细菌、战争最艰难的时候使用细菌炸弹,这些刘成咬咬牙都能接受,毕竟不管是侵略还是反抗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不择手段虽然可恨,但在逻辑上也能勉强说得通。 可是现在,面对一帮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的老百姓使用细菌,这又是为了什么? 刘成下意识的感觉到,这次磐石出现的疟疾疫情,就是针对钱禄的。 虽说一直以来钱禄都十分小心,可是难保就一定没有人发现那么一丝丝端倪。 不过能够确定的是,日本人现在最多只是有那么一丝怀疑,否则钱禄此时就不会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了。 钱家在磐石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就算看在钱禄他爹的面子上,日本人也必须要掌握了一定证据之后才能对他动手。 况且按照钱禄的描述,这个新来的长平正雄并不是那种激进冲动之人,就算他确认了钱禄的身份,也一定不会轻举妄动,而是选择放长线钓大鱼。 半个小时之后,刘成离开百草堂,回了落脚的小客栈。 他让伙计把洗澡的木桶搬进屋里,装上洗澡水,靠在热气腾腾的木桶之中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磐石久留,所以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此事,之后还要去见见张贯一。 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向张贯一汇报,不过既然回了磐石,就想去见他一面。 毕竟,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如果四零年二月他能有机会再回东北的话,肯定会在到历史记载中张贯一牺牲的地方试着营救。 不管能不能成功改变张贯一的命运,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会去! 过了一会儿,刘成觉得有些口渴,便从木桶中出来去拿水喝。 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北侧的一扇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刘成眼角一挑,假装没有听见,径直到桌子旁边抓起水壶喝水。 他又不是娘们儿,自然不会自恋的认为是有人想看他洗澡。 喝水的时候,刘成的眼角不着痕迹的瞟向那扇窗户,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放下水壶之后,刘成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出门,假装喊伙计拿些吃的;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他立即返回房间收拾东西,打算再次去找钱禄,把他暂时带出磐石。 就在他走下楼梯的瞬间,左侧肋下突然一疼。 刘成下意识的转身,同时反手摸了一把,拔下一根寸许长的钢针。 钢针入肉不深,痛感比蚊子叮一下稍微疼一点儿,但是却让刘成脸色骤变。 夜色中刘成没有看到人影,说明偷袭之人至少也在十米开外,应该用的是吹针一类的少见暗器。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疟疾”两个字。 疟疾这种传染病的传播途径比较单一,只能通过按蚊叮咬和血液传播。 按蚊不是家中常见的那种小蚊子,体型要稍大一些,喜欢在河边草丛之类的地方栖息。 因此,磐石城里出现的疟疾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蔓延扩散并不容易。 钱禄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发现了二十多个进入发病期的疟疾患者,根本就是不正常的。 ------------ 第四百五十一章 真特么阴沟里翻船了! 只不过由于当时的医学水平对于这种疾病的传播特性并不十分了解,所以钱禄也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疑点。 刘成更是只知道这种病挺厉害,每年在非洲都会有很多人死于疟疾,其中更是以幼儿居多。 之所以在第一时间想到疟疾,主要是因为刘成前世看到过不少有关身患爱字头疾病的患者为了报复而用针管把自己的血注射到别人的身体中进行报复的事件。 还有就是,在那个年代,谁会闲着没事儿用这种方式去偷袭别人? 同时刘成也并没有怀疑这件事情是那个长平正雄干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是长平正雄,他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抓人或者刺杀就行了。 刘成不动声色的把那根针收起来,径直走出了客栈。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绕了一圈儿,在客栈旁边的一条胡同当中躲起来。 在这个位置能够看到那间客栈除了正门之外的其他三个方向,只要有人出来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几分钟之后,一道黑影从客栈后面的墙头上爬出来,落地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刘成没有多想,迅速从藏身的胡同之中蹿出去,没等那道黑影反应过来,就一拳将其击倒在地。 半个小时之后,刘成再一次出现在百草堂的后院儿,径直进入那间屋子把钱禄叫了起来。 钱禄才刚刚睡下不久,看到刘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刘成示意钱禄不要出声,拉着他走到窗边,指着那道黑影把事情的经过跟钱禄说了一遍。 钱禄没有说话,跳出窗户和刘成抬着那个已经陷入昏迷的人朝角落中的一间屋子走去。 钱禄在这间屋子里面挖了个地下室,空间不大,只有三平米见方。 封好入口之后,钱禄点亮煤油灯,立即让刘成把那根针拿出来凑到灯下仔细查看。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因为那就是一根普通的缝衣针,只是稍微大一些,实心儿。 钱禄看了半天,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刘成说: “这就是普通的缝衣针。” 刘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废话,我又不瞎,我是想知道这根针能不能让我也得上疟疾。” 钱禄苦着脸摇摇头: “这个我也说不好,按理说就算这根针上沾了发病者的血,携带量也会非常少。 而疟疾并不是一种病毒,而一种寄生虫引发的疾病,我不知道沾在针尖儿上的那点儿血液之中会不会存在这种寄生虫,所以无法确认。” 刘成回手指了指还处于昏迷之中的那个人,皱着眉头问钱禄: “这个人你认识吗?” 钱禄提起煤油灯凑到那人面前仔细的看了看: “不认识,我肯定没见过这个人。” 刘成低声骂了一句,抡圆了抽了那人两个嘴巴。 那人缓缓苏醒过来,随即一脸惊恐的看着刘成和钱禄。 刘成差点儿气乐了,捏着那枚钢针凑到那人眼前,沉声问道: “你为啥用这玩意儿偷袭我?” 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瘦不拉几的一脸贼像,一看就是那种好吃懒做又胆小如鼠之辈。 听了刘成的话,那人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儿,讪讪的笑着说: “大爷别生气,俺就是为了好玩儿……” “啪!” 话没说完,刘成抬手就是一记反抽,生生的把那人后面的话给打了回去。 随即,刘成就把那根针抵在了那人的眼皮上: “老子他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敢撒谎,我就用让这根针扎穿你的眼珠子!” 那个人浑身一哆嗦,立即连声求饶: “别、别、别!大爷、俺说、俺说、求你别扎!” 刘成手上微微用力: “少他吗废话,说!” “是、是有人让俺这么干的,他给了俺一小瓶血,让俺每天找两个人用沾了血的针扎一下,一天一块大洋!” “那个人是谁?” “俺不认识,每天晚上天黑之后他就会来俺家,给俺送一瓶血和一块大洋;俺不敢靠近人去扎,他就给了俺这个一吹就行的玩意儿!” “你一共扎了多少个人了?” “差不多有五十多个了。” 刘成从对方的眼神当中就看出他没有说谎,缓缓抬起那支捏着针的手,随手把针扔在了地上。 那人刚松了一口气,刘成突然反手就是一拳,再一次把他打晕过去。 钱禄有些紧张的看着刘成说道: “这下坏了,看来目前发病的那些人应该就是这么被传染上的,你很可能也已经被传染了!” 刘成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不一定,这玩意儿估计也是看身体的抵抗力如何;再说,就这么一点儿血,能不能得上还不一定。 你没听他说吗?一共扎了五十多人,发病的不也就一半儿左右?再说,这五十多的数字当中肯定还有水分,几率还不到一半儿,没事儿。” 钱禄摇摇头,一脸严肃的说: “我估计这小子说的这些人当中肯定有没扎中的,毕竟距离比较远,扎不中也正常;可是你不一样,那根针是你从身上拔下来的,感染的可行性很高!” 刘成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也没办法了,你明天先给我整点儿药,我先吃了,别的以后再说。” 这个时候刘成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指使这小子干这事儿的人是谁了。 明天等他发现这个人不见了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 因此刘成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只有成功抓住这个人,他们才有机会翻盘,已经发病的那些人才能得救。 要不然的话,那些人当中至少有一半儿很可能会死。 离开之前,刘成再次将那人弄醒,问清了他家的地址之后,还是一拳让他接着“睡觉”。 的确,刘成这就是在报复,而且还只是刚刚开始。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更不会宽容。 别人想要弄死你,你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试问哪个人能做到宽容? 那些有事儿没事儿就劝别人宽容的,全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儿摊到他自己头上的时候,他会比任何报复的都狠。 在钱禄问刘成要如何处理这个人的时候,刘成只说了一句话: “绑起来,堵上嘴,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埋……” ------------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失手被擒 磐石宪兵队。 新任磐石驻军指挥官长平正雄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看着一份文件。 长平正雄,毕业于日本医科大学,参军后被送入陆军学院学习,少尉军衔,今年二十七岁,性格阴柔,寡言少语。 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敢轻视他。 因为在长平正雄刚刚进入军队,还没有进入军官学院之前的三个月时间里,一个曹长对他极尽刁难,甚至是羞辱。 但就在长平正雄进入军官学院的第二周,那名曹长以及他的家人就在一个晚上集体身亡,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虽然有人怀疑是长平正雄所为,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 事发之后,长平正雄在第一时间上门吊唁,脸上全程带着诡异的微笑,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去招惹他,连他的上级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和他说话。 来到中国的两年多时间里,长平正雄一直待在新京,挂着虚职赋闲。 这一次野间平四被调任吉林驻军指挥官,无意间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长平正雄的事情,专门向上面申请把长平正雄调到自己麾下,并且派驻磐石。 突然间,他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而且敲的很急。 长平正雄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沉声对门外说道: “进来。” 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国男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长平正雄面前站住;弯腰鞠躬的时候脑袋差点儿磕在地上: “报告长平太君,那小子……被人抓走了!” “哦?” 长平正雄的反应很奇怪,有那么一丝惊讶,却丝毫没有计划被破坏之后该有的愤怒。 他随手从兜里掏出几张绵羊票子放在桌上,淡淡的对面前那个男人说: “拿上这些钱,你可以走了。” 男人明显有些害怕,迟疑着不敢伸手。 长平正雄笑着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钱塞进男人手里,语气温和的说: “不要担心,这并不是你的错;先回去休息,过两天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男人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算落回去,连续说了几声谢谢之后,转身快步走出了长平正雄的办公室。 长平正雄坐回椅子上,眯着眼睛思索半晌,抓起电话摇了几下…… 另一边,刘成离开那个地下室之后,拒绝了钱禄想让他留下观察的提议,径直去了那个人的家里。 要是换了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现在肯定已经乱了方寸、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甚至有一些胆子特别小的,干脆还没等发病,自己就已经先吓死了。 但是刘成绝对不会这样。 首先,他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能重生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其次,就算他已经被传染,而且最终会不治身亡,他也能看着那个人死在他前面;尽管那人只是别人手里的工具,但却是直接造成后果的人,杀他一点儿都不过分,死不足惜;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再去考虑之前的事情完全是多余的。 因此,刘成根本不去想那些事情,按照那个地址找过去之后倒头就睡,为明天的计划养精蓄锐。 虽然没有对那个扎了他一针的人进行详细审问,但却并不代表他就完全相信了那个人的话。 尤其是关于那人所说的每天晚上天黑之后来给他送一瓶新鲜血液的过程,刘成更是半点儿都不相信。 如果按照刘成的猜测,来的人真是长平正雄,他行事一定会特别小心谨慎,就算是派手下的人来,也必然警惕防备。 而且,那个躲在幕后的人也不可能完全相信给了钱之后对方就一定能够按照商定好的计划实施,很可能会派人监视。 那样的话,刘成抓人的过程很可能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不过他能够确定,在来百草堂的路上,身后一定没有尾巴。 所以,就算被绑在百草堂地下室里等死的人所说的每个细节都是真的,刘成也不会按照他说的那样去做。 睡醒之后,刘成就开始在院子里忙活起来,大大小小的机关弄了二十多个,墙边还挖了十几个一尺见方的浅坑,但是每一个里面都放了一块儿小木条,上面钉着三根钉子,尖儿朝上。 天快黑的时候,刘成从正屋的一侧房山钻进二层棚,小心的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北方的冬天十分寒冷,所以盖房子的时候都会加上二层棚,能够保温。 刘成选择的一侧入口刚好能看到院子当中大半以上的位置,如果有人从他看不到的一侧进入院子,他还可以穿过二层棚,从另一侧查看并伺机动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刘成看到一道人影推开大门走进来,径直进了正屋。 过了一会儿,那道人影从屋子里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看样子应该是在找人。 刘成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那道人影开始朝院门走去的时候,他才从二层棚的入口跳下来,迅速冲到人影背后,把手里的菜刀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别动!” 他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是在这种距离之下,对方必然能听到。 可是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竟然想要反抗。 刘成手上微微用力,菜刀瞬间划破了那人脖子上的皮肤,才让他渐渐老实下来。 刘成迫使那人转过身,面对面的打量了一下,意外的发现对方竟然是个聋哑人。 他心里顿时一沉,刚要把人拉进屋里,院子外面突然闯进来五六个人,端着枪把他围在中间。 刘成心里暗自苦笑:这还真他吗的是打了一辈子雁,却叫雁给啄瞎了眼睛! 紧接着,一个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男人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在刘成面前停下,面带笑意的对他说道: “请原谅,虽然你足够小心谨慎,可惜还是输了;只是我很好奇,你会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份?” 刘成平静的看着对方,洒然一笑: “老子是你祖宗!” ------------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用刑:膀胱套头 磐石宪兵队的牢房之中。 刘成被绑在一根十字木桩上,双眼紧闭。 他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身上那件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两名身穿白色衬衫的日军士兵站在旁边,满头大汗。 他们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柄木锤,另一个手里拿了一本一寸多厚的书。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当中,刘成至少挨了五百多下。 惦着书用木锤击打身体,并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可是痛苦却要比皮鞭之类刑具的直接打击更大。 每一锤子砸下去,都会震的刘成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疼的他无法呼吸。 那个男人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日军军服,惬意的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刘成。 男人肩上的少尉军衔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日军驻磐石小队的指挥官,长平正雄。 在长平正雄的示意下,那两名日军士兵用凉水将刘成泼醒。 其中一个上前捏住刘成的下巴,恶狠狠的问道: “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刘成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那名日军士兵,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长平正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老子他吗不是说了吗?老子是你们的祖宗!” “砰!” 下一秒,他的肚子上就又挨了一记重锤,一口气登时别在胸腔里,半天都吐不出来。 刘成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两根肋骨已经被震裂了,每次呼吸都会剧烈疼痛。 这时,长平正雄突然出声喝止了那个已经抡起木锤正要再次砸下去的日军士兵,站起身缓缓走到刘成面前,语气温和的说: “这又是何必呢?你熬不了多久的;用木锤垫着书本击打身体,虽然伤痕不重,但却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震伤内脏。 而且,你的脂肪和肌肉层在经过这种反复击打之后,慢慢的就会与骨头分离,中间形成真空。 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离骨的肉就会慢慢腐坏,一点一点的从里面烂到皮肤表层。 只要这样的伤处足够多,就能在你的体表皮肤还没有显现出腐坏迹象之前,带走你的生命。” 刘成双眼直视着长平正雄的眼睛,咬牙吸了一口气,不屑的说: “那就看看是你祖宗先死,还是你先死!” 长平正雄听了刘成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愤怒,依旧面带笑意的看着刘成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慢慢享受吧。” 说着,他转身朝那两名日军士兵指了指自己的头,再次回到那张椅子上坐下。 那两名日军士兵会意,放下手里的书和木锤,转身取来一团乳白色的东西,在刘成面前展开。 刘成认识那玩意儿,经过处理的动物膀胱,套在头上会比塑料袋更快的让人窒息。 那名日军士兵找到膀胱的口儿,又抓了一把红色粉末塞了进去。 接着,就与另外一名日军士兵合力将那个膀胱口儿撑大,套在了刘成的脑袋上。 尽管刘成在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但是一分钟之后,他还是坚持不住,吸了一口气。 粉末状的辣椒面进入呼吸道的感觉,根本不是一个辣子能够形容的。 紧接着,鼻涕眼泪就同时从刘成的眼睛和鼻孔当中流出来,在下一次呼吸的时候再被吸入口鼻。 窒息的痛苦,难以言喻。 刘成脖子上青筋贲起,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憋的通红,挣扎了十几秒之后,便再一次陷入昏迷。 两名日军士兵把那个膀胱从刘成的头上取下来,之后立即往他脸上泼了一桶凉水。 这样做倒不是想立即把他弄醒,而是用水冲洗他的呼吸道,让他能够多活一段时间。 过了一会儿,尚在昏迷之中的刘成开始剧烈的咳嗽,口鼻之中同时呛出淡红色的液体。 有辣椒粉末,也有呼吸道受损渗出的血。 与此同时,百草堂。 当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可钱禄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距离他与刘成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这说明刘成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人也落到了敌人手里。 钱禄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刘成早就站在他面前了。 可是,钱禄却不知道该如何营救。 虽然他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宪兵队的牢房,可如何能把人救出来? 百草堂的确有几名独立营的战士,不过当时他们被送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训练成绩不好,加上这么上时间没有进行过任何训练,如何能对付的了五十四名日军士兵? 况且,还有那支刚刚组建的保安队,也有四五十人。 哪怕那些人跪在那里伸着脖子等你去砍,谁敢说自己能一刀砍下一颗人头? 最让钱禄无奈的是,在这种时候他没有人可以商量,只能自己一个人想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钱禄没好气儿的问了一句: “谁!” 门外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隔了两秒才答道: “是我,秦璐。” 钱禄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儿就把桌子给掀了。 这种情况下,他哪有心情去应付秦璐?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压着心中的焦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秦小姐,我已经睡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吧。” 可是秦璐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接着说道: “开门吧,我知道你没睡。” 钱禄无奈,只能过去把门打开,让秦璐进来。 秦璐转身关好门,沉着脸压低声音问道: “他回来了,是不是?” 钱禄一怔,随即摇摇头: “秦小姐,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只要有消息就会立即告诉您,如果他回来了,我怎么能瞒着您呢?太晚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秦璐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径直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平静的说: “今天下午在后院儿发现了拖拽重物的痕迹,虽然有人已经处理过了,但是在我眼里,却依然清晰。” ------------ 第四百五十四章 她要去求援 钱禄刚要辩解,就被秦璐给阻止了。 她盯着钱禄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拖拽的痕迹尽管经过伪装处理,但是那个人在处理的时候显然十分匆忙,以至于出现了很多纰漏。 从行迹上看,被拖拽的应该是一个体重在一百三十斤左右的男人,而且,是被人从围墙外面扔进来的。 墙边的地上有痕迹,墙头的瓦片有脱落的痕迹,其中两块儿是后来被人重新装回去的。 墙外有没有被处理掉的脚印,从尺寸上看应该是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的男性留下的;从脚印的深度判断,这个人的体重却要超过两百五十斤。 一个这种体重的人,想要翻过将近两米的院墙,墙头的瓦片不会只有两片脱落。 这说明那个人并没有二百五十斤以上的体重,而是肩上扛了一个人! 钱禄,我想问问你,在磐石,谁来百草堂需要翻墙而入? 还有,昨天下午有人来买了一些感冒药;而那个人,是你亲自接待的。 据我了解,在没有药方且没有经过问诊的人,你是不会随便卖药的,对不对?” 钱禄愣愣的看着秦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奉天的时候一直认为秦璐这个法医科科长的位子是靠着她爹秦大海才弄来的,自己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可是现在看来,秦璐不光是懂与法医相关的那些事儿,对行迹勘察也非常精通。 的确,由于时间比较仓促,又不能点灯照明,因此在钱禄处理痕迹的时候做的不够细致。 本打算白天再找机会检查、处理一下,可是他一整天都在忙,根本没有机会去处理。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儿疏忽,就被秦璐给发现了。 钱禄无奈的在秦璐身边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秦小姐,你猜对了,他的确回来了,而且,现在很可能已经落在了长平正雄的手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秦璐“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钱禄一脸苦笑的点点头: “是真的,就是昨天晚上。” 秦璐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随即一把抓住钱禄的领子问道: “为什么不去救他?!” 钱禄轻轻推开秦璐的手,无奈的笑了笑: “难道我不想救?可是我拿什么去救?我连枪都没有!而且这百草堂很可能已经在长平正雄的监控之下,稍有动作就可能被发现,我怎么救?!” 秦璐的眉毛踅了起来,沉声问道: “除了被他带走的队伍,这附近就没有你们的人了吗?” 秦璐的话让钱禄眼前一亮,当即一拍脑门儿: “对呀!我他吗咋就没想到?!” 接着,他看着秦璐接着说: “秦小姐我这就出城求援!” 秦璐伸手拦住他,语气不容置疑: “你不能去,我去!” 没等钱禄说话,她又接着说道: “痕迹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大部分都是我乱说的,其余的痕迹我已经替你清除掉了。” 钱禄大瞪着两只眼睛看着秦璐,一脸的不敢置信。 秦璐淡淡的笑了笑,可是那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凄然。 “他回来了,但是你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但是现在他有事,我不能不管。 如果这次能把他救出来,我会当面问清楚,如果他不愿意让我留下,我会离开! 现在,你把大概位置告诉我,我明天一早出城,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找到你们的人来救他。 只希望他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看着秦璐有些微红的眼圈儿,钱禄除了把张贯一所在的大概位置告诉她之外,再也想不到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秦璐也算有了一些了解。 强势、坚韧、不向现实与困境屈服,活脱脱一副男人性格。 钱禄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她这幅模样。 无助、失落、甚至有些绝望。 他本想理顺一下思路,劝慰几句;可是秦璐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听完张贯一所在的大概位置之后,就转身走出了那间屋子。 虽然总算是有了一个营救计划,但是钱禄的担心却一点儿没有减少。 秦璐离开之后,他就悄悄去了那处地下室。 几分钟之后,那个男人的惨叫声就在那三平米的地下室当中响起,一直持续了两三个小时。 只是外面的人却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第二天一早,秦璐随便包了两件衣服,就离开了磐石,直奔辉发江南岸。 而此时的刘成,依旧处于昏睡之中。 长平正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开了一个刚刚收到的文件袋。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的字还没写满一半儿: “姓名:刘成;年龄:不详(二十岁上下) 特征:左脸寸许长疤痕。 红党反日武装主要成员,于昭和八年年末占据磐石五斗乡,队伍数百人,称独立营,数次歼灭清剿队伍。 大佐鬼冢英男、上尉小野太郎、中尉有吉隼等数名军官死于其手。 昭和九年七月,弃五斗乡离开,疑进入热河境。” 长平正雄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把那张纸重新装回文件袋之中,轻声自语道: “原来是你……” 二十分钟之后,长平正雄再次出现在宪兵队的牢房之中。 三个小时之前,刘成才被从十字桩上放下来,关到牢房里。 长平正雄来了之后,他再一次被绑到了十字桩上,随即被浇了一桶凉水。 长平正雄让人把椅子搬到刘成对面,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语气温和的开口说道: “幸会啊,刘成先生,哦、不对,应该叫您刘营长,对吧?” 刘成勉强睁开右眼看了看长平正雄,咧了咧嘴: “不错、不错,这么快就认识你祖宗了,来,快给祖宗磕头。” “砰!” 旁边的一名日军士兵上前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刘成胸口。 长平正雄立即喝止了还想继续的那名日军士兵,语带歉意的对刘成说: “实在抱歉啊,刘营长,士兵不懂规矩,让您受委屈了。”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身份被发现了 刘成剧烈的咳嗽着,但是脸上依旧挂着得意的笑容: “意外吧?你家祖宗是不是很牛笔?有没有……咳咳……有没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刘成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不着痕迹的瞄着长平正雄的脸,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要是换个脾气火爆的,这句话就能让他送命。 可是刘成却丝毫都不担心。 如果长平正雄没有发现他身份的话,他还不会如此;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刘成敢断定长平正雄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杀了他。 刘成没有认为日本人有多重视自己,但是却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少尉就有权利杀的。 至少也是现任的吉林驻军最高指挥官野间平四来亲自处理。 毕竟他的独立营是九一八之后的吉林境内唯一一支敢竖起大旗在固定地点与日本人对抗的。 就算杀他,也一定会当着很多百姓的面儿,以此来彰显日本人的厉害。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担心自己会死在长平正雄手里。 被抓的确是意料之外,但是这样也能让他更快、更详细的弄清楚日本人在磐石传播疟疾的原因。 就算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刘成随即发现,这个长平正雄的忍耐力和城府要比当初的小野太郎更深。 在刘成说完之后,长平正雄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似乎根本不在意刘成的话,依旧笑着说道: “刘营长,您看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您的部下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刘成咧咧嘴,笑的十分开心: “长平正雄,你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不想笑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还能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只会让我觉得高估了你的智商。” 长平正雄抬手阻止了旁边那名想要再次上前揍刘成的日军士兵,平静的说: “也对,现在的确不适合谈这个话题,那就这样,刘营长,等您想谈的时候,我们再谈。”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出牢房之后,长平正雄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低声对跟在他身后的那名日军士兵说道: “让医生立即给他治伤,我要他在两天之内恢复健康状态!” “哈衣!” 那名日军士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开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长平正雄找来手下的一名曹长,沉声命令道: “立即召集保安队,在城里展开地毯式搜查,一定要查清他还有没有同伙,来磐石都到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哈衣!” 当天下午,包括钱禄在内的十几个人就被带进了宪兵队。 刘成进入磐石之后,先后到过饭馆、客栈、成衣铺、粮店、当铺等等十几个地方,百草堂刚好排在中间偏后,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长平正雄并没有把这些人抓起来严刑拷打,而是在挨个问了一遍情况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长平正雄叫过刚刚上任不久的保安队长邓小更,看着他那颗秃顶的脑袋问道: “你看他们当中谁有问题?” 邓小更身高一米八十多,但是那颗秃顶的脑袋却比不到一米六五、坐在椅子上的长平正雄胸口还低,说明他的腰杆子还真他吗的软。 听了长平正雄的话,邓小更的眼珠儿转了转,抬起头看着长平正雄,一脸严肃的说: “回太君的话,依小的看,百草堂掌柜钱禄的嫌疑最大!您要是同意,我这就去把他给您抓回来!” 长平正雄饶有兴致的看着邓小更,不动声色的问: “你有什么依据?” “这……” 邓小更答不上来了。 实际上他哪有什么依据,要是钱禄做事能让他这种人看出破绽,还能活到现在? 邓小更之所以把钱禄拎出来,其实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除掉钱禄。 因为十几天之前他刚被钱禄当众狠狠的揍了一顿。 那天蓝宝上街买东西,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刚当上保安队长不久的邓小更。 邓小更原本就是个到处打零工的,他娘死的早,他爹抽大yan,一年前也死了。 他连个土窝棚都没有,冬天就躲到城南角的破庙里住,别说娶媳妇儿,连特么ya子也一次都没去逛过。 在没当上这个保安队长之前,他有一次在街上就见过蓝宝,知道她是百草堂掌柜钱禄的女人。 那个时候他不敢动歪心思,现在当上保安队长了,腰里别着枪,胆儿自然也就大了。 不过他也知道,以钱家的势力,就算他当上了保安队队长,在没有合适理由的前提之下也奈何不了人家。 可能是那天蓝宝穿的旗袍太过于诱人,邓小更头脑一热就冲上去在蓝宝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之后还要把人给带走。 当时离着百草堂正门还不到十米,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赶紧回去告诉了钱禄。 潜伏这种事儿,小心的过头儿了反倒会引起怀疑。 况且,钱家在磐石那是有头有脸儿的,堂堂钱少爷的女人让人摸了还不敢吭声,这在逻辑上就说不过去。 因此钱禄一点儿没犹豫,带着人冲上去就是一顿胖揍,打掉了邓小更的一颗大牙不说,还把他脑瓜顶儿上仅有的那么一撮头发给薅了。 邓小更当时也带了几个人,手里都有枪。 可是面对钱禄,这些人还真就不敢开枪。 钱家那可不是好惹的,真要是伤了钱禄,钱老爷子就算拼了老命、散尽家财也肯定会弄死他们。 邓小更回去找长平正雄做主的时候,不但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帮助”,反而被长平正雄狠狠的抽了几巴掌,还亲自押着他上门给钱禄道歉。 对此,邓小更自然是怀恨在心。 现在有了这么个机会,他肯定是要借题发挥一下。 只是他这点儿小心思在长平正雄面前根本拿不上台面,他一开口,长平正雄就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 这句话要是换另一个人来说,长平正雄都会琢磨琢磨,但是从邓小更嘴里说出来,反倒让他没了心情。 在这种情况下去琢磨钱禄,长平正雄会觉得自己是被一个傻币给利用了…… ------------ 第四百五十六章 原来如此 邓小更说完之后心里还美滋滋的,以为这次就算弄不死钱禄,也借机找回上次的场子。 只要钱禄被抓进宪兵队,他就有机会报仇。 而且他已经打算好了,只要钱禄一被抓进宪兵队,他就立即带人搜查百草堂,趁机把蓝宝掳走。 就算最后钱禄能活着从宪兵队出来,他也肯定不敢找自己要人。 尽管他说不出怀疑钱禄的理由,不过他觉得这根本不重要。 日本人抓人要是还需要理由,那还叫日本人吗? 要是换了别人,邓小更这次很可能就成功了。 就算知道邓小更是诬陷,面对钱家的财富,一般人也肯定会借题发挥,先从钱家弄一大笔钱再说。 可惜邓小更遇上的长平正雄。 就在他已经开始幻想把蓝宝抢回去之后的美事儿时,长平正雄的突然开口瞬间打碎了他的一切幻想: “我在问你话,难道你没听见吗?” 邓小更吓的浑身一哆嗦,连声说道: “回、回太君的话,听、听见了、听见了。” 长平正雄眯着眼睛看着邓小更,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寒意: “那就请你说出怀疑百草堂掌柜的理由,否则,你就是为了前些天的私怨而诬陷别人。” 邓小更脑门儿上瞬间就渗出了汗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虽然他当上这个保安队队长的时间不长,对长平正雄的性格也不够了解,但却已经亲眼见识过了长平正雄的手段。 本来他是当不上这个队长的,但是就在保安队正式成立之前的那个晚上,原本已经定下来的那个保安队长开玩笑的对长平正雄说了句“要是早让老子当这个队长,之前那几任太君根本不会死”,长平正雄就当着邓小更的面儿,一刀砍下了那个人的脑袋。 当时邓小更就吓的尿了裤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可是刚刚砍下一颗人头的长平正雄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伸手把邓小更扶起来,面带微笑的告诉他: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磐石保安队的队长。” 在那之前的几天里,那个已经被任命的保安队长可是鞍前马后的替长平正雄办了很多事儿。 长平正雄刚到磐石,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全都是那个保安队长一桩桩一件件的讲给他听。 尤其是关于磐石县城的那些有头有脸儿的人物,只要是那个人知道的,绝对毫无保留。 这还不算,从挨家挨户的通知磐石易主,到给各家大户定下纳捐亲日等种种规矩,那个人绝对是尽心尽力的在为长平正雄办事儿。 可就是因为那么一句醉话,脑袋就搬了家。 从那时起,邓小更说话的时候就不敢看长平正雄的眼睛,甚至每次见到他都会产生尿意。 看着邓小更脑门儿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长平正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说: “邓队长,起来说话吧。” 邓小更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依然弓着,脑袋已经低到膝盖之下,嘴里连声说道: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长平正雄接着说道: “邓队长,你要记住,现在你是在为皇军做事,一切要以皇军的利益为主;至于你自己的事情,在合适的时候,皇军自然会为你出头的。” 邓小更的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但到底是出于感动还是恐惧,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长平正雄有些厌烦,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事实上,如果他现在不是无人可用的话,邓小更的脑袋此刻早已经搬家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撬开刘成的嘴,找到那支队伍。 其实,在把刘成带回宪兵队的第一时间,长平正雄就认出了他。 脸上那道疤可能只是巧合,但是一个普通人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伤疤? 还有长平正雄派去传播疟疾的那个人,一般人就算眼看着有人用针扎了自己一下,最多也就骂几句,最多打一顿,还至于把人打晕抓走? 从得知那人被抓走的那一刻,长平正雄就猜到了对方肯定会去那个院子,提前就布置好了一切。 回到宪兵队,清楚的看到刘成脸上、身上的伤疤之后,长平正雄基本上就已经猜到了他是刘成。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连刘成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他不知道,其实长平正雄在新京的时候就见过他,不过当时只是擦肩而过,两人都没有对彼此留下半点儿印象。 如果不是因为佐藤伬,长平正雄也不会一直“惦记”着刘成,以至于在看到他脸上那道伤疤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成”这个名字。 因为,佐藤伬是长平正雄的舅舅,而且两人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 但是后来佐藤伬加入了内阁阵营,处处受到排斥,所以在长平正雄参军之后两人才一直没有什么联系。 后来佐藤伬死在了刘成手里,长平正雄自然想为他报仇。 正因为刘成这个名字一直都装在长平正雄的心里,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认出刘成。 不过有一点刘成猜的没错,就是长平正雄的确没打算杀他,但那只是暂时的。 他决心要把刘成的队伍找出来,之后再向野间平四报告,请求关东军司令部协调,将其一举歼灭。 等彻底歼灭刘成的队伍之后,长平正雄才会杀掉他。 他要让刘成亲眼看着自己一手拉起来的队伍被彻底毁灭,他要看刘成痛苦绝望的表情;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产生报复的快感、才能让他满足! 百草堂。 钱禄回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对那些已经发病的疟疾患者进行救治。 虽然表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实际上却是心急如焚。 钱禄之前并没有与长平正雄近距离接触过,这次一见,他发现这个长平正雄要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可眼下他并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秦璐找到张贯一,等人来救刘成。 他不断的告诫自己,在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否则不但于事无补,只会雪上加霜…… ------------ 第四百五十七章 第二次险些饿死 三天后,秦璐终于找到了张贯一的队伍。 离开磐石之后,秦璐特意找人买了一身破衣服换上,带出来的包袱也扔了,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赶路,为的就是不惹上麻烦。 几次在通过关卡之前,她都特意用路边的动物粪便抹在身上脸上,装成聋哑人混过关卡。 为此,这一路上她至少挨了十几回打,身上多处淤青。 然而并不是来到这个区域就能找到张贯一的。 如果张贯一那么好找的话,日本人也就不至于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之后还要悬赏买他的人头了。 一路上秦璐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饿了就找点儿野菜,实在找不到就找些看上去无毒的野草充饥;渴了就喝点儿溪水泉水。 按理说山林之中的确应该有些野生浆果之类的食物,可是全都被附近的百姓给吃光了。 偶尔能找到一两株野菜就已经不错了。 到达钱禄所说的位置之后,她在山里整整转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这是她第二次这样狼狈,但这一次却不同于上一次,没有那种绝望与无助,而只有满心焦急。 在她饿的头昏眼花、几欲晕厥,跌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右手无意间按住了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青蛙。 手里突然多了个软乎乎、凉丝丝的东西,秦璐的第一反应就是松手。 可是在看到那是一只青蛙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就把它给抓了回来。 从她离开磐石那天开始算,这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了。 出来的时候她是带了一些干粮的,但是在通过第一道关卡的时候就被抢走,还挨了一顿打。 从那时开始,除了野菜和野草之外,秦璐没有吃过其他任何东西。 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据称人如果只喝水不吃饭能活七八天左右,但那说的是静止不动、不消耗体力的情况下。 而秦璐却是一直在赶路。 看着手里那只还在奋力挣扎的青蛙,秦璐艰难的咽了一口几乎不存在的唾沫。 最终,还是饥饿占据了绝对上风,她闭着眼睛把那只青蛙塞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下去…… 可是这只青蛙并没能让秦璐恢复体力,强撑着爬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她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碰巧几名外出执行任务归来的战士发现的话,已经进入昏迷状态的秦璐还能不能醒过来还真不好说。 从昏迷之中醒来的秦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从而判断自己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中。 如果是土匪,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上就听的出来。 过了一会儿,秦璐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低矮的木屋之中。 先前她就听出来了,周围并没有人,传进她耳朵里的声音有些发闷,说明说话之人与她之前有着墙壁一类的实物阻隔。 就在秦璐开始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配着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他奶奶个孙子的,老子辛辛苦苦缴回来的东西,凭啥要给他?!” 随着话音落下,树枝绑成的简易门随之被推开,一个身高在接近一米八、脸庞黝黑的男人走了进来。 秦璐赶紧闭上眼睛装晕。 男人走到秦璐面前看了看,扭头对跟进来的两个手下说道: “这咋还没醒?给她吃饭了没有?” 其中一个赶紧说道: “营长,放心吧,昨儿晚上给喂了半碗小米粥,早上又喂了半碗,估计也快醒了。” 男人抽了抽鼻子,表情有些无奈: “啥味儿?咋他娘的这么臭?” “是她身上的味儿,咱这儿也没女人,没法给她换衣裳啊。” “去整点儿热水,等她醒了让她自己洗洗,再给她找身儿衣裳,准备点儿吃的;对了,还有钱没?” “营长,哪有钱?咱现在全营战士身上也找不出两块大洋来?” “娘的!程斌太他娘的不是东西,老子这就去找军长理论理论!” 说着,男人就转身往外走。 秦璐听到“营长”“师长”的称呼,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立即睁开眼睛问了一句: “你们是抗日独立师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听到声音之后立即停住脚步,转回身看着秦璐,一脸警惕的问: “你是干啥的?” 秦璐心里有些犹豫,因为她现在还是无法确定这些人的身份,不过从他们刚刚的对话当中秦璐听的出来,他们应该是抗日的队伍。 来之前钱禄告诉过她,在这一带盘踞的抗日队伍基本都是张贯一的部下,而且能在山里的队伍,除了抗日的就是土匪。 从他们之前的对话当中,秦璐基本上能够确定他们不是土匪。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再让她满山遍野的去找,就算有了食物,怕是刘成也等不了太久了。 在这种情况下,秦璐只能选择赌一把;万一自己的判断错了,那就是她的命,也是刘成的命! “我是来找张贯一张师长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跟他说!” 男人脸上的警惕不减反增,两步走到秦璐面前,抬手拔出了腰里别着的手枪,面色阴沉的问: “你到底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璐咬咬牙,梗着脖子迎着男人的目光,面无惧色: “我是从磐石来的,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对张师长说;但是在没有见到张师长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男人听到“磐石”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斜眼看着秦璐,语气之中充满疑惑: “磐石?刘成让你来的?不对!他已经不在磐石了!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面对男人一连串的问题,秦璐干脆把眼睛一闭,一副“你爱咋咋地,老娘就是不说”的表情。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又缓缓松开,沉声对秦璐说道: “走,老子现在就带你去见!不过你给老子记住,要是你有啥其他的目的,老子肯定亲手毙了你!” ------------ 第四百五十八章 他想杀你! 半个小时之后,秦璐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下走进了一片营地。 正打算靠近其中的一间木屋,一个长相有些白净、看上去十分和蔼的男人带人拦住了秦璐二人,一脸严肃的问: “段景河,你要干嘛?” 秦璐这才知道带她来的那个男人名叫段景河。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段景河与刘成之间的关系。 那个人的话音未落,段景河就毫不客气的说: “程师长,你这是知道我要来找军长告状,提前在这儿堵我是吧?不过我告诉你,今天我必须要见军长,让他好好给我评评理!” 段景河的声音很大,以至于一开口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拦住他的那个人,正是程斌。 独立师改组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的事情钱禄并不知道,因此他告诉秦璐的是来找“张师长”;而这个时候的张贯一两个多月以前就已经是军长了。 程斌也跟着水涨船高,从第一团团长晋升为第一师师长,连叶建都混成了团长,而段景河依然是个营长。 唯一不同的就是,段景河这个营长是炮营营长,归张贯一直接调遣。 前几天段景河带人端了邵本良的一处据点,可是仗刚打完,还没等去收缴战利品,就被程斌的人抢先给截了胡。 段景河气的七窍生烟,本就是来找张贯一评理的,现在见到程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态度。 程斌看了看一脸怒意的段景河,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冷声说道: “段景河!你最好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你这种态度是在和谁说话?!” 段景河毫不相让,瞪着眼睛吼道: “程斌!你少跟老子来这套!要不是上次刘成带人来灭了鬼冢大队,你他娘的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两说,到最后你还想跟他抢重机枪!现在你他娘的又抢了老子的战利品,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程斌脸色一变,他身后的那十几个人当时就把枪端了起来。 段景河冷笑一声: “咋地?吓唬老子?来来来,开枪,开枪打死老子,来啊!早就看你小子不是什么好揍儿,刘成那小子手也是真懒,上回咋特么没直接整死你!” 程斌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阴毒之色却越来越明显。 他在等,等段景河先拔枪。 程斌了解段景河,知道他是个火爆脾气,沾火就着。 要不是这样,张贯一早就把他的炮营扩编为团了。 自从上次刘成揍了他一顿之后,程斌一直都怀恨在心;可是找不到机会报复刘成,一直自称与刘成关系“杠杠好”的段景河自然就成了他报复的目标。 就比如这次抢了段景河的战利品,他就是想激怒段景河。 如果段景河直接去找他理论,他就有很大的机会能整死段景河。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段景河学乖了,竟然直接来找张贯一。 得到消息之后,程斌就立即带人赶了过来;现在张贯一不在营地,只要激怒段景河,迫使他拔枪相向,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将其直接击毙。 就在段景河得意自己一句话就戳中了程斌痛处的时候,程斌突然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面带鄙夷的说了一句: “你不过就是个果党叛变过来的叛徒,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段景河的脸色瞬间变了,抬手就要拔枪。 程斌在说话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的动了动,朝他背后的那些人做了个手势。 段景河没看见,但是站在旁边的秦璐却看见了。 的确,在来之前程斌就已经做好了安排,他手下的那些人刚刚虽然端起了枪,却并没有把枪口对准段景河,而是出于戒备状态,子弹更是没有上膛。 不过站在正当中的那个拎着驳壳枪的,不光是子弹上了膛,连保险都已经打开了。 只要段景河把枪拔出来对着程斌,那个人就会立即开枪。 程斌已经摸透了段景河的脾气,知道他虽然脾气火爆,却不会轻易乱来,就算拔枪也不会把子弹上膛,更不会开枪。 此时四周已经围了很多人,段景河只要用枪对着程斌,那程斌的人开枪将其击毙就是合情合理的,张贯一也说不出什么。 就在段景河的手摸上腰间那把勃朗宁手枪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胳膊: “段营长,他是在故意激怒你,只要你拔枪,他身后的那些人当中至少有一个人会立即开枪将你射杀!” 段景河和程斌的脸色同时一变。 程斌背在身后的手立即做了个手势,已经把枪口抬起一半儿的那个人立即关上了保险。 程斌的脸上带着怒意,冷冷的看着秦璐问道: “你是什么人?” 秦璐淡淡一笑,面无惧色的缓缓踏前半步,盯着程斌的眼睛说道: “怎么?被我当中揭穿就恼羞成怒了?看来我是高估你了。” 秦璐的眼神竟然让程斌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转向段景河质问道: “段景河!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敢带女人来这儿?来人,先把他们两个绑了!” 段景河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顿时把眼睛一瞪,怒声吼道: “你他娘的敢?!这是军长专门请来的人,我看哪个敢动!” 程斌一时间有些吃不准段景河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动手。 双方僵持了大约半个小时,人群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军长回来了!” 程斌眼珠一转,迈步就要挤出人群。 段景河一直在盯着他,一把抓住程斌的肩膀用力一扯,拉着秦璐挤出人群,径直冲到张贯一面前压低声音说道: “军长,她是从磐石来的,可程斌却不想让你见到她!” 张贯一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朗声对围观的人群说道: “都围在这儿干啥?!马上散了!” 围观的战士立即散开,现场只剩下段景河、秦璐及程斌和他带来的人。 程斌揉着肩膀走到张贯一面前,刚开口叫了声“军长”,就被张贯一给打断了: “我现在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会儿再找你。” 说完,便带着秦璐和段景河朝他的屋子走去…… ------------ 第四百五十九章 段景河的愤怒!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贯一扭头对他的警卫员大声说道: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屋子十米之内,否则可以开枪!” 他的声音很大,不光那几名警卫员听到了,程斌和附近的一些战士也全都听到了。 程斌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 抛开他与张贯一的私交不说,他堂堂一个师长,竟然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撅了回来,还要在十米之外等着,这让他感觉非常没有面子。 张贯一将秦璐和段景河带进屋里之后,立即转身问秦璐: “你是从磐石来的?” 尽管张贯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情绪也看不出丝毫波动,可秦璐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他内心的那一丝紧张与焦躁。 她立即开口说道: “我是来求援的,刘成被日本人抓了!” 这句话一出口,张贯一和段景河同时瞪大了眼睛。 段景河圆睁着两眼看着秦璐,一脸不敢置信的说: “你……你再说一遍!” 秦璐的脸上现出浓浓的担忧,看着段景河缓缓的说: “刘成被日本人抓了,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段景河一把抓住秦璐的手,眼睛都有些红了: “他娘的不早说!走,去磐石!” 张贯一似乎这个时候刚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段景河,压低声音说道: “你先给我消停点儿!” “军长……!” 段景河面色一急,却只能悻悻的放开秦璐,沉着脸站在一旁。 张贯一听完整个过程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段景河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 “军长,让我去吧!已经五天了,落在日本人手里,那小子能熬多久?” 张贯一没有理他。 段景河急的在原地直转圈儿,一个劲儿的跺脚。 又过了一会儿,张贯一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段景河说道: “你留下一门迫击炮,把那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和另外两门迫击炮给我送回来,你挑八十人跟这位姑娘回磐石; 如果救出刘成,你的人从此缩编成连,编入独立营; 如果救不出来,就把他的队伍全都带回来,编成第三师,由你来当这个师长!” 段景河当即一个立正,拉着秦璐转身就走。 临出门的时候,段景河突然停住,转身对张贯一说: “军长,谢谢你;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刘成救出来;至于那个师长,我老段他娘的不稀罕!” 说完,便迈步走了出去。 张贯一看着段景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段时间以来,程斌处处针对段景河,他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程斌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指挥作战的能力也很强,他不能因为程斌与段景河之间有矛盾就处理程斌。 而且段景河不善于心计,每次都处于没理的一方,就算张贯一心里清楚他是遭了程斌的算计,也帮不了他。 如今独立师已经扩编成东北革命军第一军,吸收了许多零散的抗日武装,人员成分十分复杂。 尽管兵力大幅增加了,可是想要实现彻底掌控,尚且需要时间。 张贯一需要考虑和斡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不敢有片刻放松,否则这些好不容易凝聚在一起的队伍就可能瞬间分崩离析。 况且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与上级组织失去了联系,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一个人去想,根本没有精力时刻看着段景河。 与其把他留在这里,倒不如就让他去跟着刘成,那样也能让他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 段景河早就想去跟着刘成,但是这种话却绝对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性格直爽、脾气火爆不假,但却不是傻子。 只要他敢说出这句话,就算张贯一不在意,程斌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制他于死地。 回到炮营的营地之后,段景河立即命令队伍集合。 当初跟着他一同起义的部下如今只剩下二十三个,这些人他肯定是要全部带走的。 剩下的五十七个名额,他就挑了那些年纪在二十岁上下的。 其余的那一百五六十人,段景河直接让他们带着那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和两门迫击炮以及他们本身的武器弹药,去找张贯一。 那些人前脚刚走,段景河就立即带队伍出发,赶往磐石。 磐石宪兵队。 昏迷中的刘成被两名日军士兵从十字桩上放下来,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日本医生立即拿着一支注射器走过来,拉过刘成的胳膊把针管儿里的液体推进了他的血管儿。 长平正雄从椅子上站起身,带上白手套走到刘成身边,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日本医生打完针之后,转身对长平正雄说道: “长平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这个人撑不了多久了!” 长平正雄面带微笑的摆摆手: “不用担心,一会儿你到我的办公室取些药,每隔六个小时给他打一针,明天早上他就能恢复过来。” 日本医生看了看身上的伤痕已经多处重叠的刘成,没有再说什么。 十分钟之后,昏迷中的刘成被两名日军士兵拖着扔回了牢房。 长平正雄并不知道,从两天前开始,刘成每次陷入昏迷之后意识都是清醒的。 他能听到外界的所有声音,也能够思考,只是身体没有知觉,更无法支配。 这个时候,刘成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思维意识与正常人无异。 每次进入这种状态都能维持一到两个小时,刘成能够充分利用这个时间来思考对策。 第一次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他也有些意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但是从第二次开始,刘成便迅速适应并且充分加以利用。 在那个扎了他一针的人把经过说出来的时候,刘成就已经想到了对方很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动。 而他之所以坚持这样做,有一定故意的成分: 首先是出于无奈,如果他就此离开,不但磐石的疟疾还会继续传播,他自己也很可能已经被传染,无法得到医治。 而传播疟疾的人,手里必然会留有能够治愈的药物,来确保自己及手下人的安全。 ------------ 第四百六十章 心理战 其次,他断定即便被擒,长平正雄也一定不会立即杀了他,所以他当时才没有反抗。 否则即便最终会被乱枪打死,他也有把握能拉上几个垫背的。 在手里没有任何武装力量的情况下,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就只能冒险。 不是想死,更不是找死,而是无奈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通过钱禄对他描述的有关长平正雄来到磐石之后的种种行为来推断,刘成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能够脱身。 虽然他没有交代钱禄去找张贯一,但是他认为钱禄肯定会想到求援这条路。 不过要是他知道这是秦璐想出来的,恐怕就该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钱禄的智商了。 总之,被扎了那一针之后,冒险一搏是刘成唯一的选择,否则一旦发病,再想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他又发现了在昏迷之后出现的这种情况,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相比之下,被他扔在百草堂地下室的那个人就要惨的多了。 钱禄心中的愤怒与焦躁无处发泄,这个人自然就成了最好的载体。 为了不让他死的那么早,钱禄每天晚上用各种方式揍完他之后,还要从他身上抽出一小碗血给他灌下去。 即便如此,那个人熬到现在也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此刻,长平正雄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已经是第五天了,他用了几十种刑具,却没能从刘成嘴里问出半句有价值的信息。 不知道刘成的队伍在哪里,这让长平正雄的心里开始生出了恐惧。 这几天他几乎问遍了磐石周边的所有驻点、关卡,没有发现有任何几十人以上的队伍出现过。 可是尽管如此,长平正雄还是无法确定刘成就是一个人来的。 刘成越是一副满不在乎、毫不担心的样子,长平正雄内心的担忧和恐惧就越多。 哪怕刘成对他的折磨表现出愤怒,他都能由此判断他没有带人来。 因为在绝望之下的人才会愤怒,才会暴躁,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对于现状毫无办法,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刘成始终一脸淡然,每一次从晕厥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都会淡淡的看着长平正雄,露出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长平正雄的自信就这样在刘成一次次的笑容当中被渐渐瓦解,他现在已经开始担心,担心在睡梦当中就会被一颗炮弹炸死,或者被从天而降的一群人乱枪打死。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刘成在过去的将近三年时间里,成功的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形象,一个无法被打败的形象。 他用顽强的意志让长平正雄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在此之前,长平正雄认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在确认了刘成身份的时候,曾经一度肯定自己的智商和能力。 可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刘成事先安排好的,自己只是刘成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在这种心理对抗当中,一旦一方心出现动摇,对自己的判断和计划产生了怀疑,那他距离失败就不远了。 长平正雄知道手中只有一个小队,如果真的面对传说中能够轻易歼灭一个日军中队的独立营,那该怎么办? 尽管他对自己的个人战斗力非常有信心,可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却都是普通士兵。 而刘成在前一天刚刚告诉他,相同编制的小队,在两年以前就在这里,曾经被一群百姓歼灭过。 经过调查,这件事情很快得到了确认,尽管当时百姓的死亡人数要远远高于那个小队的人数,可他们只是一群百姓,而日军士兵手里的是枪! 虽然长平正雄已经安排邓小更带着保安队在磐石城里二十四小时巡逻,还把日军士兵分成几组,轮流出城侦查,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但是长平正雄还是无法安心。 他现在已经有些害怕见到刘成,害怕见到他的那种笑容。 可是如果现在杀了刘成,他心里还有些不甘。 因为那样的话,就意味着他认输了,败给了刘成。 对于长平正雄这种自视甚高的人,如果在心理上输了,就算杀了对手,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成就感,反而会认为自己败的太惨。 长平正雄清楚的知道,一旦下令杀了刘成,从此之后他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会不断的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永远的失去对自己的肯定。 那样的话,未来等待他的注定将会是接二连三的失败,而他也会在失败当中彻底崩溃。 一个以智商和手段为傲的人,根本不在乎一场真实战斗的胜败,前提是在他的心里依然在掌控全局。 可是在这种心理战当中失败,那就是一败涂地! 刘成再一次能够支配身体的时候,已经是他被擒第七天的早上了。 在恢复意识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身体之中充满了力量,似乎之前的所有伤势都已经痊愈了。 可是在看到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甚至层层重叠的伤口时,他就意识到是长平正雄做的手脚。 连疟疾都能进行人为传播,让他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这种感觉必然只是暂时的,是依靠某种药物来维持,无法持续太长时间。 两名日军士兵打开牢房门走进来的时候,刘成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手脚上的铁链,笑着对他们说道: “今儿不用你们拖,老子自己能走。” 说着便朝牢房外面走去。 两个日军士兵都懵了,愣愣的看着刘成走出牢房,才赶紧端着枪跟了上来。 刘成大摇大摆的走进一间审讯室之后,长平正雄的身影随即从远处的角落当中闪出来,两条眉毛早已经拧在了一起。 的确,刘成现在的状态正是他给的那几支药物造成的,只是能够维持的时间很短,最多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就会开始慢慢失效。 如果六个小时不继续注射那种药物,刘成就会重新回到那种极度虚弱的状态。 现在,长平正雄打算给刘成来个狠的,他不信这样还撬不开刘成的嘴! ------------ 第四百六十一章 阉了 刘成进入那间审讯室之后,径直走到那根十字桩前面站好,等着那两名日军士兵动手把他绑在上面。 但是这一次,他却被绑在了一张六十公分宽的厚木板上,除了脑袋没被固定之外,身体和四肢都无法移动半点儿。 审讯室的门随即被推开,一脸笑意的长平正雄走了进来。 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今天他穿的是一件白大褂。 看到长平正雄,刘成照例朝他笑了笑,底气十足的打了个招呼: “又来看你祖宗了?今天好像有点儿晚了吧?” 这一次,长平正雄回给他的笑容当中多了一丝邪恶: “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要准备一些东西,所以来晚了。” 说着,他扬起手里的手术刀给刘成看了看。 虽然刘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却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刚刚那两个日军士兵在绑绳子的时候,特意把刘成身体中段给留了出来。 长平正雄抬手朝站在旁边的一名日军士兵比划了一下,那名日军士兵立即用刀挑开了刘成裤子。 长平正雄走到近前,用手术刀的刀背儿拨弄了两下,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惋惜: “虽然有些可惜,可是您性格太过于强硬,一直都不肯配合;没有办法,我只能给您做个小小的手术,这样或许能让您的性格变的柔软一些。” 刘成看着长平正雄笑了,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长平正雄,你知道为什么被做了绝育的猪反而更容易长膘吗?因为他们没了一些多余的念想之后,就只剩下了吃食和睡觉。 其实我是应该感谢你的,你帮我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儿。 没了那些杂念之后,我就能一心一意的杀日本人了。” 听了刘成的话,长平正雄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有接茬儿。 这个主意是两个小时之前邓小更给他出的,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会乖乖的让干啥就干啥。 长平正雄问他原因,邓小更笑的像见到一大坨热乎屎的狗,一脸谄媚的说: “太君,您知不知道我们这儿早些年在宫里伺候皇上全家的那些人叫啥?那叫太监,是少了物件儿的;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邓小更的话还没说完,长平正雄就打断了他,疑惑的反问道: “郑和,是太监吧?魏忠贤,也是太监吧?还有很多很多,这些人是抬不起头的?” 邓小更一天书都没念过,连名字都只会写一个小字,哪知道郑和是谁? 不过魏忠贤他倒是知道,前些年说书的经常说他是九千岁,连朝里的大官儿都认他当干爹,哪有人敢看不起他? 长平正雄了解一些中国的历史,不过很有限,他的确不明白太监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 邓小更想了想说: “太君,那是有皇上的时候,极个别的太监能仗着主子硬气起来,但是现在,没了那两个悠荡着的玩意儿,那就是废人,是个男人都肯定害怕!” 长平正雄也是实在黔驴技穷了,才信了邓小更的话,打算试一试。 可是现在看到刘成的反应,他又开始怀疑邓小更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在信口开河了。 而且,做这种手术他还真没有把握,万一割了之后人死了,那他就还是败给了刘成。 事实上,现在刘成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 对于任何一个功能正常的男人来说,那两个玩意儿都是非常重要的。 尽管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闲置状态,却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 它们没了,一个男人也就废了。 那不仅仅是一种象征,更不是为了被窝儿里的那点儿事儿,而是没了它们之后,精神和肉体都会受到巨大的打击。 就算能克服心理上产生的障碍,生理上也根本无法弥补。 没了它们之后,雄性激素也就跟着没了,身体机能会大受损伤,战斗力至少也要减半儿。 刘成现在心里十分后悔,后悔没有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动手。 从他被抓到现在已经是第九天了,从第四天开始,他就能够在每次审讯的过程中从长平正雄嘴里套出一些事情,现在他已经基本弄清了长平正雄在磐石传播疟疾的真正原因。 不管是心机多深、逻辑如何缜密的人,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心理防线都难免会出现懈怠。 刘成就是利用了长平正雄的这种懈怠,才让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长平正雄之所以传播疟疾,主要目的是笼络人心。 先小范围传播,引发恐慌,在百姓的恐慌达到顶点的时候出手控制病情,从而获得百姓的认可。 另一方面,这也是他一直在研究的医疗课题,想要测试一下成果。 松井四郎的偶像是东乡平八郎,而长平正雄的偶像是松井四郎。 目前松井四郎的部队虽然还在五常,但是发展速度和前景都非常好。 长平正雄知道自己因为当初在军官学院的事情而受到排斥,很难受到重用。 况且他本身就是学医出身,能加入东乡部队一直都是他的愿望。 尽管现在野间平四把他从新京要了过来,但是一个小小的磐石驻军指挥官却远远满足不了长平正雄。 他知道自己没有实战指挥经验,想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根本不现实,前途渺茫不说,还有可能死在战场上。 可是如果磐石出现疟疾、而又刚好被他治好,这件事情就很容易引起关东军司令部的注意。 只要松井四郎能得知此事,肯定会将其调入东乡部队。 在长平正雄眼中,东乡部队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到刘成,并且把他给抓住了。 就在长平正雄犹豫着该不该下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的他手术刀险些脱手。 没等长平正雄反应过来,一名日军士兵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声对他说道: “报告队长,外面遭到炮火袭击!” ------------ 第四百六十二章 先来几炮! 长平正雄有些慌了,立即对站在刘成旁边的那名日军士兵说道: “先把他送回牢房!” 说完,他便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冲出了审讯室。 “呼……” 刘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扣紧了指间的那截刀片。 这是他在宁城的时候就藏在领子里的,之前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拿出来夹在了指缝里。 本来他是想再从长平正雄嘴里套出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认出自己的原因,却差点儿让自己变成太监。 那名日军士兵刚解开刘成腿上的绳子,还没等抬头,就看到一只胳膊在眼前闪过。 紧接着,他就看到大量的鲜血落在了刘成的腿上,咽喉处的疼痛开始迅速蔓延。 他下意识的抬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温热的鲜血瞬间糊满了那只手。 再接着,他就发现自己不能呼吸了。 刘成翻身从那张木板上跳下来,上前拧断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脖子,帮他结束了死亡之前的痛苦。 在他去解刘成腿上绑着的绳子时,刘成就趁机割断了身上的绳子,接着就划开了他的一侧颈动脉和气管。 杀死那名日军士兵之后,刘成迅速换上对方的衣服,又把自己的破衣服套在尸体上。 他拿起那把刚才差点儿阉了他的手术刀,接着把尸体拖到门口,打开门大声用日语喊道: “喂,来个人,这个支那人死了!” 走廊里随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两名日军士兵一前一后的冲了进来。 跑在前面的那名日军士兵刚进门,等在那里的刘成就闪电般的在他的肚皮上划了一刀。 从心窝一直到耻骨,一气呵成。 那名日军士兵只看到一名“同伴”朝自己比划了一下,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有一大坨东西砸在了脚面上。 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那名日军士兵的腿顿时就软了。 鲜血混和着一大坨大肠小肠,白花花、油腻腻的在脚前堆了一大堆。 这时,跟在后面的另一名日军士兵也进来了,看到前面的人站在那里不动,他就伸手推了一把,同时说道: “喂!你在干什么?” “扑通!” 那名正盯着自己流了满地的肠子发呆的日军士兵身体顿时前倾,一只脚也下意识的抬起来想要向前迈。 可是,前面是他自己的肠子,而且是一大堆肠子。 抬起来的脚不敢落下,前倾的身体在失去平衡之后随即扑倒在地上,膝盖正好压在那一堆肠子上。 “呃!” 那名日军士兵的两只眼睛瞬间瞪的溜圆,趴在地上不动了。 事实上肠子流出来也不至于很快就死,甚至及时抢救的话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满地、还能愿意相信自己能活下去的,怕是全世界也没有几个。 很显然,这名倒霉的日军士兵就不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在倒地的瞬间就被吓死了。 他那名同伴的命运和他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割喉。 就在他抬手推了那个正在看自己肠子的日军士兵之后,刘成就用手术刀割断了他的颈动脉和气管,接着如法炮制、开膛破肚。 手术刀的锋利程度,没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它划开皮肤和脂肪层的速度要远比美工刀划破一张纸要快的多。 刘成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就轻而易举的划开了两个腹腔;他也没想到一寸多厚的皮脂在手术刀面前就像是嫩豆腐一般脆弱。 与此同时,在磐石城东三公里左右的一处树林边儿上,一门已经严重掉漆的迫击炮刚刚将一枚炮弹送上天空。 段景河举着望远镜看着磐石的方向,升腾而起的尘土让他心中有些感慨。 两年前他与刘成就用迫击炮炸过磐石,只不过当时只是为了把敌人从城里引出来。 但是这一次,他是要打进去。 至于会不会造成误伤,段景河已经顾不上了。 十几枚炮弹打出去之后,段景河扭头朝身后的战士大声吼道: “弟兄们!跟老子冲过去,杀光城里的小鬼子!” “杀!杀!……” 八十人齐声怒吼,杀声震天。 除了跟着段景河起义的那二十几名战士,其余战士都是在张贯一带着队伍渡过辉发江之后加入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一直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仗,基本上就是小规模骚扰,就算是偷袭一些粮食、武器弹药等仓库的时候,也没有痛痛快快的打过仗。 段景河虽然是炮营营长,但是对于手下战士的训练却从来没有松懈过,完全按照当初刘成制定的训练大纲严格训练。 与程斌手下的队伍比起来,段景河这一个营的战斗力丝毫不弱于程斌手下的两个团,甚至还要更多。 当然,这是因为程斌的一个师上上下下全都加起来,也不过就两千多人,两个团也就一千出头,远远达不到标准编制。 这也是程斌看段景河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在程斌看来,队伍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战士们能勉强吃饱就已经不错了。 段景河拉着队伍每天早晚各一趟五公里,体力消耗之后得不到及时补充,时间长了他担心战士的身体扛不住。 而且炮营的三百来名战士全都是段景河精挑细选的,年龄、身体素质都是最好的。 而程斌手下那两千多人,超过四十岁的就占了五分之一。 让这些人每天两趟五公里,有几个能坚持下来? 更可气的是,每次张贯一交给段景河的任务,这小子都能完成的漂漂亮亮,完全压过了程斌的风头。 对于程斌这种小心眼儿的人来说,什么民族大义、革命使命,都没有他个人的那点儿利益重要。 最可气的是,每次他想给段景河穿个小鞋儿,段景河都会毫不客气的直接怼回去,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要不是张贯一始终明里暗里的护着段景河,程斌怕是早就要下黑手了。 上次跟鬼冢大队的那场战斗当中,他除了没抢到重机枪、还被刘成揍了一顿之外,还损失了一个张奚若。 尽管没有证据,但是程斌却始终怀疑是刘成干的! ------------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来自吉林的支援 不过并不是程斌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而完全是处于他那颗心眼儿比针尖儿还细的自私之心。 段景河既然号称与刘成关系好,自然就成了程斌眼中的“代替品”。 收拾不着刘成,整死他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于此同时,磐石城里的钱禄正在那间地下室里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菜刀。 第一枚炮弹爆炸的瞬间,刚刚给那些患者做完检查、坐在椅子上想要喝口茶的钱禄就猛的蹿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 一旁的蓝宝也吓了一跳,不过看到钱禄被热水烫了,立即关切的上前查看。 钱禄兴奋的一把抱住蓝宝,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蓝宝瞬间连外面的爆炸声都听不到了,呆呆的愣在原地,眼角溢出两行清泪。 这是钱禄第一次在人前对她做出亲昵举动,而且还是亲了她一下,这让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爱、被宠的感觉。 在当时那个年代,别说是一个从良的yao姐儿,就算是正常人家的闺女又有几个能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儿的? 钱禄刚出诊室门,就看到了他亲自为其赎身的那个姑娘正有些局促的站在外面。 她在听到爆炸声的第一时间朝诊室冲过来的,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钱禄抱着蓝宝亲了一口。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两个姑娘虽然一直相安无事,但是作为同一个男人的女人,相互之间肯定会有一些争宠的小心思。 尽管一直以来钱禄都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让一方感觉受到冷落,但是两个姑娘之间还是会处处对比,虽然不说,可心里都有。 现在钱禄当众亲了蓝宝一口,另一个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会舒服。 可此时的钱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直接冲上去抱起来就“吧唧”一口,原本还酸楚失落的姑娘顿时新花怒放。 放下姑娘之后,钱禄就直奔后院儿的那间地下室。 在听到爆炸声的瞬间,钱禄非常激动,但是却并不是就认为刘成一定能得救。 已经九天了,在日本人手里九天,还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钱禄不敢想,因为越想越害怕。 激动与恐惧纠缠在一起,让钱禄的兴奋之中又掺杂了一半儿的担忧,心情十分矛盾。 为了排解心中疯狂冲撞的两种情绪,钱禄只能拿地下室里面那个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儿的人作为发泄情绪的对象。 实际上,当钱禄砍下第三刀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彻底咽气儿了。 由于这些天那个人一直在靠喝他自己的血活着,此时身体中的血量已经严重不足,所以钱禄这一刀刀的砍下去,并没有出现鲜血四溅的场面。 与他的矛盾心情相比,宪兵队里的长平正雄则只剩下了恐惧。 这几天里他仔细调查了独立营在五斗乡时候的几场战斗。 之前的那些还好,至少没有迫击炮、山野炮一类的重火力。 但是在最后一次与笠原特遣队的战斗当中,却是连反坦克炮都用上了,还击毁了两辆不久之前刚从日本本土运到中国的坦克。 面对拥有如此火力的队伍,长平正雄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第一次指挥战斗就遇上了拥有迫击炮的对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慌乱担忧。 之所以在来到磐石以后采用那样温和的手段去安抚百姓、笼络人心,其实就是因为长平正雄不想短时间内面对战斗。 可是现在,就算他不想面对也不行了。 离开那间审讯室之后,他第一时间给野间平四打了电话,并且强调自己“刚刚”抓住了刘成。 野间平四还没等听完就猜到了长平正雄口中的“刚刚”至少也是三四天之前的事儿了;要不是遭到袭击,现在他都不会报告。 很多人都不知道长平正雄与佐藤伬之间的关系,可是野间平四知道;他之所以点名把长平正雄要到自己手下,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不过不管长平正雄之前做了什么,抓到了刘成肯定是事实,这对野间平四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野村寿夫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生生的让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在他的防区内发展到千余人,而且还占了五斗乡作为据点、竖起大旗公然宣称抗日。 现在换成了野间平四,刚刚上任一个月就能抓住那支队伍的指挥官,自然是大功一件。 尽管不知道他把队伍藏在哪里,等把人送到新京之后,自然会有人撬开他的嘴;只要不在野间平四的防区之内,就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放下电话之后,野间平四立即找来手下的两个中队长,让他们各带一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从不同方向赶往磐石,一定要将正在进攻磐石的队伍尽数歼灭! 磐石宪兵队的院子里,长平正雄抬手看了看那块儿从刘成手上摘下来的手表,心中的恐惧与担忧更甚。 此时距离他挂断打给野间平四的那个电话还不到十分钟,炮弹虽然不再落下来了,可是一支队伍却已经进了磐石,正朝宪兵队的方向赶来。 从第一枚炮弹爆炸开始,一共有五枚炮弹精准的落在了宪兵队的院子里、四枚落在墙外。 长平正雄手下的士兵被炸死十一人,重伤两人,轻伤八人。 还没看到对手的影子,除去死掉的和重伤的,算上他在内还剩下四十二人。 根据出去侦查的士兵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冲进城里的那支队伍有百十来人,至少是他们的两倍。 长平正雄在爆炸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把邓小更给找来,命令他带着保安队去城外寻找并消灭敌人。 邓小更都快哭了。 他当上这个保安队长到现在,好处没捞着啥,想整个娘们儿还挨顿揍,现在还要上战场。 可问题是,自从邓小更领了那把驳壳枪开始,到现在就开过两枪打鸟;可鸟没打着,他倒是为此挨了长平正雄两个大嘴巴子。 宪兵队附近的爆炸声邓小更也听到了,让他拎着手枪去跟人家的大炮干,那不就是去送死么? ------------ 第四百六十四章 再攻磐石 长平正雄绝对想不到,平日里见到他就恨不得立即跪在地上磕头的邓小更,竟然会刚一出城就跑了。 邓小更不是不想当这个保安队长,毕竟给日本人干活儿能吃好喝好,还能欺负老百姓,这对于从小就几乎没吃过饱饭、长大了靠着不要脸到处混饭吃的邓小更来说绝对是个美差。 可前提是,他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继续享受这种“待遇”。 刚才城里的爆炸声他听的很清楚,这已经不是磐石宪兵队第一次被炸了。 前几次不管是炮火轰炸还是直接冲进城里围攻宪兵队,都把日本人杀的精光。 在邓小更看来,长平正雄虽然心眼儿不少,手段也够狠,但是能不能在这场即将开始的战斗当中活下来,邓小更无法确定,甚至不太看好。 尤其是现在,长平正雄让他带着保安队出城拦截阻击那支进攻磐石的队伍,这跟让他送死有什么区别? 炮火虽然是停了,可那是刘成的部队,日本人都挡不住,他们这群酒囊饭袋能挡住? 邓小更虽然只有溜须拍马的本事,却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知道上去就是送死。 所以,他决定逃跑。 刚一出城,他就对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手下说自己要去拉屎,让他们先走,自己随后跟上来。 那两个人一走,邓小更立即脱下身上的日军军裤,把枪一扔,扭头就跑。 出城的时候,他把这一个月以来仗着保安队长的身份勒索来的绵羊票子和十几块大洋全都带上了。 钱虽然不多,但是省着点儿花,也能维持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总比留在这儿被人杀了好。 他没有按照长平正雄的命令去阻击进攻磐石的队伍,就算最后长平正雄胜了,他也肯定没好儿; 要是那支抗日的队伍胜了,他身为保安队长肯定死的更惨。 所以,他必须跑,而且跑的越远越好。 说不定换个地方还能得到日本人的重用也说不定。 保安队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磐石城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混混,谁的心眼儿都不少。 出了磐石不到二里地,四五十人就只剩下了一半儿。 段景河远远的就看到了这帮人,从队形和衣服的颜色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保安队。 当时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三百米左右,保安队这边的人就已经开始开枪了。 驳壳枪想打准本来就不容易,况且最大射程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就算蒙都蒙不上。 段景河咧了咧嘴,大声对身后的战士们喊道: “弟兄们!下手都他娘的甭留情,直接往脑袋上招呼!” 一名跟在他身边的战士愣了一下,小声问道: “营长,这……能行吗?以前碰上这种汉奸狗腿子不都是尽量活捉的吗?” 段景河“哈哈”一笑: “那他娘的是以前!现在咱是独立营,独立营的规矩就是一视同仁,只要是敌人,就一定要消灭!” 段景河的话,秦璐听的清清楚楚,脸上随即露出一丝有些复杂的笑容。 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刘成身边的人,而且段景河的年纪至少要比刘成大十岁。 当时张贯一对段景河说出那句“如果救不回刘成,你就把他的队伍带回来,当第三师师长”的时候,秦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生怕段景河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明明能救刘成他都不会救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个师长;就算实际兵力只有一个团,也要比降级当个连长要好的多吧? 可是没想到段景河却没有丝毫犹豫,反而有一种“老子终于解脱了、自由了”的那种畅快。 她也愈加好奇,好奇刘成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能把身边的这些人都变的像他一样疯狂。 直到现在秦璐也想不通,以刘成的聪明和警惕,怎么就能让自己落到长平正雄的手里。 这个时候,段景河的队伍与磐石保安队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百米了。 可是让秦璐意外的是,段景河却把手里的那把勃朗宁手枪插回了腰上的枪套里,转身从一名战士手里夺过了一把大刀。 看着段景河脸上的兴奋表情,秦璐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段景河刚要加速冲上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战士大声命令道: “你俩留下保护咱营长夫人,少一根头发老子拔光你俩满口牙!” 那两名战士刚把刺刀装在枪口上,闻言顿时一愣,扭头看了一眼秦璐,期期艾艾的说: “营长,那是……你媳妇儿?” 段景河抬腿就是一脚,瞪着眼睛骂道: “滚你奶奶的腿儿的,老子现在是连长了,那是咱营长刘成的媳妇儿!” 秦璐的脸瞬间一红,按照她本来的性格,就算真是这么回事儿,段景河这样说,她也会发火儿的。 可是现在,她却只是红着脸低下了头,一副娇羞模样。 段景河大笑着转回身,嘴里还嘀咕了一句: “娘的,这小子还真特么招娘们儿稀罕!” 说话间,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原本二十多人的保安队,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只剩下了十几个。 一个正在换弹夹的还没等把弹夹从兜儿里掏出来,段景河的大刀就迎头砍了下来。 一刀把人劈成两半儿那是有点儿扯犊子了,不过段景河这一刀却生生的把那个倒霉蛋的脑袋劈开了三分之一,刀刃儿已经到了鼻梁顶端。 那人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视线有些不对劲儿,两只眼睛看到的景象无法重合了。 下一秒,白花花的脑浆就混合着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十几个人,段景河只来得及砍死三个,就全都死光了。 那些战士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摸过驳壳枪,现在一下子缴获了二十多把,全都乐坏了;甚至还有人为了争抢归属权发生争执。 段景河上前一人给了一脚把两人踹开,瞪着眼睛骂道: “没出息的玩意儿!抢啥抢?等见了营长,老子一人给你们要一把!” ------------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一子错,满盘输 那两名战士不敢置信的看着段景河,齐声问道: “真的?” 段景河撇了撇嘴: “废他娘的话!老子啥时候忽悠过你们?” 接着,他转过身大声对所有战士说道: “都他娘的听着!咱现在是独立营的炮兵连!不是原来的炮营了!武器有的是!别他娘的跟要饭的似的,给老子丢人! 就这小破枪,老子见了营长之后,每人给你们要一把!” 战士们顿时齐声欢呼,士气顿时再次升了一个档次。 其实也难怪战士们会发生争抢,这里面当兵时间最短的也有一年了,可是却没有一个用过驳壳枪的。 就连他们现在手里拿的步枪,有一半儿以上还是膛线都快磨平了的老套筒,剩下还有几支汉阳造,其余全是土制猎枪。 就这样的武器配置,都让身为师长的程斌直眼红,可见张贯一手里的武器装备差到了什么程度。 不是张贯一不想给他们配发好的武器,可是独立师扩编为东北革命军第一军之后,兵力已经超过了八千;张贯一去哪儿能弄来八千支步枪? 一支八千多人的队伍,而且又长期盘踞在一个地方,日本人睡觉都睡不踏实,还能轻易让他们抢了武器? 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队伍壮大到这种数量,兵员素质与战斗力自然会降低,就算碰上邵本良的队伍都不敢硬碰,何谈从日本人手里抢武器? 简单来说,这就是大基数部队的缺陷,而且太讲原则,基层指挥员处处受到掣肘,就算是缴获武器装备也要上交之后重新分配,自然就造成了懈怠性质的恶性循环。 刘成现在所采用的战术,张贯一并不是想不到;可他却不能像刘成那样做。 他是带着上级的任务在发展队伍,要为长远打算,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而影响上级的大计划、大方针、大路线,自然束手束脚。 段景河的炮营作为第一军唯一的重火力部队,武器配备已经是最好的了。 其余的队伍当中还有不少战士连枪都没有,还拿着红缨枪、大刀片儿跟敌人拼命呢。 在当时,哪支队伍要能弄到一门迫击炮,那都恨不得弄块儿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何况是七十五毫米山野炮? 程斌就一直惦记着那门炮,只是张贯一始终不肯给他。 见段景河还要说话,秦璐赶紧上前说道: “段……连长,咱们赶紧进城吧,已经九天了,我担心……” 段景河笑着朝秦璐摆摆手: “你就对你家爷们儿这么没信心?我敢保证,咱就算明天再进城,那小子也能活的好好的!”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段景河还是立即命令队伍继续朝磐石进发。 而此时的磐石宪兵队,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长平正雄知道一个小队根本无法对整个磐石进行防御,所以选择了缩小据点,严守宪兵队的战术。 在他看来,只要刘成还他在手里,不管来多少人都只能干瞪眼儿。 而他只要拖延时间,等野间平四的援兵一到,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说不定这一次还能重创甚至全歼这支队伍,他的收获就更大了。 要是能再抓到几个活的,那刘成张不张嘴就已经不重要了,他还可以送给野间平四一份大礼。 这时,一名出去侦查的日军士兵匆匆跑到长平正雄面前,大声报告说: “队长,那些支那人已经进城了,一共八十人左右!” 长平正雄点点头,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那名日军士兵说道: “去把刘成带出来,绑在墙头上!” “哈衣!” 那名日军士兵离开几分钟之后,又慌慌张张的一个人跑了回来: “报告队长!那个人……不见了!” “纳尼?!” 长平正雄顿时急了,抬手就扇了那名日军士兵一记耳光: “混蛋!看守他的人呢?!让他们来见我!” 那名日军士兵小心翼翼的瞄了长平正雄一眼,小声说道: “他们……都死了……” “八嘎!八嘎!” 长平正雄气的直跺脚,立即叫过一名曹长,怒声命令道: “立即带人到牢房搜索!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开枪击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墙头上警戒观察的一名日军士兵就在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仰面摔了下来。 接近着,院子外面的枪声就接连响起,墙头上的机枪手随即被射杀。 长平正雄立即怒吼一声: “还击!立刻还击!机枪压制!快!” “哒哒哒……” 机枪旁边的副射手立即补位,端起机枪开始扫射。 段景河虽然是炮兵指挥员出身,但对于这种城区攻坚战也并不陌生。 他把八十多人的队伍全部分散开,并且交代那些战士一定要充分利用掩体、在节约子弹的同时精准打击目标。 这个时候,刘成正躲在二楼的一间牢房窗口,端着枪瞄准。 “叭!”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墙头上刚刚补上去的那名机枪副射手直接从掩体中栽出了墙外。 刘成拉动枪机退出一枚弹壳,调转枪口瞄准了另外一挺机枪的射手。 躲在一处墙角的段景河看到从墙头上摔出来的那名日军士兵,咧着嘴笑着对旁边的秦璐说: “看到没?我就说这小子死不了吧?” 秦璐虽然没打过仗,但是从尸体倒地的方向和姿势来推断开枪者的大概位置她还是能做到的。 墙头上的机枪掩体高大约一米二,这个高度能够保证机枪在俯角射击的时候子弹能覆盖到墙角。 段景河的队伍虽然分散包围了宪兵队,但那处机枪工事处于她和段景河的正前方,对面的人由于院墙的遮挡根本没有射击角度。 而从那具尸体距离墙体之间的距离来看,子弹是高于他的头部命中的,所以他才会在落地之后距离墙边不足两米。 如果是仰角射击命中,那么子弹的冲击力就会让他在摔出掩体之后继续向前,距离墙边的距离至少也要在三米以上。 由此,秦璐推测开枪者的位置一定就在宪兵队院子当中那栋小楼的二楼。 ------------ 第四百六十六章 老子也有掷弹筒! 这时长平正雄也发现了刘成的射击位置,他立即躲入一处射击死角,怒声对一名曹长命令道: “派五个人进去,杀了那个可恶的支那人!快!” 随后,五名日军士兵就端着枪、猫着腰朝那栋小楼跑去。 可惜,这种战术动作并没能挽救他们的生命。 跑在最前面的那名日军士兵距离那栋小楼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一颗子弹瞬间从他的头顶进入、从后脑勺穿出,钻进了土里。 尸体仰面摔倒,双眼圆睁,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伏低身体、跑蛇形路线虽然是单兵战术的基本动作,但却十分有效,在战场上移动的时候能够大大降低中弹几率。 可那是在战场上、双方之间阵地距离在一两百米距离的情况下。 而现在,刘成就在二楼窗口,直线距离不足十五米,连预判都省了。 另外四名日军士兵虽然及时加速冲向小楼,但跑在最后的那名士兵还是在最后一秒倒在了刘成枪下。 长平正雄都快气疯了,让人从墙头的机枪掩体之中把那挺歪把子机枪取下来,亲自端着朝二楼扫射。 可是这个时候刘成已经撤出了那个房间,在楼梯口蹲守冲进来的那三名日军士兵。 在这种情况下,谁的头脑冷静、判断准确,谁就能在这种近距离战斗当中活下来。 很明显,那些日军士兵与刘成比起来,无论是心理还是作战能力都要差了一大截。 要不是刘成身上有伤,他甚至根本不需要蹲守,就能干掉那三个日军士兵。 宪兵队外面,段景河手下的三名战士在朝另一处掩体转移的时候,一枚炮弹刚好落在他们身边,三人连惨叫都没有,就被当场炸死。 段景河狞笑着转回身,朝他侧后方的一名战士大声问道: “老子那具掷弹筒呢?!” 那名战士立即从身上摘下一具掷弹筒,猛的从掩体后面蹿出来,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来到段景河身边,把掷弹筒交到他的手里。 “炮弹!” 段景河把掷弹筒架在大腿上,头也不抬的说。 那名战士递过一枚炮弹,迟疑着说: “营……连长,只有两枚炮弹。” 段景河没有理会,盯着宪兵队的方向缓缓调整掷弹筒的角度。 他自然知道炮弹只有两枚,而且还能不能爆炸还不一定。 这是他一年半以前在一次战斗当中缴获的,当时就只有两枚炮弹,而且还都淋了雨。 段景河偷偷把这具掷弹筒给留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弄到炮弹。 刚刚炸死三名战士的那枚炮弹,段景河虽然看不到爆炸的情况,但从声音上就知道那是鬼子的掷弹筒,四十五毫米口径,杀伤力不小。 只是这玩意儿射程短、精准度不高,他没想到里面的鬼子竟然敢在这种几十米的距离上使用掷弹筒。 只要角度稍微差那么一点儿,炮弹就会直上直下的落到宪兵队的院子里。 既然小鬼子都敢这么干,他怎么可能不敢? “嗵!” 随着一声略微有些沉闷的响声,那枚四十五毫米口径的炮弹被送上了天空。 可是等了十几秒,也没有听到爆炸声。 段景河有点儿失望,可里面的长平正雄却吓的魂儿都丢了。 那枚炮弹就落在他身边不足两米的地方,一大半儿都扎进了土里,但是却没有爆炸。 心惊胆战的盯着那枚炮弹看了两秒,长平正雄才反应过来,立即起身蹿向另一处掩体。 段景河的运气不太好,那枚炮弹的发射药及引信没有受潮失效,但是撞击引信却受潮失灵了,所以炮弹扎进土里之后才没有爆炸。 他咬着牙抓起第二枚炮弹,重新调整角度、装填、发射。 第二枚炮弹打出去之后,段景河一直神情凝重的盯着宪兵队的院墙,一动不动。 “轰!” 三四秒钟之后,宪兵队的院子里传出一声略显沉闷的爆炸声。 段景河兴奋的把掷弹筒轻轻放在地上,随后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 “娘的!漂亮!” 长平正雄是算准了在这种距离上外面的人是无法使用迫击炮的。 就算他们把迫击炮留在了能够射击的地方,也会因为担心误伤自己人而不敢开炮。 所以他才认为自己能够拖到野间平四的援兵到来。 之前那枚炮弹落在身边却没炸,长平正雄就知道了对方也有掷弹筒;可是还没等他下令寻找使用掷弹筒的目标进行狙杀,第二枚炮弹就在院子里爆炸了。 四名日军士兵当场被炸死,另有两人受伤。 长平正雄一怒之下就要亲自登上墙头的机枪掩体,但被身边的士兵给拦住了。 而这个时候,刘成已经成功杀死了那三名冲进楼里的日军士兵,再次出现在东南角的窗边。 他很快发现了正在挣扎着想要登上墙头的长平正雄,立即举枪瞄准。 可是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刚刚探出身子的长平正雄却被身后的士兵给拽了回去,子弹擦着他的胸前打进了土里。 长平正雄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敢再动。 几秒钟之后,刘成发现了那枚没有爆炸的炮弹,立即瞄准炮弹扣下了扳机。 “轰!” 炮弹被成功引爆,但是周围并没有人,因此并没有造成伤亡。 刘成这样做的目的也只是想要震慑骚扰,并没指望能造成杀伤。 毕竟一枚炮弹杵在那里,心眼儿没缺到一定程度的都不会凑过去。 长平正雄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后悔没有提前杀了刘成。 同时他也反应过来,这些天刘成一直都在算计他。 用被擒的身份让长平正雄麻痹、以半死不活的状态进一步瓦解长平正雄的警惕性、用故弄玄虚的方式勾起长平正雄的好胜心; 最终就促成了长平正雄一心想要从他口中问出独立营现在的位置、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一手拉起来的队伍被全部歼灭、从精神上彻底击败他。 而正因如此,他才为自己赢得了时间、等来了救兵。 最让长平正雄不甘心的是:刘成现在还能站起来、还能生龙活虎的战斗,完全是因为他给的那几支药! ------------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冲进去! 现在,长平正雄最想看到的,就是刘成支离破碎的尸体。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把手中那挺歪把子机枪探出去,凭着记忆中那栋小楼的位置控制枪口方向扣下了扳机。 刘成闪身从窗口躲开,再次进入走廊。 他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栋小楼之中了,否则难保长平正雄不会在盛怒之下直接用掷弹筒炸毁这栋小楼。 要是那样被炸死,可就死的太冤了。 宪兵队外面。 秦璐满脸担忧的对段景河说: “段连长,要是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不行吧?日本人应该会求援的。” 段景河的眼睛一直盯着宪兵队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说: “僵持?这不是僵持,这叫战术,放心吧。” 秦璐虽然担心,但是人家段景河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长平正雄一口气打完了三十发子弹,把枪收回来交给旁边那名日军士兵换子弹,自己则抬手看了看时间。 此时距离他挂断野间平四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吉林市距离磐石一百多公里,一个大队的运输卡车数量不多,只有十辆左右,连一个中队都装不下。 而野间平四当时直接告诉长平正雄,他会派出两个中队前来增援。 如果一部分乘坐卡车的话,大约两个多小时就能赶到磐石,因此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左右,他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至于刘成,只要宪兵队不被攻破,他就跑不出去,最后还是要乖乖的束手就擒。 这样想着,长平正雄紧张焦躁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正在这时,宪兵队的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紧接着就是白雾弥漫,整个大门周围都看不到人。 宪兵队的大门口架设了两挺歪把子机枪,掩体是早就修建好的,坚固程度和安全性都非常好。 长平正雄从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开始,就丝毫没有担心过外面的队伍能从大门冲进来。 可是现在看着升腾而起的白色烟雾,他开始慌了。 可是那里有着十名日军士兵,他不敢开枪扫射,担心会误伤自己人。 而且那两挺机枪一直在响,他就只能寄希望于那只是对方的骚扰进攻。 与此同时,东侧的进攻火力突然增强,让长平正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认为对方是想借着大门处的爆炸吸引火力,让他们造成误伤; 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则是想要从东侧院墙发起攻击,因为那是宪兵队四面的院墙之中最矮的一面。 但是长平正雄想错了。 段景河刚一到这儿就看出了长平正雄所有的防御部署之中最难打的就是大门。 两挺机枪、两个机枪工事、士兵日军士兵。 再配合两侧墙头上的岗楼,想要从正门攻进去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段景河无法承受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决定就从正门攻进去。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总之只要想,办法终归是会有的。 段景河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刘成用过不止一次的那个办法----石灰。 他当即就派人到城里找石灰,再砍来两颗手腕粗细、形似弹弓的小树,造了四颗石灰炸弹。 石灰不够,就再掺点儿细土,里面放上几颗手榴弹,最后在外面再绑上一颗,用衣服绑在弹弓形状的树杈上,发射之前拉掉手榴弹尾端的拉绳。 四个石灰“炸弹”相继在宪兵队门前爆炸,升腾而起的石灰和尘土顿时弥漫开来。 段景河早就转移到了距离宪兵队大门最近的位置,“石灰炸弹”刚一爆炸,他就头一个冲了过去。 手榴弹爆炸产生的弹片倒是没有炸死那两个机枪工事中的日军士兵,只有三人受伤;慌乱紧张之下的日军机枪手更是一直等到打完了弹夹中的子弹之后才松开扳机。 歪把子机枪用的不是弹夹,而是六个五发装的弹板,换子弹的时间要比弹夹慢了不少。 还没等他们换好子弹,周围就响起了脚步声。 其余几名手里拿着步枪的日军士兵立即循着声音开枪,可是却没能阻止脚步声的不断靠近。 跟在段景河身后冲过来的一共有十五人,有七人不幸中弹倒地,段景河的腿上也被一颗子弹咬掉了一块儿肉。 所有人都清楚,想要毫发无伤的冲进去根本就不现实,付出七人伤亡的代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石灰和尘土进入眼睛的感觉无需多言,段景河与其余七名战士都是强行睁着眼睛,丝毫不顾那种灼烧和进入异物的不适感。 八人谁都没有带枪,每人手里都只有一把刺刀。 其中一名日军机枪手刚要扣上受弹机盖,一把锋利的刺刀就刺穿了他的右眼。 深入大脑的刀尖儿让那一坨豆腐脑一般的大脑瞬间变成了豆腐渣,与脑中的鲜血和组织液混合在一起,顺着刀身两侧的血槽从那名日军士兵的眼眶中流出来。 段景河拔出刺刀,反手捅进了旁边那名正在卸刺刀的日军士兵胸口。 八对十,完胜,无一伤亡。 尽管在冲过来的时候付出了四死三伤的代价,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长平正雄听到的机枪枪声,在第一次换弹的停顿之后,都是段景河和另外一名战士往天上打的。 趁着石灰散尽之前的这段时间,段景河与另外七名战士简单处理了一下眼睛,之后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宪兵队大门两侧。 枪声再次响起,不过在枪声中倒下的,却是院子里的日军士兵。 那名正在往掷弹筒当中装填第五枚炮弹的日军士兵刚要松手,一颗子弹就穿透了他的身体。 那枚还没来得及打出去的炮弹和掷弹筒一同落地,吓的一旁的弹药手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旁边那两辆已经被损毁的坦克后面。 这两辆坦克是长平正雄让人拖回来的,虽然被击毁了,但还是有被修复的可能的。 毕竟与制造一辆新的相比,修复的成本要小的多。 在段景河带着那七名战士开始进攻的同时,街对面早就准备好的几十名战士紧跟着就朝宪兵队的大门冲了过来…… ------------ 第四百六十八章 高估你了 磐石通往吉林的路上,下身只穿了一条白裤衩的邓小更正斜趴在一头瘦驴背上,右手一个劲儿拍打驴屁股。 邓小更借屎遁离开之后跑了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枪声,他也不敢回头看,慌不择路的钻进了一片玉米地。 从玉米地出来之后,碰巧看到了拴在地头的这头瘦驴。 邓小更一心就想着赶紧跑的越远越好,也顾不上自己从小到大都没骑过马牛驴一类的牲口,解开绳子骑上去就一个劲儿的拍打驴屁股。 他本来就没多大劲儿,加之心里紧张害怕,出手更是绵软无力,起初那头瘦驴还没当回事儿,但是架不住他一直打,到后来驴也急了,干脆尥蹶子跑,好几次都差点儿把邓小更摔下来。 本以为跑的越远就越安全,可没想到竟然又碰上了日本人。 正如长平正雄所猜测的那样,野间平四的确是把两个中队分成两拨;一拨乘卡车、一拨乘马车,分头赶往磐石。 邓小更遇上的就是乘坐卡车的先头部队。 那条路本就不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单车道,一辆卡车就把路给赌死了。 那头驴已经被邓小更给打的有点儿毛了,突然听到卡车的喇叭声,吓的一个急转弯,冲进了路边的地里。 这一次邓小更没能抓住,从驴背上摔了下来。 卡车停住,从上面跳下来两名日军士兵,上前就把邓小更从地上薅了起来。 邓小更眼珠一转,立即用刚学会的几句日语混合着中文连声喊道: “太君、太君别开枪!小的是磐石保安队队长邓小更,是来求援的!” 听了他的话,一名日军上尉从卡车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冷声问道: “你地,从磐石来地?” 邓小更赶紧说道: “对、对、对,太君,我是磐石保安队的队长,长平正雄太君还在城里,有一支反日队伍正在攻打磐石,小的冒死跑出来求援的!” 那名日军上尉朝那两名士兵一摆手: “把他带上车,全速前进!” 邓小更心里一个劲儿的骂娘,却只能跟着那两名日军士兵上了卡车。 一路上他就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该编个什么理由向长平正雄解释他逃跑的事儿。 邓小更看着后面跟着的一排卡车,心里暗暗祈祷长平正雄已经死了 那样的话,等这支日军歼灭正在攻打磐石的那支队伍,他就还能继续当他的保安队长,说不定还能因此得到奖赏。 不过,前提就是长平正雄已经死了,否则他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 这个时候,长平正雄手下的那支小队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正门被攻破,两挺轻机枪压制,六七十人几乎毫无阻力的迅速冲进了宪兵队的院子。 一共就那么大的地方,隔着四面墙怎么都好说,现在直接来个脸对脸,对方人数比日军多了两倍以上,又有火力点,能打赢就特么怪了。 况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部分士兵都在短时间之内来不及反应,好几个人还没看清楚进来的到底是守在门口的自己人还是敌人,就被送去见了天照大神。 眼见事不可为,长平正雄立即在两名日军士兵的掩护下退向后院儿,打算逃跑。 长平正雄来到这里之后,就让人把宪兵队后院的那扇门给封死了,但却在那扇门的位置挖了个地道,就是专门留给自己逃生用的。 可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地道入口的开关,背后就传来了刘成的声音,语气中充满揶揄之意: “这么快就要走了?” 跟在长平正雄身边的两名日军士兵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还没来得及举枪瞄准,就被刘成一枪爆头,鲜血溅了长平正雄满脸。 刘成拉动枪机退出弹壳,端着枪瞄着长平正雄的脑袋,淡淡的问: “你说我是直接打你脑袋呢?还是先打碎你那两个在下面悠荡的玩意儿?” 长平正雄面色阴沉的看着刘成,一言不发。 刘成淡淡一笑,不急不慌的说: “把你的枪慢慢的掏出来,扔在地上。” 长平正雄依言缓缓的从枪套里拔出那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轻轻的放在地上,两眼死死的盯着刘成阴沉的说: “你觉得你赢了?” 刘成撇了撇嘴: “赢了?这话从何说起?从来就没把你当成对手,何来输赢之说?” 长平正雄只觉得一股血气瞬间涌上头顶,一张脸涨的通红,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刘成!你不要猖狂的太早!就算你杀了我,你也逃不出磐石!实话告诉你,两个小时以前我就给吉林驻军指挥官野间平四中佐打了电话,他派出的增援部队现在怕是已经到了磐石城外了!” “叭!” 一声脆响,长平正雄只觉得腿间一凉,跟着又是一热。 他慌忙低头检查,只见鲜血已经渗出了裤子,火辣辣的痛感顿时从大腿内侧传来。 长平正雄涨红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轻动间,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没少! 那颗子弹并没有带走他的某个重要零件儿,只是在削掉他大腿内侧一条皮肉的同时,擦破了其中一颗的皮。 从长平正雄的反应上刘成就知道了这一枪的成果,呲着牙笑骂道: “吗的,高估你了!” 说着,他再次拉枪机退弹壳,重新瞄准。 长平正雄绝望的怒吼一声,两只眼睛都有点儿红了: “混蛋!八嘎!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成一拍脑门儿,故作惊讶的说: “你不问我特么都忘了,对,赶紧把治疗疟疾的药物拿出来,老子给你留条全尸;要不然,我他吗一枪一枪的把你打碎!” 说道最后的时候,刘成的表情瞬间冰冷,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就在长平正雄一愣神儿的瞬间,刘成突然抢步上前,手中那支三八式步枪的枪托狠狠的砸在长平正雄的左脸上。 长平正雄顿时一头栽倒在地上,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刘成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崭新勃朗宁手枪,又从长平正雄身上解下那只同样崭新的牛皮枪套,拖着长平正雄朝前院儿走去…… ------------ 第四百六十九章 打到你说为止! 这个时候的刘成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他知道,是长平正雄给他注射的药物已经快要失效了。 没等刘成转过那栋小楼的转角,前面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刘成下意识的抬起枪口,却看到了秦璐那张写满担忧的俏脸。 当时刘成身上穿的是日军军服,秦璐认识他,可跟在她身后的那些战士可不认识。 因此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有人举起了手里的枪。 秦璐当时正处于短暂的失神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动作。 要不是段景河担心她出事儿而跟了过来,刘成这次很可能就这么冤死在自己人枪下。 段景河一眼就认出了刘成,当即大喊一声: “别开枪!都别开枪!” “叭!叭!” 有两名战士的手指在段景河喊出声的同时就已经扣了下去,下意识的抬了一下枪口,两颗子弹就在刘成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飞了过去。 段景河吓出了一身冷汗,怒声骂道: “谁他娘的开的枪?!那是咱营长!” 说着就抢步上前,一把扶住正朝地面倒去的刘成。 在陷入昏迷之前,刘成只来得及指着昏迷中的长平正雄说出一句话: “老段,问他药在哪儿,然后立即……撤退!” 段景河让刘成靠在自己身上,沉声对那些战士命令道: “留下两个人,剩下的收集武器弹药粮食等物资,随时准备撤退!” 这个时候秦璐才反应过来,两步冲到段景河身边,抓起刘成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刘成!你醒醒!别死好不好?你别死啊!” 段景河无奈的翻了翻眼皮: “哭啥?他呼吸比我还有劲儿呢,死不了!” 秦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抬手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低着头问段景河: “那……段连长,现在怎么办?” 在见到刘成之前,秦璐都没有想到自己在见到如此状态的他之后心里会这么难过。 事实上两人之间的接触不过就是在奉天的那段时间,之后就再没有见过。 尽管那时秦璐对刘成就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好感,但是在她逃离奉天之后也从来没想过要寻找刘成。 后来被钱禄所救之后,她才生出了想要再见刘成的念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一直没有见到刘成,但是从钱禄口中不断听到有关刘成的事情,她发现自己慢慢的开始期待,这种期待又渐渐成为迫切。 虽然她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却始终心存向往。 可向往归向往,却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和标准。 秦大海的所作所为让秦璐对男人始终心存偏见,因此无法看清自己内心之中另一半该有的样子。 在没有见到刘成之前,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入她的眼。 在她看来,似乎所有的男人都一样:贪心、好色、自私、无底线、为了名利卑躬屈膝、阿谀奉承。 倒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刘成具备能够吸引她目光的条件,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所能见到、接触到的男人全都是那种极为不堪的。 这也正常,在那个时候,有骨气、有气节的人根本不会去当伪满警察,更不会去给日本人当汉奸。 而她所能见到的,却只有那些甘愿卑躬屈膝、良知气节完全泯灭的男人。 刘成在奉天的时候就给秦璐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听说他与钱禄二人单枪匹马杀进本庄简的别墅、以及其残忍的手段将其杀掉之后,秦璐更加觉得刘成身上有着一种能够吸引她的东西。 来到磐石之后,起初她只是偶尔与钱禄说话的时候会提起刘成;钱禄看出她对刘成有意,更是专挑刘成的优点给她讲。 什么带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反攻磐石,空手面对持枪朝他射击的小野太郎、并且生生咬断对方的脖子等等此类最能彰显男人气概的事件,钱禄都会一一讲给秦璐听。 后来大莲被送到了刘成身边,秦璐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奈与酸楚。 所以在得知刘成被长平正雄抓住之后,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找张贯一求援。 在她又一次感觉快要被饿死的时候,竟然发现心里没有一丝后悔。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会为了一个连话都没怎么说过的男人如此不顾一切。 就在秦璐满脑子都是这些混乱回忆与种种情绪交织纠缠的时候,段景河已经把刘成推到她身上,俯身两个大嘴巴子把长平正雄从昏迷中“唤醒”,问题只有三个字:“药在哪儿?” 也该着长平正雄倒霉,他那种性格遇上了段景河就等于是秀才遇到兵,所有的套路和心理暗示就像电子设备遇到石墨---瞬间失灵。 要是换了刘成,他会从精神层面去击败长平正雄,从他言语中找到漏洞和线索,甚至不等长平正雄说完,他就能推断出治疗疟疾的药在哪儿。 可是段景河不会,他问一句,等两三秒钟。 只要长平正雄不说话或者开头几个字与药和地点无关,他就抬手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然后再问一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长平正雄就足足挨了二十多个大嘴巴子,两边儿的脸颊眼看着就肿了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长平正雄的声音就开始有些含糊不清了。 两腮内侧的肉都被牙齿给硌烂了,可是段景河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长平正雄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坚持五分钟不说,段景河就能活活把他打死。 那样的话,他可能会成为这场战争当中唯一一个被嘴巴抽死的日本军人。 尽管长平正雄一再用“援兵快到了”这个理由去麻痹自己,但是在一百多个嘴巴之后,他还是没能继续坚持下去,带着段景河找到了那些药。 其实如果长平正雄在医学院毕业之后好好的当个医生,他的成就一定不会小。 因为当时的医学水平对于疟疾还没有研制出效果特别好的药物;可是长平正雄却在来到中国之后结合一些中药和中医治疗疟疾的方法研究出了一种药物…… ------------ 第四百七十章 不能去五斗乡! 长平正雄研制出的这种药物虽然不能确保以后永远不会复发,但是见效速度却非常快,能够让患病者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所有病状全部消失。 段景河的那一顿结结实实的大嘴巴子让长平正雄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发现刘成逃脱的时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意识到自己这九天时间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种失落感与挫败感对于一个以智商和心机为傲的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只是长平正雄并不知道,刘成的计划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完美;在这九天当中,刘成也一直在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做出调整。 至少在长平正雄拿着手术刀要阉了他的时候,他心里的的确确是在害怕,而且是怕到了极点。 只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刘成赢了。 长平正雄带着段景河去了他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桌下面,并排放着两只近一米高的铁箱子,里面装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玻璃器皿。 而且那两个铁箱子的密封很好,箱子里面放了冰块儿,那些药品全都处于冷藏状态。 段景河不知道刘成在昏迷之前说的是什么药,更不相信长平正雄对他说的那几十支小玻璃管儿。 因此他大手一挥:连人带箱子全都带走! 就在段景河带着队伍离开磐石半个小时之后,野间平四的增援部队就到了。 部队进入磐石之后立即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的搜索盘查。 很快,这支日军中队的指挥官就获知了段景河那支队伍离开的方向,立即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查盘问,其余人出城追击。 段景河一行人是从南门出的磐石,但是走了两三里路之后,又掉头绕过磐石县城,朝五斗乡的方向快速奔去。 刘成带着独立营和五斗乡的百姓集体转移之后,还一把火烧毁了五斗乡的房屋和田地,留给日本人一片焦糊的废墟。 段景河认为,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地方,有可能存在还没有被引爆排除的雷区,肯定是不会再派驻军队的。 可是他错了。 野村寿夫在五斗乡大火熄灭的第一时间,就派驻了两个分队的日军和一支百余人的伪军。 房子烧毁了可以重建、百姓跑了也可以从其他地方迁移、庄稼烧没了就明年再种,这些对于野村寿夫来说都不重要。 他看中的是刘成修建的那些防御工事。 那些工事由于距离房屋田地都比较远,所以损伤并不明显,坚固性依然很好。 当时日本正在从国内大量迁移普通百姓,现在的五斗乡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等到明年春天种地的时候,可以申请迁来一些日本的老百姓;就算位置较为偏远、容易遭到反日武装的袭击破坏,驻守的伪军战斗力不足,那些防御工事也能保证五斗乡的安全。 现在虽然野村寿夫离任了,但继任的野间平四并没有调离驻在五斗乡的队伍。 如果段景河这些人真的直奔五斗乡,必然会遭受阻击,出现极大的伤亡。 一路上,秦璐一直跟在抬着刘成的那两名战士身边,随时查看刘成的情况。 一个半小时之后,那两支日军中队在磐石以南二十里处会合,合兵一处朝五斗乡的方向追了过来。 在秦璐第十二次往刘成的嘴唇上滴清水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皮动了两下。 秦璐下意识的抓住刘成的衣襟,一脸兴奋的对抬着他的那两名战士说道: “快停下!他、他好像醒了!” 前面的段景河听到秦璐的话之后立即冲过来,瞪着眼睛看着刘成、咧着大嘴说道: “醒了?咋样儿?是不是想感谢咱老段大老远儿的来救你?” 刘成的眼皮再次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秦璐和段景河。 段景河依旧咧着嘴笑,可是眼神之中却透着担忧。 刘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吃力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道: “这是……要去哪儿?” 段景河赶紧回答道: “去五斗乡,只要到了那儿,鬼子就奈何不了咱们了!” 刘成顿时有些急了: “不行,不能去……咳咳……不能去五斗乡!” 接着,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往远处看了看,抬手一指左边的一座高山,急切的对段景河说: “去那儿!赶紧让人伪造……咳咳……伪造我们去五斗乡的痕迹,同、同时清除改变、改变方向的痕迹,快点儿!” 说起来,当初还是游击队的时候,第一个无条件相信刘成的就是段景河,要比田六娃、郝大宝、高远等人都要早。 而且,这份信任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听到刘成这样说,段景河没再多问一句,立即让人按照刘成的意思去伪造痕迹,同时命令队伍调转方向、快速朝那座山的方向出发。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日军中队呈扇面儿队形出现在刘成他们刚刚离开的位置,短暂停留之后,便朝着五斗乡的方向继续搜索前进。 天黑之后,刘成再一次醒了过来。 虽然看上去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但是身上的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 刘成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问长平正雄死了没有。 知道长平正雄还活着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当时他实在是撑不住了,也没有交代要如何处理长平正雄。 段景河的性格刘成太了解了,他生怕段景河笑着告诉他“放心,那个小鬼子已经剁成八块儿了”。 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而且也需要长平正雄来救磐石那些已经发病的百姓。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过去的九天时间里长平正雄那样“周到”的招待他,刘成怎么能不懂得“礼尚往来”? 很快,长平正雄就被带到了刘成面前。 看着一脸颓丧之色的长平正雄,刘成笑了,笑的十分开心。 他抬手解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笑着对长平正雄说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的审讯手段实在是太差劲了;我特么给了你九天时间,可你不仅一句话都没有问出来,还被我套出那么多话!” ------------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先把锁骨掰了 长平正雄满眼怨毒的盯着刘成,一言不发。 刘成慢慢的从身上摘下那支带着枪套的勃朗宁手枪,随手递给旁边的段景河: “老段,这个给你,新家伙。” 段景河的眼睛顿时亮了。 刘成之前给他的那支勃朗宁手枪他一直都宝贝似的收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拿出来用。 可是在张贯一身边的这一年多时间里,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 武器本来就不够用,段景河虽然身为炮营营长,再想多要一支枪也是不可能的。 一次战斗当中他的那把手枪不小心磕在石头上,掉了指甲大小的一块儿漆,当时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更重要的是,没有子弹。 一支没有子弹的手枪都不如一根木棍好用,别在腰上不过就是为了撑撑场面,摆设而已。 现在刚见到刘成就得了一支新枪,而且还是带枪套的,段景河的门牙顿时就露了出来。 不过这毕竟是刘成缴获的,他有些不好意思,违心的推辞道: “营长,要不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的两只眼睛却已经粘在枪上了。 刘成此时的身体状态依然十分虚弱,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多说话,直接一松手,那把枪就掉在了地上。 段景河赶紧弯腰把枪捡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埋怨道: “哎呀握草!可他娘的别摔坏了啊!” 刘成没理他,转向长平正雄继续说道: “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他吗的咋那么快就把老子给认出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长平正雄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也不想隐瞒,立即挑着眉毛回答道: “佐藤伬你还记得吧?” 刘成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是你的匿名父亲?” 长平正雄瞪了刘成一眼,没有说话。 刘成虚弱的深吸几口气,扭头对段景河说: “老段,找没找到药?” 段景河正捧着那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一脸喜色的摆弄,听到刘成的话,立即让人把那两个铁箱子抬了过来。 长平正雄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箱子打开之后,刘成试图凑近一些,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险些磕在其中一个铁箱子上。 秦璐一直不错眼珠的盯着他,因此才及时伸手将其扶住。 刘成在铁箱子里面找了半天,才从里面拿出捆在一起的十几支玻璃瓶,扭头递给旁边的秦璐说: “找支注射器,全给他打进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平正雄顿时一愣,怒视着刘成大声说道: “混蛋!白痴!你难道不知道不同血型的血液会产生凝集反应吗?!就算你想让我感染疟疾,也只需要一滴血就够了!” 刘成微微一笑,露出两排还算整齐的牙齿。 可这种如今已经成为服务行业基础技能的标准微笑,在长平正雄眼中却极尽狰狞。 刘成明显有些虚弱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这智商真他吗不如豆浆,老子压根儿就没想让你感染疟疾,而是想整死你,用一种你这种弱智儿童根本想不到的方式。” 的确,那些玻璃瓶当中的血液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毫升,如果这些血液与长平正雄的血性不符,那么几天之内长平正雄体内的红细胞就会全部死亡。 翻译过来就是:会死。 本来刘成并不知道这些血液是否与长平正雄的血型相符,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可是没等他问,长平正雄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成之所以能在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当中一下就把这些血液挑出来,除了颜色和状态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个根据。 所有的玻璃瓶上面都贴了日文标签,颜色和形态像是血液的也不少,但却只有刘成挑出来的这些瓶子标签上面的日文翻译过来是一个中国人名。 刘成会说日语不假,可认识的却不多,更不会写那些勾勾圈圈的玩意儿。 可是就在他认识的那几个有限的日文当中,就包括那个标签上的字。 秦璐没有半点儿迟疑,立即从另外一只铁箱当中找出一支注射器,开始抽血。 长平正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牙切齿的盯着刘成大声说: “八嘎!你不能这样做!我……” “啪!” 随着一声响亮而清脆的把掌声,长平正雄的声音戛然而止。 段景河甩了甩手,骂骂咧咧的看着长平正雄说: “你奶奶个笔的,没脸是不?还他娘的没消肿呢,就把疼给忘了?!” 刘成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长平正雄,语气中透着极其欠揍的无辜: “你看看你们小鬼子这臭毛病,有事儿没事儿就‘八嘎’,这下舒坦了?” 此时的长平正雄心里已经被绝望占据,干脆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这与识不识时务无关,而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自信完全崩塌了。 尤其是在简单粗暴的段景河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智商与心机都成了摆设。 就算再怎么善于捕捉和利用敌对一方的心理弱点,在段景河这种人面前也是白费。 因为他根本不听也不谈,只要不是他想听的,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这让长平正雄根本找不到半点儿机会。 就在秦璐把针管凑近长平正雄胳膊上的血管时,刘成突然制止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等会儿,他暂时还不能死。” 听了这句话,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长平正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刘成的下一句话,却让长平正雄刚松掉的那口气瞬间又抽了回去: “差点儿忘了,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他招待了老子九天,老子怎么都得还他九九八十一天才算扯平,不能欠他的。” 说完,他扭头看着段景河说道: “老段,你先把他那两根锁骨掰断。” 没等长平正雄反应过来,段景河就上前把他按在地上,用两根钢筋一般的手指扣住他的左侧锁骨,咬牙发力。 “咔!” 一声轻响,长平正雄的左侧锁骨应声断裂…… ------------ 第四百七十二章 秦璐 段景河毫不费力的掰断长平正雄的两根锁骨,扭头看着刘成问道: “还掰哪儿?” 刘成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再次把目光投向还在惨叫的长平正雄,语气之中透着夹杂了嘲讽的失望: “断两根锁骨就叫唤成这样?老子断了至少三根肋骨,你听我这么叫唤了吗?” 长平正雄没说话,一旁的秦璐却突然动了。 她转到刘成面前蹲下,双手颤抖的拉开刘成的衣襟,目光定在了刘成肋间鼓起的四个拳头大小的凸起上。 下一秒,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面对秦璐的眼泪,刘成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两声,低声对秦璐说: “秦小姐,您这是干嘛?快别哭了……” 刘成嘴里这样说着,却没有力气阻止秦璐。 他不是智障,路上段景河趁他清醒的时候已经把秦璐去求援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对他说了一遍,刘成要是还不知道秦璐的心思,那肯定是装糊涂。 秦璐的眼泪成双成对的掉,可她却不想抬手去擦。 这已经是她一天当中第二次落泪了,而在这之前,她在好多年的时间里都几乎没有哭过。 最关键的是,这两次落泪都是因为刘成,但是她心里却说不清原因。 爱?肯定不是。 两人之间的接触就仅限于在奉天的那段时间,尽管秦璐对刘成产生了那么一丝好感,也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过。 直到刘成离开奉天,两人之间的所有接触都仅限于工作。 可如果不是爱,又是为了什么? 刘成的伤不是因为秦璐造成的,她不需要自责,更不需要负责。 可是看着这个曾经冷静睿智又果断暴戾的男人没了半条命的样子,秦璐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刘成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段景河,可段景河却假装没看到,把头转向了一旁。 在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就是躺在地上的长平正雄。 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两条胳膊和腰椎都酸痛不已;可想要翻身的话,刚刚被段景河掰断的两侧锁骨又会钻心的疼。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刘成!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刘成还没说话,围在旁边的那些战士却全都不乐意了。 好好一幅温情感人的画面,就这么被长平正雄给毁了。 那些战士虽然都是第一次见到刘成,但是对于这个名字和与之相关的事迹却早已经耳熟能详了。 只要闲下来的时候,段景河就会给他们讲刘成和独立营的事情,对于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战士来说,既然当了兵,自然会期待跟小鬼子硬碰硬的玩儿命。 哪怕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会胆怯、会犹豫,却并不影响他们在听到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时心生向往。 现在,这个在日本人的牢房里熬了九天的男人就在他们面前,尽管伤痕累累、身体虚弱,可气势却丝毫不减。 对长平正雄说话时的那种轻蔑、那种不屑、那种睥睨,让那些战士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就生出敬佩之情。 而秦璐的种种表现,完美的弥补了他们心中的那一丝遗憾。 红花绿叶、美人英雄。 尤其是在刘成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佳人相守、黯然神伤,这种场面在那些年轻的战士眼中简直完美至极。 可是现在,全都被长平正雄这个小鬼子给破坏了。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手的却是眼角还挂着泪珠的秦璐。 当时有几名性格急躁的战士已经动了,他们要狠狠的揍长平正雄一顿。 没想到却被秦璐抢了先。 当时长平正雄就在秦璐身后,秦璐反手就薅住了他的领子,另一只手从地上摸起一块儿石头,狠狠的砸在长平正雄的脸上。 “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长平正雄的身体重新躺回地上,死鱼一般一动不动。 段景河第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 紧接着,所有战士都跟着笑了起来。 刘成无奈的瞪了段景河一眼,低声对一脸茫然的秦璐说道: “行了,别把人打死了,留着还有用。” 秦璐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段景河与那些战士在笑什么,一张俏脸顿时如红布一般。 要是换了别的姑娘,哪怕是大莲、蓝宝那种出身于yao子的姑娘,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立即跑开。 可是秦璐没有。 她只是半低着头,不看刘成,也不看任何人,小心翼翼的拉下刘成的衣裳,开始在那两个铁箱子里翻找。 长平正雄估计是处女座,从那两个铁箱之中物品的摆放就看的出来,他肯定有强迫症。 两个铁箱之中都放有一些冰块儿,只是一个多一个少。 冰块儿多的那个全都是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整齐摆放。 而另一个铁箱里面的东西就比较普通了,除了一些比较常见的疗伤药品之外,还有一套手术刀和缝合用的针线、绷带、酒精,一应俱全。 秦璐上学的时候在解剖实验之后会缝合尸体,却没有给活人缝合过伤口。 她先用酒精一点儿一点儿的给刘成身上的伤口消毒,接着用缝合针把一些较大的伤口缝合包扎。 估计长平正雄应该是没想过有人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所以铁箱里面的绷带很快就用完了。 秦璐低着头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突然站起身丢下一句“谁都别过来!”就迈步朝远处跑去。 过了一会儿,她捧着一堆白色布条跑回来,面无异色的继续给刘成包扎。 不过眼尖的段景河却发现,秦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耳朵尖儿也是红的。 包扎完上身的伤口之后,秦璐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去脱刘成的裤子。 刘成赶紧拦住她,连声说道: “这儿没受伤、没受伤、嘶……” 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秦璐轻轻的推开刘成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因此而赖上你。” 趁着刘成一愣神儿的工夫,秦璐就把他的裤子扯了下去…… ------------ 第四百七十三章 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儿 事实上,刘成浑身上下就只有那儿没有受伤了,连两个屁股蛋子上都被抽开了几道口子。 秦璐包扎完伤口之后,刘成就变成了木乃伊。 包括秦璐在内的所有人看到刘成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可是刘成却笑不出来。 尽管暂时避开了身后的敌人,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安全了。 他告诉段景河,让大家立刻休息,天一亮就离开。 夜里,刘成再次被身上的疼痛唤醒,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星空,呆呆的出神。 在磐石宪兵队见到段景河之后他就晕了过去,不过与之前那九天的情形一样,意识依然清醒。 也就是说,晕厥之后的所有声音他都听到了。 听到了秦璐带着哭腔的呼唤,也听到了去五斗乡的路上段景河说了好几遍的关于张贯一把他和那些战士都给了独立营。 刘成心里十分感动,只因为张贯一的这份信任。 可是对于秦璐,他却没有想好该怎么安置。 他并不是那种能说出诸如“你有更好的选择”等这类屁话的人,犹豫只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把秦璐留在身边。 爱不爱的在那个年代都是扯淡,主要是秦璐的性格让他有些担心。 从刚刚秦璐的种种行为来看,她肯定不会像大莲那样乖乖的留在一个地方。 如果她要一直跟着刘成,那必将要面临数不清的枪林弹雨,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如果不让她跟着,那就只有把她留在磐石。 而这些还不足以让刘成纠结,真正难以决断的是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分散放养发展的计划的确有着诸多好处,可是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问题。 如果失去对独立营的完全掌控,再想弥补就困难了。 之前刘成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由于形势所迫,他只能那样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手里有了那些黄金。 有了钱,扩编队伍自然就要容易许多。 否则的话,就难免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给那些百姓做思想工作。 在这一点上,“先买车后考证”的理论是完全行得通的。 都是一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环境和氛围就能在潜移默化当中塑造他们的思想观念。 再配合及时、适时的思想教育,让他们产生民族观念、家国意识并不是一件难事儿。 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就要有一个人来专门负责把那些黄金兑换成大洋。 绵羊票子肯定是不行的,那玩意儿很快就会贬值,到最后只能是坑了那些老百姓。 这是钱禄的强项,他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成足足想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勉强制定出一整套完整的计划。 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按照他预设的人数完成扩编,那张海鹏无疑就是最好的“磨刀石”,能够让队伍在短时间内成熟起来。 之后刘成又睡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他就被段景河叫醒,集合队伍动身出发。 临走之前,刘成试探着对秦璐说: “我想让你到磐石去一趟,告诉钱禄让他把所有能卖的全都卖了,带上咱们的人到朝阳去找我。” 秦璐脸上的笑意随即消失,定定的看着刘成一字一顿的问: “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回去?” 看着秦璐脸上迅速浮现的凄然之色,刘成立即举手投降: “算了算了,我让别人去,你就跟着我,哪儿都不用去;我只是因为你对磐石比较熟悉,所以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这是扯哪儿去了?” 秦璐不说话,依旧那样看着他。 刘成无奈,扭头叫过段景河,要他派几个人带着装满各种大大小小玻璃容器的那个铁箱子去磐石,让钱禄自己从里面找出能治疗疟疾的药物。 而后就按照他的意思,立即变卖所有产业,去朝阳回合。 直到段景河派去磐石的两名战士走远,秦璐的眼神才渐渐缓和下来,小声对刘成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想跟在你身边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强迫你!” 要不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刘成肯定会从段景河专门让人给他绑的担架上摔下去。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秦璐的那句“我不会强迫你”。 他觉得秦璐的脑回路似乎与正常人截然不同,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她不会强迫刘成,弄的刘成好像很勉强、很委屈似的。 而事实上,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绝对的好事儿! 虽然秦璐不属于那种让人一见就惊为天人的美女,但是气质、身段儿以及脸蛋儿也都没得挑。 这种所有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儿,怎么从秦璐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别扭? 看着秦璐那张带着三分幽怨、七分期待的俏脸,刘成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想要逗逗她的冲动。 他朝秦璐勾勾手指,秦璐立即俯身凑近,口中轻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刘成摇摇头,忍着肋间传来的剧痛勾起身体凑近秦璐的脸,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上: “让爷亲一个如何?” 段景河正疑惑的回头盯着两人,突然看到秦璐的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脸上顿时现出一丝邪异的笑容,低声自语道: “娘的,咋特么啥好事儿都能让这小子赶上?还真他娘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很久之前就知道田如玉,后来发现孙萍似乎也对刘成有那么点儿意思,秦璐已经是第三个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弹药基地那边还有一个大莲,否则的话怕是就该郁闷了。 与此同时,几乎一夜没睡的野间平四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桌子上的那部电话机。 已经过去一夜了,磐石那边也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他心里开始担心。 野村寿夫就是折在刘成手里的,这一点作为继任者的野间平四非常清楚。 但是在接到长平正雄那个求援电话的时候,他就断定长平正雄抓住刘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那两个中队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小人得势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有了野村寿夫那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野间平四自然要处处小心。 在那两个中队前去增援之前野间平四就已经交代了两个中队长,要他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定不能中了对方的计。 就算是摆在眼前的必胜之局,也必须要谨慎行事。 那两个中队的中队长自然要听他的话,以至于搜索的速度始终很慢,生怕踏入雷区或者遭埋伏。 而这样小心的后果就是,刘成众人已经快跑出磐石地界的时候,两个日军中队才勉强赶到五斗乡。 原以为能与五斗乡的驻军来个前后夹击,可是那个伪军连长却十分肯定的告诉他们: “五斗乡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来过!” 意识到上当的两个日军中队立即折返回去重新仔细搜索,最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树高林密、山路繁多,卡车、马车都无法通行。 这样一来,他们再想追击就不可能了。 由于野间平四事先一再交代他们要小心,两个中队长围着地图想分析研究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先返回磐石。 且不说他们耽误了一整晚的时间,光是这一带复杂险峻的地形,就让两人望而却步。 山高林密、山势陡峭,一旦遇袭,伤亡必然巨大。 两个中队返回磐石之后,立即打电话向野间平四汇报了磐石的情况。 听说刘成跑了、长平正雄也不知所踪,野间平四当场就把电话机抄起来摔在地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此一来,他与野村寿夫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要细究区别的话,那就是这一次宪兵队院子里的那栋小楼没被烧毁。 可是在段景河带人围攻磐石宪兵队之前的那几枚迫击炮炮弹也不是吃素的,炸毁了两间平房不说,院子里也被炸的一片狼藉。 最让野间平四恼火的是,这一次围攻磐石宪兵队的手法竟然与之前一模一样,又是以石灰炸弹为掩护,活生生的从正门攻入宪兵队。 这不仅对野间平四来说是极大的侮辱,对所有日本军人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 被同一块儿石头三番五次的绊倒,在磐石百姓眼中日军已经成了笑话。 两年时间里,磐石驻军指挥官已经换了四五个,每一个都死在了那个叫刘成的中国人手里,这让野间平四头疼欲裂。 到吉林就任之前,野间平四曾经胸有成竹的向举荐他的关东军副司令官保证,说自己一定能在半年内肃清防区内所有反日武装。 可是这刚过了一个月,磐石就在他的手里再一次“情景再现”,始作俑者还是刘成! 此刻,野间平四似乎体会到了野村寿夫当初一再隐瞒实情的苦衷,因为这一次,他也要那样做。 长平正雄和他的小队一个没剩,宪兵队院子里一共找到五十四具尸体,其中两具是被开膛破肚,发现的时候一部分内脏已经被老鼠啃食了。 那两个中队长派人在附近仔细搜索之后发现,宪兵队周围的一些地方都有血迹,只是没有尸体。 他们无法判断那支全歼了磐石驻军的那支队伍一共有多少人,又伤亡了多少人;不过通过一些百姓口中所说的数字来推断,应该是在一百人上下。 这个数字让那两个中队长都吃了一惊,根本不敢相信。 反日武装他们不是没有打过,双方的伤亡比例一般都在七八比一甚至是十几比一。 至于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全歼一支日军五十四人的日军小队,还能在带走同伴尸体的同时抓走长平正雄,这让他们在震惊之余也不敢置信。 就在两人打算再次给野间平四打电话询问要不要给磐石留下一支小队驻守的时候,宪兵队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朝门外走去。 在这种比较敏感的时候,敢到这里来闹事儿的肯定有问题。 走出宪兵队大门之后,二人同时看到了邓小更。 现在,整个磐石最高兴的人怕是就只有他了。 老百姓自然没什么可开心的,这也不是头一回了,都知道不久之后日本人还会派来另外一支队伍接管磐石。 而且由于长平正雄来到磐石之后一直带着“面具”,还以各种手段来收买人心,以至于大部分的百姓对长平正雄都没有太大的抵触,甚至有那么一少部分在得知长平正雄被抓走之后还有些难过。 不是为了长平正雄,而是担心下一任不会像长平正雄这样对待他们。 日本人就更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了,恨不能立刻就杀了刘成和他的队伍报仇。 如果不是野间平四不允许的话,他们都想屠杀百姓来泄愤。 此时,邓小更正用枪顶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后脑勺,一边踢打一边还骂骂咧咧的逼着那人跪下。 不过那个年轻人却不管邓小更怎么打,都不肯下跪。 其中一个中队长立即大声喊了一句: “喂!你地,在干什么?!” 邓小更闻言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两人面前,弓着腰回手一指那个年轻人,表情愤怒的对两人说道: “报告太君!那个人跟杀害那些太君的人是一伙的!” “纳尼?!” 两个中队长同时出声,其中一个立即拔出了手枪。 被邓小更弄到这儿来的那个年轻人正是钱禄,而且他是故意去招惹邓小更的。 磐石宪兵队再次被全歼,日本人肯定会彻查此事。 当初为了秦璐能在磐石安稳的待着,钱禄特意找人到宪兵队登记造册,说她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现在宪兵队出事儿了,同时秦璐不见了,日本人肯定不会轻易让他糊弄过去。 早在双方刚开始交火的时候,钱禄就已经在准备这个计划了,不过邓小更的出现就让这个计划更加完美了。 看到一名日军中队长拔枪,钱禄“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随即大声嚎哭着喊道: “太君!冤枉啊太君!” ------------ 第四百七十五章 栽赃 那两个日军中队长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迈步朝钱禄走去。 邓小更顿时有些慌了,赶紧上前拦着,嘴里连声说着: “太君、太君小心,那小子身上可能有枪!” 其中一人立即示意一旁的两名日军士兵上前搜查,钱禄非常配合的让对方搜,甚至干脆把衣服裤子全都脱了,浑身上下就留了一条裤衩儿。 钱禄也不理会邓小更说什么,直接扑倒在地上大声喊道: “太君呐!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小的是百草堂掌柜钱禄,磐石钱家的大公子,咋可能跟那些人勾结在一起啊?!” 说到这儿,钱禄的面目突然变的狰狞起来,抬手一指邓小更: “是他!是他诬陷小的!那些人进城的时候他跑了,因为长平太君知道他强抢民女,要枪毙他,他就跑了!他在欺骗二位太君!” 邓小更的脸瞬间就变色了。 当时他遇到其中一名日军中队长的时候,虽然当时被他给应付过去了,但只要人家仔细一琢磨,就能立即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野间平四派来的,事先野间平四也并没有说明他们会走哪条路。 退一步说,就算是长平正雄猜到了他们会从哪条路来,所以才派邓小更去迎接,那也不该只穿一条裤衩吧? 再说,他当时手里连把枪都没有,又是怎么“冒死冲出来”的? 就在最先见到邓小更的那个上尉军衔的中队长对邓小更产生怀疑的时候,钱禄又爆出了一个更大的“新闻”: “太君!我有证据能证明邓小更强抢民女,还把人家姑娘给杀了!长平太君就是因为这事儿才缴了他的枪、扒了他的皇军军裤要枪毙他,因为他给皇军抹了黑!” 邓小更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突然瞪着眼睛朝他说道: “你地,闭嘴!” 接着,那人径直走到钱禄面前,沉声问道: “支那人,你地,有什么证据?千万不要,胡说地干活!” 钱禄连连点头,大声说道: “太君放心,小的刚刚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您立马枪毙我!” 钱禄的话明显赢得了更多的信任,那个日军中队长随即问道: “证据地,在哪里?” 钱禄伸手一指邓小更: “就在他家里!长平太君派人到他家里搜查,那几位太君找不到他家,刚好碰上了小的,就让小的带人去的!” 那个中队长立即叫过几名日军士兵,沉声对他们命令道: “你们几个,跟我走!” 刚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回身,抬手一指邓小更: “把他也带上!” 刚刚还一脸得意之色的邓小更现在已经快哭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两名日军士兵不由分说的收掉手里的枪,架着他跟在钱禄身后,朝他的家里走去。 邓小更当上保安队队长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自己弄了一间房子,虽然不大,但总算是有了个睡觉不漏风的地方。 来到邓小更家里,钱禄伸手一指虚掩的大门对那个日军中队长说: “太君,就是这儿!” 那个日军中队长抬手朝身旁的士兵做了个手势,六七名日军士兵立即上前踹开虚掩的大门,冲了进去。 很快,一名日军士兵就跑出来报告: “队长,屋里发现一具尸体!” 那个日军中队长当即示意看管邓小更的那两名日军士兵押着他朝院子里面走去,钱禄与那名日军士兵则跟在后面。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钱禄突然脚下一滑,斜着摔到了大门左侧的空地上。 那个日军中队长扭头看的时候,钱禄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是,那个人的目光却停在了钱禄刚刚摔倒的地方。 就在钱禄摔倒的痕迹旁边,有几个脚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昭五式军靴留下的。 而他刚刚带来的那些人,却并没有从那里走过! 从鞋印的新鲜程度上来看,不久之前的确有日军士兵来过这里。 有了这个发现,那个日军中队长心里就多了一丝警惕,进到院子里面之后眼睛更是不断的四处查看,似乎对于能够有所发现已经有了一丝期待。 这时,两名日军士兵已经将一具尸体从屋里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 那个日军中队长看到第一眼的时候,脸色就猛的一变。 他来中国已经四年多了,九一八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尉,正因为在北大营里连续砍杀了二十几名手中没有武器的东北军士兵,才被提升为中尉。 在那之后到现在的近三年时间里,这个日军上尉由于在清剿反日武装的时候表现优异,才再一次得到了晋升。 也就是说,尸体对他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一年前,他奉命到吉林与四平之间的一处山区清剿反日队伍,最终成功击毙七人、活捉六人;当时,他是让人把那六个人绑在一起架在柴禾上活活烧死的! 可是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这具尸体,却让他的胃猛的一缩,差点儿吐在当场。 那个日军中队长勉强把那种反胃想吐的感觉给压了下去,转身就抽了已经傻呆呆愣在那里的邓小更一个大嘴巴子,顿时将其打倒在地。 尸体上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血肉模糊;别说模样,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邓小更挨打并不是那个日军中队长已经认定了那是他干的,而只是想找个人揍一顿,借以掩饰自己差点儿吐了的尴尬。 如果不是当时钱禄已经跑到一边儿吐的翻江倒海,肯定也得挨那么一下。 钱禄吐,的确有一半儿是装的。 按照他的原计划是应该完全装的,本来都打算好了偷偷用手指抠抠嗓子眼儿、把来之前强灌下去的那一大碗菜粥都给吐出来; 可是没想到,抠嗓子眼儿的程序省了。 当时正是八月底,气温很高。 这具尸体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尽管没有散发出腐烂的臭味儿,但是那种腥热的味道一钻进鼻孔,要比视觉上的冲击严重的多。 这时候邓小更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那个日军中队长的大腿大声哭喊道: “太君!小的冤枉啊……” ------------ 第四百七十六章 郝大宝回来了 一个人一旦对另外一个人产生了怀疑,连对方放个屁都是疑点。 邓小更之前的种种表现已经能够充分说明他与增援日军的相遇绝不是刻意求援,所以他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赢得那个日军中队长的信任了。 死了一个中国人对那个日军中队长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真是邓小更干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果真是长平正雄之前就想杀掉邓小更,而恰巧这个时候磐石宪兵队遭到反日队伍的攻击;那么邓小更很可能就是趁乱逃走的。 很自然的,那个日军中队长就把长平正雄的失踪与邓小更的逃跑联系在了一起。 一旁的钱禄微微低着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那个日军中队长的表情变化。 就在这时,一名日军士兵突然从屋子里跑出来,把手里那枚带血的肩章递到那名日军中队长面前。 那是一枚少尉军衔,在增援的两个日军中队到来之前,磐石县城里唯一一个少尉军衔的日本人就是长平正雄。 那名日军中队长脸色一变,反手就给了邓小更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他抽倒在地。 紧接着,他上前一脚踩住邓小更的脑袋,面色狰狞的问道: “八嘎!我地问你,长平少佐,在哪里?!” 邓小更的眼泪都下来了,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 “太君饶命、太君饶命啊!当时长平太君让小的带着保安队出城去打那支进攻磐石的队伍,小的心里害怕,就、就跑了,后来就、就遇到您了,别的小的啥都没干呐!” “八嘎!” 那名日军中队长在邓小更的脑袋上用力跺了一脚,怒声对旁边的士兵说道: “先把他带回去!” 跟着他又扭头看着钱禄说: “你地,也一起回去!” 钱禄赶紧点头哈腰的说: “哈衣、哈衣,不过太君,能不能先让我回去给几个病人打针?这些日子磐石有二三十人陆续得了疟疾,长平太君亲自给了药,让我按时给那些患病的人打针……”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日军中队长就惊讶的打断了他话: “纳尼?疟疾?!” 钱禄赶紧点头: “对、对、对,太君,就是疟疾;不过您不用担心,这病传染速度并不快,而且传染途径只有两种,您和其他那些太君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那个日军中队长往后退了两步,不耐烦的朝钱禄挥挥手: “你地,先回去;如果需要,我地会派人去找你!” 五天后,刘成终于回到了绥中。 由于他们一路上专挑那种人迹罕至、荒无人烟的地方走,所以并没有遇到麻烦。 尽管野间平四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加强吉林境内各处哨卡的兵力、同时还让一些驻防点的日伪军进行大面积搜索,却还是晚了一步。 由于刘成掌握的时间点非常好,在野间平四忙着安排调动部队的时候,段景河那些人已经悄然离开吉林,向北直接进入了草原。 野间平四并非猜不到刘成离开的路线,但是一旦进入草原,就算他把能调动的所有力量都派出去追剿,也只能是徒劳。 这次刘成伤的很重,不算那几处骨裂骨折,光是皮肉伤也至少要养一个月以上。 本来他已经计划好了,等回到绥中之后,就立即让徐志带人去取回一部分黄金,以加快队伍扩编速度。 可是没想到,他和段景河带着人刚到赤峰,就遇上了郝大宝。 郝大宝这次回来,就是来邀功的。 他留下了一部分黄金,剩下的全都给刘成送了回来,还有十吨黄铜。 可是赶到赤峰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二连和弹药基地;正打算先回去,就碰上了刘成和段景河。 看到刘成身上的伤,郝大宝当时就火儿了,非要带人杀回磐石。 他这次带着一起回来的骑兵就有一百五十人,铜矿那边还有七八十人。 也就是说,他在开采完金矿之后一周左右的时间里,就招募到将近二百名新兵。 尽管那些新兵还没怎么训练,但是草原上的年轻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就算没有枪,以骑兵的速度和他们精湛的骑术,光靠大刀也能占据绝对的优势。 听完郝大宝的讲述之后,刘成有些哭笑不得。 前世听到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时候,他还觉得就是一句屁话;可是现在,他相信了。 之前虽然有钱禄负责的那些生意作为后盾,但也仅仅是勉强解决独立营一千多战士的口粮而已,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只给高远和田六娃那么一点儿钱。 可是现在,钱已经不是问题了。 这一次郝大宝带来了二百斤黄金。 二百斤这个数字听起来不算什么,但是加上黄金两个字,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郝大宝没有半点儿隐瞒,直接告诉刘成自己留下了一百斤,其中一大半儿将用于购买马匹,剩下的则用来完成队伍的扩编。 在当时,金条一般都被当做硬通货币储存起来,就算再有钱的人也很少会使用黄金花销。 一两黄金大概能换三十块大洋,而一个“小康标准”的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只需要十五块大洋左右。 郝大宝留下了一百斤黄金,也就是一千两,大约能换来三万块大洋。 买一匹三岁左右的马大约要十到十三块大洋,七百匹就是差不多一万块大洋。 而剩下的两万块,他要按照刘成的要求把骑兵连扩编到五百人,并且保证这五百人不会挨饿。 所以,听上去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实际上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到五个月而已。 郝大宝汇报完他发现金矿的整个过程之后,就一脸得意的看着刘成,等着他的夸奖。 可惜,刘成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还不错”。 要不是看在刘成那一身伤的份儿上,郝大宝肯定是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的。 等郝大宝那股兴奋劲儿渐渐平复下来之后,刘成才十分正式的对他说道: “你小子赶紧带人回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扩编,而后就立刻带着队伍回来,到凤凰山找赵大勇的一连,在那儿等我,集中训练!” ------------ 第四百七十七章 新任保安队长--钱禄 说完之后,刘成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郝大宝,观察着他的表情。 让刘成欣慰的是,郝大宝表现的十分开心,笑着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正愁训练的事儿呢;营长,你可不知道,把那些人招来之后,我就训练他们一上午,差点儿没把肺给气炸了! 现在我才知道,训练新兵这事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秦璐端着刚熬好的中药刚喂了刘成一口,听了郝大宝的话,刘成直接就吐在了他脸上,黑着脸问: “你这意思是说老子不是人?” 郝大宝自知失言,赶紧“嘿嘿”笑着摆摆手: “营长,你别生气,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你这一发火要是把身上的伤口都给崩开了,我可担待不起。” 刘成把眼睛一瞪,故作愤怒的骂道: “赶紧滚犊子,抓紧时间把队伍给老子带回来;要不然,到时候咱新账老账一块儿算,也让你体会一下老子现在的感觉!” 郝大宝缩了缩脖子,扭头跟段景河打了个招呼,转身命令所有人上马。 本来他一只脚已经伸进马镫里了,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到刘成身边,凑到刘成耳边低声问道: “营长,这是又一个嫂子啊?”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可是一旁的秦璐还是听见了,端着药碗的手猛的抖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不过那两只元宝般的耳朵却片刻也没闲着,她想听听刘成会如何回答。 刘成被郝大宝问的一愣,竖起中指在郝大宝肋间使劲儿捅了一下,沉声说道: “咋地?你有意见?赶紧滚,有本事自己也找一个!” 郝大宝疼的直咧嘴,不过脸上却依旧挂着坏笑,扭头对秦璐说了一句: “二嫂好!” 说完转身跑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带着人迅速离开。 秦璐斜着眼睛看着郝大宝的背影,恨恨的咬着牙,半晌没有动。 就在刘成以为秦璐正在因为郝大宝的那句话而生气的时候,却隐隐听到秦璐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给我等着!凭什么我是二嫂!” 当时刘成正要把刚喝到嘴里的药给咽下去,顿时呛的一个劲儿咳嗽。 对于刘成来说,情爱之事实在有些过于遥远,而且十分陌生。 尤其是在战争面前,爱情这两个字听起来完全就是笑话。 尤其是对于经历过一次这场战争的刘成来说,能活着、能短暂的拥有,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比起那些还没来得及经历就死去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是奢望。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刘成这样的做法就是不负责任,标准的下半身渣男行径。 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认真的想过,在那个年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刘成不是神,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每一场仗都能打赢,更不敢说能保护好身边的女人。 可如果让他们离开,等待她们的命运还能有什么? 在那个年代,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一定能活到战争结束,又凭什么去许诺什么一生一世一辈子? 活到死,是每个人的命运;什么时候死,谁也不知道。 与其打着道德的旗号拒绝,倒不如就把能给的都给了,至少死的时候会少一些遗憾…… 磐石县城。 上身黑色小褂、下身日军军裤、脚上蹬着一双昭五式军靴、腰上挎着一支驳壳枪的钱禄哼着小曲儿走进了磐石宪兵队的牢房。 已经脱了一层皮的邓小更此时就被绑在几天前绑着刘成的十字桩上,脑袋歪向一旁。 钱禄邪笑着对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手下说: “去,把他弄醒。” “哗……” 一桶凉水下去,邓小更悠悠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等他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钱禄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钱禄拉过一把椅子在邓小更面前坐下,挑着眉毛看着他说: “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了。” 野间平四派来增援的两个中队第二天一早就离开磐石回吉林了,只留下一个小队继续驻守。 钱禄当天就带着一大帮人来到宪兵队,主动提出要给皇军修缮房屋、平整院子,还从家里搬来了不少家具来换掉被损坏的桌椅板凳。 被留下驻守的日军小队长叫小林章造,少尉军衔。 如今磐石已经成为了那些日军低级军官的噩梦,谁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且不说会不会步那些前任的后尘,光是之前来一个死一个的事实就让每一个被派来驻守磐石的日军军官感到晦气。 本来小林章造刚打算派人到城里去“找”些百姓来修缮宪兵队,没想到钱禄就来了。 小林章造心里清楚,钱禄既出人又出钱,还从家里搬东西,明显是想要从他这里捞点儿什么好处。 而小林章造能给的,就只有这个保安队长的位子。 邓小更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翻来覆去的重复他“临阵脱逃”的过程之外,就是不断求饶。 尽管那两个日军中队长最终一致认为邓小更与长平正雄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但就“临战脱逃”这一条,就已经够他死上十几个来回了。 因此,他们离开的时候直接交代小林章造,要他杀了邓小更。 刚刚当上保安队队长的钱禄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立即去找小林章造请求由他来动手。 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上不说,还被人给摸了,自己也挨了一顿揍;这种事儿换了谁都不会善罢甘休,何况是从小就没被人欺负过的钱禄? 要是没有收到刘成让他撤退的命令,钱禄说不定还能把这口气给活生生的咽下去,但是现在他要走了,自然没必要再忍下去。 而且,当上这个保安队长之后,有些事情做起来自然要简单的多。 此时,邓小更正绝望的看着钱禄、低声哀求着: “钱、钱少爷,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钱禄抬手摸了摸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斜眼看了看邓小更,表情渐渐狰狞…… ------------ 第四百七十八章 屠村(上) 钱禄之所以不被张贯一所喜,除去其身上那些富家子弟气息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脾气。 从小没吃过亏,所以难免忍耐力要相对低一些。 放在和平年代,这不仅不是缺点,反而会被那些谄媚奉承之人称为个性。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有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反之,就是十恶不赦”。 可是在战争年代,只要行差半步,就是无底深渊。 现在看来,张贯一当初把他“踢”给刘成,实际上是在保护他。 尽管当时刘成还没有露出太多锋芒,不过张贯一却已经看出了刘成的非常之处。 尽管在决定把刘成留在磐石的问题上张贯一表面上是不同意的,但心里却已经打算好了。 他心里清楚,刘成这样的人如果跟在他身边会十分危险,很容易遭到一些有心之人的诋毁陷害;钱禄也是一样,也只有刘成能容得下他。 别的不说,就光是为了报仇而去给日本人当保安队长这一点,就够他死上几个来回的。 没有上级下达的潜伏任务,这就是投敌叛变! 谁会相信他当这个保安队长只是为了整死邓小更?难道找日本人给他证明,说他在当保安队长期间没有为日本人做过任何坏事儿? 就算是为了更安全的撤退,这也绝对不是充分的理由。 钱禄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坚信刘成不会怀疑他。 或许,这也就是什么将带什么兵的真谛。 看着邓小更苦苦哀求的样子,钱禄心里非常痛快,不过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打蛇不死随棍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所以这次来,就没打算让邓小更还能开口说话。 钱禄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迈步走到邓小更面前站定,表情狰狞的凑到他眼前低声说道: “知道吗?其实你也不算诬陷,虽然你是为了害我而瞎编的,但是却蒙对了;可惜,你没有机会再向你的日本主子汇报了!” 邓小更看着钱禄冰冷阴狠的目光,身体一个劲儿的哆嗦着,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日本人能让钱禄单独带人来这里,就说明日本人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除非日本人能亲耳听到钱禄刚刚说的话,否则就算他现在能挣脱身上的束缚,并且活着跑到日本人面前去揭发钱禄,也不会有人相信。 除了求饶之外,邓小更想不到任何办法能救下自己这条已经攥在钱禄手里的命。 他勉强压制着内心的恐惧,苦着脸说道: “钱少爷,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条贱命,小的以后就是您养的一条狗,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钱禄听了只是撇撇嘴: “狗?你也配?快他吗别糟践狗了,你连狗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说着,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立即有人把一把木锤递到他的手里。 钱禄接过木锤掂了掂,而后便抡起来重重的砸在邓小更肋间,嘴里同时骂道: “曹你玛的,之前不是挺牛逼吗?打我啊?抢我女人呐?来呀!” 连续三下,邓小更连个屁都没放出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和刘成比起来,钱禄的话还是太多了,这样很可能会出现意外,导致他自己无法脱身。 刘成曾经不止一次的对田六娃高远等人说过,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如果自己处于上风,就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敌人杀死。 因为只有死人才是不具备任何威胁和危险的,只要敌人还活着,那么局面就随时可能出现逆转。 而钱禄现在犯的这个错误,几乎是所有人在面对仇人或敌人的时候都会犯的。 当敌人落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会生出想要奚落、嘲讽或折磨的想法,想要在精神和肉体上给予敌人双重折磨,以此让自己产生心理上的极大满足。 哪怕这个人心里非常清楚,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 钱禄的运气不错,因为新任的磐石驻军指挥官小林章造并不是功于心计之人。 因此在看守牢房的日军士兵向他报告说钱禄在折磨虐打邓小更的时候,他只是认为这是钱禄在发泄报复,并没有理会。 当然,这与钱禄之前的那些铺垫也是分不开的。 邓小更并不是有骨气、有魄力的人,尽管到后来心里已经清楚的意识到钱禄不可能放过他,他还是一个劲儿的哀求。 直到被活活打死,也没有说出半句硬气的话。 打死邓小更之后,钱禄也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把他的尸体挂在宪兵队门前的杆子上,直到尸体严重腐烂、臭气熏天。 有了刘成让人送回来的那些药物,钱禄很快在其中找到了长平正雄研究出来的那种治疗疟疾的药物。 能不能彻底根治他也无法确定,但至少那些发病的患者都在三到五天之内症状消失,表面上恢复了健康。 有了这个保安队长的身份之后,钱禄的撤离计划实施起来就要容易的多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把磐石一带的所有产业变卖掉,准备找机会离开磐石。 而热河这边,刘成也已经找到了特战连。 他把郝大宝送来的那些黄金分成数量不等的几份,让徐志带人分别送给其余几支队伍,要他们加快速度完成队伍的扩编任务。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绥中仅有百余里的宁远县,一支日军正在悄悄靠近一个村子。 这支队伍的规模不大,只有三十几个人,但是却携带了九挺歪把子机枪。 而他们来这个村子的目的,是要屠村。 在宁远县城的大和旅馆里面,三个身着便装的日本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宁远地图。 地图上被红笔圈上的位置是一个村子,名为后夹山村,村里只有五十多户人家,共计二百多口人。 这里名为旅馆,实际上是日军的一处特务机关。 那支三十多人的日军之所以要屠杀整个后夹山村的百姓,是因为日本特务查出这个村子里的百姓窝藏了一支反日武装,数量大约在四十人左右。 ------------ 第四百七十九章 屠村(下) 大和旅馆的位置如今说起来并不陌生,就是当初老张在宁远城修建的那处别墅。 日本人强占这里之后,将其改为大和旅馆,但实际上却是一处特务机关,负责人叫西永嘉夫。 一周前,西永嘉夫得到消息,在宁远城西四十里之外的后夹山村发现了一支反日武装。 这支队伍在过去三四个月的时间里频繁出现在宁远附近,多次对日军进行骚扰攻击,还成功偷袭了一座炮楼,抢了一挺机枪、四支步枪和一些弹药物资。 之所以要屠村,是因为后夹山村的百姓一直以来都在为他们提供食物,并且在日军搜捕的时候为他们打掩护。 在西永嘉夫眼中,屠一个村子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不需要考虑屠村之后能否同时歼灭那支反日武装。 对于日本人来说,这只是一种手段;既起到了震慑其他人的效果,又能切断那支反日队伍获得粮食等物资的渠道。 如果能够同时歼灭那支反日队伍,那就是一举三得;反之也没有什么损失。 中国人的命在小鬼子眼中压根儿就不算命,就像他们的命在美利坚人眼中同样一文不值一样。 刘成至今还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日本当年那场爆炸当中活下来的幸存者与一名当初投下那枚超级炸弹的美利坚老兵之间的对话视频; 日本幸存者对美利坚老兵说:“难道你心中就没有愧疚吗?我们一直在等待你的道歉。” 美利坚老兵的回答十分干脆,也非常非常大快人心:“我不需要道歉,美利坚人会永远牢记那句‘不忘珍珠港’”。 一切罪恶最终都会被历史的长河所淹没,大部分后人也可能会忘记;但是对于那些亲身经历了那场罪恶的人来说,这份仇恨必将在心中永存! 哪怕在那场战争结束几十年之后,两个曾经敌对的国家能够重新建交、很多新一代的人们都能包容那些罪恶,甚至自欺欺人的把它们归咎在那些早已死去的人身上; 但是那些亲历那场战争、亲眼看到那些罪恶的人,是永远也做不到原谅的! “轰!” “哒哒哒……”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九挺机枪几乎同时开火,好多刚刚被爆炸声从梦中惊醒的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被闯进屋里的日军士兵开枪射杀。 他们至死都不会知道,那些日本人为什么会如此残忍,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那些“幸存者”被日军士兵驱赶到村口,战战兢兢的聚在一起,人群中哭声一片。 一名少尉军衔的日军军官提着指挥刀走到人群近前,大声说道: “你们,谁能告诉我,那支反日队伍藏在哪里,我保证,他就可以不用死!否则,我会把你们统统杀掉!” 那些百姓全都吓坏了,一时间并没有人做出回应。 那名日军少尉盯着人群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一指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朝身边的士兵大声命令道: “把她拉过来!” 两名日军士兵立即上前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一起从人群中拖出来,按着她在那名少尉面前跪下。 女人吓坏了,哭着向那个日军少尉哀求道: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 “嚓、噗!” 拔刀、砍头、一气呵成。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那个女人看着孩子的尸体呆呆的愣了几秒,突然从地上蹿起来哀嚎着扑向那个日军少尉。 “噗!” 又是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轻响,那把还沾着孩子鲜血的指挥刀转眼又穿透了女人的身体。 转眼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鬼子的屠刀下消失了,而那个刚刚杀死两个人的日军少尉脸上却挂着不屑的笑容、冷冷的看着那些还活着的百姓,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走到那个日军少尉面前,声音颤抖的骂道: “草你姥姥!你这个畜生!……” 这九个字,成了他生命结束之前的最后绝唱。 连杀三人,那个日军少尉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兴奋,挥舞着手里的指挥刀再次抬手指向人群中那个十几岁的孩子。 就在两名日军士兵走到那个孩子面前、想要把他拖过去的瞬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其中一名日军士兵的枪口,猛的将他拖进了人群。 “哒哒哒……” 九挺机枪同时响起,二三十人相继中弹倒地。 人群中哀嚎声、惊叫声响成一片,却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子弹进入自己的身体而毫无办法。 那个日军少尉看着人群中不断爆出的血花哈哈大笑,就像看到他母亲上了九九八十一个男人合资娶老婆的花轿一般开心。 枪声停歇之后,那些百姓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了。 一个日军士兵上前低声问道: “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那个日军少尉轻轻的挥了挥手: “检查现场,一定要确认没有一个活的!” “哈衣!” 三十多名日军士兵随即开始逐一检查,挨个用刺刀刺入那些百姓的身体或尸体。 确认没有幸存者之后,那名日军少尉便带着他们迅速离开了后夹山村。 半个小时之后,其中一具尸体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肚子上被刺刀捅了个对穿的窟窿;右腿挨了一枪,不过并没有伤到骨头。 他从地上坐起来,愣愣的盯着那些尸体看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叫张大彪,今年二十一岁,从小就不太爱说话,用乡亲们的话说就是那种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类型。 张大彪的娘死的早,是他爹一手把他拉扯长大,去年快过年的时候为了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一顿好的,一个人上山套野猪,结果却被四头野猪围攻,当场就被咬死了。 半晌,张大彪茫然的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远处跑去…… ------------ 第四百八十章 入锦西 三天后,锦西县城。 这里距离宁远只有三十公里,由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在这里派驻了一个日军大队驻守,下辖宁远、绥中两县。 城门处的设卡日军刚刚打开城门,一个身材魁梧、目光呆滞、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就径直走了进来。 两名日军士兵立即上前将其拦住,进行搜身检查。 这个男人就是在三天前那场屠杀当中唯一活下来的张大彪。 张大彪没有反抗,任由那两名日军士兵推推搡搡的搜身检查。 离开后夹山村之后,张大彪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稀里糊涂的就走到了这里。 一个村子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张大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替他们悲哀还是欣慰。 有句话叫早死早托生,与其在日本人的压迫剥削之下苟延残喘,早点儿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儿。 张大彪想要报仇,却不知道这个仇该找谁报。 他虽然平时少言寡语,但却并不是缺心眼儿。 就算杀了面前的两个日军士兵,后夹山村那二百多口人也活不过来了,也更不算是给他们报了仇。 他就只有一个人,而对方却是七八个人,手里还都有枪。 且不说他有没有杀了那两个人的本事,即便是有,两个人就能抵那二百多条命? 张大彪想找个大官儿;因为在他心里,只要能杀一个日本大官儿,也就算是给那些枉死的乡亲报了仇,自己死的也就算值了。 两分钟之后,那两个日军士兵嫌恶的朝张大彪挥挥手,让他走了。 此时的张大彪除了身上那套破衣服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也确实没什么可查的。 两个小时之后,张大彪才找到了驻在锦西城里的日军指挥部。 这三天当中,张大彪除了喝水之外,几乎是粒米未进,此时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两只眼睛一个劲儿的冒金星。 就在这时,日军指挥部的大门打开,一辆吉普车从里面缓缓驶了出来。 躲在胡同之中的张大彪顺手从地上摸起一块儿石头,迈步就要冲过去。 可是还没等迈步,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直接给按在了地上。 张大彪极力的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对方的控制。 一个清冷的女声随即在他耳边响起: “别动!你想找死没人拦着,但是别连累别人!” 张大彪已经饿了三天,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是这么挣扎一下,眼前就一阵阵的发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他已经无力挣扎,按住他的那双手才缓缓松开。 张大彪勉强翻过身子,躺在地上看着身后那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人长得挺漂亮,眉宇间透着那么一股子妖媚之气;男人看上去有点儿瘦弱,个头儿也比张大彪矮了半头。 张大彪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问道: “你俩干啥要拦着俺?” 女人斜着眼睛看了看张大彪: “谁愿意拦你?想死是你自己的事儿,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拦你只是不想让你坏了我们的事儿!” 说话的这个女人,就是不久之前被人从赵侗那里带走的田如玉。 刚刚按住张大彪的男人探头朝对面日军指挥部的大门处看了看,有些担心的问田如玉: “组长,下一步咋办?” 田如玉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咋办,先回去!” 她本来是要被带回金陵的,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就被人放了,还给她派了九个手下,要她直接到锦西待命。 尽管田如玉很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却也只能按照命令带人赶往锦西。 直到一周之前,她才接到上面的任务,要她想办法接近日军驻锦西的最高指挥官田中吉军,并且从其口中获知最近正在秘密进行的某项任务。 田如玉已经制定好了计划,要制造一次小小的“意外”,借此与田中吉军搭上关系。 相比之下,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姿色还算出众的女人想要接近一个男人,成功的几率往往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如果刚刚张大彪真冲过去的话,他死是肯定的,田如玉也并不在乎,但是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那辆吉普车消失在街道尽头之后,田如玉示意那个男人带上张大彪,也转身离开了那条胡同。 与此同时,刘成那些人也正在朝锦西方向赶来。 这一次刘成伤的太重,应该静养,不适合漫山遍野的到处躲藏。 本着“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的心里,刘成决定到锦西城里养伤,顺便了解一下日本人最近的动向。 如今距离九一八眼看着就要满三年了,尽管毫不费力的拿下了整个东北,但是反抗武装的日益增加却也让日本人头疼不已。 尤其是锦州锦西一带,水陆要道都在这里汇集,一旦遭到破坏,将会对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产生极大的影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在一个月前成功攻陷伦多,把日本人彻底赶出了察哈尔省。 这是自九一八之后中国军队第一次从日本人手中收复失地,使军队的士气大增。 但是这对于一直顺风顺水的日本人来说却是不小的打击,因此他们聚集了两万多人的军队,向伦多发起进攻,决心要将伦多重新夺回来。 热河抗战败了、长城抗战也败了,日本人接下来的目标自然就是察哈尔和绥远,同时还会继续向关内推进。 只要在山海关里面站稳脚跟,对日军来说就有了发动全面战争的基本条件。 刘成这次来锦西养伤,就是想在伤好之后以热河为第一目标,同时有效破坏日本人在锦西地区的交通要道。 虽然清楚这样并不能阻止全面战争的爆发,但是也不能让小鬼子舒舒服服的筹备这个罪恶的计划! 有句话叫“兜儿里有钱,心里就有底”,现在的刘成就是这种感觉。 让徐志带人给把黄金送出去之后,刘成把剩下的黄金分成两份,给宋文和段景河各一份,并且任命他为特战连副连长,让他们在锦西附近进行扩编。 ------------ 第四百八十一章 这事儿真不怪老子! 对于段景河,刘成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安排。 如今的独立营早已今非昔比,尤其是在火力配置上,已经基本超过了日军一个大队的火力配置。 算上迫击炮,独立营已经有了十二门炮,组建机炮连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 最重要的是,刘成手里还有一大笔钱,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金;在它面前,连白银都不值一提。 这次受伤也让刘成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抱着之前那种在东北发展而到关内打仗的态度度过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 有了钱,兵员的补充就不成问题,他也就不再需要担心在东北消耗太大。 况且,一支军队再怎么训练,也不如在实战中锤炼。 所以,这一次扩编之后,刘成将会一边训练一边让他们参与实战,在实战中不断成长、不断补充。 只有这样,两年之后的独立营才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百战之师! 刘成把黄金交给段景河的时候就明确的告诉他:不要怕花钱,只要严格控制兵员的年龄和基本的身体条件,其他的都不重要。 至于编制,刘成决定让机炮连和骑兵连一样,都是五百人的编制,这样才能够保证战斗中的炮火支援。 如果以后还能弄到口径更大的炮,他还会进一步扩编机炮连。 半个月之后,刘成得到赵大勇从朝阳传回来的消息,说“财大气粗”的郝大宝带着五百骑兵已经到达了凤凰山,同时还有多出来的三百匹马。 秦璐端着换药的那一套家伙事儿走进房间的时候,刘成正坐在炕上傻笑。 来到锦西的这半个月,可以说是刘成从打重生那天开始最轻松的时光,每天就是躺在炕上,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 秦璐与刘成之间虽然还纯洁的跟一张白纸一样,不过至少在身体上,刘成在她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秦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边给刘成换药一边笑着问道: “什么事儿啊?能让你这么高兴,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刘成十分配合的调整身体的角度,以方便秦璐换药,但是却并没有立即把郝大宝带着五百骑兵和共计八百匹马回到朝阳的事情告诉她,而是故意卖了个关子说: “想知道?那你就自己猜吧。” 秦璐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不说拉倒,谁稀罕?” 看着秦璐明显有些撒娇意味的表情,刘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了避免尴尬,他赶紧岔开话题: “鬼子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秦璐摇摇头: “没什么动静,负责日常巡逻的鬼子和那些二狗子咱都已经买通了;而且再过一周左右咱们就会离开这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璐说的这些都是刘成已经安排好的,她也知道刘成这么问就是想要岔开话题,但是却只能这样回答。 看过刘成的身体是一回事儿,两人之前的距离和陌生感却依然存在,如果不这样顺着刘成的话接下去,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避免两人之间即将出现的尴尬。 没见到刘成的时候,她期待、惦记着;刘成受伤之后,她难过、照料;可是现在刘成的伤已经基本稳定,她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尤其是最近几天,在照顾刘成上厕所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小小的“意外”,看的秦璐面红耳赤,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刘成的女人,自然认为有些东西就是自己应该看到的;至于用不用,那就要看刘成主不主动了。 刘成正琢磨着要如何把这个换药的过程应付过去,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段景河薅着一个男人的领子把人拖进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进来了: “营长,我抓了个……” 刚迈进屋子,段景河就看到了坐在炕上的刘成。 他身上大部分伤口已经结痂了,被绷带缠住的地方只有胸腹、后背大腿等几处受伤严重的部位。 最关键的是,那处唯一没有受伤但是差点儿被割掉的地方却是裸露在外的。 这种场面,怕是谁都不会愿意被人看到。 段景河第一时间捂住了被他薅住领子那人的眼睛,嘴里连声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先在外面等着,你们完事儿之后叫我一声儿!” 说着,他就薅着那个人退了出去。 刘成满脸通红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有些不雅,偏偏又被段景河给看到了。 以他对段景河的了解,就算用枪顶着段景河的脑袋要他不要把这件事儿说出去,他也一定不会照办。 刘成苦着脸看着秦璐,语气中满是无奈: “这可咋办?太特么背了,咋就能让老段给撞上?这下老子他吗的可算是毁了一世英名了!” 秦璐俏脸微红的用眼角瞥了一眼刘成的小腹,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怪谁?还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琢磨什么好事儿?活该!” 刘成伸手扯过一堆秦璐刚刚换下来的绷带盖住那个挣扎着站起来的东西,竟然找不到语言反驳秦璐。 这事儿还真就不怪他,已经伤成这幅模样,就算是采花大盗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动那些心思。 当然,这更不能怪秦璐,人家规规矩矩的给他擦拭身体、消毒换药,根本没有半点儿其他的举动。 如果真要怪的话,那就只能怪段景河。 自打刘成进了锦西县城之后,段景河每天都会来一趟,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人参甲鱼一类的东西,天天给刘成熬汤补身体。 有几次刘成都怀疑他把那些让他扩编队伍的钱全都给用来买这些玩意儿了。 天天喝这样的大补汤,别说是刘成如今这副年轻的身体,就算是前世那具一百岁的身体,连着喝半个月这种玩意儿也会是同样的效果。 还没等刘成从那种无奈与尴尬的情绪当中缓过来,段景河的声音就再一次在门外响起: “营长,能不能先打扰你一会儿?我有重要的事儿跟你说!” ------------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又是她? 刘成没好气儿的说道: “滚进来吧!” 刘成现在住的这处院子是买下来的,前后两层套院儿,所以段景河并不担心他的话被人听到。 手里有这么多黄金,适当的奢侈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刘成与大部分人不同的观念,放在现代当然没问题,但是放在那个年代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简单的说,就是如果他入关之后还是这样的话,那不管是青还是红,只要是能与之扯上关系的,就都会想方设法的整死他。 “见不得别人好”的人自古有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人越来越多。 正如某位相声演员口中所说的:“最恨你的永远都是同行”! 不过那个人也说过,就算他有一天死了,或者是不说相声了,那些妒忌的要死的同行也还是卖不出去票。 对于这些,刘成并不担心,就算到时候不能从费恩那里拿到一个没人敢惹的身份,他也敢打的那些人闭嘴。 一味的忍让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退一步往往都是无底深渊。 之前刘成一直惦记着要让手下这些战士们最终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是现在他渐渐意识到,如果自己这个带头的站不稳脚跟,那不管他怎么做,跟着他的这些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刘成之所以会这样想,原因就是段景河。 如果他不是在那边待不下去了,张贯一也不会放他回来。 除了性格原因之外,段景河没有任何问题;不管是作战指挥还是个人能力,他都绝对是个合格的基层指挥员。 在刘成看来,段景河至少当个团长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尽管刘成一句都没有问过段景河,可他却能猜到张贯一让段景河到自己这儿来肯定有程斌的因素。 如今张贯一那边的情况刘成根本不用想就能知道,虽然队伍的人数听起来挺唬人,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很强的战斗力。 尤其是像段景河这种出身于奉天讲武堂的人才,若不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张贯一怎么舍得放人? 由此,刘成对那个程斌的杀意也更深,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他,即便不能改变张贯一的命运,也一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子投递叛变! 段景河薅着那个男人再次走进来,却看到刘成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阴郁,一时间没敢开口说话。 虽然他比刘成要大上十来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刘成生气发火儿的时候,他都会感到紧张。 秦璐伸手轻轻的碰了刘成一下,低声说道: “你怎么回事儿?段连长进来了。”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那一抹阴郁瞬间消失,转向段景河问道: “你又有啥事儿?” 段景河被刘成问的一愣,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指着被他薅住领子的那个男人说道: “早上我在城外发现了这小子,看样子都快饿死了,老子好心给他吃的,他却要抢老子的枪!” 刘成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微微皱了皱眉。 男人长的五大三粗,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目光有些呆滞。 刘成往前凑了凑,沉声问道: “你叫啥名?为啥要抢枪?” 男人抬头看了刘成一眼,缓缓开口说道: “俺要报仇,俺要杀个鬼子的大官儿,替俺全村儿二百多口人报仇!” 段景河在旁边听的直咧嘴,不满的说: “你他娘的,老子问了你上百句话,你特么连个屁都不放;现在倒是说的有条有理的,咋地?你小子还他娘的看人下菜碟呗?” 接着他又转向刘成说: “营长,这小子看上去呆模愣眼的,没想到心眼儿还不少,要不我先把他带回去审审吧?” 刘成瞪了段景河一眼,摆摆手说: “往哪儿带?你就这么薅着他出去,连你都出不了城!” 段景河还没等说话,那个男人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 “求求你给俺一把枪,俺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刘成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沉声说道: “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我再决定给不给。” 男人依言站起身,眼睛盯着刘成缓缓开始讲述。 这个人就是不久前在日军指挥部门前被田如玉带走的张大彪。 他先把后夹山村被屠村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对刘成说了一遍,又把被田如玉抓走的事情也讲了一遍。 只是张大彪并不知道把他从日军指挥部门前带走的那个女人名叫田如玉。 听完张大彪的讲述之后,刘成心里有些疑惑: 从段景河的反应上来看,这个张大彪在没有见到自己之前一句话都没有对段景河说过,那他凭什么一见到自己就什么都说了? 还有,既然他之前已经见过一个女人,并且被那个女人从日本军部门前强行带走,说明这个女人也不是普通人,张大彪为什么不向她要一把枪? 在刘成对张大彪提出这些疑问的时候,张大彪立刻说出了一个名字: 田如玉。 这个名字一出口,刘成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又是田如玉。 看来自己的行踪一直都在她的掌握当中,可是却又没有任何动作。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独立营当中谁又是她的眼线? 一想到这些,刘成就有些头疼。 现在至少有一点他能够确定,就是田如玉暂时没有想要对付他的意思。 否则的话,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根本不会是张大彪。 刘成两眼定定的看着张大彪,缓缓的开口问道: “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她还说啥了?” 张大彪摇摇头: “没说啥,就是让俺出城,说肯定会遇上人,让俺跟遇上的人要枪,就会有人带俺来见你,你就肯定会给俺枪,还可能帮俺报仇;她还说要是你问俺一些俺听不明白的话,就让俺说她的名字。” ------------ 第四百八十三章 田如玉登门 一旁的秦璐看到刘成的反应,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怎么?在外面欠下风流债了?” 刘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 “她是从金陵来的。” 秦璐正在换药的手抖了一下,没有再接话。 秦璐不是那种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女人,听到刘成说田如玉来自金陵的时候,自然不会认为“金陵”两个字代表的只是一个地名。 当初在奉天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的听秦大海提起过金陵,能把手伸到东北来的,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个组织。 而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让他们现在的处境更加艰难。 那些人不能以战斗力来评定危险性,他们存在的更大意义并不在于战斗,而是搜集情报与各种形式的破坏行动。 提起金陵的那些组织,连日本人都会觉得头疼,更何况是刘成? 眼下独立营正处于非常时期,如果金陵方面真的派人对付他们,那他们就十分危险了。 那些人做事是不择手段的,他们会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理论发挥到极致。 也就是说,不管是日本人、果党、军阀还是红党内部的人,只要能对独立营造成打击和破坏的势力,他们都能够想方设法的与之联合。 而刘成的担心与秦璐完全不同,他更加担心那个给田如玉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谁。 就算田如玉并没有打算对付他,但是那个隐藏在独立营内部的人也不见得就只与田如玉一个人单线联系;一旦他把独立营的情况透露给其他人,那就麻烦了。 刘成没有再问张大彪其他问题,而是让段景河先把他留下,以后再决定如何安排。 段景河离开之后,刘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清楚的意识到,这种轻松惬意的养伤生活至此就该结束了。 想要找出那个内鬼,首先就要把独立营重新整合在一起,暗中调查监视。 否则的话想要找出那个人肯定是不太现实的。 半晌,刘成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秦璐,淡淡的说: “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出城。” 秦璐迟疑半晌,最终还是轻轻的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让刘成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傍晚,田如玉就只身一人找上门来。 当时秦璐正在院子里晾晒煮好的绷带,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第一眼看到门外站着那个打扮的跟交际花一样的女人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田小姐?”秦璐的脸上带着一丝警惕与敌意问道。 田如玉微微一笑,迈步走进院子,直截了当的问秦璐: “他在哪儿?” 秦璐把大门关上,扭头看着地面冷冷的说: “跟我来吧。” 说着便迈步朝后院儿走去。 田如玉跟在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开口说道: “你最好不要把袖子里面的手枪拿出来。” 秦璐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径直带着田如玉走进后院儿,推开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 “田小姐到屋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叫他过来。” 田如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那间屋子。 表面上看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但实际上秦璐已经输了一局。 在她的袖子里的确藏着一把手枪,而在刚刚走路的时候她也的确想要掏枪制住田如玉。 可没想到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被田如玉给看破了。 十分钟之后,刘成在秦璐的搀扶下从屋子里走出来,慢慢的朝田如玉所在的那间屋子一步一步的挪。 他身上的皮肉伤虽然大部分已经结痂了,但是骨折的那几根肋骨却需要足够的时间将养,平时连大声咳嗽都会钻心的疼,何况现在要站起来走路。 看到刘成走进来的时候,田如玉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刘成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你……这次怎么伤的这么重?” 的确,从受伤至今的二十多天当中,刘成至少瘦了二十斤。 如今他的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七八,而体重却不足一百二十斤,微微弯着腰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只大虾。 打从田如玉第一次见到刘成开始,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状态。 刘成在秦璐的搀扶下走到田如玉面前,十分礼貌的说道: “田小姐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赐教?” 刘成的话里带刺儿,田如玉自然听的出来;不过她却并没有计较,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在锦西的事情并不是你身边的人告诉我的;而是你进城的那天我碰巧看到了,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刘成的眉毛微微皱了皱,明显是不太相信田如玉的话。 “无妨,我身边这么多人,有那么一两个你们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田如玉看着刘成一脸憔悴的模样,心里突然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她缓缓的把手探入自己旗袍的开衩里,慢慢取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放在桌子上,双眼直直的看着刘成,一字一顿的说: “刘成,你曾经救过我的命,这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但是我可以保证,知道你在锦西城里真的只是意外。 你可以回去调查,那是你的事儿,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这次来见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只是想看看你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但是我想告诉你,走上这条路,并非是我自愿。 我只是,想活着……” 刘成轻轻点点头: “多谢田小姐的关心,我刘成皮糙肉厚,这点儿小伤还不至于把命给丢了,你我身份不同、立场不同,田小姐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田如玉凄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把手伸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枪。 就在快要摸到手枪的时候,田如玉的动作突然加快,在秦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拿起手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刘成一愣: “田小姐,你这是干嘛?” ------------ 第四百八十四章 独立营,集结! 田如玉没有说话,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颤抖着用力,却最终没有扣下去。 她颓然的放下枪,迈步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田如玉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刘成问道: “当初,你为何要救我?你不该救我的……不该救我……” 田如玉离开之后,站在刘成旁边的秦璐突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对刘成说: “她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刘成摇摇头: “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是蓝衣社的人!” 说完,刘成便低下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珲春的那一晚,刘成并没有忘记。 可那又如何呢?他和田如玉已经注定了不是一路人,也注定了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现在已经一脑门官司了,如果再多出来一个田如玉,以后一旦被人知道,他的麻烦只会更多。 田如玉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在那个年代,不得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连已经坐上那个位子的光头都整天惴惴不安、心力交瘁,何况是刘成和田如玉? 田如玉走出那座院子之后,两行清泪随即顺着脸颊滑落,身体无力的靠在墙角,不住颤抖。 “从此萧郎……是路人……” 喃喃的说出这句话,田如玉猛的挺起身体,身影迅速消失在街对面的胡同之中…… 七天后,绥中。 绥中县日军中队指挥官沟口智泉中尉正骑在马上,带着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朝绥中县城靠近。 三天前,沟口智泉接到上级命令,要他立即带人赶往宁远增援。 原因是宁远县城里的大和旅馆遭到袭击,除负责人西永嘉夫失踪之外,其余人全数被杀,两部电台也被带走。 日军驻宁远中队全体出动,却在追出城之后遭遇伏击,伤亡惨重。 沟口智泉当即带着一个小队驰援,可还是晚了一步。 宁远中队伤亡过半,敌人不知所踪。 沟口智泉配合宁远中队在宁远城外搜索了整整两天,几乎把距离宁远最近的那座首山翻了个遍,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那支队伍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没有留下丁点儿痕迹。 而且从第二天开始,沟口智泉就不断得到绥中传来的消息,称绥中附近出现了一支反日武装,接连以迫击炮对绥中日军骚扰攻击。 沟口智泉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沿途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此时,在锦西以西北三十公里之外的灵山上,一支八百多人的队伍就藏在密林之中。 说起来,钱还真是个好东西。 前后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段景河就按照刘成的要求将队伍扩编到了五百人,特战连那边也已经超过了三百人。 离开锦西之前,刘成让刚刚赶回来的徐志带着特战连的一百名战士去了宁远,端掉大和旅馆,抓回了西永嘉夫。 紧接着,刘成就带着人躲进了灵山。 灵山不大,并不适合久留,但是暂时躲避却绝对是首选。 这里距离锦西不算太远,鬼子轻易不会注意到这里。 而且在端掉大和旅馆之后,刘成就立即让段景河带着二十多人和那门迫击炮赶去绥中,以此来迷惑鬼子的视线。 现在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刘成准备天黑之后就动身返回朝阳。 后夹山村被鬼子屠村的事情刘成并没有查出与大和旅馆有关。 不过他前世去过老张的那座别墅,知道那里被鬼子强占之后改成大和旅馆,而实际上却是小鬼子的特务机关。 屠村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是当地驻军所为,因为中低级别的日军军官也没有这样的权利,就算向关东军司令部请示,也很难被批准。 而日本特务机关想要得到上面的首肯就要容易的多,因此刘成判断这件事情必然会与这个特务机关脱不了干系。 不过在抓回西永嘉夫之后,刘成就发现自己有些高估了日本人的骨头硬度。 虽说在那场十四年的战争当中日军士兵很少有活着被俘的,但是这个西永嘉夫却明显是个例外。 段景河三个大嘴巴子下去,西永嘉夫就把屠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尽管刘成认为西永嘉夫身上很可能还有其他的秘密,他这么痛快的说出屠村的事情应该是为了让刘成产生麻痹,可是他还是要立即杀了西永嘉夫。 原因很简单: 如果这老小子是在扮猪吃老虎,那他们撤回朝阳的路上带着他就有可能留下隐患;万一西永嘉夫留下什么记号,鬼子肯定会寻着记号找过来。 如果西永嘉夫就是个软骨头,那留着他也没有什么用处,这种人也不会知道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 与长平正雄相比,这个西永嘉夫实在是太差劲。 既然屠光后夹山村的命令是西永嘉夫下的,那杀他自然由张大彪来动手最为合适。 当刘成看到张大彪拒绝使用刀枪、而是用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生生把西永嘉夫的脑袋砸成烂西瓜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有些庆幸。 一名内心充满仇恨的战士相比于那些用钱招募来的要好的多,至少在思想上几乎不需要怎么教育引导,也几乎不存在叛变的可能。 短时间内大量扩编队伍的弊端就是鱼龙混杂,而且队伍越大、人数越多,思想上就越难统一。 想要培养一个人的民族意识、家国意识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些已经在封建帝制和列强欺压下生活了多年的百姓,想要让他们不要命的挺直腰杆,就更加困难了。 但是在眼前的形势下,刘成别无选择。 一路经赤峰绕回朝阳,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刘成回到朝阳的时候,独立营俨然已经鸟枪换炮,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带着一千来人到处跑的独立营营长了。 钱禄比他早到了两天,把磐石那边的所有产业全都已经变卖,换成了现钱。 刘成给自己定下的新建四连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但是田六娃和高远却替他完成了。 两人按照刘成的要求完成扩编之后,还多出来将近四百人。 当时高远还和田六娃商量着想把多余的人遣散,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先把人带回来,由刘成来决定那些人的去留。 ------------ 第四百八十五章 加强版独立营! 刘成自然不能把那些好不容易招回来的人再遣散,当场决定成立四连,至于原计划中机qiāng连和炮兵连那一千人一部分补给二连,剩下的与段景河那五百人合在一起,改称机炮连。 独立营所有的重机qiāng、迫击炮、山野炮、榴弹炮以及那两辆坦克,全都配给机炮连。 在发生战斗的时候,机炮连的重机qiāng排要以班为单位配属各连,配合战斗。 接着,他就宣布了独立营扩编之后的人员任命: 教导员田六娃; 副营长高远; 一连连长赵大勇; 二连连长关洪; 三连连长周鹤; 四连连长唐震虎; 特战连连长徐志; 骑兵连连长郝大宝; 机炮连连长段景河; 工兵连连长王青山; 运输连连长董石头; 医护连连长钱禄。 各连指导员则由田六娃挑选任命。 至此,独立营的编制已经超过了刘成的预期目标,十个连加在一起,人数已经达到了四千五百人以上。 一支四五千人的队伍,绝对没有人敢轻视。 同理,目标大了,被发现的几率自然也就大了。 只有一连在凤凰山的时候,驻在北大桥的黄二狗还没有发现,可是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四五千人,黄二狗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以黄二狗的性格,自然不会带着手下那几百人跑过来送死,而是在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张海鹏。 这段时间张海鹏也没得消停。 冈本熊三郎平白无故的折了一个中队,自然要把责任往张海鹏身上推。 尽管日本人给了张海鹏一个高官兼警备司令的官职,还给了将军的军衔,但是在日本人眼中,他也不过就是家里养的一条猎犬而已。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张海鹏已经接到三份关东军司令部的彻查电报,责令他在最短时间内查清此事,剿灭热河境内的所有fǎnrì队伍。 张海鹏愁的胡子也白了、眼窝也陷进去了、圆滚滚的肚皮都塌下去一半儿,连白胖白胖的娘们儿摆在那里他也没心情看上一眼。 当初选择当汉奸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好不容易坐上了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的宝座,屁股还没坐热,就岌岌可危了。 为此,张海鹏差点儿把贾八给活活揍死。 尽管没了半条命,但是贾八倒是一点儿也没记恨张海鹏,伤稍微好点儿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每天围着张海鹏转。 他虽然没啥真本事,但是对自己的定位却特别准确。 既然吃的就是这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饭,主子不高兴的时候拿他出气那就是天经地义的,贾八早就有所准备。 出了张海鹏的办公室,他依旧是那个威风八面的贾参谋,官儿不大,但是连参谋长见了他都必须客客气气的。 贾八心知肚明,那些人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但实际上心里根本就瞧不起他。 但是他不在乎,狐假虎威也好,狗仗人势也罢,反正该吃的一顿不少吃、该拿的一点儿不少拿,还不用上战场、不用拼刺刀,只要张海鹏不倒,他就永远能吃饱。 贾八把门推开一道缝隙、探头往里面看的时候,张海鹏刚刚挂断黄二狗打来的电话。 “啪!” 张海鹏把电话机狠狠的摔在地上,又一脚踢向门口。 “贾王八!你他吗给老子滚进来!”张海鹏怒声骂道。 贾八缩了缩脖子,赶紧从门缝里挤进去,满脸堆笑的看着张海鹏说: “司令,您这是咋啦?哪个不开眼的惹您老生气?小的这就去崩了他!” 张海鹏上前几步,一把揪住贾八脖子后面的皮: “崩你奶奶个比!老子想他吗把你崩了!前些天老子让你派人去查宁城的事儿,你他吗给老子查哪儿去了?” 贾八身材瘦小,被张海鹏这么一揪,两只脚都要离地了,两条小短腿儿一个劲儿的倒腾着,嘴里连声”哎呦“着求饶: “司令……司令、司令,您老轻点儿,前些日子我这不是一直在炕上躺着嘛,被您揍的起不来,您看……这事儿也不能怪我是不?” 张海鹏不过就是想拿贾八出出气,压根儿也没指望他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看着贾八可怜兮兮的样子, ------------ 第四百八十六章 张海鹏的反应 该说的也说了,贾八的劝说刚好给了张海鹏一个台阶,他正好就坡下驴,话锋一转: “你说的也对,咱老张就是给皇军效力的,但是毕竟咱不是日本人,受点儿委屈也正常,只要这回能把那支队伍给彻底剿灭,皇军自然能看到咱老张的忠心!” 贾八赶紧把话接过来: “对、对、对,司令,就是这么回事儿,皇军的眼睛那是血亮的,肯定不能让您这么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人一直受委屈,您就放心吧。” 张海鹏故意做出余怒未消的样子对贾八说: “去,把林国忠和周作鹏叫来,老子要部署作战计划!” 贾八打了个立正,转身快步跑出了办公室。 张海鹏手下一共有三个师和一个独立混成旅,共计两万三千多人;林国忠是十八师师长,周作鹏是三十九师师长。 日本人为了表示对张海鹏的重视和信任,在其投降日军之后并没有打乱他原本的编制,而只是在原编制的基础上几次进行扩编。 十八师、三十九师、一一二师都是在原本的团建制基础上直接扩编为师,保留了原本的番号。 只有那个独立混成旅是在张海鹏投靠日本人之后组建的,日本人让张海鹏在奉天兵工厂随便挑选武器装备,除了小张接手之后最新研发制造的那几门重炮和飞机坦克之外,剩下的随便拿。 因此,张海鹏的独立混成旅装备精良,而且清一色都是新家伙,老张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儿至少有五分之一都落到了张海鹏手里。 辽造步枪和轻重机枪、六十毫米、七十五毫米的迫击炮就不用说了,光是七十五毫米山野炮,张海鹏就弄来了三十六门。 除了这个独立混成旅之外,其余三个师的装备也有一少半儿都换成了新的。 至少在火力配备上来说,张海鹏的队伍要比果党的地方军队高出好几个档次。 只是日本人以协助训练作战为名,给那个独立混成旅配了个军事顾问,名义上是协助作战及训练,实际上就是监视张海鹏对部队的调动情况。 在得到黄二狗的消息之后,张海鹏在第一时间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虽然人数不少,但是张海鹏却并没有打算动用那支独立混成旅。 他打算派十八师和三十九师赶赴朝阳,一鼓作气,直接将那支队伍打散。 至于能不能全歼,张海鹏并没有考虑;相反的,他到希望不能全歼。 因为那样的话,隔三差五的来一次清剿行动,日本人就会痛痛快快的给他拨一笔数目可观的军费。 张海鹏顶着这么大的骂名当汉奸,为的就是享受荣华富贵。 现在官儿有了,军衔儿也上来了,就差手里的钱还有点儿不太足。 张海鹏心里很清楚,无论他对日本人有多忠心、如何出力卖命,在日本人心里他都是个中国人。 就算那四万万中国人都不承认张海鹏是中国人,日本人也永远不会把他当成日本人。 所以,张海鹏现在的军衔和职务就已经达到了顶峰,再想往上爬是根本不可能了。 因此张海鹏只想多攒下点儿钱,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要是日本人最终真能把整个中国都给拿下来,那他得在仗刚打完的时候就立即把军权交出去,免得到时候被日本人来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要是日本人败了,他就想办法逃去国外,实在不行就在国内隐姓埋名,只要有钱,也能过得安逸自在、衣食无忧。 十几分钟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张海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坐回办工桌后面那张大椅上: “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个佩戴上校军衔的男人推开门走进来,在张海鹏的办公桌前站定,齐齐的抬手敬礼,叫了声“司令”。 这两人就是第十八师师长林国忠和第三十九师师长周作鹏。 林国忠四十岁左右,国字脸、一字眉,看上去颇具威严;周作鹏四十出头,秃头、圆脸、鹰钩鼻,一看就是性格阴狠之人。 按照当时果军的军官级别来说,林国忠和周作鹏已经是师长,军衔应该晋为少将才对,但是现在是日本人说了算,连张海鹏这个将军的军衔都是以满洲国的名义给的,林、周二人也就只能是上校师长。 张海鹏的目光依次在二人脸上扫过,清了清嗓子说道: “二位,今天请你们来,是有重要军情商议;刚刚接到朝阳来电,称在朝阳凤凰山一带发现大股来历不明的队伍,人数大约五千人。” 听到这儿,林国忠和周作鹏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愕。 要是在其他地方出现这种数量的队伍并不足为奇,毕竟距离日本人占领东北已经快三年了,有些队伍发展、合并起来有个几千上万人也很正常。 但是热河不一样,从日本人占领热河到现在不过一年多,而且一直都没有发现成规模的反抗武装,怎么会一下子冒出来一支五千人的队伍? 看到林、周二人的反应,张海鹏继续说道: “两月前我曾收到消息,称有一支自称独立营的反日队伍从吉林入草原潜入赤峰,但一直没有发现其踪迹;现在我怀疑出现在朝阳的那支队伍就是两个月前进入赤峰的那支,打算派二位前去清剿,不知二位可有意见?” 张海鹏土匪出身,大字都不识几个,平日里满口脏话早已经成了习惯。 但是他自知现在身份不同往昔,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说话更要符合热河省高官兼警备司令的身份。 可是这么说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而且要是再说下去,他恐怕就要现原形了。 林国忠和周作鹏二人一个毕业于保定军校,另一个出身于奉天讲武堂,曾经都是东北军中年轻有为、受重点栽培的少壮派军官。 尤其是周作鹏,曾在冯公子手下当过团长,跟着张海鹏投靠日本人完全是形势所迫、无奈而为之。 ------------ 第四百八十七章 打朝阳 张海鹏始终对二人处处防备,但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他还必须要用这两个人。 张海鹏不想在这二人面前满嘴脏话,怕人家瞧不起他,但是时间长了他真是装不下去。 因此,在得到林、周二人“没有意见”的答复之后,张海鹏当即一拍桌子: “那好,二位立刻回去制定一份作战计划,明天下午两点在作战室开个作战会议,让那些作战参谋研究分析一下你们的作战计划有没有什么漏洞,而后择日出发!” 林国忠和周作鹏没有再说什么,再次给张海鹏敬礼之后,转身走了。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贾八就抻着那颗王八脑袋闪进来,随即把门关好,快步走到张海鹏近前,压低声音说道: “司令,你要让这俩货单独去朝阳?” 张海鹏挑着眉毛看了看贾八,似笑非笑的问: “听你这意思,你有更好的人选?” 贾八的表情立即鲜活起来,挤眉弄眼儿的说: “司令你忘啦?一一二师二十八团团长是我亲小舅子啊,让他也跟着去,还能监视着那俩玩意儿,您说是不?” 本来张海鹏就是想逗逗贾八,但是现在,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安。 林国忠和周作鹏能打仗、会打仗不假,但是他们却并不想投靠日本人。 虽然一直以来这二人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儿想要叛逃的意思,但那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承德离朝阳五百多里,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贾八口中的那个二十八团团长叫刘浪,的确是贾八的亲小舅子;虽然长的胖乎乎的,为人却十分机灵,也算有几分能耐。 让他跟着一起去,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震慑作用,就算林国忠和周作鹏有点儿什么想法,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 最主要的是,不能让这两个人长期单独在一起。 张海鹏打仗的能耐一般,但是琢磨人心却特别有一套。 他知道一个人想要单独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多少都会产生一丝犹豫,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尤其是身边还有其他人的时候。 如果出现在朝阳凤凰山的那支队伍真是姓红的,那张海鹏还真挺怕他们的策反能力。 林国忠和周作鹏压根儿就不愿意当汉奸,到时候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别说屁股下面这张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的宝座,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因此,张海鹏当即决定,派刘浪带着他的二十八团跟着一起去,名义上的配合协助,实际上则是为了监视防备。 而贾八极力推荐自己这个小舅子的目的,其实还真不是担心林国忠和周作鹏临阵叛逃,而是想借机让他小舅子刘浪捡点儿便宜,也跟着捞个军功。 第二天下午两点,就在张海鹏召集一众作战参谋分析研究林国忠和周作鹏连夜制定的作战计划时,独立营一连和三连已经分两路逼近北大桥,打算一举除掉黄二狗的保安队和剩下的那半个营的伪军。 失去了曾小四的黄二狗就像是被拔了牙的狐狸,狡猾还在,却偷不成鸡了。 得知有两支三四百人的队伍分两个方向朝北大桥靠近的时候,黄二狗顿时慌了神儿,再一次把电话打到了张海鹏那里。 听到黄二狗已经变了音儿的“紧急军情”之后,张海鹏当场就火儿了,对着电话那端的黄二狗破口大骂: “放你吗的屁!老子给了你一个营,外加一个保安队,现在还特么没等打呢,你就跟老子说顶不住?” 曾小四和半个营的伪军被全歼的消息黄二狗一直没敢跟张海鹏说,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弄死一些百姓,到时候就说那些人是反日武装,杀个二三百人就有充分的理由跟张海鹏报战损。 可是还没等他找到那个合适的机会,独立营就来了。 现在听张海鹏这么一说,他眼珠一转,立即哭着告诉张海鹏,说黄二狗和那半个营的伪军上午就已经被那支队伍给干掉了,而对方并没有太大伤亡。 黄二狗知道两个月前独立营进入热河这件事儿,此时也顾不上去考虑合不合理的事儿,只能先把自己身上的锅推给那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独立营”。 张海鹏先是一愣,随即命令黄二狗实在顶不住就撤到北票,等待支援。 说起来黄二狗还真不算“栽赃”,因为曾小四和那半个营的伪军的确是折在赵大勇的手里。 黄二狗要的就是张海鹏这句话,同时他还想让张海鹏就近调集其他几个地方的保安队和驻军先行赶到朝阳支援,但是张海鹏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海鹏自然知道就近调集军队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但是他不敢那样做。 出现在凤凰山的队伍将近五千人,一旦他把附近几个县的保安队和伪军全都调往朝阳,万一那些人分兵多处,那其他的几个县怎么办? 就算对方打下来之后也不敢守,张海鹏也不敢冒那个险。 被打下来之后重新夺回来和从来没被打下来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朝阳暂时丢了很正常,毕竟那支队伍有将近五千人,区区不足八百人的保安队和一个营的兵力打不过也是正常的。 可一旦因为他调集其他几个县的保安队和驻军而导致其余的几个县被短时间占领,那日本人肯定会追究他的责任。 不过黄二狗却并没打算按照张海鹏的命令,等“实在顶不住”的时候再撤退,而是要立即撤退。 尽管正在逼近北大桥的那两支队伍在人数上比他只多了二三百,但是黄二狗却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那个小岛鬼子死了之后,冈本熊三郎一直也没有派人来继任,黄二狗又完全不懂打仗,要是真打起来,他肯定是必败无疑。 最主要的是,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万一哪颗子弹碰巧就找上了黄二狗的脑袋,他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黄二狗最珍惜的就是他这条命,自然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他只把那半个营的伪军留下断后,自己则立即带着保安队朝北票方向撤退…… ------------ 第四百八十八章 拉几个垫背的 此时一连已经摸到了桥头,只要过了桥就是黄二狗的营房驻地。 对于独立营完成扩编之后的首战,赵大勇和周鹤两人都志在必得。 两个连协同的情况下要是还能让黄二狗给跑了,他们这两个连长也就不用干了。 赵大勇举着望远镜朝桥对面看了一会儿,扭头对传令兵说: “通知各排,准备进攻!” “叭!” 随着赵大勇手指扣下扳机、对面桥头的一名伪军士兵应声倒地,一连的进攻正式开始。 一排在左、二排在右、三排直接从桥面上通过。 三百六十名战士几乎同时发起冲锋,光是声势就已经让对面的一百多名伪军心生退意。 桥下的大凌河水深不足一米,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挡作用;更何况在一连发起进攻的同时,位于左侧五百米的三连也跟着发起了冲锋。 黄二狗这边的防线不足二百米,纵深不过三十米,兵力上又严重不足,想要实现有效阻击根本就不现实。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时间,还没等黄二狗收拾完自己的家当,赵大勇和周鹤的两个连就已经过了大凌河。 一连和三连当中大部分都是独立营的老兵,面对鬼子的正规部队都毫不逊色,更何况是一百多伪军和三百多不知道往哪儿跑的保安队? 战斗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整个战场就成了赵大勇和周鹤的训练场。 一名新兵端着枪瞄了半天,结果开枪的时候却打歪了,刚好被路过的赵大勇看见。 他一脚踢在那名趴在地上的战士屁股上,黑着脸骂道: “瞄准了再他吗的开枪!” “叭!” 或许是被赵大勇的语气给吓到了,那名战士的第二枪又没打中。 赵大勇急了,转身从另外一名战士手里抢过一支三八式步枪,沉声对那名新兵说道: “滚起来看着!” 说着,他便单膝跪地、举枪瞄准。 “叭!” 从赵大勇夺枪到扣下扳机,前后不到五秒钟时间,前方五十米左右的那个保安队队员右腿膝盖处就被子弹击穿,瞬间扑倒在地。 旁边看着的那名新兵咽了一口唾沫,怯怯的对扭头看向他的赵大勇说: “连、连长,你也打偏了……” 赵大勇的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没好气儿的骂道: “你特么放屁!老子这不是为了给你留个还能动的靶子吗?!少废话,瞄脑袋!” 那名新兵不敢反驳,学着赵大勇的样子单膝跪地,举枪瞄准。 赵大勇直接往地上一坐,顺手从地上摸起一根手指粗细的柳条,挥手抽在那名新兵的肩膀上: “两个肩膀端平,枪托顶实!吗的,身子挺起来!别把你那肉呼呼的大脸蛋子使劲儿贴在枪托上,轻贴、轻贴! 对,调整呼吸,手指预压扳机,准星与缺口平齐、对准目标;前手别他吗抖!……” “叭!” 一分钟之后,那名新兵手里的枪响了,但是却稍微低了一点儿,子弹击中了那个还在奋力朝掩体后面爬的敌人肩膀。 赵大勇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还行,不算太笨,再来。” “叭!” 这一枪还是稍微偏了点儿,子弹打掉了那个敌人的一只耳朵。 赵大勇耐着性子说道: “你记住了,击发的瞬间尽量别喘气儿,那样枪口就不会动了;这他吗五十多米的距离你都打不准,要是二百米、三百米,你还不得把子弹全他吗打天上去?再来!” 对面的那个敌人已经不想再挣扎了,接连挨了三枪,尽管全都不是致命伤,但是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扭头看向赵大勇所在的位置,大声喊道: “别他吗玩儿了!给老子一个痛……” “叭!”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那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在子弹的惯力下重重的摔在地上,脑门儿上多了个手指粗细的血窟窿。 赵大勇这边倒是听不见那小子喊了什么,不过从他的反应上来看,应该是绝望之下想要个痛快的。 看着那名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的新兵,赵大勇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问道: “咋样儿?害怕不?” 尽管那名新兵摇头否认,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 赵大勇淡淡一笑: “不怕就好!你记着,端着枪上了战场,杀敌就是你的职责与义务;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你!想在战场上活下来,躲是没有用的,只有把敌人全都杀光了,你才能活下来!” 那名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新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再次拉动枪机退出枪膛里的弹壳,重新举枪寻找目标。 “叭!” 又是一枪,一名正在奔跑中的伪军士兵顿时扑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赵大勇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带着人朝侧方跑去。 他去找周鹤商量了一下,决定改变进攻方式,让那些新兵在老兵的协同下进行一次肉搏战。 反正敌人一共也没剩下多少了,借着这个机会激发那些新兵骨子里的血性,对他们以后再上战场很有帮助。 而这个时候的黄二狗,正抱着一只皮箱缩在一间营房的角落里,吓的浑身哆嗦。 他没想到对方的攻势会这么猛,连逃跑的机会都没给他。 那只皮箱里面装的是黄二狗的全部家当---五百多块大洋和两根金条。 黄二狗脸上的表情恐惧中带着一丝狰狞,左手攥着两枚木柄手榴弹,小指已经套在了拉环儿上。 对于黄二狗这种人来说,钱比命更重要。 就算他死了,钱也不能留给别人。 黄二狗在朝阳横行霸道了二十几年,日本人来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用恶贯满盈来形容他丝毫都不为过。 对此,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哪怕现在他能带着十几二十个人跑出去,都还有机会能活下去。 但若是他自己,跑与不跑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因为就算他跑出这里,只要被人发现,那些百姓也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他也不打算跑了,只要临死之前能拉上几个垫背的给他陪葬,这辈子就算值了! ------------ 第四百八十九章 活活烧死你! 二十分钟之后,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黄二狗的保安队半数以上投降,剩下的全部被歼灭。 那半个营的伪军还算有些战斗力,不过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连一半儿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一百多人除了十几个及时投降的之外,其余人全数被歼。 打扫战场的时候,赵大勇下令让人去搜查营房。 十几名战士立即上前想要进入营房搜索,却被赶来的周鹤给叫住了。 赵大勇疑惑的看着周鹤问: “咋了?万一里边儿藏着人咋办?” 周鹤皱着眉头说: “我就是担心里边儿藏着人才不让他们去搜,你想想,要是真有人藏在里面,咱的人进去能没有伤亡?” 赵大勇这才反应过来,随口问道: “那你说咋办?” 周鹤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先让人警戒包围,然后一把火烧了!” 赵大勇一咧嘴: “握草,你他吗这笑的也太像咱营长了!” 周鹤没想到赵大勇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差这么多,斜眼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躲在其中一间营房角落里的黄二狗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进来,正想凑到窗口去看看,却被窗外飘进来的浓烟给呛了一下,捂着嘴一个劲儿的咳嗽。 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儿,黄二狗立即扑到窗边,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距离营房十几米之外已经架好了一排黑洞洞的枪口,还有一些人抱着柴禾往营房跟前跑。 旁边几间营房的火势已经窜到了房顶,眼看着就要火烧连营了。 黄二狗低低的骂了一句,攥紧了手里的那两枚手榴弹。 他想要拉几个人垫背的计划是泡汤了,现在只能把手榴弹扔出去;最好是能扔到人堆儿里,才能拉上几个人给他陪葬。 黄二狗转身把装着大洋和金条的皮箱放在地上,咬牙拉掉了一枚手榴弹的拉环。 可是他刚站起身想要把正在滋滋冒烟的手榴弹扔向对面十几米之外的人群,身体却猛的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黄二狗的意识迅速消散,手中那枚正在冒烟的手榴弹也随即脱手,掉在了地上。 “轰!轰!” 接连两声爆炸,弹片四散纷飞。 只可惜,大部分的弹片都被墙壁给挡了下来,只有极少的几片从窗口飞出,却径直飞向半空,没有伤到一个人。 木柄手榴弹的威力有限,两枚手榴弹爆炸根本不会炸倒营房,最多就是震下来一堆墙皮灰尘。 可是迅速蔓延的火势却很快烧到了黄二狗所在的那间营房、吞噬了他的尸体。 消息很快传回凤凰山,但是刘成听了之后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 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的确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刘成之所以要去打黄二狗,主要就是想弄点儿枪。 尽管之前有一定的武器储备,但还是有一半儿以上的新兵手里没有枪。 根据刘成对张海鹏的了解,张海鹏手里有大把的精良武器。 作为日本人最为看重的几个大汉奸之一,日本人对张海鹏那是相当的“宠爱”,称得上是要啥给啥。 最明显的就是军队伙食和武器装备。 张海鹏的部队伙食甚至不比日军士兵差,武器装备也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如今独立营在朝阳几乎就是公开出现,张海鹏自然不会假装不知道。 黄二狗容易对付,因为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保安队的那些人也都是从本地招募来的,完全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 可张海鹏的部队就不一样了,那曾经都是东北军的主力部队,是老张倾尽心血打造出来的,就连训练消耗的子弹都不比日军士兵少,个顶个的都是精兵。 刘成心里清楚,用不了几天张海鹏的队伍就会赶到朝阳来围剿他们。 这的确是一个磨炼部队的机会,同时也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自从独立营成立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了几十场,但是这种规模的却一次都没有过。 他这边有四五千人,那张海鹏至少也会派来万八千的队伍进行清剿。 在此之前刘成已经对张海鹏的实力做了详细的调查,知道他的直系部队共有三个师和一个独立混成旅。 其中战斗力最强的就是最新组建的独立混成旅,连编制和名称都是照搬日军的,真正的控制权自然也是掌握在日本人手里。 剩下的三个师当中,有两个是东北军的老底子,另外的那个师是张海鹏后来组建的,虽然番号依旧保留,但人都是新人,所以战斗力要比另外两个师差了不少。 刘成猜测张海鹏这一次至少会派来一个师以上的兵力,而且必定是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师其中之一。 因此,刘成必须提前做好周全的部署,否则的话独立营必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 首先要做的,就是补充武器装备。 打掉黄二狗的保安队只是第一步,周边的几个县肯定也不能放过。 还有驻防赤峰的冈本大队,也不能让他们消停了,要不然等张海鹏的队伍一到,独立营就被动了。 在派一连和三连去攻打黄二狗部的同时,刘成让郝大宝带人秘密前往弹药基地,把之前攒下来的那些枪支全都运回来。 之前把队伍分散的时候,那几门炮几乎全都留给了关洪,这次也要一并带回来;只给关洪留下一门反坦克炮和一门迫击炮。 赤峰,冈本大队指挥部。 冈本熊三郎放下电话,皱着眉头坐回椅子上。 他刚刚给关东军司令部打了电话,汇报了在朝阳出现一支约五千人队伍的情况。 但是关东军司令部给他的答复却是要他不要理会,全权交给张海鹏处理。 上一次冈本大队折损了一个中队的事情,关东军司令部的确站在了冈本熊三郎这边。 不过这一次司令部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不要去掺和张海鹏的作战部署,老老实实的待在赤峰。 ------------ 第四百九十章 两个师 为了进一步给张海鹏施加压力、迫使其忙中出错,在一连和三连全歼了朝阳保安队和那半个营的伪军之后,刘成命令赵大勇和周鹤立即分兵前进,拿下北票、凌塔等四个小县城,并且在城中竖起独立营的大旗。 张海鹏在接到黄二狗的电话之后,草草商议了一下林国忠与周作鹏的作战计划之后,就让两人立即赶赴朝阳。 老奸巨猾的张海鹏自然能猜到刘成在拿下朝阳之后就会立即进犯附近的几个小县城。 一支四五千人的队伍想要拿下那几个小县城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别说他没有调集周边的保安队及伪军集中抵抗,就算他那样做了,也根本无济于事。 组建保安队的目的主要是震慑、管理那些百姓,这也是日本人的意思。 但是如果让他们真刀真枪的上战场,那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屁用没有。 这期间刘成自然也不能闲着,亲自带人构筑防线工事、布置火力点、修建简易碉堡,力求把防线工事构筑的牢固一些。 这是第一次指挥这种规模的战斗,心里难免会有点儿忐忑。 只是刘成还不知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能算得上是一场小型战役了。 不是因为张海鹏派来了两个师参战,战役与战斗的区别不在于人数的多少,而是其背后的意义和影响。 如果刘成能够获胜,那么这场战斗被称为战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因为一旦刘成获胜,热河的形势就将会被改变,日本人必须要重新调集军队来驻防热河,而且至少要派来一个旅团。 那样的话,热河周边的一切地区以及察哈尔那边的形势和势力格局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甚至锦州、锦西一带的兵力部署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张海鹏和他手下的那些军队是不是死光了日本人并不在乎,可是他们在乎对现有地盘的控制和进一步扩大,以及一直在筹划的全面占领。 在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东北乃至全国的抗日呼声一直在不断攀升,越来越多的抗日武装陆续出现也的确让日本人如芒在背。 但是他们心里清楚,这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他们的统治,也不能影响他们下一步的大计划。 但如果一支仅有四五千人的队伍能把张海鹏的两个整编师给吞了,那日本人就必须要重视了。 一支拥有如此战斗力的部队足以在关键时刻破坏日本人即将要付诸实施的大计划,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允许存在的威胁! 三天后,赵大勇、周鹤和郝大宝先后回到了凤凰山。 赵大勇和周鹤在这三天时间里端掉了北票、凌塔等共四个小县城,共计缴获步枪一千多支,辽造轻机枪九挺,子弹四万多发。 郝大宝从弹药基地带回来步枪一千二百多支、子弹十万发;驳壳枪二百三十多支,子弹一万五千发;反坦克炮两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三门、一百毫米榴弹炮一门、炮弹四百多枚。 段景河看到那些炮的时候,眼睛瞬间就直了。 加上之前在宁城缴获的那两门迫击炮和一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机炮连的火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鬼子一个大队的火力配置。 段景河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再一次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了一下。 原来刘成刚一回到朝阳,就与费恩取得了联系。 费恩那边的事情办的很顺利,直接要刘成派人到锦州去“接货”。 为了保险起见,刘成是派徐志和宋文两人带着特战连去的,路上虽然有些小插曲,最终还是完好无损的把那十门迫击炮和十二挺重机枪给带了回来。 看着那些崭新的迫击炮和重机枪,段景河的嘴张了半天,最终却只说出一句“握草!” 至此,独立营机炮连的武器装备全部配齐,不算留在弹药基地的两门,一共十六挺重机枪、十二门迫击炮、四门山野炮、两门反坦克炮、一门榴弹炮。 段景河上前把那些武器挨个摸了一遍,咧着大嘴笑着对刘成说: “来之前我就想到了你这儿的武器肯定比那边儿好,可是我他娘却怎么都没想到,这短短一年多时间,你竟然能弄到这么多好玩意儿!” 其实让段景河高兴的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郝大宝还带回来一个消息,说关洪已经把二连扩编到了三百人,不需要刘成这边给他补充兵员了。 郝大宝去的时候还给那边带过去一些黄金,这样一来,关洪扩编二连的速度就会更快一些。 同时,段景河那一千五百人就不需要再往外分,瞬间就成了独立营当中人数最多的一个连。 段景河在张贯一那边的时候虽说是个营长,但实际兵力也就勉强达到两个整编连的标准。 现在他虽然降级成了连长,但是一千五百人的兵力几乎就是一个整编团,他哪有理由不兴奋? 武器弹药准备充足之后,刘成把所有连排长叫到一起,部署作战计划。 首先,运输连和医护连留在凤凰山上,运输连协助医护连搭建临时医院,准备救治伤员;同时,运输连还要负责后勤保障,战斗打响之后每天做好饭菜送到各个阵地。 其次,特战连立即离开凤凰山,带上一部电台绕路赶往承德,在承德附近蛰伏待命。 最后,一连三连在北,防备赤峰的冈本大队;四连、骑兵连在南,正面抵御张海鹏所部的进攻;机炮连工兵连分两队在侧翼协助防御。 这场战斗将以凤凰山为中心阵地,前后共三条防线,视情况逐一向内收缩。 段景河的机炮连人多,除去分派到各连协助战斗的重机枪班和迫击炮、山野炮等正副炮手、弹药手之外,其余战士协助四连和骑兵连同在正面御敌。 刘成的战斗部署面面俱到、毫无疏漏,连出身于中国宪兵的高远听了之后都在心中暗自赞叹,甚至有些自愧不如。 就在工兵连开始构筑第三道防御阵地的时候,林国忠的第十八师、周作鹏的第三十九师,到了…… ------------ 第四百九十一章 炮兵参战 这是刘成第一次没有出现在前沿阵地上。 张海鹏的两个师距离凤凰山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刘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两个师,合计超过一万人。 这是一场双方兵力累积超过一万五千人的战斗。 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刘成依然有些担心。 如果是五百对一千或者一千五,刘成根本连想都不会想,直接打就是了。 但是五千对一万,却根本不是几次冲锋就能结束的。 从对方的行军队形上就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相应的战斗部署。 两个师一左一右、间隔约一公里,同时向前推进。 在距离凤凰山还有十五里左右的时候,两个师的队形开始分散,明显是想要延伸阵线。 这是林国忠和周作鹏早就商量好的,他们的兵力比刘成多了一倍,因此采用这种拉长阵线的战术能够有效分散对方的防御兵力,在最初的试探性进攻当中是非常合适的。 骑兵连的侦查兵接连回来报告距离,刘成始终一言不发。 山野炮的有效射程只有六公里多一点儿,因此在林、周二人所部没有进入射程之内以前,刘成只能选择等待。 在这种规模的战斗当中,侦查兵的作用尤为重要。 如果不能确定对方炮兵的具体方位,独立营就很容易遭到对方的炮火偷袭,出现巨大伤亡。 林国忠和周作鹏二人把战线拉开的目的就是要有效规避对方的侦查,掩护炮兵的方位。 在双方之间距离拉近到七公里左右的时候,林、周二人下令让部队停止前进,准备先由炮兵摧毁独立营的第一道防线。 见二人迟迟不发动进攻,带着特殊任务而来的刘浪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他立即到前沿阵地指挥所找到林国忠和周作鹏,直接了当的询问为什么迟迟不发动进攻。 对于这个靠着裙带关系当上团长的刘胖子,林国忠和周作鹏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平时连理都不会理他。 但是这一次不行,因为刘胖子是带着张海鹏给的“尚方宝剑”来的。 放在古代,这就是督军。 不管官职军衔高低,林、周二人都不能对其太过于失礼。 面对刘浪的质问,林国忠克制着内心的厌恶、尽量心平气和的说: “刘团长,目前尚且不能确定对方的炮兵位置及火力配置,贸然发动进攻,很可能会造成我方不必要的伤亡; 我和周师长刚刚商量了一下,打算先让炮兵炮击对方阵地,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的炮兵火力弱于我们,再发动全面进攻。” 刘浪虽然仗着自己是贾八的小舅子,平日里有些趾高气扬,但也算不上是个草包废物。 他知道林国忠这样做是对的,但是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能与林、周二人“平等对话”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否则回去之后再见到这两个师长,他依旧是那个不被人家拿正眼儿瞧上一眼的刘胖子。 刘浪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看作战地图,拿起铅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儿: “这里是凤凰山的北坡,地势平缓,对方的炮兵应该就在这个位置;来之前司令跟我交代过,如果这支队伍就是吃掉了赵玉志那个团的队伍,那么他们手里至少有一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 不过你们两个师一共有十二门同样的山野炮,难道还需要担心对方的炮火还击? 依我看,十二门炮可以分成四组,拉开间隔同时对对方阵地实施炮火覆盖,就算对方同样以炮火还击,他们也无法准确判断我们的炮火方位。” 林国忠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周作鹏突然抢先开口说道: “刘浪,你这是在给我们这两个师长下达作战命令?” 周作鹏的性格要比林国忠急一些,加之一直以来他就看不起只会溜须拍马的贾八,自然对刘浪也不会有好印象。 要不是这次刘浪有张海鹏的命令,周作鹏早就让卫兵把他赶出去了。 听了周作鹏的话,刘浪故作惶恐的连声说道: “不、不、不,二位师长误会了,刘某只是奉了司令的命令来协助二位师长,绝不敢冒犯,更不敢越俎代庖……” 周作鹏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图上重重的点了点刘浪刚刚画的那个圈儿,语气生硬的说: “你也知道那是凤凰山北坡?凤凰山海拔660米,目前我们距离南坡山脚的直线距离是6.5公里,勉强达到炮火攻击的最大射程; 如果想要对南坡实施炮火覆盖,那么炮兵至少要再向前推进1.5公里,为了掩护炮兵,大部队就要向前推进两公里; 万一对方没有把炮兵阵地布置在北坡,而是布置在了南坡山脚下,那我就直接进入了对方的炮火射程之内! 你可知道那样会给我方造成多大的伤亡?这个责任是你来负还是我和林师长来负?!” 刘浪不是想不到这些,而只是想要在两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师长面前找找存在感。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不能服软,否则的话,手里这把“尚方宝剑”可就要提前作废了。 这样想着,刘浪梗了梗脖子,语气之中多了一丝揶揄之意: “那依周师长的意思,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希望周师长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对方已经形成阵地据守之态势,我方的侦查兵想要探查对方的战斗序列及兵力布置难于登天,但是对方想要查探我们的战斗布置情况却非常容易!” 周作鹏被刘浪的一番话噎的够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的确,刘浪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从打他们到达凤凰山附近三十里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多次遭到对方的骑兵侦查。 虽然已经击毙了七八个人,但是对方的侦查兵依旧不时在附近出现。 如果长时间这样僵持下去的话,林、周二人所部的炮兵位置迟早会暴露,一旦遭到破坏,他们就会失去大部分优势。 而就在此时,独立营这边已经准备率先开炮了…… ------------ 第四百九十二章 炮火对轰! 独立营这边的炮兵阵地布置,刘成全权交给了段景河。 段景河游击战打久了,自然深知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凤凰山北坡的确布置了炮火,不过却只有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 其余的四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此时都在南坡山脚下的第二道阵地侧后方的一处山洼之中。 原本段景河心里是有点儿没底的,因为他的炮兵连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刚刚招募来的新兵,从张贯一那边带来的那些战士当中也只有当初跟着他起义加入游击队的二十多人会操控这种七十五毫米山野炮。 但是想要在近乎超出最大射程的情况下实施精准打击,连段景河自己都没有太大信心,何况是手下的战士? 起初他的确有些担心,不过在田六娃领着一个胖的跟热气球相仿的胖子找到他,并且跟他说了那个胖子的特点之后,他的担心瞬间就消失了。 臧浩,就是那个曾经在吉林城外立了大功的胖子。 段景河在听说了那件事情之后,当即决定让臧浩留在北坡,亲自操控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 那门炮的最大射程可以达到九公里以上,只要侦查兵能侦查到对方炮兵的位置,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就能“出其不意”的给对方的炮兵造成巨大损失。 根据侦查兵目前侦察到的情况,段景河从其中甄选出一个方位坐标,立即让人送往北坡,交给早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臧浩。 对于段景河的判断,刘成没有丝毫质疑,当即告知段景河随时可以开炮。 对于这场战斗的胜败,刘成看的非常重要。 这不仅是他指挥的第一场如此规模的战斗,也是他与张海鹏之间的第一次正面较量,能够抢先予敌人以重创,对于士气的提升也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的独立营当中有五分之四的战士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如果首战失利,必将会在他们心里留下阴影。 刘成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本来他是想把一连和三连放在正面御敌,但是赤峰的冈本大队却必须由那两个连才能抵御,这也是无奈之举。 另一边,就在刘浪准备离开林、周二人的前沿指挥所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却突然猛的震了一下。 林国忠和周作鹏脸色同时一变,立即命人前去查看。 时间不长,一名卫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向两人报告,说西侧五里之外遭到对方的炮火攻击,一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被炸毁。 仗还没打,就先损失了一门山野炮,林国忠和周作鹏脸上的震惊之色难以形容。 而且据卫兵的报告称,落入阵地的炮弹从其爆炸威力上能够轻易判断出,那不是七十五毫米炮弹,而是一百毫米以上。 这一炮能有这么大的收获,除了臧浩打的准之外,韩绍元也是功不可没。 他在炮弹制造的过程中改进了炮弹装药,在保证炮弹重量不变的前提下增加横向炸药、细微调整炮弹流线,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炮弹在飞行过程中的稳定性,才能确保炮弹的落点偏差降低。 面对这种情况,林国忠和周作鹏当即决定全面发动进攻、阵线整体向前推进1.5公里,同时命令炮兵开始还击。 “轰!轰!轰!……” 双方之间都还没有看到对面的人影,这场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由于林国忠和周作鹏及时调整进攻队形、拉大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导致独立营这边的炮火攻击效果难以达到预期,无法有效阻挡林、周二人所部的推进速度。 而且林国忠和周作鹏这边的山野炮数量远超独立营三倍,在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炮火射程之内以后,独立营这边顿时压力倍增。 一枚枚炮弹呼啸着从头顶上方落入阵地,瞬间就把上一秒还处于平静当中的阵地变成了修罗杀场。 爆炸声、惨叫声交织;残肢断臂、鲜血飞溅;好多上一秒还躲在战壕中紧张等待战斗开始的战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炮弹炸飞; 残破的身体在半空中闪过,划出一道鲜红的抛物线,再如断线风筝一般摔向地面。 好多战士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生命就已经走到了终点。 刘成站在半山腰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第一道阵地当中的情况。 对此,他只能静静等待,无力改变。 这就是大规模战争所必须要面对和承受的伤亡,别说是刘成,就算把自古以来的军事能人全都从坟里刨出来,也只能站在这里静静的等待时机。 对于处在指挥位置的刘成来说,这是一种考验。 过去的那些战斗与眼前相比根本就算不上是战斗,攻打磐石那样的小县城也好、与三五百日伪军的正面战斗也罢,只要部队的战斗力够强、士气够盛,就能够取得胜利。 但是在这种重火力战斗面前,单兵战斗力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 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要先从这种炮火攻击当中活下来,才能有机会面对近距离战斗。 那处山洼之中,段景河正在指挥那四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不间断的开炮射击。 那两门反坦克炮和十二门迫击炮已经在另外的位置准备就绪,只待敌人进入射程之后就会立即开火。 四对十一,独立营这边在火力的密集程度上就落了下风。 尽管有北坡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辅助,他们还是落在了下风。 不过由于独立营这边提前构筑了防御工事,因此伤亡情况并不算大,毕竟十枚炮弹当中也不见得能有一枚精准落入战壕。 只是那些骑兵连的侦查兵伤亡很大,之前派出去了五十名侦查兵,活着回来的只有不到二十人。 郝大宝恨的直咬牙,却也只能等待敌人的近一步靠近。 林国忠和周作鹏现在的心情并不比刘成好半点儿,他们也没想到会遭到这种程度的反击。 按照两人之前的推测,独立营这边最多只能有两到三门七十五毫米山野炮。 可是现在从炮火的密集程度上来看,至少也有五门以上,其中还有一门口径超过一百毫米的榴弹炮! ------------ 第四百九十三章 八十毫米迫击炮 而且,这样的火力并不仅仅是让林国忠和周作鹏感到惊讶,其精准的打击也给二人所部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作为进攻方,他们暂时没有阵地;要想摆脱现在的局面,就只有将大部队推进到山野炮的最小射程之内。 到时候再配合己方的炮火覆盖发起猛攻,一举击溃独立营的防御。 可是这十几里地的路程,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声爆炸,林国忠和周作鹏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在两个师集体向前推进1.5公里之后,林国忠立即下令让炮兵停止前进,寻找隐蔽地点持续对独立营阵地实施炮火覆盖。 而这样一来,独立营的侦查兵想要侦查敌人炮兵的具体位置就更加困难了。 十八师和三十九师的阵线从西至东已经超过了五公里,想要绕过正在向前推进的敌军到敌后侦查绝非易事。 林国忠和周作鹏专门派了一个骑兵营在后方警戒,一旦发现对方的侦查兵就会全力将其击毙。 独立营的第一道防线上,郝大宝面色铁青的站在一块儿石头上,举着望远镜远眺。 一名满身鲜血的骑兵连战士由两人抬着来到郝大宝面前,挣扎着想要从担架上坐起来,却最终没能如愿。 郝大宝抢步走到担架前,沉着脸俯身问道: “咋回事儿?” 那名战士刚一张嘴,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 “连……连长,俺们一个班,全……全完了,敌人推上来的、只有、只有步兵,炮兵、炮兵留在了、后……后方……俺们……没有……” 那名战士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身上中了七八枪,胸口正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没能说出来的那半句话,应该是要说“没有完成任务”。 郝大宝伸手为那名战士合上双眼,沉声说道: “在战壕里挖个坑,把他埋了。” 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侦查任务只能由骑兵连来完成,步兵的机动性差,就算能成功侦查到敌人的炮兵位置,等把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敌人很可能已经再次转移了。 “三班长!”郝大宝突然沉声大喝,把身后的传令兵都给吓了一跳。 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战士立即从战壕中爬上来,在郝大宝面前立正站好: “到!” 尽管已经当上了班长,但是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脱去,紧紧抿着的嘴唇看上去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他叫狗娃,那个曾经在刘成面前言之凿凿称自己“文能提笔、武能上马”的狗娃。 从五斗乡转移的时候,郝大宝就把他弄到了自己的骑兵连。 这几个月的时间狗娃的进步十分明显,不管是骑术还是枪法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骑兵连完成扩编之后,郝大宝就让狗娃当了三班长。 “三班战士立即上马,绕到敌后侦查敌人炮兵方位;一旦发现,立即发射信号弹!”郝大宝黑着脸命令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狗娃的声音清脆,甚至还带着一丝变声期少年所独有的沙哑。 骑兵连扩编之后增加了一个排,每个排一百二十六人;每个排六个班,每个班算上班长在内,共二十一名战士。 两分钟之后,二十一匹战马跃出阵地,转眼间便消失在郝大宝的视线当中。 耳边的爆炸声依旧在继续,四连和骑兵连的伤亡人数不断攀升。 过了一会儿,一名机炮连战士连滚带爬的跳进战壕,径直来到郝大宝面前: “报告郝连长,俺们段连长让俺来问问有没有敌人炮兵的方位坐标!” 郝大宝长吸一口气,涩声说道: “回去告诉段连长,让他注意观察天空,侦查兵发现敌人炮兵方位之后,就会发射信号弹!” 敌人的炮弹接连不断的砸进阵地,战士们却只能听天由命般的躲在战壕里,祈祷炮弹不会落入战壕之中。 此时的段景河正光着膀子站在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旁边,每打出一枚炮弹,都会立即调整炮口角度方向,同时快速装填炮弹。 “嗵!” 一枚炮弹飞出炮膛,后坐力的震动荡起一层尘土。 听了那名战士带回来的消息之后,段景河嘬了嘬牙花子,沉声问道: “正面推上来的敌人还有多远?” 他身后的一名传令兵立即答道: “据十分钟前传回来的消息,正面的敌人还有三公里!” 段景河略微思索了一下,大声喝到: “命令迫击炮准备开火!表尺四十五、平行距离一公里,实施炮火覆盖!” 费恩送来的那十门迫击炮都是八十毫米口径,最大射程2.8公里。 段景河原计划打算等到侦查兵下一次传回距离方位之后再让迫击炮开火,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此时那两门反坦克炮也已经开火,但是对面的炮弹却要比他们这边猛烈的多。 对于这种规模的战斗来说,四百多枚炮弹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不能在炮弹打完之前摧毁敌人的炮兵,那么独立营就会立即陷入被动。 五分钟之后,十二枚迫击炮炮弹几乎同时冲出炮膛,朝正在逼近的十八师和三十九师飞去。 “轰!轰!轰!……” 刘浪回到自己的队伍之后不久,又返回了林、周二人的临时指挥所。 来的时候贾八曾经嘱咐过他,一定不能让林、周二人长时间独处,他的任务就是严密监控林、周二人,防止他们临阵倒戈。 林国忠正与周作鹏商议加快行军速度、尽早进入阵地战,却突然被远处传来的一连串爆炸声给吓了一跳。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迫击炮!” 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迫击炮的确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在一支反日队伍已经有了六七门火炮的同时还有十几门迫击炮,却不得不让他们感到震惊。 起初二人之所以决定顶着炮火向前推进,就是想尽快把距离拉近,迫使对方的山野炮、榴弹炮成为摆设。 因为不管是反坦克炮还是山野炮,它们可调整的设计角度都很小,一旦进入最小射程,它们就没用了…… ------------ 第四百九十四章 投降? 可是迫击炮的最小射程却只有三五百米,像段景河那样的炮手更是能将最小距离拉近到一两百米,对十八师和三十九师极具威胁。 林国忠与周作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与此同时,狗娃已经带着那二十名战士绕过了那两个师,开始分散寻找敌人的炮兵方位。 狗娃与另外两名战士一组,循着声音冲进了一片树林。 可是他并不知道,敌人的骑兵营早已经埋伏在其中,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这个骑兵营隶属十八师,是张海鹏麾下仅有的两个骑兵营之一。 骑兵营营长叫李全,今年三十多岁。 此人身材矮小,由于上马的时候够不着马镫,向来都是抓着马鞍直接跳上马背。 不过身材矮小却并不等于一无是处。 李全能当上这个骑兵营营长,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像刘浪那样靠着裙带关系。 他接到任务之后,立即下令让骑兵营以连为单位分散、在每组炮兵周围埋伏警戒。 林国忠和周作鹏把十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分组、分散在不同位置,就是为了避免被独立营的侦查兵发现。 与四处寻找相比,李全这种“守株待兔”的做法要简单有效的多。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当中,他们已经成功击毙了二十几名独立营的侦查兵。 进入树林之后不到五百米,狗娃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但是想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正前方及左右两侧就同时响起了枪声。 狗娃及另外两名战士立即伏身贴在马背上,双手各抽出一把驳壳枪还击。 可是对方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三匹马继续向前冲了不到五十米,就相继倒地,把三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狗娃在身体落地的同时立即手脚并用,飞快的爬到一块儿大石头后面躲避。 另外两名战士稍微慢了一点儿,转眼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狗娃虽然及时躲避,不过腿上还是挨了一枪,血流如注。 李全见三人已经死了两个,立即下令停止射击,高声朝狗娃喊道: “想活命就立即投降!不然就开枪了!” 狗娃立即把手里的两支驳壳枪举过头顶,大声喊道: “别开枪!投降!我投降!” 说着,他便将两支枪从石头后面扔了出来。 几名伪军士兵端着枪迅速围上来,把狗娃从石头后面拖出来,按在地上搜身。 除了一把信号枪之外,还有两颗手雷。 李全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走到狗娃面前,低着头问道: “告诉我你们的炮兵方位,我不但能保你不死,还能给你个连长当,你看如何?” 狗娃挑着眉毛看了看李全肩膀上的军衔,撇撇嘴说: “你官儿太小,老子信不过你!叫你们大官儿来跟老子谈!” 李全顿时大笑: “娘的!你跟谁自称老子呢?来人,把他裤子扒了,我他吗看看毛儿长没长齐!” 周围的伪军士兵一阵哄笑,立即有人上前要扒狗娃的裤子。 狗娃奋力挣扎着骂道: “草你奶奶!你要敢扒老子裤子,就别想从老子嘴里问出半个字儿!” 李全收起笑脸,朝那两名已经开始解狗娃腰带的两名伪军士兵摆摆手,蹲下身子盯着狗娃的眼睛问道: “你小子要敢耍花样儿,老子一寸一寸的扒了你的皮!” 说完,李全站起身朝按住狗娃的伪军士兵说道: “先把他带到炮兵阵地!” 十几分钟之后,被绑在马背上的狗娃终于看到了三门呈“品”字形排列的七十五毫米山炮。 李全从马上跳下来,对迎过来的那名伪军士兵说: “去把步话机拿来,我有重要情况要跟师长汇报!”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被绑在马背上的狗娃用牙从领角咬出了一截指甲大小的刀片儿。 这是郝大宝跟刘成学的,又被狗娃给学了去。 狗娃一边不着痕迹的割绳子、一边偷眼寻找刚刚被搜走的信号枪。 同时他也计算了一下自己与那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之间的距离。 距离大约二十五米,可是狗娃却知道他根本没有机会活着冲过去并引爆一枚炮弹。 所以,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夺回信号枪。 林国忠一听说李全生擒了一名独立营的侦查兵、并且有可能获知独立营的炮兵方位,当即表示就按照李全提出的条件,额外再给二百块大洋。 李全扭头朝手下的士兵喊道: “把那小子带过来!” 几名伪军士兵七手八脚的把狗娃从马背上解下来,拖着他走向李全。 林国忠与李全之间的对话刘浪听的一清二楚,立即凑上前说道: “林师长,这不妥吧?小心其中有诈!” 这些自然不需要他来告诉林国忠,不过只要先让狗娃说出来,让炮兵试一试真假便知。 倒时候不管狗娃所说是真还是假,直接一颗子弹就什么都解决了。 来到李全面前之后,狗娃终于看到了那把信号枪。 它就别在李全身后的那名伪军士兵腰间,距离狗娃不足三米。 李全面带笑意的看着狗娃,把手里的步话机举到狗娃面前: “听听,我们师长亲口答应的,还会给你二百块大洋,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赶紧说吧!” 狗娃缓缓抬起头,对着步话机问了一句: “你是师长?” 电话另一端的林国忠还没说话,狗娃却猛的蹿向李全身后的那名伪军士兵,一把从其腰间将那把信号枪抢在手里。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那些伪军士兵手里的枪也陆续响了。 不过由于担心误伤,开枪的只有不到六个人。 其中有三颗子弹在狗娃的手摸到那把信号枪的同时打入了他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和随之而来的疼痛让狗娃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狗娃没有耽误半秒,随即用尽全身力气举起那把信号枪,用力扣下了扳机。 “叭!叭!啾!” 就在狗娃扣下扳机的同时,反应过来的李全手里的枪也紧跟着响了。 信号弹拖着一道红光直冲天际,脑门儿上多了一个弹孔的狗娃两眼直直的望着那道红光,眼中却渐渐失去了光泽…… ------------ 第四百九十五章 这是拿命换来的! 凤凰山北坡。 臧浩嘴里咬着半块儿加了糖的两合面窝头,双手飞快的摇动方向轮和高低轮,调整炮口。 几秒钟之后,一枚炮弹闪电般冲出炮管,朝着那道正在渐渐消失的红光飞了过去。 李全在看到那枚信号弹升空而起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好,当即朝远处的炮兵大吼一声: “快!快他吗转移!” 电话另一端的林国忠正等着狗娃说出独立营那边的炮兵方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里一惊。 电话断了,林国忠的心也沉了下去。 李全指挥战斗的经验还是很老到的,在喊出那句话之后立即命令骑兵分散。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七十五毫米山野炮的确用两匹马就能拖走,但前提是在准备停当的情况下。 可是还没等那些炮兵把马套好,头顶就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 “轰!轰!” 两枚炮弹几乎不分先后的落在炮兵阵地上,那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附近的炮兵瞬间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在半空中就成为了尸体。 而最可怕的事情还不仅于此。 炮兵阵地当中除了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之外,还有一百五十多枚炮弹。 这两枚炮弹精准命中所造成的后果就是那片树林瞬间被炙热的气浪横扫。 好多正骑在马上狂奔的骑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连人带马被掀飞,内脏被尽数震碎。 落地的时候,早已经成为了一具具表面完整、内脏骨骼多处碎裂的尸体。 其中最倒霉的就是李全。 他在下令的同时就抓住马鞍、飞身骑上马背;在那些伪军骑兵还没有上马的时候,他的马就已经冲了出去。 那两枚炮弹砸进炮兵阵地爆炸,尽管引爆了那些炮弹,但却并不是全部。 还有一些被气浪掀飞的炮弹并没有爆炸,但是却同样具有杀伤力。 就比如击中李全的那枚炮弹。 底火完好,弹壳也还在,只不过在被掀飞之后的急速运动中刚好击中了骑在马背上的李全。 李全突然发现自己的速度猛然加快,随即就发现身体已经离开了马背。 当他下意识低头查看的时候,却发现胸前钻出来一截黄澄澄的炮弹弹头。 下一秒,那枚完整的炮弹就撞在了一颗直径超过七十公分的大树上,也把李全钉在了上面。 当时七十五毫米的炮弹一般都是触发式引信,也就是说在弹头撞击之后才会爆炸。 李全的骨头显然在炮弹面前并不算是坚硬物体,所以炮弹在穿透他身体的时候并没有被引爆。 可是击中大树就不一样了。 0.5秒钟之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那颗大树被炸断,李全则直接四分五裂,鲜血、四肢、内脏、等身体组成部分四散纷飞。 原以为一定能保住一条命的李全至死都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被一枚炮弹给击中的。 那两枚炮弹一枚来自于臧浩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另外一枚则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远方天空的段景河打出来的。 半山腰上,一直举着望远镜的刘成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当时已经是傍晚,天色渐暗;尽管望远镜也不能让他看到五公里之外的树林,但却能看到那团火光。 别说一两枚炮弹,就算是十几枚炮弹同时爆炸,也不会有那么亮的火光。 除非,是很多枚炮弹连续爆炸。 这就说明,敌人至少有一处炮兵阵地被成功炸毁。 很快,刘成就从敌人明显弱了一些的炮火攻击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而在林国忠和周作鹏两人的临时指挥所里,三个人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五分钟之前,后方传回消息,一处炮兵阵地和骑兵营的一个连全军覆没,营长李全只找到一颗连着半截肩膀的脑袋。 要不是李全曾经在那截肩膀上刺上了自己的名字,就凭那颗焦糊到看不清五官的脸还真就无法辨认出他的身份。 林国忠和周作鹏的沉重完全是因为感觉战局开始朝着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而刘浪则是担心跟在后面的自己那个团。 刘浪不算是废物不假,但也绝对不算指挥人才,不过他却很有自知之明。 连经过大风大浪的林国忠和周作鹏都在战斗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足见这场战斗远没有刘浪来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更加担心林国忠和周作鹏会出现动摇,甚至是直接叛变。 当初张海鹏还在东北军当旅长的时候曾经奉命入关,当时刘浪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接触过红党那些人,知道他们深谙攻心之道,而且是站在国家、站在人民的角度上去考量得失,因此他们的观点很有说服力。 林国忠和周作鹏一直不想给日本人卖命,要不是张海鹏连哄带骗的压着,恐怕这俩人早就跑了。 如果这场战斗一旦陷入胶着或者出现败势,届时对方再派人以和谈的名义进行交涉,那这两个师就危险了。 经过再三思考,刘浪主动对林国忠和周作鹏说道: “二位师长不必担心,小弟这次也带了一个团,虽然不及二位所部精锐强悍,但是冲上去给二位师长试试水还是可以的;这样,小弟现在就回去把队伍拉上来,率先发起进攻,不知二位师长意下如何?” 林国忠和周作鹏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种规模的战斗当中,折了一个连根本就不算什么;的确,一下少了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在重火力上他们一下就陷入了劣势; 不过这并不代表林国忠和周作鹏就要败了,他们有两个整编师,而对方不过四五千人。 刘浪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林国忠给叫住了: “刘团长,你的任务只是协助作战,在我们两个师没有陷入困境之前,暂时还不需要你的人参战。” 林国忠的语气很平静,却不容置疑。 刘浪尴尬的笑了笑: “也好、也好,什么时候需要我协助,二位师长尽管吩咐。” 周作鹏并没有因为刘浪刚刚的表现有丁点儿感动,反而更加厌烦。 在他和林国忠面前,刘浪的那点儿小心思根本无处遁形。 周作鹏没有理会刘浪,站起身朝不远处的传令兵大声说道: “立即通知各团长来这儿集合!” ------------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一触即发 十分钟之后,八名身着中校军服的军官先后来到林国忠和周作鹏的临时指挥所。 这八个人分别是: 十八师第七团团长聂振海;第十一团团长龚大龙;第二十四团团长袁峰;第三十一团团长尤守信; 三十九师第九团团长方奇;第十九团团长郭二鹏;第四十四团团长邵军;第五十三团团长姜义生。 林国忠看了周作鹏一眼,目光依次扫过十八师的四个团长: “龚大龙!” “有!”第十一团团长龚大龙一个立正,答应道。 “二十分钟后你的十一团率先从右前方发起进攻;记住声势一定要大,但不能强攻,目的是吸引敌方火力!” “是!” “袁峰!” “有!” “二十四团紧随其后,十一团发起进攻二十分钟之后,你们与十一团间隔二百米,佯攻为主、虚实结合!” “是!” “聂振海、尤守信!” “有!有!” “一个小时以后,第七团、第三十一团同时从正面发起进攻,届时十一团、二十四团转虚为实,全力向敌方阵地发起猛攻!” “是!” 林国忠完成部署之后,扭头看着周作鹏问道: “周师长可有不同意见?” 周作鹏轻轻摇头说道: “林师长的部署周密,周某佩服;只是按您的意思,这次进攻完全由你十八师来执行?” 林国忠点点头: “不错,对方只有不足五千人,他们有迫击炮,我也有,而且这次进攻只为摸清虚实,我们视情况再做调整。” “调整?”周作鹏的声音当中充满意外: “林师长的意思是把一个师的兵力直接压上去还不一定能击溃对方的防线?” “那是自然。”林国忠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头脑清晰、部署严密,必定会提前做好战斗部署并构建了防御工事,硬冲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对于林国忠的评价,刘浪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起初发现敌方同样有重火力的时候,刘浪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敌方指挥官的战术布置太过于死板,不利于灵活机动,尽管暂时形成了有效防御,但是只要林国忠和周作鹏的两个师展开进攻,很快就能攻破防线。 从地图上来看,凤凰山南坡山势相对平缓,地形优势有限;而且正面防御的力量大概只有两千人左右,相比于林、周所部兵力相差悬殊。 况且,十八师和三十九师那是张海鹏手下的精锐部队,士兵战斗力很强,再配合重火力协助,就算敌方把所有兵力都顶上来也不见得能挺过三次进攻。 因此,他在听到林国忠给予敌方指挥官的评价之后才感到意外和惊讶。 刘浪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 “林师长未免有些高估对方了吧?依我看,这不过就是一种怯懦的表现,一支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就算其中有一部分出身于正规军队,也不可能挡得住二位的两个师吧?” 林国忠还没等说话,周作鹏就把眼睛瞪了起来: “刘胖子!你他娘的说话注意点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我们的作战部署了?你要有啥意见就赶紧滚回去向司令报告,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词!” 刘浪被周作鹏几句话噎的够呛,悻悻的闭上了嘴。 不过不管这场仗周作鹏打的怎么样,他都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在张海鹏那里给其制造一些“障碍”。 刘浪非常清楚,张海鹏平日里对林国忠和周作鹏的所有宽容,都是基于“榨取价值”的基础之上,只要周作鹏在这场战斗当中稍有半点儿纰漏,尤其是与敌方有所接触,刘浪就有足够的理由来“借题发挥”。 届时就算不能就此扳倒周作鹏,也必然能让张海鹏对其生出嫌隙。 时间一长,这个三十九师师长的位子,怕是就快空出来了。 在刘浪看来,只要能把这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握在手里,就算指挥能力有所欠缺,打胜仗也是易如反掌。 他惦记这两个师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张海鹏始终不肯松口。 对刘浪来说,这就是一次上位的大好机会。 因此,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十分礼貌的向林国忠和周作鹏告辞之后,就离开了临时指挥所。 刘浪走后,林国忠凑到周作鹏身边低声说道: “老周,你刚才太冲动了,这个刘胖子的背景你也清楚,应该给他留一些面子的。” 周作鹏撇撇嘴,一脸不屑的说: “给他面子?给他啥面子?娘的,这小子不过就是靠着他姐那个肥腚……” 林国忠抬手在周作鹏腰间捅了一下,把他的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慎言!”林国忠沉着脸低声说道。 张海鹏的那点儿癖好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刘浪的姐姐毕竟是贾八的老婆,就算这里面有点儿什么猫腻,也绝对不能说出来。 人尽皆知并不可怕,但是一旦从哪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性质可就变了。 不管怎么说,张海鹏现在都是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就算贾八不在乎,张海鹏的脸面却还是要顾及的。 周作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冷哼一声,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林国忠与周作鹏相识多年,交情颇深,自然知道周作鹏为什么会对刘浪如此反感。 虽然两人都对刘浪不太待见,但表面上却一直都还算过得去。 但是这一次,刘浪是来监视他们俩的,周作鹏心里自然不会痛快。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独立营这边表现的越强,周作鹏心里就越别扭。 在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是仇视日本人的,只是碍于张海鹏当初救过他一命,他不忍弃之而去。 当时周作鹏刚刚当上连长,不过却并不是在张海鹏手下,而是在郭茂晨手下。 郭茂晨兵败被杀,周作鹏等一干人也被老张下令关了起来。 张海鹏当时就觉得周作鹏是个人才,因此辗转通过冯家把周作鹏给保了下来。 当时周作鹏不过就是个小连长,老张根本也不在意,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 ------------ 第四百九十七章 怯战 那件事情之后,周作鹏就到了张海鹏麾下,并且升了营长。 他一直视张海鹏为恩人,所以在张海鹏投靠日本人的时候才没有离开。 如今要与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反日队伍为敌,周作鹏内心是极不情愿的。 他希望看到有人抗日,更希望日本人能早一天滚出中国。 可是现在却要与一支抗日的队伍交战,周作鹏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刘浪却不开眼,三番五次的凑上来,周作鹏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林国忠把十八师的四个团长打发走之后,拉着周作鹏的袖子把他拽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 “老周啊,事儿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跟我都改变不了!我承认,这支队伍要是抗日的话,一定能给小鬼子制造出不小的麻烦。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就凭这四五千人能把鬼子赶出中国?如今东北的日军已经接近二十万,就算他们是清一色的中央军装备,在日本人面前也不过就是蜉蝣撼树、螳臂挡车而已! 金陵那位都不抗日,这些农民武装再怎么折腾都是白费!这个道理还用我来告诉你吗?” “可是……”周作鹏依然有些不甘心,不过刚一开口,就被林国忠给拦住了。 “仗已经开始打了,如果对面的指挥官足够聪明,就应该立即撤退只要他们撤了,咱们就送个顺水人情,任由他们跑了也就是了。 如今你我二人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司令的军令已经下了,难道你我还能临阵倒戈不成?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他娘的也知道小鬼子可恨,我也想打,可是有用吗?这他吗的才叫皇上不急太监急! 金陵那位不想抗日,小张也早就把部队撤进关内了,三十万东北军,如今早就被拆的七零八落,分散到中原各地 你跟我手里不过一万多人,能把日本人咋地?再说,如果你真要抗日,有几个人能跟着你?依我看,你那一个师的人,能跟你走的最多半个团! 都他娘的说人定胜天,但还他吗还有句话叫天意难违呢!好好想想吧,咱都不是凭着一股子热血、想干啥就干啥的年纪了,是你没有家人还是我没有家人?” 林国忠的一番话说的周作鹏哑口无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抛开别的不说,他们俩的妻儿老小如今都在承德,真要是生出什么变故,张海鹏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这时,远处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 林国忠轻轻的叹了口气: “开始了,就看对面的指挥官识不识相了……” 与此同时,半山腰上的刘成也得到了敌人突然发起猛攻的消息。 他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地图看了半晌,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一个小时之前刘成就已经得到侦查兵传回来的消息,说敌人的队形开始由直线变为扇形包围态势,但是他却并不在意。 这是战斗当中兵力多的一方应该采取的常规进攻阵型,而后选择一个点猛攻,其余兵力策应。 一旦刘成做出合兵抵抗的部署,对方的进攻点就会立即变化,专挑防御力薄弱的点再度发起猛攻。 那样的话,刘成这边就会疲于应付,大量转移部队也会在转移过程中出现一定程度的伤亡,时间一长,阵地必然会落到敌人手里。 独立营这边预先布置了三道防线不假,但是刘成却绝对不能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放弃第一道防线。 那样的话,敌人就会把包围圈越缩越小,直至把他们困在半山腰之上。 到时候赤峰的冈本大队再从北面围上来,就能直接将他们困在山上,等着他们弹尽粮绝。 夜幕悄然降临,山下的十八师和三十九师开始轮流开饭、轮换休息可是独立营的战士们却只能躲在战壕里啃几口窝头。 睡觉就更不用想了,要是现在睡了,再想醒过来就不太容易了。 龚大龙的第十一团面对的刚好是唐震虎的四连,由于四连战士九成以上都是新兵,面对第十一团声势浩大的攻击顿时有些慌了神儿。 好多士兵都缩在战壕里不敢露头,只是把枪探出去胡乱开枪。 战壕中除了枪声之外,就只剩下各个班长的怒吼: “瞄准!你他吗的先瞄准再开枪!” “别缩头!你是王八啊?给老子把脑袋从他吗 ------------ 第四百九十八章 九犬一獒,胜者为王! “啾、啾、啾……” “呃!” 一排重机枪子弹打入战壕边儿上的土里,一名刚刚把脑袋探出去的新兵顿时仰面摔回战壕之中,脑袋上多了个血洞。 旁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那名新兵冷冷的看着从那人脑袋下面迅速向四周蔓延的鲜血,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再次把脑袋抵紧膝盖,放声大哭。 可是战场不相信眼泪,更他吗的不同情弱小想活着,只能拿命去拼要不然,就只能等死。 那具尸体周围一共有四五名不敢探出头去开枪还击的新兵,他们的姿势全都差不多:抱着双腿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可惜躲在战壕当中也并不是绝对安全的。 就在那几名新兵茫然无措、内心无比恐惧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炮弹划破空气的声响。 其中一人下意识的抬头朝天空中看去,只看见一个黑点儿在眼前迅速放大。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连同那具尸体在内的四五名新兵瞬间被土石掩埋,长达五米的一段战壕完全坍塌。 十几名工兵连的战士立即冲过来,开始抢修战壕。 六七分钟之后,被炸塌的战壕重新挖好,那几具尸体也被从土里挖了出来。 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没了一多半儿,只剩下带着一只耳朵的半块儿颅骨还留在脖子上。 这就是刚刚抬头看的那个新兵,那枚迫击炮炮弹刚好击中了他的脑袋,只留下了那半块儿颅骨。 在距离他们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七八名新兵同样因为恐惧而缩在战壕之中。 爆炸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但却让他们更加恐惧、更加害怕。 战壕被重新挖好之后,他们忍不住凑过来,想要看看那几个人当中有没有命大的。 当他们看到那具只剩下半块儿颅骨的尸体时,有三个人当场就吐了。 带人抢修战壕的工兵班长原来是一连的一名战士,他面色阴沉的对那些新兵说道: “看到了吧?躲着不是办法当初俺也跟你们一样,听到枪响腿肚子直转筋可是躲着根本没用,敌人不会因为咱们躲着他就不打了! 只有把敌人全都杀了,咱们才能活着要不然,就只能等着敌人把咱们杀了! 谁都怕死,但是想活着就只能杀敌!只有把仗打赢了,你才能活下去!” 说完,他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枪,挺身站起来探出头去瞄准射击。 虽然当时林国忠给龚大龙的命令是佯攻,但他也说了要虚实结合因此十一团的进攻十分猛烈,推进速度也很快。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十一团就足足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 从双方之间相距三百多米的时候开始交火,到现在距离已经不足一百五十米了。 其实在夜间战斗当中,由于光线不足、视线自然就不好,因此伤亡率并不会太高。 十一团之所以不断向前推进,其真实用意只是要逼迫独立营后撤或者调兵增援。 真正能造成伤亡的还是迫击炮和重机枪等重火力的覆盖和扫射,能死在步兵枪下的,那只能怪运气实在太差。 战壕中那十几名新兵呆呆的盯着那名工兵班长看了一会儿,眼中的恐惧渐渐消失,被愤怒与坚定取代。 一个刚刚吐完的新兵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擦掉沾在嘴角的呕吐物,蹿到那名工兵班长身边探头瞄准。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十几名战士陆续把脑袋探出战壕,目光透过缺口和准星寻找目标。 半个小时之后,林国忠接到龚大龙派人送回来的消息,称第十一团在距离对方阵地不足八十米的地方遭到顽强抵抗,难以再向前推进一米。 而这个时候,跟在第十一团后面的第二十四团紧贴着十一团的左侧靠上来,进一步拉长了阵线。 虽然他们也有迫击炮协助进攻,但是造成的杀伤却远远不及独立营这边的迫击炮。 除去口径和炮弹威力上的些许差异之外,没有掩体工事的差距瞬间凸显。 十一团和二十四团的炮弹打过去,如果不能精准落入战壕,几乎无法造成任何杀伤。 而由于他们两个团没有时间构筑掩体工事,独立营的每一枚炮弹都至少会造成十几个人的死伤。 在这样的伤亡比例之下,如果 ------------ 第四百九十九章 骑兵血战(上) 刘成命令骑兵连离开阵地拦截敌人,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骑兵的优势就是速度与冲击力,如果留在阵地上,他们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至于这样做的后果,刘成早已经想到了。 对面是两个师,只要发动进攻,肯定是以团为单位的。 而骑兵连除去伤亡和依旧在进行侦查的战士之外,只剩下了三百七十人左右。 而他们将要面对的,却是四倍以上的敌人。 骑兵连的这些战士绝大部分也都是新兵,不过他们都是郝大宝在草原上招募的,至少在骑术和力量方面都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而且,这些草原上的男儿骨子里就留着悍勇无畏的血。 郝大宝一马当先冲过去,身后的骑兵连战士立即紧随其后,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向敌人。 不过那两个营的伪军士兵怎么都没有想到,独立营的骑兵手里除了大刀之外,还有一支驳壳枪。 而郝大宝更是在特战连离开之前直接去找徐志要了一支德式冲锋枪。 第七团的那两个营还没来得及把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让骑兵的速度难以发挥的距离,郝大宝的骑兵连就已经完全冲起来了。 郝大宝一马当先,手中的冲锋枪几乎不间断的扫射,位于他正面的那些伪军士兵瞬间就被密集的子弹击倒在地。 尽管第七团那两个营及时还击,所有轻机枪全力扫射、想要阻止骑兵的冲势,但是效果却并不明显。 “杀!”郝大宝在冲进敌阵之中的第一时间,口中骤然发出一声充满愤恨的怒吼。 紧接着,跟在他身后的近四百名骑兵连战士几乎同时喊杀,枪声不断、大刀翻飞,尽情收割着那些伪军士兵的生命。 一匹战马身中数枪倒地,马背上的战士顿时滚落在地。 不过那名战士并没有就此停止攻击,他的胸前中弹、左臂在摔下马背的时候折断,白森森的骨头断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可即便如此,那柄大刀也没有脱手。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借着身体的惯力抡起大刀,自上而下斜砍在一名伪军士兵的脖子上,顿时鲜血喷溅右手食指连扣扳机,直到弹夹中的子弹告罄。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就有七八名伪军士兵死在这名战士的手里。 “叭!” 一颗不知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子弹刚好击中了这名战士左臂伤处,被子弹穿过的创口血肉模糊,仅有寸许皮肉连接。 大刀随即垂向地面,一名伪军士兵抓住机会,冲上来将刺刀刺进了那名战士的身体。 那名战士面无惧色,挥起右手用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狠狠砸在那名伪军士兵的脸上,顺势扔掉驳壳枪,一把抓住自己垂向地面的左臂,生生将还连在一起的皮肉扯断。 这个时候才有人看到,他左手当中的大刀是绑在手上的。 那名战士自知没有时间把大刀解下来,干脆用右手抓着自己的那截断臂横抡,一刀砍在面前那名还没来得及把刺刀从他的身体当中拔出去的伪军士兵脖子上。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另外一名冲过来的伪军士兵也把手中的刺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至此,那名战士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他的视线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意识也开始缓缓消散。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秒,他看到骑兵连跑在最后面的二十几匹战马也已经冲了过去。 这些人的队形整齐、大刀也还背在背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十几颗手雷,边跑边扔向被逼到两旁的伪军阵营。 那名战士被鲜血糊满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扔下手中绑着大刀的断臂,拔掉了腰间那颗手雷的保险销。 在他倒地的瞬间,腰间那颗手雷的顶端刚好撞在坚硬的地面上,点燃了引信。 “轰!轰!轰!……” 四周的爆炸声陆续响起,其中就包括那名战士腰间的那颗手雷。 尽管由于他的身体压住了手雷,导致大部分弹片都钻进了他的身体,但是最后把刺刀刺入他身体的那名伪军士兵还是被一块儿弹片击中面部,当场死亡。 身处后方的聂振海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支骑兵竟然会一路冲破四个营的防御,径直冲到了他的面前。 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匹战马背上的男人,他 ------------ 第五百章 骑兵血战(下) 郝大宝非常清楚,在这种时候骑兵是绝对不能减速的。 因为一旦速度降下来,就会失去唯一的优势,整个骑兵连必将面对全军覆没的结局。 所以,在看到有些战士想要冲向那些躲在两侧开枪射击的伪军士兵时,郝大宝立即高声喝到: “直接从两侧冲过去!不要停!” 骑兵连立即一分为二,分别朝左右前方冲去。 子弹如雨点儿一般飞向骑兵连的战士,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怯懦躲避。 似乎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敌!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已经进入了一种几乎癫狂的状态。 那些新兵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面对枪林弹雨。 每一名中弹落马的战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拉开手雷的保险销,选择与围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骑兵连一路狂奔,沿途只有喷溅的鲜血与满地的尸体…… 二十分钟之后,郝大宝带着骑兵连重新回到了独立营的阵地之中。 去的时候将近四百人,可是活着回来的,只有八十多人。 以三百多条生命为代价,换回的战果就是第七团伤亡过千,失去了继续向独立营阵地发起进攻的能力。 消息传回林国忠和周作鹏的临时指挥所,二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一千六七百人的一个团,就这么被对方一支不足四百人的骑兵生生打残,林国忠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尽管第七团险些就将那支骑兵全数歼灭,但是双方的伤亡比例相差太多,怎么算都是第七团败了。 最重要的是,连团长聂振海也被砍掉了一条胳膊,至今还昏迷不醒。 周作鹏见状立即说道: “我派一个团补上去!” “不必了!”林国忠一脸颓然的抬手阻止周作鹏: “先撤回来吧,明天再打。” 周作鹏闻言皱了皱眉: “眼看着就要冲破对方的防线了,咋能在这个时候撤回来?” 林国忠苦笑着摇摇头: “能推进到那样的距离是借了晚上光线不足的光,再继续向前推进的话,我们的伤亡会更大,不如等天亮之后再重新发起进攻。” 话音未落,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从后方升起的红色信号弹。 几秒钟之后,远处再次亮起一团爆炸的火光。 周作鹏面色阴沉的看向林国忠: “完了,肯定是又一组炮兵阵地被对方炸毁。” 果然,几分钟之后后方通过步话机向二人报告,有一处炮兵阵地遭到对方炮火攻击,四门七十五毫米山炮被炸毁三门,百余枚炮弹被引爆。 至此,林国忠和周作鹏带来的十二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就只剩下五门;而这场战斗才算是刚刚开始而已。 凤凰山上,刘成感受到对方的炮火再一次明显减弱,对于赢得这场战斗的信心也增加了一些。 很快他就得到消息,两个师的进攻停止,推上来的敌人也撤了下去。 不过,郝大宝的骑兵连损失惨重,仅剩的八十多人也几乎人人带伤。 十八师停止进攻之后,刘成立即让人粗略统计了一下伤亡情况。 从下午两点左右双方开始相互以炮火攻击到现在,独立营共计牺牲五百余人, 而十八师和三十九师的伤亡统计结果出来之后,却着实把林国忠和周作鹏吓了一跳。 第七团团长聂大海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但是想要再上战场指挥战斗已经不可能了。 第七团算上在进攻之前遭受炮击的伤亡与郝大宝的骑兵连所造成的伤亡加在一起,连同伤员都算上,只剩下不足五百人。 再加上第十一团和第二十四团的伤亡合计四百余人,仅仅是第十八师的伤亡就已经超过了一千八百人,相当于折损了一个团还多。 再算上第三十九师在炮击之下的伤亡,两个师合计伤亡在两千三百人左右,相当于全部兵力的六分之一还多。 而截至到目前,这场战斗才打了十个小时,只能算是刚刚开始。 当然,十八师和三十九师之所以出现如此程度的伤亡,其主要原因还是独立营这边炮火攻击的精准度远远超过林国忠和周作鹏的预判。 不过现在战斗已经进入了阵地战,之后的伤亡率也会随之下降。 林国忠下令停止攻击之后,立即与周作鹏商量让十八师先撤下来休息,换三十九师上去连夜构筑掩体工事。 周作鹏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答应下来。 十八师就这么折了一个团,他周作鹏怎么可能连这么点儿要求都不答应? 而且他与林国忠相交多年,深知林国忠的为人,自然不会质疑林国忠这样做是别有用心。 这次任务张海鹏并没有明确指定由谁来负责,林国忠从战斗一开始就先把十八师推上去,就是不想让周作鹏心里不平衡。 林国忠现在十分郁闷。 面对一支由百姓组成的抗日武装,刚一交手就没了一个团,要说不窝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林国忠毕业于保定军校,从走出校门当上排长的那天开始,就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当时张海鹏在给他和周作鹏下达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明这支队伍的火力情况,以至于让他们一上来就吃了这么大的暗亏,林国忠对此十分不满。 其实这事儿还真就不怪张海鹏,他也不知道独立营的真实实力如何,只是凭着仅有的那些情况作出推断。 实事求是的说,如果没有臧浩,现在的战况如何还真就不好说。 尤其是在侦查兵发现伪军的第二个炮兵据点的时候,由于当时段景河正忙着指挥迫击炮打击十一团和二十四团的进攻,因此错过了判断方位的最佳时机。 等他看到信号弹的时候,信号弹已经升至最高点,根本无法准确判断距离。 要不是臧浩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次机会肯定就错过了。 相比于那两个师的伪军士兵,炮火攻击对于独立营防线的威胁显然更大。 林国忠和周作鹏这边停止进攻之后,独立营也总算有了能喘口气儿的机会…… ------------ 第五百零一章 田六娃的建议 半个小时之后,刘成出现在第一道防线的战壕当中。 一张张惊魂未定的年轻脸庞、一具具残破冰冷的尸体、一声声充满痛苦的呻吟; 刘成心有不忍,却神情冰冷,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感觉。 脑袋上缠着绷带、吊着一条胳膊的郝大宝苦着脸走到刘成面前,低低的声音叫了一声“营长”。 刘成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手在郝大宝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他能说什么呢?什么样的语言能够平复这些年轻战士心中的忧惧与身体的伤痛? 他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沉痛,因为那样会让这些本就担忧恐惧的新兵更加害怕战争。 铁血铸忠魂,百战炼精兵。 独立营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想要用充足的时间去训练那些新兵根本不现实。 唯一能够让这些战士迅速成长起来的方式就是战斗。 九犬一獒、胜者为王。 刘成在郝大宝的陪同下顺着战壕走到四连的阵地,远远的就听到唐震虎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你们记住,想活着,就他吗不能缩在战壕里等死!咱们的命只有一条,敌人的命也他吗只有一条,只有不要命的跟他们干,你们才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 所有人都给我记住了,开枪的时候一定要让缺口套住准星,瞄准敌人的脑袋或身体要害,尽量争取一枪毙命! 咱们的弹药有限,一旦你们胡乱开枪、浪费子弹,到最后还是难免一死!废话我不说,明天早晨天一亮敌人就会立即发起进攻,所有人抓紧时间吃饭,然后赶紧轮流睡觉,明天一早继续跟敌人拼命! 不管你们能不能活着看到胜利,至少在你们还能喘气儿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的多消灭敌人!这样就算你死了,也能给身边的战友留下生的机会! 都他吗的记住没有?!” “记住了!”四连剩下的不足三百名战士齐声答道。 唐震虎说完之后,才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刘成和郝大宝。 他赶紧快步走到刘成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营长!四连全体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唐震虎本来是想和刘成汇报一下四连的伤亡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却临时换成了这么一句。 骑兵连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五百人的骑兵连到现在就只剩下了八十多人,还几乎人人带伤,他四连的那点儿伤亡又算的了什么? 刘成的目光在四连那些战士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又回到唐震虎身上: “教导员呢?” 第十一团的进攻刚刚开始的时候,田六娃就赶过来与唐震虎一同指挥战斗,可是现在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刘成不免有些担心。 唐震虎赶紧答道: “教导员去机炮连那边了,没在这儿。” 听了唐震虎的回答,刘成已经吊起来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田六娃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为人踏实、处事稳重,自从让他当了这个教导员之后,独立营上下的思想意识有了明显的提升。 刘成不是不知道思想工作的重要性,但要是让他来给所有人做思想教育工作,他自知没有那样的本事。 段景河的机炮连有一半儿以上都补充到防御阵地当中,没有人负责指挥肯定是不行的。 高远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去了另一侧,负责协调工兵连和一部分机炮连战士的防御调动,这一侧就只剩下了四连和另外一部分机炮连战士。 四连原本是与骑兵连一同在正面防御的,不过在战斗开始之前刘成临时把他们调到了左侧防御。 因为他觉得敌人不会一上来就从正面展开进攻,两侧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一般人都会认为防守方的正面阵地肯定是防御力量最强的,从侧面发起进攻是一般指挥官都会采用的方式。 时间不长,田六娃就跟着唐震虎派去的人回来了。 见到刘成,田六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营长,咱这一仗打的真痛快!” 田六娃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刘成弄的一愣。 相比之下,独立营的伤亡人数的确要比对面的敌人少很多,但是按照比例来说,却是不相上下。 刘成一开始就没想过能以少胜多,但也绝对不想同归于尽。 这样的伤亡比例还是在占据了地形优势的前提下才勉强做到的,要是战斗持续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独立营就要败了。 首先,他们的弹药有限,尤其是炮弹。 到目前为止从弹药基地运过来的炮弹加上与那十门迫击炮一同送来的就已经消耗了一半儿以上,就算进入阵地战之后弹药的消耗能够有所减少,也最多就能维持两天时间。 一旦炮弹打完了,独立营就会瞬间失去原有的优势。 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始终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尤其是在独立营当中八成以上的战士都是新兵的情况下。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刘成就只能下令撤退了。 否则就算拼到最后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对于独立营来说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看到刘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田六娃笑着问道: “营长,你这么瞅着我干啥?我说的不对?” 郝大宝沉着脸看着田六娃,语气明显有些冷淡: “教导员,你这意思是就应该像我们骑兵连一样,跟敌人拼个两败俱伤?” 田六娃并没有因为郝大宝的语气而有半点儿不满,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难道你们不觉得,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跟敌人谈判的资格?” 田六娃说出这句话之后,包括刘成在内的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事实上,谈判这件事情还真就不在刘成的计划之内,他压根儿也没打算要跟当了伪军的汉奸谈判。 田六娃从刘成的表情上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意外的说: “营长,你该不会是从来没想过要跟对方谈判吧?” 刘成皱着眉头看了看田六娃: “谈啥?有啥好谈的?他们既然选择了当汉奸,难道还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大彻大悟、弃暗投明?” 田六娃的表情渐渐变的严肃起来: “营长,在我看来,他们也是中国人;既然是中国人,谈判也不是不可能的……” ------------ 第五百零二章 四倍瞄准镜建功! 刘成知道田六娃的这种想法合乎情理,只是他觉得能够谈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之前才没有考虑这件事。 这也是因为他的固有思维形成的误区。 刘成对林国忠和周作鹏并不了解,但是对张海鹏却十分了解。 对于他的日本主子,张海鹏绝对的死心塌地,一直追随着日本人到日本投降、满洲国灭亡,根本不存在弃暗投明的可能。 因此,他也下意识的认为林国忠和周作鹏也是一样,所以才没有动过谈判的念头。 现在听田六娃这么一说,刘成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相当重要的一点: 张海鹏一心想要给日本人舔腚,但是他的手下却不见得也这样想。 林国忠和周作鹏都出身于东北军,老张对于日本人的态度或多或少的会对他们产生一定的影响。 如果对方真的同意谈判,那就说明至少是有那么一丝机会能够说服林、周二人弃暗投明。 毕竟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军人,都是有些血性的。 不管是光头的中央军还是各地的地方军,并没有一个人当初选择当兵的目的会是要给日本人卖命。 阎老西儿多少有些胆儿小,但是晋绥军却实实在在的跟日本人打了几场硬仗尤其是目前驻守绥远的傅作义,更是始终坚定不移的打鬼子。 更加值得一提的就是川军,虽然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四川军阀内战不断,但是伤亡却始终不大,甚至连人口都没有减少。 而且,四川的军阀混战是很讲人情味儿的,大部分战斗都只是放放空枪、互相吓唬吓唬,真下狠手的基本没有。 可是在抗战全面爆发时候,川军的参战兵力达到了全国抗战兵力的五分之一! 当时川军的武器是最差的,战斗力也是最弱的,但是他们却几乎参加了对日作战的所有战役。 这就是中国人的血性,也是中国军人的血性。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东北这块儿土地上出个张海鹏也没啥稀奇的但是他却不能代表所有的东北人,也不能代表所有被迫投降的东北军。 过去的十个小时当中,独立营的确给予了林国忠和周作鹏极大的震撼,但是刘成觉得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去跟林、周二人谈判。 人家毕竟是两个师,这点儿伤亡还是承受得起的。 就算谈判,也必须是在真把对方打疼的前提之下。 正如刘成所料想的那样,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周作鹏的第三十九师就从正面向独立营的阵地发起了猛攻。 “轰!轰!……” “叭、叭、叭……” 密集的枪炮声瞬间将刘成从睡梦中惊醒,他立即翻身爬起来,举起望远镜观察山下的情况。 周作鹏的第三十九师连夜构筑了掩体工事,尽管战壕的深度不够,却也能有效减少遭受炮火打击的伤亡。 双方阵地之间的距离不足三百米,这对于独立营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十八师和三十九师都是训练有素且经历过战斗的老兵,枪法纵然不及日军士兵,但肯定要比独立营这边的新兵要高出一大截。 二百多米的距离,裸眼瞄准的话打击集群目标还可以,要想精确打击单个目标,难度相当之大。 因此,刘成当即派传令兵向郝大宝传达命令:所有人间隔拉大,除了轻重机枪要持续火力压制之外,步枪一律瞄准了再打。 另外,刘成还拿出了自己一直没有用过的“宝贝”四倍光学瞄准镜。 当初费恩一共给了三百具,除去加装在那三十支毛瑟98步枪上的三十具和零星装备在其余步枪上的,还剩下二百六十具。 早在将队伍分散的时候,刘成就让高远把所有瞄准镜都加装在从鬼子那儿缴获的三八式步枪上,并且进行了精准度的调试。 在战斗开始之前,刘成就把那二百六十支三八式步枪交给了段景河,现在也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他立即转身对传令兵说道: “通知段景河,把我交给他的步枪全部配发给所有老兵,即刻对敌人实施精准打击!另外命令郝大宝和唐震虎,两个小时之内不能击退敌人的进攻,他们这两个连长就不用干了!”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朝山下跑去。 一个小时之后,正在盯着地图研究调整进攻路 ------------ 第五百零三章 三天全歼独立营!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时间里,光是郝大宝手里的那支三八式步枪就带走了足足三百名日军士兵的生命。 平均每十二秒干掉一个敌人,没有一枚子弹落空。 那具加装在三八式步枪上的四倍瞄准镜在郝大宝手里完全发挥了它的作用,效果堪称逆天。 接连两次打击让林国忠和周作鹏二人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产生了怀疑,甚至对于自己和所部士兵的战斗力产生了质疑。 承德。 张海鹏还在被窝里搂着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睡觉,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骂开了: “奶奶个孙子的,老子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哪个不开眼的一大早就他吗敲门?!” 门外随即响起一个充满焦急的声音: “司令!前线急报!” 张海鹏的手在女人腰部以下的夸张隆起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不耐烦的从被窝里坐起来,光着膀子下地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他的作战参谋,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 “咋了?仗打完了?”张海鹏瞪着眼睛问道。 作战参谋哭丧着脸摇摇头: “司令,林、周二位师长联名发报,说是前线战士吃紧,请求支援!” “啥?放你娘的屁!”张海鹏的两只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上唇的两撇胡子也抖几下: “他林国忠和周作鹏是不是不想干了?他娘的两个师一万多人,打一支四五千人的农民队伍还他娘的吃紧?吃屎吧?” 作战参谋把手里的电报纸递到张海鹏面前: “您看看吧,十八师从昨天下午打到半夜,被对方的一支四百人左右的骑兵造成近千人伤亡,连同炮火压制,损失了一个团还多;今天早上三十九师天一亮就再次发起进攻,一个小时就折损一千多人,而且全都是一枪毙命,伤员共计不足五十!” 张海鹏一把将那张电报纸抢在手里,还没等看完就张大了嘴巴,口中喷出阵阵食物发酵腐败的气息。 那个作战参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歪着头喘了两口气。 张海鹏看完电文之后随手将那张电报纸甩在地上,跟着一脚踹在门上,吓的那个作战参谋和里屋炕上的女人同时一哆嗦。 “回电!命令林国忠、周作鹏自行协调,三天内必须全歼那支泥腿子武装,否则提头来见!草塔奶奶的,一个小时打掉大半个团,当那些泥腿子百姓是神仙?还是拿老子当沙比呢?!” “是!”作战参谋答应一声,立即捡起地上的电报纸跑回去给林国忠回电了。 张海鹏重重的把门关好,带着一脸的怒气回到里屋,大声朝那个正在穿衣服的女人骂道: “赶紧滚犊子!他奶奶的,一大早给老子添堵,全他吗是废物!” 十五分钟之后,林国忠拿着张海鹏的回电苦着脸对周作鹏说: “司令回电,要咱三天之内全歼对面那支队伍,别的只字未提。” 那个作战参谋自然不能把张海鹏骂人的话也发过来,而是斟酌着用一些比较委婉的文字表达了张海鹏的意思。 但是林国忠和周作鹏在张海鹏手下的时间都不短了,完全能够从电文中还原出张海鹏的原话。 周作鹏无奈的笑了笑: “你去发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司令会如何回复,意料之中;但是咱们接下来的仗咋打?” 不是周作鹏没有领兵打仗的本事,而是当前的形势让他无计可施。 对方明显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而且那一千多人的伤亡如同当头一棒,打的他有点儿懵。 他和林国忠不是想不到光学瞄准镜的因素,而是不敢相信独立营手里会有这种十分少见的装备。 而且就连日本人现在用的都只是2.5倍的光学瞄准镜,那玩意儿根本无法在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形成如此精准的杀伤效果。 就算对方拥有一定数量的瞄准镜,想要实现如此高精准度的打击也是十分困难的,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战斗当中对其造成如此大的杀伤,这让林国忠和周作鹏根本无法相信。 三十九师的进攻一停,刘成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他立即让传令兵通知段景河,向对方阵地实施炮火覆盖。 迫击炮打击三百米左右的目标对于段景河来说并不算什么难题,十二门迫击炮立即开火,三十九师的阵地顿时被接连不断的炮弹炸的人仰马翻。 被逼无奈之下,林国忠和周作鹏只能硬着头皮下令还击;而且这一次,他们是以两个师的兵力对独立营阵地实施半包围式的全面进攻。 刘成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但同时他也最担心这种局面独立营的这些新兵能否应对。 山下枪声的密集程度较之前面的两次进攻翻了两三倍,这意味着十八师和三十九师的全面进攻已经开始了。 “哒哒哒……” “轰!轰!……” “杀!杀光泥腿子回去睡娘们儿……” “都是中国人,缴枪不杀!” 枪炮声夹杂着阵阵喊杀声此起彼伏,刘成的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对于刚刚完成扩编的独立营来说,只要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那些活下来的新兵就不再是新兵,而是经历了生死与战火洗礼的精兵。 哪怕他们的单兵战斗力依然不够强、射击精准度也还差的多,可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一回的他们,就已经具备了一名合格战士应有的心里素质。 而这种心理上的成长,恰恰是如何残酷严格的训练都无法培养出来的。 只有战争当中的鲜血与死亡,才能铸就一支部队的战魂! 与此同时,一只嗅觉敏锐的黄鼠狼也捕捉到了有机可乘的气息。 冈本熊三郎早在十八师和三十九师进入朝阳地界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他自然清楚张海鹏敢随意调动两个师肯定是得到了关东军司令部的允许。 毕竟在级别上来说,冈本熊三郎比张海鹏要矮了一大截,不管他心里有多看不起张海鹏,在见到对方的时候都要规规矩矩的立正敬礼,叫一声“张司令”。 ------------ 第五百零四章 黄雀---冈本熊三郎 尽管冈本暂时还奈何不了张海鹏,不过却并不意味着他就要老老实实的待在赤峰。 关东军司令部既然能在把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这个位子给了张海鹏的情况下、还把冈本大队安排在赤峰驻防,背后的意图明显就是防备。 冈本熊三郎一直都想找个机会从张海鹏嘴里抢块儿肉吃,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上次在宁城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折损了一个中队,这事儿一直像根刺一样扎在冈本熊三郎的心尖儿上,不拔出来就会一直疼下去。 只是让冈本熊三郎没有想到的是,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一支四五千人的反日武装突然出现在朝阳凤凰山,三天之内连灭四支县保安队,还抢走了不少武器弹药和粮食; 而作为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的张海鹏却没能提前发现,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反击。 冈本熊三郎知道,只要自己好好利用这件事,就一定能为自己争取到相当可观的利益。 从昨晚到现在冈本熊三郎一直按兵不动,就等着林国忠和周作鹏发起全面进攻。 不是因为独立营的炮火猛烈,也不是因为独立营接连打退了林、周二人所部发起的两次进攻,而是因为他想要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冈本熊三郎认为,不管山上那支队伍的战斗力如何、火力配置如何,都一定无法应对两倍于他们的敌人全面发起进攻。 他预想到了独立营会防备他,不过他认为一旦十八、三十九两个师同时发起进攻,独立营必须要将全部力量投入防御,否则的话根本顶不住那两个师的同时进攻。 届时,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从后面偷袭,即便独立营会留下一小股兵力戒备防御,也不会形成有效抵抗。 因此,在证实十八师和三十九师已经全面发起进攻之后,他也立即派出三个步兵中队从三十里之外向凤凰山北坡迅速逼近,想要从背后偷袭独立营。 一旦计划成功,冈本大队就能拿下这场战斗的头功;到时候不管十八师和三十九师付出了多大伤亡、歼敌的数量如何,冈本大队的偷袭都一定会被认定为这场战斗的关键。 到那时,冈本大队的驻防区域就能将整个朝阳地区囊括其中,冈本熊三郎所能够获取的利益也就更大了。 然而,做着春秋大梦的冈本熊三郎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将要面对的是独立营目前战斗力最强的两个连。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连的兵力要远高于他派出去的三个步兵中队。 此时,独立营一连连长赵大勇正举着望远镜焦躁的观察着凤凰山北坡脚下的那条大路。 那两个师的伪军已经开始展开全面进攻,即便之前的两次进攻让他们足足折损了近三千人,可兵力依然接近九千之数。 而独立营这边除了一连和三连守在北面防御冈本大队之外,特战连也被刘成派去了承德。 这样一来,独立营的防御力量就只剩下了三千多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新兵。 面对人数近乎三倍的敌人的进攻,那三千多人要如何应对? 因此,赵大勇和周鹤从枪声一响就想要回去支援,可是请示了两次都被刘成给拒绝了。 刘成不是不知道如果把一连和三连调回两侧防御之后压力会小很多,但是他确信冈本熊三郎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与伪军相比,刘成更喜欢看小鬼子被杀时那一脸绝望的表情,那一刻的畅快简直无法言喻。 杀人是不对的,但是杀日本人除外。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之后,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的赵大勇终于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一队身穿土黄色军装、枪口上挑着太阳旗的冈本大队。 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猫着腰跑到周鹤身边兴奋的说: “来了、来了,小鬼子来了!” 相比于赵大勇,周鹤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 日军的战斗力丝毫不弱,武器装备也半点儿不输给张海鹏的伪军。 如果来的真是冈本大队,那就意味着对方至少有四门七十五毫米山炮,每个中队还有四到六门迫击炮、两到三挺重机枪和很多具掷弹筒。 歪把子机枪每个小队都有两三挺,而且弹药必定十分充足。 如果不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将其重创,这场仗也并不好打。 他们这边唯一的优势就是居高临下的地形和事先构筑好的工事,而在火力上就完全无法与冈本大队相提并论了。 轻机枪二十四挺,重机枪、迫击炮等重火力武器一个都没有。 周鹤接过赵大勇的望远镜朝山下看了看,扭头对传令兵说道: “到山上通知臧浩,让他尽量用炮火支援一下我们这边;跟着去找机炮连段连长,问问他七十五毫米山炮能不能也暂时支援一下!” 传令兵离开之后,周鹤接着对赵大勇说: “依我看,咱们暂时不开枪,让队伍分散隐蔽;等鬼子进入山炮的最小射程之后,我们再视情况决定是守在阵地上还击还是直接冲下去。” 赵大勇沉吟半晌,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心里很清楚,周鹤所说的这种作战方式的确是目前的最佳方案,能够有效减少一连和三连的伤亡数量。 而且,只有把冈本大队先干掉,他们才能有机会回去支援其他几个连的防御。 而这个时候,距离十八师和三十九师发起全面进攻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次,独立营没能再次击溃敌人的进攻,而是在苦苦坚持。 现在是白天,充足的光线在一定程度上帮了那两个师的伪军。 他们的枪法要比独立营那些新兵好很多,在同样的距离上所造成的有效杀伤自然也要比独立营的新兵高很多。 那二百六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大多数都留在正面进行防御,左右两侧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人。 在这种基数的兵力面前,精准射击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敌人的士气;因为想要以此让三倍于己方的敌人恐惧甚至怯懦是根本不可能的…… ------------ 第五百零五章 炮轰冈本大队 赵大勇和周鹤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对冈本大队发起进攻的竟然又是臧浩。 从臧浩被俘至今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因为他是俘虏,长相身形又比较特殊,所以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太能接受他,甚至还有一些战士故意刁难。 可是时间长了,大家慢慢发现臧浩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反倒有那么一点儿可爱。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十分热情的回应,没人理他的时候他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一个人弄点儿玉米黄豆磨成面粉,有的时候还能加点儿白面,但是蒸出来的馒头却要比炊事班做的口感要好很多。 如果能再加点儿糖,臧浩就会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没事儿就咬两口当零食。 虽然知道他在吉林城外的表现,但是刘成却一直没有机会与其接触,后来干脆就忘了。 实事求是的说,这一次要不是臧浩,这场战斗打到现在会是什么局面还真不好说,至少伤亡要比现在大很多。 赵大勇派出去的人先去找了段景河,得到他的同意之后才去通知臧浩。 臧浩听完之后只是憨憨的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赵大勇和周鹤虽然一直在凤凰山北坡警戒防备冈本大队,但是对南坡的战斗也始终在关注。 臧浩先后打掉十八师和三十九师两处炮兵阵地的消息他们也知道,所以赵大勇才专门向段景河说明要臧浩用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支援。 冈本熊三郎派出来的三个中队距离凤凰山还有十里左右的时候,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须蜂广之进命令队伍停下来原地休息。 因为战斗一旦开始,这些士兵短时间内就不可能进食休息了。 须蜂广之进是冈本大队一中队的中队长,少佐军衔。 一般来说,少佐军衔的日本军官很少有只是中队长的,须蜂广之进早在中尉军衔的时候就已经是中队长了,上尉的时候更是被破格提升为一支日军大队的副队长。 但是半年前须蜂广之进在日军的W安场所酒后失态,被联队长撞了个正着,因此被处分降级,调任冈本大队一中队担任中队长。 须蜂广之进在战斗指挥上能力很强,曾经在九一八之后的江桥战役当中率部参战,一举扭转战局,奠定了江桥战役的胜利。 冈本熊三郎深知须蜂广之进的能力,因此才让他负责指挥这场战斗。 须蜂广之进并没有盲目自大,相反的,从带队离开冈本大队的临时驻地之后一直小心翼翼,不断派人到凤凰山附近侦查;同时也始终关注着十八师和三十九师的进攻情况。 队伍休息的时候,须蜂广之进把另外两个中队的中队长叫到近前,遥指凤凰山北坡对两人说道: “十分钟之后,我们分三路同时朝凤凰山北坡靠近,四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留在原地待命,等我们靠近山脚的时候再对北坡实施轰炸,掩护步兵冲锋。 山上的那支队伍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准备,但是在他们正面有张海鹏的两个师,因此安排在北坡的防御力量一定不会太强;所以,我们的帝国勇士要一鼓作气,在短时间内一举歼灭对方的防御力量,争取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须蜂广之进话音落下的同时,凤凰山北坡上的臧浩也把最后一块儿窝头塞进了嘴里。 “放!”臧浩一边嚼着窝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喊道。 “轰!” 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发出一声巨响,一枚炮弹瞬间冲出炮口,朝须蜂广之进以及那三个日军中队方向闪电般飞去。 当时两名日军士兵正坐在一颗大树下面聊天: “你是哪里人?” “广岛,你呢?” “长崎,我的家乡很美。” “我的家乡也很……” “轰!……” 炮弹的爆炸声淹没了那两名日军士兵的谈话,似乎也在预示着他们口中那两个城市的命运。 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以炸点为中心迅速推向四周,三四十名日军士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像风筝一般飞上了半空。 身体如败絮,鲜血似桃花。 远处的须蜂广之进在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震动的第一时间就俯身趴在地上,飞快的爬到一块儿大石头后面探头观察情况。 很快便有士兵跑过来向他报告: “报告须蜂少佐!……” 后面的话还没等说,须蜂广之进突然伸手抓住那名日军士兵的裤脚用力一拉,顿时将其掀翻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枚炮弹落入远处的队伍之中。 须蜂广之进脸上的愤怒近乎实质,趴在地上怒声吼道: “八嘎呀路!命令炮兵还击!立即还击!其余人马上转移,分散进入前方树林躲避炮火!” 几分钟之后,四枚炮弹从日军后方腾空而起,朝凤凰山北坡飞去。 但是山上的臧浩却连躲都不躲,哪怕是听到头顶传来炮弹的破空之声也毫不在意。 这与他之前被俘时的表情截然相反,但之前却并非刻意装作胆儿小。 如果敌人真的冲到近前,那臧浩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跪地投降、同时大喊饶命,因为他是真的怕死。 但是面对炮火攻击,他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当时选择这处架炮位置的时候,段景河并没有给臧浩规定具体方位,因此这个地方是他自己选的。 作为一个能把炮打出步枪精准度的炮手来说,在什么地方架炮最为安全,臧浩非常清楚。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一处类似背角的天然屏障,对方炮弹能对其造成伤害的几率小于千分之一,因此臧浩丝毫都不担心。 赵大勇听着周围连续传来的爆炸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皱着眉头对旁边的周鹤说: “吗的!小鬼子的炮火还挺特么猛,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啊!” 周鹤面色深沉的看着赵大勇,语气有些无奈: “那也没招儿,咱们只能躲在战壕里,尽量避免伤亡,等着鬼子自己送上门儿来!” 赵大勇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 第五百零六章 苦战! 的确,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现在日军距离凤凰山脚下还有七八里地,如果让战士们离开战壕,遭受的伤亡只会更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这么等着鬼子冲上来肯定会出现一定的伤亡,可这就是战争,就是用生命来承载的使命。 刘成已经得知了冈本大队的动作,不过有一连和三连在北坡守着,他倒是并不担心。 不过十八师和三十九师近乎疯狂的进攻却让他倍感压力。 一批接一批的伤员被送到第二道防线,再由医护连的战士进行简单包扎处理之后转移到临时医院救治。 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光是伤员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人,牺牲人数还没来得及统计。 刘成举着望远镜的双臂早已经酸疼,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如果十八师和三十九师这种不计代价的进攻一直持续到日落,那独立营的伤亡恐怕就会超过半数以上。 不过刘成绝不相信林国忠和周作鹏真会那样做。 对于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来说,打胜仗的前提必须是尽量减少麾下士兵的死伤,如果只是一味的用人命去填,那根本不需要上什么军校,更不需要学习、使用任何战术,直接推上去几倍甚至是十倍于敌人兵力的士兵,用人堆也能堆出最后的胜利。 可是那样的话,这个指挥官也就不用当了,直接自戕谢罪就行。 刘成现在就是在赌,赌林国忠和周作鹏不会把士兵的生命视作草芥。 山下的战壕里,郝大宝正端着那支三八式步枪连续射击。 从天亮的那次进攻到现在,他一个人击毙的敌人数量就已经超过了四百之数。 第二次进攻开始的时候,林国忠和周作鹏调整了进攻方式,并不是一味的硬冲,而是合理的利用地形与掩体缓慢向前推进。 可是即便如此,士兵的伤亡数量还是以让林国忠和周作鹏咂舌的速度向上攀升。 两个小时的战斗,阵地上又多了六百多具尸体。 郝大宝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右手食指生生被扳机磨出一个指甲大小的水泡。 他趁着再次换子弹的时候在战壕里坐下,用牙齿咬破那个水泡,直接把皮撕下来,抓了把土洒在嫩肉上,换好子弹继续瞄准射击。 趴在他旁边的一名战士左肩被子弹击中,身体猛的向后仰倒,摔在地上。 郝大宝低头回身看了一眼,放下枪从衣服上撕下一条脏兮兮的布条,紧紧的勒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那名战士是个新兵,此时已经脸色惨白,眼神之中充满恐惧。 郝大宝瞪着眼睛看着对方,沉声问道: “怕了?!” “嗯……”那名战士躲避着他的目光,轻声达到。 郝大宝一摆手: “正常,当初我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害怕,总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不过你没事儿,这一枪没打死你,再想死就不太容易了。 记着,子弹那玩意儿不长眼睛,但是也没那么可怕,你只要时刻绷紧神经、小心翼翼的同时精准杀敌,那样活下来的可能就会不断增加。 因为敌人剩的越少,你要面对的危险也就越少;反之,如果你因为恐惧而不能对敌人精准射杀,那你就只会越来越危险!” 郝大宝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脸色涨的通红,语速很快,以至于那名战士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 而且头顶不时响起子弹钻进土里的声音,进一步扩大了那名战士心中的恐惧。 郝大宝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那名战士,转回身继续探出身子瞄准射击。 “轰!” 一枚炮弹就在战壕后面不足十五米的地方爆炸,强烈的气浪推起一片尘土,直接把郝大宝和那名战士所在的那段战壕填上了一半儿。 郝大宝顾不上抽出自己被埋了大半截的身体,立即开始疯狂的扒土。 尖锐的碎石很快磨破了他的手指,点点鲜血从指间渗出,随即被泥土吸收。 大概过了半分钟的时间,郝大宝看到了一缕黑色的头发,阴沉的脸上猛然闪过一丝惊喜,手上的动作再次加快。 两名工兵连的战士这时也赶了过来,郝大宝头也不抬的大声命令道: “快挖!下面有人!” 三人合力之下,那个刚刚受了伤不敢再次起身还击的战士终于被从土里挖了出来。 郝大宝让那两名工兵连战士立即抢修战壕,自己则把被土埋住的半个身子抽出来,拧开水壶的盖子倒在那名已经昏迷的战士脸上。 由于被埋的时间较短,一壶清水浇下去之后,那名战士很快就醒了过来。 郝大宝沉着脸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下一次你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名战士定定的盯着再次开始瞄准射击的郝大宝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决绝之色,从土里扒出自己的枪,倒出枪管里的土,又从枪托之中抽出通条和油布清理了一下枪管中残存的泥土,趴在郝大宝身边朝对面的敌人瞄准射击。 “叭!” 随着他的手指扣下扳机,对面阵地中一名刚刚探出头来的伪军士兵头上爆开一朵血花,尸体倒地。 周作鹏拎着手枪从高处跳下来,骂骂咧咧的走到林国忠近前怒声说: “他娘的,真是邪了门儿了,那些泥腿子的枪法怎么能打的这么准?老林你发现没?对面的枪声一直不是太密集,但是咱的伤亡数量却一直在往上涨,而且几乎没有轻伤员,不是直接被打死也他娘的是重伤!” 林国忠沉着脸点点头: “老周啊,这回咱俩怕是遇上硬茬儿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次在宁城吃掉赵玉志那个团的就是他们!据那几个活着逃回来的士兵讲述,那支队伍的战斗力极强,枪法极其精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斗志是我们士兵所无法企及的!” 周作鹏低着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足足过了五分钟,周作鹏才抬起头对林国忠说道: “老林呐,要不还是先停止攻击吧!再这么下去,你我这两个师怕是就要被打残了!” 林国忠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 第五百零七章 不知好歹的刘浪 独立营的右侧阵地之中,满脸鲜血的高远看着对面枪声渐渐停歇的敌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当中,光是在他身边倒下去的战士就超过了五十人。 而他自己脑袋上也挨了一枪,子弹贴着头皮飞过去,在他的头盖骨上留下一道宽约一指、长达三寸的伤痕。 当时见他受伤就立即过来查看的战士一见那道伤口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拿着绑带的双手一个劲儿的哆嗦。 高远也是短发,由于子弹的速度太快,伤口暂时没有流血,白森森的颅骨裸露在外,伤痕深度大约0.5厘米,看上去有些阴森恐怖。 子弹在飞行过程中是高速旋转的,所以高远头盖骨上的伤痕是被子弹生生磨出来的,白色的骨屑和骨头被烧灼时才会产生的气味让那名战士不由得感到恐惧。 索性,高远并没有晕过去,否则那名战士还真没有勇气给他包扎。 鲜血渐渐从两侧的头皮创面之中渗出来,顺着脑门儿流到脸上。 受伤之后的高远也有点儿懵,直到那名战士的哭声响起,才把他从失神状态当中拉了回来。 回过神儿的高远一把抓住那名战士的手腕问道: “老子脑袋上有没有窟窿?!” 那名战士被他问的一愣,过了两秒钟才摇了摇头。 高远顿时松了口气,把两只眼睛一瞪,怒声骂道: “那你他吗哭啥?吓老子一跳!赶紧包上,别用白布!” 相比之下,高远这边的防御压力要比正面和左侧更大,因为负责从这面进攻的是三十九师的第五十三团。 五十三团团长姜义生是张海鹏当土匪时候的干儿子,今年三十一岁。 与另外几个团长相比,姜义生这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更没有进过奉天讲武堂的团长明显有些上不了台面。 不过正如当今社会学历与能力在大部分时候都不存在必然联系的情况一样,没进过讲武堂也没上过任何军官学校的姜义生在打仗这方面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相反的,他的五十三团恰恰是三十九师四个团当中战斗力最强的。 尤其是这种山地作战,姜义生指挥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二十年前,当时才十二岁的姜义生就曾经带着二十几个喽啰端过一个有着四五十喽啰的小绺子,并且当场开枪打死了那个绺子的大当家。 对这个干儿子,张海鹏一直都十分满意。 要不是姜义生太过于年轻,张海鹏早就让他当另外那个师的师长了。 要不是段景河分出六门迫击炮持续支援,高远这边还真不一定能坚持到现在。 林国忠和周作鹏这边的攻击暂时停了,不过须蜂广之进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臧浩先后将两枚炮弹准确的“扔进”了日军队伍之中,至少炸死了四十多名日军士兵,这让须蜂广之进愤怒不已。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须蜂广之进在遭受炮击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撤退,而是加快速度,尽快与山上的对手短兵相接。 在他看来,虽然十八师和三十九师那边的进攻暂时停止的原因可能是要做出进一步的调整,而不是被迫停止。 两个师,一万多人,面对一支农民组成的泥腿子队伍怎么可能无计可施? 即便这支队伍与以往遇到的不同,战斗力很强,却也不足以让张海鹏手下最精锐的两个师心生畏惧。 可事实上林国忠和周作鹏现在就是怯战了。 他们俩对手下士兵的生命是十分珍惜的,眼看着己方的伤亡越来越大,自然不能一味不计代价的进攻。 在没有想到能够有效减小伤亡的进攻方式之前,他们不会用士兵的生命去强行换取胜利。 可是这样一来,刘浪就坐不住了。 来之前除了张海鹏的交代之外,他姐夫贾八还单独对他交代了一番。 对于林国忠和周作鹏,贾八一直都小心防备着。 这两个人的性格贾八十分了解,如果真到了需要谈判的地步,两人很可能会被成功策反。 从打张海鹏投靠日本人的那天开始,林国忠和周作鹏心里就一直别扭着,只是碍于张海鹏的面子才始终忍着。 一旦让两人与红党中人接触,出现变故的几率至少也有三成。 因此,两个师的进攻刚一停,刘浪就立即再次赶到临时指挥所,硬着头皮来探林国忠与周作鹏的口风。 他假装没有看到翻着白眼儿看他的周作鹏,凑到林国忠身边低声问道: “林师长,这个时候进攻怎么能停?不能给山上那些敌匪喘息的机会啊!咱们必须一鼓作气、击溃敌匪的防御,哪怕是先撕开一道口子也行,不然一旦让敌匪喘过这口气儿,这仗不是就更难打了吗?” 林国忠还没等开口,旁边的周作鹏就先火儿了,瞪着眼睛对刘浪怒声说道: “你想打?那好,带着你的团上去,老子看你是怎么打这场仗的!敢情他娘的死的不是你的兵是吧?老子这些兵也都是有爹有娘、有血有肉的,咋他娘的在你眼里都成了不值钱的贱命?!” 刘浪一脸无奈的咧咧嘴,转身赔着笑脸儿说: “周师长,这您可真冤枉我了;我刘浪不是那种不在乎弟兄们性命的人,可是军令如山呐!司令已经下了死命令,让咱们三天之内全歼山上的敌匪,可要是这样下去,恐怕……” 说到这儿刘浪就不说了,他可不想激怒周作鹏。 以周作鹏那种火爆的性子,万一真把他激怒了,就算不敢一枪毙了他,打断胳膊腿儿这种事儿他是绝对干的出来的。 眼看着周作鹏就要伸手掏枪,林国忠赶紧上前按住周作鹏的手打圆场: “周师长,刘团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跟着他又扭头对刘浪说: “刘团长,我们的伤亡情况你也看到了,再这么打下去,十八师和三十九师肯定会被打残;我想,司令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吧? 你再回去给司令发报说明一下情况,着重说明一下敌方的火力和射击精准度,我想司令也会有所斟酌的!” ------------ 第五百零八章 被俘 刘浪偷眼瞄了一下满脸怒气的周作鹏,灰溜溜的走了。 他来的目的林国忠和周作鹏肯定是心知肚明,就是来监视他们的。 本来仗打的不顺利,两人就窝了一肚子火儿,偏偏刘浪一个劲儿的催促,人家能给他好脸色那就见了鬼了。 刘浪刚回到自己那个团的位置,十几名士兵就压着六七名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俘虏来到他面前,大声报告说: “报告团长!抓到两个敌匪眼线!” 刘浪一听就乐了。 正愁没有办法打破僵局,筹码就送上门来了。 被俘者共计七人,都是狗娃那个班的战士。 也正是他们找到了林国忠和周作鹏的第二处炮兵阵地,及时打出了信号弹。 本来他们是有机会脱身的,但是为了寻找狗娃的尸体耽误了撤离的最佳时机,才在打光了子弹的情况下被刘浪派出去的人给活捉。 刘浪立即叫过手下的两个营长,让他们集合两个营的士兵押着那七名被俘的骑兵连战士朝前方阵地快速推进。 周作鹏得到消息之后当即就火儿了,瞪着眼睛要下令把刘浪绑回来。 林国忠连忙拦住他,一脸无奈的说: “行了老周,由他去吧,对方的实力你我都已经感受到了,但是刘浪不知道,司令也不知道;司令为啥要让他跟着你也清楚,要是这小子刻意歪曲事实,咱俩回去在司令那儿也不好交代,现在让他亲自去感受一下,相信他也能体会到咱们的苦衷了。” 周作鹏气呼呼的走到两个摞在一起的炮弹箱前面坐下,没有再说话。 二十分钟之后,刘浪带着那两个营进入正面阵地,并且立即让人把那七名被俘的骑兵连战士推到战壕上面,同时命人朝对面喊话。 郝大宝正斜靠在战壕里啃窝头,一名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顺着战壕跑到他面前,声音急切的说: “连长!对面的敌人抓了咱们七名战士,喊话让你过去答话,要不然他们就要开枪把他们全杀了!” 郝大宝的手一哆嗦,半块儿窝头掉在了地上。 几分钟之后,进入一处掩体之中的郝大宝看到了那七名被五花大绑的战士。 郝大宝紧紧的攥着拳头,探头朝对面喊道: “对面的!说吧,你他吗有啥条件?” 事实上,他这句话一出口,就先输了一半儿。 这就是经验与心智的差距,如果换了刘成,肯定不会这样说。 开口就问条件,这无异于在告诉对方你非常在乎对方手里的筹码,对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出条件。 果然,对面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带着你的人投降!炸毁你们的炮兵阵地,到这边儿直接让你当营长!” 郝大宝脸色一变,怒声骂道: “放你吗的屁!老老实实的把人放了!要不然,老子一枪打碎你的脑袋!” 在战场上用这样的语言去威胁对方,尤其是在对方躲在战壕里、根本连影子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实在是有些无力。 平日里郝大宝的鬼主意不少,但是现在却有些乱了方寸。 五百人的骑兵连如今只剩下七八十人,郝大宝心里一直十分自责。 现在看到七名战士落在对方手里,情急之下难免会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多余,跟着补了一句: “实话告诉你,老子这边的增援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现在投降,老子能做主保你一命!” 躲在战壕当中的刘浪听了只是撇了撇嘴,抬手朝面前的一名伪军士兵示意了一下。 “叭!”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七名被俘战士中的一个应声倒地,子弹从后脑打入,脸上随即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我曹你奶奶!”郝大宝怒骂一声,一拳砸在掩体边儿上,打落了一大块儿泥土。 其实他在看到那七名战士的时候心里就很清楚,自己根本救不了他们,可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会表现的如此没有水准,让刘浪觉得他就是个草包。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废话的结果!你最好再好好想想,每隔一分钟我们就会打死一个,他们的命现在就攥在你手里,如何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与此同时,这个情况也传到了刘成耳朵里。 在得知郝大宝已经去跟对方“谈判”之后,刘成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 他能理解郝大宝的心情,但是却不能接受他这种不计后果的鲁莽行为。 刘成再一次下山,来到第一道防线的阵地当中,找到了工兵连连长王青山。 面对着一脸怒意的刘成,王青山也十分无奈。 他虽然比郝大宝加入独立营的时间更早一些,而且早就当上了排长,但还是拦不住盛怒之中的郝大宝。 郝大宝的性格刘成自然是非常了解的,他知道王青山根本拦不住;或者说在独立营之中除了刘成,根本没有人能在不动粗的情况下拦住郝大宝。 这小子当兵的时候就是个刺儿头,现在当了连长,还能把谁真正放在眼里? 换了任何一支队伍,郝大宝这个连长肯定连三天都当不过去。 刘成之所以始终惯着他,是因为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可是现在,他也是真火儿了。 要是这事儿放在半个月之前,刘成肯定会带人直接冲过去,将郝大宝暴打一顿拖回来。 但是现在不行,他的每一个决定、做的每一件事都关乎着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他不能冲动。 而且,现在敌人活捉了七名战士的事情大部分战士已经知道了,一旦处理不好,会直接影响独立营的士气,甚至会让一些战士认为刘成不在乎他们的生命。 士气下降、军心动摇,这场战斗不用再打,就已经输了。 所以,刘成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能扭转眼前的局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人去把高远、郝大宝和唐震虎全都叫过来,商量营救计划。 但是刘成心里清楚,想要把被俘的七名战士活着救回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 第五百零九章 敢死队 高远三人得知有七名战士被俘的消息之后,全都陷入了沉默。 三人都清楚眼前的形势,如果营救的话不但没有成功的可能,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但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恐怕其他战士心里就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尤其是现在独立营的战士大多都是不久前刚刚招募的新兵,他们不会理解或看清眼前的局面,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士气甚至是动摇军心。 其实刘成也没打算让高远三人出主意,因为他在让人去叫他们三个之前,就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注定救不回那七名被俘的战士,又不能放任不管,那就只能利用这个机会给敌人进一步造成更大的伤亡,同时激发独立营战士心中的愤怒、提升士气。 刘成盯着高远三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立即组织一支五十人的敢死队,救人!” 高远三人几乎同时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成。 这个时候派出敢死队,不光是救不回那七名被俘的战士,就连这支敢死队也注定是有去无回。 “这么看着我干啥?”刘成的语气之中透着无奈。 “营长,我看还是算了吧,咱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师的敌人,就算独立营全体压上去也未必能打赢,五十人的敢死队能干啥?”高远脸上现出一丝焦急。 刘成轻轻的摆摆手: “能不能救回来是咱的能力问题,但是去不去救,那是态度问题,这是那些新兵头一次打仗,见到有战士被俘而咱们不救,你说他们心里会咋想?” 高远顿时不说话了。 他知道刘成说的话完全在理,但是这样一来,就等于白白送出五十条人命! “你们三个现在就回去,先采取自愿告诉他们,加入敢死队的,每人一百块大洋回不来的,钱会送到他们家人手里,回来的,再多加二十块!” 起初刘成还担心不会有人愿意为了这一百块大洋而加入敢死队,甚至已经想好如果没有人自愿加入的应对方法。 但是没想到,高远三人回来的时候每人身后都跟了二十多名战士,而且九成以上都是新兵。 高远凑到刘成耳边低声说道: “我回去一说,很多老兵都想来,被我给拦住了。” “嗯。”刘成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高远的做法正合他的心思。 那些老兵的战斗经验丰富,而且都是经过长时间训练出来的,战斗力自然不是那些新兵能够比拟的。 如果让老兵去的话,能够给对方造成的伤亡自然要更大一些。 可是这场仗还远远没到能够仅凭这次近乎自杀的行动就能决出胜负的地步,多留下一个老兵,独立营就能多一分胜算。 这不是算计,而是无奈。 在刘成心里,每一名战士的生命都弥足珍贵、都值得尊重,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去的人回不来的几率很大,但是留下的也未必就能活到这场战斗结束。 六十多人在刘成面前列队集合,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决绝。 刘成再次从那些人当中挑出十几个人,命令他们留下,不过战斗结束之后每人会发二十块大洋。 剩下的五十人,每人携带一只重约五公斤的炸药包、十枚手雷、一把驳壳枪外加两只压满子弹的弹夹。 所有人把装备绑在身上之后,刘成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沉着脸大声说道: “弟兄们!现在我们有七名战士被敌人俘获,你们的任务就是去营救他们! 不过,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不管是你们这五十人还是他们七个,能活着回来的机会都很渺茫! 但是,独立营的战士被敌人俘虏,我们就一定要去营救,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让他们知道独立营没有放弃他们,我刘成也没有放弃他们! 有一件事情你们要记住,就是不管你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要把你们身上的炸药包和手雷全部扔进敌人的战壕当中! 就算救不回战友,也要替他们报仇!” 只是现在刘成还不知道,那七名被俘的战士现在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了三个。 被打死的四个人,郝大宝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下去的。 用“目眦欲裂”来形容此时的 ------------ 第五百一十章 以身杀敌! 那些人正是刘成派出去的敢死队。 五十名战士,以杂草覆身、紧贴地面一路爬行至距离伪军阵地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同时从地上蹿起来,一边开枪射击一边冲向伪军战壕。 在起身之前,他们还陆续甩出了上百枚手雷。 尽管刘浪已经安排了警戒,但是由于他手下的士兵认为已经掐住了独立营的脖子、又担心对面有人放冷枪,所以观察不够仔细,才给了那五十名战士可乘之机。 但是三十米的距离也已经是极限,如果再向前靠近的话,肯定会被敌人发现。 因此,他们在相继甩出一百多枚手雷之后,立即借着手雷爆炸的掩护起身发起冲击。 饶是如此,还是有十几名战士刚刚冲出几步就被敌人的子弹击中、摔倒在地上。 当场牺牲的,会有同伴割断绑炸药的绳子,带着他们的炸药包继续往前冲受伤的只要还能动,就会坚持爬起来站不起来的就干脆在地上爬。 反正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不会停下来。 虽然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新兵,但是此刻的这种坚持与勇敢却不输任何一名老兵。 一名小腹、双腿各中一枪的战士强撑着爬到距离战壕还有六七米的地方,在那名刚刚从战壕当中探出头来的伪军士兵瞄准他的脑袋扣下扳机之前,把身上的炸药包拉开引信之后扔了过去。 子弹击穿了那名战士的头,颅内压力骤然增大导致他的两只眼球几乎从眼眶之中鼓了出来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前方,直到看到十几名伪军士兵从战壕中被炸飞出来,眼神才渐渐失去了神采。 脑门儿上的血洞形成的狰狞无法掩饰他脸上的满足与欣慰,但却不是因为那一百块大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牺牲的价值,又或许是战斗的意义…… 敢死队五十名战士,有二十三人死在了阵地前面,最终还是没能冲进敌人的战壕。 但是他们身上的手雷和炸药包,却全都在敌人的战壕之中爆炸。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刘浪带来的两个营就没了一半儿。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浪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刚要下令让人开枪射杀那三名被俘的骑兵连战士,一股炙热的气浪骤然从左侧席卷而来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看到前方战壕中的伪军士兵突然从战壕中飞出来,郝大宝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纵身从掩体中蹿出来,朝那三名被气浪掀翻在地的三名战士跑去。 其余几人见状也跟着冲出去,把那三名战士给抢了回来。 爆炸发生的时候,林国忠和周作鹏正在研究接下来的进攻计划,听到前方阵地上传来的爆炸声,周作鹏立即举起望远镜查看情况。 在看清爆炸的大概位置之后,他放下望远镜笑了: “他娘的,活该!老林,这下那个姓刘的混蛋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国忠皱着眉头朝爆炸的方向看了看,脸上随即现出一丝无奈,苦笑着摇摇头: “老周啊,赶紧派人过去查看,祈祷那小子命大吧!” 周作鹏皱着眉头一摆手: “查看啥?全死了才他娘的好呢!老子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死了正好!” 林国忠一脸无奈的看了周作鹏一眼: “说是这么说,但是刘浪是司令派来的,要是就这么死了,咱俩回去咋跟司令交代?” “交代啥?他自己要去的,又不是你我让他去的!再说,来的时候司令交代的很清楚,刘浪的那个团是协助作战的 也就是说,他的行动不受你我控制,难道还能让咱俩对他的死负责?”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作鹏脸上的不满已经累计到了极点。 林国忠刚要继续劝说周作鹏,眼角突然看到十几名士兵从阵地方向快速朝临时指挥所跑来,其中两人似乎还抬着一副担架。 林国忠心里一动,赶紧迎上去查看。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担架上的人正是刘浪。 此时刘浪的状态很不好,口鼻之中不断渗出鲜血,脸色苍白、气息也十分微弱。 按理说刘浪所处的位置距离敢死队发起冲击的地方足有一百五十米以上,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由于爆炸的程度和突然性,让那些距离爆炸点比较近又没有被炸 ------------ 第五百一十一章 孤注一掷的鬼子 刘成看的很清楚,郝大宝虽然脸上是在赔着笑,但是眼神中却满是深深的悲切。 这也难怪,五百人的骑兵连一天之间就死伤殆尽,换成是他自己未必就能比郝大宝做的更好。 不是刘成变了,而是现在他肩膀上的责任更重了。 几千人的性命都拴在他一个人身上,稍有疏忽就是成百上千人的死伤,刘成不敢、也不能冲动。 而这个时候,一连、三连与须蜂广之进之间的战斗也已经正式开始了。 那三个中队的行进速度很快,将近五公里的距离他们只用了二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凤凰山北坡山脚下。 不过在他们没有把距离拉近到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的最小射程之内以前,臧浩先后又“赏给”须蜂广之进四枚炮弹。 尽管日军在队形分散之后有效减少了伤亡,但是一百毫米榴弹炮的威力还是让他们吃了不小的苦头。 三个满编中队,合计五百四十名士兵;可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就只剩下四百四十人左右,死亡人数接近一百。 一枪没放就折了一百人,须蜂广之进已经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本来就是犯错被降级到冈本大队,现在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回去之后等待他的命运恐怕不会太好,被送上军事法庭也是很有可能的。 连对手的影儿还都没看到就损失了一百人,这是日本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眼下他只有全力进攻,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伤亡代价完成偷袭,与张海鹏那两个师合力全歼独立营,才能保住他的命,或许还能保住这身军装和他的命。 因此,在到达山脚下之后须蜂广之进没有让部队休息片刻,就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山坡上的赵大勇早就已经等不及了,在日军先头部队距离他们的阵地不足一百五十米的时候,他就第一个扣下了扳机。 当时须蜂广之进和大部队还在三百米之外,之所以派出一个小队走在前面,就是为了防止有埋伏。 赵大勇的枪一响,已经在战壕里憋了二十多个小时的一连战士们紧跟着也扣下了扳机。 骤然响起的密集枪声把下方的日军士兵吓了一跳,也把须蜂广之进吓了一跳。 须蜂广之进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他从枪声的密集程度上判断出,对面的兵力最多不超过四百人,与他们的人数相仿。 但是对于日军士兵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的须蜂广之进来说,这区区不到四百人的队伍在他麾下的勇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得知了张海鹏的那两个师接连几次被打退,他甚至会认为只要一个小队就能全歼面前的那支不足四百人的队伍。 的确,前世的时候刘成曾经亲眼看到过,一支三十多人的抗日队伍围攻三个鬼子,结果却被鬼子彻底击败,只有两个人活着逃走,剩下的全都命丧当场。 当然,这与日军士兵在入伍训练期间的大量实弹射击训练密不可分;更与当时抗日队伍的武器装备落后破旧有着直接联系。 然而最重要的,就是当时加入那些抗日队伍的人大多都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百姓,而且年龄跨度很大。 在当时的环境条件下,五十多岁的男人已经算是老人,体力严重下滑。 就算是四十岁左右的壮年,也根本无法与二十几岁、身体健壮的日军士兵相提并论。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日军是号称单兵战斗力世界第一的存在。 往往那些由百姓组成的抗日队伍需要付出十比一、甚至更大的伤亡代价,才能获得一次小小的胜利。 如果遇上一支满编的日军中队,就算是上千人的队伍也只能掉头就跑。 就算悍不畏死的勇气能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与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但是武器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却是绝对无法弥补的。 就算是上千人的抗日队伍,面对几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重机枪、迫击炮外加轻机枪掷弹筒,又算的了什么? 但是现在的独立营可不是那样的队伍,尤其是一连和三连,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接受过长时间全面训练并且具备一定战斗经验战士,火力上又丝毫不逊色于日军,因此须蜂广之进的美梦注定将要破灭。 事实上,须蜂广之进在十几分钟之后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了。 因为他派出去充当先头部队的那个小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几乎被全歼,五十四名日军士兵只有不到十个人活着逃回来。 须蜂广之进的脸色十分难看,神色木然的坐在一棵大树后面,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另外两个中队的中队长面色焦急的找到他,询问接下来的进攻要如何进行。 须蜂广之进不是被一连的这一波攻击给打怕了,而是再次损失了一个小队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三个满编中队,如今就只剩下两个,而战斗才刚刚开始。 更重要的是,他的对手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射击精准度都丝毫不逊色于让他引以为傲的日军士兵,甚至还犹有过之。 在这种情况下,须蜂广之进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进行白刃战。 他绝对不相信这样一支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在白刃战当中能够战胜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 这也成了须蜂广之进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尽管他内心当中并不想让这场战斗再继续下去。 因为他不敢想象从现在到进入白刃战的过程当中还会出现什么程度的伤亡。 可是如果现在撤退的话,就这么折了一个中队之后灰溜溜的回去,等待他的只有以死谢罪这一条路。 所以他只能咬牙选择继续进攻。 无论如何,都要先确保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之后才能再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那么等待须蜂广之进的命运就只有死亡;并且连切腹谢罪的资格都没有! 半晌,须蜂广之进抬起头,目光阴冷的看着那两个中队长,狞声说道: “进攻!立即进攻!” ------------ 第五百一十二章 那就拼刺刀吧! 在战场上,一旦指挥官失去他应有的理智,代价就是他手下士兵的生命。 须蜂广之进最初的战术布置并没有问题,只是对独立营防御兵力的判断不够准确。 不过如果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重新制定作战方案,以两个日军中队的兵力也必然能给赵大勇和周鹤造成很大的威胁。 而且一旦须蜂广之进选择僵持、不急于进攻,那么一连和三连就只能一直留在这里小心戒备,无法支援南坡的战斗。 等到林国忠和周作鹏那两个师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牢牢牵制住一连和三连,很有可能会让独立营遭受重创、甚至是溃败。 但此时的须蜂广之进一心只惦记着如何逃避惩罚,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因此才给了赵大勇和周鹤一个机会。 面对日军几近毫无章法的进攻,赵大勇乐的直拍大腿,咧着嘴对旁边的周鹤说道: “看到没?小鬼子懵了,想要跟咱拼命;但是咱现在占了绝对的地形优势,火力上也丝毫不弱于鬼子,看来这注定会是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 赶紧打,打完之后好回去支援南坡的战斗!” 不过周鹤却并没有像赵大勇那样乐观。 尽管目前看来日军的进攻是毫无章法的,但是双方之间的距离还在三百米以上,而且凤凰山北坡的植被要比南坡茂盛,视线不是特别好,无法实施大面积的精准射击。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在日军向前推进的过程中对其实施有效打击,敌人的伤亡数量也不会太大。 一旦日军将距离推进到一百五十米左右,以日军士兵的射击精准度,己方根本无法占据绝对优势。 也就是说,在近距离交战的情况下,双方之间的伤亡比例相差不会太大。 目前鬼子还剩下两个满编中队的兵力,甚至还要更多一些;而他们这边的人数刚好是敌人的两倍。 如果选择与敌人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上展开阵地战,即便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他们也要付出一个连的兵力作为代价。 而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万一这其中要出现什么变故,比如鬼子的炮火协助进攻,胜负还未可知。 见周鹤低着头沉吟不语,赵大勇疑惑的身手推了他一把: “咋了?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周鹤无奈的瞪了赵大勇一眼说: “少扯犊子!现在鬼子已经摸清咱的具体位置了,你想想,万一他们推进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停住,然后调集炮火支援,咱们咋办?” 听了周鹤的话,赵大勇顿时愣了。 他的确忽略了这一点。 之前鬼子也朝他们这边“扔”过来十几枚炮弹,但是却没有一枚是针对他们的。 但那是因为鬼子之前不知道他们埋伏在这里。 可是现在双方已经照了面儿,以鬼子的性格,很可能会调集炮火协助进攻。 这么一想,赵大勇的脑门儿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看着周鹤急切的说: “那咋办?要不咱冲过去跟鬼子拼刺刀吧!” 赵大勇本以为周鹤会拒绝,但是没想到周鹤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有双方的人纠缠在一起,才能对鬼子的炮兵产生掣肘。” 在独立营扩编之前,周鹤是几个连长当中行事最稳重的一个,而赵大勇则是打仗最猛的一个。 有他们两个守在北坡防备冈本熊三郎,刘成丝毫都不担心。 本身就喜欢近身战斗的赵大勇一听周鹤同意自己的提议,当时就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对身边的传令兵命令道: “通知全连上刺刀,准备战斗!” 几分钟之后,赵大勇抽出腰间的驳壳枪,朝天连开三枪,嘴里大声吼道: “兄弟们跟我冲!杀光小鬼子!” “杀!……” 一连三百六十名战士齐声怒吼,纷纷跃出战壕,朝对面的日军冲去。 紧接着,三连战士也在周鹤的带领下冲出战壕,冲向正在紧急构筑工事的日军。 正举着望远镜朝这面观察的须蜂广之进脸色一变,神情更加阴郁。 周鹤的判断一点儿都没错,尽管须蜂广之进在愤怒之下下令进攻,但同时也把一连的方位坐标告知了留在后方的炮兵,要他们进行炮火支援打击。 两个连的战士刚刚离开战壕,三枚炮弹就相继落在一连的阵地上;其中一枚炮弹还精准的落进了战壕之中。 如果他们没有离开的话,就这一枚炮弹就能炸死三十人以上。 须蜂广之进面色阴沉的看着正在朝他们冲过来的七百多名战士,脸上的肌肉一个劲儿的颤抖。 他没有想到北坡的防御力量会有这么强,足足是他们的两倍。 而且从那些战士冲锋的速度和气势上来看,这些战士对于白刃战一定不太陌生。 炮火支援的计划就这么被破坏掉,意味着他们必将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只能是全力战斗。 “八嘎……”须蜂广之进低声骂了一句,接着猛的站起身,抬手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 “杀鸡给给!进攻!进攻!杀光这些可恶的支那人!” 随着他的命令一出口,那些日军士兵立即嗷嗷怪叫着从各自的掩体后面跳出来,迎着独立营的战士冲了过去。 独立营战士的喊杀声、日军士兵的嘶吼声、利刃刺破皮肉的闷响、遭受致命伤害的痛呼,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完美的诠释着战场的悲壮与惨烈。 很多人说日军士兵有什么武士道精神,拼刺刀的时候先退子弹,绝对不开枪。 这的确是事实,但却与什么精神无关。 那是因为日军士兵的三八式步枪使用尖头子弹,穿透力强、威力大,在白刃战中开枪很容易伤到自己人,所以才会这样做。 还有,很多影视作品当中的中国军队战士都会在白刃战当中开枪射击,被人戏称“打不过就开枪,玩儿的埋汰”。 但事实上,中国军队在白刃战当中也同样不会开枪,原因也是怕误伤自己人…… ------------ 第五百一十三章 惨烈白刃战 赵大勇手里拎着一把重量在七公斤左右的厚背大刀,一刀就磕飞了迎着他冲上来的那名日军士兵手里上着刺刀的三八式步枪,跟着飞起一脚,正中要害。 就在那名日军士兵五官扭曲的捂着伤处弯腰下蹲的瞬间,赵大勇高高扬起的大刀也落了下来。 “噗!” 寒光闪过、鲜血喷溅,一颗圆睁着双眼的人头随之落地,骨碌碌朝山下滚去。 这一刀砍的太重、太快,以至于把那名日军士兵帽子后面的“屁帘儿”都给砍掉了一半儿,刚好盖在没了脑袋的脖腔上,被鲜血顶起半米多高,飘然落地。 赵大勇面露狰狞、朗声大笑: “吗的!一个!” 那颗被赵大勇砍掉的人头一路滚了五六十米,刚好滚到了须蜂广之进的脚下。 须蜂广之进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那颗人头,放在旁边的一颗树下,脸上的愤怒更甚。 日军士兵单兵战斗力世界第一的名头并不是吹出来的,无论是个人的拼杀能力还是彼此之间的协作都堪称完美,一旦有人面对两个以上的对手,旁边的同伴都能及时增援。 但是这种训练独立营的战士也同样接受过,而且要比日军士兵更加严格。 如果不是仗着一连和三连的战士绝大多数都是老兵,周鹤也绝对不会同意赵大勇想要以白刃战对敌的提议。 双方乍一交手,那些日军士兵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首先一点就是独立营战士看似是靠着一股子蛮力冲过来,但却很快形成了看似毫无规律、却恰好阻断了日军士兵彼此之间支援的阵型。 刘成在制定训练大纲的时候就是为了对付日军的,自然要专门针对并破坏日军的这种彼此支援。 一名日军士兵看到有人端着刺刀从背后刺向自己左前方的同伴,刚要上前阻拦,突然斜刺里闪出一柄大刀,径直砍向他的右肩。 如果他坚持支援同伴,那他至少要付出一条胳膊作为代价。 情急之下,他只能立即收枪,用枪托去格挡那柄大刀。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由两块儿木料拼接而成的枪托几乎被完全砍断,不过却成功将那柄大刀给卡在其中。 那名日军士兵双臂用力下翻,将那柄大刀连同握刀的那名战士同时带向地面,左手顺势卸下枪口的刺刀,猛的穿透了那名战士右前臂,一直钉在地面上。 本来他是想把刺刀刺向那名战士的脖子的,可由于那名战士及时松开另一只手闪避,而右手因为与大刀的刀柄绑在了一起,才只穿透了右前臂。 有些人在看到影视作品当中白刃战镜头的时候,都会嗤之以鼻,尤其是在看到有人用布条将刀柄绑在手上的时候。 而这种方式,却的的确确是白刃战当中的标准“配置”,而且十分必要。 其实不需要体验真实战斗,只要感受一下搏击类对抗的人就会知道,身体对抗时的体力消耗有多快。 如今某音软件商经常会有两人打架的视频出现,往往看上去都像是在闹着玩儿,出手绵软无力。 那不是因为两个人都有所顾忌而不敢打,而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相信的人可以试一试,全力击打沙包持续三十秒之后,还能打出那种“砰、砰”闷响的十不存一! 普通人打架尚且如此,何况是生死搏杀? 如果不把大刀绑在手上,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脱手;在战场上失去武器,那就等于已经死了一半儿。 “啊!” 那名战士口中发出一声痛呼,但是左手依然飞快抓向敌人下腹要害,企图自救。 但是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的日军士兵却并没有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迅速后撤半步,躲开那只手的同时中心移至前腿,后腿蓄力,猛然踢出。 那名战士看出了敌人的意图,而这一脚要是踢在脸上,肯定是不死也会重伤。 情急之下,他被敌人钉住的右臂猛然发力,穿透他前臂的刺刀再次前移,生生将那伤处豁开十几公分。 而且由于那名日军士兵的后腿已经动了,需要沉腰发力,按住刺刀的左手力量自然就要减弱一些。 因此在那名战士生生将自己的右前臂伤处豁开十几公分之后,敌人按住刺刀的手没能坚持住,被他连同刺刀一起拔了出去。 日军士兵一脚踢空,随即勾起地上的枪,企图用已经被劈裂的枪托砸击那名战士的脸。 但是他的对手却已经用另外一只手握住刀柄,就那么带着那把穿透他左前臂的刺刀一起砍了下来。 “咔!噗!” 那名日军士兵及时举枪格挡,却没想到那柄大刀再次砍在原处,直接将枪托砍断,接着刀刃就落在了他的右肩上。 由于那名战士右臂受伤,无法用出全力,所以大刀刀刃砍入不深,只有一寸左右。 可就在那名日军士兵再次做出反应之前,他就先松开了握刀的左手,一把拔出了钉在他右前臂上的刺刀。 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轻响过后,刺刀穿过那名日军士兵的心脏,刀尖儿从背后透了出来。 那双充满震惊与不甘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尸体缓缓跪倒在地。 那名战士把大刀从手上解下来,用那根布条缠住了已经透亮的伤口。 鲜血迅速浸透布条,顺着颤抖的手不断滴落在地上,可是那名战士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而是再次从脚下那具尸体身上撕下布条,死死的勒在右臂手肘处,以此来止血。 简单处理好伤口之后,他再次站起身,左手提刀,迈步冲向几米之外刚刚将刺刀刺进一名独立营战士身体之中的日军士兵。 挥刀、斩首。 但毕竟只是一只手的力量,这一刀并没能砍掉那名日军士兵的脑袋,只是砍断颈骨之后就停住了。 由于颈骨被砍断,那名日军士兵只剩下一半儿皮肉连接的脑袋顿时诡异的歪向一侧,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而他的双手也因为失去了大脑意识的支配缓缓松开,尸体栽向地面…… ------------ 第五百一十四章 特制大刀 虽然杀死了那名日军士兵,但是被刺刀穿透胸口的那名战士也并没能因此获救,身体缓缓向前倾倒,却由于被那支三八式步枪撑住而没能倒下去。 他看着已经给自己报了仇的战友,脸上现出一丝欣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赵大勇已经砍掉了第九颗人头,满头满脸都是敌人的鲜血。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受了伤,肋下被挑开一道长约二十公分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另外还有十几处小伤,但是他根本丝毫不在意,依旧大步向前、奋力杀敌。 赵大勇的表现很快引起了须蜂广之进的注意,眼看着他再一次一刀砍下了一名日军士兵的脑袋,须蜂广之进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八嘎”,攥紧手中那把指挥刀便朝赵大勇冲了过来。 另外两个中队的中队长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拦。 我们不得不承认,拥有武士精神的日本人是有着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的。 尽管有些时候被演绎的有些浮夸甚至愚蠢,但是这种精神却在曾经的战场上给我们的军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和后来在东北与毛子对抗的时候曾经出现了大量俘虏,可是被中国军队俘虏的却寥寥无几。 这或许与他们对我们始终蔑视有着直接的关系,但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日本人引以为豪的生命精神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赵大勇看出了须蜂广之进的意图,不但不闪避,反而迎着他走了过去。 准确的说,是须蜂广之进军服上的少佐军衔勾起了赵大勇的战意。 这是他当兵以来第一次面对这种少佐军衔的日军军官,而且对方明显就是这支日军的最高指挥官。 如果能够将其击杀,必将重挫日军的士气;或许还能够促使这场战斗尽快结束。 当然,是以独立营的胜利而结束。 须蜂广之进在距离赵大勇五六米的时候突然停住,双手握住那把指挥刀竖在身侧,冷声说道: “我,须蜂广之进,帝国皇军少佐,冈本大队一中队中队长!我要,向你挑战!” 赵大勇咧开大嘴笑了: “打仗就打仗,你他吗的哪来这么多废话?” 须蜂广之进也笑了,但那笑容却尽显狰狞: “我的战刀名曰短船,曾斩千人,留下你的名字,将是你的荣耀!支那人,难道你不敢吗?!” 赵大勇拎着手里那把已经有了几处缺口的大刀甩了甩,不耐烦的说: “吗的,废话真多!听好了,老子赵大勇,独立营一连连长,别不知道死在谁手里!” 说完,赵大勇手中大刀顺势上扬,后脚猛的用力蹬地,身体箭一般冲向对面的须蜂广之进。 须蜂广之进向右横移半步,双手挥刀,迎着赵大勇的大刀砍来。 本来他可以直接横着扫向赵大勇的肚子,可是在看到赵大勇那把大刀刀刃上的缺口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杀死对方指挥官能够造成的影响须蜂广之进心里也十分清楚,尤其是用正面击溃的方式,定然会让对手的士气瞬间低落。 赵大勇身形高大,足足比须蜂广之进高出一头。 体重就更不用说,须蜂广之进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体重在一百三十斤左右;而赵大勇的体重最近已经超过了二百斤,在力量上能够轻松碾压须蜂广之进。 而且赵大勇尽管已经连砍九颗人头,但是气势丝毫不减,丝毫不显疲态。 须蜂广之进敢跟赵大勇正面拼杀不假,但是采用一些战术技巧也是必要的。 他现在的做法就是想要借用兵刃的锋利优势,先砍断赵大勇的大刀,挫挫他的锐气;如果赵大勇因此出现短暂的失神,须蜂广之进就有把握将其重创、甚至是直接击杀。 “铛!” 一声刺耳的碰撞摩擦声之后,须蜂广之进接连退了五六步,虎口发麻、战刀险些脱手;而赵大勇却纹丝未动。 那柄大刀被须蜂广之进的战刀砍断了近二分之一,缺口处露出一抹黑色。 须蜂广之进看清之后,立即怒声骂道: “狡猾无耻的支那人!你在刀上作了手脚!” 赵大勇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十分开心: “你他吗的小鬼子,个儿长不起来全是心眼儿坠的吧?你看老子的刀有缺口,就想趁机砍断老子的刀,但是你没想到老子的刀是夹心儿的吧?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记住了没?” 须蜂广之进说的没错,赵大勇手里这把大刀的确是特制的。 当初刘成一共找人打了五十柄这样的大刀,刀背超过一指厚的地方开始只进行过一次加热锻造,性能偏向生铁。 虽然硬度不如经过反复锻造的刀刃,也不够锋利,但是由于韧性要更好一些,反而不容易断裂。 反之,如果这把大刀通体为钢,刚才须蜂广之进那一刀至少有九成的几率会砍断大刀。 锻造一柄好刀所需的时间太长,对原料的要求也很高,刘成没有时间等,也弄不到那样的原料,所以只能以重取胜。 须蜂广之进怎么都没有想到赵大勇手里这把大刀还有名堂,因此吃了暗亏。 他在力量上根本无法与赵大勇抗衡,现在武器上的优势也难以发挥,一时间有些无措。 如果他还能再一次砍在大刀的断口处,说不定还能把大刀砍断;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刚才的力气了。 右手虎口被震裂,双臂的酸麻至今还没有消散,连原来一半儿的力量都用不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以巧取胜。 他手中的战刀属于日本战刀中的太刀,刃长超过三尺,算上刀柄全长超过一米二。 这种长度的刀灵活性自然就差了很多,加之日本刀术主要以劈、砍为主,想要打出独孤九剑那样灵活的招式他也根本不会。 还没等须蜂广之进想到可行的应对之法,赵大勇就再一次举起大刀朝他砍了下来。 赵大勇的这把大刀重达七公斤,再加上他双臂的力量,完全不需要任何招式。 须蜂广之进不敢硬抗,立即抽身闪避…… ------------ 第五百一十五章 武你吗的士! 赵大勇连劈带砍,接连十几刀下去,须蜂广之进除了闪避,并没有任何有效反击。 不是不想,而是双臂的酸麻还没有完全恢复。 而且须蜂广之进还希望赵大勇能一直这样追着他劈砍。 他不相信赵大勇的力量是用不完的,拿着这么重的大刀连续劈砍,对体力的消耗肯定是巨大的。 须蜂广之进想要等着赵大勇气力不足的时候再开始还击,刚好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恢复酸麻的双臂。 果然,赵大勇的进攻速度在连续挥出十几刀之后明显慢了下来,气息也有些跟不上了。 须蜂广之进的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意,在有一次避开赵大勇迎头砍下的一刀之后,突然上步挥刀,横着砍向赵大勇的右侧肋间。 不过在他砍出那一刀的瞬间,眼角突然瞥见赵大勇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狡诈的笑意,心里顿时一动。 不过当时赵大勇手中那把大刀的刀尖儿还在地面上,根本来不及横刀格挡。 可是紧接着须蜂广之进就惊愕的发现,赵大勇一直绑在刀柄上的手突然松开了。 抬手、握拳、击出。 一连串的动作在0.5秒钟之内完成,完美的向须蜂广之进诠释了什么叫“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砸在脸上的感觉。 须蜂广之进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里面“嗡”的一声,瞬间失去意识。 那把距离赵大勇肋间已经不足二十公分的战刀失去控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赵大勇扔掉左手那把已经被砍断一半儿、刀刃上还有几处缺口的大刀,弯腰将须蜂广之进的那把战刀捡了起来,倒提着上前一步,将刀尖儿对准了须蜂广之进的胸口。 另外两个中队长见状,立即迈步从二三十米之外冲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 “八嘎!住手!无耻的支那人,这不是武士精神……” “噗!” 一声轻响,战刀瞬间穿透了须蜂广之进的心脏,刀尖儿从背后透出,入土半尺。 “武你吗的士!”赵大勇的声音冰冷、面色狰狞,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两个距离他已经不足十米的日军军官。 须蜂广之进已经死了,那两人互相看了看,警惕的盯着赵大勇同时向后退去。 “连长小心!” 侧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赵大勇下意识的弯腰,双脚同时蹬地,身体朝右前方蹿了出去。 一把刺刀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在他背上留下一条一尺多长、半寸多深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赵大勇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顾不上背上传来的疼痛,身体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站起来的赵大勇刚好面向他刚刚所处的位置,看到一名日军士兵正要将刺刀再次刺向他的胸口。 赵大勇左脚向左前方迈出大半步、右脚随之跟上,身子整个横移,转了半个方向。 紧接着,他一把攥住那名日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枪口,用力往怀里一带。 那名日军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直直的撞向赵大勇。 “我去你吗的!”赵大勇怒骂一声,右手顺势一记勾拳,正中那名日军士兵的鼻子。 “呃……” 那名日军士兵只来得及发出半声闷哼,前冲的身体便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一米之外的地上。 赵大勇斜眼看了看那个鼻子塌陷、鲜血糊满半张脸的日军士兵,抬手从拳头上摘下嵌在肉里的半截门牙,随手扔在地上,上前又补了一脚,正中要害。 那名已经陷入昏迷的日军士兵无意识的蜷缩身体,一张脸涨的与鲜血同色,气息随即变的微弱,只有出气儿,却没了进气儿。 远处那两名日军中队长见状,表情几乎同时扭曲,双双抽出手中的战刀朝赵大勇冲了过来。 他们刚刚的后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看到了那名日军士兵从背后偷袭赵大勇,想要以此来吸引赵大勇的注意力。 现在冲过来也不是为了要给须蜂广之进或者那名日军士兵报仇,而是不得以而为之。 这场白刃战已经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两个中队的日军士兵死了一半儿还多。 即便他们两个回去之后完全可以把战斗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到已经死亡的须蜂广之进身上,他们也根本没有机会撤退。 白刃战的结果就只有两种,要么胜,要么败,想要撤退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旦双方士兵分离开,双方必定都会在第一时间开枪。 而就在白刃战的战圈儿之外,有二十几名端着轻机枪的独立营战士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只要鬼子敢撤,他们就会立即开枪射击。 如果说剩下的一百五十多名日军士兵在白刃战当中还能坚持一个小时的话,一旦撤退,甚至用不上五分钟的时间就会被全歼。 不过独立营这边的伤亡情况也不小,牺牲的战士已经接近百人左右。 那两个日军中队长只能寄希望于有奇迹出现,或者是通过击杀对方的指挥官而造成士气下降的机会来趁机扭转战局。 赵大勇上前从须蜂广之进的尸体上拔出那把战刀,面无惧色的站在那里,等着那两个日军中队长冲到近前。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左侧冲向赵大勇,他立即下意识的挥刀横扫。 就在刀已经抬起来的瞬间,周鹤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中: “是我!” 但是赵大勇的刀已经收不住了,虽然力量及时收回来一些,但是刀却依然沿着设定好的路线横扫过去。 要不是周鹤用手里的大刀挡了一下,恐怕就要重伤在赵大勇的刀下了。 “吗的,杀红眼了?!”周鹤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赵大勇咧嘴一乐: “少废话,人来了。” 说着他就再次提起那把战刀,迎着冲向他的那个日军中队长砍了过去。 周鹤的身形虽然比不上赵大勇,但是战斗力却丝毫不差,手中大刀带着一阵风声劈下去,气势上就完全压制住了与他交手的那个日军中队长。 本来周鹤这种大开大合的进攻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对方只要及时闪避,就能抓住破绽还击。 但是须蜂广之进的死直接影响了那两个日军中队长的心态。 换句话说,就是不敢…… ------------ 第五百一十六章 重火力支援 须蜂广之进那把战刀的确是日本名刀,虽然不及妖刀村正那般着称于世,但是在日本武士当中知其名的也并非少数。 至少,与赵大勇交手的那个日军中队长是深知那把战刀的厉害的。 眼见赵大勇挥刀劈砍,他不敢挡,只能闪避。 乍一交手,两个日军中队长就尽落下风,完全被赵大勇和周鹤压着打。 相比于须蜂广之进,这两个日军中队长从心底里就不想拼命。 不是怕死,而是对这场战斗已经失去了信心。 从打遭到炮火袭击的那一刻开始,这两个人就开始质疑须蜂广之进的决定。 等到亲眼看到须蜂广之进被赵大勇杀死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和还在苦苦坚持的那些日军士兵最终的命运。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支队伍是他们进入东北以来遇到的战斗力最强的队伍,完全超越了他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帝国勇士。 那些平日里一个人能杀死五六名、甚至是十几名反日武装队员的士兵此时已经完全被他们各自的对手压制住,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反击之力,被歼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场战斗很有可能会没有一个幸存者,他们的指挥官冈本熊三郎不会知道这些人的战斗力有多强。 如果是那样的话,下一次冈本熊三郎再与这支队伍交战的时候,还会吃同样的亏。 可是,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了。 眼前的景色渐渐陷入黑暗的时候,这两个日军中队长心中并没有丝毫不甘;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许他们的国家发动这场战争,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一个小时之后,这场堪称惨烈的白刃战彻底结束了。 共计四百一十七名日军死在这片山坡上,其中包括十名军官;少佐军衔一人,上尉一人,中尉一人,少尉七人。 而一连和三连的伤亡也不小,牺牲战士共计两百三十六人,轻伤四十九人,重伤十二人。 清理战场的时候,周鹤找到赵大勇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你留下继续警戒,防止鬼子还有第二波队伍,我带着三连赶到南坡支援。”周鹤的语气像是命令。 赵大勇当时就把眼睛瞪了起来: “啥?你想去支援?那可不行!要去也是我们一连去!” 周鹤面色一急: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 赵大勇丝毫不买账: “我说不行就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想跟老子抢功?想都别想!” 他这一句话把周鹤噎的直瞪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两个人心里全都明镜儿似的,冈本熊三郎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没有能力再次派兵攻击了。 一个满编的日军大队就只有一千一百人,步兵中队就这么三个,已经全都折在了这里。 剩下的不过就是一个运输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另外还有一个中队兵力的炮兵。 兵力折损大半,没有主战的步兵中队,冈本熊三郎拿什么再次发起进攻? 况且,他是受命驻守赤峰的驻军指挥官,不可能把整个大队的兵力都调出来参加战斗,这三个中队和留在山下的炮兵就是这次进攻的全部兵力。 也就是说,凤凰山北坡至少在两天之内都是安全的。 周鹤让赵大勇留下的意思就是想让一连暂时进行修整,等到战事吃紧的时候再回去支援,同时也能防备十八师和三十九师绕到北坡偷袭。 当然,不管冈本熊三郎来不来、或是林国忠和周作鹏会不会绕路偷袭,留下的那个连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修整。 赵大勇虽然勇猛有余而智计不足,却也能明白周鹤的好意。 二人争论半晌,赵大勇突然话锋一转: “我知道你是啥意思,但是论头脑我不如你,万一这边真的发生啥情况,你肯定能应付、并且坚持等到支援;但如果让我留下,我只能带着人跟敌人拼命!所以,你必须留下!” 周鹤顿时不说话了。 的确,赵大勇的作战风格就是硬碰硬,导致一连战士也全都是这样。 什么将带什么兵,这是自古以来无法改变的定论。 周鹤留下警戒的确要比赵大勇更稳妥,这是事实。 而在赵大勇开始集合队伍准备赶往南坡支援的时候,刘成已经准备派人与林国忠和周作鹏谈判了。 谈判是林国忠和周作鹏提出来的,并且点名要刘成亲自到他们的临时指挥所去谈。 只不过,这只是林国忠想出来的缓兵之计。 他和周作鹏的两个师虽然暂时在兵力上依旧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是重火力却明显落了下风。 现在刘浪又重伤昏迷,两人必须要向张海鹏汇报这边的情况。 其实刘浪的死活两人都不在乎,甚至希望他就这么直接死了,也少了个碍眼的玩意儿。 但这次刘浪是受了张海鹏的命令来协助作战的,尽管明眼人都知道刘浪的真正任务就是监视林国忠和周作鹏,但是他们两个完好无损、刘浪却重伤昏迷,说出去终归是好说不好听,有陷害的嫌疑。 因此林国忠在第一时间给张海鹏发报,向他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并且请求张海鹏给予重火力支援。 张海鹏一听肺都差点儿气炸了。 两个师的精锐面对一支泥腿子队伍,竟然把仗打成这个熊样儿,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而且他已经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关东军司令部,并且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全歼这支反日队伍。 现在别说胜利还八字没一撇,就连他派去监视林、周二人的刘浪都重伤昏迷,这让向来狡诈多疑的张海鹏无法不产生怀疑。 而且根据资料显示,那支自称“独立营”的反日武装不过一千多人,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突然翻了四五倍? 在宁城吃掉他一个团,现在又硬抗他两个师而僵持不下,难道那些人各个都是三头六臂? 但是事情已然如此,赵海鹏纵然千般不愿、万般怀疑,都必须按照林国忠的请求派人再送去十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二十门迫击炮。 因为他担心一旦把林、周二人逼急了,直接给他来个倒戈投降,那他就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 第五百一十七章 孤身赴会 只是张海鹏还不知道,就在承德城外四十里左右的一座山上,独立营当中战斗力最强的特战连已经等在那里多时了。 刘成在收到林国忠和周作鹏的谈判信之后,阻止了想要杀掉送信人的郝大宝,把人给放了回去。 谈判的确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从林、周二人定下的谈判地点上来看,二人并没有谈判的诚意。 不过既然对方提出来了,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因为如果不去,一方面会让林国忠和周作鹏认为他是胆小怯弱而不敢去;另一方面二人可能会在恼怒之下再次展开全力进攻。 如今独立营的伤亡已经超过三分之一,再打下去的话形势只会愈加不利。 但是让他亲自去谈判肯定是不行的,深入敌人阵营,人家只要一顿乱枪,刘成肯定必死无疑。 不是怕死,而是他肩膀上还挑着两三千人的性命。 他死了不要紧,这些战士怎么办? 在眼前这种形势下,他死了,独立营必败无疑。 “营长,我替你去!”刚刚被刘成拦着没能杀了送信人的郝大宝沉着脸说。 “好,那就你去。”刘成的爽快同意让郝大宝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还没等郝大宝反应过来,刘成的条件就跟着出来了: “记着,去了之后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你都直接答应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觉得你是在敷衍。 还有,一旦知道是谁下令杀害被俘的那些战士,直接给我崩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刘成的声音突然间变的冰冷。 敌对双方交战,抓人杀人都很正常,以俘虏为条件谈判也很正常。 但是以当面枪杀俘虏为要挟,却是刘成无法接受的。 同样的手段或许在某种情况下他也会用,但是被敌人用在自己身上,那就不行! 战争面前不需要换位思考,也没有所谓的平等,更不需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等大道理。 生死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道理和原则可讲。 日本人发动侵略战争的时候,他们讲道理了吗? 现在他们面对的敌人虽说也是中国人,但是他们在给日本人卖命,杀了一点儿都不可惜。 背叛国家和民族的人,死有余辜! 郝大宝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一个人不带,孤身赴会。 走到伪军阵地前的时候,几名伪军士兵端着枪对着郝大宝要他把枪交出来。 郝大宝笑着抽出腰间的两把驳壳枪对准那几名伪军士兵,一脸轻蔑的说: “想缴老子的械,你们这帮畜生还不配!回去问问你们管事儿的,想谈,就让老子过去;要是不想谈,老子就在这儿崩了你们几个,以命换命!” 那几名伪军士兵互相看了看,最终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或是直接开枪。 有人立即去向林国忠和周作鹏报告,两人听了同时一愣。 他们虽然不相信来的会是刘成,但是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相比之下,周作鹏更想见见能以四五千人的兵力连续击退他们两个师几次猛攻、并且让他们损失惨重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儿,当即下令放行。 郝大宝在二十几名伪军士兵的“护送”下来到林国忠和周作鹏的临时指挥所,双手拎着枪大刺刺的往炮弹箱上一坐,挑着眉毛说道: “谈吧,想谈啥?” 林国忠与周作鹏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 “敢问阁下就是最高指挥官?” 郝大宝梗着脖子点点头: “对,老子就是刘成,你俩叫啥?” 林国忠尽管并不相信郝大宝的话,但还是十分礼貌的回答道: “鄙人是张司令麾下第十八师师长林国忠,这位是第三十九师师长周作鹏;这次请刘先生至此,是想谈一下停战事宜。” 林国忠故意用了“刘先生”这个称谓,就是不想承认对方的指挥官身份;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刘成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但是郝大宝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在嘴皮子这方面,整个独立营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林国忠的话音未落,他就接口说道: “你怕是还没弄明白是谁把你们这两个师打成这幅惨像吧?老子是独立营营长刘成!少特么先生后生的,要是不愿意叫营长,直接叫长官也行! 另外,甭跟老子提张海鹏,什么他吗的司令?不过就是日本人挂在驴眼前的萝卜,看得见吃不着,就是让他勤快点儿拉磨罢了。 既然你提起来了,那我就问问你,你们这个张司令手里有啥权利?除了你们这些二狗子巴巴的给他舔腚,在日本人面前他算是个啥?” 周作鹏闻言脸上顿时现出怒意,站起身指着郝大宝怒声说: “你他娘的放屁!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随着他的话音,围在旁边的伪军士兵齐刷刷的把枪口瞄准了郝大宝的脑袋。 郝大宝脸上毫无惧色,掂了掂手里那两把驳壳枪、表情嗤然的说: “来,让他们开枪;你要是不敢就是我孙子!放心,老子敢保证在他们开枪的同时先打死你!虽然你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师长,但是打死你俩其中一个老子就算是赚了! 实话告诉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老子一个人就杀了超过五百人,再拉上你俩其中的一个,实在是太值了!” 周作鹏气的满脸通红,“开枪”两个字已经到了嗓子眼儿,却被林国忠给拦住了。 林国忠按住周作鹏之后,面带微笑的对郝大宝说: “刘营长是吧?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们既然请您来谈判,肯定是有诚意的;您看,毕竟咱们都是中国人……” 就在林国忠嘴里“中国人”三个字出口的瞬间,郝大宝的脸骤然黑了下来,厉声喝道: “你他吗给老子憋回去!你不是中国人,他也不是,张海鹏更不是!你们他吗的都是日本二串子,可千万别往中国人身上贴,中国人揍不出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玩意儿!” ------------ 第五百一十八章 杀我弟兄者,必杀之! 林国忠被郝大宝骂的一愣,竟然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不敢与郝大宝凌厉的目光对视。 “端日本人的碗,喝中国人的血,你他吗也敢说自己是中国人?!你信不信,现在你要是敢去给你家祖先上坟,一股邪风就能把你直接给炼喽?!”郝大宝满脸愤慨、字字诛心。 林国忠和周作鹏都不是那种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而心甘情愿的为日本人卖命之人,平日里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汉奸”这两个字。 而郝大宝虽然言语之中只字未提“汉奸”,但却要比指着他俩的鼻子骂汉奸更让两人难受。 周作鹏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个颜色,瞪着郝大宝怒声说道: “你他娘的不要血口喷人!老子……” “闭上你那个粪坑!你他吗也配自称老子?”郝大宝一声怒吼,直接把周作鹏的话给噎了回去。 林国忠赶紧上前打圆场,但是明显能听出是在强压怒火: “刘营长,我们请您来是谈判的,请您不要一直说这些与谈判无关的话行不行?” 郝大宝斜着眼睛看了看林国忠: “行啊,当然行;你们愿意给日本人卖命跟老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老子也懒得管;不过谈判之前,老子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国忠立即接口说道。 他现在只想把话题转移到谈判上来,因为他担心让郝大宝再说下去的话,周作鹏的情绪很可能会失控。 林国忠并不相信郝大宝就是刘成,而且压根儿也没指望刘成真能因为他提出的谈判条件就以身涉险,亲自来这儿谈判。 不过能代替刘成来的,肯定也不是普通战士,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谈、并且能够决定的。 他担心周作鹏情绪失控并不是害怕其杀了郝大宝,而是担心一直以来就没断了想要对抗日本人的周作鹏会在被郝大宝激怒之后直接反了。 尽管就算周作鹏反了也会因为碍于张海鹏曾经的恩情而不与他林国忠为敌,但是他回去之后要如何向张海鹏交代? 就算张海鹏能饶了他,那日本人能饶了他吗? 两人一同受命来剿独立营,结果仗没打赢,三十九师却跑了,日本人肯定会把怒火撒在他身上。 而且,要是现在三十九师反了,剩下林国忠的十八师就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 郝大宝阴冷的目光依次在林国忠和周作鹏脸上扫过,一字一顿的说: “阵地前以枪杀俘虏为胁迫的主意是他吗谁出的?又是谁他吗干的?把这个人叫出来,老子就跟你们谈!” 林国忠脸色微微一变,没有立即回答。 因为他要权衡利弊。 刘浪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经军医检查,他的两根肋骨骨折、髋骨骨裂、肝脏损伤、脾脏有轻微出血、还有严重的脑震荡。 这种伤势之下,就算以后能醒过来,怕是也很难再站起来了。 从郝大宝说话的语气上来看,一旦让他知道那件事情是刘浪做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刘浪。 林国忠并不在乎刘浪的死活,甚至非常希望刘浪死在战场上。 但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要是他把刘浪交出来,张海鹏知道之后肯定不会放过他。 就在林国忠犹豫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作鹏突然开了口: “这事儿都他娘的是刘浪那小子干的!老子堂堂一个师长,你认为能干那么没品的事儿?” 郝大宝阴阴的一笑: “那就先把人叫出来吧!” 周作鹏转身对围在周围的伪军士兵一挥手: “去把刘浪抬过来!” 没一会儿的工夫,一大群伪军士兵就吵吵嚷嚷的抬着一副担架朝临时指挥所走了过来。 林国忠凑到周作鹏身边小声说道: “老周!你这事儿办的欠考虑啊!这么整能行吗?你要知道,那刘浪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周作鹏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咋了?他们还敢朝老子开枪?那小子做的事儿就他娘的磕碜,还怕人看吗?!” 林国忠用眼角瞥了不远处的郝大宝一眼,接着说: “你当他真就只是想看看?你看他手里的枪!” 周作鹏顺着林国忠的目光扫了一眼,只见郝大宝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已经压下去了一半儿,只要再稍微用点儿力气,枪就要响了。 的确,从郝大宝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刘浪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断定了那就是之前在阵地前下令枪杀被俘战士的人。 根据当时声音所在的位置和后来发生的爆炸,受伤是非常合乎逻辑的。 况且从林国忠和周作鹏说话的语气神态上来看,他们并不是会用那种下三滥手段的人。 事实上,在那个年代,像林国忠和周作鹏这样因为出身于正规军校、以身为军官为傲的人,的确是不屑于用这种下作手段的。 很快,昏迷中的刘浪就被抬到了临时指挥所,放在距离郝大宝不足五米的地上。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刘浪手下的一个营长和十几名士兵。 刘浪重伤昏迷,军医刚刚给他骨折的位置做了固定处理,针还没等扎上,就被要求抬到指挥所,他手下的人自然不会愿意。 那个营长沉着脸给林国忠和周作鹏敬了个礼,冷声问道: “二位师长,我们团长还在昏迷之中,不知二位师长让人将他带到这里所为何事?” 周作鹏黑着脸打量了一下刘浪手下的那个营长,语气之中透着怒意: “你这是在质问我和林师长?” “不敢,卑职只是担心我们团长的安危,还望周师长理解。”那个营长的回答不卑不亢。 林国忠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郝大宝的双手,见刘浪被放在地上近一分钟的时间里郝大宝并没有任何想要开枪的意思,刚要松口气,眼角却骤然一缩。 “叭、叭、叭……” 两支驳壳枪同时响起,接连七八颗子弹瞬间打入刘浪胖乎乎的身体,鲜血顿时从弹孔中涌了出来。 另一边,一直端着枪对着郝大宝的那些伪军士兵听到他枪声也立即扣下了扳机…… ------------ 第五百一十九章 周作鹏动摇了 尽管郝大宝在扣下扳机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并且在连续扣动扳机的同时离开原位、迅速蹿向林国忠,想要挟持他来自保;但还是有三枚子弹击中了他的身体。 左肩、右小腿、左侧小腹各中一枪,其中左肩那一枪是从背后击中,子弹的力量推了他一把,让他提前1.5秒左右出现在林国忠背后。 有林国忠挡着,那些伪军士兵自然不敢再开枪,不过却端着枪迅速围了上来。 郝大宝左侧小腹被子弹刮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一截肠子已经从伤口中挤出来,似乎是想感受一下阳光和空气的味道。 “都他吗退后!不然老子就先打爆你们师长的脑袋!” 正在围过来的那些伪军士兵大部分都是林国忠和周作鹏的部下,郝大宝的威胁对他们而言是十分有效的。 但是刘浪手下的那个营长和十几名士兵却并没有被郝大宝的威胁吓住,依然在朝郝大宝和林国忠所处的位置靠近。 周作鹏见状大手一挥,怒声吼道: “站住!你们他娘的看不到林师长被挟持吗?还是你们想害死他?!” 刘浪手下的那个营长面色阴郁的看了周作鹏一眼,冷声说道: “周师长!现在死的是我们团长!难道我们不该为长官报仇吗?!” 眼看着那个营长还要继续往前凑,周作鹏立即大声对他和林国忠部下的士兵命令道: “拦住他们!他娘的,先给老子缴械!” “唰!” 三四十名伪军士兵立即闪身挡在刘浪手下那个营长面前,端着枪对准了他和他身后的士兵。 那个营长脸上现出一丝狞笑,冷冷的说: “周师长,您这样做会让人觉得你是在刻意袒护刺杀刘团长的凶手!要是让张司令知道了,您怕是不太好解释吧?!” 周作鹏把眼睛一瞪: “还轮不到你来教老子该怎么做事儿!把枪放下!要不老子先毙了你!” 那个营长看了看周围黑洞洞的枪口,不甘的扔掉了手里的枪。 他在刘浪手下当营长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林国忠和周作鹏都不大待见自家团长,要说这不是借刀杀人,打死他都不信。 但是眼前的形势之下,他要是再坚持报仇,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和他带来的那些士兵。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放下枪。 “都他娘的给老子绑喽!”周作鹏松了口气,大声命令道。 很快,那个营长和他带来的伪军士兵就被十八师和三十九师的伪军士兵给五花大绑,拖出了临时指挥所。 被两把枪顶着的林国忠脸上毫无惧色,看到刘浪手下的人被拖走,淡淡的对躲在他身后的郝大宝说道: “现在你可以把枪口拿开了吧?” 郝大宝没有犹豫,立即放下了顶在林国忠身上的枪。 他心里非常清楚,要不是林国忠和周作鹏故意放水,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开枪杀死刘浪。 周作鹏转身叫过自己的警卫员,要了一个绷带扔到郝大宝面前: “先把你那截肠子塞回去吧!” 周作鹏和林国忠都猜到了郝大宝很可能会开枪杀死刘浪,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坚决。 有些话他们自然是不能明说的,更不可能提前告知那些伪军士兵不要朝郝大宝开枪。 说白了,他们只是放任郝大宝杀死刘浪,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两人都没有考虑。 从一开始怀疑郝大宝并不是刘成,到他开枪杀死刘浪的时候确认猜测,林、周二人只字未提其他。 周作鹏并不知道,林国忠的这个计划其实就是个两头堵的缓兵之计。 一方面,他是真想暂时停战,等着张海鹏送来重武器及弹药物资的补给;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测试一下刘成的胆识、验证一下刘成的目的。 他绝对不相信刘成是真的想要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不相信因为那封信上的几句话刘成就会以身涉险。 但是不管来的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肯定都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刘成的。 郝大宝提出的条件正合林国忠的意,要是刘浪活着回去,对他和周作鹏来说绝对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但是只要刘浪不是他和周作鹏杀的,就算张海鹏心有不满,也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 相比之下,自然是刘浪死了对他和周作鹏来说更加有利。 郝大宝简单包扎伤口之后,直接往地上一坐,一脸淡然的说: “我要做的事儿已经做完了,现在你们想咋办就咋办吧;虽然在这件事儿上我应该感谢你们,但是你们终究还是不配自称是中国人!” 周作鹏立即接口说道: “你小子别他娘的总拿这个跟老子说事儿!的确,老子现在端的饭碗是日本人给的,但是吃饭的家伙却还是中国人的! 你以为老子愿意这么干?老子这是没办法!老张折腾了一辈子攒下的家业,他一死,他儿子就跟了光头。 本来这倒是也没啥,毕竟都是中国人,打来打去苦的还是老百姓。 可是三年前,日本人兵犯东北,光头不让反抗,小张就乖乖听话,下令不许反抗,拱手把东北让给了小鬼子! 老子跟着张司令投靠日本人,愧对祖宗、愧对乡亲父老,这一点老子一直都承认。 可是我能有啥办法?光头都不抵抗,我这一个师就算蹦出来能有啥用?还不是送死? 再说,有多少人能跟着我干那找死的事儿? 你他娘的也不想想,正规军在日本人面前都不堪一击,你们这三瓜俩枣儿的能翻起多大浪? 吃饭的时候觉得四五千人乌泱泱的一大群,真要是打起来,你们那点儿人算个屁呀! 甭说日本人,就算是张司令一心想要剿灭你们,你们就得乖乖的死在这凤凰山上! 虽然你们成功击退了我们几次进攻、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可是你们就没伤亡? 还有,要是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你们能撑多长时间?五天?十天?还是半个月?” 周作鹏还想往下说,却被郝大宝给拦住了。 ------------ 第五百二十章 增援武器弹药 “行了,你也不用说废话了,我特么更没心情跟你讲大道理;就一句话,你不打、我不打,那这国家也就完了。 我没念过书,也不认得几个字,或许你能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句话是个啥意思。 现在我要干的事儿已经干完了,你们要是不杀老子,老子这就要回去了。” 说完,郝大宝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迈步就要往回走。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国忠这时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会儿!” 郝大宝缓缓转回身,眉毛一挑: “有事儿?开枪不用提醒,直接朝这儿打就行。” 说着,郝大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转回身继续走。 几秒钟之后,林国忠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 “回去告诉你们营长,晚上九点,我会亲至阵前,与他谈判。” 郝大宝没有回头,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在脑袋后面晃了晃示意自己知道了。 郝大宝出二三十米之后,周作鹏凑到林国忠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就这么让他走了?咱回去咋交代?” 林国忠眼含深意的看了周作鹏一眼,面带笑意的反问道: “老周啊,你说实话,你还打算回去吗?” 周作鹏一怔,半天没有说话。 林国忠笑着伸手在周作鹏的胳膊上拍了拍,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前沿阵地的方向走去。 承德。 一只四百人左右的队伍正沿着大路朝朝阳的方向快速行进。 队伍当中有一辆吉普车、三辆卡车和十几辆马车,车上都盖着油布,从形状上就看的出来,其中九辆马车的车斗都是七十五毫米山炮伪装的。 三两道身影在一侧山坡的草丛中趴着,其中一人正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支队伍。 瘦小枯干的贾八坐在吉普车上,脸上卡着一副墨镜。 一个小时之前,他被张海鹏叫到办公室;本以为又要挨揍,没想到却是让他押送九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十门迫击炮以及一些弹药物资送往朝阳。 在这之前,张海鹏从来没让贾八负责过类似的任务,他的作用一直都是出气筒和马屁精。 在离开张海鹏的办公室之前,贾八用眼角朝里屋扫了一眼,看到了自己几天前刚托人从外地给他老婆买来的那双高跟鞋。 这事儿贾八早就知道,而且也并不在乎。 不过张海鹏一直都十分隐秘,至少没有这样大白天的就把人带到办公室。 尽管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别扭,但贾八还是满面春风的带着一个营的伪军士兵离开承德,押着那些武器弹药等物资赶往朝阳。 贾八离开之后,张海鹏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那个娘们儿。 由于不想让贾八撞见,所以就干脆把他给支走,至少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仗打的不顺利,日本人那边儿一直在不断给他施加压力,张海鹏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排解心内的愤懑。 他知道那支自称独立营的队伍是从吉林境内跑出来的;当时离开的时候那支队伍只有千八百人,可是日本人却在一两年的时间里都没能将其剿灭。 现在到了热河,那支队伍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壮大到了四五千人。 现在日本人却反过来要求他在短时间内消灭那支队伍,傻子都知道这事儿难度有多大。 十八师和三十九师那是张海鹏麾下最精锐的两个师,可是仗刚开始打,就连连传回让张海鹏失望的消息,他心里难免会生出不满,认为日本人这是在刁难他。 当初江桥战役打马占山的时候,日本人本来答应张海鹏和另外几人,说打完仗就给他们个司令当。 可是没想到仗打的不太顺利,最后还是日本军队亲自上场,才打赢了那场战斗。 可是他们的队伍死伤也不小,作用肯定是有的;但是最后日本人却以张海鹏几人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打下江桥为由,拒绝兑现所有承诺。 现在他虽然当上了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但是真正的实权却依旧攥在日本人手里。 就连在热河境内大面积种植Y粟的事情都是那个总务厅长中野虎义在背后指使的,他这个高官实际上也是在日本人的操控之下。 现在这场仗打成这幅样子,就算最终能全歼那支队伍,日本人也不会给什么奖励;但要是一旦输了,这个锅就得他张海鹏来背。 冈本大队的行动他已经知道了,一个大队折损过半,三个步兵中队全军覆没。 要是最后真由他来背锅,光是这五百多名日军士兵死亡的责任就够他喝一壶的。 刘浪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让张海鹏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心。 林国忠和周作鹏的性格他非常了解,这二人一直都不愿意端日本人的饭碗,是他始终哄着、压着才没出乱子。 现在刘浪没了动静,张海鹏自然放心不下。 把贾八派过去,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没有个能完全相信的人看着,张海鹏睡觉都睡不踏实。 而此时,在承德以东四十里的那座山上,徐志刚刚得到侦查兵送回来的消息,称有一支四百人左右的队伍正在朝这个方向靠近。 徐志在得知那支队伍当中可能有九门七十五毫米山炮的时候,兴奋的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满脸喜色的说: “吗的!这两天没特么白喂蚊子!要真是九门炮,咱可就赚大了!” 宋文的情绪倒是没有出现明显的波动,平静的问徐志: “你打算阻击那支队伍?不过你可别忘了,这儿离承德只有四十里,一旦战斗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敌人的增援一到,我们再想离开就难了。” 徐志赞许的看了看宋文: “行啊,我的副连长,现在都能站在战术角度去看问题了。” 宋文没好气儿的斜了徐志一眼: “你还笑?营长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咱们这边要是再出事儿,到时候咋办?” 徐志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放心,我有把握!” ------------ 第五百二十一章 分头行动 尽管徐志打了包票,但是宋文心里还是十分担心。 毕竟是在张海鹏的势力中央,一个弄不好,他们这四百来人就容易交代在这儿。 徐志嘴上虽然那么说,但是心里却和宋文一样担心。 但是这仗却必须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 就算带不走那些重火力武器,也要将它们全都毁掉。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那支队伍肯定是要去朝阳给那两个师送武器的。 特战连要是拦不住那支队伍,那两个师得了这些装备之后则更是如虎添翼,独立营将必败无疑。 徐志立即命人给刘成发报,汇报这边情况的同时征求他的意见。 在此之前,刘成曾经两次发报询问张海鹏的动静,因此徐志对于那边的战况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徐志很快就收到了刘成的回电,只有八个字: “斟酌判断,自行决定。” 这八个字从字面上来看的确有些官方,而且还有些模棱两可、不想承担责任的意味;但事实上,这却是刘成对徐志的信任。 这里的情况刘成无法直观的看到,自然是由徐志来做出决定更为稳妥。 换句话说,这就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得到刘成的回电之后,徐志立即命令部队集结、转入战备状态,等着那支押运重火力武器的伪军部队到来。 贾八虽说平时心眼儿不少,却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在距离承德短短四十里的地方设伏。 派出去探路侦查的士兵虽然看到了前方的地形存在隐患,但是也懒得上山去查看。 这些士兵的想法与贾八一样,也都认为至少在离开承德地界之前,他们是绝对安全的。 毕竟这里三五里就设有哨卡,别说是几百人的队伍,就算是几十人,也难以逃过守卡士兵的眼睛。 但是这次来的却是独立营最为精锐的特战连。 这些战士虽然不能说是个个身怀绝技、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但是悄无声息的翻山越岭还是没有太大难度的。 即便如此,在进入承德地界之后,先后也有七八名战士在行军路上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大半个小时之后,徐志总算是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贾八带来的那支队伍。 贾八仰着脑袋坐在吉普车上,一脸惬意。 他跟在张海鹏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单独担任一支队伍的指挥官。 千年老二摇身一变,成了能当家做主的老大,贾八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队伍刚刚转过那道弯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特战连藏身的那座山,立即把那个营的营长叫到身边、撇着嘴问道: “前边儿那是啥山?派人上去看了没有?” 别看林国忠和周作鹏始终都没把贾八放在眼里,就算当着张海鹏的面儿也是爱答不理的,那是因为张海鹏重视他们、用得着他们。 剩下那些团长、营长一类的军官,哪个见到贾八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贾参谋。 这个营的营长叫邱德亮,本身就是个不受重视的主儿,现在有机会接触贾八这个张海鹏身边儿的“红人儿”,自然是更加毕恭毕敬。 “贾参谋放心,探路的早就派出去了,有动静肯定会提前回来报告的;再说,这儿离承德就那么一侉子远,啥人能敢在这儿闹事儿?” 贾八满意的晃了晃脖子上那个形状极其与众不同的脑袋,咧嘴笑着说: “也对,咱这承德地界上还没发现有那些不知死活的队伍,不过咱是去送武器弹药的,还是小心为妙,再派人过去看一眼。” 邱德亮答应一声,立即叫过手下的一个排长,让他带着一个排的伪军到那座山上查探一下。 贾八这边的左右动作徐志都看在眼里,眼看着三十多匹马从那支队伍当中蹿出来,就知道他们是奔着这座山上来的。 他立即找到宋文,告诉他要提前发动攻击。 宋文吓了一跳,从徐志手里接过望远镜看了看说: “离着还有一里多地呢,要是现在发动攻击,他们肯定有足够的时间部署应对,是不是该再等等?” 徐志一脸严肃的摇摇头: “对方派出来一个排的骑兵,明显是冲着这座山来的,要是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再动手,怕是就来不及了。 这样,你带二十人迎上去,尽量在不弄出声响的前提下干掉那些骑马的;我带着人从西边儿绕下去,你这边儿万一弄出枪响,我立马发动攻击!” 宋文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也好,那就这么办,尽量确保万无一失!” 宋文挑了二十人离开之后,徐志就带着特战连剩下的队伍绕过西边儿的那道山梁,快速朝那支伪军队伍靠近。 邱德亮派出来的那一个排的伪军士兵很快就来到山脚下,顺着山路朝山顶进发。 一个歪戴着帽子的伪军士兵纵马凑到那个排长身边,语气之中带着抱怨说: “排长,咱还真上去啊?在往上走可就得下马靠两条腿走了,这不是白挨累吗?这儿离承德这么近,不可能有啥埋伏的!” 那个排长扭头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营长命令咱上去看看,你敢不去?赶紧的,到半山腰看看就行了!” 就在那三十多名伪军士兵拴好马匹开始分散着朝山上爬的时候,宋文已经带着那二十名战士下来了。 这些战士都把枪背在背上,手里攥着刺刀或者匕首、伏低身体朝那些伪军士兵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宋文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身体紧贴在一棵大树上侧身朝山下观望。 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那个排长边走边对手下的士兵说道: “都他娘的仔细点儿,否则一旦真出了什么岔头儿,咱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就在那些伪军士兵与宋文那些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十五米左右的时候,宋文口中骤然响起一声呼哨,头一个蹿了出去。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伪军士兵刚看到人影,一把冰冷的匕首就穿透了他的咽喉…… ------------ 第五百二十二章 暂时得手 “呃……” 那名伪军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而惊愕的声音,就捂着嗓子跪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草地。 在宋文出手的同时,另外二十名战士也随即跟了上来。 一时间,整片树林之中接连响起一连串利刃刺破皮肉的轻响。 温热的鲜血溅在宋文和二十名战士的身上,手刃敌人的快感迅速在每一名战士心中蔓延。 血债唯有血来偿,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是对方毕竟比他们人多,就在宋文割断第三个伪军士兵喉咙的时候,一直走在最后的那个排长成功的扣下了扳机。 “叭!” 清脆的枪声在空旷的树林中回荡,声音一直能传出几百米。 贾八听到了,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米的徐志也听到了。 “弟兄们!跟我上!杀光对面的汉奸!” 随着徐志手中的枪声响起,特战连的战士们几乎同时从地上蹿起来,跟在徐志身后朝那支伪军冲去。 “哒哒哒……” “叭、叭、叭……” 机枪与步枪的枪声瞬间响成一片,双方都陆续有人中枪倒地。 但是相比之下,还是特战连明显占据了上风。 贾八连滚带爬的从吉普车上下来,缩在后轮的角落里一个劲儿的哆嗦。 邱德亮从卡车后面蹿到贾八身边大声说道 “贾参谋!不行啊,对方的火力太猛了,枪法也比咱准的多,您看咱是不是先撤回承德?” 贾八连连点头 “快!快撤!把那些重火力武器带着,别的都他娘的不要了!” 可是这个时候再想撤退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还想带着那些重火力武器? 徐志就是冲着这些火炮来的,要是让贾八就这么给带走了,那这场仗就算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撤出承德地界,否则一旦张海鹏那边派出队伍支援,再想走可就难了。 徐志看出了贾八的意图,一边瞄准射击一边大声喊道 “抓紧时间冲上去!一定要拖住敌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贾八带来的那些重火力武器都是套在马上的,几辆卡车里装的都是炮弹。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想要调头,难度是相当大的。 几名伪军士兵刚站起来想要拉着马调头,就相继被子弹击中倒地。 而这么一耽误,特战连已经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百米之内了。 如果贾八当时选择全力还击,他们肯定还能多坚持一会儿。 可是撤退的命令一下,那些伪军士兵哪还有心情拼命?光顾着惦记逃跑了。 眼看着与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徐志扭头沉声对传令兵说道 “通知三个排长,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战斗拖进白刃战!一个敌人都不能放走!” 张海鹏派出来的这个营虽然无法与十八师和三十九师那样的精锐相比,但战斗力也还算可以。 如果指挥得当的话,顶住特战连一两个小时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是贾八没有那样的能力,邱德亮还不想担责任,一切都听从贾八的指挥来部署,这就注定了他们是这场战斗的失败方。 两分钟之后,特战连成功的把战斗拖入了白刃战。 如果说那些伪军士兵在阵地战中还能勉强应付的话,进入白刃战之后他们瞬间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特战连扩编的时候,宋文不知道从哪儿又找来了上百人,个个都是会工夫的。 应宋文的要求,刘成等人谁都没有问过这些人的来历。 这些人起初并不会用枪,但是经过两天的训练之后,他们就能做到在二百米之内精准命中目标,可谓是进步神速。 但是相比之下,他们用冷兵器时的战斗力要比用枪厉害的多。 那些伪军士兵用尽全力的刺杀,在那些人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不但转眼间就会被化解,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从发起进攻到战斗结束,前后不过四十分钟时间;特战连除去最开始双方远距离相互射击的时候出现了三十多人的伤亡,在白刃战的过程中几乎就是零伤亡。 贾八被两名打扫战场的战士发现的时候,裤子都已经湿了,散发着一股十分难闻的尿骚味儿。 被带到徐志面前之后,贾八直接就跪了下去,浑身哆嗦着一个劲儿的磕头,嘴里更是连声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就是个跑腿儿的,各位好汉就算寻仇也不该寻到我头上吧?我可啥坏事儿都没干过呀!千万可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家里还有老娘要照顾,孩子也还小,留我一命吧!” 徐志疑惑的看了看贾八肩膀上的军衔,再结合他那副近乎随心所欲的长相,还真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况且,徐志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留下一些活口,借他们的嘴来迷惑张海鹏。 十分钟之后,徐志下令停止打扫战场,带上牺牲战士的尸体和那些战利品立刻离开。 贾八和邱德亮以及六十多名及时投降的伪军士兵被绑成一串儿、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火炮弹药被人带走。 贾八站在张海鹏办公室门口敲门的时候,张海鹏正在里屋和他老婆探讨人生。 冷不丁听到贾八哭丧一般的喊声,还真把张海鹏吓了一跳,赶紧从里屋出来,冲着门口故作不知的大声骂道 “奶奶的!老子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敲门吗?谁他娘的活腻歪了?!” 贾八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如丧考妣 “司令啊!不好了,您快开门吧,那些武器弹药都被人给抢走了啊!……” 张海鹏心里一惊,三两步冲到门口打开门,一把薅住贾八的领子、瞪圆了眼睛问道 “你他娘的说啥?再说一遍?!” 贾八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哭声更显凄惨 “属下有罪啊!司令,您可千万别发火儿,属下拼了这条命才逃回来,就是向您报信儿的!那些人还没走远,属下这就带人去追,一定……啪!啊!……” 张海鹏抬手就是一记反抽,怒声骂道 “别他娘的哭了!赶紧说,多少人?、什么武器、往哪个方向走的?!” ------------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不能并肩、但可成全 听贾八简单说了遭遇袭击的前后经过之后,张海鹏立即派了一个团的兵力赶往事发地点搜索追击,可还是晚了一步。 徐志在将队伍带进山里之后,便立即掉头朝承德方向进发,从张海鹏的屁股后面绕进了绥远。 张海鹏虽然狡诈,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却忽略了这一点,只是在第一时间加强了去往朝阳方向的各道哨卡及周边山路的防御搜索; 等他想到对方可能反向而行的时候,特战连已经快到绥远地界了。 朝阳凤凰山。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独立营的战士们总算是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战斗暂时停止,山风轻拂夜晚的静谧,给了双方士兵短暂的宁静与安逸。 吃过饭的战士们开始轮流休息,抱着枪在战壕里缩成一团,迅速进入了梦乡。 刘成与高远、田六娃及几个连长围在一起,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 郝大宝能活着回来,众人都十分高兴。 尤其是刘成。 他了解郝大宝,所以才会在郝大宝去谈判之前说了那么一句话。 但同时他也知道,一旦郝大宝那样做了,活着回来的几率必定是十分渺茫。 所幸,尽管伤的很重,但是在阿廖沙的治疗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按照郝大宝带回来的消息,刘成需要在半个小时之后出现在双方的阵地中间,与林国忠和周作鹏正式进行谈判。 不过在商议谈判事项的时候,众人的意见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情况。 以高远为首的几个人建议刘成趁机杀死林国忠和周作鹏;这种做法虽然有些不光彩,但却是极为有效的。 如今十八师和三十九师合计兵力还有八千多人,而独立营这边却只有不足三千。 一旦对方提出谈判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增援赶到,独立营就危险了。 敌人能够得到武器及兵员等全方位的补充和支援,而独立营这边却几乎将全部力量都压在了这里。 要是对方再拖延到增援到来之后选择围而不战,不出半个月就能拖垮独立营。 而其他的意见则是先与林国忠二人谈判,等谈判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是战还是和。 可是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想杀林国忠和周作鹏就很难有机会了。 那两人也不是傻子,谈判自然不可能就只身前来,肯定也会小心防备。 其实刘成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众人商量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确定到底如何安排。 对于林国忠的计划,周作鹏也十分担心。 到双方阵地中间去谈判,一旦对方铁了心要鱼死网破,他们俩很可能回不来。 尽管这场仗周作鹏从一开始就不想打,但也不想因此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思索再三,周作鹏还是找到林国忠,提出这次谈判由他一个人去。 对方虽然兵力远远超过了营的编制,但也不足以让他们两个师长一起出面谈判。 听了周作鹏的话,林国忠轻笑着摇了摇头: “谈判的事儿是我提出来的,我不去怎么能行?不过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就自己去。” 周作鹏当时就不乐意了,黑着脸说: “你这是啥意思?说我怕死?实话告诉你,就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我他娘的早就活够了!只是没机会跟日本人拼一下,心里多少有点儿遗憾!” 林国忠眼含深意的看着周作鹏,轻轻的叹了口气: “老周,实话说,你比我强,至少你骨子里还有身为中国人的根本!而我,也就只剩下一点点念头了;我与你不同,你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想干啥就能干啥;可是我一家老小都在承德,我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林国忠说的十分隐晦,但是周作鹏却听懂了。 的确,在没见到郝大宝的时候,周作鹏对于独立营只有同情,而不报任何希望。 在他看来,不管独立营如何挣扎,最终都会被剿灭。 因为他们不可能是日本人的对手。 就算这次他与林国忠放水,让他们就此离开,但是已经得知真相的日本人会放过他们吗? 可是在见到郝大宝、并且亲眼目睹了他的行为与意志之后,周作鹏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想错了。 的确,一支几十、几百、甚至几千人的队伍根本无法撼动日本人的统治地位,但是如果是成百上千支这样的队伍呢? 中国有四万万人,而日本人在这两年不断增兵的情况下也不过就只有不足二十万的军队。 如果所有中国人都站起来反抗,就算小鬼子倾全国之力发动侵略又能如何? 只是打从清朝后期开始的上百年时间里,中国和中国的百姓一直在无尽的压迫中苦苦挣扎、苟活,甚至九一八之后还出现了三五名日军士兵轻松占领一个县城的现象。 也正是鉴于这些情况,周作鹏才会对于反抗日本毫无信心。 可是在那之后的近三年时间里,一直处于茫然度日状态之中的中国人似乎渐渐苏醒了。 大大小小的反日武装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虽然还只是一小部分,但却在以让日本人寝食难安的速度飞快增加。 这样下去的话,日本人想要彻底占领中国的野心还能实现吗? 金陵方面的确至今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可是现在的他们早已不能完全代表中国人民的态度。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日本人还能嚣张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虽然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但是周作鹏却有理由相信,日本人滚出中国已是定局,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郝大宝开枪杀死刘浪那一瞬间眼中露出的坚定时,周作鹏似乎看到了希望。 那是中国人的希望,也是中国的希望! 林国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十分明显,他是想要告诉周作鹏,不管他如何选择,他都不会阻拦。 周作鹏想打日本人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多年好友,林国忠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对此,就连张海鹏心里都有数,否则也不会派刘浪跟着。 原本林国忠也不想让周作鹏冒险,去做那种根本不可能成功的无谓牺牲。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 第五百二十四章 旧识 周作鹏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摘下了腰间那把勃朗宁手枪递到林国忠面前: “老林,以咱俩的交情,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次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不能回头了,这把枪给你,留个念想吧。” 林国忠伸手接过那支勃朗宁手枪,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和周作鹏心里都清楚,想要做成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 周作鹏是个师长不假,可是他却不敢保证手下的几个团长也能跟着他一起走。 团长下面还有营长,营长下面还有连长,一直到普通士兵,谁敢保证每个人都愿意不计生死得失的跟着你去为了虚无缥缈的目标去拼命? 尽管周作鹏平日里对手下的每名士兵都很好,但是在这种时候,他连能带走一个团的把握都没有。 而且周作鹏也并没有就此决定要跟着刘成,而是打算在谈判的过程中再做决定。 他更倾向于自己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人离开,单独行动。 不是不甘居于人下,而是不确定刘成到底有没有能够领导一支大规模军队的能力。 十五分钟之后,周作鹏和林国忠一同坐上了吉普车,赶往约定好的谈判地点。 在此之前,他试探性的跟手下的几个团长透露出一丝不想再给日本人卖命的意思,可是当场表示与周作鹏有同样想法的,就只有第四十四团团长邵军。 周作鹏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对他而言,这是意料之中的情况。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一刻,林国忠和周作鹏到达指定地点的时间是九点十分。 两人只带了各自的警卫员,算上林国忠和周作鹏,只有六个人。 不过在他们身后一百五十米左右的阵地上,却有足足两个团正严阵以待,这边稍有情况,那些士兵就会立即冲上来。 林国忠身后的一名警卫员举起手中的火把朝对面挥了挥,随即二十米之外就亮起了火光。 刘成十分钟之前就到了,陪他一起来的只有高远和段景河。 在意见无法统一的情况下,刘成最终还是决定先等谈判的结果出来以后再做决定。 不过在带几个人、带谁陪同的问题上,众人再一次发生了争执。 田六娃坚持要来,但是高远却以自己见过林国忠和周作鹏、有几面之缘为由一定要跟着。 段景河更是寸步不让,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刘成经过多方考量之后,选择只带着高远和段景河二人前去谈判。 独立营与敌人阵地之间的距离只有不足三百米,谈判地点就在双方阵地中间。 独立营这边有二百六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一旦情况发生变化,刘成自然要比林国忠和周作鹏更安全。 尽管林国忠和周作鹏事先已经从张海鹏那里获知了一些关于刘成的情况,但是亲眼看到刘成的时候,二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是如何能够指挥一场如此规模的战斗的。 周作鹏的目光在扫过刘成之后,就停在了段景河的脸上。 “你是段景河?”周作鹏的声音之中带着疑问。 段景河一咧嘴: “周团长,别来无恙?” 刘成满脸狐疑的扭头看了段景河一眼,小声问道: “你们认识?” 段景河点点头: “认识,当初我在周团长手下当过排长。” 其实这就是段景河非要跟着来的真正原因。 当初他从奉天讲武堂毕业之后,曾经被调到周作鹏手下当过两个月炮兵排长,与周作鹏见过几次。 当时他怕其他人以此为借口不让他来,所以才没说他与周作鹏认识。 尽管只在周作鹏手下当了两个月的排长,但是段景河却对周作鹏的为人有一定的了解。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周作鹏虽然性格有些急躁,但却是个刚正之人,段景河不相信周作鹏会为了日本人给的那点儿好处而丢掉人格。 虽然他不知道周作鹏与张海鹏之间的事情,但是他却坚信这其中一定有着某种缘由。 “周团长,我是真没想到,再见您的时候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段景河的语气透着惋惜。 这句话一出口,周作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儿,要不是有夜色做掩护,周作鹏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姑屯事件之后,时任张海鹏麾下第三十九团团长的周作鹏曾奉命在洮南边境与日军对峙长达两个月,愣是让鬼子没敢有任何动作。 当初段景河在他手下当排长的时候,有一次周作鹏到训练场视察,当着全团将士的面儿说过“日本人狼子野心,吾等既着军装,誓将守卫国土、寸步不让”。 当时的慷慨激昂声犹在耳,可却已经物是人非。 周作鹏无力的摆摆手,低声说道: “周某人愧对江东父老,更无颜与旧识话当年,不必再说了!” 刘成看出了周作鹏的异样,乘机把话接了过来: “看来周师长似乎并非甘愿与日本人为伍,不知其中有何内情?或许我等能帮上周师长的忙也说不定……” 刘成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一旁的林国忠心里一震。 原本双方是要来谈判的,但是有关谈判的事情还一句没说,周作鹏就完全被对方“套牢”了。 如果这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计划,那这个刘成的应变能力和揣摩人心的能力就有些可怕了。 如果换了一般人的话,见到自己人与要谈判的敌人是旧识,肯定会最先担心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可是刘成明显对此毫无担心,而且一开口就击中了周作鹏心中最纠结的关键点,可谓是一语中的。 要不是因为念着张海鹏当年的活命之恩,周作鹏根本不会跟着他投靠日本人。 几年来,张海鹏一直用各种手段拉拢维系,硬是捂着、按着才没出事儿;现在刘成就这么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就把周作鹏划归到他的同属阵营之中。 就算周作鹏不会就因为这句话就“归顺”,但至少会在一定程度上转变对刘成的印象和态度。 ------------ 第五百二十五章 都是狐狸,就别玩儿聊斋了 没等周作鹏开口,林国忠就抢先说道: “刘营长,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儿吧,至于周师长的私事,我想还是让他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刘成自然能听出林国忠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 “那就按林师长的意思,咱们先谈正事儿;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后退八十里,给我们留出安全距离,三十六小时之后我们离开热河境内。” 林国忠一听就笑了: “刘营长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回去要如何交代?” “那就是你林师长要考虑的问题了。”刘成的语气略显强硬,寸步不让。“如果林师长还想拖延时间、等待张海鹏的火力支援的话,恐怕就要让您失望了。” 林国忠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刘营长此言何意?” 刘成平静的看着林国忠的眼睛: “林师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需要全部挑明吗?我是在告诉你,你要等的重火力武器和弹药,至少短时间之内是不会送来了。” 林国忠自然听懂了刘成话里的意思,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刘成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次张海鹏可真要倒霉了。 日本人可不会考虑他有多少难处,只想看最终的结果。 张海鹏身为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手下除了三个师和一个独立混成旅的嫡系部队之外,还有四五万分驻热河各地的零散伪军及保安队,合计七八万人。 可是面对一支只有四五千人的队伍,他如果无法将其剿灭,日本人只会认为是他无能。 对于日本人来说,张海鹏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一旦这颗棋子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自然就会被放弃。 张海鹏一倒,他手下的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想到这儿,林国忠的手不由得悄悄背到了身后。 刘成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林国忠,在发现他的动作之后,脸上立即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林师长,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样做;你应该知道,在早上的那次进攻当中,你的士兵都是怎么死的。” 林国忠瞳孔微微一缩: “刘营长,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准确的说,我是在警告你。”刘成的语气逐渐冰冷。“如果你继续坚持的话,我保证你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林国忠气息一滞,背在背后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有加装了瞄准镜的步枪,对不对?”林国忠试探着问。 刘成轻轻点头: “不错,而且是四倍的光学瞄准镜;以我们所处位置的光线条件,你的人想要开枪击中我,成功的几率怕是不足三成;而如果我的人开枪,一击致命的几率却高达八成以上,你信不信?” 听到刘成的话,旁边的周作鹏脸色瞬间变的十分难看: “姓刘的,你这样做就有点儿不地道了;我们诚心来找你谈判,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你们是抗日的队伍,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你却似乎没有半点儿诚意!” “诚意?”刘成嗤然一笑,眼神怪异的看向周作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面至少有一个团以上的士兵在端着枪瞄准我的脑袋;而林师长刚刚想要做的,就是示意他们开枪。 不过我现在站的位置很好,刚巧让林师长挡在我的面前,你们身后的那些士兵95%以上都没有射击角度。 否则的话,刚刚林师长肯定就命令那些士兵朝我开枪了。” 说着,他扭头再次看向林国忠: “林师长,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林国忠轻轻的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你说的没错,可是你也一样有所准备,不是吗?” “那是自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在战场上面对两位战斗经验丰富的师长?”刘成十分坦诚的点头承认,丝毫没有遮掩。 随着两人近乎摊牌的对峙,这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谈判瞬间陷入了僵局。 周作鹏疑惑的看着林国忠问道: “老林,你真想趁机动手?” 林国忠沉着脸看了周作鹏一眼: “不错,如果他执意不肯投降,那就只有继续打下去!否则,我如何回去复命?” “可是……”周作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国忠给拦住了: “老周,不用再说了,你也知道,我跟你不一样!你要做什么,我不拦着你,不过你最好也不要拦着我!” 周作鹏迟疑半晌,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转身带着他的两名警卫员走了。 回到临时指挥所之后,周作鹏把自己手下的四个团长叫到一起,直言不讳的说: “老子打从现在起,不想再继续给日本人当汉奸了,你们几个,有没有愿意继续跟着我的?” “师长,不管你到哪儿、干啥,我邵军都跟着你!”第四十四团团长赵军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立即表态。 周作鹏也没有强求,扭头平静的对端着枪对准另外三个团长的警卫连士兵说道: “不要难为他们,让他们走吧;不过,如果你们手下有同样不想继续当汉奸的,你们三个不许阻拦!” 方奇、郭二鹏、姜义生三人连连点头,缓缓的退出了临时指挥所。 邵军不屑的看了看那三人离开的背影,低声对周作鹏说道: “师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会不会出乱子?” 周作鹏沉着脸摇摇头: “我愿意相信他们不会,如果我判断失误,那也是我看人不准;你现在立即去把你那个团集合起来,等我的命令!” “是!”邵军一个立正,转身快步离开。 邵军刚走,警卫连连长曹正就走到周作鹏近前问道: “师长,此事非同小可,您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周作鹏点点头: “派人跟上去了?” “跟上去了,不过我私自给那几个人下了命令,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就立即开枪击毙!”曹正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周作鹏叹了口气,轻轻的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 第五百二十六章 反了! 五分钟之后,邵军回到了四十四团的阵地之中。 他立即将四个营长叫到面前,黑着脸命令道 “一营三营立刻赶往临时指挥所,实施封锁包围,如有反抗,可以随意开枪射击!” 四个营长一听当时就懵了,瞪着眼睛半天没动地方。 邵军低声骂了一句 “娘的!没听到我说话吗?师长要临阵叛逃,咱们必须阻止他!” 三营营长左黑子迟疑着开口问道 “团长,那、那可是咱师长!咱真要朝他开枪?” 邵军咬了咬牙 “顾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他跑了,咱们回去一个都好不了;说不定司令一怒之下得把咱全他娘的毙了!这种时候,咱只能先顾自己了!” 接着,他转向另外两个营长命令道 “二营四营悄悄离开阵地,小心戒备另外三个团,一切都等一营三营那边得手之后再说!” “是!” 四个营长同时应声,起身离开。 左黑子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扭头看着邵军问道 “团长,真朝咱师长开枪?” 邵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废他娘的什么话?今儿个不论死活,都绝对不能让他走!他的警卫连肯定不管咋地都会跟着他,你要不开枪,那就等死吧!” 左黑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要走。 “等会儿!”邵军突然开口叫住了左黑子。 但是就在左黑子再次转回身的同时,手里却多了一把驳壳枪。 “叭、叭、叭……” 一口气打光一个弹夹的子弹,左黑子随手把枪扔在地上,看着另外三个营长狞声说道 “你们仨咋想的?他让你们去对付师长你们就去?良心都他吗让狼吃了?!” 其实左黑子说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暂时镇住另外三个营长,他知道那三人心里对于邵军的命令都有些迟疑;否则也不会在他开枪杀死邵军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 左黑子上前在邵军的尸体上踹了一脚,跟着吐了一口粘痰 “吗的!师长平日里对你不错,光是你小子霍霍娘们儿这事儿,都他吗饶你几回了?现在你还想对师长下手,老子不杀你都对不起天地、对不起良心!” 另外三个营长看着迅速围上来的三营士兵,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周作鹏虽然是个火爆脾气、看上去粗枝大叶,但是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事先没有任何准备? 再说,他堂堂一个师长,虽说不直接接触士兵以及这些营、连、排长,却并不代表这些人当中没有他的心腹。 要是没有这点儿本事和把握,那周作鹏这种做法就不叫起义,而是自杀。 邵军等四个团长平时总在周作鹏的眼前晃悠,谁是什么尿性周作鹏了如指掌。 邵军在指挥能力上没有什么欠缺,但是人性却不怎么着,尤其是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他在承德好吃好喝的日子过久了,一旦跟着周作鹏离开,这样的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他不表现的那么明显,周作鹏可能还不会暗中给左黑子下达这样的命令;可是就在周作鹏去谈判之前试探他们四个团长的时候,邵军的反应与他的性格截然相反,这才引起了周作鹏的怀疑。 在面对这种选择的时候,迟疑才是人之常情。 毕竟是事关未来命运的关键选择,换谁都要好好想一想。 另外三个营长一见这个阵势,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乖乖的跟着左黑子赶往指挥所去见周作鹏。 左黑子带人来了之后,周作鹏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一点儿。 紧接着四十四团的另外三个营也陆续被左黑子派人召集过来,把指挥所围了个水泄不通。 半个小时之后,方奇和姜义生各自带着一支队伍来到指挥所。 见到二人,周作鹏欣慰的点点头,沉声问道 “你们俩想好了?要是跟着我,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方奇和姜义生对视一眼,坚定了点了点头。 “师长,反正我是想好了,自打我穿上这身儿军装,日本人就一直在咱这块儿土地上耀武扬威,干的坏事儿数都数不清;可是我他吗胆儿小,一直也不敢咋地,现在有您带着,我就他吗的不怕了!”方奇笑着说道。 “是啊,师长,我想好了,咱这辈子可能看不着鬼子滚蛋那一天了;可是我坚信日本人迟早得滚蛋,我可不想到时候我的后代让人家指着鼻子骂他们是汉奸的种!”姜义生跟着说道。 周作鹏朗声大笑 “好!算我他娘的没看错你俩!带了多少人?” 听到周作鹏问这个,方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无奈的说 “师长,我只带出来一个半营,剩下的不愿意跟着,我也没强求。” 姜义生却顿时来了精神,伸手在方奇的腰间捅了一下 “这团长让你当的,真他娘的丢人!老子一声令下,足足三个营!” 周作鹏算了算,加上邵军的四十四团,他现在手里有整整两个满编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随即,他下令让部队集合,亲自站在队伍前面朗声说道 “现在,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不想跟着我去打日本人的,马上出列,我周作鹏绝不为难!但是现在不走的,以后再想走,可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一律按叛逃处理!” 他这句话说完,队伍中陆续又走出三四百人,默默的站到了一旁。 周作鹏让人收了他们的枪和子弹,告诉他们等自己带人离开之后再走。 随后,周作鹏再次统计了人数,算上他的警卫连在内,一共三千一百九十五人。 比他之前预计的人数足足多了一倍。 周作鹏再次回到谈判地点的时候,刘成与林国忠依然在对峙。 周作鹏开门见山的对刘成说 “现在老子决定要打日本人了,而且我的队伍也不比你人少;但是想站稳脚跟儿的话,我觉得我们应该合作,相互支援,否则很可能会被逐一击破!对此你有啥想法?” ------------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以战代训 对于周作鹏的提议,刘成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 只要周作鹏真心抗日,那就可以算是自己人。 况且现在他们都在张海鹏的地盘儿上,又都是处在与张海鹏敌对的位置上;敌人的敌人,那就必须是朋友。 为了把戏份做足,周作鹏直接让人绑了林国忠,要求十八师及三十九师选择留下的队伍立即后撤五十里,而后将林国忠释放。 临走之前,林国忠提醒周作鹏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他这样做势必会激怒张海鹏,同时日本人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离开热河,甚至是直接撤出日占区,才能真正的确保安全。 他建议周作鹏带着队伍去察哈尔投宋哲元,但是周作鹏拒绝了。 他的“临阵叛逃”其实与独立营和刘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他心里始终就存有这个念头。 独立营的英勇悍然与刘成的坚决大义只是点燃引信的火,促使周作鹏提前爆发而已。 张海鹏一直自负的认为自己将周作鹏拿捏的死死的,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周作鹏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个临阵倒戈。 这对于他现在的处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当初日本人“慷慨”的把热河交到他的手里,表面上看是对他的奖励和信任,实际上则不过是想要利用他的价值。 一方面是考虑由中国人来接管察哈尔的政务、防务比较容易被热河百姓所接受,不容易引发强烈的反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驻守察哈尔的宋哲元及冯玉祥、汤玉麟等人与张海鹏都是旧识,能够有效延缓一些战事的爆发时间。 日本人现在的储备力量尚且不够充足,距离发动全面战争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此之前,日本人想要先在东北牢牢的站稳脚跟,将这片黑土地彻底变成他们的地盘儿。 三年来,黑、吉、辽三省的反抗武装不断增加,尤其是不久前张贯一将队伍再次扩编,组建了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第一师,这让日本人更是寝食难安。 目前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已经全面展开对各地抗日队伍的清剿行动,不想让热河这边再出乱子。 若非如此,张海鹏这个高官兼警备司令的位子早就该坐到头儿了。 张海鹏看到林国忠发回来的电报时,几乎将他办公室里的所有物件儿都砸了个遍。 他知道,这一次他肯定是保不住屁股下面的椅子和脑袋上面的帽子了。 果然,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第二天就传来命令,将他调回新京,继续担任满洲国的侍从武官长,由总务厅长中野虎义接管热河防务、政务。 周作鹏与刘成商议之后,决定带着他的人进驻朝阳,以大凌河为界,与独立营互相照应。 三天后,徐志带着特战连回到凤凰山,同时还带回了九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十门迫击炮和上千枚炮弹。 经此一战,独立营减员过千,刚刚完成扩编的队伍除了医护连和运输连之外,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减员。 尤其是骑兵连,此战直接减员九成;除去重伤不能重新归队的战士之外,就只剩下了五十余人,马匹损失四百多匹。 连长郝大宝受伤不轻,尽管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什么时候能够痊愈、痊愈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带兵打仗,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刘成把高远田六娃以及各连连长叫到一起,交代部署下一步的计划。 只是这一次不需要商议,而是直接部署。 刘成将独立营分成三组医护连、运输连继续留在半山腰保证后勤和伤员的救护;段景河的机炮连留出五百人继续留守炮兵阵地,其余战士与特战连、一连、三连、四连、工兵连、骑兵连一同驻守山下防线,随时防备日伪军再次来犯。 田六娃带一百人下山,到朝阳及周边几个县城再次招募兵员、购买马匹,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补齐战损。 有人建议刘成暂时撤离,进入草原躲避一段时间,避免在短期内再次于日伪军爆发大规模战斗,提升独立营的战斗力。 但是这个建议却被刘成给直接拒绝了。 此时距离1934年的九一八只剩下半个月,刘成不想再继续之前的发展模式,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全面细致的组织新兵训练。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不能后退,只能通过一次次的战斗让独立营的战士们迅速成长起来。 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必须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真正适应这种大规模的战斗,否则一旦入关,他们很可能连一场战斗都坚持不下来。 单兵战斗力固然重要,但是大规模战斗的磨炼对于战士的耐力、战斗力和意志力都能给予最直接有效的提升,效果要比集中训练更加明显。 与此同时,在新京关东军司令部里,一个针对周作鹏的三十九师和独立营的罪恶的计划正在悄然形成。 会议室里,三个佩戴将军军衔的日本人正襟危坐;十几名中佐、大佐军衔的日军军官腰杆挺的笔直,一脸恭敬的看着那三个将军。 居中一人中将军衔,身材微胖,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 “诸位,热河的事情你们都已经了解了,现在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最佳方案,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那些可恶愚蠢的支那人!” 那个中将说完之后,目光依次在众人脸上扫过,等待着他想要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眼下连新京附近都出现了反日武装的踪迹,热河距离新京几百公里,他们即便有心却也无力。 况且关东军现有的几个师团都有各自的驻防区域,在热河出的事儿,那就直接交给奉天驻军长官去处理不就完了?何必要在关东军司令部商议这些? 在座的众人除了那三个将军军衔的之外,最大的也就是个联队长;而这个联队还要负责新京的防务,总不能千里迢迢的去朝阳清剿吧? 正在这时,一个中佐军衔的日军军官突然站起身,朝那个中将躬身行礼。 ------------ 第五百二十八章 特殊炮弹 “将军阁下,驻于哈尔滨的关东军防疫班负责人松井三郎前日派人送来三枚特殊炮弹,或许可以借机实验一下其威力如何……” “哦?”那个将军疑惑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淡淡的说 “你详细说明一下。” 那个中佐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档案袋走到近前,双手将档案袋捧到将军面前 “将军阁下,请您亲自过目。” 两个小时之后,一架飞机轰鸣着从新京城南三十里左右的一座山中起飞,直奔朝阳方向而去。 凤凰山下,独立营的第一道阵地正在向北坡方向继续挖筑战壕。 二十几名工兵连战士突然听到头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经历过炮弹袭击的战士们立即下意识的伏低身体,跪趴在地面上。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淡淡的白色烟雾迅速在阵地上蔓延开来。 大凌河对岸,周作鹏的驻地之中也刚刚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落在他们这边的,是两枚炮弹。 两天后。 周作鹏胡子拉碴的出现在凤凰山脚下,面色焦急的要见刘成。 传话的战士找到刘成的时候,他刚从医护连走出来。 短短两天时间,三百多名战士相继病倒,而且人数还在迅速增加。 钱禄和阿廖沙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传染性疾病,及时对发病的战士实施隔离,同时进行大面积消毒,防止病情进一步扩散。 一时间,独立营的战士们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倒下去的就是自己。 不需要任何人说,刘成就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听说周作鹏来找他,刘成立即摘下口罩,快步朝山下走去。 见到刘成,周作鹏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一脸焦急的说 “你这儿有没有药?赶紧先借我点儿,我那边一下子病倒了六七百人!” 刘成沉着脸摇摇头。 一见他摇头,周作鹏当时就急了,不等他开口说话就瞪着眼睛骂道 “你他娘的!当时说好咱俩合作,现在老子这边出了事儿,你却连点儿药都不借,这他娘的叫啥合作?!” 刘成斜着眼睛看了看周作鹏,语气平静的说 “你肩膀上扛的那玩意儿是夜壶吗?一下子病倒六七百人,难道你想不到是咋回事儿?这病啥药能管用?你以为是感冒咳嗽呢?吃点儿药就能好?这他吗是小鬼子的病毒!” 周作鹏不是没想到,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应对,才乱了阵脚。 被刘成这么一骂,他反倒冷静了一些,苦着脸问道 “你这儿的情况如何?” “比你强点儿,倒下了三百来人;不过我已经对发病的做了隔离,同时进行大面积消毒;一会儿我给你派几个医务兵,你回去也立即对发病的士兵实施隔离,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送走周作鹏之后,刘成立即让人把高远和田六娃找来,告诉他们自己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高远一听就明白了一大半儿,当即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 刘成无奈的笑了 “你现在是副营长,你要是跟着我走了,这三四千人就丢给教导员自己?” 接着他话锋一转 “叫你俩来不是商量的,我是通知你们,照顾好家里的大小事宜,不要出事儿,等我回来!” 相比之下,这几年明显愈加沉稳的田六娃只是点点头,嘱咐刘成一切小心。 跟在刘成身边久了,对于小鬼子尚且的没有见过手段也多少了解一些。 好几百人相继病倒,不可能只是偶然,高远和田六娃心里都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至于刘成要去干什么,两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去寻找能治这种病的药。 高远和田六娃离开之后,刘成又让人找来了徐志,让他挑十名战士跟他一起走。 至于去哪儿,刘成没有对任何人说。 如今七三一还没有正式成立,能弄出这种病毒炸弹的,也就只有松井四郎。 在动身之前,刘成给费恩发了电报,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些发病战士的症状,请费恩帮忙查一下这大概是什么病。 赤峰,冈本大队指挥部。 冈本熊三郎放下电话,一脸喜色的对旁边那名日军中尉说道 “吉泽,你立即准备一下,天黑之后带两个小队赶往朝阳,暗中监视那两支队伍的情况;记住,一定不要靠的太近,着重观察他们掩埋尸体的数量,随时向我汇报!” “哈衣!”那个被冈本熊三郎称为吉泽的日军中尉一个立正,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一下损失了三个步兵中队,冈本熊三郎恨不得立即抓到刘成,一个一个的砍下他和他手下战士的脑袋。 刚刚那个日军中尉全名叫做吉泽川名,是冈本大队仅剩的一个步兵中队的中队长。 除此之外,冈本熊三郎就只有一个运输大队和一个炮兵小队了。 不过刚刚关东军司令部来电,告知他补充的三个步兵中队将会在一周后到达赤峰,同时命令他派人暗中监视朝阳的那两只队伍,着重观察死伤情况。 冈本熊三郎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原因,不过折损的三个中队能在短时间之内得到补充,他就已经知足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担心那两只队伍会来赤峰,以冈本大队现在的情况,要是对方真来了,他除了拼死一战、以死效忠之外,就只剩下带着剩余士兵逃跑两条路可选了。 不过刚刚听司令部的意思,那两只队伍应该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根本没有能力来攻打赤峰,这让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如今朝阳已经成了关东军司令部的头号目标,作为距离朝阳最近的驻军,冈本大队自然是近水楼台。 一旦刘成和周作鹏的队伍出现什么意外,那冈本熊三郎就是第一个获益的人。 那些枪支弹药他倒不是特别在乎,不过那些火炮机枪等重火力武器以及可能存在的大量金钱却是冈本熊三郎一直惦记的。 入夜,十二匹快马从凤凰山脚下出发,直奔茫茫草原而去…… ------------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你当老子是“马路大”? 三天后,刘成一行人出现在哈尔滨那条最出名的老街上。 相比之下,哈尔滨的戒严情况要比新京松懈许多。 因为在这座城市当中,还有着许多小鬼子暂时并不想也不能惹的战斗民族。 当然,这仅限于那些有名有姓、有身份、有一定地位的毛子。 至于那些普通人,在日本人眼中和中国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深夜,二十几名日军士兵端着枪走在那条街道上,冷厉的目光似乎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一个缩在墙角睡觉的毛子很快进入了那些日军士兵的视线,他们迅速围上去,不由分说的将那个毛子绑起来,抬上了停在远处的卡车。 一栋两层建筑的屋顶,刘成一行人正死死的盯着那些日军士兵。 “营长,小鬼子这是在干啥?”徐志低声问刘成。 “不知道,不过很快就能弄清楚了。”刘成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起身顺着外墙楼梯下去,闪身进了一条胡同。 徐志和那士兵战士立即起身跟上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转过一个转角之后,刘成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对跟上来的徐志说道: “分头绕回去,解决那些鬼子;记住,不能弄出动静!” 徐志没有多问,立即照办。 那些日军士兵远远的看到相继出现在不同位置的十几道人影,二十多人随即分成十几组,分别朝着那些人影快速靠近。 “偶一!不要走,开枪的干活!”其中一名日军士兵在靠近刘成的同时嘴里大声喝道。 刘成乖乖的停住脚步,面色紧张的看着走向他的三名日军士兵: “太君、小的是良民、良民!” 其中一名日军士兵不由分说,伸手扣住刘成的肩膀,狞笑着说: “八嘎!良民地,都在家里睡觉的干活!” 说完就示意同伴把刘成给绑起来。 就在那名日军士兵手中的绳子刚刚搭上刘成手腕的瞬间,刘成突然用日军低声喝问: “混蛋!你们是在抓马路大?!” 那三名日军士兵同时一愣,其中一个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刘成一眼,迟疑的开口问道: “你是日本人?” “老子是你祖宗!”刘成低声骂了一句,同时后撤半步,突然出手。 单手扣住距离他最近的那名日军士兵的脖子,用力将其拉向一侧的墙壁。 “砰!” 一声闷响,那名日军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撞晕了过去。 另外两名日军士兵刚要端起刺刀刺向刘成,刘成却抢先一步转到了其中一名日军士兵的背后,双手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剩下的一个日军士兵的手已经搭在了枪机上,可是刚要拉动枪机将子弹上膛,一把锋利的匕首就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别动!敢动一下老子就杀了你!”刘成用日语低声威胁道。 那名日军士兵果然就没敢动,缓缓的把枪靠墙放好,举起了双手。 “你们是不是在抓马路大?!”刘成又问了一遍。 那名年纪不大的日军士兵立即点了点头。 刘成之前躲在那栋建筑物顶上看到这些日军士兵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是在抓“马路大”了。 但是在得到确认的瞬间,他还是控制不住的一记顶膝击中那名日军士兵的要害,跟着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正常情况下的日军士兵巡逻盘查甚至是抓人都不会这样带着掩饰的意味,动静要比这大几倍以上。 来之前刘成已经根据时间推算过了,现在的松井四郎虽然还没有正式成立七三一,不过建造在哈尔滨郊区的那座监狱应该已经完成了。 那表面上是一座监狱,实际上却是松井四郎的实验基地。 被抓到那里去的,除了一些红党及反日人士之外,还有那些无辜的“马路大”。 这是小鬼子对于那些“试验品”的蔑称,“马路大”在日语中的意思就是“材料”。 刘成现在还无法确定那些战士们感染的是哪一种传染病毒,他能想到的解决方法,也只有找松井四郎“问一问”。 那座监狱的大致位置刘成心里有数,所以并不需要留下活口。 十几个人换上日军军服之后,刘成让他们把日军的尸体也全都装上卡车,立即朝郊外驶去。 一共三辆卡车,上面都贴着特殊通行证,设卡盘查的日军没有权利搜查,必须直接放行。 来之前刘成已经跟钱禄交代清楚了,让他和阿廖沙合力研究那些战士患的是什么病,双管齐下,节约时间。 纵然是这样,刘成还是没有信心,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战士死于这场灾难。 郊区,一座监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周围十几里之内都没有一户人家。 当时松井四郎挑选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偏僻,不易引起注意。 现在监狱之中共计关着三百多人,其中一大半儿都是在街上随意抓来的逃难者,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之所以选择用这样危险的方式进入那座监狱,是因为刘成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 如果在这儿耽误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就算找到了病因和治疗的药品,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决定要来哈尔滨之前,刘成心里就已经有了计划。 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这些正在到处抓人的日军士兵,刘成甚至打算直接闯进去,强行抓走这里的主要研究人员。 监狱中的一间地下室里,两个身穿白大褂的日本医生看着面前逐渐停止挣扎的一名被注入动物血液的男人,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出了那间屋子。 “池田君,你认为问题出在了哪里?”其中一人边走边摘下口罩,露出了松井四郎那张阴郁的脸。 “我们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失败是非常正常的,松井君你太心急了。”那个被称为池田的人轻笑着回答。 池田树仁,名古屋人,今年三十三岁,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医学系,少佐军衔,是松井四郎专门请来的“人才”…… ------------ 第五百三十章 没用的就杀! 监狱门前,三辆日军卡车缓缓驶来,负责守卫的日军士兵立即迎上前去,示意停车检查。 卡车上贴着的特别通行证是松井四郎为了方便行动特意申请的,但是在进出监狱的时候却必须要接受检查。 开车的徐志看到了那名日军士兵的手势,沉声问坐在副驾驶的刘成: “营长,咋办?” “直接撞过去!”刘成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阴冷。 徐志没有一丝迟疑,一脚油门儿踩下去,卡车在发动机的轰鸣中骤然加速朝门前的路障撞了过去。 站岗的几名日军士兵几乎同时摘下肩膀上背着的步枪,拉枪机上膛。 可是没等他们举枪瞄准,徐志驾驶的那辆卡车已经到了面前。 几名日军士兵慌忙躲避,可还是有两个倒霉的被直接撞飞,落在五六米之外的地上。 十名特战连战士相继从卡车上跳下来,端着德式冲锋枪朝那几名日军士兵扫射。 松井四郎一只脚刚刚踏上通往地面的台阶,就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他脸色一变,猛的转回身对池田树仁说道: “池田君,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松井四郎听出了那是冲锋枪的枪声,却想不到来的会是什么人。 如今在哈尔滨周边也有几支反日的队伍,尤其是尚志的抗日游击队,一直都让日军十分备受其扰。 但是由于武器装备严重不足且落后,别说攻打这座由百余名日军士兵看守的监狱,就算是打一座炮楼都十分吃力,更不可能有冲锋枪。 松井四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走出地下室之后立即对刚刚赶到地下室入口附近的一名日军少尉怒声问道: “怎么回事?!” “报告松井中佐,有人抢了我们的卡车、穿着我们士兵的衣服冲进来了!”那名日军少尉大声答道。 “有多少人?” “十个左右!” “混蛋!这么几个人竟然能冲进来,你们是饭桶吗?!” “哈衣!请您放心,我们正在全力围击,一定不会让对方再向前半步!” “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他们所有人的尸体!” “哈衣!” 那名日军少尉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松井四郎面色阴沉的看向监狱大门的方向,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刘成和徐志两人已经借着夜色的掩护顺着墙根儿绕过了正在还击的日军士兵,悄悄朝院子正中的楼房靠近。 由于他们身上都穿着日军军服,刘成又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日语,路上三次遇到盘问都没有被看穿身份。 刘成心里清楚,那十名战士面对十倍以上的敌人,纵然在武器上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刘成和徐志顺利进入那栋楼中之后,立即开始四处寻找他们想要的目标。 但是从一楼一直找到四楼,也并没有任何发现。 那四层楼全都是牢房,每间牢房中都关着十几名中国人,其中两间牢房还关着二十几个毛子。 刘成二人合力杀掉了楼里的几名日军士兵,打开所有牢房的门,把里面的人全都给放了出去。 从那些人口中,刘成得知这栋楼下面还有一个地下室,经常有人被从牢房中带到那个地下室,可是能活着回来的,却是十不存一。 刘成得知这个情况之后,立即与徐志直奔地下室。 此时距离他们与日军开始交火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德式冲锋枪的声音明显弱了一些。 这就说明那十名战士已经出现了伤亡,人剩的越少,危险就会越大。 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之后,刘成二人这才取出藏在衣服里的德式冲锋枪,除了身上穿白大褂的,一律直接开枪击杀。 在刘成第九次推开一间屋子的门时,终于看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日本人。 他上前一把将那个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日本人拖出来,直接用枪顶住了对方的脑袋,沉声用日语问道: “你是医生?” 对方点点头。 “是这儿最厉害的?”刘成接着问。 “不是、不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是池田医生,他是实验室的负责人!”那人战战兢兢的答道。 刘成搭在扳机上的手微微用力,预压扳机的轻微声响把那个日本人吓的浑身直哆嗦。 “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说实话!”刘成的声音充满威胁。 “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要开枪,我只是个医……叭!” 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人永远的闭上了嘴。 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日本人,刘成绝对不会手软。 在这个地方的医生不是救人的,而他吗是害人的,不杀难道还留着过年? 况且刘成清楚的知道他最多就只能带走一个人,所以必须保证这个人的价值。 这时,对面的一间屋子里突然传来徐志的声音: “营长!这儿有好几个穿白大褂的!” 刘成擦掉枪口沾上的血迹,转身朝徐志所在的那间屋子走去。 屋子里有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人,刘成进去之后用日语直接问道: “谁是池田?” 没有人回答。 “叭!” 刘成朝其中一人的脚下开了一枪,再次问道: “谁是池田?十秒钟之内如果还没有人回答,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 刘成数到“九”的时候,其中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手指指向了位于最右侧的那个人。 刘成上前将那人从地上拉起来,很快便从其身上搜出了一本证件。 “池田树仁,中佐军衔……” 刘成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朝徐志使了个眼色。 “哒哒哒……” 徐志手中的那支德式冲锋枪随即响起,将另外的几个日本人逐一送回了老家。 他们扒掉了池田树仁身上的白大褂,徐志找来一根绳子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再用破布堵住嘴,便押着他朝地下室的出口走去。 而这个时候,外面那十名战士已经有五人牺牲,活着的五个人也几乎人人带伤…… ------------ 第五百三十一章 池田树仁 刘成二人带着池田树仁回来的时候,剩下的五名战士又牺牲了一个。 他与徐志的两只德式冲锋枪先后响起,接连六七枚手雷甩出去,让鬼子的两挺歪把子机枪哑了火儿,总算是暂时缓解了被压制的局面。 刘成大声朝剩下的四名战士喊道: “扔手雷!然后立即撤退!” 那四名战士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相继把身上的手雷全部扔了出去,跟在刘成身后迅速冲向三十米之外的门口,上了那辆唯一完好的卡车,呼啸而去。 松井四郎躲在一处掩体后面,沉声对身后的那名日军士兵说道: “让他们不要追了,立即在大门口重新布置防御掩体,迅速清点人数,查清这些人的目的!” “哈衣!” 半个小时之后,之前那名日军少尉走进松井四郎的办公室: “报告!松井中佐,潜入牢房大楼的人打开了大部分牢门,放出了近三百名马路大,我们击毙了六十七人,其余的已经全部关回牢房!” 松井四郎点点头: “只有这些?” 那名日军少尉还没等开口说话,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日本人突然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声音之中带着哭腔: “松井阁下!不好了,池田医生不见了!地下实验室有二十余名研究人员被杀!” “纳尼?!八嘎!” 松井四郎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右手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立即通知哈尔滨警察署,让他们设卡拦截那辆卡车!” “哈衣!” 让两人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松井四郎深吸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摇了几下: “我是松井四郎,给我接小泽联队长!” 松井四郎要找的人叫小泽贤二,是关东军第二师团第一旅团第三联队的联队长,大佐军衔。 第三联队于一年前接管哈尔滨防务,哈尔滨警察署和保安团全都由小泽贤二直接管理。 刘成这一次的计划虽然有些简单粗暴,而且极为危险,但是效果也同样立竿见影。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撤退的路线,离开那座监狱之后没有再经由哈尔滨返回,而是转道直奔牙克石,一路从草原绕回朝阳。 可是尽管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路,卡车没油之后立即花大价钱从遇到的牧民手中购买马匹,还是用了足足四天时间才回到凤凰山。 不过在这一周时间里,还有超过二百名战士病死,尸体火化之后立即掩埋。 周作鹏那边死亡人数更多,已经超过了五百人。 冈本熊三郎得知这些情况之后,便立即上报给了关东军司令部。 把池田树仁带回来之后,刘成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说服”了他,让他与钱禄和阿廖沙一起救治伤员。 刘成非常“客气”的告知池田树仁,如果三天之内疫情不能被有效控制住,那他也就失去继续活下去的价值了。 对于刘成的警告,池田树仁毫不怀疑。 他是亲眼看着徐志在刘成的授意下杀掉他那十几名同伴的,虽然现在他具备一定的价值,但是钱禄和阿廖沙的医术也并不差。 尽管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导致他们还没能找出控制这种传染病毒的办法,但是他们已经将病毒的传播和致死率降到了最低。 就算没有他,钱禄和阿廖沙也能够在半个月之内找到治愈这种传染性疾病的方法。 因此,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把这种病毒的病理原因和盘托出,并且将他们消耗了上百名“马路大”的生命才研究出来的治疗方法告知钱禄,在一周内彻底解除了这一次的传染病危机。 一枪没放,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三十九师和独立营就合计牺牲了近千名战士,这让周作鹏和刘成都窝了一肚子的火儿。 好在刘成手里有足够的钱,前后十几天的时间,独立营在之前战斗中的减员就被重新编满。 而这次根本没见到敌人的战斗也让刘成见识到了日本人的手段,他也不想再继续以稳定为基础等待入关的机会和时间。 他找到周作鹏,二人联名给察哈尔的宋哲元写了一封寻求合作的信。 而在实施下一个计划之前,二人决定先拿赤峰的冈本大队开刀,给日本人送上一份还礼! 另一边,中野虎义接手热河之后,在第一时间整顿军队,撤了林国忠第十八师师长的职务,将其软禁起来。 虽然接手了热河的大小事务,但是独立营和起义的第三十九师余部还盘踞在朝阳。 如果不能及时解决这件事情,中野虎义也不敢保证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能坐稳。 因此,他在将张海鹏留下的部队进行整编之后,便命令那支原本就控制在他手中的独立混成旅和整编之后的新编第十八师立即出发赶往朝阳,想要将周作鹏所部和独立营一举歼灭! 独立混成旅和新编第十八师合计一万三千余人,于一九三四年九月十八日从承德出发,携带七十五毫米山炮十六门、日本薄皮坦克八辆、迫击炮六十四门、重机枪一百零八挺,快速朝朝阳进发。 刘成虽然想到了日本人还会有下一步的计划,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大手笔的一场战斗。 其他先放在一旁不提,光是重火力武器的规模和数量就已经超过所有同等数量伪军部队的标准配置。 就在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冈本熊三郎翘首等待中野虎义来围剿刘成和周作鹏、他好车趁机捞点儿好处的时候,突然得到了独立营和三十九师一左一右、同时朝赤峰逼近的消息。 这可把冈本熊三郎给吓坏了。 那可是合计接近七千人的部队,要是真打的话,他这刚刚补满兵员的冈本大队怕是就要再一次受到惨重打击,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连个番号都保不住了。 关东军司令部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冈本大队的危险处境,只是热河距离新京太远不说,境内的大部分驻军都是当初张海鹏接管热河之后安排的; 日本人只是在两三个他们认为比较重要的地方派驻了日本军队,数量十分有限。 ------------ 第五百三十二章 即日起,血战到底! 这就意味着关东军司令部无法及时支援冈本大队,只能寄希望于正在赶往朝阳的新编第十八师和独立混成旅。 随着独立营和第三十九师距离赤峰越来越近,冈本熊三郎的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跑肯定是不行的,不战而逃即是死罪也是耻辱,作为一名把荣誉看的比生命还重的军人,冈本熊三郎绝对不允许自己那样做。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阵地战拖延时间,等待正在赶来的援军。 这是关东军司令部的失策,也是冈本熊三郎的失策。 二者都没有想到,这两只队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摆脱那三枚特殊炮弹造成的威胁,还有实力继续发动进攻。 此时日本人已经意识到,独立营一定是有着能够制造弹药甚至是武器的能力的。 否则就算他们能够弄到足够数量的武器,也无法得到能支撑他们接连战斗的弹药。 而这个时候,独立营也正式被关东军高层所关注,成为了他们眼中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将其歼灭的目标。 事已至此,刘成也不想再继续之前的发展计划,而是打算跟日本人开始一场硬碰硬的连续战斗,让独立营的战士们在战火中完成最后一次蜕变,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与日本军队进行规模性战斗的感觉。 刘成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场战役,在历史上被称为“淞沪绞肉机”,无数的中国军人在那场战役中丧生,却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将那场失败归咎于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低下,但事实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那场战役之中,光头是下了血本儿的。 中央教导总队及八十七、八十八两个师,那都是果军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比起日军丝毫不差,果军指挥战斗的将领也绝非无能之辈。 败,是败在了武器装备上,尤其是能够造成大规模杀伤的重火力武器。 在那场战斗当中,很多在东北打了十几年仗的游击队员都没有见过的七十五毫米山炮根本连个屁都不算,甚至连一百五十毫米以上的重炮都不是主战火力。 小鬼子在那场战役当中投入了大量的飞机坦克,这才是决定那场战争胜败的根本。 那些没有空中支援的中国军人,不管他们的行军速度有多快、打起仗来有多拼命,在日本飞机的轰炸面前,他们就像是正在搬家的蚂蚁,除了听天由命的奔跑,什么都做不了。 尤其是在空旷地域行军的时候,那根本就是日军飞机的活靶子,每次俯冲扔下去的炸弹都能带走几百上千条生命! 没有经历残酷的战争,就算再怎么训练也全都是枉然。 独立营的基础框架刘成已经打好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战斗来磨炼。 求生欲强的新兵,就必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反之,则注定要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谁都救不了他们! 在决定进攻赤峰之前,刘成让已经恢复了一些的郝大宝再次带人去了弹药基地,将所有成品弹药、炮弹、炸药以及那两辆坦克全都带回来。 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日军大队,如今在刘成的眼中已经成了满地尸体。 打一个冈本大队虽然不需要这么多的弹药及炮弹,但是为了保证随之而来的下一场战斗,刘成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九月十九日上午十点,刘成神色冰冷的望着远处城市的轮廓,沉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独立营四千三百余名战士列队整齐、士气高涨,跟在两辆坦克后面迅速向前推进,行十步,杀声震天,十里之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刘成骑在马背上,身着一套崭新的果军军装,肩膀上亮闪闪的少校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套军装是周作鹏送给他的,如今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的刘成穿上这身将校呢,更显精神。 不是想让光头背锅,而是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一身这样的衣服来彰显一名指挥官的身份。 万军之中战士们只要看到这身衣服,就知道他们的营长还活着,还在与他们并肩作战! 军旗不倒、军心不散,军装在身、军魂永存! 这一次,刘成要用最直接、最凶狠的方式歼灭冈本大队,用“独立营”的名号正式向日军宣战! 从此刻起,他们不再是满山跑、只能骚扰偷袭的游击队;而是一支有着顽强意志、强悍战力,能碾压小鬼子的钢铁之师,不败之师! 冈本大队只不过是一个祭品,祭军旗、祭军魂、祭那些枉死在日军刀枪之下的无辜亡魂! 队伍在距离赤峰不足十里的地方停住,段景河随即指挥机炮连战士将二十一门火炮整齐的摆在阵前,转身快步跑到刘成面前扯着嗓子喊道: “报告营长!机炮连共计二十一门火炮列阵完毕,请指示!” 刘成轻轻点头,但是却并没有下令开炮,而是朗声对所有独立营的战士们说道: “弟兄们!从今天起,我们不会再东躲西藏,只要小鬼子敢来,我们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从眼前这场战斗开始,能活下来的,赏大洋五块!每杀一人加一块!” “杀!杀!杀!” 过去刘成一直以为这场战争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所以在战斗当中没有任何奖励制度。 但是在独立营扩编之后,他意识到并不是每个人的思想都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在大多数百姓的心里,谁当“皇上”他们都是一样要喊万岁,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尤其是对于那些因为军饷而参军的新兵来说,真金白银的奖励要比思想教育和那些所谓的精神荣誉要更有吸引力。 说完之后,刘成转向段景河,沉声说道: “开几炮吓唬吓唬冈本那老小子,然后等我命令,再对鬼子的阵地实施精准覆盖式打击!” “是!” 一分钟之后,二十枚炮弹相继冲出炮口,朝赤峰方向飞去。 刘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扭头沉声对传令兵命令道: “传令各连,进攻!” ------------ 浴血出雄师,百战砺精兵! ------------ 第五百三十三章 千颗人头祭亡魂! 冈本熊三郎胆怯了。 尽管那二十枚炮弹没有一枚落入冈本大队的阵地之中,但却让包括冈本熊三郎在内的所有鬼子感受到了绝望与恐惧。 两辆坦克开路,日军设置的一些路障完全成了摆设。 铺天盖地的士兵迎面而来,每一步都走的那样坚定。 没错,他们是走在自己的土地上,去驱逐想要占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同胞的日本人。 眼看着独立营与三十九师越来越近,内心已经接近崩溃的冈本熊三郎提前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而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还在八百米左右。 这样的距离的确在三八式步枪的射程之内,面对集群目标射击对于日军士兵来说也的确是能够做到的。 但是在士气上,他们却已经败了。 刘成将使用那二百六十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战士分散在整个进攻阵型的正面,双方之间的距离推进到五百米之内以后,重机枪和那二百六十支三八式步枪相继开火还击。 火力虽然不算猛烈,但是却给冈本大队造成了极大伤亡。 独立营开始还击不足二十分钟,冈本熊三郎就足足损失了一个步兵中队。 而反观他的对手,却依然在稳步向前推进,丝毫没有受到阻碍。 那些日军士兵内心尽管恐惧,但却并没有怯战,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仅有的十几个火力点被独立营的重机枪完全压制,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 冈本熊三郎咬牙切齿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独立营,怒声吼道: “八嘎!命令炮兵立即还击!” 刘成本来可以不这么麻烦的,二十门火炮直接开火,十五分钟的炮火覆盖就能歼灭至少一半儿的敌人。 可是他不想那样做,他要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击溃冈本大队,让日本人见识一下中国人抗日的决心! 冈本熊三郎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命令炮兵开火,就是因为最开始那二十枚接连落在阵地附近的炮弹。 他知道对方同样也有火炮,如果他以炮火攻击,那么对方就会立即还以颜色。 冈本熊三郎看出了刘成的意图,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那样做。 可是现在,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横竖都是死,能多拉上几个垫背的也算值了。 冈本大队的炮声一响,刘成立即沉声对传令兵命令道: “命令段景河,五分钟之内摧毁鬼子的炮兵和所有防御!” “是!” “轰、轰、轰……” 二十门火炮随即开火,在不足五分钟的时间里将一百多枚炮弹“扔”进了冈本大队的阵地之中。 这恐怕是日军自九一八以来大队编制部队所遭遇的被打的最惨的一次战斗。 上百枚炮弹雨点儿一般砸过来,瞬间就将日军阵地变成了修罗场。 精心构筑的工事转眼间便成了一堆废墟,鲜血纷飞、哀嚎遍野。 一具具残破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阵地上,随处可见一滩滩殷红的鲜血和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 冈本熊三郎从尘土的掩埋中挣扎着站起来,瞪着通红的双眼拔出指挥刀,怒声喊叫着: “杀鸡给给!进攻!全体进攻!” 还活着的日军士兵在他的命令下一个接一个的从残破坍塌的战壕中爬出来,嗷嗷怪叫着朝他们的对手冲过去,想要以此来彰显他们的勇猛。 刘成阴沉着脸看着冲上来的日军,脸上现出一丝狰狞: “传令,上刺刀!杀光小鬼子!” 冲锋号随之响起,独立营的战士们士气高涨、杀声震天,迎着冲上来的敌人挥舞着各自手中的武器发起了冲锋。 此时冈本大队的士兵已经不足七百人,而独立营的伤亡只不过在百人上下;这样实力悬殊的白刃战,结果无需多言。 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几乎没有受过任何的训练,但是在这种氛围之下,却并没有一个人怯懦不前,双眼怒视着过去都不敢拿正眼儿瞧上一眼的日军士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刺入敌人的身体,尽情的宣泄着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恨。 他们渐渐的意识到,那些平日里嚣张狂妄、杀人不眨眼的小鬼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在利刃面前的血肉之躯一样是不堪一击。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也更加激发了他们心中的战意。 没有人愿意受人欺凌,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生命拱手送人,软弱与忍耐换不来和平,只有战斗和鲜血才是真理! 面对外敌的侵略,只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三名独立营的新兵合力围攻一名日军士兵,正面对敌的那名战士力量不如敌人,被敌人用刺刀格开攻击之后刺穿了咽喉。 可是在这个他本以为自己会悲哀、不甘甚至恐惧的瞬间,他却发现这些想象中的情绪都没有出现。 他扔掉手中的枪,双手死死的抓出刺穿自己咽喉的枪口,直到亲眼看着另外的两名同伴用刺刀刺穿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身体,看着敌人的肠子混合着鲜血从伤口中流到地上,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死亡的意义并不代表结束,而是意味着崛起。 中国在崛起、中国人民在崛起! 小鬼子的刺刀能杀死一部分中国人,但是永远无法杀死中国魂! “杀!” 那名战士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声微弱而嘶哑的“杀”,身体缓缓倒向地面。 刺刀已然留在他被刺穿的咽喉之中,鲜血随着他喊出那个“杀”字而从口中溢出。 敌人带走了他的生命,却无法带走他的意志,他充满战意的精神将永远存在于这片黑土地上,永远不会消散!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郝大宝纵马来到刘成身边,摘下背上的大刀在手里晃了晃说: “营长,让我们骑兵连上去吧,要不战斗就要结束了!” 刘成扭头瞪了他一眼: “急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等着吧,这几天就有你冲锋陷阵的机会,到时候别把命丢了就行!” 郝大宝无奈的收起大刀,没再多说什么。 从刘成的目光之中,郝大宝清楚的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意识到,从此刻开始,独立营与日军之间的战斗,必将一场接一场,不死、不休…… ------------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大战将至 两个小时之后,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终以冈本大队的全军覆没画上了句号。 独立营与三十九师合计伤亡三百三十六人,全歼冈本大队一千一百余人。 打扫战场之后,所有日军的尸体被堆在一起;冈本熊三郎最终连个决斗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几名战士的围攻之下被刺刀捅成了马蜂窝,肠子流了满地。 在日军的尸体旁边,独立营的大旗迎风招展,有些胆儿大的百姓三五成群,远远的看着独立营的战士在日军尸体周围堆满柴禾。 火焰跳跃之中,那些尸体散发出阵阵难闻的焦臭气味,随风飘散。 周作鹏一脸兴奋的找到刘成,瞪着眼睛说道: “痛快!这他娘的才叫打仗!也对得起老子身上这套军装!” 刘成淡淡一笑: “周师长,现在说痛快还为时尚早,你难道以为小鬼子会没有任何反应吗?让你的部队立即构筑掩体工事吧,恐怕鬼子不会给我们留太多喘息的时间的!” 周作鹏闻言一愣: “你的意思是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可是我们那边弹药和粮食可都不太足了,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场战斗缴获的所有弹药物资全都给你,冈本大队在赤峰驻防这么久,肯定也储备了一些粮食物资,你立即派人去拿回来,先打完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再说!”刘成的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 如果放在过去,周作鹏的眼睛早就瞪起来了;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丝毫不满,而是乐呵呵的点头答应,立即安排人照办。 按照周作鹏的预想,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是不存在意外的,但是伤亡却至少要比冈本大队多一倍左右。 毕竟日军的战斗力绝对不是吹出来的,能在付出一倍于敌人的情况下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他就已经知足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刘成不光有着二十门火炮,还有十几门迫击炮和两辆坦克! 这样的火力瞬间就对冈本大队形成了碾压,逼着冈本熊三郎放弃阵地战而选择鱼死网破的白刃战。 最重要的是,最终的战果还是以独立营和三十九师的完胜而告终。 独立营和三十九师的伤亡不足日军的三分之一,这是周作鹏之前连想都没敢想过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刘成近乎发号施令的语气没有感到半点儿不满。 可正如刘成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开始。 张海鹏虽然被日本人给弄回新京去了,但是他的部队还在,接任的中野虎义必然会驱使张海鹏的部队来剿独立营和三十九师。 不管最终是胜还是败,对日本人来说都并没有什么根本上的损失,死的也全都是中国人。 哪怕就是对独立营和三十九师进行消耗,日本人也是获益的,只是利益大小而已。 而且上一次日本人就动用了飞机投掷那种“特殊炸弹”,这一次会用出什么样的手段还未可知。 总之,接下来的这场战斗,一定不会比之前十八师和三十九师的攻击弱上半分。 傍晚时分,周作鹏再次出现在刘成的临时指挥所。 “弹药和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刘成挑着眉毛问道。 周作鹏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咋了?刚才还一脸兴奋,咋这么一会儿就变成霜打的茄子了?”刘成的语气之中带着揶揄。 周作鹏深深的吸了口气,迈步走到刘成面前坐下,神情十分严肃: “刘成,有件事情我必须提前告诉你。” “说吧,我听着呢。”刘成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周作鹏的脸上闪过一抹焦急,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张海鹏手下有一支独立混成旅,人数在五千人左右;那是一支拥有八辆坦克、几十门迫击炮、上百挺重机枪、装备精良的队伍,而且真正的指挥权也一直握在热河的总务厅长中野虎义手中。 那支独立混成旅的战斗力极强,并不输给日军的甲种师团;再加上另外一个整编师及十八师和三十九师选择留下的那些士兵,至少还有一万两千人以上! 别的我不敢说,不过我知道光是那支独立混成旅的重火力就不比你的队伍差!” 刘成依旧面带笑意的看着周作鹏: “所以呢?你是要劝我撤出赤峰?”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周作鹏瞪圆了眼睛看着刘成。 刘成的神情渐渐变的有些奇怪: “你想往哪儿撤?有目标吗?宋哲元现在应该还没有看到那封信,而且就算看到了,也未必会同意与我们合作,如果贸然去察哈尔,他很可能为了自保而缴了我们的械、强行收编。 而我们如果反抗,那又会是一场恶战,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恶战;如果退入草原深处,D王那边早已经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我们也难得安生。 这就是咱们现在的处境,你想想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是跟鬼子硬拼,还是抱头鼠窜?” 刘成的一番话噎的周作鹏哑口无言,张着嘴愣了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不是周作鹏想不到这些,作为一个接受过正规战争指挥教育的高级指挥官来说,周作鹏指挥战斗的能力绝对是有的。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周作鹏现在手下就只剩下不足三千人,重火力只有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四门迫击炮,二十几挺重机枪。 这种火力配置要是打游击那是绰绰有余了,甚至比如今张贯一的队伍都要强了一些。 但是面对大规模战斗,这样的火力根本就不够看。 别的不说,万一日本人一怒之下派出个十架八架的战斗机,他们就成了活靶子。 再配合地面部队,坦克推进,山炮、迫击炮覆盖式打击,全歼这七八千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最重要的是,日本人本身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因为他们是在用中国人打中国人! 看着周作鹏的模样,刘成无奈的笑了: “周师长,鬼子要是那么好对付,你说金陵那位就甘心把整个东北拱手相让?而且还是一退再退,连热河以及察哈尔的部分地区都已经给了小鬼子?” ------------ 第五百三十五章 独立混成旅 听了刘成的话,周作鹏的脸上闪过一丝颓然之色: “刘营长,你说的这些周某人并非想不到,否则也许早就拉着队伍去跟日本人硬拼了;可是眼下的现实就是日本人正在朝咱们这儿增兵,一旦被围,咱们将要面对的就不是拿命去拼就能化解的危机了!” 刘成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要想解除眼前的危机,就只有先把小鬼子打疼、打怕!根据我的猜测,小鬼子肯定会先把张海鹏的余部派上来,怎么打对他们来说都不算损失。 只要我们能打赢接下来这场仗,小鬼子再想对付我们,怕是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日本人这种玩意儿完全就是欺软怕硬的畜生,主弱则欺主,放在四百年前,那个什么天黄都恨不得把他的母亲姐妹等一众女性都送到咱这儿来求和,那可真是动动手指就能灭他们国的年代!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了,再拿几百年前的历史出来说事儿就有些可笑了。 自打九一八以来,日本人几乎就没有遇到过能够与他们长时间对峙的反抗力量,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滋长了他们不可一世的傲气。 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打掉他们的傲气;尽管以我们这两支队伍的实力,尚且远不足以撼动已经站稳脚跟的小鬼子,但是必须让他们意识到,中国人绝对不是他们想象中那副软弱可欺的样子!” 周作鹏被刘成喂了一颗定心丸,那一丝颓然瞬间一扫而光,眼神重新恢复坚定,沉声说道: “那好,既然你有此决心,我他娘的就陪你疯一把,无论成败,也算是不枉此生!” 百里之外,一支万人以上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正在快速朝赤峰方向靠近。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叫鹿毛虎雄,中佐军衔,也是那支由日本人组建并训练的独立混成旅的指挥官。 尽管原属张海鹏的嫡系部队占了大多数,但是现在他们的司令已经被日本人调回新京了,不过依旧是满洲国的侍从武官长,日本人并没有严厉惩罚,因此这些人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对于即将面对的敌人,对于张海鹏的旧部、尤其是十八师和三十九师没有跟周作鹏一起走的士兵来说,距离目的地越近,他们的心情就越沉重。 从这次被整编的过程中大部分士兵都看的出来,小鬼子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林国忠一回来就被撤职软禁,看样子要不是担心他手下的人一怒之下发生兵乱,中野虎义甚至会直接杀了他。 在这三年当中,这些人跟着张海鹏没少给日本人卖命,从当初的江桥战役,到后来进攻热河,他们都是被推到最前面挡枪的。 打热河的时候日本人一共就出了两万人,几乎在没有任何伤亡的情况下就轻松拿下了热河。 但是他们这些被推到前面挡子弹的货色,却是伤亡不小。 可是最后呢?张海鹏当了热河高官兼警备司令,手里牢牢握着三个整编师的指挥权,却还是要时刻看着日本人的脸色过活。 那支独立混成旅的士兵同样也是中国人,但是在他们心里却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日本人。 有几次因为一些琐事,独立混成旅的士兵与张海鹏那三个师的士兵发生一些不愉快,张海鹏担心引起日本人的不满,都是直接严惩那三个师的士兵,而对于独立混成旅的士兵却毫无苛责之意。 一支名义上归属他管理的队伍,就这么高高在上的凌驾于其他三个师之上,早就成了那三个师的士兵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现在,他们再一次被推在了最前面挡子弹、做炮灰,这些士兵心里自然不会痛快。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不满,都必须要乖乖的严格执行命令,否则就连挡子弹、当炮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直接击毙,暴尸荒野。 新编第十八师的师长叫陈明宇,原本是张海鹏麾下实力最差的那个师的师长,个人能力一般,但是却胜在十分听话。 如今张海鹏走了,陈明宇第一时间就抱上了中野虎义的大腿,才保住了这个师长的位子。 现在虽然知道日本人就是让他的新编第十八师去跟刘成和周作鹏的队伍互相消耗,可是陈明宇却并不在乎。 反正也不用他冲到前线上去打,只要人没死光,他这个师长依旧好吃好喝的活着,其余的事儿自然是日本人怎么交代他就怎么做。 部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突然一名日军士兵来找陈明宇,告诉他鹿毛虎雄让他过去一趟。 独立混成旅的士兵都是中国人不假,但是作为指挥官的鹿毛虎雄自然不可能完全相信中国人,因此他专门申请了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作为他的卫队。 陈明宇不敢耽搁,立即跟着那名日军士兵去见鹿毛虎雄。 刚走到鹿毛虎雄的行军帐篷外面,陈明宇就听到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颤。 那名日军士兵进去通报之后,帐篷里很快便传出了鹿毛虎雄的声音: “请陈师长进来。” 陈明宇赶紧撩开门帘走进去,脸上挂满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 “鹿毛中佐,不知您叫属下来此有何指示?” 鹿毛虎雄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把一张电报纸递到陈明宇面前。 陈明宇双手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上面写着:冈本大队遭遇袭击,全军覆没。 在鹿毛虎雄没有出发之前,中野虎义就想到了刘成和周作鹏可能会去打赤峰,只是没想到会打的这么快、这么干脆,最重要的是还这么轻松。 按照他的推测,冈本大队至少也能坚持个三五天,伤亡在四百人左右。 得到消息的时候,中野虎义整个人都懵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他在把这则电报发给鹿毛虎雄之后,又紧接着追发了一则电报,电文十分简洁,只有八个字: “不计代价,尽数全歼!” 陈明宇看到那八个字的时候,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不计代价”那四个字是对他说的,而“尽数全歼”才是鹿毛虎雄的任务…… ------------ 第五百三十六章 壮行酒,袍泽情! 鹿毛虎雄所部距离赤峰还有五十里的时候,刘成和周作鹏就得到了消息。 听到敌人用八辆坦克开道的消息,周作鹏的脸色瞬间惨白。 尽管刘成手里也有两辆坦克,但是敌人有八辆,而且必然还有其他重火力。 独立混成旅的装备情况周作鹏是大致上清楚的,中野虎义几乎是倾巢而出,足见其想要歼灭独立营与三十九师的决心。 周作鹏掐灭手里的烟头儿,猛的站起身看着刘成坚定的说: “不能让他们的坦克靠近,必须提前动手,不惜一切代价捣毁那些坦克!” 刘成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作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不能等敌人把坦克开到阵前在动手,但是人家来了一万多人,如何能在万军之中捣毁那些坦克? 就算把那两门反坦克炮迎上去,估计最多能击毁一辆坦克,两门炮和派出去的战士就都牺牲了。 既然人家敢把八辆坦克摆在前面,就肯定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别说是三五十人,就算三五百甚至上千人,也必然是有去无回。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分散兵力的,否则就等于自断一臂、自取灭亡。 可是就这么等着敌人靠近,后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思索再三,刘成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不过人数不能多,只能在二十到三十人之间,偷袭的方式也只有同归于尽! 听了刘成的计划,周作鹏顿时连连摇头: “这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呢吗?二三十人,那连送死都不算,纯属是去给人家找乐子呢!这样吧,我现在立即回去,派一支五百人的敢死队,把所有手雷都绑在身上,应该能挫一挫小鬼子的锐气!” 刘成伸手拦住他: “周师长,别争了,听我的!” 说完,他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去把徐连长叫来。” 在这个时候,刘成只能动用特战连。 或者说,是曾经的特战小队,也就是出身于中国宪兵的那些人。 没一会儿的工夫,徐志的身影就出现在刘成的眼中。 等他走到近前,刘成开门见山的问: “你们当初跟着高远出来的人还有多少?” 徐志一愣,下意识的回答: “算上我和副营长,还有十八个。” “你留下,让其余十六人集合,另外再让宋文给我挑出十四个伸手利索的,组成一支小队,二十分钟之后把他们带到这儿来!” “是!” 尽管刘成没有说明原因,但是徐志还是多少猜到了一些。 距离刘成规定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徐志和宋文二人带着三十名战士出现在刘成面前。 没等刘成开口,徐志就把一叠大小不一的纸张递到刘成面前,涩声说道: “营长,这是我们给家里留的遗书,要是以后有机会,麻烦你派人给送回去。” “你……”刘成的脸色一变。 “营长,您先让我把话说完!”徐志的脸上写满坚决。“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您要交给我们什么任务,但是大概的兴致和可能发生的结果我已经想到了; 我们这些人都是一起来的,也想一起走;回得来是运气,回不来,那是命;这一次,我想跟他们一起去,希望营长能成全!” 说着,徐志单膝跪地,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成的眼睛。 刘成抢步上前,同样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托住徐志的双臂,可是想要说的话却卡在了嗓子里。 最终,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不想看到任何一名战士牺牲,可是战争的胜利却必须用生命去换取! 刘成颤抖着将那一沓大小不一的纸张凑到眼前,模糊的视线勉强看清了最上面那张纸上的字迹: “双亲在上: 儿今死,为国、为家,无憾!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儿徐志拜上。” 刘成想看第二张,可是视线已然模糊不清,尚未看清半个字,纸上已见数点湿痕。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沓重逾千斤的纸张交给身旁的传令兵,声音已然近乎嘶哑: “收好,人在,它们在!” 徐志缓缓起身,猛然转身下令: “稍息、立正!” 接着,他再次转身面向刘成敬礼,脸上已然不见半分沉重之色,只有坚定与果决: “报告营长,特战小队集合完毕,实到三十一人,请您指示!” “稍息!” 刘成还礼的时候,只觉得那条右臂酸涩沉重,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完成了那个敬礼的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到队列面前: “弟兄们!你们的任务,是敌人正在朝我们开过来的八辆坦克;之所以要你们去,是因为你们每一个,都是我手下最强的战士! 派你们去的第一目的不是毁了那些坦克,而是尽量把它们给我抢回来!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要毁掉它们! 你们当中有十七个人会驾驶坦克,其余的十四个身怀绝技;因此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这次任务,也一定有人能他吗的活着回来见我!” 说完,刘成猛然转身回头,把站在他身后的传令兵吓了一跳: “来人,倒酒!” 酒碗一字排开,烈酒倒满,浓郁的酒香迅速在空气中蔓延。 刘成上前端起一碗,有人立即将其余倒满酒的碗送到每一名战士手中。 “有人管这碗酒叫壮行酒,但是老子不这么叫!”刘成声音嘶哑而凝重。“因为老子不能忽悠你们,此去之险,几近十死无生!但是你们都给老子记住,只要有一口气儿,都要争取给老子活着回来!” “干!” “干!……” “啪……” 烈酒入喉,碗碎满地…… “扑通!” 刘成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徐志和那三十名战士还没等反应过来,刘成已经挺身站了起来。 “迄今为止,我独立营战士牺牲逾一千五百人;身为营长,我刘成不能给每名牺牲的战士挨个磕头!但是今天,你们当中牺牲的任何一个,都是我刘成亲手送你们上的黄泉路!我,欠你们的命!……” 语未毕,泪凝噎; 狗屁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生死兄弟、两世诀别,这份痛,没有亲历者,焉能体之分毫?! ------------ 第五百三十七章 把那架飞机给老子打下来! 周作鹏站在刘成身后不足三米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支他们眼中的泥腿子队伍能先后击溃他和林国忠所部的三次猛烈进攻。 战未赢,血未凝,血洒疆场铸忠情; 战未停,独立营,黄泉路上不独行。 刘成的话没能再继续,但是徐志和那三十名战士却已经懂了。 他们没有跪,而是齐齐转身,朝着那面迎风飘扬的军旗深鞠一躬,迎风而立。 刘成转身朝传令兵挥手示意,传令兵立即一溜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便有人牵着三十一匹战马来到众人面前。 “这是你们的战马,每匹战马背上有三十个压满子弹的弹夹、四十枚手雷和两个炸药包;你们要用这些东西,尽量活着,给我把那八辆坦克带回来!” 徐志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距离刘成不足两米的地方大声说道: “营长,兄弟们让我替他们跟您说一声,这辈子能在您手下当兵、能成为独立营的战士,我们,无悔!” “无悔、无悔、无悔……” 他背后的三十名战士齐声怒吼,声音直冲云霄。 何为军魂?血染军旗铸忠魂!这,就是军魂! “上马!”随着徐志的一声大喝,三十名战士同时翻身上马。 战马长嘶、壮士远行。 刘成目送着三十一匹战马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挺直的脊梁如钢似铁。 “营长……”从打来到这里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宋文突然低低的叫了刘成一声。 刘成缓缓转回身,看着宋文低声说了一句: “从现在起,由你暂代特战连连长,等……打完这场仗再说!” 三个小时之后,赤峰以西五十里。 行军帐篷里,鹿毛虎雄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发报,通知飞机起飞,五点三十分准时对敌方阵地进行一小时循环轰炸!”鹿毛虎雄的声音冰冷且阴森。 “哈衣!” “这一次,我要让那些无知的支那人见识一下帝国皇军的厉害!”甩下这句话,鹿毛虎雄便迈步走出了帐篷。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在距离赤峰百里之外的草原上,三架日军战机在一阵轰鸣声中升空,径直朝赤峰方向飞去。 五点二十五分,正在调整防御部署的刘成突然脸色一变,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只见草原方向有三个指甲大小的黑点儿正在快速靠近。 刘成当即厉声喝道: “命令臧浩,让他把天上飞过来那玩意儿给老子他吗的打下来!” 随着那三个黑点儿的迅速放大,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传入了阵地中每一名战士的耳中。 “啾……轰……” 第一枚炮弹自高空落下,三四名没有来得及躲进掩体的战士顿时被炸飞,鲜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殷红的弧线。 臧浩把手里那几颗炒的有些发黑的玉米豆扔进嘴里,肥乎乎的身躯灵活的从地上“弹”起来,双手同时摇动方向轮和高低轮。 “装填炮弹。”他的声音尽管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已经跟了他很长时间的那名战士却听懂了,立即捧起一枚炮弹填入炮膛。 调整、再调整、还是调整…… 足足过了两分钟时间,臧浩也没有下达发射的命令。 握着击发装置的那名战士手心儿里已经满是汗水,支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就等着臧浩喊出那声“开炮”。 三架飞机已经从阵地上空掠过,合计投下了十几枚炸弹,带走了近百条生命。 过了一会儿,飞机的轰鸣声再次由低转高,兜了一圈儿再次朝阵地上空飞来。 臧浩的双手再次快速摇动高低轮和方向轮之后,终于尖声喊出了“开炮”两个字。 “嗵!”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炮弹瞬间飞出炮膛,径直飞向半空。 榴弹炮的射角能达到七十五度,这是独立营的其余火炮无法做到的。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唯一一种能对天上的飞机产生威胁的,就是臧浩操控的这门榴弹炮。 那架飞机的驾驶员刚刚按下投掷按钮,将四五枚炸弹投向下方阵地,突然发现一个黑点儿在眼前迅速放大。 “八嘎!轰!” 那个日军飞行员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两个字。 “好!……” 阵地中的战士们看到那架凌空爆炸的日军飞机,顿时齐声欢呼。 其余两架飞机的驾驶员也吓了一跳,他们都没有想到下方的这支队伍竟然会有榴弹炮。 尽管榴弹炮的最大射角远不如高射炮,对于飞机的威胁也不算太大,但是一击之下就摧毁了一架飞机,对于剩下的两名飞行员的心理冲击却是极大的。 他们在掠过下方阵地之后再次折返回来,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目标都是想要炸毁那门唯一能够对他们产生威胁的榴弹炮。 臧浩在一击命中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而是迅速调转炮身,再次开始调整炮口瞄准。 与此同时,刘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进了一挺重机枪的掩体之中,大声命令那几名战士把重机枪前面的两个脚架搭到掩体外面,让枪声呈仰角射击的状态。 当时小鬼子的零式战斗机还没有研制出来,正在服役的飞机相对而言比较落后。 而且当时的关东军手中并没有配备大量的飞机,连从奉天兵工厂得来的百余架飞机都有三分之一交给了海军,实际上空中力量并不算强大。 否则的话,关东军司令部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力气派兵来剿,直接出动几十架飞机就什么都解决了。 那两架飞机这一次的俯冲高度很低,看上去就像是朝着阵地撞过来一样。 所有战士心里都出现了慌乱,以为小鬼子要鱼死网破。 但是刘成却并不这样想,因为他知道那两架飞机低空俯冲的目的其实是想要清晰辨认那门榴弹炮的位置并将其炸毁,那样的话地面上对他们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看着逐渐靠近的飞机,刘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的扣下了扳机…… ------------ 第五百三十八章 必死之战 “哒哒哒……” 重机枪枪口喷出仇恨与愤怒的火焰,朝正在进行第二次俯冲的日军飞机疯狂扫射。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战士举枪朝飞机瞄准射击,但是很快就被刘成下令制止了。 那样做首先很危险,其次很难获得任何效果。 只有在飞机俯冲轰炸的时候,步枪子弹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机身造成破坏,但前提是要能够击中要害,而且要连续三枪以上。 想要同时满足这几种条件,不需要靠苦练,也不需要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铸就惊人枪法,而完全是靠蒙。 除非是现代的大威力狙击枪且在飞行员不知情、飞机始终保持固定航线飞行的前提下,拥有精准枪法的狙击手才有机会对飞机的重要部位实施精准射击,否则只能是空想。 刘成不想浪费子弹,更不想让战士们因此而增加伤亡。 当时的重机枪枪身和枪架还是一体的,不能进行拆解,也不能当做高射机枪使用。 刘成这样做也完全是碰碰运气,能不能击中尚未可知。 不过臧浩再一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在其中一架飞机已经掠过阵地并扔下了十几枚炸弹之后,那门榴弹炮再次响了。 炮弹正中飞机尾部,失去平衡的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弧线,在距离独立营阵地八百米之外坠毁。 爆炸掀起的尘土平地升起十几米高,刘成差点儿就认为那是一朵蘑菇云。 臧浩笑嘻嘻的看着远处的爆炸,从怀里摸出一颗山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对他身边的一名战士说道: “咋样儿?还行吧?不能让它在咱头顶爆炸,要不然飞机上的炸弹还是会落进阵地,这多好,一个人也伤不着。” 那名战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说话。 他跟在臧浩身边也已经快一个月了,可是对于这小子的心思却是半点儿都猜不透。 平时看着就是个肥乎乎又贪吃的胖子,可是真到了用着他的时候,还真不含糊。 两枚炮弹,两架飞机,干净利落。 三架飞机在两次俯冲轰炸之后就被击落了两架,仅剩的那架飞机的飞行员彻底懵了。 他的飞机现在虽然还能飞,但是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重机枪的穿透力远非步枪及轻机枪可比,穿透力高了几倍以上。 尽管刘成在刚刚开枪射击的过程中没能成功击中飞机要害,但也使其一侧机翼受损。 那名日军飞行员咬了咬牙,再次在空中调转方向,朝独立营阵地全速飞行。 看那个架势,他是想要开着飞机撞向阵地。 刘成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进行任何调整了,他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将飞机拦在阵地之外将其击落。 刘成指挥几名战士将重机枪调转方向,再次扣下了扳机。 一分钟之后,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那架飞机马上就要撞进阵地的时候,机头却陡然再次下落,直直的朝着地面扎了下去。 “轰!” 这一次的爆炸,距离独立营阵地的边缘只有不足百米,很多战士都感受到了热浪扑面,但是却并没有出现伤亡。 其实那个日军飞行员要是不提前把飞行高度降的那么低,说不定他就成功了;可是现在,他却只能为刘成当了垫脚石。 一时间,营长用重机枪击落了一架日军飞机的“壮举”像是一针强心剂,让战士们的士气再度拔高一筹。 同时,也让这些战士们坚定的认为,不管鬼子动用飞机还是坦克,都无法战胜独立营。 飞机都能用枪打下来,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三架飞机,合计造成的伤亡仅有百人之数,这比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更加让人兴奋。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鹿毛虎雄就得到了三架飞机被全部击毁的消息。 他甚至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承德的中野虎义,怕他一口气儿上不来,直接死过去。 这三架飞机是中野虎义费了好大劲儿才申请来的,原以为能以此击沉独立营和三十九师的士气,让鹿毛虎雄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这场战斗,全歼那两支队伍。 可是现在,却反倒成了日军的耻辱、对手提升士气的工具。 鹿毛虎雄硬着头皮让人发报,向中野虎义汇报这个情况,接着命令新编第十八师全速向前推进,争取在天亮之后正式展开战斗。 把八辆坦克推在前面开道的确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手,但鹿毛虎雄同时也布置了充足的力量防备对手提前破坏。 在那八辆坦克周围跟着足足两个营的伪军,前后左右“包围”那八辆坦克,一旦遭遇偷袭,鹿毛虎雄有足够的时间派兵增援。 除非对方一下子分出一半儿以上的兵力来实施“偷袭”,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歼灭那两个营的伪军。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鹿毛虎雄派出去的侦查兵必然会提前发现,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可是他不知道,就在此时,徐志和那三十名战士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队伍前面,相距不足一公里。 徐志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队伍,沉声对所有人说: “咱们这么冲上去肯定没有半点儿成功的机会,所以,我们必须采取一种极端的偷袭方式!” 三十名战士静静的看着徐志,谁都没有说话。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从他们接受这次任务的那一刻开始,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能活着回去的几率连千分之一都没有。 一名原属特战小队的战士看着徐志的眼睛凝声说道: “连长,该咋办你就直接说吧,咱们连遗书都写好了,还有啥不能直说的?” 徐志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点点头: “现在,我需要六个人,两两一组,分别从正面及左右两侧直接冲过去,在人群中引爆炸药,而且位置尽量靠后;紧跟着还要有四个人径直切入坦克与后方队伍中间引爆炸药,为下一步的行动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那三十名战士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去!” 战士们的反应让徐志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 ------------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不留退路 原属特战小队的那十六名战士有这样的觉悟还算正常,但是另外的十四名战士加入独立营的时间一共还不到三个月,能有这样慨然赴死的决心还真让徐志有些意外。 虽说徐志只是说要在人群中引爆炸药,并没有说这些人也一定要跟着一起死;可是在几十倍的敌人枪口前,能活着冲进去已经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又有谁能再活着从里面出来?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宋文那些人与独立营的战士们共同经历了之前与林国忠、周作鹏二人所部的战斗,在心理上自然会有所转变。 而且他们都是自幼跟在宋文身边习武,性格上也必然会受到宋文的影响。 宋文虽说没有什么文化,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是“义”字在他心中的地位却是举足轻重的。 他答应的事情,就绝对不会食言。 而且,在他的认知当中,并肩经过生死的,那就是手足弟兄。 他把刘成当弟兄,他带出来的这些徒弟自然也会把身边的战友当做弟兄。 或许他们之间彼此还不知道名字,但是却绝对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对方。 这是战场上独有的感情,没有亲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 徐志的目光在那三十名战士脸上依次扫过,心中对于这次任务的成功更多了几分信心。 事实上,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能把其中几辆坦克开回去,要是能将其全部炸毁,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过在这一刻,他想试一试。 徐志的手指依次在其中十名战士的面前点过,沉声说道: “这场偷袭战,就由你们十个率先发起;记住,你们能否成功,也是咱们这次任务最终能否成功的关键!你们当中有六人是不久之前刚刚加入独立营的,原本我不应该派你们去; 但是,咱们这次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将敌人的坦克变成咱们自己的,而你们不会操控坦克,所以我必须留下更多能够操控驾驶坦克的人,让他们来完成任务!” 其中一名身形瘦小的战士在徐志话音刚落的瞬间接口说道: “连长,俺们这些人既然决定跟你来,就没有想过那些复杂的事儿,根本用不着向俺们解释这些,你咋说,俺们就咋办!” “好!现在,你们十个立即出发,让这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汉奸见识见识咱独立营的厉害!”徐志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刘成刚刚的心情。 的确,战场上的流血牺牲那是难免的,可是那样的牺牲与他们现在面对的并不一样。 在这种根本不可能活着完成的任务面前,指挥官让谁去,就等于让谁去死。 阵地战当中让某一支队伍发起冲锋,那是战斗需要,虽然危险,却并不算十死无生,所以指挥官在下达命令的时候也不会产生压力和障碍。 可是这种任务,那是点名让人去死,等于是下达命令的人亲手结束了一个人或是一群人的生命。 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把战士当成手足弟兄的指挥官的内心都会与刘成同样煎熬。 看着那十名战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朝敌人阵营冲去,徐志紧咬牙关,努力瞪大眼睛,才没有让眼眶中的泪水留下来。 虽然他在不久之后也极有可能会与他们一样,但那毕竟是之后的事情。 至少在这一刻,他还好好的活着! “呼……”徐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沉声对剩下的二十名战士命令道: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他们那边爆炸声一响,我们就立即从正面冲过去!” 那十名战士两人一组,悄悄潜至距离敌人五百米左右的位置。 两侧和准备切断后侧的八个人还好,两侧的山坡和半人多高的野草能够为他们提供天然屏障,不容易被发现。 但是负责从正面发起攻击的两名战士却无法继续潜行靠近,再近的话就肯定会被发现。 两人用松油涂在马尾上,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燃了马尾。 火势一起,那两匹战马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长嘶,甩出两道火光朝敌人冲去。 德式冲锋枪的枪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奉命保护那八辆坦克的伪军心里骤然一惊。 远处那两道火光闪电般奔来,列于最前面的伪军士兵立即举枪瞄准射击,可是惊慌之下枪法却失了准头。 本来夜里能够看到的距离就不够远,再加上就这么两道火光的速度太快,子弹雨点儿一般的扫过来,让那些伪军士兵内心更加恐慌。 可是距离越近,朝那两名战士飞来的子弹也就越多、越密集。 为了确保不会从马背上摔下去,那两名战士把腰带直接绑在了马鞍上,这样就算中弹,人也不会落马。 一颗子弹从其中一名战士的右侧胸口穿过,巨大的惯力让他的身体瞬间向后仰倒,不过却没能阻止战马的冲势。 那名中弹受伤的战士强撑着将后仰的身体伏在马背上,但是左腿和后背却又相继中弹,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另外一名战士的情况也是一样,那支德式冲锋枪只能横在马背上朝一侧的敌人射击。 两匹战马虽然身中数枪,但是处于受惊状态的战马却并没有因此倒地,直直的驮着那两名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战士冲进了人群之中。 而这个时候,其余的八名战士也已经快要冲进伪军阵营之中,他们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轰!轰!” 两声巨响之后,正面防御的二百多名伪军士兵几乎死伤殆尽,几十枚手雷同时爆炸产生的弹片和强烈的气浪瞬间将方圆六七十米之内变成了修罗杀场。 一具具残破的尸体、遍地殷红的鲜血、数不清的残肢断臂似乎在证明着炸药包的威力。 坐在吉普车上的鹿毛虎雄死死的握着拳头,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的火光。 尽管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知道那样的爆炸一定不是他的部队造成的。 “八嘎!为什么前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鹿毛虎雄愤怒的对旁边的一名士兵大声吼道。 ------------ 第五百四十章 笑着死,哭着生!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一时间完全切断了负责护卫坦克的那两个营与后方队伍的联系。 几分钟之后,陈明宇再次出现在鹿毛虎雄面前,脸色惨白、神情慌乱。 没等陈明宇开口说话,鹿毛虎雄上前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陈明宇一个趔趄。 “鹿毛阁下、您息怒、息怒,不是属下不尽心尽力,实在是冲不过去啊!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的两个营……”陈明宇带着哭腔说道。 “混蛋!八嘎!你是干什么吃的?连对方来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吗?!”鹿毛虎雄已然怒火中烧。 “阁下,实在是看不清啊!我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连续几次增援都被对方以炸药击退,那爆炸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死伤惨重啊!”陈明宇一脸委屈。 的确,在那十名战士相继引爆炸药包之后,徐志和另外二十名战士也随即冲进了伪军阵营之中。 没有任何战术,有的只是一往无前、奋勇杀敌的气势。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有他们完成眼前的任务,独立营才有可能度过这次危机,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包括徐志在内的三十一人手中的武器全都是德式冲锋枪,在这种近距离混战之中的确是占据了极大优势的。 但是面对数量庞大的敌人,他的优势也仅限于在增援没有冲上来的这段及其有限的时间。 徐志率先蹿到其中一辆坦克上面,试图进入驾驶舱。 但是里面的敌人却并不打算与其硬拼。 之前外面的爆炸他们也都听到了,其中一辆坦克不幸被气浪掀翻,里面的人和炮弹被从炮管塞进来的手雷炸死,一辆坦克就这么彻底报废。 徐志快速判断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目前他们手里还剩下三十几个炸药包,由于这些坦克,敌人也不敢贸然使用迫击炮进行炮火覆盖; 因此,他们有时间尝试争夺控制这些坦克。 如果能够成功,剩下的十几个人就有活着回去的可能。 见无法打开驾驶舱的盖子,徐志脑中灵光一闪,拉开一枚手雷顺着炮口扔了进去。 不过在扔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撞击引信。 也就是说,那枚手雷并不会爆炸。 但是坦克里面的三个伪军士兵却不知道,一看到顺着炮管滚进来的手雷,顿时吓的打开仓顶盖子想要往外跑。 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击毙坦克里面的三个敌人之后,徐志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大声叫过两名战士: “你们进去发动坦克,朝敌人后面的大部队开炮!快!” 那两名战士把背上的炸药包解下来交给徐志,迅速进入坦克驾驶舱并关好了仓顶的盖子。 “轰、轰!” 又是两声巨响,硬着头皮上来增援的一支伪军在爆炸声中再次出现了惨重的伤亡,那个营长被当场炸死,连尸体都不知道被炸到哪里去了。 徐志紧咬牙关,神情悲愤的朝爆炸的方向看了一眼,揉身蹿向另外一辆坦克。 而与此同时,被鹿毛虎雄打了一耳光的陈明宇已经回到了他的指挥位置,面色阴沉的叫过原十八师二十四团团长袁峰,瞪着眼睛命令道: “带着你的团冲上去!就算他娘的死绝了,也要把前面的敌人给老子尽数歼灭!” “是!” 袁峰不想答应,但却不敢不答应。 林国忠被软禁,十八师易主,原来的四个团长现在也只剩下他还没有被撤职。 只要他现在敢说半个不字,那等待他的肯定是一颗子弹。 况且,他的全家老小都已经被中野虎义控制起来,随时都可能惨遭杀害。 就在徐志以同样的方法拿下第二辆坦克的时候,一名战士快步跑到他身边,涩声说道: “连长!敌人这次上来的人不少,怕是有一个团!” 徐志脸色变了变,沉声问道: “咱们……还有多少人?”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了一下,算上坦克里的,还有……十一个……”那名战士的表情凄然。 “把外面的都叫过来,你们争取再拿下两到三辆坦克,把所有的炸药包都给我!”徐志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连长!” “少废话,没时间了!” 外面的六名战士很快聚到徐志身边,默默的把背上的炸药包解下来交给徐志。 徐志伸手一指其那两辆正在朝敌人阵营开炮的坦克: “那两辆坦克已经是咱们的了,你们抓紧时间,最好能再弄个两三辆,然后立即返回!” 说完,徐志拿起那十几个炸药包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那六名战士也知道,现在不是争的时候,每耽误一秒钟,他们就少一分成功的可能。 五分钟后,徐志跳进了一个在之前的爆炸中生成的大坑之中。 那十几个炸药包已经被他并排摆在外面,只待不远处那些伪军士兵围上来,他就会立即引爆。 徐志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儿,发现已经没有弹夹了,枪上的弹夹里也只剩下十几颗子弹。 他咬了咬牙,凑到坑边儿朝敌人的方向看了看。 “呃……” 一声痛苦的轻哼把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在两具伪军尸体下面伸出了一只手。 徐志端着枪凑过去,挪开尸体,露出了压在尸体下面的……半个人。 那个人徐志认识,名叫萧力,是与他一起跟着高远加入独立营的。 他们那二十多人当中,萧力的年纪最小,个头儿也最矮,但是训练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 而此时,萧力的两条腿已经不见了,甚至连左侧胯骨都缺了一块儿,肯定是活不成了。 徐志轻轻托起萧力的脑袋,低声说道: “兄弟,坚持住,你没事儿,放心,死不了,我一会儿就带你回去!” 萧力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徐志,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微笑: “连、连长……你还活着……真……真好!” 徐志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萧力的脸上,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第五百四十一章 你们不配杀我! 萧力缓缓抬起那条血肉模糊的右手,用力抓住了徐志的胳膊。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却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连长……我听到……脚步声了,是不是……敌人上来了?” 徐志不忍心骗他,无力的点了点头。 “求、求你个事儿……给兄弟……一个痛快的……太……特么疼了!”萧力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 徐志死死的握紧他的手,沉声说道: “兄弟,你再坚持一会儿,外面我已经放好了炸药,等他们再靠近一点儿,我陪你一起走!” 听到这句话,萧力的已经暗淡的眼睛突然亮了: “快……把引信给我……你快……快走!” 徐志摇摇头: “不行,你现在的状态……无法引爆炸药!” “嗬!……” 萧力突然用另外一只手撑在地上,身子坐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决然之色: “我保证,一定……炸死那些畜生!你……快走!” 说着,他就伸手到徐志身上摸索着寻找引信。 徐志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咬牙,把炸药的引信塞到萧力手中,纵身从坑中蹿了出去。 当时走在最前面的几十名伪军士兵距离坑边儿已经不足五米,立刻就发现了徐志。 枪声响起,子弹不断擦着徐志的身体飞过,其中两颗子弹相继命中,顿时让徐志径直扑了出去。 徐志看准落点,在身体着地的同时双手猛然用力,钻到了叠在一起的两匹死马后面。 那些伪军士兵在确认徐志身上什么都没有之后,立即嗷嗷叫喊着越过那个大坑,朝徐志围了上来。 坑中的萧力早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呼吸也愈加吃力。 在被炸没了半个身子情况下,还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就在萧力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开始渐渐消失的瞬间,他用尽仅剩的一点儿力量拉掉了手中的引信。 几秒钟之后。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袁峰放在前面那的两个营的士兵顿时像风吹落叶一般四散纷飞。 韩绍元精心配制、多次改良的炸药,威力的确惊人,就连躲在十几米之外那两匹死马后面的徐志都连同死马一起被掀飞,十几米之后才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能再站起来。 他强撑着把身体翻过来,勉强抬起头看向那些坦克。 尘土渐渐消散,徐志眼前只剩下了三辆被炸毁的坦克,其余五辆坦克都已经不见了。 一股咸腥的液体从喉咙中涌出,徐志忍不住张嘴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儿的鲜血。 那些炸药包几乎同时爆炸,威力实在太大。 徐志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几处骨头全都被震断了,内脏怕是也已经尽数震碎。 爆炸点的情况他看不清,但是连被震的嗡嗡作响的耳朵都能听到细微的哀嚎声,足见这次爆炸对敌人造成的伤亡有多大。 对此,他心满意足。 三十一人来此,还能有十个人活着回去,并且带走了五辆坦克,这是他之前连想都没敢想的。 脑中一阵阵的眩晕让徐志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想继续在剧烈的疼痛中煎熬,更不想在死亡之前被敌人发现,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屈辱! 那支德式冲锋枪还挂在身上,徐志用尽全身力气把枪口顶在自己的下颚上,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砰!” 混合着脑浆的鲜血从天灵盖儿上喷溅而出,两只眼珠也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鼓出眼眶,但是徐志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狰狞,有的只是安详和满足…… 陈明宇再次见到鹿毛虎雄的时候,鹿毛虎雄已经没有心情揍他了。 还没有看到对手的影子,八辆坦克就“全军覆没”,这对士气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更重要的是,其中五辆坦克不是被毁坏,而是被开走了! 也就是说,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要面对的是原本用于震慑和击溃对手防御阵地的利器。 而那些“利器”,是他在战斗开始之前拱手送给对手的! 相比于那三架飞机被击毁,鹿毛虎雄更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承德的中野虎义。 飞机被击毁责任并不在他,但是八辆坦克三辆被毁、五辆被夺走,这就是他鹿毛虎雄的无能了。 还有就是,新编第十八师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死伤人数超过一千二百人,却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打扫战场之后,有人向鹿毛虎雄汇报,称那些死亡的伪军士兵当中只有不足一百具尸体是被子弹射杀的,其余近八百具尸体全都是被炸死,而且其中一大部分尸体表面并没有外伤。 这说明,那些士兵大多数死于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击,而并非弹片。 在鹿毛虎雄的认知当中,就算是十几公斤TNT在队伍正中爆炸,所造成的杀伤也不过如此。 而偷袭之人引爆炸药的位置却并不是队伍中央! 如此威力的炸药是从哪里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一支“泥腿子”队伍之中? 鹿毛虎雄想不通,也不想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思考。 他现在只想立即与对方正面交火,用对手的鲜血来洗刷他身上的耻辱! 此时的陈明宇已经被吓破了胆,不是害怕接下来的战斗,而是害怕鹿毛虎雄一怒之下会直接杀了他。 尽管出现了一千多人的伤亡,但是他手下还有六千多人,就算再怎么打也轮不到他上前沿阵地去拼杀,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如果鹿毛虎雄想杀他,那他就死定了。 所幸,鹿毛虎雄并没有那样做,而是黑着脸命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复前方被炸毁的道路,让部队全速前进,天亮之前打响战斗! 独立营的阵地中,刘成闭着眼睛靠在几个摞在一起的弹药箱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可实际上,自从徐志和那三十名战士离开之后,刘成就始终处于焦躁状态。 别说睡觉,就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突然,一名战士从外面跳进战壕,一脸兴奋的大声喊道: “营长、营长!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刘成的双眼猛然睁开,但是身体却像是被抽空了力量,竟然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 第五百四十二章 这一次,老子不要俘虏! 刘成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两条腿还在颤抖。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有几个人活着回来了。 当他看到缓缓开进阵地的那五辆坦克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没有一丝兴奋。 去了三十一个,回来八个活的,两个死的。 那两具尸体一个身中五枪,另一个身中八枪,刘成甚至不敢想象他们是如何坚持着爬进坦克驾驶舱的。 活着的八个也是人人带伤,伤势最重的那个肚子上挨了两枪,子弹从背后打进去,在肚子上开了两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一截肠子耷拉在外面,还没等爬出坦克就晕了过去。 让钱禄的人把晕过去的那名战士抬走之后,刘成的目光还是在那五辆坦克周围徘徊。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打扰。 最后一名伤员躺在担架上经过刘成身边的时候,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营长,我们连长他……没回来!” 刘成无声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得到消息的高远从阵地的另外一侧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医护连的战士抬着担架离开的背影。 他伸手扯过一名战士沉声问道: “回来……几个?!” “八个,还有两具尸体。”那名战士回答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高远的眼睛。 “呼……”高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迈步朝刘成走去。 “营长……”高远在刘成身后站定,迟疑的喊了一声。 刘成没有回头,只给了高远一个落寞的背影: “老高,我……对不住他们!但是,我没有其他选择!” “营长,你不用自责,当兵打仗、流血牺牲,这是他们从打穿上这身军装的那一刻就清楚知道的道理,没有人会怪你!”高远上前两步,右手搭在了刘成的肩膀上。 刘成抬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声说道: “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息,两个小时之后开饭,天一亮就准备战斗!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敌人,不算中国人!” 刘成的声音低沉,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怒意,但是高远却听的一阵阵发冷。 他清楚的知道,这场战斗无论胜败,独立营都不需要一个俘虏! 如墨的夜幕笼罩着短暂的宁静,几千人的阵地当中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刘成的情绪感染了所有战士,他们都意识到,即将发生的这场战斗,对他们、对整个独立营来说,都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三个小时之后,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此时,新编第十八师正在距离独立营阵地不足五公里的地方开饭,准备半个小时之后发起进攻。 尽管陈明宇已经十分小心,派出去整整两个营的兵力到周围警戒防备着独立营的侦查兵,却还是没能避免营地位置被发现。 消息传回独立营阵地的时候,刚眯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刘成“蹭”的一下就从地上蹿了起来,大声对传令兵说道: “让段景河来见我!马上!” 三分钟之后,段景河急匆匆的跑到刘成面前,一脸兴奋的问: “营长,是不是要开打了?” 由于把坦克开回来的那八名战士全都受了伤,所以刘成必须临时找出几个能够驾驶坦克的人。 原本他打算自己亲自去教,但是段景河却自告奋勇,并且直接从他的机炮连抽调出二十一名战士,一直教到现在。 “坦克现在能开吗?”刘成的语气有些担忧。 “放心吧,我挑的都是曾经在东北军的老兵,他们参加协同训练的时候摸过坦克,没啥大问题,我再亲自开一辆!”段景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刘成闻言皱了皱眉: “你去开坦克,机炮连那边怎么办?” 段景河胸有成竹的摆摆手: “没事儿,这几天我一直让臧浩训练主炮手;别说,那小子虽然看上去像个肥乎乎的废物,但是这老话儿说的对,人还真他娘的不可貌相,至少在操控火炮这上面,我老段服了!” 刘成想了想,沉声说道: “那好,你现在回去宣布任命,让臧浩给你当副连长,你亲自带着那七辆坦克,给我把那些不知好歹的畜生碾碎!” 接着,刘成把一张纸条递到段景河面前: “这是敌人先头部队的当前位置坐标,回去之后,让臧浩立即实施炮火覆盖!” “是!” 段景河离开之后,刘成又让人把郝大宝和赵大勇找了过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刘成看着郝大宝吊在胸前的胳膊问道。 郝大宝一把扯掉吊着胳膊的布条,反手抽出马刀挥了几下,沉声答道: “营长放心,砍他百十颗脑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好!你的骑兵连和一连协同坦克进攻,能杀多少,就杀多少!你俩给我记住,这一次,老子不要俘虏!” “是!” 郝大宝和赵大勇异口同声的喊了声“是”,转身去集合队伍了。 “轰、轰、轰……” 就在陈明宇的队伍吃过早饭,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头顶陡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炮弹破空之声。 几秒钟之后,那片临时营地之中,就爆出了一团团火光。 弹片纷飞,惨叫声四起。 位于安全距离之外的独立混成旅队伍之中,鹿毛虎雄的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问道: “陈明宇那个蠢货现在哪里?” 一名少校军衔的伪军军官赶紧上前答道: “阁下,半小时之前陈师长派人来报,说他们在前方七里处埋锅造饭,而后便要发起进攻;现在……应该是他们已经朝对方开炮了。” “八嘎!”鹿毛虎雄怒声骂道。“你这个白痴!难道听不出来这是炮弹爆炸的声音吗?而且从距离上来看,这是对方的炮火攻击!”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立即派人前去查看,同时命令陈明宇,我不管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把新编第十八师打光了,也要把那五辆坦克给我抢回来!” “是!” 那名伪军少校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去安排了。 陈明宇现在是标准的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他也知道现在的位置是正处于对方的炮火攻击范围之内,可是鹿毛虎雄一直逼着他将队伍往前推,这能怪他? ------------ 第五百四十三章 周作鹏的计划 而且马上要开始打仗了,他总不能让那些士兵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已经派了两个营到外围警戒,谁能想到这样还是被对方发现了他们的位置? 可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炮弹接连落入营地,陈明宇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下令转移。 本打算后撤一段距离,撤出对方的炮火射程之外,可是队伍还没等动,鹿毛虎雄的命令就来了。 陈明宇想哭的心都有了,但是却没有勇气违抗鹿毛虎雄的命令。 无奈之下,陈明宇只能下令让部队立即向前快速推进,进入炮火最小射程之后再重新集结,发起进攻。 可是那些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他们向前推进,炮弹也跟着缩短距离,几乎没有一枚炮弹是打空的。 鹿毛虎雄给了陈明宇六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二十四门迫击炮;陈明宇干脆把炮兵留在原地还击,自己则跟着步兵迅速向前推进。 三公里的距离,耗时不到十五分钟。 可是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却足足有七八十枚炮弹落入正在快速行军的队伍之中,至少造成了一个营的伤亡。 而当新编第十八师终于进入安全距离,打算喘一口气儿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了坦克的轰鸣声。 就在陈明宇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一名伪军士兵突然从前面跑回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向他报告: “师长!不、不好了!前面……七辆坦克、还有骑兵步兵,全……全他吗是人!” 陈明宇顿时大惊失色,怒声吼道: “快!命令迫击炮实施拦截打击,其余人构筑掩体工事,架设重机枪,准备战斗!快!” 陈明宇死活都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师长,竟然会落到现身前沿阵地的地步。 可是眼前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想躲都没有地方躲。 而独立营这边也并不轻松,鹿毛虎雄在新编第十八师向前推进之后,就下令把剩下的十门七十五毫米山炮推到距离独立营阵地五公里左右的位置,与陈明宇留下的六门山炮一起朝独立营的阵地实施炮火打击。 虽然由于没有精确的坐标而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也让独立营压力倍增。 独立营这边已经开打了,但是周作鹏那边却并没有遭到任何攻击。 姜义生悄悄凑到周作鹏身边低声说道: “师长,咱们现在应该向左前方移动,等那边打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冲过去合围,那样既能将咱们的伤亡降到最低,也算是帮了姓刘的,” 周作鹏听完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语气中充满愤怒: “你他娘的把老子当啥人了?那是人干的事儿吗?当初是老子主动提出要合作的,现在真打起来了,就这么让人家顶在正面,咱们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姜义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师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您没发现姓刘的跟咱们打完之后没用几天就把队伍补满了吗?现在他们不论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都比咱要好得多,我担心……” “担心个屁!”周作鹏打断了他的话,沉声命令道:“马上集合队伍,准备从侧翼发起进攻!老子就算连枪都没有,但心是红的、骨头是他娘的硬的!宁死不退!宁死不愧!” 姜义生见无法说服周作鹏,只能按照周作鹏的意思,转身去集合队伍了。 姜义生离开之后,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奇走到他身边,沉声说道: “师长,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绕到后面去?现在冲上来的这些肯定是陈明宇的那个师,说不定还有咱三十九师的人,咱们直接打不太好吧? 而且后面不断对独立营那边的阵地进行攻击,咱们端了那些炮兵要比侧翼助攻效果大的多!” 周作鹏听了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语气之中充满无奈: “你以为我想不到这些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把陈明宇推在前面,后面就肯定是鹿毛虎雄的那支独立混成旅,以咱们现在的装备,打的过吗?” 方奇笑着摇摇头: “那肯定是打不过的,不过我压根儿也没想去跟鹿毛虎雄硬拼呐!以鹿毛虎雄的性格,肯定不会进入炮火射程之内,也就是说后面的炮兵与独立混成旅之间会有一段距离。 咱们可以派一个营回去假投降,制造混乱、拖延时间,用一个团去偷袭对方炮兵,如果顺利的话,那些山炮可就是咱们的了……” 方奇的话让周作鹏心里一动,陷入了沉思。 的确,他与刘成现在是合作关系。 可是以后呢? 独立营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强大,现在又多了五辆坦克,打完这场仗之后至少在武器装备上又会进一步提升。 而他的三十九师呢? 鬼子那两颗特殊炸弹让他平白无故的损失了几百人,想要补充兵员首先就需要一大笔钱。 而周作鹏手里现在连一百块大洋都拿不出来,要不是之前把冈本大队给连窝端了,现在三十九师怕是就要断粮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采纳方奇的建议。 不过周作鹏不喜欢偷偷摸摸的在背后搞小动作,他要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先跟刘成说清楚。 二十分钟之后,周作鹏出现在独立营的阵地之中,把自己的计划和刘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让周作鹏感到意外的是,刘成不但没有半点儿不满;相反的,他表现的十分高兴。 这不是装的,而是刘成本身就打算让周作鹏带着三十九师去偷袭车陈明宇放在后面的炮兵。 看起来这是捡便宜的事儿,可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鹿毛虎雄如果不是白痴的话,就不会不做任何防备。 在当前的战场上,一百毫米以上的火炮十分稀少,这种七十五毫米山炮完全充当了主战重火力。 八辆坦克被毁了三辆,五辆易主,变成了刘成的;虽然他还有六十四门迫击炮和一百多挺重机枪,但是在坦克面前,这些都是渣渣。 难道坦克还能摆在合适的距离上等着迫击炮和重机枪打?人家一枚炮打过来,一个重机枪火力点就没了! ------------ 第五百四十四章 情况不妙 从独立营的阵地回来之后,周作鹏立即做出部署: 由方奇带一千五百人去端掉敌人的炮兵,左黑子带着二百人去向鹿毛虎雄“投降”。 左黑子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制造混乱,阻止鹿毛虎雄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应。 也就是说,他们这二百人要采取的方式,与徐志那些人相仿,只是他们没有那种威力的炸药包。 周作鹏队伍当中一多半的手雷都给了左黑子那二百人,以确保他们有能够拖住鹿毛虎雄足够的时间。 只可惜现在鹿毛虎雄已经做好了部署,就等着有人去偷袭他的炮兵。 八辆坦克已经没了,如果这十六门山炮再丢了,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必败无疑。 因此,鹿毛虎雄在将另外十门山炮推上去的同时,就派了两个营去警戒防御、戒备对手偷袭。 因此,当左黑子带着那二百人刚刚靠近炮兵阵地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计划失败了。 如果这个时候说是来投降的,对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缴械搜身;武器和手雷一旦被收缴,他们还能干嘛?赤手空拳的拼命?那连五分钟都坚持不到就会被尽数歼灭! 因此,左黑子在第一时间下令还击,同时派人去给跟在后面的方奇传递消息。 得知左黑子那些人被发现之后,方奇这才意识到鹿毛虎雄早有防备。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他们现在撤退,那二百人就算白扔了。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方奇都不能那样做。 他当即命令部队火速增援,同时派人回去向周作鹏汇报这个情况。 对方有所防备是周作鹏意料之中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左黑子竟然没能绕过对方的警戒部队,导致了整个计划的失败。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跟刘成说明情况之后,立即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赶过去增援。 否则的话,方奇和左黑子带去的一千七百人怕是一个都回不来。 周作鹏离开之后,刘成让人把唐震虎找来,要他派人前去侦查,尽量确定鹿毛虎雄的具体位置,以炮火支援三十九师的行动。 同时带上十几名使用加装了四倍瞄准镜步枪的战士,去帮助周作鹏打掉敌人的火力点。 鹿毛虎雄的独立混成旅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兵战斗力都要比三十九师强了不少,因此方奇和左黑子那一千七百人并没有能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方两个营的防御。 方奇心里很清楚,时间拖的越长,他们就越危险,因此他只能选择硬碰硬的战斗方式,用人命去填。 二十几挺重机枪的火力压制让方奇那些人几乎抬不起头来,连续三次试图发起冲锋,都被生生的压了下来。 战斗开始还不到二十分钟,方奇这边的伤亡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人,情况不容乐观。 就在方奇第四次准备下令冲锋的时候,唐震虎带着十五名战士到了。 他一共带了二十几名战士,骑着马一路狂奔,绕了一大圈儿赶到这里。 负责侦查的战士兜大圈儿去侦查鹿毛虎雄的具体位置,唐震虎则带着充当狙击手的十五名战士来增援方奇。 人们常用“瞬息万变”来形容战场上的形势,其实这是非常准确的。 即便一方表面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是很可能下一秒,他们就会陷入劣势、甚至是绝境。 九百多人对一千七百人,尽管之前他们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完全把方奇压着打,但是当唐镇和那十五名战士赶到之后,情况顿时就出现了变化。 在两分钟时间里,十九挺重机枪相继哑火,这让那两个伪军营长顿时大惊失色。 虽说这种阵地战当中火力点必然是双方的重点打击对象,可是毕竟距离还在三百米以上,人头还没有绿豆大,什么人能打这么准? 与他们同样惊讶的,还有方奇。 他瞪着眼睛看着唐震虎,一脸震惊的说: “这就是你们之前能击退我们几次进攻的真正原因吧?” 唐震虎淡淡一笑: “不全是,不过效果挺好,对不?” 方奇翻了翻白眼儿: “少特么扯犊子,有这玩意儿要是还打不中,那你们可就真是废物了!” 唐震虎随手把手里那支三八式步枪递给方奇: “来,让我看看你这个团长是不是废物。” 被唐震虎这么一激,方奇就算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也不得不把枪接过来。 不过他只听说过在步枪上加装瞄准镜,还真没有实际操作过。 用瞄准镜瞄准和裸眼瞄准其实是有一定区别的,每名射手都需要时间去适应。 而且对面哑火的重机枪此时也已经再次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雨点儿一般在头顶扫过,让方奇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瞄准。 接连三次探头,都没等完成瞄准就被子弹给压了回来,肩膀上还被一颗弹头擦了一下,疼的方奇直咧嘴。 唐震虎笑嘻嘻的看着他,语气揶揄的说: “方团长,事实证明,就算有好的武器,你也得能用好才行;来,让我这个小连长给你演示一下。” 说着,他从方奇手里接过枪,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之后,飞快的探头、瞄准、扣下扳机。 “叭!” 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对面那名刚刚补上来的重机枪手应声翻倒在掩体中,脑袋上多了个透亮儿的窟窿。 整个过程不到四秒,干净利落,堪称完美。 方奇愣愣的看着唐震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对于独立营的看法完全是错的。 作为一名出身于东北军并且进过讲武堂的军人,在面对独立营这样一支完全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自然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的。 翻译过来就是,瞧不起。 即便是亲眼看到独立营连续三次打退了他们两个师的进攻,方奇心里也还是把这一切归咎于周作鹏压根儿就没想真打。 可是现在,方奇深切的意识到自己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至少他在这么多年的从军生涯里,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枪法…… ------------ 第五百四十五章 鏖战(一) 五分钟之后,对面那两个营的二十几挺重机枪彻底哑火,只要有人上去补射手的位,等待他们的就必将是一颗爆头的子弹。 方奇见状沉声对唐震虎说: “兄弟,那就麻烦你的人替我看好那些重机枪,我现在就带人冲上去,要是再拖下去肯定就没机会了。” 唐震虎点点头: “方团长放心,不过记着让你的人发起冲锋的时候距离拉大点儿,别阻挡我们的视线。” 方奇答应一声,扭头下达命令: “立即传令,发起冲锋!” 一声令下,他麾下还活着的一千五百人相继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枪朝敌人冲了过去。 唐震虎等人虽然暂时压制住了对方的重火力,但是敌人毕竟伤亡不大,还击的火力丝毫不弱于方奇的队伍。 在这种情况之下,方奇这次迫不得已的冲锋自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鹿毛虎雄的那两个营在这样的进攻之下很快就顶不住了,只能且战且退,等待支援。 鹿毛虎雄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了一个团赶来支援,可是却在进入独立营炮火射程的第一时间就遭到了炮火阻击。 尽管炮弹的落点并不十分精准,但却让那个团无法快速通过炮火覆盖的区域。 而独立营与新编第十八师之间的战斗,也几乎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段景河亲自驾驶的那辆坦克一马当先,接连摧毁了几处火力点,虽然坦克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但是短时间之内并不会被击毁。 新编第十八师的迫击炮虽然一直在试图摧毁那七辆坦克,却始终没能成功。 尽管那些坦克只能算是轻型,可是速度上的优势却让陈明宇有些无可奈何。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让对方把战斗拖入白刃战,那他就离失败不远了。 啥时候刮风下雨不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有多大能耐他这个师长还是很清楚的。 别说跟鹿毛虎雄的那支独立混成旅相比,就连林国忠的十八师和周作鹏的三十九师都要比他这个师的战斗力要高出一大截。 虽说现在他把林国忠的十八师和三十九师余部全都收入囊中,可是这些人能有几个跟他一条心的? 要不是独立营的进攻从一开始就猛烈凶悍、根本不留一丝余地,恐怕早就有人投降了。 由于时间紧迫,新编第十八师构筑的掩体工事十分简陋,战壕还不足一米深,宽度更是只有半米多,虽然这样能够大大减小炮弹落入战壕的几率,但是面对对方冲锋的防御能力同样也降低了很多。 陈明宇亲眼看到对方的骑兵已经冲进一处阵地,杀了一圈儿之后又兜了回去。 两侧的队伍想要支援,却被对方的坦克和迫击炮生生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骑兵活活吞掉了一个营之后扬长而去。 郝大宝此时可以说是心情大好。 敌方士兵士气低迷、战斗力远远低于之前林国忠和周作鹏的队伍,一次冲锋之后骑兵连伤亡不足一百人,却歼灭了敌人的一个营,这让郝大宝信心倍增。 独立营的阵地之中,刘成举着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情况,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站在他身后的高远抬手看了看表,沉声说道: “营长,再过半个小时就让骑兵连和一连撤回来吧,估计敌人的后方队伍也快压上来了。” 刘成没有回头,过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 “周作鹏已经绕到后面去了,估计现在已经跟那个独立混成旅交上火了;你现在去通知宋文,让他带着特战连绕过去支援周作鹏,一定要把那个鹿毛虎雄给我拖住,等这边儿打完之后在合力围歼那支独立混成旅!” 话音未落,一名跟着唐震虎一起离开阵地去侦查那支独立混成旅具体位置的战士突然出现在刘成的视线当中。 刘成看到,那名战士骑在马上摇摇晃晃、满身鲜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战马离着刘成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突然腿一软、一头扎倒在地上,把马背上的战士摔了下来。 刘成赶紧招呼医护连的战士一起迎上去,把那名战士抬到了担架上。 那名战士胸前挨了一枪,子弹从背后打进去,在小孔正中偏右一点儿的位置钻出去,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鲜血混合着破碎的肺叶不断从伤口中流出,看上去狰狞恐怖。 那名战士一把抓住刘成的胳膊,虚弱的说了一串数字,就晕了过去。 刘成知道,那是位置坐标。 他立即把坐标写在纸上,让人给臧浩送过去,同时命令臧浩至少安排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不间断的按照那个坐标开炮,阻止鹿毛虎雄对周作鹏的三十九师形成包围态势。 宋文带着特战连离开阵地的时候,骑兵连和一连距离新编第十八师的阵地已经不足两百米了。 坦克开道,又有骑兵协同作战,赵大勇觉得这场仗打的十分舒服。 七辆坦克一字排开,就算上面都不干,也能给敌人造成极大的压力。 否则的话,刘成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提前破坏敌人的坦克。 三十人听起来不多,但那些战士却是独立营最核心、最重要的战斗力,绝对抵得过上千名新兵。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战士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加实战才能够培养出来,现在一下子损失了二十三个,活着回来的八个也是人人带伤,就算能活下来,以后还有几个能再上战场? 这样的战士,刘成损失不起。 虽然刘成手里现在有钱,就算现在的四千多人最终只剩下几百人,他也能在短时间之内再次让队伍恢复满员编制,可是战斗力肯定会越来越低。 刘成想要的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钢铁之师,而不是一群只能充数的废物部队。 现在用战斗来代替训练,能迅速成长起来的自然都会是精兵,可是那些不幸牺牲的战士呢?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尽管刘成表面上没有表露出半点儿,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 第五百四十六章 鏖战(二) “轰!”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辆坦克不幸被炮弹命中侧面,履带被炸断,侧面装甲被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整个被掀翻在地。 不用想也知道,坦克驾驶舱内的三名战士肯定是无一幸免。 就算弹片伤不到他们,这样的冲击力也会震碎他们的内脏,活下来的几率比被流星砸中的几率还小。 段景河从了望口里看到了这一幕,可是他却笑了。 只是,那笑容之中没有丝毫欢愉之意,有的只是狰狞与暴虐。 随即,他驾驶的那辆坦克再次提速,在一阵轰鸣声中直奔敌人的阵地。 炮弹一枚接一枚的从炮口飞出,狠狠的砸进敌人阵地之中,鲜血、残肢断臂、残土飞石、阵阵浓烟。 整个战场上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道和浓烈的硝烟似乎在证明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从日出打到正午,郝大宝的骑兵先后四次冲进新编第十八师的阵地,杀敌八百余人,自身伤亡过半。 赵大勇的一连协同坦克三次发起冲锋,虽然没能冲进敌人的阵地,但却同样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远处的刘成低头看了看时间,沉声命令传令兵: “命令段景河、郝大宝和赵大勇立即撤回来!” “是!” 对面的陈明宇看着缓缓撤退的对手,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打了一上午,兵力比对方多了两千人的新编第十八师却始终处于劣势,伤亡已经超过了两千之数。 期间他几次派人去找鹿毛虎雄求援,可是不但没有等来增援,就连派出去的士兵也全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迫击炮阵地被对方炮火两次精准打击,最后不得不分散隐蔽射击,而这样无疑就降低了炮火的集中性和密集程度; 重机枪他也有不少,可是却始终没有发挥有效作用,每挺重机枪的射手都换了不少于十个,却没有一个人能让重机枪不间断的打完一条弹板就会一命呜呼。 这种完全被人压着打的感觉让陈明宇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却既不敢退、更不敢跑、还舍不得死。 一连和骑兵连回到阵地之后,刘成随即让人统计伤亡数量。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骑兵连战死二百四十人,轻重伤员六十三人;一连由于有坦克的掩护,战死一百三十五人,轻重伤员一百一十二人。 算起来,两个连全都伤亡过半,一连虽然牺牲的人数少于骑兵连,但是其中大半以上都是老兵,实际上损失要比骑兵连更大。 刘成默默的把牺牲战士的名单记在那个本子上,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虽说战争的胜利就是用人命换来的,已经两世为人、见惯了牺牲的刘成并不会因此而备受打击,可是心里的悲痛却依然难以控制。 战士们的午饭是在爆炸声中吃完的,其中还有几名战士还没来得及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就被敌人的炮弹炸死。 这顿饭,刘成让负责后勤的运输连把所有的面粉和玉米面掺在一起,给战士们蒸的两合面儿馒头。 这是独立营扩编以来,第一次吃有白面的馒头。 刘成在高远的陪同下巡视阵地的时候,看到了一具馒头还咬在嘴里的尸体。 那名战士很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 看着那张带着一丝满足笑容的年轻脸庞,刘成站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动。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痛恨战争,甚至已经超过了对日本人的恨。 可是,这场战争不仅是日本人挑起来的,现在还让中国人来打中国人,他们只需要把从这片土地上搜刮的财富和粮食“慷慨”的拿出来一部分,就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的为其卖命,这是何等的悲哀?! 高远轻轻的碰了刘成一下,低声说: “营长,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是……” 刘成轻轻的叹了口气: “让三连、四连、工兵连准备战斗,下午让他们上!” 与此同时,周作鹏的三十九师也已经撤出了那片战场,全速往回赶。 周作鹏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赶到那处战场的时候,方奇已经击溃了鹿毛虎雄的那两个营,歼敌超过六百,自身伤亡一千有余。 而鹿毛虎雄的增援部队也已经有一部分穿过了独立营的炮火封锁,赶来支援那两个营的余部、保护炮兵。 姜义生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不由得产生了恐惧。 他再次找到周作鹏向其建议: “师长,看来鹿毛虎雄是早有准备,咱们还是撤回去吧,不能跟他们硬拼呐!” 周作鹏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你他娘的咋回事儿?当初劝老子这么干的是你,现在要撤退的还是你,老子当初咋就能让你当团长?你他娘的在讲武堂都学啥了?之前你就没想到鹿毛鬼子会有所防备?” 姜义生一脸羞愧的低下头,不敢与周作鹏对视: “当时属下以为那姓刘的会为了战利品而分兵与我们同来,那样的话咱们的伤亡就不会这么大,可是没想到……” “放你奶奶的屁!”周作鹏一听当时就火儿了。“这他娘的是打仗,你干啥呢?算计盟友?你这三十多年都他娘的活到狗身上去了?实话告诉你,老子来之前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当初决定要打小鬼子的时候,老子就把一切都想到了!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老子也算是死得其所!现在老子给你个选择,你要是害怕,现在就他娘的滚蛋;要不然,就带着人上去拼命! 成了,咱们手里就有了重火力,以后队伍还能慢慢恢复元气;要是败了,大家就他娘的一起死!” 姜义生突然满脸通红的抬起头看着周作鹏: “师长,别说了,属下这就带人上去跟他们拼了!就算剩下一个人,也肯定给你拖回一门山炮来!” 周作鹏带人起义的时候为了不给林国忠留下太多的麻烦,重火力一样儿都没拿,三千多人只有三十多挺轻机枪,在火力上完全无法与鹿毛虎雄的独立混成旅相提并论。 ------------ 第五百四十七章 鏖战(三) 要不是之前方奇击溃那两个营的时候缴获了十八挺完好无损的重机枪,周作鹏的队伍这一次怕是就真折在这里了。 这是刘成之前就想到的,只是他没有阻止周作鹏。 因为他知道,周作鹏虽然是主动提出与他合作,但是心里却并不想成为独立营的附属品,更不想被刘成吞并。 想要趁机获得一些重武器来壮大队伍的火力,这是任何一个有些常识的指挥官都会做的,刘成没有理由不同意。 如果他派人跟着,就算周作鹏能理解他的用意,他手下的人也肯定会认为刘成是想要与之争夺战利品,容易滋生嫌隙。 后来派特战连前去支援,是因为刘成不想让周作鹏的队伍伤亡太大,甚至直接被打成残军;而且这样也能让周作鹏和他手下的人意识到他们内心的狭隘。 的确,要是没有特战连的支援,周作鹏的三十九师现在怕是连八百人都剩不下,从而成为一支彻彻底底的残军。 宋文带人与三十九师合力击退鹿毛虎雄的增援之后,在短时间内成功偷袭了三处炮兵阵地,缴获完好的七十五毫米山炮十一门,炮弹八百多枚。 另外还有那十九挺重机枪和三十几挺捷克式轻机枪以及八九百支步枪,各种弹药合计五万多发。 唯一让周作鹏肉疼的是,他将近三千人的队伍,就这么没了一多半儿,只剩下不足一千三百人。 而除去方奇之前歼灭的六百多名敌人之外,剩余的七百多人有一半儿以上都是特战连消灭的。 他们离开之后,鹿毛虎雄彻底疯了。 陈明宇始终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而他就这么损失了大半个团和十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无奈与极度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立即下令追击周作鹏。 宋文在发现敌人的意图之后,立即派人回去向刘成汇报情况并求援,同时与周作鹏商量对策。 一直跑肯定是不行的,尽管鹿毛虎雄的这支独立混成旅根本无法与日本人自己的独立混成旅相提并论,光是装备和机械化程度上就要差了一大截,但是想要追上他们却并不困难。 当然,如果宋文带着特战连先行离开的话,鹿毛虎雄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 可是周作鹏的队伍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人困马乏,速度上根本无法与势头正盛的敌人相比。 如果宋文和特战连现在离开,周作鹏就完了。 对于如何排兵布阵、占据有利地形这些事情,宋文是远远不如周作鹏的。 因此他只提出,由自己的特战连顶在最前面防御,尽量争取拖延时间。 而此时的周作鹏手里有了十一门山炮和十九挺重机枪,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还真一点儿不怕鹿毛虎雄。 他同意了宋文的提议,同时给他五挺重机枪作为火力点,他的人则协防两翼,十一门山炮品字形排开,降低炮口当平射炮使用。 当周作鹏从望远镜里看到敌人的身影时,立即用一种在极度压抑之下骤然翻身爆发的语气喊出了一声开炮,连五六十米之外的宋文都听的一清二楚。 “嗵、嗵、嗵……” “嗖、嗖、嗖……” 十一枚炮弹几乎就贴着宋文和特战连战士的头顶飞过去,吓的宋文缩了缩脖子,低声骂道: “他奶奶的,这个周作鹏真他吗是疯子!这么低是要打耗子洞?!” 的确,按理说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射击角度是无法降到这么低的,但是周作鹏却让人通过调整炮架角度的方式做到了这一点。 虽说这样还是有着十几二十度的仰角,但是炮弹经过平行飞行距离之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依旧会呈抛物线下降,形成与平射炮一样的杀伤效果。 只是这样做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炮弹装填之后与击发之前的这段时间内很容易出现滑膛现象,稍有不慎就会在阵地中爆炸。 可是周作鹏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想通过这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他三十九师的士兵不是废物、不是老百姓口中只会给日本人溜须舔腚、欺压同胞的汉奸! 当时鹿毛虎雄的独立混成旅与周作鹏所部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一公里左右,他怎么都想不到在这样的距离上自己会遭到炮火袭击。 因此在听到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之后,他和他的部队当中没有一个人做出卧倒隐蔽的反应,全都认为炮弹会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去。 的确,其中三枚炮弹果然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只是高度有些低。 鹿毛虎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充满不屑的笑意,撇着嘴说: “看来,那个周作鹏是无计可施了,山炮在这种距离上怎么可能……轰!” 话音未落,位于鹿毛虎雄左前方的一辆拉载弹药的卡车轰然爆炸,随着一团耀眼的火光闪过,大量的弹片混合着子弹四散纷飞,士兵顿时倒了一大片。 鹿毛虎雄在意识到不好的瞬间就从吉普车上蹿下来趴在地上,可是给他开车的那名日军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鹿毛虎雄落地之后,那名开车的日军士兵也随即从副驾驶这边栽了下来,但是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随即,鹿毛虎雄惊愕的发现,那名日军士兵的脑门儿上镶着一颗子弹。 对,就是镶着一颗子弹。 那颗子弹是反着钻进那名日军士兵的脑袋的,弹壳一端镶进了眉心,弹头还留在外面。 还没等鹿毛虎雄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又是一枚炮弹落进队伍之中,十几名已经趴在地上的伪军士兵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被送上半空,没等落地就已经成为了尸体。 那名少校军衔的伪军军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把拽住鹿毛虎雄的胳膊大声说道: “阁下!快找地方隐蔽!快!” 此时的鹿毛虎雄也已经慌了神儿,任由那名伪军军官拉着朝两块儿并立的大石头后面跑去。 而就在他们快要躲到那两块儿大石头后面的时候,一名伪军士兵突然从远处“飞”了过来,“扑通”一下坐在两人面前。 ------------ 第五百四十八章 鏖战(四) 鹿毛虎雄二人几乎同时发现,在那名伪军士兵的肚子上“穿”着一枚炮弹,弹头从后背上钻出来,上面还沾着一些破碎的皮肉。 当时人还没死,坐在距离鹿毛虎雄不足一米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他,嘴唇蠕动了半天,可是张嘴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只涌出了一股鲜血,差一点儿就溅到鹿毛虎雄的身上。 鹿毛虎雄吓坏了,连声喊道: “快!快!快把他弄走!小心不要触碰弹头的引信!” 那名伪军军官赶紧叫过两名士兵,让他们将那个还在呼吸、还有求生欲望、但却注定无法继续活下去的士兵抬走。 那两名伪军士兵虽然害怕,但是却不敢违抗命令。 因为现在的局面尽管有些混乱,但实际上这支独立混成旅的伤亡并不大。 周作鹏那边相继打过来三四十枚炮弹,可最终在队伍当中爆炸的只有三枚,其余的都从头顶飞了过去。 鹿毛虎雄从慌乱之中冷静下来之后,立即命令迫击炮还击,很快就稳定住了局面。 在这样的距离上,迫击炮的杀伤效果自然要比山炮好的多。 眼看着头顶落下来的炮弹越来越多,周作鹏只能下令让部队拉大间隔距离、保持队型、缓慢后退。 鹿毛虎雄这个时候反倒不着急了,周作鹏缓缓后退,他就不急不慌的跟进,以迫击炮持续进行炮火覆盖,慢慢消耗周作鹏的兵力。 他看出周作鹏这是在刻意拖延时间、等待增援,但是他并不担心。 在他看来,独立营那边根本没有能力来支援周作鹏,再怎么说陈明宇的新编第十八师也有六千多人,面对一支只有四千多人的队伍,如果连拖住对方都做不到,也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可事实上,陈明宇还真就拦不住。 刘成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命令刚刚修整两个多小时的骑兵连和一连从机炮连临时补充五百人,带上五门迫击炮赶去增援周作鹏和宋文。 同时还让人通知坦克里面的段景河,要他再带两辆坦克赶过去增援。 段景河接到命令之后,当即带着距离他最近的两辆坦克撤出进攻序列,径直朝左前方冲去。 而陈明宇为了能够对独立营的进攻形成有效阻击,已经连续三次把两侧的兵力向中间集中,两侧的防御力量十分薄弱。 面对三辆气势汹汹的坦克,那些负责防御的伪军士兵眼见不敌,便纷纷转身逃跑,跑的慢的直接就被碾成了肉饼。 中国有句老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用在这里也算勉强能凑合着形容这种局面; 段景河驾驶的坦克和另外两辆坦克都是从鹿毛虎雄手里抢来的,虽说是轻型坦克,但是相比于独立营原有的那两辆雷诺TF--17却要重了一倍,自重在十五吨左右。 当然,这种重量的坦克在毛子的T--34和德意志的虎式面前就像是瓷娃娃一样脆弱。 可是在血肉之躯面前,它们却依旧是庞然大物,可以说是挨着死、碰着亡。 先是炮火开路,跟着就是推进碾压,那些被安排在左侧防御的伪军士兵都恨爹妈当初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能跑的更快儿一点儿。 别说是晋造木柄手榴弹,就算是小鬼子的十式手雷,也根本奈何不了那些铁家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直挺挺的冲过来。 更何况,每辆坦克上除了那门炮之外,还有一挺机枪随时压制扫射炮火无法实施打击的盲区。 一名伪军士兵眼睁睁的看着段景河驾驶的那辆坦克一路碾压过来,两条腿筛糠一般的抖动,裤子随即就湿了一大片。 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从身边经过逃窜,他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向他们求助,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拉他一把。 在一阵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中,坦克履带迅速在他眼前放大,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只能把身体尽量往下缩,想要趴倒在那个又浅又窄的战壕里。 “呃……” 随着一声闷哼,坦克履带碾过战壕,在他的头顶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 从表面上看,他似乎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可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脖子已经完全没有了,那颗脑袋就像是直接安在肩膀上一样。 几秒钟之后,他的鼻孔之中缓缓流出两道暗红色的鲜血,紧接着,眼睛、耳朵和嘴里也相继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他的脸色慢慢转为青紫,体温逐渐下降,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告别了短暂的生命。 那些侥幸没有被坦克炸死、碾死的,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的死里逃生,就被随后跟上来的一连和骑兵连一连串的子弹送回了老家。 整个过程顺利的让郝大宝和赵大勇都有些意外,走出很远之后才回过神儿来。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因为这些伪军的士气早已经被击沉了,一心只想着逃命,根本没有拼命的勇气和战斗的欲望。 他们这些人当中大部分是林国忠的兵,自家师长都被软禁、性命难保,他们这些人心里自然是人人自危。 加之鹿毛虎雄将他们推在前面当炮灰的用意太过于明显,以至于让这些士兵根本不想打仗,只想找机会逃走。 段景河选择从这里冲过去,刚好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至少有三五百人趁着这个机会干脆把枪一扔、脱掉衣服就朝远处跑。 独立营从战斗一开始就没给他们投降的机会,因此这些人现在也不敢跑过去投降,干脆就逃离这处战场,先把命保住再说。 另一边,周作鹏和宋文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虽然拉大间距之后能有效避免鹿毛虎雄的迫击炮对他们造成更大的伤亡,而且周作鹏还在不断的指挥士兵用那些山炮还击,但是他们的伤亡情况和速度还是有些不容乐观。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时间里,至少有一百五十人死在炮火之中。 就在鹿毛虎雄笃定的认为自己即将全歼周作鹏的队伍、为这场战斗赢得第一场胜利的时候,一枚炮弹却精准的落入独立混成旅的阵地,瞬间带走了二十多条生命…… ------------ 第五百四十九章 原来打鬼子这么过瘾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鹿毛虎雄为之一愣,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远处的那三个正在放大的黑点儿。 “八嘎!混蛋!他们竟然敢用我的坦克来攻击我!良心大大的坏了!”鹿毛虎雄一把抓住身边那个伪军军官的衣领,怒声吼道。 “阁下,别生气、别生气,咱们有这么多迫击炮,他们不能怎么样;而且,您的军队战斗力强大,对面那些人不过是泥腿子百姓,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那名伪军军官一脸谄媚。 可是鹿毛虎雄并不是那种被人吹捧几句就会头脑发热、洋洋得意的人。 对方既然能在他的队伍完整、全神戒备的情况下生生抢走八辆坦克,不久之前又以一千七百多条生命为代价几乎将他的炮兵和增援部队全部歼灭,已经足矣证明他们的实力和悍不畏死的精神。 一支队伍的战斗力如何、在面对战斗的时候的确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胜败,但是更重要的,是要看交战双方的士气和决心。 很显然,他的部队在这一点上彻底的输了。 作为一个日本人,鹿毛虎雄在潜意识当中从来都没有把手下的士兵当成“自己人”,而是将他们当成被征服者、当成他们日本人豢养的、用于战斗的奴隶。 他们的地位很低,就连那些营、连、排级别的指挥员,在见到他身边那些普通日军士兵的时候都要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如果那些日军士兵稍有不满,就会对他们打骂侮辱。 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日本人对于所有伪军士兵和中低级军官的态度一直都是十分恶劣的、是看不起的。 这样的一支队伍,如果在日军大部队的驱赶下去充当冲锋进攻时的炮灰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要让他们尽心尽力的去为日本的利益和荣誉去战斗,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好在如今的战局还没有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否则的话,鹿毛虎雄就该琢磨琢磨自己应该往哪儿跑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对方完全占据上风,他就会同时失去对这支队伍的彻底掌控。 就算短时间之内不会出现大量叛逃的情况,也很难通过死战来扳回局面。 因此,他在发现周作鹏的队伍开始在那三辆坦克的协同下缓缓向前逼近的时候,立即下达了所有重火力全力攻击的命令。 可是鹿毛虎雄没有想到,跟着那三辆坦克一起来的,还有一支骑兵。 千米左右的距离,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全力奔跑最多也就需要大约四分钟。 而对于冲起来的战马来说,两分钟足矣。 在两分钟的时间里能干什么呢? 每门迫击炮在不需要进行大幅度调整炮口方向的情况下能打出八到十枚炮弹,如果需要比较大的方向、高度调整,大概只能打出三到四枚炮弹。 现在鹿毛虎雄这边一共有三十多门迫击炮,这个数字听起来的确是挺唬人。 可是在他对面的却已经不是一支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几乎没有有效远程攻击武器的队伍了。 三辆坦克迅速推进、炮弹一枚接一枚的砸进独立混成旅的阵地;迫击炮尽管数量很少,但由于鹿毛虎雄这边的兵力分布相对集中,一时间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更让鹿毛虎雄不敢相信的是,他发现那支队伍竟然在试图借着坦克和迫击炮的掩护跟在骑兵身后发起冲锋! 鹿毛虎雄从望远镜当中看的很清楚,对方的所有兵力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两千五百人之数。 而他的独立混成旅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伤亡不小,如今也有将近四千人,还有五六十挺重机枪;如果对方真的就这么发起冲锋的话,鹿毛虎雄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够在付出极小代价的前提之下将其尽数歼灭! 就在他想要放下望远镜的瞬间,视线里突然闪过一道土梁。 那道土梁高度大约在七十公分左右,距离独立混成旅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足三百米,是一道天然的阵地掩体。 鹿毛虎雄立即意识到,对方是想要倚仗这道横向长度超过四百米的土梁与其展开阵地战,再配合坦克和骑兵的协同作战,完全能够弥补其兵力上的不足。 而且,那十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并没有跟着他们向前推进,而是迅速后退,此时已经快要退出鹿毛虎雄的视线了。 鹿毛虎雄面色阴沉的放下望远镜,沉声对身边那名伪军军官说道: “陈明宇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阁下,陈师长那边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我相信以陈师长的能力和兵力,现在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不如我们先后撤十里,等陈师长那边结束战斗之后再与他前后夹击对面这支队伍?”那名伪军军官一脸严肃,似乎分析的头头是道。 “啪!” 鹿毛虎雄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那名伪军军官眼冒金星。 “混蛋!你这个白痴!陈明宇那个废物别说能打赢,就算占据了丁点儿上风,都一定会立即派人向我汇报邀功;可是从天明时分到现在,他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就说明他一直在被对方压着打,要么就是已经败了,不敢回来见我,借路跑掉了! 你们这些支那人,懦弱、胆小、没有担当、不值得信任,天生就是当奴隶的贱命!砰!啊!……” 那名伪军军官突然抬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抽了鹿毛虎雄一个大嘴巴子,直接将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却超过一百二十斤的鹿毛虎雄打倒在地。 可是就在他想要抬手掏枪、准备打死鹿毛虎雄的时候,鹿毛虎雄的几名日军士兵警卫却率先将刺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鲜血顺着刺刀侧面的血槽汩汩而出,那名伪军军官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周围的一些伪军士兵惊愕的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傻呆呆的愣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 那名伪军军官缓缓扭头看向他们,裂开嘴笑了。 鲜血从齿缝中渗出来,为他的笑容添了几分狰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尽身体中仅存的力量大声对那些伪军士兵说道: “原来……打小鬼子的感觉……他娘的这么过瘾!” ------------ 第五百五十章 察哈尔来信 看着那名伪军军官咽下最后一口气儿,离着最近的几名伪军士兵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举枪朝那些日军士兵开枪。 可是他们却慢了一步,还没等瞄准,就被其中一名端着轻机枪的日军士兵一通扫射,接连倒地身亡。 鹿毛虎雄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阴冷的目光在周围那些伪军士兵脸上扫过: “你们!都是帝国培养出来的士兵!你们的职责就是为帝国效忠、为东亚共荣而战斗!你们都要牢牢记住,是谁,让你们能吃饱穿暖、不用再挨饿受冻?是帝国!” 鹿毛虎雄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极度恐慌的。 那个伪军军官平日里对鹿毛虎雄极尽谄媚、阿谀奉承,鹿毛虎雄打他骂他也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在左边脸挨了嘴巴之后他都会立即把右边脸凑过来,嘴里还得嘱咐鹿毛虎雄“您小心,可别伤了手”,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邪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了这么一出。 眼下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的关键时刻,鹿毛虎雄揍他其实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通过打压他来让那些生出其他心思的军官和士兵都老实一点儿。 可是没有想到,这小子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炸了,险些让场面失去控制。 鹿毛虎雄暗自庆幸:幸亏在身边留了这些日军士兵,要不然,刚才就要重回天照大神的怀抱了。 眼看着暂时稳定住了局面,鹿毛虎雄上前两步,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具尸体,一脸愤恨的朝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对一名日军士兵用日语说道: “传我的命令,让第一团携所有重机枪,在两翼布防,全力阻击对方的坦克和骑兵,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阵地!” “哈衣!” 鹿毛虎雄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对方有坦克开道,骑兵的移动速度又太快,一旦让骑兵冲进阵地,就算不能造成太大的伤亡,可是对于士气的打击却是极大的。 在战斗当中,士气受挫与惨重的伤亡相比,前者更加可怕。 一支队伍如果失去了士气,也就等于丧失了斗志;而失去斗志的队伍,无论数量有多庞大,也只能是待宰的羔羊,毫无战斗力可言。 郝大宝和赵大勇在赶到这里之后立即与周作鹏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听说独立营那边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之后,周作鹏当即决定留下来继续战斗。 不是他想跟刘成争什么无聊的风头,而是他清楚的分析出了眼前的形势,也猜到了刘成的心思。 在这种时候把郝大宝和赵大勇以及那三辆坦克派过来支援,一方面是告诉周作鹏“这边战局已经稳定,胜利在握”,另一方面是要让他想办法拖住鹿毛虎雄,等那边的战斗一结束,就立即合力攻击鹿毛虎雄的独立混成旅! 只是周作鹏之前根本没敢想,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刘成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在一般人看来,面对着几乎两倍于己方的敌人,火力上又完全能形成压制,能不被剿灭就算是已经胜利了。 很显然,刘成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如何“应对”,而是如何“歼灭”! 他以三十一名精锐战士的生命和有限的大威力炸药包为代价,成功换回了五辆坦克,在扭转火力上差距的同时还给了鹿毛虎雄一记迎头痛击,使其愤怒。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就会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人是无法做出缜密、正确的作战部署的。 果然,鹿毛虎雄为了最大程度上保全那支独立混成旅,将陈明宇的新编第十八师单独推到前沿与独立营展开战斗。 这样一来,他的火力就必然要被分割。 接着,他又半推半就的同意周作鹏的计划,让三十九师绕到后面来偷袭炮兵,从而进一步激怒鹿毛虎雄。 现在,他派人支援周作鹏,想要将其拖在这里,等吞掉陈明宇的新编第十八师之后他就会立即赶过来,合击鹿毛虎雄! 此时的周作鹏根本不敢想象刘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看似所有的作战计划和安排都是临时想出来的,可是仔细一想,所有的事情都能连在一起,像是设计好的。 周作鹏想要强迫自己去认为这些都只是巧合,但是理智告诉他,他的推断是对的。 想到这些,周作鹏不由得背心一阵发凉。 他不敢想象,如果刘成想要算计他,他和他的三十九师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就在郝大宝的骑兵连跟在那三辆坦克后面、向鹿毛虎雄的独立混成旅发起冲锋的时候,刘成也正在思考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周作鹏的三十九师战斗力如何他心里很清楚,虽然有三辆坦克和一连、骑兵连、特战连的支援,但是那三个连都是经历了长时间战斗的疲军,想要力抗鹿毛虎雄的独立混成旅,还是存在极大风险的,一不留神就会遭受惨重打击。 因此,他只能尽快结束与新编第十八师之间的战斗,之后便立即赶过去支援。 可是接下来呢?他们该何去何从? 面对着数以几十万记的敌人,他们就算能把队伍扩编到万人以上,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一支孤军。 一旦小鬼子动用大部队来剿,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虽然已经决定了不再四处逃窜,但也必须有个稳妥的落脚之地。 同时,还要有盟友。 察哈尔的宋哲元目前是最佳的合作对象,只是他和周作鹏写的信却迟迟没有回音。 眼前的这场战斗刘成已经不是特别担心了,当务之急是要想好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他迟疑之际,一名战士急匆匆的跑到他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营长,察哈尔回信!” 刘成的目光顿时一亮,一把从那名战士手中夺过信封撕开,迫不及待的展开信纸。 两分钟之后,刘成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命令,除机炮连、医护连之外,所有人准备战斗,十五分钟之后向敌人阵地发起猛攻!” ------------ 第五百五十一章 陈明宇跑了 宋哲元的回信等于给刘成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敢去放手一搏。 虽然那封回信大部分是靠着周作鹏的面子和声望,而且以后究竟能不能通力合作,还要看事态发展和很多利益得失等细节; 但是刘成丝毫都不担心。 只要宋哲元把初步的合作意向应承下来,刘成就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与其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因为刘成很清楚,宋哲元此时一心抗日,但是金陵那位却并不这样想,小张也时不时的给宋哲元来信,劝说其尽量不要违背光头的意思。 二十九军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过的不会舒服,缺枪少弹、缺衣少粮已经是常态化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宋哲元在接收了冯玉祥所部之后,兵力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左右,加之缺乏重火力,面对日军的步步紧逼定然忧心。 而刘成只要拿下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火力武器上必将进一步提升,待补充兵员之后,定然无人敢小觑。 刘成用最短的时间将以后一些可能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之后,抬手看了看时间。 之前定下的十五分钟时间一到,他便立即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此时阵地中大约还有上千名战士,现在同时迎上去,顿时让陈明宇感受到了绝望。 本来他就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只是实在找不到撤退的机会。 现在看到独立营整个压了上来,他也顾不上撤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只是命令传令兵去通知所有人撤退之后,就在警卫连的掩护下率先撤出了阵地。 一方战意十足、士气冲天,而另一方却是无心战斗、指挥官带头逃跑。 刘成也没有想到,这个陈明宇竟然差劲到了这种地步,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现在的新编第十八师绝对是最贴切的。 此时新编第十八师至少还剩下两千多人的兵力,如果背水一战的话,独立营即便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也要付出极大的伤亡为代价。 可是陈明宇这么一跑,新编第十八师也就散了。 在刘成的命令下冲过来的运输连和机炮连大部分战士还没等进入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之内,就发现对面的敌人已经开始四散奔逃,枪弹物资扔的满地都是。 当然,如果陈明宇选择不计代价的返回去支援鹿毛虎雄,即便损失惨重,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周作鹏这边的伤亡,甚至将其重创或全歼。 可是他怕鹿毛虎雄过后会要了他的脑袋,因此干脆朝草原方向跑,只想留条命能活下去。 看着四散溃逃的新编第十八师,刘成心里并没有半点儿成就感。 眼前的胜利是用上千名战士的生命换来的,而对手却是在日本人指挥下的中国人! 独立营虽然胜了,但是对于日本人来说,却并没有什么损失。 再组建一支同样数量甚至更多的队伍对于日本人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哪怕就是一些没有任何战斗力的炮灰,只要人数够多,也能将独立营消耗殆尽。 而组建这样一支军队所花费的财力物力,统统都是在这片土地上搜刮的,就连招募的兵员也是中国人! 刘成不想打这样的糊涂仗,他要的,是日本人的命! 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杀人都不会感到快乐,而是越来越多的罪恶感。 刘成前世下令处决那些俘虏的时候,内心也有过挣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再一次面对小鬼子的时候,他却感受到了杀敌的兴奋和快乐。 别的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只知道每多杀一个敌人,枉死的中国人就会少一些。 发动一场战争去救一个人的性命那叫冲动,一点儿一点儿的蚕食敌人才是最有效的救人。 刘成拦住了想要带人追杀那些溃逃伪军的高远,沉声说道: “别追了,立即增援三十九师!” 刘成之所以不让追,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那些伪军士兵逃命的时候把枪都扔了,这说明他们并不是使诈,而是一心就想着逃命。 因此刘成并不需要担心他们在逃离之后还会再次集结、然后再杀回来。 他将运输连留下保护炮兵阵地,由田六娃指挥,而他则与高远一起带着其余人火速支援周作鹏。 虽然有三辆坦克和特战连、骑兵连和一连的支援,三十九师这边打的依然十分吃力。 首先,他们在火力上还是有所欠缺,以段景河为首的那三辆坦克既不能停在原地以炮火攻击、也不能靠的太近,避免被对方的重机枪集中火力攻击。 其次,日本人一手训练出来的这支独立混成旅战斗力并不弱,虽然无法与日军当中真正的独立混成旅相提并论,但却能在整体上碾压周作鹏的三十九师。 独立营的增援部队当中,也仅有特战连的单兵战斗力在他们之上,可人数上的差距却无法以此弥补;损失极大的一连和几乎全是新兵的骑兵连根本不是对手。 在这种火力、战斗力都不如敌人的前提下,想要打赢一场战斗的难度可想而知。 段景河有四五次差一点儿就被敌人的炮弹击中,重机枪也是玩儿了命的朝他招呼;机枪手在进入战斗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牺牲了,这两个小时当中他驾驶的那辆坦克就靠炮弹和履带勉强支撑着。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加之小鬼子的轻型坦克移动速度较快,段景河先后两次冲进敌人阵地,光是被他碾死的敌人就不低于三百人。 就这还是仗着郝大宝的骑兵连配合着左突右冲才能囫囵个儿的回来,要不然他和坦克都得让人家“留”在那儿。 刘成带人赶到的时候,三辆坦克已经被炸毁一辆,段景河驾驶的那辆坦克也已经近乎报废,装甲较薄的位置被打的跟筛子一样。 好在那个位置不是驾驶室,要不然段景河跟装填炮膛的那名战士早就被乱枪打死了。 得到独立营全体增援的消息,鹿毛虎雄的肺子都差点儿气炸了。 不用想也知道,陈明宇肯定是临阵脱逃了;否则的话,就算闭着眼睛开枪,新编第十八师也能抵挡十二个小时以上。 ------------ 第五百五十二章 扭转乾坤 两辆FT--17轰鸣着冲向独立混成旅的阵地,吓的那两处阵地的伪军士兵立即四散奔逃。 小鬼子的坦克自重在十五吨左右,而FT--17却只有七吨多,最高时速接近四十公里,堪称当时所有坦克型号中的F1。 在这种速度之下,重机枪想要对其实施集中扫射就有些吃力了,而且一旦坦克出现在重机枪的射击角度之外,独立混成旅的那些伪军士兵就要通过调整脚架方向来重新固定重机枪。 而在这个时间里,坦克早已经变换到另外的方向了。 而且,刘成还带来了五门迫击炮、三门反坦克炮和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 后面的这四门炮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够充当平射炮使用。 在这种平原地形的阵地战当中,平射炮的作用要比只能打仰角的迫击炮和山炮命中率高的多;尤其是在打击火力点上,绝对是攻坚利器。 如果再有一名能把火炮打出步枪那样精准度的炮手,那这种火炮就更加无敌了。 不巧的是,臧浩就是这样的炮手。 刚一进入阵地,他就接连用三枚炮弹摧毁了鹿毛虎雄这边位置最刁钻的三处火力点,直接将那几个高于地面三五米的小土包夷为平地。 周围的那些伪军士兵在爆炸发生之后还在寻找火力掩护,突然间惊愕的看到几挺重机枪从天而降,这种刺激实在是无法言喻。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现在他们的对手当中,还多了二百六十名使用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的战士。 鹿毛虎雄这边还有六七十挺重机枪,本来他认为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之下,对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扭转局面。 可是在独立营全部加入战斗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的重机枪火力点就至少有一半儿以上相继哑火,而且是一哑到底,接连补上去七八个人都是来不及瞄准集群目标就被子弹打爆了脑袋。 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攀升。 半个小时之后,鹿毛虎雄用了两个多小时、七八百条性命才换来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还能响的重机枪更是连十挺都不到了。 当然,能够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扭转战局,那三门反坦克炮和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功不可没。 六七十枚炮弹相继砸进独立混成旅的阵地,那些伪军士兵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掩体工事转眼间就被夷为平地,血肉模糊的尸体随处可见、残肢断臂不时的从半空中掉落,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阵地。 鹿毛虎雄看着已经折损接近五分之三的队伍,面色如纸一般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因为眼前的失利并不是因为他的指挥不当或是队伍的战斗力不如对手,而是陈明宇那个废物的临阵脱逃。 若非如此,之前与之对阵的三十九师和骑兵连、一连、特战连如今肯定已经所剩无几了。 除了特战连能以半数左右的伤亡为代价撤回独立营阵地之外,剩下的那些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在刘成带人增援之前,鹿毛虎雄这边的伤亡在七百到八百之间,而三十九师及增援他们的三个连合计伤亡却已经超过了一千三百人,几乎是敌人的两倍。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鹿毛虎雄明显能够感到对方迫击炮的火力覆盖明显比之前强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陈明宇干的好事儿,逃跑的时候连武器弹药都给人家留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陈明宇不这样做的话,刘成也不可能任由他们逃走。 眼看着局面渐渐被扭转过来,周作鹏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找到刘成,一脸感激的说: “这回我必须得谢谢你,否则的话老子这些人今天肯定就栽在这儿了!” 刘成轻轻的摆摆手: “周师长见外了,咱们既然是合作,那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一旦分开,肯定会被小鬼子逐一消灭。 现在你那边的伤亡情况如何?”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周作鹏的眼圈儿顿时有些红了,声音干涩的说: “唉……别提了,三千来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五百,打完这场仗,我这三十九师的番号也该取消了。” 说到这儿,周作鹏的脸上闪过一丝轻松: “这样也好,等这场仗打完,我把剩下的武器装备都给你,愿意继续打鬼子的就让他们跟着你,不愿意的就让他们自行离开,回家种地,也算是我这个师长给他们的交代!” 刘成听了顿时皱起了眉头: “周师长,这该是你一个师长说的话?战士们还在拼命,你却先泄了气,这是什么道理?活下来的直接遣散,难道死了的那些就白死了?你不怕他们的冤魂埋怨你么?” 周作鹏笑了,可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你以为老子他娘的愿意这么干?可是我有啥办法?就算最后剩下个三五百人,还能干啥?人已经打没了,想要补充兵员肯定需要一大笔钱,老子现在兜儿比脸都干净,就他娘的剩下眼珠子朝‘钱’了!” 刘成直视着周作鹏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 “周师长,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先把眼前这场仗打完,你补充兵员的钱,我给你出!” “啥?!”周作鹏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给我出?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看着周作鹏惊愕的表情,刘成笑了: “周师长,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们两个师打完之后折损了多少人么?可是在这场战斗之前,你看我又有多少人?”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周作鹏愣在了当场。 的确,在打赤峰之前他还纳闷儿,独立营之前的战损似乎在这么几天的时间里全都补齐了;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方法就是拿钱。 在眼下这个时候,要想在短时间之内招募到大量兵员,方法就只有两个:一是强行征兵,二是重金招募。 相比之下,自然是后者要更加容易一些。 “你真能拿出这么多钱?”周作鹏还有些不敢相信。 刘成神情严肃的点点头: “周师长放心,我刘成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得到!” ------------ 第五百五十三章 又是一场惨胜 刘成这样做与是不是财大气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只是看中了周作鹏的指挥能力,而且至少在目前看来,他抗日的决心也是十分坚定的。 还有一点就是,宋哲元之所以同意让他们进入察哈尔境内共同抗日,主要是看中了周作鹏。 如果三十九师就这么散了,宋哲元就算能接受独立营,也必然会加以种种限制。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种合作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得到刘成的保证之后,周作鹏似乎恢复了一些信心和斗志,瞪着眼睛看着刘成说道: “好!那我今儿也跟你交个底儿;当初提出跟你合作,的确是无奈之举,也是权宜之策,因为我不想再听命于人; 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如果三十九师能够重建,我就取消三十九师的番号,在你独立营建制下当个三十九连,从此由你调遣!” 刘成笑了,笑的有些无奈: “周师长,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我一个小小的独立营,下辖一个师建制的连?这不是胡闹吗?” 周作鹏也笑了,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充满“奸诈”的味道: “小刘成,我比你大二十多岁,姑且托大这么叫你一回;你的确聪明,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瞒不过我的眼睛; 根据我的判断,你现在完全有能力将队伍扩编到两万人以上,组建一个军都没问题,可是你偏偏把兵力牢牢控制在五千人之内,这是为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想来,你们那些人当中,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心为了打鬼子吧?你在提防什么? 四五千人的队伍,却死死守着独立营的建制,连个独立团级别都不敢往上升,这又是在担心什么?” 周作鹏还想往下说,刘成赶紧抬手拦住他,一脸无奈的咧咧嘴: “周师长,有些事儿就像是瞎子吃馄饨---肚子里有数就行了,千万不要说出来。” 周作鹏“哈哈”大笑,抬手在刘成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就依你刘营长的,不说、不说,不过咱老周说话算话,重建之后叫三十九师也好、三十九连也罢,反正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全凭你指挥!” “轰!” 话音未落,一枚炮弹正好落在两人前方十几米的地方,爆炸产生的气浪掀起一片尘土,瞬间灌了周作鹏满嘴。 “呸、呸、呸……他娘的鹿毛鬼子,真当你家周老爷是泥捏的不成?” 说着,周作鹏转身猫着腰朝三十九师的阵营跑去。 刘成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当即转身对传令兵说道: “命令炮兵集中炮火掩护,其余各连准备,三十九师一动,就立即发起冲锋,一鼓作气、拿下攻破敌人防御!” “杀!……”十分钟之后,独立营这边的阵地上骤然爆出震天杀声,两三百米之外的鹿毛虎雄听了顿时汗毛倒竖、背心发凉。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的那支独立混成旅伤亡早已过半,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失败是肯定的,甚至还有被全歼的可能。 看着那些迎着弹雨冲上来的战士,鹿毛虎雄心底渐渐升起了一丝恐惧。 恐惧失败、恐惧死亡、恐惧他的国家最终的命运…… “最前面的五百人留下断后,其余人,立即撤退!”鹿毛虎雄面色阴沉,凝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想跑,却把五百人留下等死,这些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成日本人的伪军士兵这才明白过味儿来。 可是即便他们想投降,这会儿也已经晚了。 那些已经杀红眼的战士们根本不给他们半点儿机会,哪怕是绝望之下想要以死相拼,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鹿毛虎雄坐在吉普车上一路狂奔,直到车没油了才不得不停下来。 心惊胆战的等了半个多小时,身边才聚集起六七百残兵;那些伪军士兵个个一脸惊悸之色,帽子也歪了、衣服也划破了、有的更是连鞋都跑丢了,一个个狼狈至极。 鹿毛虎雄担心对方还会再追上来,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跑,直到天黑之后才敢钻进山里;不敢生火,只能啃几块儿硬干粮、喝几口凉水充饥,战战兢兢的睡了一觉,不等天亮就继续朝承德的方向跑。 尽管早已经离开了赤峰、越过朝阳地界,可他还是不敢停下来修整,直到进入承德,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中野虎义早已经得知了鹿毛虎雄战败的消息。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败的这么彻底、这么惨。 一万多人的队伍,只跑回来不到六百人;所有重武器一件也没有带回来,全都成了对方的战利品。 而另一边,刘成和周作鹏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扫完战场,带上所有战利品立即离开赤峰,径直朝察哈尔方向而去。 这一战,独立营和三十九师合计牺牲战士四千余人,轻重伤员一千七百余人;歼敌七千余人,四散奔逃者超过四千人。 胜是胜了,但也是惨胜。 三十九师战前将近三千人,现在只剩下五百二十六人,其中还有百余名伤员;独立营牺牲两千多人,伤员更是达到了一千五百多人,几乎人人带伤。 七辆坦克还剩下五辆,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被炸毁,其余轻重武器都有不同程度损伤。 在这种情况下,独立营和三十九师已经无法再应对一场战斗,因此必须要立即进入察哈尔修整。 不过,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补充兵员、重新恢复建制,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让小鬼子心惊胆战的雄师! 五辆坦克、二十六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三门反坦克炮、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六十九门迫击炮、一百三十九挺重机枪、九百三十二挺轻机枪、一万七千多支步枪。 这样的武器装备,已经超过了宋哲元所部的所有,甚至还有盈余。 而刘成和周作鹏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部队带到安全的地方进行修整,而后迅速补充兵员、恢复建制。 最快只需要一个月,这两支队伍就能重新投入战斗,而且战斗力会比原来翻上一倍以上! ------------ 第五百五十四章 怀璧其罪 进入草原之后,刘成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找到周作鹏,询问他与宋哲元之间的交情如何。 周作鹏嘬了嘬牙花子,一脸苦笑: “啥交情?我他娘的在东北军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团长,而他那时候已经是一方大员了,跟我有个屁的交情;不过就是直奉战争的时候见过那么几次,可能他觉得我指挥作战还算可以,才给他留下那么点儿印象。 这次他能同意让咱们进入察哈尔,估计也是看中了咱手里这点儿力量,跟交情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刘成听完转了转眼珠,一脸严肃的说: “要是这样的话,咱们现在就转道进草原,先把兵员补齐,简单训练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说。” “你是担心宋哲元会趁火打劫?应该不至于吧?他现在好歹也是察哈尔Z席,能这么干?”周作鹏皱着眉头问。 “不好说,但是不得不防,毕竟咱们如今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块儿肥肉,我猜他宋哲元手里也拿不出五辆坦克,你说呢?”刘成神情平静的说。 周作鹏想了想,点头说道: “还真特么是这么回事儿,万一他给咱来个‘见财起意’,那咱可真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再说,到人家的地盘儿上去招兵买马,也难免会引起人家的不满;那就按你说的办,先把兵员补满再说!” 就在两人带着队伍转道直奔草原深处的时候,宋哲元也已经得到了他们击败鹿毛虎雄的消息。 宋哲元把汤玉麟等重要人物和手下的几个参谋叫到一起,商量着如何接待刘成和周作鹏。 一个四十多岁、少校军衔的参谋官头一个站起身,沉着脸开口说道: “司令,这还用商量啥?等他们一来,咱们就直接强行收编,接着打散重组不就完了?至于那个什么营长和周作鹏,就给个虚职养着,半年之后就算放了他们,他们也翻不起一丝浪花了!” 此人的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师长就一脸嗤然的站了起来,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朝宋哲元说: “司令,我认为咱不能这么干;鹿毛虎雄那支独立混成旅战斗力如何您也清楚,周作鹏和那个叫刘什么的既然能将鹿毛虎雄打的那么惨,足矣说明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不差; 要是咱们真强行收编,万一真打起来,可就便宜了小鬼子了!要是小鬼子趁机来犯,咱们如何应对?依我看,就不如按照他们所提出的合作要求那样,把他们安置在察哈尔边界要地; 以后小鬼子一旦有所行动,他们还能替咱们守住边界,这岂不是更好?何必为了那点儿东西而落下话柄、以后遭人唾骂?” 宋哲元不说话也不表态,就坐在那里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内心十分矛盾。 不用想也知道,一支能击败鹿毛虎雄的队伍,无论战斗力还是火力配备都绝对不差。 而且他还知道,这一次鹿毛虎雄可是带着八辆坦克和一大堆重火力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六百来人,拿枪的更是一半儿都不到。 也就是说,鹿毛虎雄带去的武器除了被毁坏的之外,尽数落在了刘成和周作鹏的手里。 如果他宋哲元能得到那些重火力,那以后小鬼子再想进犯察哈尔,恐怕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思前想后,宋哲元还是觉得先确保察哈尔的安全最为重要。 如果真的按照刘成和周作鹏提出的合作要求去办,万一到时候两人不听他的指挥和安排,那就麻烦了。 就在宋哲元想要开口宣布决定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一名身穿果军军服、佩戴上尉军衔的军官快步走到宋哲元近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宋哲元的脸色顿时变了。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依次在众人脸上扫过,涩声说道: “都不用琢磨了,人家早就想到了咱们可能会趁火打劫,所以压根儿就他吗的没打算来,直接奔草原深处去了!” “哗……”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向宋哲元提议追击,抢回那些重火力武器。 宋哲元黑着脸瞪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怒声骂道: “你他吗的脑袋长到屁股上了?那也是抗日的队伍,怎么说都算跟咱一个阵营,你他吗让老子去抢人家的武器装备?!” 一见宋哲元发火儿,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始终没有说话的汤玉麟清了清嗓子,悠悠开口: “依我看,这事儿就他娘的不该讨论!老子胡子出身,都他吗了个巴子的没生出想要抢人家东西的想法儿,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儿的,却都他娘的都是一群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怂包货! 你们爹妈给你们生的那点儿心眼儿都他娘的拿来算计人了吧?而且还是算计自己人,真要是有能耐,去算计算计日本人呐! 眼下得亏小鬼子还不敢大举进攻察哈尔,要不然,就你们这一个个的,全他吗了个巴子的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去给鬼子舔腚、当汉奸!” 汤玉麟如今已经不在军中担任职务,并且几个月之前就回了天津别墅,这次只不过是应宋哲元的邀请来察哈尔做客的。 不过名义上是做客,实际上却是宋哲元想让他帮忙想点儿对抗日本人的办法。 老汤对辽宁一带熟悉的就像自己家的后院儿一样,来到察哈尔之后还一度击退来犯的日军部队,宋哲元请他来也能起到一些鼓舞士气、稳定军心的作用。 现在汤玉麟这么一通打骂,骂的宋哲元很是有些没面子。 那些人都是他的部下,汤玉麟表面上是在骂他们,可听在宋哲元的耳朵里,那就是在骂他宋哲元。 可是话的确是从自己部下嘴里说出来的,这个锅他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无奈之下,宋哲元干脆站起身朝那些人挥挥手,不耐烦的骂道: “滚、滚、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 第五百五十五章 新京,关东军司令部。 一个五十多岁、上唇留着一撮胡子的日本人端坐在长条会议桌前,目光依次扫过坐在两侧的各级军官。 此人就是现任关东军总司令北次郎,也是如今掌握着伪满洲国实权的人。 之前热河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只是并没有太在意。 张海鹏清剿不利,正好遂了北次郎的意,将其调回新京,把热河交给中野虎义管控。 至于独立营和三十九师,北次郎还真没有放在心上;他把清剿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张海鹏没有尽心尽力,而并不认为是那两只队伍的战斗力太强。 直到六天前,鹿毛虎雄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新京,北次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不过由于中野虎义拖延了五天才上报这个消息,北次郎刚好可以把这个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对此,中野虎义除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再没有任何办法。 之所以拖延五天,是因为中野虎义不甘心,他想临时将各地的保安队聚集起来,将刘成和周作鹏已经筋疲力尽的队伍尽数歼灭,以此来弥补之前的失败。 可是,刘成和周作鹏早已经消失在茫茫草原,凭着那一万多临时拼凑在一起的保安队,又如何能找得到? 北次郎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下令派出飞机向草原深处搜索独立营和三十九师的踪迹,可是接连五天,却是一无所获。 那两支队伍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踪迹全无。 今天北次郎开会的目的,就是要商议如何找出那两支队伍并将其剿灭。 可是在他提出议题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这两支队伍不是钻进了草原,那他们会有很多种办法将其找出来,哪怕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只要花费一些时间并且投入足够的兵力就能够做到。 可那是草原,一直向北就是毛子的地界。 在这种时候,难道要派出两个整编师团深入草原去寻找那两支残军? 就算他们能够修整之后再返回来,也远不足以撼动日本人如今的统治,只是这种耻辱让向来蔑视中国人的小鬼子难以咽下这口气。 尤其是北次郎。 他刚刚接任关东军司令不久,长白山里的张贯一他还奈何不了,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两支队伍,这让北次郎无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可是心头的这口恶气不出,他实在是不甘心。 这几天北次郎一直处于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状态,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能将这两支队伍找出来彻底剿灭。 而且北次郎的担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鹿毛虎雄丢掉的那些重火力。 张贯一的队伍如今人数要比独立营和三十九师满编的情况下还要多,但是北次郎却并没有如何担心。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张贯一手里没有足够的重火力,实力根本不足为虑。 可是独立营和三十九师则恰恰相反。 他们虽然打败了鹿毛虎雄,但也同样伤亡惨重,想要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建制是十分困难的。 可是他们手里的重火力武器却让北次郎不能不担心,那可是在几公里之外就能实施打击的火炮,还有好几辆坦克。 这样的武器配置就算是对上一个旅团都绰绰有余,北次郎如何能不担心? 眼下距离发动全面战争的计划实施时间越来越近,北次郎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万一在关键时刻这两支队伍突然钻出来,很可能会影响他们的整个计划。 要是那样的话,北次郎这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司令官恐怕就要下课了。 而且,这份耻辱将会跟随他一辈子,永远都无法摆脱。 过了一会儿,关东军司令部参谋部部长无奈的站起身,躬身朝北次郎说道: “司令阁下,依属下之见,与其这样漫无目的寻找,倒不如就派一支队伍在草原边缘守着,按照支那人的说法,这叫守株待兔; 他们逃进草原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修整,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如果他们就此消失,那对帝国的大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他们回来,咱们就能调集部队将其尽数歼灭!” 北次郎沉吟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派一支队伍守在那里,等他们回来!” 参谋部部长闻言身子一颤,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 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在座的所有人怕是全都心知肚明,北次郎心里更是明镜儿似的。 但是这话却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必须要找个“扛大个儿”的。 可是所有人都可以装傻充楞的不说话,他这个参谋部部长却不能一直装死,因为这是他们参谋部的职责所在。 这时,北次郎再次开口问道: “既然计划是你提出来的,那么派遣哪支队伍前去蹲守,也由你来决定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那两支队伍回来的时候没有被发现,那么所有的责任,都要由你来承担!” 那个参谋部部长脑门儿上已经见了汗,可是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哈衣!司令阁下请放心,我会派遣与其中一支队伍交过手的笠原特遣队前去执行此次任务,一定万无一失!” 话是这样说,可是那个参谋部部长的心里却半点儿信心都没有。 他手里一共掌握着四支特遣队,笠原特遣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尽管在五斗乡的那场战斗当中笠原特遣队险些将二连全歼,可最终毕竟还是失败了。 只不过其中的真实战果除了他之外整个关东军司令部高层军官并没有一个人知道,可是再次派笠原川木一去对付已经进一步壮大的独立营,他并没有半点儿把握。 好在笠原川木一对于这次任务倒是信心十足,当场向其保证一定不会让其失望,总算是缓解了一丝担忧。 而这个时候,独立营和三十九师已经进入草原深处,甚至已经开始招募补充兵员了。 徐志牺牲了,但是好在还有八名参加了掩埋黄金那次任务的战士活了下来,否则这一次刘成可真是连哭都来不及。 ------------ 第五百五十六章 第二独立营 这一次,他让高远亲自带着其中两名伤势较轻的战士领人去取回一部分黄金。 临行之前刘成千叮咛万嘱咐,让高远一定要注意安全,再就是千万不能让跟着去运黄金的战士知道掩埋黄金的位置。 而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把手里剩下的所有黄金全都拿出来,将其中一多半给了周作鹏,让他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兵员补满。 另外,刘成还给了周作鹏二十门迫击炮、三十挺重机枪、两百挺轻机枪、外加一辆坦克。 之前周作鹏的人拼了命才弄回来的那十一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刘成一门都不要,全都留给周作鹏。 这样的火力配置虽然距离一个师的标准配置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周作鹏却十分知足。 至少在七十五毫米山炮的数量上,比他原来的三十九师已经翻了一倍。 虽然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的数量还有所欠缺,但是周作鹏却并不担心。 如今他已经不是张海鹏麾下的那个听命于人的周作鹏,武器弹药、粮食被装等物资也就自然不会得到补给,全都要靠他自己想办法去弄。 现在他手里的武器听上去虽然不算多,但是打一些中小规模的战斗却已经足够了。 等队伍补充完兵员之后,与小鬼子之间的战斗就会继续展开,到时候这些装备自然可以从敌人手里抢。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要秉持“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原则,专打那些保赢的仗,慢慢攒够家底儿之后再逐步扩大战斗规模。 有一点周作鹏和刘成一样,他也没有考虑过自己将来要当多大的官儿,或者是要拥有什么样的奢华生活。 如果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话,他完全可以不抗日,就老老实实的继续给日本人卖命,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过上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一个月之后,周作鹏的队伍已经重新恢复了一个整编师的标准编制,四个团,合计六千八百七十人。 不过,周作鹏却在第一时间宣布取消三十九师的编制,改称第二独立营。 四个团长瞬间降级为连长,但是一个连却有一千七百人。 刘成得到消息之后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的机炮连兵力也不少,但也只有一千五百人,而且还是随时要抽调补充到其他连的。 刘成始终将独立营的人数控制在五千人之内,而且分成十几个连,就是为了避免入关以后的麻烦。 可是周作鹏倒好,根本不考虑那么多,直接将队伍编成四个一千七百多人的连,这特么不是开玩笑么? 在东北倒是没事儿,可是他最终入不入关? 为了避免麻烦,刘成立即找到周作鹏,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周师长,这么改可能不行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继续以师为编制吧。 还有,如果你以后只打算在东北活动,那你怎么编制都没问题,至少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可是如果你打算入关,那这样的胡乱编制肯定是不行的。” 周作鹏大手一挥: “入关干啥?老子是要打鬼子抗日的,关内又没有小鬼子!” 刘成苦着脸看着周作鹏,一脸的无奈。 他自然不能直接告诉周作鹏,说日本人在三年后就会发动全面战争,而只能用猜测推断的语气向周作鹏解释: “难道你认为日本人的野心就只有一个东北?你想想,自从九一八之后他们都在干什么?热河占了,蒙古也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现在连山东、山西的部分地区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而且,他们还在对察哈尔、绥远虎视眈眈,大小战斗接连不断,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们现在在东北,就算把队伍扩编到两万人又能如何?还不是孤军奋战?光头一天不抗日,咱们都只能算是散兵游勇,难道咱们还能再单独组建个政权?” 本来刘成只是想借此来说明一下形势,让周作鹏明白日本人的野心。 可是他这句话一说完,却反倒像是提醒了周作鹏。 周作鹏两只眼睛瞬间瞪的溜儿圆,表情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猛的一拍大腿: “对呀!他娘的,老子咋就没想到?要不说还是你小子有头脑,咱们把队伍训练一下,返回去一鼓作气打下一个县城,紧接着继续扩编队伍,不就站稳脚跟了? 到时候随便扯起一杆大旗,自封个什么官职,只要对老百姓好一点儿,他们肯定拥护咱;一点儿一点儿的,咱的地盘儿越来越大,兵力越来越强,把小鬼子赶回老家不就指日可待了?” 刘成翻了翻白眼儿,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得不说,周作鹏在作战指挥上的确是有着一定的天赋和能力的;但是在其他方面的思路,实在是奇葩的不敢恭维。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的周师长,你是不是不清楚如今日本人在东北有多少兵力?十个整编师团!这还不算那些各种名目的专业部队和伪军! 咱们这次就算带着五万人杀回去,并且在短时间内成功打下十几个县城,可是接下来呢? 日本人最多只需要两个师团,飞机大炮齐发,咱们的结果会是什么?” 周作鹏顿时不说话了。 他也只是听了刘成的话之后顺口那么一说,对于这些东西根本就半点儿都不了解。 在他的脑子里,几乎全都是作战地图,别的一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听刘成这么一说,周作鹏顿时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刘成,目光坚定: “这些事儿咱老周不懂,反正你上哪儿我就跟着上哪儿,只要打鬼子就行,别的全都由你来定!” 这一瞬间,刘成在周作鹏的身上仿佛看到了段景河的影子。 一样的粗犷洒脱、一样的无条件信任。 刘成笑了,那笑容看在周作鹏眼中却有点儿像是老子看着一直顽劣的儿子长进了…… 的确,刘成心里的确是感到了一丝欣慰;至于那种笑容,没办法,按照实际年龄来说,周作鹏当他的孙子都有点太年轻了…… ------------ 第五百五十七章 成了雇佣军? 茫茫草原,皑皑白雪。 一支长长的队伍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踏过草原,进入察哈尔境内。 远处,身披虎皮大氅的宋哲元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身边那名身穿果军将校呢、肩佩少将军衔的男人低声说道: “昊远呐,看来咱们这次是招来了一头猛虎啊!若是用的好,则为一大力助;可若是用的不好,则为引狼入室啊!” 那名果军少将名叫田昊远,十年前便跟在宋哲元身边,是他的心腹爱将,现任宋哲元麾下第二十九军军长。 后世广为流传的那首大刀进行曲,就是二十九军在喜峰口战役当中以大刀杀敌的那场战斗为原型创作的。 田昊远看着远处正在靠近的队伍,笑着摇了摇头: “您且放宽心,依属下看来,这支人马志不在此,定然不会对我察哈尔有半点儿非分之想。” “哦?此话怎讲?”宋哲元有些意外。 田昊远整了整大衣衣领,语气有些感慨: “两月来,属下派人搜集整理了那支号称独立营的队伍自组建以来的所有战斗情况,虽不全面,但是从中不难看出其指挥官的野心。 刘成此人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但形势沉稳老练,两年半以前加入磐石地方组建的游击队,历任小队长、少年营营长、大队长等职务。 一年多以前,不知何由脱离原属队伍,单独组建独立营,人数大概二三百人。 直至半年前,他以千人上下的兵力硬抗日军数次清剿,最终被迫转移至热河境内,但却在短短一月之内将队伍扩编至四千五百人左右。 最让属下感到惊讶的是,此人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却向来弹药充足,而且还从奉天抢回两辆老张留下的TF--17坦克,手握十余门火炮,一战击溃张海鹏手下两个整编师! 而且在那一战之后,周作鹏反出热河,并与其合力击溃鹿毛虎雄的独立混成旅,武器装备进一步得到补充。 不过当时二人所部伤亡同样惨重,因此才退入草原修整;可是现在,您看这支队伍能有多少人?” 宋哲元略微沉吟: “怕是不低于一万人。” 田昊远微微一笑: “一万两千人不止!” “那依你之见?……”宋哲元下意识的侧身看了看身边不远处那名手里拿着文件夹的果军上尉,心里有些不安。 文件夹里放着一纸任命,上面写着任命周作鹏为察哈尔戎边特别团团长,刘成为副团长。 虽然注明了是特别团,能够自主决定大部分事宜,不过在一些重要事情上面,还是要受到他宋哲元的节制。 说白了,这是一种变相的收编,不过只是形式上的。 田昊远作为宋哲元的心腹爱将,自然知道此时宋哲元在想些什么,随即俯身凑到宋哲元耳边小声说道: “您不如干脆给他们绝对的自主权,察哈尔不对其进行任何约束,只是合作或者是雇佣关系;比如,给他们划定活动区域,提供一定数量的粮食物资;而他们则负责替我们守卫那些地域,一旦发生战事,他们要全力协助我们防御来犯之敌,您看如何?” 宋哲元皱着眉头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一身将校呢的刘成和周作鹏终于出现在宋哲元面前。 宋哲元大笑着上前在两人肩膀上拍了拍,朗声说道: “二位器宇轩昂、大将之风,所部官兵气势如虹,实乃虎狼之师;宋某实在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周作鹏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刘成,见他面带笑意,才上步搀住宋哲元的双臂,十分热情的说: “宋Z席过谦了,我二人此来,实在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小鬼子怕是随后便至,还望您多多支援才是啊!” “好说、好说,我们先进城,容宋某先给二位接风!” 席间,宋哲元没有拿出那份任命书,而是当场宣布:刘成和周作鹏所部作为察哈尔的特别守备军,与察哈尔守望协作、共同抗击日寇,不存在属从关系; 同时,将兴和、陶林、凉城三个县城以及阿巴嘎旗、苏尼特右旗、苏尼特左旗划给刘成和周作鹏作为驻地。 在二人留驻察哈尔期间,察哈尔负责提供粮食被装等给养补充;而一旦发生战事,刘成、周作鹏所部需第一时间参战,全力支援察哈尔防御。 对于宋哲元提出的条件,刘成和周作鹏直接答应下来,只是心里多少有些狐疑。 在来之前刘成已经想好了很多种可能,并且预设了一系列的应对方案,可是现在一个都没用上。 吃过饭之后,宋哲元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直接返回张家口,留下面面相觑的刘成和周作鹏。 安顿好队伍之后,刘成找到周作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你说这个宋哲元是咋回事儿?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突然砸在我的脑袋上,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周作鹏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在这种关乎部队命运的大事面前也是半点儿都不敢马虎。 宋哲元给出的条件的确有点儿不像他的性格,换句话说,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太可能给予刘成和周作鹏这么优厚的条件。 这就等于把察哈尔的门户完全交给了刘成和周作鹏,万一他们俩对察哈尔动了心思,就完全能够倚仗现有的三县三旗为后盾逐步蚕食察哈尔。 周作鹏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事儿我也想不通,可是看宋哲元的样子,倒是不像在算计咱们,要不就先等着看他下一步的反应?咱们小心点儿也就是了。” 刘成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能这样了,咱们离开草原的时候有侦查兵发现了鬼子的踪迹,估计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咱们的方位,只是碍于这儿是宋哲元的地盘儿才没有动手。 眼下咱们要做的就是严加防范,让侦查兵扩大侦查范围,一定不能让鬼子靠近到百里之内!” 周作鹏嘴里答应着,但是心里却叫苦不迭。 百里之外……谈何容易? ------------ 第五百五十八章 该杀! 刘成的猜测大部分是对的,笠原川木一的确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和周作鹏的队伍,但是却没敢上前拦截。 别说是周作鹏,就算是小鬼子的天黄,在那种情况下也只能把脑袋扎进裤裆里装孙子。 笠原特遣队不过四百多人,而刘成和周作鹏的队伍合计超过了一万两千人! 而且这还不算关洪的二连。 在草原上修整、补充兵员的这一个多月,刘成第一次与二连发报联系,询问了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 当时刘成和周作鹏距离弹药基地已经很近了,但是他却不敢去弹药基地。 有些事儿,不得不防。 弹药基地是独立营的根本,连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士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周作鹏? 关洪很快回电,告诉刘成二连如今已经扩编到八百人,请示刘成能否扩编到千人以上。 而且,关洪还在距离弹药基地三百里之外的地方圈建了一处马场,光是拉过来就能骑的马匹已经有六百多匹,其中还不包括马驹。 通过之前的两场大规模战斗,刘成进一步意识到了骑兵的重要性。 因此,这一次补充兵员的时候,他让郝大宝直接把骑兵连扩编到了一千二百人,分成三个四百人的骑兵排。 在这种阵地战当中,骑兵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已经超过了那几辆坦克。 当然,这是在坦克数量不足的前提下。 而且通过这些事情,刘成对于自己当初定下的目标已经开始难以满足了。 刚刚得到这两辆TF--17的时候,刘成以为独立营已经达到了巅峰。 可是现在,他看着那五辆坦克心里已经不能生出满足感了。 七十五毫米山炮虽然移动起来方便,可是入关以后不是去打游击的,而是去打正规战斗的。 而在大规模正规战役当中,七十五毫米山炮的作用和迫击炮也差不了太多。 如果面对150---200毫米重炮的集群攻击、头顶几十上百甚至更多架飞机扫射轰炸、成群的坦克推进碾压,现有的这些武器装备又算的了什么? 想要在一场战役中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要么就当缩头乌龟、要么就要有能够与敌人正面相抗的重火力武器和战斗力,否则两场战斗下来,刘成和周作鹏这一万多人也就死的差不多了。 刘成清楚的知道,入关之后即便能与果军和其他地方军共同抗日,他们也很难从光头那里获得半点儿军费及武器弹药的支持。 光头除了对他的中央军慷慨之外,对所有的地方军都秉持怀疑戒备的态度,否则当年川军将士也不至于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因此,在入关之前刘成必须要带足装备,同时还要让每一名战士都充满狼性,不管面对什么人都不能软弱,否则他们这点儿人很容易参加一场战斗之后就被人强行收编,所有心血付诸东流。 不可否认,果军将领之中从来不缺能人;可是他们虽然手握军权,却要听从一群无耻小人的调遣。 光头此人不太好评价,功过兼具;可是他直到逃离大陆的那一天,也没有真正把国民政府完全掌控在手中; 处处受到那几个家族的掣肘,甚至有些时候还要被胁迫行事,这也是一代枭雄的悲哀与无奈。 不过刘成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想好好打仗,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减少同胞的伤亡、减少抗日将士的伤亡。 虽然他现在手中的这点儿兵力放到整个抗日战场上连一丝波澜都击不起来,但是只要有一线可能,他就要全力以赴! 就在他和周作鹏开始分兵安顿队伍的时候,一支一万五千人左右的日伪军已经悄然集结完毕、朝着察哈尔方向来了。 得知刘成和周作鹏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将队伍扩编到一万多人,并且进入了察哈尔境内,北次郎当场震怒,派出第五师团下辖的一个整编旅团,还从于芷山部抽调了两个团的伪军随同作战,誓要将刘成和周作鹏所部尽数歼灭。 同时这件事情也给了他一个充分的理由进犯察哈尔。 在北次郎看来,宋哲元是没有胆量掺和这场战斗的,剿灭刘成和周作鹏的同时,他还能进一步蚕食掉察哈尔的一些地方,为下一步整个吞下察哈尔的计划打下基础。 宋哲元在返回张家口的路上就得到消息,称关东军总司令亲自下令,派出一个旅团外加于芷山两个团的伪军兵进察哈尔! 他手下的几名参谋一致认为是刘成和周作鹏把鬼子招来的,现在就应该由他们两个的部队负责击退鬼子的进攻,保察哈尔周全。 其中一个中校军衔的参谋更是直接向宋哲元建议: “我们不如这样,先让那个刘成和周作鹏与日军交战,若是能击退日军最好;若是不能,我们便设计擒下此二人,将其交给鬼子……啪!” 那人的话还没等说完,宋哲元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其打倒在地。 “混账!你把我宋哲元当成什么人了?!如今金陵的那位畏畏缩缩、一心求和,偌大的东北拱手让人;现在这片地界上总算是出了几个拿得出手的人物,让日本人都不敢小觑,竟然派出一个甲种师团的旅团来剿; 如果我与之通力合作,必然能重挫日本人的锐气,如此良机之下,你身为作战部参谋,竟然不思如何作战,反倒一心想着如何出卖盟友?! 如此小人,我留你何用?来人,拉出去毙了!” 另外几个多少有着同样心思的参谋一见顿时吓的不敢再提,赶紧上前给其求情。 一直没有说话的田昊远突然掏出手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对准了那个人的脑袋: “哪个再敢求饶,与其同样处置!” 说完,他就扣下了扳机。 “叭!” 一声脆响,那个中校参谋的脑袋上就多了一个对穿的窟窿。 鲜血混合着脑浆四溅纷飞,吓的那几名想要求情的参谋顿时闭上了嘴,连溅在身上、脸上的东西都不敢去擦。 宋哲元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沉声说道: “扒了衣服扔到路边喂狗!这种人不配穿这身军装!” ------------ 第五百五十九章 北次郎的大手笔 尸体被人拖走之后,田昊远走到宋哲元面前低声说道: “您看……是不是应该让那两个人知道这件事儿?” 宋哲元眼珠一转: “你是说……杀了此人的事儿?” 田昊远一笑: “自然,那两人绝非泛泛之辈,日本人的动静他们不见得比咱们知道的晚;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借着传递这个消息的机会把处死此人的事情一并透露,这样一来……” 田昊远没等说完,宋哲元脸上便现出一丝了然。 两人会心一笑,立即将此事安排下去。 宋哲元派来送信的人赶到的时候,刘成已经带着特战连、骑兵连和机炮连进驻陶林,战士们正在搭建营房。 送信之人“不经意”间将宋哲元当场枪毙提出那个建议的作战参谋之事告诉了刘成和周作鹏的时候,二人表现的十分感动,并让其转告宋哲元:只要他们在,就一定会守好察哈尔的大门! 宋哲元要的就是刘成和周作鹏的这个态度,同时也想通过这场战斗来“检验”一下二人及其队伍的实力。 如果只是花架子,那宋哲元难免就要食言了。 他可不想、也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支中看不中用的队伍跟日本人之间爆发大规模战斗。 如今关东军手握近十个整编师团,而且近期还在陆续增兵。 他们的目的所有人都清楚,就是要进一步扩大满洲国的地盘儿,为发动全面侵略战争做最后一步的准备。 现在他们手里掌握的地盘儿越大,能够获得的矿产资源及粮食物资就越多,而且支持一场战争需要大量的钱财,单纯依靠日本的国力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否则的话,号称“亚洲第一”的小鬼子也不会在九一八占领东北之后就偏安一隅,徐徐图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只有东北三省这么点儿地盘儿,攻下热河之后,察哈尔、绥远以及山海关之内的平津一带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战略目标。 对于这些,宋哲元心里都一清二楚;可是他能做的就只有守好察哈尔。 当初小张收编了他的二十九军之后就给了五十万的安置费就不管了,宋哲元一度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二十九军将士在那段时期连温饱都成问题。 小张举荐宋哲元当上察哈尔Z席之后,二十九军在进驻察哈尔的路上只敢夜里行军,衣衫褴褛的他们生怕被老百姓当成土匪。 如今虽说比那个时候要好的太多,二十九军的兵力也从两个师扩编到三个师、总兵力超过三万人,可是依然无法与日本人正面相抗。 好在光头现在对于日本人的态度多少有些改变,不再是一听说日本人要打哪里就让哪里的队伍撤离、把地盘儿拱手相让,也算是给了那些有着爱国意识的将士一丝希望。 对于周作鹏非要将三十九军改称第二独立营的事情,刘成也没有坚持。 独立营的人数被他控制在五千之内,真要是面对大规模战斗,打起来也是比较吃力的。 现在有周作鹏的协助,至少在听说北次郎派来一支整编旅团的时候,刘成并没有产生一丝担心。 宋哲元给他和周作鹏的这三县三旗地处察哈尔边界,东接草原、西临热河,为了抵御日军时不时的骚扰进攻,这里修建了坚实的防御工事,让刘成和周作鹏省了不少事儿。 在分兵进驻之前,刘成和周作鹏商量了一下;刘成的独立营进驻兴和、陶林、凉城三县,而周作鹏的第二独立营则进驻另外三旗。 至于作战计划,刘成决定暂时由独立营正面御敌,如果日军攻势太猛,再由周作鹏的第二独立营从日军侧翼展开进攻。 如果宋哲元派兵支援参战的话,就从右翼合击,一举击溃来犯之敌。 不过,即将开始的这场战斗定然不会如之前经历的那些战斗一般,敌人的火力肯定会比之前更猛,甚至还会有飞机坦克协同作战。 但是无论如何,刘成和周作鹏都必须坚守住刚刚得到的落脚之地,否则以后他们就只能在草原上到处跑,老老实实的当“牧民”了。 还有,刘成之前已经决定了寸土不让,那就肯定不会后退半步,即便再一次把部队打残,他也有足够的钱在短时间内补齐兵员。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日本人肯定是不会给他们充足的时间用来训练部队了,但是这种大规模战斗虽然对那些新兵来说比较残酷、可能出现的伤亡也会很大,但却是最好的训练场。 能够在这种“训练”当中活下来的,除去极少数的幸运儿之外,就是被激发出潜力、快速适应战争的合格战士。 至于各项战斗力和射击精准度,实战当中提升的速度也自然要更快一些。 三天后,北次郎派来的那个旅团已经到达距离察哈尔百里左右的地方。 派出去的侦查兵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回陶林,交到了刘成手上。 日军这一次的指挥官叫田中君及,少将军衔;也是那个旅团的旅团长。 正如刘成猜测的那样,这一次的军事行动,北次郎授权田中君及调用飞机的权利。 距离察哈尔七百里之外的草原上,有一处日本关东军的秘密军事基地,那里共有二十四架战机和一些武器装备及弹药。 数量不多,但是杀伤力巨大。 除去二十四架飞机之外,还有三十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和五门二百毫米重炮。 这些都不是从日本本土运来的,而是小张留下的。 当时奉天兵工厂刚刚研发出一百五十毫米及二百毫米重炮,还没有来得及完成测试性能装备军队,九一八就发生了。 日本人接管奉天兵工厂之后,进一步完善了这些全新的重火力武器,之后便将其分散保存,留待日后使用。 这一次若不是北次郎的愤怒无法遏制,他也不会冒险动用这些飞机。 除此之外,田中君及这一次还带来了十二辆坦克和六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 北次郎的意图很明显,这场战斗虽然名义上是针对刘成和周作鹏,但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机拿下察哈尔…… ------------ 第五百六十章 来了一个旅团 刘成想到的这些,宋哲元同样也想到了,而且非常重视。 他在第一时间下令: 调冯治安的第三十七师火速赶赴陶林,协助刘成;调刘汝明的暂编第二师支援周作鹏。 临行前,宋哲元将冯治安和刘汝明叫到近前,义正言辞的对他们说: “小鬼子此来名为‘剿匪’,实乃图我察哈尔之土地,你二人此去,一定要与刘、周二人通力合作,所有作战计划皆要与之商量实施,不可有丝毫怠慢轻视; 此二人进驻察哈尔,虽说有着一定的隐患,但同时也是我察哈尔的一大助力! 据田昊远的调查,刘成此人智计过人、骁勇善战,曾以几百人的兵力全歼日军的一个独立大队,绝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你二人的主要作用是协助作战,而不是主导;如若有拿不定主意的,立即发报向我询问!” “是!” 冯治安和刘汝明同时立正敬礼,大声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刘成已经做出了第一个战斗部署。 他让郝大宝抽调骑兵连的一个排,与机炮连两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一门反坦克炮一道提前离开陶林设伏。 等日军队伍向独立营开火之后、伺机以炮火打击小鬼子的炮兵和坦克。 之所以让骑兵协助炮兵,是因为这样能够大幅度提升炮兵的移动速度,争取打一炮换个地方,避免遭到敌人围攻。 刘成知道,这种规模的战斗容不下任何的小聪明,他面对的是一支训练有素、出自关东军甲种师团的满编旅团,如果想要像上次对付鹿毛虎雄那支“高仿复刻版”独立混成旅那样派人去偷袭对方坦克等重火力,根本没有半点儿成功的可能。 因此,这一仗最好的打法就是分割战场、逐一击破! 现在他有城可守、有工事可据,日军就算有飞机坦克的协助支援,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实施有效杀伤也不太可能。 况且对方来了一万多人,想要全部推上来围攻一个小小的陶林自然是不现实的。 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日军分兵,同时进攻刘成和周作鹏驻守的三县三旗,只要成功击破其中一个,他们就算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只是现在刘成无法判断田中君及会选择哪个地方作为主攻点,因此他只能暂时将兵力平均分配防御、随时进行调整。 对于刘成这种近乎“随机应变”的战术,宋哲元派来的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并不认同。 在他看来,打仗就一定要提前制定好完善的作战计划,临时调整耗时巨大,很可能会贻误战机。 不过由于来之前宋哲元有过交代,因此冯治安并没有当场提出质疑,而是等刘成把话说完之后才开口: “刘营长,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部队分散之后再行调遣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而一旦日军集中兵力猛攻某地,我们很难及时支援。” 刘成点点头: “冯师长说的对,但是现在我们无法获知敌人的真正意图,一旦选择重点防御,那力量薄弱的地方一旦遭受攻击,我们更加来不及支援。 我知道这样的部署存在的隐患更多,可是如果我们保证部队具备灵活快速的机动性,这样的安排相比之下就要好很多,不是吗?” 冯治安见无法改变刘成的决定,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宋哲元的意思发报向其汇报。 接到电报之后,宋哲元顿时皱起了眉毛,沉着脸对旁边的田昊远说: “这个刘成到底咋回事儿?这不是胡闹吗?平均分配兵力、临时抽调支援,这叫什么作战部署?过家家呢?我特么现在怀疑他之前打的那些仗都是凭运气赢的!” 田昊远淡淡一笑,笃定的看着宋哲元说: “起初的时候我也这么想,但是仔细分析之后又推翻了之前的判断;虽然我现在也猜不透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以他向来剑走偏锋的性格,应该是吃不了亏。” “可是万一吃亏了呢?昊远呐,你是知道的,咱们现在手里就只有这么多兵力,上面给的军费连特么饭都吃不饱,一旦遭受严重损失,咱们想补充兵员都拿不出钱来!”宋哲元一脸担忧的说。 的确,刘成的布置看上去漏洞百出,而且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被动。 可是他却依然坚持要这样做。 原因很简单:日本人要比宋哲元更加了解他,之前接连打了两场让日本人震惊的仗,现在突然摆下这样毫无章法、有失水准的“防御阵型”,田中君及心里肯定也难以相信。 如此一来,田中君及就会产生犹豫和担心,觉得这是刘成设下的套儿,等着他去钻。 只要他一犹豫,刘成这边就有足够的时间根据侦查兵传回来的情报数据分析田中君及的作战部署,继而快速进行调整。 只要迫使田中君及失去先机,这第一场较量刘成就算是赢了! 战斗不光是拼命、拼战斗力,同时也是双方指挥官心理上的较量。 在心理战当中占据上风,胜利的天平自然就会发生倾斜。 小鬼子人矮、心眼儿多,换句话说就是生性多疑,这一点刘成心里非常清楚。 空城计刘成不会用、也不敢用,但是这虚虚实实的障眼法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正面硬钢固然霸气十足,也能够让如今大部分还处于浑浑噩噩当中的中国人意识到日本人是可以打败的。 可是那样的话,即便获胜,也必然会是惨胜。 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刘成是不会选择这样的战斗方式的,因为,每一条生命都值得珍惜! 郝大宝带人离开之后,高远紧接着就来了。 他的脸上写满担忧,进门之后直接开口问道: “营长,这次鬼子来的人可有点儿多,咱们这么守的话,怕是有点儿危险吧?” 刘成完全能理解高远现在的心情。 当初跟着他一起来的二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了八个,而且只有三个人还能再上战场,剩下的五个伤势太重,养好了也只能转入后勤了。 虽然高远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伤怀,但是刘成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 ------------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触即发 刘成完全能够理解高远的担心,毕竟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可是一支来自甲种师团的满编旅团。 相比于之前那些分散驻守各地的日军,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要更强、武器装备也更加优良。 虽说宋哲元及时派出三十七师和暂编第二师赶来支援、几乎拿出了察哈尔三分之二的兵力,可是面对这支劲敌,刘成还是有些担心。 这场战斗的胜败将直接决定他与周作鹏这两支队伍在察哈尔能否站稳脚跟,如若轻易被日军击溃,那他们也就没脸继续赖在这里,而且宋哲元也不会允许他们继续留下。 距离陶林六十里之外,田中旅团的临时指挥所已经搭建完毕。 田中君及手下的两个联队长及一众大队长正围在一张作战地图前讨论制定作战计划。 再此之前,田中君及已经决定,由第一联队携于芷山部第一一五团率先发起攻击,目标暂定为兴和县。 刘成的“老熟人”笠原川木一也将带着他的笠原特遣队作为第一联队的先头部队,同时进攻兴和。 由于目前田中君及所掌握的情报有限,尚且无法确定刘成的防御部署重点及他本人所处的位置,因此田中君及想要通过一场试探性的战斗来摸清对手的底细。 不过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宋哲元已经将察哈尔边界的几个重要县旗划归刘成和周作鹏驻守,可是却无法分辨防御重点在哪里。 看上去整条边界线上的防御都差不多,兵力布置十分平均,看不出哪里是重点。 田中君及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作战地图,良久不发一言。 从战略地形上来看,兴和的位置较之其他几个县旗略微靠前,等于是察哈尔的一扇小门,意义非常重大。 一旦这扇小门被打开,那就等于守城战当中丢了外城,尽管还有一道内城墙挡着,但是这座城却已然岌岌可危。 因此,田中君及断定刘成绝对不敢置兴和的安危于不顾,一旦他以一个联队外加一一五团的兵力猛攻兴和,势必能迫使刘成调集主力部队前往兴和支援。 这样的话,田中君及就能够找出整体防线的薄弱点,并且将其一举攻破。 只是他心里还有着一丝疑惑。 根据田中君及所掌握有关刘成的所有材料显示,此人绝不是个有勇无谋之辈。 眼下虽然看上去刘成是采取了最愚蠢的方式、平均分配兵力防御,可是田中君及绝不相信这就是刘成的真正计划和部署。 因此,他要求第一联队联队长坂元春获一定要小心谨慎,一旦发现对方在预计时间内出现增援,就立即停止攻击后撤,等待他做出战术调整。 田中君及不是鹿毛虎雄,他的队伍也不是鹿毛虎雄手下那些忘了祖宗忘了本的伪军,绝对不能轻易冒险。 对于刘成的防御布置和迟迟不动的作战方式,周作鹏也同样无法理解。 尤其是刘成早在日军距离察哈尔还有百里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可是直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让周作鹏十分纳闷儿。 唯一能“替”刘成找到的理由,就是察哈尔边界地带方圆百里皆以草原地势为主,空旷平坦,不利于隐藏。 可是宋哲元交给他们的这三县三旗,也同样无险可守,只有几年来二十九军先后修建、加固的防御工事勉强能算是倚仗。 对于冯治安等人的质疑,刘成一概不多加解释,只是不卑不亢的请他们支持配合;并且表示一切后果都由他来承担。 接到冯治安电报的宋哲元心里同样有些忐忑,因为这一仗对于他来说同样重要。 胜,则能在短时间之内获得宝贵的休整时间,至少鬼子在没有准备充足之前不会再来进犯察哈尔。 可如果败了,日本人必然会趁机占领察哈尔的一些地区,进一步压缩他的活动地域。 金陵那边一向的态度都是求和,三番五次的要求他不要与日本人发生大规模正面冲突。 可是现在他正在做的,已经完全违背了光头的意思。 要是打赢了还好说,至少民众和舆论会站在他这一边,光头就算想处置他也要有所顾忌。 可是一旦失败,那他宋哲元可就真成了过街老鼠,再想翻身都难了。 此时宋哲元已经开始后悔,后悔不该轻易的就将那三县三旗交给刘成和周作鹏,以至于让自己彻底陷入被动。 可是现在他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而且根据刘成一直以来的战果,宋哲元又难以相信刘成真是完全凭着运气走到今天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相信刘成,赌一把! 宋哲元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出于盲目冲动,而是日本人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如果不能成功有效的打击一下小鬼子的气焰,他的察哈尔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热河。 与此同时,身处陶林的刘成也正在进行最后的战术调整。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刘成收到了侦查兵传回来的消息,称日军的一个整编联队携一个伪军团离开田中旅团的驻地,朝兴和县方向开进。 刘成站在地图前面一言不发的看了十几分钟,才转身向传令兵下达命令: “命令田六娃,指挥一连、四连和运输连进行防御;至少在战斗开始两个小时之内,他们将不会获得任何支援;但是,他们必须死死守住兴和县,就算用尸体堆,也要给老子堆出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来!” 传令兵离开之后,刘成又让人去把宋文叫来。 宋文进入房间之后,刘成亲自走过去关好房门,凑到宋文近前压低声音说道: “你在特战连当中挑选出六到十名战士,每人挑选两匹快马,带足弹药干粮,随时待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小鬼子肯定还要动用飞机,而且数量一定会比上一次更多。 一旦飞机出现,你们就要给我牢牢盯住,等到飞机返航的时候,你就带着人追上去,一定要查探清楚那些飞机是他吗的从哪儿飞来的!” ------------ 第五百六十二章 150毫米重炮 “轰!”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正在兴和县城外的一处暗堡中警惕戒备的七八名战士、以及两侧战壕中的十几名战士的身体几乎同时飞向半空,生命在落地之前便已经戛然而止。 指挥所里的田六娃听到爆炸声之后,脸色瞬间惨白。 他之前见过最大口径的火炮就是由臧浩操控的那门一百毫米榴弹炮。 可是刚刚的这声炮炸,威力却要比一百毫米榴弹炮炮弹的威力大了一倍不止。 在距离兴和县九公里之外的一块空地上,田中旅团第一联队联队长坂元春获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而残忍的笑容。 在他身后百余米的地方,并排列着三门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重炮。 这三门重炮并不是日本最老式的明治38式150毫米加农炮,甚至连日本陆军军部都不知道关东军当中还有几门这种款式的重型火炮。 它比明治38式150毫米加农炮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性能上完全碾压前者。 坂元春获之所以要以这种方式拉开战斗的序幕,其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先击溃独立营防御部队的士气,同时在最大程度上破坏防御工事,以减小接下来的战斗中己方士兵的伤亡数量。 负责在兴和县协助田六娃防御的是第三十七师一一零旅,旅长王治邦。 当时王治邦正在城外巡视防御工事,在第一声爆炸之后,又接连传来了两声爆炸。 其中一枚炮弹的落点距离王治邦所在的那处战壕不足百米,炙热的气浪从头顶扫过,掀起的尘土碎石瞬间让王治邦笔挺的军装狼狈不堪。 “小鬼子这是他娘的疯了啊!传令!所有人立即隐蔽到战壕里面,谁他吗也不许探头!” 气浪过后,王治邦便在十几名警卫的护送下径直返回兴和城中。 一见到田六娃,王治邦便黑着脸大声说道: “这下你们那个营长该换换战法了吧?鬼子他娘的连重炮都搬出来了,接下来指不定就该是飞机了吧?要是再这么守下去,咱们就他娘的等着玩儿完吧!” 田六娃听了不急不恼,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王旅长别生气,相信眼前的情况我们营长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很快就会有新的命令传来,我们耐心等一会儿。 还有,你没发现鬼子的炮弹似乎是有意往城外打吗?要是他们真想以炮火主攻,直接打城里来岂不是更好? 依我看,他们这是想吓唬咱们,迫使咱们出城迎击,同时也是想打压咱们的士气;如果咱们现在就出城,那正好遂了鬼子的意,人家肯定张开了口袋就等着咱们过去呢!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鬼子这样的炮火袭击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而且火炮的数量和炮弹也必然十分有限。 否则的话,这仗根本就不用打,直接一通炮火覆盖,把这兴和县夷为平地,咱们还用打?” 王治邦斜着眼睛看了看田六娃,气哼哼的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没有再说话。 他自然看得出来鬼子这是在试探加引诱,只是这样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王治邦不忍心就让他们就这么白白的牺牲掉,到死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刘成在第一时间就获知了兴和县的情况,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任何调整。 不过他在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周作鹏,要他和暂编第二师同时呈扇形向兴和县方向推进,待与凉城呈八十度角的时候,立即停下构筑掩体工事,等待命令。 说话的时候刘成脸上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看的一零九旅旅长赵登禹一个劲儿的皱眉。 等刘成把传令兵派出去之后,赵登禹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刘成面前沉声问道: “刘营长,可否坦言阁下此举的用意?要知道,你这样的部署会直接导致兴和县承受巨大的压力,而且必然要出现惨重伤亡!” 刘成直视赵登禹的眼睛,正色说道: “赵旅长,不是在下不信你,而是这场战斗意义重大,容不得半点儿闪失,因此,还望赵旅长谅解。” 的确,虽然宋哲元表现的很慷慨,可是刘成依然不敢完全相信他,何况他手下的人? 三十七师师长张自忠刘成倒是知道,与光头嫡系第五军军长张治中一字之差;能力或许不及,但抗日的决心却是如出一辙。 可是王治邦和赵登禹这两个旅长,刘成并不了解,甚至连王治邦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赵登禹也只是留下了壮烈牺牲的名字,其他皆为不详。 这一次刘成的作战计划和所有安排都是剑走偏锋,灵活机动占了大半儿。 而已经做出的部署用意也并不明朗,有些细节还要进一步调整。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详细计划,否则一旦走漏风声,失败就成了必然。 眼下的独立营承受不了失败,而且战斗力和火力配置也远不及日军,因此刘成必须出奇招制胜。 在每一个作战计划实施之前,都一定要严格保密。 对于刘成给出的解释,赵登禹显然无法接受。 不过面对敌人如此火力的攻击,他也没有更好的应对之法,只能暂时任由刘成“胡闹”。 此时,在包括宋哲元在内的所有人当中,唯一对刘成有着绝对信心的,就只有田昊远。 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定的宋哲元,田昊远面带笑意的安慰道: “宋Z席无需担心至此,日本人此举的确是在震慑,对此属下与刘营长的判断相同。” “我也知道鬼子是在吓唬人,但是谁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如今一个联队和一个团的伪军压在兴和县前边儿,万一兴和丢了,咱察哈尔的大门就等于向小鬼子敞开了! 要是刘成和周作鹏最终败了,他们损失的不过是一支部队、一万多条人命;可是那三县三旗的百姓呢?那是多少条人命?你想过没有?! 而且,一旦小鬼子打进来,再想让他们撤兵谈何容易?!” 田昊远闻言缓缓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您说的是,不过请您放心,属下坚信这场战斗最终获胜的必将是咱们!” ------------ 第五百六十三章 消极怠战? 对于田昊远的话,宋哲元现在还真不敢完全相信。 日军来势汹汹,别说是独立营,怕是对整个察哈尔都是势在必得,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就算宋哲元再怎么相信田昊远的判断、相信刘成和周作鹏的能力及部队的战斗力,在这种时候也难免会担心。 而就在此时,冯治安再次发回电报,称日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了,而且攻势极为猛烈。 在对兴和防御阵地几轮炮击之后,坂元春获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而投入战斗的队伍,就是笠原特遣队和于芷山的一一五团,合计兵力两千一百多人。 笠原川木一命令队伍在炮火的掩护下推进到距离独立营阵地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构筑掩体工事,随即全面开火,企图一举击溃兴和城外的那道防线。 而田六娃下达的命令,则是暂不还击。 一一零旅旅长王治邦听闻这个消息差点儿气乐了,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敌人都已经打上门儿来了,可是田六娃却下令暂不还击,这与三年前九一八的时候光头下的命令有什么区别? 呆呆的坐了一会儿之后,王治邦起身径直闯进田六娃的临时指挥所,脸上带着七分怒意、三分鄙夷: “独立营教导员是吧?我想问问你们独立营的打法是不是就是不抵抗?那你不如直接命令你手下的士兵伸着脖子跪成一排、等着鬼子挨个砍掉脑袋多好?何必缩在战壕里等死? 你们怕鬼子没关系,但是我们一一零旅不怕,赶紧让你的人撤下来,换我们上,别等到鬼子攻进城里来,那可就啥都不赶趟了!” 面对王治邦指责式的要求,田六娃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而是十分平静的说: “王旅长,我是奉命防御来犯之敌,在我的队伍没有死光之前,一步都不会退;当然,如果你愿意率部参战,我非常欢迎,若是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 不过,眼下我们虽然处于下风,且几乎没有正面反击,却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败了。 我答应你,如果敌人能再次向前推进一百米,我们就立即让出阵地;我将带着我的人直接冲上去跟敌人拼命,用人命为你争取足够的布防时间,你看如何?” 王治邦还想坚持,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的确,现在独立营虽然没有还击,但是对面的敌人同样也没能再继续向前推进,而且也没有给独立营造成大量伤亡。 只是从表面上看起来独立营已经完全被压制住、士气全无,但事实上,独立营的阵地依旧牢牢控制在手里,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任何危险。 笠原川木一此时正躲在阵地中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阵地的动静,可是越看他的心里就越担心。 之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向独立营阵地发起攻击,其真正目的只是想以此压制住独立营的士气,便于接下来正式发起冲锋。 对于独立营,笠原川木一没有一天忘记过。 上次在五斗乡的那场战斗他只差一点儿就能将二连尽数歼灭,可是在关键时刻却被三门反坦克炮给翻了盘,这让素来心高气傲的笠原川木一内心无法接受。 他一直在期待能有机会再一次与独立营打一仗,可是没想到再见到独立营的时候,对方已经成长到了让他只能仰望的地步。 即便现在独立营的战士当中百分之九十左右全都是新兵,根本不具备之前那样的战斗力,可是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却成了笠原川木一无法逾越的鸿沟。 否则的话,当初在草原边儿上发现独立营踪迹的时候,他就会第一时间发起攻击、一雪前耻。 现在有了一一五团的协助,笠原川木一成功弥补了人数上的不足;而且他现在弹药充足,完全可以先以骚扰、压制的进攻方式展开战斗、尽量消耗对方的兵力。 半个小时之后,笠原川木一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迫击炮实施炮火覆盖式掩护,一一五团以三个营的兵力配合笠原特遣队发起冲锋、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对面的阵地,而后再向兴和县城发起攻击。 而只要他能顺利拿下独立营目前的防御阵地,坂元春获的第一联队就会立即推上来,配合他们一举拿下兴和,在取得首战胜利的同时占据这场战斗的绝对上风。 田六娃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城里赶了出来,他要亲自到阵地上指挥这场至关重要的战斗。 不管是因为刘成的命令还是兴和的重要性,他都必须死死守住这道防线,不让敌人前进半步。 否则,独立营必将尽失先机。 与此同时,陶林和凉城也同样遭到了日军的攻击。 坦克开道、迫击炮、山炮实施炮火覆盖,一时间这三座县城几乎同时陷入危机。 周作鹏派人来询问是否需要支援的时候,刘成依旧是淡淡的一句话: “原地待命,小心戒备。” “营长,你还是不要站在这儿了,太危险了!”一名战士满脸紧张的对站在城楼上观望战局的刘成说道。 刘成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沉声说道: “命令骑兵连立即驰援兴和,直接进入战斗!” 站在他身后的传令兵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喊了声“是”,转身朝骑兵连的驻地跑去。 现在,除了刘成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整个作战计划又是什么。 在之前的两场战斗当中,骑兵连一直都是伤亡最惨重的一个连。 如今除了连长郝大宝之外,当初的老兵已经不足二十人,其余全都是离开五斗乡之后招募的新兵。 可是现在,刘成再次命令骑兵连参战,且不说他们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光是伤亡情况就无法想象。 一群刚刚勉强能骑稳战马的新兵,一听说要打仗,至少有一半儿的战士握刀的手都一直在哆嗦,这样的骑兵连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面对着敌人的机枪扫射,他们又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 第五百六十四章 死战到底! 可是在这种时候,刘成只能这样选择。 不经历血与火的战斗和生死一瞬间的厮杀,这些新兵只能永远都是新兵。 还是那句话: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才能被称为战士! 无论是中国的现状还是独立营的现状,都不允许这些新兵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成长,只有不断的战斗和牺牲、在战火中迅速成长,才能有更大的希望活到最后。 如今独立营的指挥官当中,田六娃跟在刘成身边的时间最长,对他的心思也最了解。 虽然他也不知道刘成下一步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是却对刘成有着绝对的信心,坚信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独立营,哪怕付出的代价是让人无法面对的惨重。 因此,在发现对面的敌人想要发起冲锋的第一时间,田六娃就下达了还击的命令。 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始还击,其实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支援。 从第一枚重炮炮弹在兴和城外阵地爆炸开始,田六娃就清楚的意识到在火力上与敌人之间的差距。 随后的攻击当中敌人一直在对独立营阵地实施炮火覆盖,阵地之间三百米左右的距离对于新兵来说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便还击,也难以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只能徒增伤亡。 与其那样,倒不如就先装怂、躲在战壕里保存实力。 可是现在,田六娃已经拖不下去了。 好在对面的敌人大部分都是伪军,在战斗力上与正规日军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 在当时的所有伪军当中,只有后来的汪卫政权有着一批战斗力不弱于日军的部队,像是张海鹏、于芷山这些人,充其量只是勉强能算得上是正规军而已,战斗力并不算太强。 随着田六娃一声令下,战壕中的战士们纷纷跃出战壕,迎着对面的敌人冲上去。 很多战士在跃出战壕的前一秒还是瑟缩畏惧的,是在班长、排长以及那些老兵的催促甚至是逼迫下才勉强冲出去,很多人都只是刚一露头就被密集的子弹击中,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具尸体。 可越是这样惨烈的场面,就越能激发人内心的战意。 或者说,是疯狂。 畏缩恐惧不能让他们活下去、留在战壕之中更是无异于等死,只有奋勇杀敌、击溃眼前的敌人,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可能! 而在这种时候,语言已经成为了多余。 况且在枪声与爆炸声的笼罩下,想要用语言去激励那些战士也根本不可能。 战场的不可控性就在于此,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到完全掌控战局,只能通过一少部分人的带动和战场气氛的感染来催化战士们的斗志和战意。 一条条生命就在眼前凋零,同伴的尸体满脸痛苦的倒在脚边,这些都是最好的催化剂,几乎在一瞬间就点燃了那些心存畏惧的新兵体内潜在的热血。 杀声四起、一往无前;不知道是不是绝望之下激发了战士们的斗志,独立营的冲势竟然在短短二十秒的时间内达到了顶点。 步枪、机枪、手雷、炮弹几乎同时响起,竟然在短时间内让对面的敌人有些措手不及。 田六娃这边也是有着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五门迫击炮的,只是之前田六娃一直不允许还击,因此直到现在才纷纷开火。 笠原川木一还真就没有想到独立营在分兵之后还能有这样的火力,一时间竟然有些被反制的意味。 王治邦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呆呆的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满脸意外的说: “娘的,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真他吗的有点儿尿性!看着软了吧唧的,突然一下硬实起来挺他娘的不习惯! 来人,传我命令,六团留守兴和城内,八团跟我出城迎敌!” 而这个时候,独立营的战士已经跟敌人碰在了一起。 或许在所有日本人的心里,伪军的作用都是以消耗对手为主,至于他们的死伤,日本人从来都是不在乎的。 于芷山的一一五团也是如此,笠原川木一命令其发起冲锋,他们就只能提着脑袋往上冲,没有一个人敢抗命,更不敢后退。 因为在背后等待他们的,同样是子弹,而且更狠。 也许,这些人只有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秒,才能真正明白日本人的心思,可是却为时已晚。 日本人能利用的、能给予礼遇和优厚待遇的,也就只有张海鹏、于芷山这种级别、手中掌控军队的人,而对于这些普通士兵,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那也是一条条生命。 鲜血飞溅、尸横遍野,战场的惨烈在这一刻完全彰显出来。 没有人后退,只有玩儿命的厮杀,以争取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独立营的战士是不想退、不能退,而一一五团的士兵则是不敢退。 即便手里有枪,但是他们的内心仍然充满恐惧,恐惧死亡、同时也恐惧死亡的方式。 这是这些人的悲哀、也是当时大部分中国人的悲哀! 同样是死,可是在日本人沾满同胞鲜血的刺刀面前,更多的人只知道哭泣、求饶,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的刺刀带走自己的生命,却怎么都不敢站起来反抗。 这些手中握枪的伪军也是一样,日本人在他们心头似乎烙下了不可战胜的烙印,让他们无比的惧怕、任其驱使,甚至是任其宰割。 田六娃面色平静的站在阵地前,双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战局。 表面上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在战场上丝毫没有感情,眼中只有胜败。 可事实上,田六娃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做到完全放下情感的人。 可是在为那些牺牲战士感到悲伤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肩上所担负的是什么。 如果不能保持冷静、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判断,那么无辜牺牲的人将会更多! 突然,田六娃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只见王治邦一脸兴奋的朝他走来…… ------------ 第五百六十五章 骑兵再现 还没等走到近前,王治邦就扯着嗓子朝田六娃喊道: “对嘛,这他娘的才叫打仗呢,缩着不上那不是带把儿的爷们儿干的事儿!我再压上去一个团,肯定打的那帮不知好歹的畜生连他娘都不认识他!” 田六娃淡淡一笑: “王旅长,眼前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你的人还是准备接手后面的防线吧; 要是你现在压上去的话,敌人肯定也会随之增兵,到时候兴和就真危险了。” 王治邦听了一愣,皱着眉头问: “你的意思是就让你的人这么在前面拼?可是你们明显落了下风,看不出来吗?” “看的出来,不过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现在立即让你的人加固工事、组织防御,等我们顶不住了再由你们接管战场。”田六娃的话斩钉截铁,根本不给王治邦争论的机会。 的确,田六娃下令反击的时间把握的很好,也在最大限度上降低了独立营的伤亡。 但是对面还有一支笠原特遣队,那些士兵的战斗力远不是如今以新兵为主的独立营能够比拟的。 尽管那些新兵在生死关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懦弱,哪怕身受重伤,但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敌,却依旧不能扭转颓势。 战场上,两名战士背对背靠在一起,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但是却始终没有倒下去。 敌人在杀死他们之后,用他们两个人的刺刀穿透了两具尸体,还把鬼子枪口的太阳旗摘下来盖在他们头上,以此来羞辱他们。 有了笠原特遣队的加入,一一五团打的越来越轻松、越来越顺利,成功的将独立营的战士们分成了十几个小战圈,不断的消耗着他们的有生力量。 虽然进入白刃战之后枪声变少了,可是牺牲战士的数量却在迅速攀升。 他们的鲜血洒在脚下的土地上,极力的在用生命去扞卫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尊严,可是却不知道能否唤醒多少麻木的灵魂。 田六娃站在远处举着望远镜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死守这片阵地,就是刘成交给他的任务;人在,阵地在!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十几名战士被三四十名伪军士兵围在当中,明晃晃的刺刀不时闪过,带起一道道血光。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甘。 作为指挥官,田六娃此刻却无法拯救他们的生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 放下望远镜,田六娃抬手看了看时间。 距离刘成规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而这个时候的伤亡已经接近一半、敌人的攻势也更加猛烈,似乎还有继续增兵的迹象。 如果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的话,他们最多能再坚持半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剩下的兵力越少,消耗的速度也就越快,苦苦支撑并不能够有效拖延时间。 就在田六娃已经快要忍不住去向王治邦求援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渐渐大起来的喊杀声。 田六娃一直仅仅绷着的神经骤然一松,长长的松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骑兵连,来了! 没错,马蹄声和喊杀声都来自正在飞驰之中的骑兵连,他们在郝大宝的带领下挥舞着手中的马刀,以一种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态势径直冲向战场,瞬间让敌人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恐慌。 在这种白刃战当中,骑兵的冲击力的确是巨大的。 别说是伪军,就算是正规日军在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也只能选择暂避锋芒。 郝大宝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在最前面,嘴里怒声大喊: “兄弟们!杀光眼前这些畜生,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这样的语言的确有些不太合适,会显得有那么一丝匪气;但是在战场上,这样的语言却要比那种冠冕堂皇的说教有用的多。 至少,它能在一定程度上激发战士们的斗志,继而以一部分人的勇猛去催化所有战士的凶性。 战场上的战士,可以没有强大的战斗力、没有精准的射击技术,但是那一份暴虐和凶性却是必须要有的。 用比较形象、但是略显低俗的话来形容,这就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如果一个人乃至一群人以一种不要命的态势去拼,就算最终战败,至少也在敌人心底埋下一颗忌惮的种子。 日本人没有三头六臂,相反,他们的身材还在水平线以下挣扎;被这样有着侏儒血统的小鬼子欺辱,对于每一名中国人来说都是一种悲哀、一种耻辱。 郝大宝手中的大刀连劈带砍,战马冲势不减,瞬间就打乱了一一五团好不容易才占据的有利局面。 笠原川木一虽然在第一时间调动那几辆坦克去阻击拦截,企图以此来打乱骑兵的冲锋阵型,但是面对一支千人的骑兵,几辆坦克的作用并不明显。 更何况,郝大宝早有准备。 手臂粗细的麻绳长达二十米,两端分别绑在二三十匹战马的马鞍上。 速度完全冲起来的战马在这一刻明明白白的给笠原川木一上了一课,让他明白了“马力”这个词儿是从哪儿来的。 坂元春获一共给了笠原川木一六辆坦克,可是在骑兵连的第一次冲锋当中,就有三辆坦克被掀翻在地,里面的日军士兵要么出来之后被打死,要么就只能惶恐不安的缩在里面等待命运的审判。 这支骑兵是之前笠原川木一在侦查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的,此时一出场,瞬间就让笠原川木一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瞬间被扭转,情势急转直下。 最让他恐惧的是,在距离此处战场九公里之外,还有三门一百五十毫米加农炮! 坂元春获之所以敢这么猖狂的率先发动攻击,这些重炮就是他的基本底气。 至少,兴和、陶林、凉城这三座小小的县城在重炮面前脆弱的就像巧克力碉堡,一碰就碎…… ------------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中国战士,不怕死! 田中君及这次一共就带来了九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在这种情况下能给坂元春获三门用于进攻兴和,足见其想要一举攻下兴和的决心。 之前之所以没有直接炮轰兴和,主要是因为炮弹数量有限、重炮的数量也有限,在没能消耗一定数量的守军之前,贸然实施炮轰并不会达到他们预期的目标。 况且,按照田中君及的计划,是要先找到刘成的重点布防位置再决定主攻目标,因此坂元春获最开始开那几炮的目的就像田六娃猜测的那样,只是为了震慑。 坂元联队此时也还在十几公里之外待命,等待一一五团和笠原特遣队获得一定战果、或者田中君及那边确定了主攻点之后,才会全力进攻兴和、占据先机。 可是现在,骑兵连的出现打乱了坂元春获的计划,他在第一时间命令坂元联队迅速向前推进,企图以轻重机枪等火力来压制抵御骑兵连的反复冲杀。 田六娃在看到骑兵连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转身叫过传令兵,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 “马上去通知郝大宝,要他想办法摧毁敌人后方的重炮,最好是能抢回来!” 郝大宝在带着骑兵连折返回去发起第二次冲锋的时候,有人把田六娃的命令告诉了他。 听到鬼子这回用上了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重炮,郝大宝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更不是愤怒,而是他吗的兴奋! 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沉声喝到: “二排三排保持队形、继续反复冲击敌人阵型、协助这里的弟兄们杀敌,一排跟我走,鬼子给咱送礼来了!” 骑兵连再一次折返回来的时候,四百余名骑兵连战士便在郝大宝的带领下脱离大队,径直朝敌人后方冲去。 而这个时候,坂元联队也正在朝兴和的方向赶来,距离那三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的位置只有大约1.5公里。 坂元春获之所以会这样安排,是因为他不清楚宋哲元手里有没有这种大口径重炮。 毕竟当初张家的奉天兵工厂里一百五十毫米和二百毫米重炮都已经进入试射阶段了,说不定就有哪只队伍手里会有。 如果把坂元联队推进到重炮周围,虽然能够更好的保护重炮的安全,但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就势必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万一宋哲元手里也有这种大口径重炮,那么一旦对射,坂元联队肯定会遭到严重打击。 可是他没想到,独立营竟然会有如此数量的骑兵连,而且还有那么一个如此不知死活的连长。 即便没有大部队保护,但是那三门重炮周围也是布置了十几挺重机枪保护的。 就算有人发现了这三门重炮的位置试图摧毁或者抢夺,这十几挺重机枪也完全能够拖延时间、等待后方的支援。 可是在骑兵面前,这种看似稳妥、甚至是万无一失的安排瞬间就显得漏洞百出了。 郝大宝在离开战圈之后立即命令一排的所有战士分散,催动战马全速奔跑。 当守在那三门重炮周围的两个重机枪小队发现郝大宝带领的这支骑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由于队形过于分散、处于两侧防御的几挺重机枪又没有射击角度,处于正面弧形防御的十挺重机枪根本无法进行有效打击,甚至是眼睁睁的看着骑兵连的战士冲上来、扬手将一颗颗手雷扔进他们的阵地。 一次冲锋,七八十名战士的生命,坂元春获看似万无一失的布防就瞬间就变成了笑话。 郝大宝早已经习惯了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而且上次在林国忠和周作鹏的临时指挥所里受伤之后,他身上的伤疤已经完全超过刘成,成了独立营里伤疤最多的“狼人”。 可是在十挺同时开火的重机枪面前,别说是多了“一点儿”的狼人,就算是金刚狼,估计也得合计合计自己的自愈能力有没有那么强。 在这种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人活下来的几率根本无需计算,只能是小于等于零。 一排的所有战士心里都一清二楚,因此在听到对面响起重机枪枪声的第一时间,就有几名战士纵马上前,强行将郝大宝压到了队尾。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端掉所有重机枪阵地的时候,坂元联队也到了。 郝大宝这个时候根本不想打仗,因为这特么不是拼命,而是送死。 他让人在最短时间内将重机枪和那三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套上,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看着越来越近、已经开始朝他们射击的日军,郝大宝大喝一声: “机枪断后,全力返回!” 一百五十毫米重炮移动起来是相当困难的,可是如果由三十匹战马同时拖拽一门炮的话,这个理论瞬间就不成立了。 二三十挺轻机枪断后,剩下的三百余名骑兵连战士连续拍打身下的战马,在滚滚烟尘中迅速远去。 跑出去几百米之后,郝大宝发现后面的敌人竟然没有任何有效的追击,不由得有些纳闷儿。 还没等他问,一名战士就红着眼圈儿大声对他说: “连长,快走吧!鬼子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俺们班长……和几个兄弟留下了,还留下了六挺重机枪!” 郝大宝听了下意识的就要勒马,却被那名战士给拦住了: “连长!俺们班长说了,叫俺千万拦着你、不能让你回去,回去也没用,他们还留下了几十颗手雷!” “轰、轰、轰……” 那名战士的话音未落,后面就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接着又是一声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爆炸。 郝大宝一边回头看、一边涩声问道: “是不是他吗的还有一枚炮弹?!” 那名战士的脸上挂满悲戚之色: “是……两枚……” “轰!” 又是一声爆炸传来,郝大宝握紧的拳头血管贲起,最终却只能缓缓松开。 与他的愤怒相比,坂元春获的怒火更盛。 眼睁睁的看着三门重炮被拖走,自己留下保护重炮的重机枪却掉过头来阻拦他的追击。 更让他愤怒的是,在付出了几十名士兵的生命为代价打掉那几挺重机枪之后,两枚重炮炮弹又先后爆炸,成功阻止了他们的追击…… ------------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二十四架战斗机 坂元春获眼睁睁的看着那三门重炮在视线中渐渐远去,挥起手中的指挥刀砍掉了一名已经在爆炸中死亡的骑兵连战士的头颅。 “八嘎!混蛋!死啦死啦地!” 他一直在原地跳着脚咆哮,不过却于事无补。 一一五团和笠原特遣队陷入包围、三门重炮被强行夺走,原本先机占尽的局面瞬间被扭转; 而这一切,都因为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 坂元春获颓丧的将这个消息汇报给田中君及,可让他意外的是,田中君及并没有责骂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而且,田中君及还否定了坂元春获想要带着坂元联队去支援一一五团和笠原特遣队的计划,要他原地待命。 坂元春获不敢多问,只能带着满心疑惑按照田中君及的指示在原地待命。 而这个时候,郝大宝已经带着一排拖着那三门重炮回到了兴和县城外的阵地上。 郝大宝刚从马背上跳下来,田六娃就从远处快步朝他走来,离着老远就大声说道: “郝大宝!营长让你立即带着骑兵连和缴获的三门重炮返回陶林,你赶紧走,这儿交给我!” 由于骑兵连的加入成功扭转了战局,王治邦的一一零旅也随即加入了战斗。 笠原特遣队的战斗力虽然很强,但是也招架不住兵力几倍于他们的独立营和一一零旅的围攻。 之前骑兵连的反复冲杀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现在一一零旅又掺和进来,笠原特遣队很快就顶不住了。 由于之前他们打的有些太过于容易,导致笠原特遣队始终跟在一一五团后面缓慢向前推进、队形不够分散;王治邦得到侦查兵的消息之后,立即派出一个机枪连和一个营的士兵对其展开围攻。 上百挺捷克式轻机枪同时开火,笠原特遣队就算有再强的战斗力也只能四散躲避。 而于芷山部的一一五团就更惨了,被骑兵连的反复冲杀打乱队形之后,就再也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更别说进攻了。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一五团的伤亡就已经超过了半数。 导致其迅速陷入劣势的原因除了骑兵连的出现之外,一一零旅参战也至关重要。 一一零旅隶属于二十九军,而历史上有记载的喜峰口战役正是二十九军打的; 那一仗打出了中国军队的气势,也打出了中国人民抗击日寇的决心! 后世流传的大刀进行曲,也正是以二十九军的那场战斗为原型。 这样的一支队伍,在白刃战当中的表现自然可圈可点。 一一零旅的大刀清一色在刀把上系了红绸,挥舞当中红绸飘飞、鲜血四溅,伪军一一五团的士兵也都听说过二十九军大刀的威名; 大刀一现,还没等打,很多伪军士兵的腿肚子就开始转筋了,仗还如何能打赢? 笠原川木一本以为后面的坂元联队很快就会赶过来支援,可是一见到之前离开的骑兵拖着那三门重炮回来,他立即就想到援兵可能不会来了。 因此,他随即就命令笠原特遣队撤退,生生从王治邦布下的包围圈儿中撕了个口子,带着二百多人跑了。 可是被留在阵地上的一一五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那些伪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尸体很快就铺满了战场。 可是独立营与一一零旅的战士们越战越勇,一双双眼睛之中都蒙上了一层淡粉色。 杀戮会激起人骨子里的凶性,这本身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是在战场上,一支没有凶性的队伍就意味着不够勇敢,能打胜仗的几率微乎其微。 战士,首先应该具备的就是勇猛,杀敌的手段一定要带着一丝残暴,这样才能从精神上战胜敌人。 一旦战斗的双方之一在精神和气势上败了,那就等于伸着脖子等死。 现在的一一五团就是这样。 活着的士兵仍然在战斗,可是却已经丧失了原本的斗志。 看着越战越勇的对手,怯懦和恐惧逐渐占据了他们的意识。 随着第一个绝望之下的士兵扔掉手中的枪跪地求饶,投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可是就在田六娃和王治邦看到胜利希望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的轰鸣声却瞬间击碎了那一丝希望。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那些正在战斗中的战士们瞬间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鲜血在半空中交织、尸体在地面上重叠,惨叫声和惊呼声迅速覆盖了整片战场。 这就是田中君及不让坂元联队支援一一五团的真正原因----他要实施轰炸,不分敌我! 十几架战机在兴和县上空盘旋,一枚枚炸弹雨点儿一般落下,独立营和一一零旅的伤亡开始迅速攀升。 尽管田六娃在第一时间下达了撤回阵地的命令,可还是有几百条生命被那些炸弹留在了那片战场上。 不过战士们撤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些面带讨好之意的敌人。 经过清点,一共有将近四百名一一五团的伪军士兵径直跑进了兴和城外的防御工事当中,强烈要求投降。 田中君及的做法,让这些人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日本人心目中的位置还不如狗。 平时当狗腿子、打仗当炮灰、关键时刻就是跟敌人一起被消灭的“支那人”! 无论他们有多忠诚、为了日本人战斗有多勇猛,但是到最后,他们还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废物。 为了确保安全,田六娃命人将那些投降的俘虏缴械之后绑起来,就让他们待在战壕之中躲避炸弹。 如果这样还是会被炸死,那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 与兴和县一样,陶林同样也遭到了日军战机的轰炸。 一枚炸弹刚好落在距离刘成不足十米的地方爆炸,要不是刘成及时躲进了掩体,这下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抖掉身上的尘土碎石,刘成灰头土脸的从战壕中站起身,目光阴郁的盯着依旧不断在头顶飞过的日军战机。 虽然尾翼处画着丑到爆的太阳旗,但是从飞机的形状样式上刘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曾经属于张家的飞机! ------------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一架“叛变”的飞机 刘成的目光一直盯着头顶的飞机,沉声命令道: “通知高远,按计划行事!” 说完,便冲到一挺重机枪旁边,推开射手,指挥几名弹药手重新将重机枪架设成六十度左右的仰角。 战机一次次的俯冲轰炸,地面防御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狼藉。 多处火力点被炸毁,牺牲的战士尸体随处可见。 “轰!” 随着背后传来的一声闷响,已经连续两次盘旋俯冲的日军战机当中终于有一架凌空爆炸。 刘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空中的那团火光,很快发现距离爆炸最近的那架战机出现了异常,斜着飞向右后方。 他一把扯过那名正在给他当副射手的战士,指着天上的飞机怒声说道: “看到没?瞄准了,给老子狠狠的打!” 说完,他便纵身跃出战壕,猫着腰朝陶林城中跑去。 两分钟之后,一匹快马闪电般冲出城,朝着那架偏离方向的战机跑去。 段景河来找刘成的时候,之前被刘成派出去通知高远的传令兵哭丧着脸告诉他: “营长骑着马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他娘的废物!”段景河愤怒的一把将那名战士推到在地,看着刘成离开的方向大口的喘着粗气。 大敌当前,最高指挥官却跑了,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刘成怯战。 至少,正在陶林城里的冯治安就是这么想的。 面对鬼子的飞机轰炸,冯治安的意思是暂时后撤,等飞机离开之后再杀回来。 但是段景河不同意,坚持要等刘成发话。 可是现在,刘成却不见了…… 不过,就算所有人都认为刘成是吓跑了,段景河也绝对不会这样认为。 他在得知刘成是追着一架飞机的方向离开之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兴奋起来。 他腆着微微有些发福的肚子回到城中,面对着满脸奚落的冯治安撇着嘴说: “冯师长,先别忙着下定论,要不然一会儿打脸的时候可是格外疼啊!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们营长是追着一架飞机走的!” “哈哈哈哈……”冯治安和他身边的两名军官顿时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段连长,你在跟我开玩笑?可是我咋觉着一点儿都不好笑?骑马追飞机?这跟傻狗撵飞禽有啥区别?”冯治安的语气依旧充满奚落,甚至还有一丝嘲讽。 其实这也不算辱骂,换了任何人恐怕都不会相信有人会骑马去追赶飞机,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可是段景河相信,而且坚信不疑。 “你他吗再说一遍?!”段景河“唰”的抽出刘成第二次送他的那把带枪套的勃朗宁,开保险、上膛、抬手; 没等冯治安的警卫员反应过来,段景河那把勃朗宁手枪就顶在了冯治安的脑门儿上。 “你凭啥就敢红口白牙的这么说别人?你知道刘成今年多大?十八!但是他从三二年初就开始打鬼子了!当时你在干啥?啊?!没等见着鬼子的面儿就跑没影儿了吧?现在你他吗的有啥资格这么说刘成?” 枪顶在脑门儿上,冯治安本想发火,可是听了段景河的话,他愣住了: “你说刘成多大?开玩笑呢吧?” 段景河冷冷一笑: “老子他娘的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这几年风吹日晒的,那小子的确看上去不像十七八;加上脸上的疤,说他二十四五也有人信,但是我却知道,他刚满十八没几天! 你要是想嘲笑别人,最好先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刘成的事儿你们军长应该非常清楚,回去好好问问,看看你这个师长杀的鬼子有没有他多,然后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他娘的有没有资格嘲笑他!” 冯治安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刚要开口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战机的轰鸣声。 从方向上来看,正是刘成之前离开的方向。 半空中,这支飞行小队的小队长看到远处飞回来的飞机,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不过满意很快就变成了恼怒,大声骂道: “混蛋!白痴!飞那么高干什么?还能看清地面上的目标吗?!” 虽然明知道对方听不见,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骂的很大声。 那架战机一路拔高,很快就出现在了那十余架飞机上方。 在下方的战机再一次从独立营阵地上空掠过、飞到远处准备盘旋回来的时候,有几名日军飞行员却惊愕的发现有炸弹从眼前闪过。 两三秒钟之后,下方骤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其中一架战机的飞行员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驾驶的飞机猛的一震,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脱离了驾驶舱,身体在半空中呈自由落体下坠。 可是……眼中的那团火光是什么?是自己驾驶的飞机?身体……似乎有些疼? 耳边呼啸的风声突然消失,眼前的一切迅速归于黑暗。 那架战机爆炸了,瞬间的爆炸让那名日军飞行员还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就被死亡吞噬了…… 尸体几秒钟之后终于落地,大头朝下。 “砰!” 只是一声略显沉闷的声响,坚硬的头骨在这片黑土地面前瞬间怂成了豆腐,整个脑袋都老老实实的缩回了脖腔。 不,是整个上半身都像是被重新塑形了一样,变成了一截只有四十公分左右的方块儿。 要不是两条胳膊造型诡异“丢”在身体两侧,甚至很难看出那是一具人类的身体。 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出来,迅速被泥土吸收。 这些令人恶心的肮脏物种的鲜血,对于大地上的植物来说,却是极好的肥料;就像……农家肥…… 几秒钟之后,又是一架战机在半空中爆炸,后半截机身刚好撞在一架正在拼命闪躲的战机上,导致那架战机直直的朝地面扎了下去。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三架战机被毁,那名飞行小队的队长气的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鼓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猜到,正在操控那架战机的肯定已经不是他手下的队员,而是……某个敌人…… ------------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这应该算空战 陶林城里,一脸兴奋的段景河与一脸呆滞的冯治安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看到两架飞机爆炸、一架坠毁,段景河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咋样儿?冯师长?开了眼界吧?没见过吧?刺激吧?惊喜吧?意外吧?大嘴巴子打脸吧?” 段景河一连串的奚落式问题让冯治安有些挂不住脸,可是却不能发火儿。 他好歹也是个师长,而段景河虽然手下的兵力接近一个团,但名义上毕竟就是个连长,二人之间级别差距太大,冯治安丢不起那个人; 更重要的是,远处天上的情形的确让他没脸发火儿,更无颜争辩。 尽管现在还不能确认驾驶那架飞机的人就是刘成,可是无论从那架飞机飞来的方向上、还是其出现之后的所作所为,都在佐证着段景河的判断。 接连损失三架飞机,其余那七架飞机里面的日军飞行员顿时愤怒了。 他们想要攻击头顶的那架飞机,可是却根本没有射击角度。 老张当初花费大价钱弄来的这些飞机在那些军事强国眼中其实并不算先进飞机,连搭载的机枪都是后加上去的,而且射击精准度极低。 最重要的是,那架飞机始终在他们头顶飞,根本没法打。 而那架飞机的驾驶舱里,坐的正是刘成。 这架飞机的机翼在刚刚臧浩击落那架飞机爆炸的时候受损,因此导致驾驶飞机的日军飞行员被迫降落检修。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飞出去那么远,还是被人给盯上、并且追了过来。 在刘成手中的刺刀割断他的喉咙时,他眼中的震惊完全超越了绝望;也是在那一刻,那名日军飞行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惜却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刘成没有当场杀死他,而是在离开之前“好心”的替其剖开了腹腔。 标准的解剖手法,“Y”字型切口,从两侧锁骨到胸口,而后一直开到耻骨。 只是刺刀远不及手术刀的锋利,“不小心”划破了肺叶,以至于那名日军飞行员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一直在从口鼻中呛血。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不光会感到恐惧,同时还会生出强烈的求生欲。 那名日军飞行员就是如此。 他挣扎着靠在一块儿石头上,勉强还能动的双手不断试图将流出来的肠子塞回腹腔。 可是刘成给他留下的伤口是解剖用的,而不是他们日本人的切腹。 “Y”字型切口将整个腹腔变成了开放式,他塞回去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流出来的速度。 在绝望与挣扎当中,那名日军飞行员不甘的死去,投入了他们那个天照大神的怀抱。 击落三架飞机之后,刘成驾驶的那架飞机上就只剩下了一挺机枪。 他推动拉杆开始俯冲,继而再次拉高;飞机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回旋,绕到了那七架飞机的后面。 “哒哒哒……” 机枪随即响起,其中一架飞机的机身上顿时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金属声。 其实刘成驾驶飞机的技术并没有多么高超,能飞出现在的水准完全是靠着一股拼命的劲头儿。 感觉到中弹的那架飞机连忙躲避,可是刘成却一直紧追不舍。 甚至在面对一架飞机试图撞击他的时候,他竟然丝毫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 可是就在刘成准备跳伞的时候,对面的那架飞机竟然闪开了。 驾驶舱里的刘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咧着嘴骂道: “娘的,吓老子一跳,还以为小鬼子这么早就有神风了呢!” 七架飞机围着刘成转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能成功将其击落,眼见燃油不足,他们不得不立即撤出纠缠,朝草原的方向飞去。 看到敌人逃走,刘成低头朝地面看了一眼,低声自语道: “高远,就看你们的了!” 五分钟之后,刘成驾驶的那架飞机在陶林城外的空地上成功着陆。 他刚从飞机上跳下来,冯治安和段景河就从远处快步迎了上来。 快要走近的时候,段景河一把推开走在他前面的冯治安,两步蹿到刘成面前,一脸兴奋的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小子!太他娘的长脸了!我老段越来越佩服你了!” 刘成还没等说话,冯治安就揉着被段景河撞疼的胳膊走上来,面带笑意的对刘成说: “刘营长,你手下的连长都这么跟你说话吗?” 刘成淡淡一笑: “我们没那么多规矩,段连长又比我年长几岁,这很正常。” 刘成这么一说,刚好提醒了冯治安,他上前一步,盯着刘成的眼睛问道: “刘营长,在下有个问题,还请刘营长如实相告。” 刘成一愣,接着郑重的点点头。 “你……今年十八?”冯治安的语气中依旧充满不敢置信。 刘成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十八,理论上的确是的,但是他身体里的灵魂却已经一百零四岁了。 几年来的不断战斗几乎让刘成已经忘记了年纪的事儿了,现在冯治安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来,这一世他的年龄的确是十八。 “是,不久之前刚过了生日。”刘成的语气十分平静,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尴尬。 他心里想的是:“娘的,老子这不就是标准的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冯治安的喉结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十八岁,这让冯治安内心实在是无法接受。 之前他已经听田昊远说过一些关于刘成的事儿,别的不说,光是这驾驶飞机,没有个一两年的学习、试飞都不够; 而刘成今年刚刚十八岁,加入游击队还不到三年,在哪儿学的飞机驾驶? 冯治安百思不得其解,内心充满疑惑。 刘成看出了冯治安的心思,笑着说道: “冯师长应该听说过中国宪兵吧?” 冯治安神色瞬间一变,双眼死死的盯着刘成,良久没有说话。 以他的级别,自然听说过中国宪兵,而且是如雷贯耳。 如果刘成出身于中国宪兵,那这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看到冯治安的表情,刘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岔开话题,让冯治安找人把飞机先拖进城里…… ------------ 第五百七十章 田六娃的爆发 兴和城外,原本的阵地已经一片狼藉。 田六娃和王治邦从战壕中站起来,狼狈的抖掉身上的碎石尘土。 王治邦抬头看了看天上正在远去的飞机,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呸!狗草的小鬼子,竟然连飞机都用上了!” 田六娃面色平静的看了王治邦一眼,沉声说道: “估计他们是回去加油、补充弹药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想出应对的办法,否则下一次会伤亡更大!” 王治邦点点头,“嗯”了一声,跟在田六娃身后朝城里走去。 在刚刚的轰炸中,兴和城里也受到了波及,被炸毁的房屋随处可见。 看着那些畏缩在角落中悲伤落泪的百姓,田六娃心中有些不忍。 他转身对王治邦说: “王旅长,你先回指挥部,我去看看百姓。” 王治邦没有坚持,嘱咐田六娃小心之后,便带着警卫先走了。 田六娃自从当上教导员之后,一直都没有带警卫员的习惯。 除了在指挥战斗的时候身边有几个传令兵,其余时候都是独来独往。 为此,刘成说过他好多次,可是他只是表面上答应,过后已然我行我素。 刘成知道,这是因为田六娃出身于普通战士,不习惯那样的排场。 田六娃走到一名上了些年纪的老人面前,看了看旁边几乎成为废墟的房子,从身上摸出仅有的五块大洋,默默的放在老人手里,转身离开。 打的仗越多,田六娃就越痛恨战争。 军人在战场上负伤牺牲那都是正常的,但是老百姓却不该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离开那里之后,田六娃为了抄近道回指挥所,走进了一条不足两米宽的胡同。 只是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发现,有两双眼睛正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盯着他。 就在田六娃经过一处转角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刺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直奔咽喉;右侧一道寒光同时闪过,直奔腰间。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必死之局。 两侧同时遭到攻击,快如闪电,想要抽身后退尚且需要蹬地发力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田六娃的身体诡异的向后弯成近乎九十度的直角,同时抽出小腿上绑着的那把刺刀,含怒出手。 “唰!” 随着一声刺破皮肉的轻响,右侧的那人肚子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紧接着鲜血混合着一些内脏就从伤口中挤了出来。 这个时候田六娃才看清,那是两名身穿日军军装的鬼子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兴和城里。 不过这个时候田六娃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了,手中刺刀一翻,直奔左侧那名日军士兵的咽喉。 同样的攻击点,速度和角度却完全不同。 那名日军士兵致死都想不到,在这小小的兴和县城里,竟然会有伸手如此精湛的人。 又或者说,他们没有想到独立营当中会有具备如此战斗力的强者。 两次出手,两条人命,而田六娃的脸色却丝毫没变,似乎刚刚经历的危机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从他当上教导员以来,那些后加入独立营的战士们几乎没见过田六娃亲自参加战斗。 在很多战士的眼里,田六娃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教导员,只会做做思想工作,上战场杀敌的事儿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如果刚刚有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连眼珠子都会掉出来也说不定。 回到指挥所之后,田六娃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对王治邦说了一遍,并且建议他立即让留在城里的那个团小心戒备,同时悄然展开搜索。 同时,他还告诉王治邦,潜入城中的很可能是鬼子那些特殊作战部队的人,具备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要他一定要叮嘱手下的士兵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在几十里之外的田中旅团指挥所,田中君及正在咆哮。 矮胖的身躯、一身肥肉,盛怒中的田中君及气的那身肥肉不住的上下颤动,让他的愤怒变的十分滑稽。 一众日军军官垂手站在田中君及面前,一个个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实际上田中君及的愤怒与他们无关,否则的话他直接找出责任者狠狠的揍一顿,也不至于现在被气成这般模样。 这一次北次郎一共就给了他藏在草原上那二十四架飞机的调动权,可是刚刚实施一次轰炸,就损失了五架飞机,其中还有一架落到了对方手里。 这样的战果,田中君及没有直接被气的背过气去,就已经算是心脏承受能力强大了。 要是被北次郎知道他把一场火力上能够完全压制对方的仗打成这个模样,这个旅团长也就不用再当了。 可是现实的情况摆在眼前,飞在天上的飞机都能让对方给抢了去,田中君及实在是想不通他的对手是如何做到的。 于芷山部的一一五团在进攻兴和的过程中全军覆没,一个都没回来;笠原特遣队死伤过半,已经失去了继续参战的能力。 要不是那二十四架战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田中君及甚至根本不敢想象。 还有那三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那是他三分之一的数量,就这么拱手送给了对手,而且还有上百枚炮弹。 这就意味着,他还没等正式发起全面进攻,就先送给对手一架飞机和三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以此来弥补对手与自己之间的火力差距! 田中君及几乎把能摔的东西全都给摔了,只是腰间的那把指挥刀没舍得,摘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等到他的气消了一点儿,那一众日军军官之中才有人试探着开口说道: “阁下,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调整一下进攻方向?察哈尔边界另外三个旗并没有城池可以防御,而且照眼前的情况来看,在那边防御的应该是周作鹏部,战斗力应该弱于我们面前的敌人!” “闭嘴”那个人的话音未落,就被田中君及给打断了。“白痴!混蛋!你认为一个拥有如此能力的指挥者,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吗?他现在的种种做法就是想要误导我,让我改变攻击方向!” ------------ 第五百七十一章 笠原川木一的计划 说话之人讪讪的闭嘴,半低下头不敢与田中君及对视。 小鬼子作恶多端是真的,但是其军队当中等级意识和绝对服从的军纪却值得当时的中国军队学习。 当然,这也是因为当时光头校长无法完全将全力集中起来,导致果党内部派系林立,权利分散,一个军长无法调动手下一个师的情况经常发生。 田中君及骂累了,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他生气的确主要是因为被抢了一架飞机和三门重炮,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至今还没能判断出刘成的主要防御点在哪里。 在他看来,这样的一支部队,即便看上去是有着极强战斗力的,但部队当中也一定有主次之分。 连他们日军的师团都分成甲、乙、丙三级,一支完全由普通百姓组成的队伍难道全都具备那样超强的战斗力? 如果没有骑兵连的出现抢走那三门重炮和之后那架他怎么都想不通是如何被抢走的飞机,或许田中君及还能勉强选择其中一座城市作为主攻点。 可是现在,他的担心让他不敢这样随意的做出决定。 那支近乎神出鬼没的骑兵首先就让其莫名的担忧。 抛开其战斗力不说,光是机动性就够田中君及喝一壶的。 万一在某处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这支骑兵再冒出来,那损失的可就是田中联队的士兵了。 在所有日军指挥官的眼里,每一名士兵都被他们称为帝国勇士,每一条生命都值得他们绞尽脑汁去降低其死亡的可能性。 这样看来,小鬼子当年敢号称“亚洲第一”,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的。 田中君及有些犹豫不决。 他心理很清楚,在这种时候犹豫不决是身为一名指挥官最大的失职,可是他没有办法。 正在这时,一名日军士兵突然从帐篷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田中君及身边低声说道: “阁下,笠原特遣队的笠原队长想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军情要向您汇报。” “哦?”田中君及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很快,门帘再次被掀开,笠原川木一迈步走了进来,在距离田中君及三米左右的地方站定,立正敬礼: “报告田中旅团长,兴和战斗失利;但是在我方飞机实施轰炸的过程中,我将两个分队派入了兴和城中打探支那人的虚实,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传来!” “混蛋!”笠原川木一的话音刚落,田中君及立即一声怒喝,吓的他一缩脖子。 “你难道不清楚对方在兴和有多少兵力?两个分队,你这是让二十六名帝国勇士去送死!” “哈衣!”笠原川木一一个立正。“请阁下息怒,笠原特遣队的勇士都是最优秀的战士,我相信他们一定有着能够自保的能力! 而且,他们的任务是查出支那人的重点防御位置,即便不幸殉国,也是为帝国尽忠、为天黄陛下尽忠!” 不知道笠原川木一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他这一句“天黄陛下”一出口,在座所有的各级军官全都站了起来。 众人重新落座之后,笠原川木一才再次开口说道: “对于那个支那人刘成,属下之前与其交过手,此人十分狡诈,打仗毫无章法,如果以常理去推断其下一步的计划,就会很容易上了他的当。 属下派出两只小分队进入兴和,就是为了能够真正摸清目前兴和城里的驻防情况; 他们随身携带了一部电台,一有消息就会立即传递回来!”田中君及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总算是舒缓下来,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按照笠原川木一所说,只要能确定兴和不是重点防御对象,他就会立即下令让坂元联队全力进攻,先把兴和拿下再说。 只是他和笠原川木一都没有想到,此时笠原特遣队的那二十六名日军士兵,已经只剩下不足十人,其余尽数被杀。 王治邦的一一零旅之前就曾经驻防兴和,连城外的那些防御工事大部分都是他们修建的,对于兴和城里的情况自然更是了如指掌。 甚至一些老兵油子跟兴和的百姓都已经混熟了,连那些犄角旮旯、家长里短的破事儿都耳熟能详。 在这种情况下,那二十六名日军士兵除非钻到耗子洞里去,否则躲在哪儿都会被人找出来。 俗话说啥人带啥兵,王治邦本身就跟刘成的性格有点儿相像。属于那种啥都吃、但唯独不吃亏的性格,他手下的兵自然也是这样。 因此在第一次发现鬼子的藏身地点时,他们就没有立即冲上去抓人。 那两个倒霉的鬼子当时正躲在一户人家的二层棚里,带队的那个排长一眼就发现了二层棚的入口沾了一些不属于房子的泥土。 但是他并没有做声,而是蔫不唧儿的让人去把屋子里的老百姓都给叫了出来,让在二层棚里的人看不到的角度离开; 然后故意制造自己带队离开的假象,留下两人悄悄准备好梯子。 等他带着人再回来之后,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两三捆玉米杆,悄悄的堆在两侧房山头儿上,点火开烧。 浓烟顺着二层棚的入口钻进去,两个鬼子顿时待不下去了。 两人自知已经被发现,想要直接撞破屋顶的茅草冲出来,可是却只给自己的脑袋添了个大包。 当时北方地区的大部分民房的确是稻草屋顶,但也不是像三国演义中诸葛先生的茅庐一样直接把草铺在屋顶,夏天漏雨还是小事儿,冬天漏风咋办?万一再来场大雪,房顶直接压塌了。 因此,在房梁上一般都是先钉一层木板,再用一些各不相同的方式做“防水”,然后外面才是用于保温的稻草。 两个鬼子兵一下没撞出去,再想蓄力撞第二下,就不太可能了。 还有些潮湿的玉米杆燃出的浓烟迅速灌满了整个二层棚,呛的他们既睁不开眼睛又无法呼吸。 常言说水火无情,哪怕是即将飞升成仙的高人,在没脱离肉体凡胎之前都受不了这个,何况这两个小鬼子? 就在他们苦苦挣扎之际,两颗及时出现的手榴弹先后被甩进来,提前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 第五百七十二章 倾巢而出 其余的各支搜索队基本也全都是这样的套路,在最大限度避免伤亡的前提下用各种堪称“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被他们发现的笠原特遣队队员。 如果说这些日军士兵之前在五斗乡的时候认为独立营的战士打起仗来很无赖的话,那么现在他们遇到的就是无赖中的战斗赖。 田六娃听说之后,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王治邦带兵的手段比起刘成竟然不落下风。 如果他知道刘成现在还没有机会用上百分之一的手段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选择加入独立营。 其实并不是当时的指挥官都发自内心的喜欢用这种带着几分痞气的手段去战斗,而是现实的差距让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武器装备不如敌人、士兵的战斗力不如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打胜仗,不用点儿非常的手段怎么办? 难道去乞求上天的眷顾?开特么什么玩笑? 陶林。 意外收获一架飞机,可是刘成却并没有丝毫喜悦和兴奋。 兴和的战况他已经知道了,尽管郝大宝给他带回来三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田六娃和王治邦还全歼了一一五团,但是刘成却依旧忧心忡忡。 原因很简单---日军不主动攻击。 刘成现在没有实力主动发起进攻,因为那样的话,他们就会成为鬼子飞行员的活靶子。 当初小鬼子第二次挑起松户的时候,要不是果军这边没有足够的空中支援及重炮配合,如何会败的那么惨烈? 刘成手里现在虽然有一架飞机,但是炸弹已经全部用光了。 眼下他手里没有能够对飞机实施有效打击的地对空武器,伤亡最小的战术就是躲在战壕工事里打阵地战,等着鬼子找上来。 即便这样,刘成还是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打赢这场战斗。 城外,活着的战士们正在收集整理牺牲战士的尸体,尽量为那些残肢断臂找到它们的主人。 点点鲜血染红地面,证明着战士们对于这片土地的守护。 刘成沿着阵地走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对跟在他身后传令兵说: “通知各连,立即到阵地前一百五十米之外的地方铲掉草皮,拿回来布置在战壕上;还有,所有战士以野草伪装身体,阵地中尽量不要露出土色!” 过了一会儿,唐震虎从远处跑到刘成面前,神情落寞的说: “营长,一共有一百六十七人在刚刚的轰炸中牺牲,现在尸体已经集中在一起,是火化还是立即掩埋?” “呼……”刘成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涩声说道: “立即掩埋,让兄弟们……入土为安!” 经过最近这几场战斗,刘成随身携带的本子已经变成了三本;而这场战斗之后,必然会增加到四本。 死的人,太多了。 刘成竭尽全力的想要减少战士们的伤亡,可是伤亡的数量却依旧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如今的独立营早已经不是那个只有几百人、能够带着所有的家当漫山遍野跟日伪军“捉迷藏”的那个独立营了。 而那原本也不是刘成的目的。 这支队伍就是要跟小鬼子正面硬钢的,在成长起来之后,便不再有捷径可走。 杀敌,就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刘成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鬼子的飞机不太可能在夜间实施轰炸,没有精确的方位坐标,贸然轰炸只是浪费弹药。 的确,田中君及没打算再次实施轰炸,但是他却决定要进攻了! 笠原川木一派出去的那两个分队迟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田中君及等不了了。 他接连下达两道命令:命令坂元联队再次向兴和发起进攻,而他本人则亲自跟随另外一个联队连夜突袭凉城。 不动则已,动则倾尽全力,田中君及是想打刘成一个措手不及,依靠他强大的火力和坦克,同时拿下凉城和兴和! 这样看来,刘成的布置虽然看似无用,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最为合理的。 平均分配兵力,留出机动部队,随时驰援战事吃紧的一方。 只是这样一来,首先遭到攻击的地方必然要承受极大的压力,同时还要付出不小的伤亡为代价。 然而,这已经是最有效的防御办法;否则一旦鬼子选择了防御薄弱的地点,那刘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无力回天了。 半夜时分,凉城城外阵地上的战士们大部分已经进入了梦乡。 头顶骤然响起的破空之声让负责警戒的战士耸然一惊,立即鸣枪示警。 “轰!” 随着第一枚炮弹炸响,整片阵地很快就被炮火吞噬。 没有敌人,只有接连不断的炮火。 一些战士还没来得及醒过来,就被炮弹夺走了生命。 活着的战士只能抱着自己的枪缩在战壕之中,心惊胆战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高远不在,临走之前将凉城的防御交由三连连长周鹤负责。 一向沉稳的周鹤此时面对敌人接连不断的炮火攻击也是充满担忧。 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像田六娃一样的应对方式,等待炮火之后跟上来的敌人。 半个小时之后,田中君及向手下的另外一个联队长渡边志三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没有试探,直接整体推进,力求一举拿下凉城,给刘成一个下马威。 当然,在田中君及心里是希望刘成就在凉城的。 那样的话,攻下其余的几个地方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一支队伍不管拥有着怎样的战斗力,没有一个优秀的指挥官,都不足为惧。 渡边志三郎得到进攻的命令之后,立即将手下的三个大队呈品字形向前推进,田中君及将所有的坦克都给了渡边志三郎,足见其对于这场战斗的志在必得。 渡边联队距离凉城还有十里左右的时候,周鹤得到了侦查兵送回来的情报。 只是,那一个班的侦查兵,活着回来的只有三个。 周鹤沉吟半晌,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偷袭田中君及的指挥部! ------------ 请假 ------------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一个疯狂的计划 战争,就是以无数生命为代价的赌博。 胜,则生者欢呼;败,则万民唾弃。 周鹤不明白,甚至连刘成都不是特别清楚,他们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一种大义的说法是为了保卫国家、保卫我们生存了几千年的土地。 可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却并不是全都这样认为。 他们会认为,打仗是军人的职责,没有保护好百姓和脚下的土地,你就算再怎么打,也是一个废物、一群废物。 可是他们却没有认真想过,打仗,并不是你不怕死就能获得胜利的。 被一百五十毫米炮弹肆虐过的凉城一片凄凉,炮弹炸毁的房屋建筑随处可见。 大批的百姓形容狼狈的聚集在已经成为废墟的房屋附近,一边哭一边大声咒骂守城的官兵。 只是他们并没有想过,想要在一场这种规模的战斗中战胜日本人到底有多难! 可是一旦城池失守、小鬼子成群结队的闯进来,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瞬间就成了毫无脾气的顺民,任由日本人如何压迫、欺辱,都不敢站起来反抗。 周鹤进城的时候,遇到的正是这样的一群百姓。 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拄着拐杖、掂着小脚冲到他面前,狠狠的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怒声骂道: “你们这群废物!看看你们都干了啥?我们的房子都被炸毁了,这就是你们当兵的整天吵吵嚷嚷的保家卫国?一个个的缩头乌龟,日本人现在在哪儿?你们知道吗?” 周鹤默默的擦掉脸上的唾液,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那个老女人越说越过分,到后来干脆就是咒骂: “你们这帮废物就该被日本人炸死,全部杀光,那样的话我们也就不用哆哆嗦嗦的躲炮弹了!你们……” “闭嘴!”周鹤突然爆出一声怒喝,老女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却依旧满脸怒意的看着周鹤。 不待她再次开口,周鹤就怒声说道: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面对日本人的时候你敢这么大声的说话?我们他吗的拼了命去跟日本人打,可曾吃过你们一粒米?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在不在这儿,你说了不算,再废话,老子先把你送到城外去接炮弹!” 估计这个老女人也是平时横行惯了,就像那些后世不顾别人感受肆意在小区里跳广场舞的大妈,甚至还把公共车位用油漆涂改成广场舞专用场地。 对于这种人,刘成向来的态度就是坚决压制、绝不纵容,周鹤自然也是如此。 加上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太好,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有些品性恶劣的人,与民族国籍无关,那是天性。 对于这种人,就不能跟他们讲道理,否则最终倒霉的只能是那些好人。 尤其是在战争年代,对这种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手下战士生命的残忍。 老女人明显没有想到周鹤会是这样的态度,立马就想要使出臭无赖的标配技能:撒泼打滚加污蔑。 但是,周鹤却先她一步把枪拽了出来,开保险、上膛,顶住脑门儿。 “再他娘的多放一个屁,老子就送你上路!” 世界瞬间安静了。 要是放在平时,周鹤最多也就是转身离开,根本不会这样做。 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敌人眼看着就要压上来了,而且很明显把凉城作为了主攻点,凭凉城这点儿兵力,拿什么抵抗? 尽管他在第一时间派人到陶林去向刘成汇报、请求支援,但是增援部队同样需要时间,他们能坚持到援兵赶到吗? 为今之计,他必须要派出一支队伍去偷袭敌后,而这样做,跟上一次刘成派人去抢夺坦克的结局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人数还不能少!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一般只有赵大勇、郝大宝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真不一定敢这样做。 凉城的兵力相对最少,只有三个连和一一零旅的一个团。 冯治安当时分兵支援的时候主要是考虑到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因此才只派了一个团来支援凉城。 宋振远给刘成和周作鹏的这三县三旗刚好是个月牙铲的形状,凉城的位置就在月牙铲的正中央。 在冯治安看来,如果田中君及真的先将凉城作为主攻目标,那么其余五地的部队就可以乘势合围,来个关门打狗。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就是日军的机动性。 只要他们攻下凉城,不管是直接长驱直入还是向左右迂回,都能在冯治安计划的合围完成之前跳出包围圈,甚至还能趁机攻下另外的一处地点。 最可怕的是,一旦其选择长驱直入,那么前方三百里之内都没有能够拦住他们的队伍,除非三十八师迎上来。 可是那样的话,日本人只要继续增援,查尔哈也就彻底完了。 刘成在此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下令死守,不得后退半步! 回到指挥所,周鹤立即叫来手下的三个排长,让一排长负责这次任务的指挥,绕路偷袭田中君及的指挥部。 三连,如今的老兵已经不足百人,战斗力已然大打折扣,如今执行这样的斩首任务,那就等于是在拿命去填,而且还不一定会成功。 “你们三个记住,找到敌人的指挥部之后,攻势一定要猛烈,四五百人要给老子生生打出上千人的感觉!逼那个田中鬼子撤兵回去支援,否则,就他吗都不用回来了!”周鹤的命令很坚决,但是却满心不忍。 而这样近乎送死的战斗,当年在东北那片土地上,却是屡见不鲜。 有记载的东北抗日联军最强盛的时期多达十一个军,可是却只有四万人左右。 而据不完全统计,埋骨在那片白山黑水之间的抗联战士,却多达几十万! 原因还需要说吗? 没有武器、没有粮食、甚至没有过冬的棉衣,很多战士只能在没过膝盖的大雪里穿着单衣行军,战斗时手里只有树枝削成的棍子,有把红缨枪都算是不错的武器…… ------------ 第五百七十四章 孤注一掷的刘成 每一场战斗,不管是围击一个小分队还是端一座炮楼,他们都至少需要付出十倍于敌人的伤亡为代价,才能换取那么一丢丢的胜利。 他们没有任何支援,没有军饷,一切本该有的补给都只能拿生命去换。 有多少英烈血洒黑土、魂归白雪,最终却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来? 而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在小鬼子展开全面侵略的时候,生生的拖住了他们二十万正规军,那是足足十几个整编师团! 可是后世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又有多少无知且愚蠢的人还依旧认为那场战争只有八年? 又他吗的有谁曾经在白雪皑皑之际,想过那些当初牺牲在这白山黑水之间的先烈们,他们冷不冷?!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些忘本的畜生罢了。 队伍集合完毕,周鹤挺直身体站在队列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弟兄们!你们这一次的任务,非常艰巨!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但是我要求你们,就算死,也必须给我拉上几个垫背的,要不然,你们,不配死! 进了我三连的门,就他娘的是我三连的人,三连的人不怕死,但是要死的有价值!有意义! 老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这一去,活着回来的可能比虱子肚脐眼儿还小!但是如果你们怕了,那就连虱子肚脐眼儿那么大的机会都没了! 只有不惧死亡、不怕牺牲,打出绝对的气势,让你们的敌人产生恐惧,他们才会怕,你们活着回来的机会才能大起来! 小鬼子才多高?啊?你们当中那些个头儿大的,那小鬼子稍微一低头就能从你们裤裆底下钻过去!他们有啥可怕的? 咱们营长说过,对于小鬼子,咱们只有比他们更狠、更猛、更残忍,才能把他们打回那个早晚要被大海淹没的小岛上去等死!” 周鹤的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但是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 可眼下这种情况下,他又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强自平复了一下心情,周鹤坚定的向前迈了一步,大声吼道: “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唰!”说完之后,周鹤猛的一个立正,给三连的所有战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对于军人,军礼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哪怕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加入独立营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月,还是地地道道的新兵! 可是现在,他们要上战场了。 而且,要面对的是一场近乎有去无回的战斗! 没有马,只能奔袭;只是队伍之中的一些老兵背上,背了曾经换回坦克的那种炸药包…… 陶林。 刘成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传令兵去通知郝大宝,骑兵连立即驰援凉城! 同时,给周作鹏发报让他派出一半儿的兵力支援凉城,剩下的一半儿立即呈包围态势向凉城靠近;如果可能,让宋哲元派来的暂编第二师也出动一半的兵力同行,势必要将田中君及的那个联队死死围在凉城。 而另一边,坂元联队大举进攻兴和的战报同时传来,刘成当即决定,除特战连之外,尽起陶林之兵,火速支援兴和! 他之所以一直在等,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等敌人先动,而后立即做出应对部署,再不给敌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战场上就是这样,能够最终赢得胜利的一方,一定是最沉得住气的一方。 任何一个草率的决定,都会在瞬息之间将看似到手的胜利拱手让人,再没有翻盘的机会。 幸运的是,刘成等到了这个机会。 面对刘成的决定,一直认为刘成只是徒有虚名的冯治安愣了。 他脑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只是八个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刘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的决定实在是太大、也太过于疯狂了。 尽管三十八师与独立营合在一起的兵力远远超过坂元联队,可是在火力和战斗力上,他们依旧处于劣势。 在之前与日军之间的所有战斗当中,三比一的伤亡已经是他们最好的战绩;当然,两年半以前的松户战场上那次庙行大捷除外,那是自九一八以来唯一一场与日军伤亡几近一比一的战斗,虽然最终以签订耻辱的停战协议而结束,但是却真正打出了中国军队的气势! “刘营长,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有一支鬼子成功突围……”冯治安脸上的表情写满担心。 “没有万一!”刘成神情平静,却信心满满。 “冯师长的担心我完全理解,这样,你可以带着你的队伍留下守住陶林,我带人支援兴和。”刘成接着说道。 尽管感觉刘成的语气有些轻蔑,但是冯治安还是没有冲动。 最终他还是决定留下,让刘成带着独立营支援兴和。 一一零旅的两个团一个在凉城,一零九旅两个团都在兴和,加上足有四五千人的独立营,就算不能围住坂元联队,也能将其重创。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有机会向宋哲元请求三十九军支援,将坂元联队一举歼灭在察哈尔境内! 宋哲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紫砂壶差点儿脱手,滚热的茶水把他的左手拇指都给烫红了。 “娘的!这个刘成到底想干啥?这他娘的不是胡闹吗?一零九旅和他的独立营加起来也不过就八千多人,人家一个联队将近五千,重机枪迫击炮至少是咱们的两倍以上,他特么拿啥跟人家拼?拿命吗?胡闹!立即命令王治邦带着一零九旅撤下来,不能打这种糊涂仗!” 电报员刚要记录发报,田昊远却伸手给拦住了: “宋Z席,据属下所知,刘成手里的重机枪可不见得比鬼子一个联队的重机枪少;您忘了,鹿毛虎雄的那个独立混成旅有多少重机枪?” 宋哲元闻言一愣: “你的意思是……他全都给缴获了?难道鹿毛鬼子就他娘的真败的那么惨?” 田昊远淡淡一笑: “您放心,这个消息属下曾多方求证,千真万确!而且,迫击炮的数量也不少,至少,能跟一个联队势均力敌;而且,他还有不少山炮……” ------------ 第五百七十五章 这、才叫拼命! 田昊远的话让宋哲元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但是刘成的战术布置在他这种受过专业教育、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眼中,还是有些太过于冲动、太过于没有章法。 甚至,这根本就是在给小鬼子送人头! 日本人要是那么好打的话,不管是小张还是光头,都不会大方到把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这么拱手相让吧? 至少,在光头的眼里,日本人要比如今还没有成长起来的红党难对付的多。 他提出的那个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也是以为自己能很容易的除掉红党,把全国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自己手里。 不过那样就能对付日本人了? 这也只不过就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光头最后是自愿也好、被逼无奈也罢,果军上上下下的大部分将士依旧把枪口对准了小鬼子。 那些参加了这场战争的战士们都是英雄,不管他们分属哪一个阵营,那都是一心抗日、血洒战场的英烈! 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 宋哲元敢留下刘成和周作鹏,其实也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的。 尽管现在的独立营并没有明确的打出红旗,可是毕竟是从当初的磐石游击队成长起来的分支,万一上面察觉此事,光是这个就够宋哲元喝一壶的。 但是为了守住察哈尔,宋哲元甘愿冒这个险。 可是,现在刘成的所作所为却让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很可能是赌输了。 用八千人去硬钢一个整编联队,不,是要去包围甚至围歼一支整编联队。 这种疯狂的事情,除了疯子,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如果宋哲元是一个逗比的现代人,此时脑袋里出现的刘成形象一定是哪吒、三毛、金刚葫芦娃…… 成年人谁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过了一会儿,宋哲元再次看向田昊远,神情有些颓然: “调集三十九师吧,让他们提前准备布防,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支援一下前面的三十八师,我感觉,这一次……” 宋哲元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田昊远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宋哲元心里,这场冒险至极的战斗,已经输了。 走出宋哲元的办公室,田昊远仰头望向星空,喃喃自语道: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否则,我怕是就此将失去宋哲元的信任,而我的任务……唉……” 田昊远的心思刘成不知道,至于其他的,他就更不知道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刘成根本没有半点儿心情去考虑除了眼前这场战斗之外的任何事情。 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合计接近两万五千人的兵力,如果连一个旅团都吃不掉,那就算再怎么训练、再怎么投入精力去发展队伍、扩充兵力,也根本没有资格踏上那片战场! 至于那些所谓的差距,在此刻的刘成眼中都不是障碍和困难。 这是他与日军之间第一次大规模的正式较量,至于于芷山部的另外一个团,刘成甚至都根本没把他们放下眼里。 既然来了,那就一并杀了! 这样的疯狂,是他两世为人的第一次。 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有绝对的信心! 离开草原之前,他曾经当着所有战士的面儿语气坚决的说过:对于日本人,没有其他任何捷径可以走,唯一的手段就是打;而且一定要打的硬气、打的漂亮! 前面的倒下去,后面的补上;战士打光了,指挥员补上,哪怕最后他这个营长成了光杆司令,只要还有一口气,独立营的大旗就将永远屹立! 独立营,没有新兵,只有战士,哪怕前一天刚刚穿上这身军装,今天也要在战场上打出独立营的骨气;就算手里没有枪,用牙咬也要咬死一个鬼子当垫背! 原本那些刚刚加入独立营的新兵还没有把刘成的这些话当回事儿,虽然他们是第一次当兵,但是对于军队里的一些事情却并不陌生。 当兵的在前面拼命,当官儿的躲在大后方看热闹,死多少人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串儿数字而已。 反正士兵拼光了还能再招,但是跟日本人打仗,当官儿的永远都是名利双收。 但是现在,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他们的营长,那个这些天来在他们印象中只说过那么一段话、平时几乎见不到面的长官,此时就冲在最前面。 段景河几次让他骑马,都被他给拒绝了。 他要跟这些在这场战斗之后不知道有多少能活下来的战士们再一次,用身体、用斗志、用一腔热血去跟鬼子拼命! 这一仗,他要打出独立营的名气、要打出中国人的骨气、要打出这个拥有着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的骄傲! 中华民族经历过强盛、同样也经历过衰败,但是却从不曾灭亡。 中国血不冷、中国人不亡、中国精神不败、中国,永远屹立不倒! 陶林到兴和,足足有七十公里的距离,而由刘成率领的增援部队,却只用了七个小时的时间、于天亮之前赶到了那片一里地之外就能闻到血腥气味的战场上。 此时,在田六娃指挥下的独立营战士和一零九旅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在田六娃身边,早已冰冷的赵大勇静静的躺在那里;右前臂不见了,零碎的皮肉血管和白森森的骨茬儿暴露在空气中,血液早已干涸。 那把大刀还绑在他的左手上,只是刀刃布满缺口、多处翻卷。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鬼子死在这把大刀之下,只是在赵大勇死亡之后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那些号称白刃战无敌的日军士兵依旧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田六娃指挥着近一千五百名战士,如今,只剩下不足三百,一千多具尸体几乎铺满了整个战场。 他们,用生命拼杀、用尸体筑墙,硬生生的把不可一世的日本人挡在了兴和城外,无法前进半步! 独立营的勇猛也感染了一零九旅,参战的那个团伤亡过半,被田六娃强行撤下来修整,等待支援…… ------------ 第五百七十六章 拼到最后一个人,老子也要杀光你! 没有命令、没有半句语言,从陶林赶来增援、一夜之间奔袭七十里的战士们跟在他们的营长身后冲向了正在停火修整的坂元联队。 得到消息的坂元春获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是想要暂时修整两个小时,让他手下的士兵休息一会儿、填饱肚子,等天一亮就再次对兴和城外的阵地发起猛攻,进而一举拿下兴和。 侦查兵也派了,所有该有的警戒一点儿不缺,却还是在已经看到人影的时候才知道对面的援兵到了! 足足五支侦查小队,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至此,坂元春获才意识到自己以为的那个已经快要到手的胜利怕是要飞了。 “八嘎!混蛋!疯子!他是疯子!”坂元春获在他的行军帐篷里厉声怒吼,却根本无济于事。 在刚刚停火的那场几乎持续了一整晚的战斗当中,坂元联队共计杀伤超过两千人,而自身也付出了上千条生命的代价。 就在他认为对面的敌人已经被他完全击溃了斗志、胜利即将完全属于他的时候,刘成来了。 而且,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直接发起攻击。 的确,刘成疯了。 为了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也为了中国军队能早一天在天天鼓吹自己的亚洲第一的小鬼子脑袋上狠狠的砸上一拳,让他们认识到中国人的顽强、认识到中国军人的凶悍,他疯了。 在距离阵地还有三百米左右的时候,刘成从段景河驾驶的那辆坦克的驾驶舱里取出了他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负重”----一件挂满弹夹和手雷的特制马甲和外腰带。 三十个压满子弹的德式冲锋枪弹夹、二十四枚他们自己做的十年式手雷。 当然,这些手雷和子弹都是按照刘成的要求特制的。 弹头是复刻版的“达姆弹”,完全弥补了冲锋枪伤害值不及步枪的不足;手雷装药经过韩绍元的改进,威力增加了一倍不止。 只可惜,这样的子弹和手雷数量十分有限,除了刘成之外,只有少数的几名老兵得到了一定数量的装备。 再一次踏上战场、直接参与战斗的刘成仿佛一台生命的收割机,紧随在段景河驾驶的那辆坦克侧翼疯狂射击。 在第一时间还击的坂元联队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虽然体力上要比经过七个小时奔袭的独立营战士们好一些,但是气势上却从一开始就被死死压在了下面。 坂元春获亲自抽出指挥刀督战,所有的重机枪迫击炮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开火还击,可还是没能挡住在刘成带领下的独立营的冲势。 面对这样的局面,一直以来都没有将中国人和中国军队放在眼中的坂元春获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丝恐惧。 甚至,想要带着他手下的士兵逃离这里,不跟对面那些处于疯狂状态中的敌人正面对抗。 原以为他的重火力能够有效阻止刘成将战斗过早的拖入白刃战,但是很快,坂元春获就绝望的发现,对方的火力其实一点儿都不比他差。 在这种距离上,他完全不需要担心被抢走的那三门重炮,可是却没有想到人家还有数量充足的七十五毫米山炮以及大量的重机枪和迫击炮。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群隐藏在暗处的“神枪手”。 坂元联队这边的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等大威力杀伤性武器接连哑火,直接严重降低了阻击的强度,只勉强坚持了二十分钟,坂元春获就被迫下达了展开白刃战的命令。 第一次攻击兴和时那些坦克后来被田中君及调走了八辆,其余四辆现在都不同程度受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不能动了。 而独立营这边,却有三辆坦克横冲直撞,被其碾压致死的日军士兵人数急剧攀升。 轻型坦克的速度优势在这一刻尽数显现出来,无论是躲避攻击还是急袭某个特殊目标,基本都能轻而易举的摧毁。 而在战斗被强行拖进白刃战之后,坂元春获再一次被狠狠打脸;他心目中的帝国勇士、号称白刃战无敌的士兵们,却一个接一个的倒在独立营战士们的刀下,局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独立营这边倾倒。 当然,王治邦率部全数投入战斗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战场上,一旦有一方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另外一方,那么胜利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鲜血飞溅、尸横遍野、独立营的战士们在这个已经有了几分凉意的秋季清晨,收获了一场惨烈而漂亮的胜利。 坂元春获在战局出现一边倒形势的同时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是已经被独立营和一一九旅战士们缠住的日军哪有那么容易离开? 在这种近距离的白刃战当中,在杀死面前的敌人之前转身,结局就只有死亡。 坂元春获眼看着战场上活着的日军士兵越来越少,彻底的绝望了。 他想逃,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是一个联队,一个出身于甲种师团的整编联队! 在日军高层看来,这样的一支队伍是能够轻松击败中国一支超过两万人的军队的! 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一支不足六千人、而且还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他却败的这么惨! 即便之前伤亡不小,对方的人数也就勉强会是现在的坂元联队的两倍而已。 天色渐亮,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再一次将光芒洒在了大地上。 坂元春获最终还是抛下了那些无法及时抽身撤出战场的士兵,带着接近一个小队的残兵仓皇逃离。 刘成没有追,因为他知道战士们的体力也早已经达到了极限。 要不是靠着心中那一口气顶着,恐怕那七十公里的路程他们当中一多半儿的人都熬不下来。 幸运的是,他们赢了最终的胜利;尽管,这胜利实在是太过于惨烈。 独立营先前驻守兴和的三个连、合计一千七百余人几乎全军覆没,一连连长赵大勇战死;刘成从陶林带来的一千三百余人最终只剩下不足三百;王治邦的一一九旅打没了整整一个团! 而这,只是这场无耻的侵略战争的冰山一角。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独立营”这三个字,正式成为了日军的梦魇…… ------------ 第五百五十七章 飞机没来 战斗结束,硝烟却久久不能散去。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狠狠的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冲击着他们的大脑,撞击着他们的心脏。 那片阵地俨然就是一座修罗杀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声惊雷落下,远处的乌云滚滚而来。 豆大的雨点儿砸在人身上,冰冷的微痛却让人几乎窒息。 或许,这不是雨,而是那些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战士们留下的泪水。 这泪水不是来自于恐惧,更不是对生命逝去的不甘,而是百世轮回都无法化解的仇恨! 是的,就是仇恨。 刘成孤零零的身影站在那片阵地上,眼望天空。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裹挟着他的泪水砸向地面。 战争需要牺牲,胜利更需要牺牲;可是牺牲难道就不需要悲痛? 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汇聚成一滩滩殷红的血泊,似乎是想让传说中那些无所不能的神灵看一看地面上的凄惨。 但是,却注定不会有人理会。 “啊!……” 呆立半晌的刘成突然抬起枪口,德式冲锋枪清脆的枪声却没能掩盖他的怒吼。 他能用“战争需要牺牲”去安慰别人,却无法安慰自己。 站在田六娃身边的王治邦看的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你们这个营长咋回事儿?仗明明是打赢了,可我看他这状态好像比败了还惨。” 田六娃斜着眼睛看了看王治邦,沉声说: “这就是我们营长跟你不一样的地方,在他心里,真正的胜利,是我们的战士没有伤亡!” “放屁!”王治邦恼怒的瞪着田六娃:“这是打仗!你以为过家家呢?没有伤亡哪来的胜利?!” 田六娃不以为然: “这就是我们营长与你们这些人不同的地方!” 王治邦气的够呛,但是却没有心情再与田六娃争论,索性转身骂骂咧咧的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兴和城里。 独立营仅存的三四百人无声的朝刘成靠拢,默默的在他背后列队站好。 那场雨似乎就是为了平息这片战场上的硝烟而下的,很快就停了下来。 刘成缓缓抬起右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有些情绪,发泄一下就好,不需要把它们说出来;有些悲伤也只能深埋心底。 刘成这一次的破釜沉舟的确成功了,但是付出的代价却同样是惨重的。 光是掩埋尸体的工作,就足足用了一整天。 这还是在王治邦剩下的那个团全部参加的情况下。 要是只靠那三四百残兵,恐怕三天也埋不完。 相比之下,凉城的战斗还要相对轻松一些。 三连离开之后不久,田中旅团的另外一个联队就到了。 只是这一次,田中君及把于芷山部的另外一个团放在了侧翼,而不是推在前面当炮灰。 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不想让他们耽误时间。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凉城,以此来稳定战局! 可是,他们的进攻刚刚开始,周作鹏和暂编第二师的队伍就到了。 田中君及所有的优势瞬间消失,他手下那些让他引以为傲的帝国勇士也失去了他们该有的战斗力。 不是因为恐惧而丧失了斗志,而是因为实力和兵力上的巨大差距。 表面上看一个旅团的日军的确具备着轻而易举拿下刘成和周作鹏两支队伍的实力,但是现在却多了两个师! 独立营、周作鹏的第二独立营,再加上暂编第二师和一一零旅的一个团,兵力上足足是田中君及仅剩那个联队的三倍以上。 而火力配置上,除了坦克和那六门重炮,田中君及完全占不到半点儿优势。 更让他恼火的是,再次命令飞机执行轰炸任务的时候,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 那些飞机本来就是田中君及最大的倚仗,现在失去了飞机的支援,他瞬间就慌了。 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坂元春获带着百十来个残兵逃回来的时候,田中君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需要任何语言,傻子都看得出来坂元春获败了,而且是惨败! “旅团长阁下,那家伙就是一个疯子!”坂元春获一脸愤怒与不甘。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坂元春获的脸上,瞬间将其打倒在地。 “混蛋!四千多名帝国勇士,在你的带领下竟然只有这么几个人回来,你说,你该不该死?!” 说着,田中君及“哗啦”一下从腰里拔出手枪,开保险上膛,顶在了坂元春获的脑门儿上。 “你,应该以死谢罪!” 坂元春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按照军法,田中君及没有权利处决一名只比他小一级的高级军官,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他能活下来。 只要田中君及立即向司令部报告战况,顺便请示处决他,就一定会得到批准。 而且,这两个步骤颠倒过来,也并不是绝对不可以。 “旅团长阁下!请给属下一个机会,让属下战死在战场上,为帝国效忠!” 田中君及握枪的手连续几次发力,最终却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的确,他没有权利那样做。 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个联队如今也已经陷了进去,他需要一个人去草原上看看那些飞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对于此时的坂元春获来说,只要不被当场打死,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做。 而且,他说想要死在战场上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上一场战斗当中,他怯懦了、恐惧了,所以,他跑了。 但是逃跑对于日本军人来说,是极其耻辱的。 如果他是被审判之后处决,那么他从军期间所有的荣誉都会被收回,而且他的家人也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可是如果他能战死,那么按照他的级别,他的家人将会获得一大笔的抚恤金,足矣让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只可惜,他的老家,在广岛。 也就是说,就算把全日本的钱都给了他的家人,结局也还是一样,最多还能活十一年。 得到田中君及要他带着一部分残兵去草原查看飞机情况的命令之后,坂元春获如蒙大赦,逃一般的离开了田中君及的帐篷…… ------------ 第五百七十八章 倒霉的鬼子 田中君及怎么都没有想到,坂元春获刚走,飞机就来了。 不过很可惜,只有一架。 也许,后面的飞机很快就到了。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滑翔、俯冲、投弹。 完美! 等等! “八嘎!”举着望远镜的田中君及跳了起来,可是落下的时候却踩翻了脚下的弹药箱,一头栽了下来。 幸亏身边的警卫接住了他,要不然,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旅团长形象就要毁了。 还没等站稳,田中君及就大声怒骂道: “混蛋!混蛋!那架飞机,在朝我们的士兵投弹!快!立刻把他给我打下来!” 与田中君及的愤怒相比,周作鹏和周鹤则是一脸懵。 本来还在亲自调整炮口、准备把那架该死的飞机打下来的周作鹏在看到飞机投弹的位置时,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眼睛。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让那些上一秒还在满怀欣喜的等着飞机朝支那人的阵地上投弹、然后直接冲上去杀光他们的日军士兵下一秒就哭了。 密密麻麻的炸弹从头顶落下来,顿时把他们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开的队形给炸了个七零八落。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能有幸活着回到日本、几十年后看到那部《唐伯虎点秋香》的电影时,一定会觉得那句乍一看充满无厘头的喜剧意味、细细品味时却充满人生苦楚的“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实在是太爽太刺激了”就是专门为他们写的。 面对着三倍于他们,战斗力和气势却与之前大不相同的战士,这些日军士兵还指望着空中支援能帮助他们先将敌人的气势打到地平线以下,顺便清理掉至少一半儿的敌人。 可是现在,那些炸弹却尽数落到了他们的阵地上。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里,那支整编联队就减员十分之一,至少四百人死在爆炸当中。 面对这种戏剧性的悲惨局面,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日军士兵连哭都已经找不着调了。 那架飞机上装载的炸弹比平时足足多了三分之一,而驾驶飞机的人,正是高远。 他在带着那十几个人追到草原之后,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找到了那些飞机。 或许是知道不久之后就要执行第二次轰炸任务,那些飞行员只是简单的给飞机做了遮挡,就各自躺在地上等着基地的人给他们补充炸弹,等待第二次任务。 高远带着人摸过来的时候,几名日军飞行员甚至已经进入了梦乡。 送上门的人头,高远自然是要尽数笑纳,更何况,那儿还摆着将近二十架飞机! 飞机啊,那可是多少抗日队伍连想都不敢想的玩意儿! 别说是冬天连棉衣都没有的东北抗联和打仗行军的时候还要一边走一边打草鞋的川军,就算是一些装备较好、军费相对充足的地方军,面对这二十架飞机怕是也要眼红。 当年老张把东北军打造成当时全国最强的队伍,手里也不过就一百多架飞机而已。 就算是如今光头的嫡系中央军,也不敢说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二十架飞机当风筝放。 或许有些讽刺,高远眼前的这些尾翼部位被涂改成太阳旗的飞机,正是当初属于老张的。 虽然跟几年之后小鬼子弄出来的零式战机远不能比,但是在一些战斗当中,能弄出来这二十架飞机,瞬间就能扭转一场三五万人战役的战局! 也难怪高远会这么兴奋。 他这次带来的十名战士,全都是宋文一手训练出来的。 要是放在战场上或许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悄无声息的弄死面前那二十来个日军飞行员,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点儿小事儿了。 冰冷的刺刀划过咽喉、有力的大手拧断脖子等等在电影电视剧里面经常出现的杀敌镜头,实际操作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尤其是要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实施,更是难上加难。 甚至于向来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的高远都没敢亲自参与其中,只是在远处架枪,随时准备解决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幸运的是,直到他们将那些日军飞行员尽数送回他们那个天照大神的怀抱,基地当中的那些负责看守的士兵也并没有再出来。 高远不知道,日本人为了减小这处基地被发现的可能,因此只在这里安排了六名日军士兵看守,以此来减小目标。 这一次田中君及虽然获得了调动飞机的权利,但是飞行员却是临时被抽调到这里的。 奇葩的小鬼子没有空军,飞机大部分归海军,少部分归陆军。 不过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这些飞行员都是军队当中的大熊猫,有着最好的待遇,吃着最好的伙食。 没办法,空中支援的作用和效果实在是太强大了,而日本军当中的飞机数量和飞行员的数量都不多,自然要格外重视。 尽管日军高层一般都会珍稀每一名士兵的生命,但如果陆军士兵和空军飞行员两个人只能活一个,那么活下来的肯定是空军飞行员。 原因很简单,培养一名飞行员需要花费的时间和财力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成本高,所以格外重视。 如果田中君及知道不光是飞机落到了敌人手里,连那二十来个国宝级的飞行员全都死的不能再死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的拔枪自尽。 杀了那些飞行员之后,高远和那十名战士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的进了那个基地,甚至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可结果却是里面只有五个倒霉的鬼子兵。 能被派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来看守基地,可见这五名士兵本身的战斗力最多也就是乙种师团的货色,否则也不至于被派上个这样的任务。 对上这些训练了十几年杀人术的战士,他们别说反抗,甚至连看清杀死自己那个人的脸、做鬼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控制基地之后,高远立即将其中一架飞机再次装了一些炸弹,连续几次才勉强起飞,带着比正常负载多了三分之一的炸弹飞向陶林。 只是没想到,在凉城上空就用上了…… ------------ 第五百七十九章 暂编第三师 满怀信心、气势汹汹的来,现在却连灰溜溜的走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是此刻田中君及内心的真实感受。 他想不通,三年来一直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帝国军队怎么在这里就变成了软脚虾? 整整一个联队,却连一个小小的兴和都没有打下来,只有一百多人狼狈不堪的逃回来。 而由他亲至坐镇指挥的这个联队,此时也已经陷入了困境。 那两个团的伪军就算再怎么不行,那也是三千多名手里拿着真枪实弹的士兵,可是却连拖延一些时间的作用都没有起到,就被宰的一个不剩。 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即便最终他能够活着回去,命运也只能跟坂元春获一样,等待军部的审判。 活下来的几率,要比战场上的士兵还小。 几番思想挣扎之后,田中君及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付出了近一千三百条生命作为代价之后,田中君及终于如愿以偿,带着两千多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相比之下,被田中君及派去草原查看飞机情况的坂元春获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个倒霉蛋儿带着三辆卡车和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赶赴草原,可是车刚开出十几里,就迎面撞上了前来偷袭田中君及指挥部的三连。 在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不及子弹来的实在。 近五百人对五十,而且还是在武器装备丝毫不差的前提下,坂元春获的命运可想而知。 这个堂堂的联队长甚至连向敌人的指挥官发起决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阵乱枪打成了筛子。 抽出一半儿的指挥刀永远的卡在了刀鞘里,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也只能定格在最后看到的蓝天白云上。 彻底的黑暗将他完全笼罩,罪恶的生命随之结束。 坂元春获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那样一支连番号都查不到的队伍打的这么惨,惨到死了之后都被天照大神嫌弃。 然而,这就是事实。 似乎从一开始,他们的所有行动就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所有的战斗部署,敌人都似乎已经牢牢掌握,那些所谓的破绽事实上都是敌人使用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为自己的狂妄埋单。 可是,命都已经没了,所有的一切也就随之失去了意义。 而对于宋哲元、刘成和周作鹏以及所有还活着的战士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幸运。 在当前的形势下,一场胜利并不能起到任何影响大局的作用,这场战争也不会提前结束; 尤其是对那些活下来的战士而言,这场惨烈的胜利给予他们最大的幸运,就是还活着!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这种时候,说那些什么“战士的使命和责任就是战斗和牺牲”这类的屁话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活着”这两个字,才是真正的意义。 还没有回到张家口的宋哲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掉头返回陶林,他要与那些刚刚获得了胜利的将士们一同庆祝! 对于宋哲元和察哈尔所有百姓来说,这场胜利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期盼的。 小鬼子自从占领了热河,就一直在打察哈尔的主意。 中小规模的战斗在这一年当中已经打了十几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二十九军吃点儿亏,却也只能强忍着。 金陵方面不支持,部队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也远逊于日军,就算诸葛在世又能如何? 这一战虽然伤亡惨重,一一零旅的一个团、一零九旅和暂编第二师合计一千九百多人全部牺牲在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当中。 但是宋哲元依旧十分开心。 小鬼子本来就不敢光明正大的抢占察哈尔,他们只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逼迫宋哲元,逼他宣布加入满洲国或者自己竖起一杆大旗。 这一次虽然他们是打着剿匪的旗号进攻,但是只要宋哲元能说服刘成和周作鹏名义上接受收编,小鬼子这个亏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打掉牙也得咽到肚子里去。 毕竟,现在他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想要公然挑起战争的实力还有所欠缺。 只不过,这样也就埋下了隐患。 下一次日军再次进攻察哈尔的时候,将不再有任何保留。 可是宋哲元顾不了那么多,形势的逼迫让他只能先顾好眼前,至于以后。 呵呵,还是先活到以后再说吧。 光头的态度、金陵那边几乎乱成一锅粥的形势,这一切不光他看得到,日本人同样也看的非常清楚。 而这些,也正是日本人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真正原因。 一个不团结的、软弱的、早已对欺凌习以为常的国家,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儿肥肉。 只不过,他们却只是一大块儿肥肉前面留着口水的老鼠,想吃,但是却怕撑死。 所以,他们需要时间准备,需要时间逐步蚕食,需要时间把已经占领的那片土地上的人彻底奴化,把他们的孩子教育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而一旦时机成熟,这只贪婪的老鼠就要把这块儿肥肉整个吞下去,在肚子里慢慢消化。 宋哲元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成一块儿骨头,死死卡主老鼠的喉咙,让他咽不下东西。 至于能卡住多久,宋哲元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见到刘成和周作鹏之后,宋哲元立即把自己的想法对两人说了一下,打算给两人一个暂编第三师的番号,以此应付日本人,堵住他们的嘴。 事情的真相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是那层窗户纸暂时还不能捅破。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日本人肯定会跟金陵那边没完没了,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一些人在为了自己利益上不受损失的情况下,不断给宋哲元施加压力,要他把刘成和周作鹏交出去。 按照宋哲元的预计,周作鹏应该对这个提议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感,不过刘成却肯定不会轻易答应。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一个开口答应下来的,却正是刘成。 面对周作鹏一脸不解的表情,刘成笑了: “您能为了抗日没有任何犹豫的接纳我们,我们就会为了一个番号而不肯退步?那您未免也太小看我和周师长了。” ------------ 第五百八十章 有了个炮群?! 一旁的周作鹏闻言立即连连摆手: “不对、不对,什么周师长?老子现在是周营长!” 接着他又对宋哲元说: “刘营长说的对,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打鬼子的,番号不番号的无所谓,不过以后我们肯定还是会走的,希望您到时候不要不舍啊。” 周作鹏的性格有点儿像段景河,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 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宋哲元他是留不下二人的,他们早晚都要走。 提前点这么一句,避免到时候发生什么不愉快,也算是彻底断了宋哲元的心思。 宋哲元在陶林待了两天,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就是与刘成闲聊。 从东北聊到金陵,再到黄河两岸。 尽管刘成只是应付,可是不经意间看似“无意”说出的话,却让宋哲元三番两次的感到震惊。 他不敢相信,一个从几十人的游击队迅速成长起来的、连个正式番号都没有的营长,是怎么做到把如今的大形势看的这么透彻的。 不过刘成的话每次都只是点到为止,不管宋哲元再怎么追问,他都是笑而不答。 这样做的后果刘成很清楚,就算宋哲元不动什么歪心思,也免不了会把他说的这些话再对别人说。 日后他一旦带着队伍进了中原,刘成这两个字在那些果军长官耳中或许就不那么陌生了。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也是他担心的结果。 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性,享受了好的,就要承受坏的,这是定理。 目前他还无法预知那些坏的结果,但是好的结果他却能够清楚的看到。 至少,在参加一些战斗的时候,他能够因此而有更大的机会得到支援。 孤木难成林,单丝不成线。 一支孤军想要在未来的战场上生存下去,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纵然之前已经在费恩那里做足了铺垫,但是多一手准备还是会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他准备好了承担所有的风险,只为了能在这场战争当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很多人会认为在这种时候还应该进一步扩充军队,反正手里有钱,武器装备也不差。 但是,继续扩充下去的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入关之后被强行收编,要么就是先跟光头开战。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刘成想要的,至少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队伍还不会引起太大的贪婪。 心心念念想要吞掉的,不见得有那样的实力;而那些有实力的,还会觉得利益和付出的代价不成正比。 这样一来,独立营就是安全的。 没有人知道,这些看似无意的扩编,其实都是刘成反复斟酌了很久才决定的,要的就是这个“刚刚好”的效果。 宋哲元离开之后,刘成立即着手再次招募兵员,补齐编制。 留在陶林待命的特战连在战斗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但是刘成绝对不相信他们是遭遇了不测。 宋哲元在这儿的时候他没办法大张旗鼓的找,宋哲元前脚刚走,刘成就把郝大宝找来,让他带五百人出去寻找特战连。 可是当天晚上,郝大宝就回来了。 不等刘成开口问,郝大宝就神秘兮兮的关好门窗,拉着刘成在桌前坐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营长!这回咱们是真发了!” 郝大宝的表情让睡的有些迷糊的刘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咋了?你小子就撞上一座金矿?” 本来是想奚落一下郝大宝,没想到这小子却丝毫不以为然: “金矿算啥?营长,这回可比金矿要好的多!你等着,我让别人跟你说!” 说完,他就起身走到房间一侧的窗边,推开窗户。 紧接着,两道身影就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 刘成定睛一看,竟然是高远和宋文。 “娘的,你俩把队伍给老子带到哪儿去了?” 看到他们俩,刘成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问道。 只不过,由于郝大宝之前的种种表现,刘成还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嘿嘿……” 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高远神秘的笑了笑,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精光。 “营长,这回我可是立了大功了!” 刘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少扯犊子,直接说正事儿,轰炸鬼子的飞机是你开的,这我猜到了。”刘成故意打击高远。 但是高远却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 “营长,一架飞机算啥?要是我给你弄回来二十架呢?” 刘成闻言心跳猛的漏掉一拍儿,却没敢开口问。 在这一刻,他有点儿怕了。 他怕的不是自己承受不住惊喜,而是害怕承受不住最后的失望。 他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目光灼灼的盯着高远的脸。 高远看出了刘成的紧张,没有再卖关子,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 “不到二十架,只有十九架!不过,另外还有三十门一百五十毫米加农炮和五门二百毫米榴弹炮!” “啥?!”刘成的声调不受控制的提高了几度。 他之前安排高远带人盯着飞机,就是因为猜到鬼子只要出现飞机,那么基地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 而小鬼子又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在察哈尔附近修建机场,因此只能在距离察哈尔最近的草原上,只有那里勉强符合起飞和降落的条件。 只是他没有想到,高远不但把没有被炸毁的飞机一架不少的给他弄到了手里,还有合计三十五门重炮! 这就说明,如今的独立营哪怕只有两千人,只要在占据有利地形和侦查精准的前提下,硬钢一个旅团没有半点儿悬念! 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再一次缴获了几辆坦克,如今独立营的坦克数量已经达到了十辆;田中旅团撤退时又留下了一门一百五十毫米加农炮,共计缴获四门。 为了更好的拉拢周作鹏,刘成当时咬牙把其中三门都给了他,到现在心还在疼。 可是现在,他不在乎了。 十辆坦克,二十架飞机,三十一门一百五十毫米加农炮、五门二百毫米榴弹炮、十二门七十五毫米山炮、一门一百毫米榴弹炮…… 光是火炮的数量,刘成就等于有了一个炮群! ------------ 第五百八十一章 形势没有那么好 这个听上去值得杀猪宰羊、犒赏全军的喜讯在刘成心里却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就完全消失了。 的确,听起来这些东西的确是值得高兴,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二十架飞机,放在别人手里那是好东西,但是在刘成手里,那就是个烫手山芋,而且意义不大。 独立营早晚是要入关的。 可入关之后呢? 按理说,五千人左右的编制已经达到一个师的标准,是可以拥有一处驻地的。 但是独立营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队伍,光头会给他安排驻地吗? 就算安排了,是不是还要受到地方长官的挟制? 这二十架飞机要是阿帕奇,那就没啥可担心的了,随时随地起飞降落,方便快捷且战力十足。 可惜,它们是最老式的双翼螺旋桨飞机,连特么机载机枪都是拿普通机枪装上去改的,更别说什么直升直降了。 难道刘成还得费时费力的修建一座机场和几条跑道? 还有,炸弹就算能造出来,燃油的问题怎么解决? 现在陶林城里还摆着一架飞机,但是启动的时候刘成却总有一种错觉,像是看到了准备秋收的拖拉机。 人力启动的过程跟拖拉机的确有着异曲同工的味道,每每想到,都会让他瞬间出戏。 尽管经历过一次这场战争,可后来毕竟又经历了几十年的时代变迁,见识了太多高科技的武器装备,刘成的潜意识也难免会有一些改变。 这些飞机怎么用、放在哪儿、能在战时起到多大的作用,这都是一个难题,刘成现在还没有想好。 还有那些重炮。 这倒是个好东西,在一些中小规模的战斗当中,它们就能够决定胜负。 可是炮弹从哪儿来? 如今独立营已经扩充到将近五千人,弹药的生产速度明显跟不上消耗。 要是再打一场千人规模的战斗,恐怕刘成就得派人一边打一边到尸体身上去搜集子弹了。 思来想去,刘成还是忍痛将陶林的那架飞机和其中两门一百五十毫米加农炮送给了修整之后准备返回张家口补充兵员的三十八师师长冯治安,由他转交给宋哲元。 另外还有步枪、机枪、迫击炮等一半儿的战利品。 虽然宋哲元在陶林的那两天对于战利品只字未提,但是刘成却并非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仗打了,人也死了,到最后战利品一件也不给人家,那人家心里能平衡? 未来独立营怕是还要在察哈尔逗留很长的一段时间,一旦与宋哲元之间因为这种事情生出嫌隙可就不妙了。 对于刘成的慷慨,宋哲元的确是没有想到的。 而刘成也想不到,他的这个举动无意间也给一直支持他的田昊远大大的面子,以至于宋哲元从此之后对于他的判断一直深信不疑。 刘成知道,这之后他们会度过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至少短时间之内小鬼子是不会再来招惹他们了。 金陵的光头不是傻子,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结果是对他有利的,他自然不会再掉过头来责怪宋哲元,而是会在小鬼子发难之前来个先发制人,让机关算尽却前功尽弃的小鬼子被迫吞下这枚难咽的苦果。 因此,他在三天后下达命令,让高远从全营战士当中挑选出五十人,带到藏匿飞机的地方进行秘密训练;另外抽调机炮连一个排协助保护,同时训练操控那些重炮,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把他们调回来。 一连、三连、四连、工兵连、骑兵连、特战连、机炮连、医护连、运输连分兵驻守兴和、陶林、凉城三县,同时招募兵员、补齐编制。 除骑兵连、机炮连保持原来的一千五百人编制不变之外,其余各连统一四百人编制,由原来的三个排增加到四个排,每个排一百人。 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各部以连为单位自行训练,每月底由田六娃逐一考核检验,刘成抽验。 尽管没有对周作鹏提出任何要求,但是如今已然对刘成佩服的五体投地、声称“独立营在哪儿、第二独立营就在哪儿”的周作鹏直接来了个照本宣科,正式弃用原来的番号,编制完全按照独立营照搬,一模一样。 甚至为了找刘成要训练大纲,周作鹏还专门派人去找宋哲元讨要了几坛好酒,接连请刘成喝了好几顿,才吞吞吐吐的把想要训练大纲的事情说了出来。 对此,刘成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都是抗日的队伍,刘成自然乐得看到所有的队伍都越来越强。 同时,刘成也没有忘了当初竭尽所能去帮助他的张贯一。 眼看着东北抗日联军就要进入快速发展的时期,但是张贯一手里一定还缺乏足够的武器。 因此,刘成给张贯一专门准备了一份大礼。 一千五百支步枪、五十挺轻机枪、十挺重机枪、十门迫击炮、三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三门一百五十毫米加农炮。 虽然知道张贯一手下的那些人或许并不能因为这些武器的出现而变的团结,依旧会矛盾重重,该叛变的也一样会叛变,刘成还是想要为了战斗在那片白山黑水之间的战士们送上这份礼物。 不管最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管能不能因此而让一些本该牺牲的人活下来,他都要这样做。 重活一次,他至少要为自己曾经战斗过的队伍尽最大努力提供帮助,就算最终依旧不能改变丁点儿他们的命运,也至少无愧于心! 而日本人这边,正如刘成所预料的那样,只能把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咽。 事实上,目前日本已经占领了察哈尔兴和以北及以东的小部分地区,并且毫无廉耻的将其划入了满洲国的地界。 原本打算通过这场战斗逼迫宋哲元的二十九军撤出察哈尔,以达到完全占领的目的,为下一步发起全面战争完全打开进入中原的大门。 可惜,他们失败了。 而且,是在付出了足足一个整编旅团为代价之后,还是彻底的失败了。 田中君及只带回了不足一千五百人,气的北次郎直接取消了田中旅团的编制,在本土预备队重新组建一支旅团。 ------------ 第五百八十二章 灭绝人性的鬼子 暂时得到安宁的刘成并没有松懈,而是抓紧时间训练部队。 在没有战斗可以练兵的情况下,训练就成了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唯一途径。 而且事实证明,这种大规模的战斗并不适合“练兵”,因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刘成打算安稳一段时间,但是却有人并不想让他安稳。 这个人就是在之前那场恶战之中侥幸活下来的笠原川木一。 他的狡猾让他在田中君及率部逃走的时候并没有与其一道返回新京,而是在半路上带着笠原特遣队的二百多名残兵悄悄离开了队伍。 笠原川木一清楚的知道,如果他这样回到新京,等待他的命运就是死亡,而且是极其屈辱的死亡。 田中君及好歹是少将军衔的旅团长,即便战斗失利,也不至于就稀里糊涂的被杀死,或者是让其切腹谢罪。 他这种级别的军官,最多也就是被撤职降级,然后被调回本土或者是不再担任军队的指挥官,至少性命无忧。 而笠原川木一这种,只要北次郎一句话,他的脑袋下一秒就会像烂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想要活下去,他就要拿足够的筹码去交换。 比如,刘成的脑袋。 如今的刘成早已被列入了必杀名单,关东军特高课必然已经开始针对他制定刺杀计划。 真枪实弹的打不赢,又暂时不能大动干戈、避免破坏接下来的大局,可是北次郎却不能容忍这样的一根刺长时间的卡在他的喉咙里,那样会让他寝食难安。 暗杀、刺杀这种事儿,可不止戴老板是行家,关东军特高课同样是“行业”中的翘楚。 此时特高课驻奉天行动处的川崎小八郎大佐就正在为了这件事情发愁。 作为关东军的特务情报部门,川崎大佐在拟定刺杀计划的时候竟然愤怒的发现他们所掌握的有关这个可恶的支那人的情报竟然少的可怜。 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这让已经把整个东北每一寸土地都画到了地图上、甚至连大兴安岭山区某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子中央那块儿大石头都清楚标记的川崎大佐实在是无法接受。 原特高课驻吉林行动组的组长小岛林山大尉为此接连挨了川崎小八郎左右开弓组合式正反抽、合计三十六个大嘴巴,眼看着一张在日本人当中已经算得上帅气的脸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就肿成了猪头三。 也难怪川崎大佐愤怒,如果换个位置,刘成怕是会将小岛林山直接拉出去用重机枪枪毙十分钟。 “刘成,男,右脸一道明显疤痕 年龄不详(三十岁以下); 身高?; 昭和七年于磐石游击队,同年底升任队长; 昭和八年夏,率队进驻吉林五斗乡,部队改称独立营,盘踞长达九个月,部队发展至近千人。 昭和九年初夏,离吉林入热河,部队迅速扩编至五千余人……” 没了。 对,就是没了。 有关刘成所有的资料,就只有这么多。 换了任何一个人处在川崎大佐的这个位置上,怕是都会气的发疯。 在此之前他对于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儿印象,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物、有着这么多的经历,可是他的情报机关竟然没有得到半点儿消息,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正在他愤怒之际,突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川崎大佐的火气依然半点儿未消。 “报告!奉天警察署送来一份文件!”一名日军少尉推开门,站在门口大声说道。 作为川崎大佐的下属,这名少尉自然是非常了解自己的长官是个什么脾气。 这个时候凑上去,恐怕那不要钱的嘴巴也会赏他几个。 “念!”川崎大佐余怒未消,厉声喝道。 “哈衣!昭和八年秋,奉天警察署署长秦大海之女秦璐自外地招募两名法医,此二人于半月后刺杀本庄简后消失,秦大海失职被击毙,其女秦璐不知所踪……” “八嘎!” 那名日军少尉还没等说完,就被川崎小八郎的一声怒骂给打断了。 “混蛋!废物!这是情报吗?整篇全都是不知道!这样的情报与废纸有什么区别?!白痴!该死!” 川崎小八郎的怒骂吓到了那名日军少尉,他连连后退两步,站在门口喊了声“哈衣”,便拿着那张纸转身去找刚刚那个屁颠儿屁颠儿的送来这份狗屁情报讨好他的现任奉天警察署署长算账了。 边走还边觉得庆幸:还好没有挨上几个嘴巴…… 就在川崎小八郎还在研究着要如何才能精准的布置下去这次刺杀任务的时候,那个挣扎在必死之局当中、却依旧想要争取一线生机的笠原川木一却已经动手了。 想杀刘成,就必须先查出对方所在的位置,并且还要成功混进去。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就是先要换上一身中国老百姓的衣服。 为了这些衣服、也为了消息不被走漏,笠原川木一想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主意: 屠杀一些百姓,扒他们的衣服! 在距离那场战斗结束的两天后,笠原特遣队发现了一个处于热河与察哈尔交界位置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只有七八十户人家,三百多口人。 在那个乌云密布的夜里,这些丧失了人性的日军士兵在笠原川木一的带领下潜入了那个村子,实施了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杀。 全村三百六十余口尽数被杀,无人幸免。 小鬼子们连夜掩埋了尸体,一直到接近天亮的时候,他们才把三百多具尸体和屠杀时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 就在笠原川木一站在村口、仰头望着已经蒙蒙亮的天色为自己的“聪明”庆祝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一道身影正在悄悄朝远处掠去。 那是一个男人,带着他满心的仇恨,正在悄悄离开村子。 他姓窦,叫六德;这个村子叫窦家村,只是现在他却不是这个村里的人。 八年前,他入赘到二十里外的杨家堡子,当了上门女婿。 这一次,他是带着半年来偷偷攒下的两块大洋来看望老娘的。 可是没想到,赶了大半宿的路回来,还没等进村就看到了正在掩埋尸体的鬼子…… ------------ 第五百八十三章 来自仇恨的疯狂 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的窦六德吓坏了,转身慌不择路的就朝远处的山上跑,什么时候把鞋跑丢了他都不知道。 那一具具扒掉衣服的尸体,在他的眼中是那样的恐怖,但是更多的,却是可怜。 他看到了老娘那具瘦小枯干的尸体,在两个小鬼子的手中就像是一只残破的布偶,被那两个小鬼子当成垃圾一般丢弃在那个巨大的坑里。 恐惧、愤怒,继而融合成不共戴天的仇恨。 在这之前,窦六德就是个老实巴交、没有丁点儿脾气的上门女婿,每天起早贪黑,干着和驴一样的活儿,吃着和猪一样的饭。 甚至在岳父家的餐桌上,除了结婚那天之外,就再没有过他的位置。 可是这一切,他从来都没有一丝怨言。 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眼下世道不好,他家又穷,为了能让老娘吃上一口饱饭,他受再多的委屈都无所谓,只要岳父能按照约定,每个月把老娘的口粮送过去,他过的什么样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老娘死了,死在了日本人手里。 窦六德是个老实人,平日里挨了打都不敢躲的那种。 在妻子家里,就连看门的旺财没事儿都敢欺负欺负他,堡子里谁见了都喊他一声“窦毛驴儿”,他也就只是憨憨的一笑,从不还嘴。 但就是这种老实人一旦被激怒,将要比那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恶人狠上一万倍。 如果那些人能够被称为恶魔的话,那么被激怒的老实人,就是修罗。 六道之一的修罗。 以杀为生,以血肉为食。 此时的窦六德,骨子里就只剩下了仇恨与杀戮。 他恨,恨那些残忍的日本人屠杀了窦家村男女老少三百多口,更狠他们杀了自己的老娘。 他要报仇。 对,报仇! 从恐惧之中清醒过来的窦六德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常年微微前倾、弓着的脊梁在这一瞬间挺直,原本带着深深怯懦与自卑的眼神之中只剩下了想要报仇的欲望。 他躲在远处,像一头蛰伏狩猎的孤狼,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些已经换上了从那些被掩埋的尸体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原来,这些畜生就是为了这么一身衣服! 窦六德的牙齿咬的嘎嘣作响,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杀光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本事,贸然冲上去只能是送死,更别提给老娘和乡亲们报仇了。 中国有个词儿叫“开窍”,一般用来形容原本愚钝的人突然间聪明起来。 按照这种说法,窦六德现在的表现应该就算是开了窍。 老实人的忠厚一旦被践踏,那么随之而来的,必定是疯狂的报复! 自认为把一切做的天衣无缝的笠原特遣队并没有发现窦六德,更没有发现在他们暗自庆幸能够顺利实施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有一双泛着淡淡红光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那一抹淡淡的红光不是被眼泪浸泡导致的,而是,仇恨造成的血灌瞳仁! 一个疯狂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至今都没有人能够从科学的角度去推断和论证。 从来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窦六德,在这一瞬间竟然懂得了潜行跟踪。 从笠原特遣队离开窦家村开始,他就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竟然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距离陶林还有三十里左右的时候,笠原川木一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想把二百来人同时混进一座城里明显是不可能的,况且现在他也并不能确定刘成到底在哪个地方。 因此,他将队伍平均分成三组,伪装成逃难的百姓分批进入兴和、陶林、凉城三县,一旦确认刘成所在的地点,再用特殊的传讯方式相互通知,集合之后动手。 此时,对于三个月前差一点儿就将其杀死的刘成,笠原川木一内心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 尽管计划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漏洞,这些特遣队的士兵也具备着远超独立营战士的战斗力,可是笠原川木一还是没有半点儿把握。 想要活命,他就必须奋力一搏! 看到鬼子分兵三路、朝不同方向进发,跟在后面的窦六德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朝着笠原川木一所在的那支队伍跟了上去。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已经跟了一路的窦六德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能承载他满腔仇恨的机会! 一名日军士兵估计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连爬起来五次。 第六次的时候,负责在营地周围警戒的几名日军士兵有些不耐烦了,一名军曹叽里咕噜的赶他走远点儿,不要让那种气味被风吹到他们的鼻子里,实在是太臭了。 那名日军士兵没有办法,只能赔着笑脸往远处走一点儿,去解决他不争气的肚子。 就在那名日军士兵蹲在地上、脸上露出舒爽表情的瞬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丝声响。 或许是连续几次的跑厕所大量消耗了他的体力,以至于让他在短时间之内并没能做出有效的自保动作。 “砰!” 一声闷响,那名日军士兵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软软的坐倒在自己刚刚排出体外的污秽之物上,没气儿了。 窦六德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鬼子,又看了看手里那块儿有两个脑袋那么大的石头,脸上的狰狞之中闪过一丝畅然。 很显然,他并不满足于只杀一个人,那并不能给窦家村的三百多口人偿命。 虽然他连字都不识,但是小鬼子来了这么久,他还是知道所有鬼子兵的行动都要有人命令的。 他要杀的,就是那个下达这个命令的人。 当然,其他人也不能放过。 甚至,只要是日本人,就是他的猎杀目标! 负责警戒的那名日军士兵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换岗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名日军士兵平时在队伍之中的人缘儿就不太好,包括那名军曹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把有个人在远处上厕所的事情告知来接岗的人。 因此,那个倒霉蛋儿的尸体一直到被老鼠啃食成一幅白森森的骨架,也没有被人发现…… ------------ 第五百八十四章 以彼之道 转天快要天黑的时候,第一批伪装成逃难百姓的两名日军士兵成功的混进了陶林。 笠原川木一远远的看着那两名顺利进城的日军士兵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低声自语道: “搜嘎,刘成,不过如此,手下的士兵没有半点儿警惕性可言,这样的一支军队,怎么可能抵挡我帝国皇军的脚步?!” 而事实上,这位自以为是的笠原队长只是被自己给骗了。 或许是对于失败和很可能要面对的死亡极度恐惧,让笠原川木一丧失了原本的警惕和判断水准,又或许是看到那两名日军士兵混进城里太过于容易,总之笠原川木一感觉自己的信心又回来了。 只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事实上,这是刘成故意而为之。 跟小鬼子打了两辈子交道的刘成如何能不了解自己对手的性格? 名的不行来暗的,暗的不行来混的,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日本人眼里,他们这叫坚持、坚韧、不屈不挠;但是在刘成眼里,这就是一种极度的臭不要脸而已。 不得不承认,小鬼子那种和正常人类有着差异的大脑的确能研究一些别人研究不了的东西,比如生物科技、比如后世那些爱美的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化妆品、电子产品、再比如全世界都知道的东京很热、专属于日本人的黄金宴…… 但是,在战场上,他们的自信的确是有些盲目。 中国自从清后期开始的确在逐步走向衰败,国力孱弱、政局不稳,小鬼子抓的机会很准,让还没有坐稳位子的光头不得不一忍再忍,整天躲在屋里摆王八阵解闷儿。 在对中国发动侵略的问题上,他们的前期判断还算精准。 但是在其他战场上,他们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不错,他们的确曾经击败过沙俄,但那已经是几十、上百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后期已经彻底飘了的小鬼子竟然好死不死的去偷袭了那座太平洋另一端的港口,一下子就让他们的彻底失败至少提前了一年。 现在,笠原川木一竟然因为两个手下成功混进城里就对刘成的智商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不久之前的那场战斗中他们的惨败。 熟知小鬼子套路的刘成在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接下来会采取的方式,并且同时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看似宽松的入城检查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项而已。 那两个装哑巴的小鬼子还以为自己的演技成功骗过了他们眼中“愚蠢的支那人”,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他们自己以为的而已。 他们并不知道,守城的士兵,就是如今独立营最精锐的一个连----特战连。 刘成这样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麻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的同时、提高对于那些混进来的敌人的辨识率。 特战连的战士全都是受过长期训练的,尽管宋文一手教出来的那些人更多的是以习武为主,对于这种识人辨人的事情并不在行,但是他们却有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对武力值的敏感。 从身形、姿态、走路及站立的动作上,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日军士兵那些训练虽然跟武术扯不上关系,但是也与普通百姓有着明显的差异。 这种差异或许普通人难以分辨,但是宋文教出来的那些人和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却能够很容易的分辨出来。 那两名伪装成百姓的日军士兵进城之后便立即钻进了胡同,打算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们摸清地形,四名与他们一样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特战连战士就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战斗? 不,那根本就算不上战斗。 两个没有武器的日军士兵在那四名特战连战士面前就像是被拔掉所有毛的公鸡,只剩下等着被端上桌的命运了。 对于这种打前站的小人物,刘成甚至在得到消息的时候连想要审问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对前来汇报的郝大宝说: “问问他们,有没有啥想说的,没有就直接毙了,留着也他吗的是浪费粮食。” 郝大宝自然乐得如此,重重的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而那两个落在郝大宝手里的鬼子,很快就会说话了。 叽里咕噜的日语郝大宝听不懂,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想听。 没有刀枪、没有威逼嘶吼,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上来就是一顿牛皮皮带。 郝大宝这下子算是过了瘾了,接连抽了两个小时才停手,生生的将其中一名日军士兵抽的胖了一圈儿。 当他歇了口气、准备开始收拾另一个的时候,那小子直接就服了: “别、别打我!你想问什么,我全都说!” 那个鬼子的中国话很生硬,但是却很诚恳。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抽打对于受过严格训练和层层选拔的日军士兵本来是不该这么无能的。 但是同样的皮带拿在不同人的手里,造成的伤害也是不一样的。 被郝大宝用皮带整整抽了两个小时的那个鬼子,一处受伤最重的地方皮肤已然呈紫黑色,表皮早已破裂,鲜血淋漓。 但是说话的那个对于这种手段并不陌生的鬼子却清楚的知道,同伴的那条腿,废了。 那样的伤势看上去的确像是稍微严重了一些的皮外伤,可是从被打同伴高高肿起来的皮肉轻微的颤动中,他看出那里的皮肉已经跟里面的骨头分开了,不久之后就会从里面慢慢溃烂,连带着他的骨头。 如果得不到治疗,那名日军士兵将会在身体大部分腐坏的情况下还保持清醒,成为一具活着的尸体。 这样恐怖的手段,也正是小鬼子的一种审讯手法,一般受刑的人在身体开始腐烂的时候都会一心求死,甚至会在精神崩溃的情况下说出鬼子想要的情报。 这样的痛苦,实在是无法承受。 如果刘成看到这一幕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认为自己交给郝大宝的东西有点儿太多了…… ------------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大战过后的进步 笠原川木一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已经成了舞台上的小丑,一大群观众嗑着瓜子、喝着茶水看着他和他那些手下的表演。 虽然他还没有制定出详细计划,被俘的那两名日军士兵也只是知道他要伺机混入城里实施刺杀刘成的计划而已。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本来就有防备,现在目标也出来了,剩下的就只有收网捞鱼了。 不过这张网,刘成还是打算撒的大一点儿。 光是一些小鱼小虾实在没啥意义,反正现在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那就陪着这些魑魅魍魉较量一番,权当解闷儿了。 前世的刘成不过就是个在连长和排长之间徘徊的愣头青,营长一共就当了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就被拿下了。 而现在,独立营的兵力都特么已经超过一个师的编制了,这对于完全没有经验的刘成来说,从最开始与林国忠和周作鹏之间的那场战斗开始,就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原本没有路的世界都能走出千万条路,还能特么条条大路通罗马,那掌握着历史走向的刘成就不能自学成才? 关于指挥战斗,他前世已经掌握了太多方式和办法,差的,只是实践而已。 对于接下来的那些未知的战斗,刘成绝对有信心能够带着独立营一直走到最后! 只是,这个过程当中必然会牺牲很多人,但是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坚信,就算躲在诺亚方舟上,也未见得就能逃过灾难,想要在这场战争当中活下来,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他能做的,就只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带领、引导这些战士迅速强大起来,其他的,还要靠他们自己。 一个人的力量无论有多强,在战争面前,也只是萤火,永远无法与皓月争辉。 能拯救多少无辜、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战士们的牺牲,就已经是刘成能做的极限。 战场上,所有人都是等待命运审判的囚徒,没有人有资格大言不惭的说去拯救谁,只是在挣扎中活下来。 那些付出更多努力的,自然活下来的几率要大一些,而剩下的那些,就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之前连续经历了几场规模较大的战斗,刘成也从中收获了一些宝贵的经验。 现在,他需要一段时间去总结消化,找出其中的缺点不足,尽量去改正和弥补,争取在下一次战斗当中彻底避免。 所谓的百战不殆只存在与理论和传说当中,而事实上,在战斗没有进入白热化之前,任何一名指挥官都不敢断言自己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哪怕是兵力相差悬殊的战斗,也不见得人多的一方就一定能够获得胜利。 从战斗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可是刘成却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仔细回想和分析那场战斗的经过和所有细节。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之所以能够最终获胜,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真的是靠运气。 如果田中君及能够打的再坚决果断一点儿,以一个旅团外加两个伪军团的兵力全力攻击一处,那么现在的战局如何,真还就不一定。 只可惜,专属于日本人的骄傲麻痹了他,最终才导致了这场失败。 换句话说,就是,装大了! 郝大宝等几个连长在接连几场战斗当中也都各自有所成长,这是刘成最感到欣慰的。 如果他们不能在每一次战斗之后都得到提升,那么独立营入关之后的命运也不会太乐观。 好在,这些人都没有让他失望。 唯一遗憾的,就是一连连长赵大勇的牺牲。 那是一员悍将,他的死让刘成非常难过,也为他感到惋惜。 并不是因为他的职务不同,就比那些普通战士的生命贵重,而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能够让他手下的战士在最大限度上降低伤亡。 刘成的表现让郝大宝等人有些担心,三番五次的来找刘成,想要试图劝慰他,都被他哭笑不得的给赶了出去。 现在又发生了笠原川木一的这件事儿,刘成就更不打算露面儿了。 骑兵连的营地里,郝大宝刚刚带着战士们完成一上午的训练,坐在旁边休息。 现在的郝大宝也有了几分指挥员的样子,那种带着几分痞气的性子也已经收敛了很多。 少了几分张狂,多了几分沉稳。 郝大宝的通讯员笑嘻嘻的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连长,你说咱营长这是咋了?一连一个多礼拜都没露面儿了,我听战士们私下里议论,说是营长听说小鬼子要刺杀他,害怕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要是放在过去,郝大宝肯定会跳起来揍那小子一顿;可是现在,他只是淡淡一笑: “随他们说去吧,这种事儿,要是我出面压制,反倒就成了真的,倒不如就让他们先瞎嘀咕着,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自己现在的猜测有多荒唐的。” 郝大宝这句话的确是说到点子上了。 远的不说,就光是之前在兴和城外围歼坂元联队的那场战斗,刘成杀了多少人,在场的所有战士心里都有数。 只可惜,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永远的倒在了那块儿阵地上,而剩下的,也都被刘成留在了兴和。 如今驻守陶林的四个连,除了特战连之外,其余三个连大部分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对于刘成根本半点儿都不了解。 这个时候越是有人压制他们不让嘀咕,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些猜测都是真的。 更何况,刘成的实力摆在那里,只需要一个机会,这些所谓的猜测也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由刘成和周作鹏驻守的三县三旗现在是暂时的进入了修整期,可是已经回到张家口的宋哲元现在确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打了场胜仗,可是金陵那位却只是派人送来了一枚宝鼎勋章,没有给任何一名将士提升军衔,也没有半毛钱的物质奖励。 甚至,就连宋哲元报上去请求补充的战损和兵员,那个光头都没有理会…… ------------ 第五百八十六章 光头的反应 金陵,光头官邸。 “娘希匹!他宋哲元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把我这个尾园长放在眼里吗?真是混蛋透顶!” 下一秒,那张宽敞的办工作上的东西,就被光头全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 站在光头对面的果军上校吓了一跳,身体绷的笔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还想找我要军饷?还想补充战损?做梦!” 光头气哼哼的骂了半天,终于抬眼看了看站在他面前那名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上校。 “铭城,你说,这个宋哲元他到底是想干什么?要不这样,你立即电告张雪良,让他立即飞到察哈尔,当面质问一下这个当年由他保举的宋哲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果军上校叫林忠,字铭城,现在是光头的贴身内务官。 “尾园长,此事……您是不是再想想?”林铭城的声音很低,语气当中尽是试探。 跟在光头身边这么久,他自然是非常了解光头的性格的。 对于做出对他不利之事的人,他向来都不会手软。 宋哲元在这个时候与日本人爆发如此规模的冲突,这让一直忙于围剿的光头十分恼火。 东三省加上热河、草原以及察哈尔部分地区,那至少是接近二百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光头就能心甘情愿的拱手送给日本人? 民族大义啥的暂且不说,光是冲着那片土地上的广袤资源,光头也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小鬼子。 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对付日本人,当然,更重要的是没有兵力。 小鬼子的真实目的光头也是非常清楚的,虽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家,但至少他有着非常敏锐的政治眼光。 他知道,日本人想要的,是整个中国! 可是如果现在选择跟日本人彻底撕破脸,他实在是半点儿信心都没有。 部队没有充足的准备,物力财力也都不够充足。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宋哲元却生生的吃掉了日本人的一个旅团! 小鬼子能就此善罢甘休? 察哈尔的捷报还没到,日本人的质问函就先一步摆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要如何平息这次事件? 把察哈尔送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要想暂时稳住小鬼子,不给足甜头也不行。 林铭城让他考虑,其中的意思光头非常清楚。 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如今在大部分国人的心中都是抗日的标杆,之前的喜峰口战斗,大刀队一战成名,现在又特么弄出这么大个动静,呼声只会更高。 因此,不管他心里有多愤怒,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动宋哲元和二十九军。 况且,能给小鬼子狠狠的来上这么一下,事实上光头的心里也是暗爽的。 半晌,光头再次幽幽开口: “你说,宋哲元最近收编了一支队伍?” 林铭城赶紧应道: “是的尾园长,番号是暂编第三师。” “哪儿来的队伍?” “据说是从东北来的,本来是一支老百姓自发组建的抗日队伍,后来到了热河,把张海鹏给狠狠收拾了一番,日本人因此已经把他调回新京了。 那支队伍进入热河的时候不过千人左右,但是在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就发展到了四五千人,硬是打残了张海鹏的两个师不说,还把其中一个叫周作鹏的师长给拐走了,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就是现在宋哲元麾下的暂编第三师。” 光头耐着性子听完,两条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 “老百姓自发组建的队伍?赤字头的?” 林铭城自然知道光头所指的是什么,赶紧摇了摇头: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支队伍不是赤字头,不过之前应该与之有些交集。” 光头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娘希匹!那还留着?他宋哲元是活腻了?” 林铭城没敢接话。 过了一会儿,见光头的脸色有些缓和,他才再次开口说道: “尾园长,如今东北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日本人手里,赤字头……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力量了;依属下拙见,这支队伍应该与之无关。 况且,如果现在动他们,不光是宋哲元的二十九军不见得能控制住,日本人也很可能会趁机对察哈尔下手。” 听了林铭城的话,光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的确,小鬼子从来就不是那种给点儿甜头就知足的主。 现如今,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华北,韩福渠那边的一少部分地区现在都已经实际被他们控制,还有进一步控制京津地区的势头。 现在如果妥协,结果只能是让日本人再次大进一步,对于光头来说形势将更加不利。 “通知雨农,让他彻查这支队伍,一定要快!” 光头说完之后,就闭着眼睛靠进了沙发里。 对于光头的反应,远在千里之外的刘成也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但是这种事儿前世可没有发生过,所以尽管大致能想到光头的态度,却猜不到他会如何解决。 毕竟,以小鬼子的性格,不捞足好处,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如果光头这一次能硬气一点儿的话,小鬼子很可能也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做好应对全面战争的准备,不敢就此向光头宣战。 就在刘成琢磨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化时,唐震虎带着人押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刘成有些疑惑的抬眼看了看那个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戾气十足。 这是刘成对那个人的第一印象。 一张脸脏兮兮的,糊满了黑褐色的东西,连五官都看不太清楚;浑身上下的衣服更是没有一处干净地方,有几处明显能看出是血污。 “咋回事儿?”刘成皱着眉头问道。 “营长,我们刚刚在城里一个胡同里发现的,这小子抢了咱们的先,生生咬死了一个鬼子,我们去的时候,他脸上的血混合着地上的土,都已经快干了,但是依旧没撒嘴!” 刘成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男人,目光有些复杂。 很明显,这个男人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心中积压了大量的仇恨。 而仇恨的对象,就是日本人。 ------------ 第五百八十七章 现世仇,现世报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恨,只是对象不同,仇恨的等级和程度也不同。 或许是同事之间的矛盾、或许是情感对象的伤害,又或许,是对父母亲人的不理解…… 但是这些仇恨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被时间磨灭。 而在这个年代,却有一种仇恨,它只能被鲜血冲刷,而永远不会被时间冲淡。 它的名字,叫国仇家恨。 从那个人的眼睛里,刘成看到了这种仇恨,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你叫啥?从哪儿来的?” 刘成的声音很平静,试图让那个人也能慢慢平复下来。 可是等了半晌,那个人却依旧一言不发。 “我们营长问你呢!你特么……”唐震虎向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现在又没有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混进城的鬼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刘成抬手打断了唐震虎的话,示意他们往后退。 按住那人的两名战士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刘成,见他坚持,只好先放开那个人,缓缓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 “我叫刘成,是这儿的长官,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刘成继续说道。 尽管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刘成却坚信,他绝对不是日本人。 一个人不管如何伪装,都无法伪装情绪,尤其是这种深入骨髓的仇恨。 后世的那些影视作品,也只是利用角度、镜头以及气氛的烘托去反射情绪,而不是演员真能把情绪表演到真实的地步。 没有真实经历,想要准确的表现出相应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而眼前的这个人,他眼中的仇恨宛若实质,看向刘成的目光也没有一丝缓和,但是刘成却知道,那份仇恨并不是针对他。 他缓缓伸出手,搭上了那个人的肩膀,把自己的善意传递给对方。 半晌,那人的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扑通” 很明显,那个人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等待他的就是崩溃。 “娘啊!……” 猝不及防之下,那人口中骤然发出一声哀嚎,把除了刘成之外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看着那人滚滚而落的泪水,刘成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低声对唐震虎说: “去,让人下碗面条送来,其他人都先出去。” 唐震虎还想说什么,却被刘成用眼神儿给瞪了回去。 半个小时之后,那人终于缓缓止住了哭声。 刘成把那碗已经有些坨了的面条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道: “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再说。” 那人第一次抬头看了看刘成,接过碗就开始狼吞虎咽。 看着他把面条吃完,刘成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坐吧,慢慢说。” 那人再次盯着刘成的脸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俺叫窦六德,窦家村的……” “啪!” 窦六德的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刘成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笠原川木一!” 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扭头朝门外喊道: “来人!把宋文给老子找来!” 守在门外的唐震虎吓的一缩脖子,赶紧一溜烟儿的跑了。 自从他加入独立营开始,就没有见过营长发这么大的火儿。 以至于让他根本无法判断出刘成发火儿的真正原因,还以为是宋文惹怒了刘成。 找到宋文之后,唐震虎一把将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的问: “宋连长,你是不是在外边儿惹啥事儿了?” 宋文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的一愣,摇摇头说: “没有啊,我能惹啥事儿?” “甭扯了,我可跟你说,营长让我来叫你过去,那语气像是要杀人,你要是惹事儿了可得小心点儿!” 宋文哭笑不得的摆摆手,跟着唐震虎朝刘成的住处走去。 “从特战连抽调三十名战士,天黑之后跟我出城!”这是宋文见到刘成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宋文的性格比较闷,平时就不太爱说话;况且他又比刘成大了不少,因此更是不愿意刨根问底。 既然有命令,执行就是了。 他不问,但是却有愿意问的。 宋文前脚刚走,唐震虎就巴巴的凑到刘成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营长,咋回事儿?老宋惹事儿了?是不是骚扰人家姑娘了?年纪大了嘛,又没个媳妇儿,这事儿也能理解……” “理解你奶奶个孙子!”刘成抬手就是一个大脖溜子,把唐震虎的脖子抽的通红。 “你特么跟郝大宝一个样儿,就是欠收拾,啥话都特么往外出溜,嘴里就不能放个把门儿的? 唐震虎有些委屈的看着刘成: “营长,我这不也是关心嘛,你这么多天也不露面儿,全营上下都以为你害怕了呢!” 刘成撇撇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正好儿,老子这就让他们看看老子是怎么害怕的!” 刘成要干嘛? 当然是去对付笠原川木一! 要是没有窦六德这事儿,他肯定会继续这么等下去,给他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可是现在,他要主动出击了。 根据窦六德的描述,屠杀了窦家村三百多口的那支队伍,就只能是笠原川木一的那些人。 本想让他们再活些日子,也好让手下的战士们练练手。 既然笠原川木一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儿,那也就不需要再留着他了。 曾经的猎物与猎手如今已然调换位置,笠原川木一这次近乎孤注一掷的刺杀,在刘成眼里不过就是一场游戏。 最初他没有选择派兵出城围捕的原因也只是想把伤亡降到最低,让那些刚刚经历了大战的战士们好好休息一下,同时也给刚刚招募的新兵充足的训练时间。 现在,他不打算这样做了。 日本人的残忍他并不陌生,也从来不缺乏愤怒与仇恨。 只是前世的他没有这样的权利,更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能把仇恨与愤怒深埋心底,在战场上去给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 如今拥有着足够实力的刘成,再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已经不再需要那种无谓的忍耐,完全可以直接动手。 现世仇,现世报! ------------ 第五百八十八章 搜索 此时的笠原川木一也很愤怒。 准确的说,是非常愤怒。 先后派出去七八名经过伪装的日军士兵,可是进城之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接连几次之后,就算笠原川木一是白痴,也该能猜到其中的原因了。 被人耍了! “八嘎!混蛋!可恶!这个该死的支那人!他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敢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猎杀帝国的勇士,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良心大大的坏了!” 如果刘成听到这句话,下一秒笠原川木一就该挨上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被踩着脖子询问想怎么死了。 这与暴虐与否无关,而是刘成对待日本人的态度。 前世,他最恨的就是那些动不动就说什么要宽容、要原谅的无聊屁人。 如果一味的宽容有用的话,小鬼子是不是该在九一八之后就感激涕零的收拾东西滚回他们的小岛上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以来就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如今,在那些不知道大脑结构出现了什么变异的一群人眼中,曾经的那场血债也成了能够被原谅的,欠债的也早已经成了大爷,最关键的是还特么不能强行要回来! 甚至在大多数人提及日本和日本人的时候,内心都不会有一丝波澜。 他们,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那场战争,忘记了那场战争当中牺牲的千千万万的英烈。 先辈们用生命和鲜血铸就了我们如今的和平和幸福,而那些无知的后人,却把他们给忘了。 但是,即便所有人都能放下甚至是忘记这段仇恨,作为亲历者,刘成却不会忘记。 上辈子没有忘,这辈子不会忘,下辈子,也不敢忘! 正如,他此刻脚下坚定的步伐。 手中的刺刀是小鬼子的,肩上的枪也是小鬼子的,他要用小鬼子的武器,一个一个的杀了他们。 杀戮对于刘成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种快乐,而是一种自保和保护同胞的技能。 而且,不管杀多少人,他的内心都不会受到谴责,更不会有丝毫的愧疚。 尊重生命是一回事儿,但是中国人杀日本人,那是理所应当。 因为,那是他们欠下的血债。 血债,就要血偿。 套用一句现代话就是:道歉要是有用,还要死刑干嘛? 还沉浸在愤怒中的笠原川木一没有想到,他想要找的人,现在距离他已经不远了…… 陶林虽然是一座县城,但是却已经处于草原地带,周围并没有高山,笠原川木一和他身边剩下的那四五十个人只能躲在一处地势较低的洼地里,借助一人高的芨芨草藏身。 尽管看上去相当的隐秘,很难被人发现,但是刘成却带了个秘密武器。 而且,还是活的。 一条纯种的德牧,肩高八十公分,在同类当中都算是大的。 相比于前世那些视频软件中动不动就在垃圾箱里捡狗的人来说,这条被刘成起名叫“猎枪”的德牧,刘成却是斥“巨资”买来的。 整整十块大洋。 而卖狗的人,却还是忍痛割爱。 要不是看在刘成又是给飞机,又是给重炮的面子上,冯治安死活都不能把这条自己走到哪儿都要带着的狗就这么“卖”给他。 说是卖,实际上就是抢。 十块大洋对于老百姓来说那是半年的生活费,二十九军虽然不富裕,但是冯治安堂堂一个师长,十块大洋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刘成喜欢狗那是一回事儿,“抢”来这条德牧,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已经算准了小鬼子要对他下黑手、玩儿阴的了,没有个特殊的帮手怎么能行? “猎枪”被冯治安训练的很好,追踪能力很强。 笠原川木一做梦都没想到,那几个已经被送回老家的倒霉蛋鬼子身上的衣服会成为他的索命符。 虽然只带了三十个人,但是刘成对于这次行动却是信心满满。 日军的这种特遣队战斗力的确超强,可是宋文和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些人在武力上却完全能够碾压对方。 更何况,笠原川木一现在的处境还不如“猎枪”,是典型的丧家犬。 心里明明不想再招惹刘成,但是拿不到他的脑袋,他就不敢回新京。 在这种心态之下,他要是能打赢,那就说明刘成是个废物。 四倍瞄准镜里面的十字框里出现了一颗戴着专属于小鬼子的屎黄色军帽的脑袋,微风吹过草叶,那颗即将爆裂的脑袋若隐若现。 一名战士偷眼看了看正在瞄准的刘成,凑到宋文身边低低的声音问道: “连长,这么远……能打着吗?” 宋文看了看至少在三百米之外的草丛中闪动的小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 “叭!” 他的话音未落,刘成手里的那支加装了四倍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就响了。 稳稳命中,一枪爆头。 那名倒霉的日军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混合着脑浆汩汩而流。 “八嘎!怎么回事?!” 笠原川木一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警惕的看向周围。 可是除了那些芨芨草,他什么都看不到。 在这种长满芨芨草的洼地藏身,隐蔽性固然够好,但缺点就是视线受阻,很难发现有敌人靠近。 刘成众人所处的位置地势稍高一些,才算是勉强看到了那个正在撒尿的倒霉蛋。 “散开!搜索前进,发现目标立即击杀,不留活口!”刘成沉声下令,牵着“猎枪”一头扎进了一人多高的草丛之中。 很快,有人发现了那名被爆头击杀的日军士兵,慌忙回来向笠原川木一报告: “队长,有人杀了我们一个人!” “纳尼?!”笠原川木一的脸色瞬间铁青。 一半儿是气的,一半儿是吓的。 之所以没有转移位置,就是因为笠原川木一不相信刘成敢派人出城搜索他们。 尽管在兴和城外的那场战斗当中笠原特遣队伤亡惨重,减员超过一半,但是他的手里至少还有着七八十支汤姆逊冲锋枪。 如果有人敢靠近搜索的话,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根本无法避免身体与那些芨芨草的接触。 只要发出一丝声音,笠原特遣队的冲锋枪就能让那些前来搜索的人伤亡惨重! ------------ 请假 ------------ 我回来啦! ------------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失败,就等于死亡 如果换成其他的指挥官,哪怕是能在战场上巧妙运用战术接连去击溃自视甚高的日军,在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恐怕也只能认栽。 因为这种战斗形势,对他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除了用飞机大炮轰炸或是坦克碾压,恐怕就只有用人命去堆了。 但是,刘成不用。 除非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否则,尽量保证每一名战士的生命安全。 这是身为指挥官的基本责任。 特战连的二十名战士迅速分散,在密集的芨芨草中穿行却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具备了这样的能力,笠原川木一遇上这些战士,也算是活该他倒霉。 一名日军士兵端着冲锋枪小心翼翼的盯着面前的草丛,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已然有些僵硬,但是只要发现半点儿风吹草动,他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扣下扳机。 不得不说,藏身处被发现,对于这些日军士兵造成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 毕竟在这里,他们只是一支名副其实的残军,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对方不想冒险进来搜索,只需要十几颗燃烧弹扔进来,就完全可以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烧死,或者是逼着他们现身,然后被密集的子弹打成筛子。 再不济,也可以直接几枚炮弹飞过来,把这里变成一片焦土,顺便连带着尸体一起埋葬,成为这些芨芨草明年的肥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芨芨草,明年会长的非常茂盛吧。 士气已然不在的日军士兵根本没有半点儿战意,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来到中国这么久,跟那些抗日的队伍也都有过不同程度的交手,但是过往的战绩却全都是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 尤其是笠原特遣队,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能在短时间之内被他们消灭,哪怕是人数比他们多上几倍,在他们绝对的火力优势和强悍的战斗力面前,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唰!噗!” 一柄飞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一名日军士兵眼前。 还没等那名日军士兵做出反应,飞刀就带着一股巨力刺入眉心、直没刀柄。 另一名与其背靠背的日军士兵只觉得同伴突然向自己这一边靠过来,刚想要转身查看情况,后脑勺上就多了一把匕首的握把。 刀尖儿穿过口腔,把他的舌头直接从嘴里给怼了出来。 两名日军士兵相继倒地身亡之后,一道身影缓缓穿过密集的芨芨草,出现在尸体旁边,伸手取下了那两具尸体挂在脖子上的汤姆逊冲锋枪。 那样的飞刀绝技,眼下除了宋文本人之外,整个独立营都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刘成随之出现在宋文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一支汤姆逊冲锋枪,朝他挑了挑大拇指,再次隐入草丛之中。 这个时候的笠原川木一已经慌了神儿,他派出十几名日军士兵到周围搜索警戒,想要尽快找到一条安全的退路。 在他的心里,刘成就是个疯子。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谁能那么不计代价的选择拼刺刀的战斗方式去进行那场战斗? 如果是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双方的人数都不是太多,白刃战自然是最佳选择。 可当时,坂元联队和刘成带来的增援部队及兴和守军合计超过万人,刘成竟然直接选择了最为惨烈的白刃战,明显就是孤注一掷。 万一那场战斗最终获胜的是坂元联队,那么所有的结果都会被改变,现在说不定那三县三旗都已经成了日本人的地盘。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刘成依然没有任何犹豫,除了疯子,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还有就是此刻。 刘成已经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只需要调集两门迫击炮,就基本能将笠原川木一这几十人全数歼灭,可是他依然选择了这种最危险、最容易出现伤亡的战斗方式。 气势上,的确是刘成占了上风,但是最终的胜利却并不一定就属于他。 道理笠原川木一非常清楚,但是心里却怎么都生不出半点儿信心。 甚至,在一名日军士兵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战斗,而是逃跑。 “笠原少佐,好久不见。” 一个带着森然杀意的声音突兀的传入耳中,笠原川木一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谁!出来!哒哒哒……” 慌乱中的笠原川木一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扣下了扳机,但是随之响起的,却是他手下士兵的惨叫声。 “八嘎!混蛋!可恶的支那人!” “扑通!” 笠原川木一的咒骂声刚落,一名站在他身后的日军士兵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帽子后面的屁帘儿被一把匕首钉在了后脑勺上,鲜血顺着刀身的血槽汩汩而出。 “笠原少佐,看来,你似乎不太友好啊!” 随着那个声音再一次传入笠原川木一的耳中,一枚手雷随之从头顶上方落下,正落在笠原川木一的脚边。 那些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日军士兵顿时四散逃窜,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捡起那枚手雷扔向远处。 小鬼子的十年式手雷是有着足够长的爆炸延迟的,在曾经的战场上,很多时候这种从日军士兵身上缴获的手雷在扔进日军阵地之后,都会被发现的日军士兵飞快捡起来扔出去。 但是在与刘成和他那支独立营的战斗当中,这种情况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笠原特遣队的队员绝大多数都见识或听说过独立营的战斗风格,因此谁都没有想到那枚手雷竟然没有在落地的第一时间爆炸。 而慌乱之下逃窜的代价,就是生命。 事实上,刘成只是拔掉了保险销,根本没有磕那一下点燃引信,他就是要吓唬那些日军士兵,让他们慌乱。 有五六名日军士兵在窜进密集草丛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撞上了等在那里的特战连战士,冰冷的利刃毫不客气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失去了斗志和士气,一支多少人的队伍都很难获得胜利,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从打刘成带着那些战士出现的那一刻起,笠原川木一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而在战场上,失败,就等于死亡…… ------------ 第五百九十章 费恩先生 刘成扣下扳机的时候,笠原川木一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六名日军士兵。 此时的笠原川木一和他手下的士兵已经完全失去了他们整天挂在嘴边儿的武士道精神和帝国勇士的气势,一个个战战兢兢、目光惊恐的缩在一起,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哗啦!” 刘成换好弹夹,拉枪机给子弹上膛,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恨意,也没有愤怒。 随着独立营扩编、战斗规模越来越大,这二三十名敌人已经不足以让他的情绪出现波动。 对他来说,杀了笠原川木一这些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向日本人在三年后的那场大规模屠杀提前收取一些利息。 仅此而已。 生死关头,笠原川木一完全丧失了军人该有的尊严,他不断的打骂,继而转为哀求,但是却无法阻止飞向他们的子弹。 撤退,锋利的刀刃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出现,割断他们的喉咙;不撤,那就只能在子弹面前争取那一丝基本不存在的幸运。 笠原川木一将手下的一名士兵死死的按在身前,企图用那名士兵的身体去抵挡子弹。 虽说冲锋枪的穿透力不强,连汉阳造都比不上,但是一具血肉之躯想要完全抵挡住子弹,无异于痴人说梦。 最后一名日军士兵倒地之后,枪声终于停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的笠原川木一,肚子上已经有了两个弹孔。 面前的芨芨草被缓缓推开,刘成那张挂满寒霜的脸渐渐出现在笠原川木一眼中。 “混蛋……八嘎……咳咳……我要,杀了你!” 面对面目狰狞的笠原川木一,刘成笑了。 可是那笑容看上去,却比暴怒中的笠原川木一更加狰狞。 “猎枪”蹲坐在刘成脚边,伸着舌头盯着笠原川木一,充满警惕。 “杀我?你不配!猎枪,上!”刘成斜着眼睛看着笠原川木一,抬手在“猎枪”的头上拍了拍。 “啊!混蛋!支那人!快让它停下!啊!……混蛋!我不会放过你!” 笠原川木一的咒骂和哀嚎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才渐渐弱了下去。 临死之前唯一的收获,就是真正见识到了德牧这种犬的凶猛和绝对的执行力。 刘成淡淡的看了一眼死状凄惨的笠原川木一,挥手把“猎枪”叫回身边,沉声对那些战士命令道: “把尸体拖到空地上喂狼,咱们回去!” 特战连的二十名战士,只有一人不幸中了两枪,不过也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全都完好无损。 这些人要是放在战场上,最多只能算是战斗力强悍一些的战士,但是在这种规模的战斗当中,他们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更何况,这根本算不上是一场战斗,应该叫做猎杀。 回到陶林,刘成立即下令,让驻防兴和的田六娃和驻防凉城的周鹤暗中增派人手,提高警惕,防备日本特工的潜入及刺杀。 刘成心里非常清楚,虽然小鬼子的主要目标是他,但却并不会只杀他一个人。 只要是他独立营的人,哪怕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只要时机合适,他们也绝对毫不手软。 命令刚传下去,一名战士就拿着一张纸出现在刘成的房门口。 “报告营长!收到一组电码!” 刘成把那张纸拿在手里一看,立即将那名战士给打发了出去。 电报,是费恩发来的。 找出电码本译出电文之后,刘成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只有一行字:川岛芳子现身奉天特高课,目标是你。 对于这个川岛芳子,刘成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这是个在那段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传奇人物,甚至到最后是死了还是活着,都有多个不同版本。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危险至极的女人,刘成必须要小心应对。 因为很可能稍不留神,就着了人家的道儿。 奉天郊外。 三十多名身着黑衣、忍者打扮的日本人整齐的站在一个女人面前,神情恭敬。 女人的长相并没有多漂亮,但是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但是,这种味道却能让大部分男人都失去防备。 这个女人,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 身体中流着中国人的血,却长了一颗日本人的心。 “你们这次去察哈尔,必须把那个人的人头给我带回来,否则,一个都不用回来了!”川岛芳子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那些忍者听的心头一颤。 在他们眼中,川岛芳子同样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的手段似乎层出不穷,每次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还能在最大程度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不择手段的人,往往都是很可怕的。 “哈衣!”那些忍者齐声答应,随即便各自分散,朝不同的方向掠去。 “刘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神秘,同时还具备这么强的能力!”川岛芳子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奉天南城的一户民宅里,费恩正端着一把南窑瓷壶“滋溜滋溜”的喝着茶水。 要不是他那一脸金黄色的胡茬和标准的欧洲人样貌,完全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太爷模样。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身材精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的年轻人轻手轻脚的走到费恩面前,低低的声音叫了一声: “先生,他们的人走了。” “嗯。”费恩双眸微阖,轻轻的点了点头。“让骆老疤带人跟着,必要的时候,出手保护刘成。” “是,先生。不过……那个人,有这么大的作用吗?”年轻人面露疑惑,小声追问了一句。 费恩的眼睛瞬间睁开,吓的那个年轻人赶忙低下头: “先生勿怪,属下……知错!” “去吧,记住,你只负责做事,其他的,都不用管。” “是!” 年轻人离开之后,里屋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 “爸爸,他不会有事吧?” 说话之人,正是当初刘成冒着生命危险从新京救出来的女人,费恩的女儿---布丽塔。 ------------ 第五百九十一章 刘成的野心 费恩看了看女儿脸上现出的浓浓担忧,笑着说道: “放心,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爸爸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可是……现在日本人是一心想要杀他,我担心……”布丽塔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因为费恩的保证而减少半分,依旧愁容满面。 费恩放下手里的茶壶,起身走到布丽塔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般的揶揄: “你不是一直说他非常厉害吗?怎么这个时候却对他没有信心了?我与你正相反,虽然我们之间更多的是交易,但是对于这个刘成,我绝对相信,只要他不想,就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布丽塔面色一急,刚要说话,就被再次开口的费恩给拦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现在的队伍规模有些太大了,而且前不久还生生吞掉了日本人的一个旅团,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你不觉得这些都是他想好了才做的吗?为什么他在磐石的时候不壮大队伍?是他没有那样的能力吗? 进入热河之后,他在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把一支一千人左右的队伍翻了四五倍,而且正面击败了张海鹏手下最精锐的两个师,还把其中一个师的师长给拐走了。 你觉得,除了刘成之外,还有谁能够做到? 还有,当初你被关在新京,连爸爸都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那个年轻人,却敢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你给救出来。 当然,这其中有着一定的原因,是我与他之间的交易;可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就算我承诺的再多,他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孩子,爸爸在中国已经很多年了,至少在我所见过的中国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有着能够与他媲美的头脑和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全力帮助他,争取能与之合作,因为他能带给我更多。 爸爸来中国不是为了交朋友,而是有着任务的,实话说,如果他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就算他救了你,我也不会这样去帮助他。 这样说或许很伤人,但这就是事实。 我代表的不是自己,你也不是,这一点,你要永远记住!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爸爸自然希望你能找到你想要的幸福,但是同时,你要把你的任务放在第一位,因为,这是你的使命。 你要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使命都要大于自己的情感和幸福,因为,你的背后还有你的国家,国家需要你做的,要比你自己的一切更加重要!” 费恩一口气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回了沙发上。 的确,在那个年代,想要彻彻底底的为自己活着,那根本就不现实。 那场战争不止属于中国,更不是日本,而是全世界。 无数无辜的人被卷入这场战争,只是各个国家加入战争和持续的时间长短不同。 可是对于那些平民来说,痛苦都是一样的铭心刻骨。 哪怕是挫骨扬灰都不为过的小鬼子,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如何侵略。 那些被逼迁移到中国来的普通百姓,还有他们国内因为这样战争而生活的苦不堪言的百姓,他们,也都是无辜的。 只可惜,由于某些原因,那些发动并主宰了这场侵略战争的罪人在战后并没有全部得到审判,很多人都得到了善终,这是当初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中国人一辈子都无法接受的! 至少,刘成是无法接受的。 带着队伍转移到热河,再到察哈尔,这其中的每一次变动他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虽然费恩之前曾经答应过他提供入关的合理身份,可是刘成知道,再过几年,他的国家就会与日本人结盟。 到时候独立营该怎么办? 虽然当初光头与德国亲近的时候引入的那些德国教官直到最后都一直留在果军当中帮他打仗,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国家与日本结盟而变化,但是独立营毕竟是一支特殊的队伍。 说到底,那也是红党的队伍,光头一旦知道了,肯定是不会待见他们的。 这一点,从后来青红合作之后红党军队的武器装备及军费粮草等物资调配上就可以直观的看出来。 就连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红党军队想要得到,都要用一些手段,更何况是要光头从兜里掏钱? 以光头的行事风格,就连那些果军部队当中不属于他嫡系的,他都要处处防备甚至暗中下绊子、做手脚,更何况是红党的队伍? 察哈尔只是刘成的第一步。 如今,独立营已经壮大到了这种程度,五千多人;如果再加上口口声声要和他“捆绑”在一起的周作鹏部,那就是实打实的一万多人。 都说“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一万多人的队伍打起仗来自然是能让小鬼子头疼的,但是每天的粮食消耗同样也是巨大的。 没有一个稳定坚固的大后方,这么多人要如何生存下去? 现在宋哲元还用得着他们,给了三县三旗的地盘,暂时能解决粮食问题。 可是以后呢? 察哈尔肯定是守不住的,毕竟光头把主力全都安排在了关内甚至是中原,这支上万人的队伍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提前想好下一个去处,而且一定要有一个稳妥的驻地才行。 刘成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山西或者山东一带。 而最终是否留驻那里,还要看具体的情况而定。 陶林城里。 刘成正坐在城里唯一的一座还完好的三层酒楼上,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郝大宝、宋文和唐震虎坐在他对面,面露担忧之色。 “营长,你说下一步小鬼子会咋办?咱是不是该提前修筑点儿坚固的防御工事?下次小鬼子再来,肯定会比上一次的兵力更多!”郝大宝一脸担忧的说。 刘成拈起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暂时不用,小鬼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啥大的动静,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训练部队,提升队伍的整体战斗力。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各自抓紧训练,严格按照之前的训练大纲,半点儿都不能懈怠!” ------------ 第五百九十二章 军事天才 郝大宝和唐震虎神色一凛,郑重的点了点头。 宋文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刘成说的事情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郝大宝一见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宋连长,你这是啥意思?营长说的好像跟你没啥关系一样啊?” 宋文一脸无所谓的看了看郝大宝,一点儿不客气的说: “怎么?你小子有心思跟我试试身手?” “……” 郝大宝顿时为之气结。 坦白说,他要是能打得过宋文的话,肯定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找他“切磋切磋”。 但是每次都是挨揍的话,那就是自讨没趣儿了。 刘成笑着朝宋文摆摆手: “行了,你也别每次都逗他,万一哪次这小子真急眼了,说不定敢抱着你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宋文满不在乎的再一次斜了郝大宝一眼,撇着嘴说: “是吗?这小子有那个胆子?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你!……” 郝大宝顿时把两只眼睛瞪的一边儿大,但是几秒钟之后又主动把那点儿愤怒给收了回去。 坦白说,不是怂,而是真打不过。 如果宋文是敌人的话,就算死,郝大宝也肯定会像刘成所说的那样,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儿肉来,可是,这是自己人。 不得不说,郝大宝的确是成长了。 锐气更盛,但是却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胡来。 而且,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教过他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 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不过,他的所有成长与进步刘成都看在眼里,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小子在战斗和牺牲当中,悟出了战争和战友的真正意义。 看着眼前的郝大宝和唐震虎,刘成心里升起了一丝欣慰。 现在的几个连长,全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没有进过讲武堂,更没有进行过完善的军事指挥官培训。 刘成只是把自己掌握的一些军事知识和战斗经验在潜移默化当中教给了他们。 当然,还有他心中对于日本人的恨、对国家的爱、对百姓同胞的同情…… 现在的独立营是从一支只有几十人的游击队发展起来的,队伍虽然壮大了,但是指挥官的能力却并没有完全达到相应的标准。 郝大宝这些人虽然名义上还是连长,但像是郝大宝的骑兵连和段景河的机炮连这样已经达到一千五百人的连队,实际上却已经无限接近了团级兵力。 指挥一支这样的队伍作战,是非常需要指挥官有相应的头脑和指挥作战的知识的。 之前与林国忠、周作鹏的战斗和最近一次与田中旅团之间的战斗,从根本意义上来说都是完全凭借着士气和不怕死的精神在拼。 每一战都伤亡惨重,差点儿把人都拼光,这特么的也叫打仗? 这种战斗方式,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在拿人堆、拿命填,跟指挥能力实在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刘成的确掌握着一些后世指挥战斗的理论,可是眼中缺乏实践。 况且,后世的那些战术指挥在当前这种条件下很多都是无法实施的,刘成也在不断的摸索、推断,一点儿一点儿的从里面总结出最适合当前战斗的方式。 可是在这种他自己都不是特别精熟的前提下,又要如何去教他们? “唉……”刘成轻轻的叹了口气,再次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封电报。 费恩! “啪!”刘成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儿。 特么的,竟然把他给忘了! 光头都花大价钱请德国教官来给他训练部队和指挥官,而他刘成守着费恩这么一尊大神,怎么就没想到向他求助呢? 想到这里,刘成把酒杯一扔,站起身就走。 宋文愣了,郝大宝和唐震虎也愣了。 本身郝大宝跟宋文之间的那点儿小插曲就是宋文在故意逗他,可是现在刘成这么一走,反倒像是真的生了宋文的气。 下到二楼的时候,刘成才想起这件事儿来,赶紧又折返回来,站在三楼楼梯口朝还在面面相觑的三人说道: “我有点儿急事儿先走,你们三个喝酒,谁输了谁算账!其他的明天再跟你们解释!” 说完就快步下楼,朝自己的临时指挥所跑去。 第二天一早,费恩刚刚起床,一份没有翻译的电文就摆在了他的书桌上。 拿出密码本看了一会儿,费恩突然笑了。 布丽塔从二楼下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疑惑的问道: “爸爸,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 费恩扬了扬手里那张刚刚翻译好的电文,笑着答道: “我想,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如愿以偿的见到那个人了。” 布丽塔面色一红,不过还是快步走下楼梯,一把将那张电文抢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能否请一名军事教官?” 布丽塔疑惑的看着费恩,但是眼中却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意: “爸爸,您的意思是……?” 费恩轻轻的点了点头。 布丽塔并没有那种类似手舞足蹈的兴奋之意,只是面色微红的点点头,表示答应之后,就转身缓步上了楼。 关上房门之后,她才轻轻的握紧了拳头,一丝略显羞涩的笑容在嘴角缓缓荡漾开来。 她跟刘成一共就只见过两面,而且时间还都十分短暂,根本谈不上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情感。 只是,对于那个救了她的命、且充满神秘色彩的中国男人,她总是有着一丝淡淡的、却无法化解的好奇和好感缠绕心头,怎么都挥之不去。 而现在,她就要去见他了。 也幸好,这也是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布丽塔,除了费恩女儿的身份之外,还是德国军事学院最年轻的教官,掌握着大量的军事指挥知识,熟悉各种武器,甚至曾经还参与了毛瑟系列一款手枪的改进。 就是那款在果军军官当中身份的象征袖珍型手枪。 形状小巧,全长不过十五公分左右,可是弹容量却达到了十发之多…… 简单说,布丽塔就是一个军事天才…… ------------ 第五百九十三章 办个培训班 刘成没有想到,费恩的回复会那么快,而且是一口答应下来。 而且他还在电报中告诉刘成,几天之后,教官就会到达察哈尔。 这个消息可是把刘成给乐坏了。 他当即把段景河找来,要他亲自带上五百人,在陶林后方三十里左右的地方修建三栋呈品字形排列的三层小楼,四周的院墙要一米半厚,两米半高,以砂石水泥浇筑,上面再围上一圈儿电网。 简单来说,就是要按照小鬼子那些秘密基地和监狱的标准去建造。 花钱? 不怕,刘成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花钱。 不敢说富可敌国,但是,干个小小的“楼盘”能花几个钱儿? 前世的刘成生意做的也不小,但是还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成为“房地产开发商”。 力工是现成的,在陶林城里找点儿会盖楼的工人也不难。 至于设计图纸和能安排组织施工的工程师,宋哲元一句话就给派来五个。 这事儿,他必须支持啊。 尤其是,刘成盖的可是学校,军官学校! 而且,请的是特么德国教官! 这是啥概念? 光头大佬也不过就是这个标准呗?他一个小小的察哈尔,就这么一分钱没花、一点儿精力没投入,现成儿的大馅儿饼就这么掉下来了! 刘成告诉宋哲元,这个军官培训班主要以指挥营连级战斗为主,因为教官比较少,所以要想教授更高级别的指挥官就有些吃力了。 而且,每一期的培训定为三个月,结业考试当中取得前三十名的,留下参加下一期更高级别的培训。 不过,刘成在最后的时候还补充了一句,如果宋哲元可以出一些教官的话,更高级别的指挥官培训课程也不是不可以开启。 当时宋哲元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派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及手下两个旅长赵登禹、王治邦一起去学校当教官,等三十八师换防的时候再由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和他手下的两个旅长来换人。 另外,宋哲元还把自己手下的副军长佟麟阁给派了过来,专门负责给那些学员们讲授低级军官的指挥课。 这几个人当中,一半儿是出身于老张的奉天讲武堂,另外一半毕业于保定军校,都是历届学员中的翘楚,临时当个教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当然,会带兵并不代表会讲课,所以刘成给他们安排的都是最基础的连级指挥官的培训。 至于营级,那就由他来亲自授课;再高的话,那就要等德国教官来了再决定了。 总之,自从得到费恩的回复开始,刘成就忙碌起来了。 跟宋哲元商定好了大概的合作方式和事宜之后,刘成立即通知周作鹏,要他也在手下的士兵当中挑选出一部分有潜质的,送过来一起学习。 而独立营这边,作为“主办方”的刘成自然要给自己人提供一些便利。 比如,只要是识字的,都可以参加第一轮的“选拔”。 不是直接入校,而是要先进行一系列的体能、战术等考核,合格之后才能进入下一轮。 营连级,甚至是团级的指挥官,在战斗当中都是有可能要身赴前线的,体能和战斗力都是必须要有的。 这是刘成对手下人的基本要求,从他开始,任何一名将士都必须要有杀敌的能力。 至于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是却几乎没有单兵战斗力的指挥官,哪怕有再大的能耐,独立营都不需要! 自从那场战斗之后就一直有些萎靡状态的刘成突然一下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这让很多人都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不是刘成故弄玄虚,而是他越来越深切的体会到,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在战场上有多么重要。 过去独立营只有几百人甚至是上千人的时候,他都勉强可以自己指挥,虽然不敢说指挥能力有多强,但至少他能保持头脑冷静,合理的分配兵力,用一些出其不意的战术去击败敌人。 可是现在不行了。 像之前那种双方上万人在同一片阵地上厮杀的战斗,在这场长达十四年的战争当中也没有出现过几次。 那些大规模的战役大多也都是分割成无数个小战场进行战斗的。 而且这种规模的战斗各方面条件要求实在太多,很难达到。 更重要的是,那要有一个脑袋抽筋的高级指挥官下达命令才行。 直到现在刘成都在想,北次郎是凭什么坐上关东军司令官这个位子的。 派一个旅团外加两个伪军团参战倒是无可厚非,但是把兵力平均分成两份就孤注一掷的展开战斗,至少那个田中旅团长肯定是疯了。 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运用这种无知到极点的战术。 这其中固然有一定的原因,但是能做到旅团长这样级别的指挥官,田中君及难道是某个日本军方高层或者天黄的私生子? 每每想到那场战斗,刘成的后背就一阵一阵的发凉。 要不是他也及时的陪着田中君及一起“疯”了,说不定那个疯子就真的得手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仔细分析和总结,刘成最终还是认为那场侥幸获胜的战斗实际上完全就是错误的。 的确,他现在手里有足够的钱,就算部队每次战斗都打的只剩下千八百人,他也至少能重复上百次这种规模的扩编。 可是,那样的一支队伍还有什么战斗力?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真的是在得到那笔黄金之后心态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调整过来。 否则,独立营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 至于入关参战,更是无稽之谈。 去干吗?拿人命往战场上填?让那些战士们去当炮灰? 因此,刘成才决定要建造这所学校,虽然这根本算不上是军官学校,最多只能算个速成班,但是在战斗当中,也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可是当他在心心念念的期盼了七天之后,终于见到费恩给他派来的那个教官时,一向以沉稳着称的“刘营长”差一点儿就当场崩溃了…… ------------ 第五百九十四章 美女教官 为了迎接这个教官,向来最不喜欢形式主义的刘成组织了足足五百名战士在陶林城外列队迎接。 但是,当那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的时候,他却恨不得立即把那些战士撤回城里。 布丽塔,那个他曾经为了两辆坦克而近乎拼了命才从新京救出来的女人,费恩的宝贝女儿。 “刘,你好吗?” 布丽塔似乎并没有看出刘成脸上根本掩饰不住的无奈和恼怒,热情的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刘成知道这只是一种礼节性的拥抱,可是那些战士们却不知道。 人群中瞬间爆出一阵骚乱,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战士都以为这是营长夫人到了。 只是,营长咋娶了个外国娘们儿? “咋回事儿?咱营长还有这个爱好?” “谁知道呢,俺也不敢过去问呐。” “这有啥,咱营长本事大着呢,取个外国娘们儿又咋了?” …… 听着人群中议论纷纷的声音,刘成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这下,可他娘的糗大了! “咳咳……内个,你咋来了?” 刘成已经有些不会说话了。 不是因为见到了女人,更不是因为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外国女人,而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名叫布丽塔,是费恩的女儿。 尽管刘成从来没有把布丽塔当成那种一无是处的花瓶,但是……她真能当教官吗? 当然,能被日本人那样重视,肯定是有一定价值的。 只不过这价值究竟如何,还真不好说。 布丽塔似乎看出了刘成的心思,展颜一笑,淡淡的说: “刘营长是不是认为我没有能力来给你们当这个教官?” 刘成立即连连摆摆手: “不、不、不,布丽塔小姐您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这儿离小鬼子太近,万一发生战斗,唯恐照应不及……” 仓促之下,刘成只能拿出这么个根本算不上理由的理由。 但是,这样的理由却根本搪塞不了布丽塔。 “刘营长这么说,还是认为我能力不足啊,要不然怎么会找出一个这么低级的借口?难道奉天现在不是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中?”布丽塔斜着眼睛看着刘成问道。 向来以心思敏捷着称的刘某人差点儿抬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奉天是什么地方?那是九一八之后日本人第一个占领的城市,人家在奉天都能毫发无损,现在到了察哈尔反倒危机重重了? 不过…… “布丽塔小姐误会了,在奉天毕竟有费恩先生,而且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奉天,自然不会再有战事。 可是这察哈尔如今还在果党的控制之下,日本人又一直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前不久这里还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万一日本人下次再来…… 布丽塔小姐,刀枪无眼,万一您有点儿什么闪失,刘某人该如何向费恩先生交代?” 事实上,刘成的确就是认为布丽塔没有当教官的资格,甚至认为费恩这是一种变相的敷衍。 布丽塔的确一定具备一些能力,但若是说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就能给人当军事教官,刘成实在是无法相信。 听了刘成的话,布丽塔脸上现出一丝为难,语气也有所松动: “刘营长所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即是如此……” 就在刘成认为布丽塔已经被他说动,能同意返回奉天的瞬间,布丽塔却突然动了。 她一伸手便从距离她最近的那名战士肩膀上抢下一支步枪,速度快的让那名战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开保险、拉枪机、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等刘成伸手去阻拦的时候,那支枪已经响了。 随着枪声,三十步之外的一棵大树上“扑簌簌”的落下来一只麻雀。 按理说,三八式步枪的子弹要是正中麻雀的身体,那这只麻雀也就只能剩下两个翅膀、一个脑袋,搞不好连尾巴都剩不下。 毕竟它就只有那么大一点儿,一颗子弹穿过去,基本身体也就打没了。 可是那只麻雀,却只是伤了一侧的翅膀,而且还是擦伤,用不了几天,羽毛长齐之后就又能飞了。 刘成还没等说话,布丽塔手里的那支三八式步枪就第二次响了。 只是这一次,她瞄准的是一只刚刚被枪声惊飞、正经过众人头顶的麻雀。 而这一次,伤的还是翅膀,见了点儿血,伤势却不重。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但是在这期间刘成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不是被吓住了,而是被镇住了。 这样的枪法,根本不是一两天甚至一两年能够练出来的。 从布丽塔夺枪到开枪射击的动作上刘成就看的出来,这小妞儿,开枪的次数真不见得就比他少。 至少,在三秒钟之内完成对空中飞翔的麻雀瞄准射击、并且精准命中翅膀这样的枪法,他没有。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开了两枪之后,布丽塔便单手持枪,眼睛盯着他的脸把那支三八式步枪给---拆了。 对,就是拆了,而且是连枪管儿都给卸了下来,零件儿掉了一地。 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想要拆卸三八式步枪的枪管,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刘成也一样。 这就完了? 不,还没完。 看来这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外国妞是真被刘成的态度给激怒了。 因为,她的下一句话说的是: “刘营长,我想跟您切磋一下!” “吓?……” 刘成懵了,段景河、宋文、郝大宝、唐震虎,以及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些战士,全都懵了。 跟刘成切磋? 如今的独立营里,除了宋文,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说这样的话。 尤其是那些硕果仅存的老兵,每次刘成只要出现在训练场,他们的腿肚子就会忍不住转筋。 刘成的战斗力以及徒手搏杀的能力,他们都曾亲眼见过。 别的不说,小野太郎的喉结软骨做成的吊坠儿可还在他的脖子上戴着呢! 跟他切磋?那跟找揍有啥区别? 这段时间以来,新招募的新兵们倒是对这个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露面的营长不太害怕,关于刘成是个怂包的传言也一直没有人出来压制。 但是就在前天,这谣言就像是魔咒一般,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了…… ------------ 第五百九十五章 刘营长挨揍了 原因? 原因很简单。 因为刘成在训练场上当着所有新兵的面儿,把这一届新兵当中号称“最强”、“最刺儿头”的六个人凑在一起,毫不留情的狠揍了一顿! 而且,是在六个人一起上的前提下。 那六个刺儿头本以为这一下能在独立营当中打出名的,弄不好还能当个班长啥的。 独立营的班长,那可不是其他部队那种只管着十几个人的班长,一个班至少有三十人,级别绝对相当于排长。 结果也正如他们所愿,这六个人的确在独立营出名了,但却是不自量力被狠揍一顿的名。 那一次刘成出手可没有半点儿留情,干净利落,前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六个平时张狂的差点儿上天的刺儿头就剩下躺在地上哼哼的份儿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还是在刘成没有用那些阴招儿的情况下。 现在,就这么个看上去只有百十斤、但身材比例非常完美的外国小妞儿,竟然提出要跟刘成切磋? 除了刘成之外,听到布丽塔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 嗯,这样火辣的身材,要是换个没人的地方切磋,应该还有可能让营长累到腰酸腿疼、甚至是走不动路也不稀奇。 可是在这儿……唉……希望营长懂得怜香惜玉,别把人家姑娘给打坏了。 作为当事人的刘成,听了这句话之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看不起谁,问题布丽塔的小身板儿在那儿摆着呢,真要是打起来,万一把人给伤了可咋办? 再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咋能跟人家姑娘动手? 不过,布丽塔却根本没打算等刘成同意,挑战发出之后在第一时间就动了手,直接就是一记直拳,直奔刘成的右眼。 “握草!” 刘成心里暗骂一声。 特么这小娘皮还真不客气!老子要是反应再慢那么一点儿,今儿个可就算是栽了! 这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布丽塔给来个“眼儿炮”,那以后他还有脸上训练场吗? 微微错身,闪开布丽塔那一拳,还没来得及说话,布丽塔穿着皮靴的脚丫就到了。 而目标,正是刘成不得不救的位置。 “……” 刘成有些无语,右脚脚掌蹬地发力,硬生生的把身子转了个圈儿,堪堪躲过了那一脚。 可是,就在他把后背留给布丽塔的瞬间,腰间的衣服却突然被抓住了。 紧接着,身体就顺着转身的路线离地而起。 “砰!” 一声闷响,刘营长呈大字型被摔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长期战斗养成的习惯让刘成在落地的第一时间双手撑地,强行向后翻滚,离开原地。 为的,就是避免再次遭受敌人的追击。 但是,布丽塔并没有追击,而是笑吟吟的负手而立,看着狼狈的刘成。 刘成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鼻子还在一阵阵的发酸,眼角也不受控制的流出了眼泪。 不是疼的想哭,更不是因为感觉丢人而哭,而只是鼻子遭受重击的应激反应。 尤其是在他下意识的抬手飞快抹掉脸上的眼泪之后,那张平日里颇有威严的脸彻底成了小丑,围观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 尤其是郝大宝和段景河,这两个玩意儿简直都快憋出内伤了,一个劲儿的掐自己才勉强没有笑出声来。 现在的刘营长,还哪有半分平日里的威严? 满身尘土不说,脸上还和了泥,眼泪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活脱脱的一张大花脸。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早就算得上是杀人如麻的刘大营长? “布丽塔小姐,您可是有些过分了!” 尽管刘成说的时候是非常严肃的,可是由于鼻子被撞了一下,那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像黄宏。 “哈哈哈……” 段景河头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玩意儿就像是蝴蝶效应,有一个绷不住的,那后面肯定就会有更多。 看着周围笑成一片的战士们,刘成不但没有愤怒,心里反而生出一丝安慰。 这段时间,他们过的也是有些太压抑了。 那场仗打赢了不假,但是那可不代表日本人就怕了他们。 相反的,小鬼子下一次只会有更多的兵力、更狠的战斗方式来攻打这里。 命只有一条,在战场上死了也就死了,很多时候是处于无奈或者被战场上的惨烈氛围所感染。 但是二十四小时抱着必死的心思准备迎接战斗的,貌似至今还没有听说过。 刘成希望战士们能过的轻松一些,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哪怕,只能是心灵上的…… 布丽塔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刘成,脸上的笑容缓缓漾成一汪清水。 没有不屑、没有讥讽、甚至再没有一丝笑意。 可是刘成却感受到了一份宁静,或者说是,祥和。 这个词,至少在未来的十几年里,是不应该出现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而刘成却在布丽塔的一个表情当中感受到了。 “刘营长,如果你觉得刚刚是我占了偷袭的便宜,那现在,你准备好了吗?”布丽塔似乎也感受到了刘成的内心出现的情绪,再次笑着问道。 刘成有些为难。 他没想到布丽塔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将他一军。 打?打赢了又如何?胜之不武。 不打?那些小兔崽子会怎么想?会不会从此又多了个“刘营长打不过女人”的谣言? 况且,这他吗的还真就不是谣言! “既然布丽塔小姐有此雅兴,那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刘成似笑非笑的回道。 …… 五分钟之后,刘成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将右手背在了背后。 “想不到布丽塔小姐还会巴西柔术,真是让刘某开眼界了。” 刘成的话说的很客气,表情也非常诚恳,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那条右手一直在轻轻的哆嗦。 的确,在刚刚过去的五分钟里,所有人都看到刘成有至少二十次的机会以一记重拳KO布丽塔结束这场闹剧一般的比试。 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 最终,被布丽塔生生抓到一个机会抓手右手腕,以十字固降服获胜…… “吗的!老子跟你打MMA呢?” 这是站起来的刘营长心里唯一的想法…… ------------ 第五百九十六章 牺牲的兄弟们,我一直记得 丢人? No!不丢人。 在刘营长的字典里,根本没有丢人这两个字。 心态已然日趋回到二十几岁的刘营长真没把这件事情当成丢人的事儿。 不就是被女人给揍了一顿吗? 老子可以换个角度思考。 如果那是教官呢? 老子要是打得过教官,还用你教什么教? “刘营长,不知道现在我能不能留下当这个教官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布丽塔忽闪着大眼睛十分“无辜”的问道。 “噗!”段景河几人再一次没忍住,集体笑出了声。 刘成若无其事的拍掉身上的土,笑着对布丽塔说: “当然,布丽塔教官,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不过在战术及其他一些学科上,我还要听了您的课之后才能确定您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官。 不过,现在请您给我点儿时间,我要处理一些事情。” 说到最后的时候,刘成的目光依次在段景河几人脸上扫过。 郝大宝最先反应过来,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内个……营长,我还要去训练场看看!” 说着就转身要跑。 “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儿去?”刘成慢悠悠的一句话,把已经同时转了半个身子的三个人钉在了原地。 “宋连长,你笑是有道理的,因为,老子打不过你;不过你们几个嘛……” 段景河、郝大宝、唐震虎三人心中同时发出一声哀嚎: “无耻!这简直太无耻了!打不过的就能笑,我们就不行?” 刘成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和“不满”,斜着眼睛说道: “不满意?没办法,这儿是独立营,而我,是最高长官!来,段连长,咱们先切磋一下。” …… “郝连长,该你了。” …… “唐连长,别看了,就是你。” …… 半个小时之后,段景河、郝大宝、唐震虎三人以及刚刚站在最前面,笑的最欢的几十名战士,个个鼻青脸肿的站在原地,嘶嘶哈哈的一个劲儿倒抽凉气。 刘成神态自若的揉着有些酸疼的拳头,满脸冷笑的看着他们: “心里不服气是吗?没关系,本营长从今天开始,随时欢迎你们来挑战,只要打赢我,老子当场赏一百大洋!” “真的?嘶……” 段景河的右脸肿了个拳头大小的包,不过一听到一百大洋,眉毛瞬间就竖了起来,赶紧问道。 “真的,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的话,还能有假?不过……”说到这儿,刘成疑惑的看了段景河一眼: “你干嘛这么激动?一个老光棍儿,家里啥人都没有,每个月的军饷老子也没少发你一分,你要钱干嘛?” 也难怪刘成会这么问。 从打他认识段景河的那天开始,段景河就没有念叨过钱。 跟在张贯一身边的那段时间里,别说军饷,就连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兜儿里更是比脸都干净。 刘成给他们几个连长定的军饷是每个月五十块大洋,一点儿都不低,区区一百块大洋,怎么能让段景河有这么大的反应? “哈,那个啥,我吧,就是,内个,反正就是有用处。” 刘成顿时把眼睛一瞪: “老段,婆婆妈妈可不是你的性格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对于段景河的人品,刘成是非常相信的,打死他都不会认为段景河是拿钱去抽了或者嫖了。 如今的独立营当中,高远、田六娃、段景河、郝大宝、周鹤和留在弹药基地驻守的关洪,这都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这其中段景河的性格最为直爽,虽说带着几分痞气,但是这样的人带出来的兵,忠诚度和勇猛程度绝对要比其他人更高。 段景河见刘成一直追问,深深的吸了口气说: “营长,过去跟着我一起加入游击队的那些弟兄,现在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我想攒点儿钱,到时候给他们家里送去,也算是一份儿心意。” 刘成顿时沉默了。 这一点,是他疏忽了。 在没到热河之前,由于有钱禄的那些生意撑着,每名战士牺牲之后刘成都会让人给其家里送去一笔钱,可毕竟条件有限,钱数并不算太多。 后来与林国忠、周作鹏在热河一战,之后又打赤峰,然后就是最后这次与田中旅团的战斗,牺牲的战士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办法挨家挨户的给他们家里送钱。 听了段景河的话,刘成心里十分难受。 “老段,你不用攒钱,相信我,咱们现在就有钱发放这比抚恤金,可是,牺牲战士的数量你也知道,想挨家挨户的送,根本就不现实!” 想了想,刘成接着说道: “这样,我立即就让人统计一下牺牲战士名单,按地区划分出来,只要是能送到的,我马上就安排人统一送过去。” “营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段景河连忙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提醒了我;虽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根本还没来得及明白什么是战争就已经牺牲了,甚至有的人连枪还没有摸过,但是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战士,都是我独立营的战士! 我身为营长,不能让我的战士流血牺牲之后,他们的家人还要流着泪艰难度日!” 听到刘成的话,一旁的布丽塔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布丽塔的到来,让一个人心里有些别扭。 这个人,就是秦璐。 自从上次救出刘成之后,她就一直跟在刘成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但是直到与田中旅团的那场战斗结束之前,她与刘成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原因很简单,刘成实在是太忙了。 在来到察哈尔之前,刘成几乎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其他的时候都在分析和准备接下来的路线和可能发生的战斗。 秦璐偶尔过去看看他,也只是站在门外看他几眼,不敢、也不忍心打扰。 她的心思,刘成身边较为亲近的这些人全都知道,尤其是钱禄。 而且,现在最想让刘成把秦璐给收了的人,就是这个医护连的连长。 因为他实在是被秦璐给折磨的够呛,好几次都来找刘成,想让刘成把秦璐调离医护连。 ------------ 第五百九十七章 针锋相对 可是刘成能把她给调到哪儿去? 上前线吗? 那跟当炮灰有啥区别? 他可以假装看不见秦璐对他的感情,但是也不能把人家送上前线去吧? 再说,除了医护连扩编的时候有些女兵之外,还有哪儿有女兵? 难道让秦璐跟他这个营长在一起睡? 刘成虽然没心情去想这些事儿,但毕竟各项功能还是齐全的。 万一哪天……那可咋办? 医护连。 为了照顾兴和、陶林、凉城三地的驻守连队,刘成让钱禄把医护连分散到三处,而他和秦璐,则全都留在了陶林。 此时,秦璐正在逼问钱禄布丽塔的情况。 “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什么?刘成还救过她?什么时候?在哪儿?” “她这次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走?” “她跟刘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 钱禄实在是回答不了这么多的问题。 费恩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可是不说出费恩,他就没办法向秦璐清楚的说明布丽塔的来历。 而秦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都已经快被逼疯了。 到最后,钱禄干脆甩出一句: “反正我就知道人家是来当教官的,剩下的,你去问营长吧,我啥也不知道!” 说完转身就跑,任由秦璐如何威胁,都绝不理会。 刘成正在屋子里跟布丽塔探讨开设几个学科的事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来。” 刘成连想都没想就喊了一声,然后接着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推门进来的人手里端着两杯茶,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刘成没有注意,但是布丽塔却注意到了进来的人。 从飘进鼻子里的淡淡香气她就知道,来的是个女人。 抬头望去的时候,四目相对,两个女人都有些愣神儿。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虽然相貌完全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但是气质却实在是太像了。 毕竟秦璐也是留过洋的人,而且性格比较要强,从来不服输,更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 事实上,两女还真是各有所长。 只是在军事方面,秦璐完全与布丽塔没有可比性。 刘成又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布丽塔完全没有反应,才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呃……秦小姐,你怎么来了?” 刘成琢磨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对于秦璐,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语言。 刘成不是愣头青,身体里面住着的可是一具活了一百多年的灵魂。 秦璐的心思,连在外面站岗的战士都看得出来,刘成还能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他实在是不想扯上半点儿感情。 别的不说,万一让日本人知道了,这不就是给了人家一个最好的人质吗? 不过,这一点的确是刘成钻进了死胡同。 就算他跟秦璐这辈子都不会再进一步,什么都不发生,如果秦璐真的被日本人抓了,他能坐视不理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也就不是刘成了。 再说,弹药基地那边,还有一个大莲呢。 还有,那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消息的田如玉…… 一想到这些,刘成就有点儿头疼。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田如玉,自己明明对他没有任何心思,可是阴差阳错的,就偏偏有了那一晚。 而且,田如玉也确确实实的帮了他几次。 看似举手之劳,但是刘成知道,那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而为之。 过了半晌,秦璐才幽幽的回答: “我就是过来看看,听说你请来了一个德国教官,而且还是个美女,好奇而已;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虽然在回答刘成的话,但是秦璐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布丽塔的脸,语调也多少有些奇怪。 刘成无奈的翻了翻眼皮,看着布丽塔说: “这位是秦璐,秦小姐是我的,朋友。” 说完,他又转向秦璐: “这位是布丽塔小姐,是我请来的军事教官。” “朋友?”秦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你可是说过,打完仗之后,就会娶我;不过,我并不介意你纳妾。” “噗!”刘大营长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心中暗自腹诽: 娘的,老子啥时候就说过这话了?再说,就算说过,你不也得等老子能活着熬到战争结束么? 看样子你特么还挺有信心,但是老子自己对于未来的战斗都半点儿信心都没有。 等全面战争一爆发,那可就没有这种仗可以打了,都是实打实的大规模战斗,这么一支尚且存在诸多问题的队伍,能坚持到最后? 可是这话,他没法说啊! 刘成不是后世年轻人口中那种“中央空调”,遇见个女人就想给人家来个“冬暖夏凉”,对于秦璐,他也不是完全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是秦璐一直无微不至的在照顾他,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就在刘大营长陷入尴尬的时候,布丽塔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秦小姐既然与刘营长是这样的关系,那就快请坐吧,也一起听听,或许还能参谋一下。” 刘成刚要阻止,布丽塔接下来的话就如同当头一棒,直接将他给打懵了: “不瞒秦小姐,这次我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对刘营长有些好感,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就在秦璐的嘴角快要勾起胜利微笑的瞬间,布丽塔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不过这并不会改变什么,因为,对一个人有好感甚至是喜欢一个人,是我的权利。” 刘成和秦璐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出话来。 “好了,这些事情并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培训的事情做好,刚刚秦小姐不是也说了吗?刘营长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并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所以,秦小姐也不用对我带着敌意。 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一颗炸弹从天上掉下来,我们就全都死了也说不定呢。” 道理虽然没错,逻辑上也说的过去,但是这样的话听在秦璐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轰!” 就在布丽塔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爆炸声骤然响起…… ------------ 第五百九十八章 秦教官 爆炸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刘成就扑向了离他最近的秦璐,直接将其扑倒在地。 棚顶的尘土扑簌簌的落下来,那两杯茶瞬间成了泥浆。 房门随即被人撞开,段景河带着几名战士冲了进来,赶紧把刘成从地上扶起来,一脸紧张的问: “营长,没事儿吧?” 刘成“蹭”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布丽塔所在的位置。 布丽塔从桌子下面探出头来,面带笑意的看着刘成说道: “刘营长,看来您一点儿都没有说谎,您这里,还真是很危险。” 刘成的脸都气黑了。 当然,本来他也不白。 “段景河!你他吗的在外面干啥呢?!”松了一口气的刘成立即转向段景河大声质问。 段景河讪讪的搓了搓手: “营长,内个,实在抱歉,我刚抓了个可疑人物,正准备带回去审讯,当时已经搜身了,可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变出来一颗手雷,路过这儿的时候突然挣脱束缚,把手雷扔了过来。 要是我反应再慢点儿,这颗手雷很可能就扔进屋里来了。” 跟在段景河身后的几名战士心中同时一声哀嚎。 跟着这么“实在”的连长,也真是该着他们倒霉。 就算事情是那么回事儿,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这么一来,不是正好给了营长一个拿你出气的机会?弄不好我们还要跟着受牵连。 果然,刘成听了段景河的解释之后顿时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充满危险的味道。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 段景河大刺刺的一摆手: “营长,你这不就说远了么?我……” 话说了一半儿,他才猛然反应过来,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其实刘成并没有真生气,毕竟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但是他却必须要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来。 如果让段景河感觉到自己并没有生气,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他还能提高警惕吗? “你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每人负重四十斤,跑二十公里,要是超过两个小时,晚上谁特么都别吃饭!” 段景河没敢吭声,赶紧带着人走了。 刘成这才转向布丽塔,态度诚恳的向其道歉: “布丽塔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由于我的疏忽,让你受到了惊吓。” 布丽塔无所谓的耸耸肩: “刘营长,你认为,我是一个会害怕这些的人吗?别忘了,当时你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 刘成还没说话,已经扶起椅子坐下的秦璐已经抢先开了口: “布丽塔小姐,看来,你没有什么机会了。” 刘成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儿,差点儿一冲动伸手把秦璐的嘴给堵上。 平时看上去挺特么懂事儿的,怎么关键时刻成了这幅模样?老子现在有求于人你看不出来么? 不过布丽塔却似乎丝毫不在意,淡淡的笑着说道: “秦小姐,首先,在刚刚爆炸发生的时候你离他最近,他去保护你,很可能只是本能反应;其次,你与他相识的时间较长,而且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远比我更多,就算你现在在他心里的位置比我重要,也是正常的。 最后嘛,我要提醒你一句,男人,尤其是身处战争当中的男人,需要的绝不是一个充满嫉妒心的女人。 秦小姐,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布丽塔便不再理会他,拿起桌子上的纸抖掉灰尘,笑着对刘成说: “刘营长,依你看,山地攻坚的班协同战术,是不是应该配备一挺重机枪在侧翼配合?” 秦璐被布丽塔一番话说的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刘成有些不忍,站起身低声对她说了一句: “我现在真有事情,如果你有话想说,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秦璐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刘成说: “不用,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说,我不着急;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 说完也不等刘成说话,转身就跑了出去。 事实上,秦璐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女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听说来了个漂亮的外国女人,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刚出门,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立刻又折了回来。 “对了,你要办的这个什么培训班,有没有摩尔斯电码?” 刘成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秦璐顿时笑了: “我在国外的时候曾经专修过这门课程,当个教官的话,也完全没问题;而且,我还可以自制破译难度较高的密码本!” 刘成和布丽塔的眼睛同时一亮。 现在,刘成手里已经有了六七部电台,也该有个完善的通讯机构了。 看到刘成的反应,秦璐接着说道: “其实我本身的专业并不是法医,而是刑事侦查,应该可以凭借这些专业知识培养一些相对专业的情报人员。” 刘成心里清楚,要说情报教官,自然是由费恩亲自来教最好,不过,那只能在心里偷偷的想一想,毕竟几年之后德日结盟,一些东西肯定是要共享的,费恩的情报手段很可能会被小鬼子所掌握。 而要是由秦璐来教,说不定这种不伦不类的情报方式反而能迷惑对手。 这么一想,他直接就拍板决定,摩尔斯电码和情报科的教官,就由秦璐担任! 秦璐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布丽塔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郑重的看着刘成说道: “刘营长,看来秦小姐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刘成听了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是他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而是根本没想过这些事情。 身为一个功能齐全且正常的男人,要说从来没有某些冲动,那根本就不现实。 可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独立营现在已经扩编到了五千人,战士们的各项训练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可是指挥官的培养却让他十分头疼。 打游击战和正规战斗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那些取巧的小计谋在大型战斗当中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如果指挥官不具备相应的指挥能力和精准的判断力,战士的战斗力再强,最终也难免失败。 因此,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批优秀的指挥人才! ------------ 第五百九十九章 奇怪的选拔 经过再三商榷,最终敲定了几项培训科目: 局势判断、基本战术布置、战场格局、沙盘演示、战斗心理学、地形利用,这些都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 刘成打仗基本就是凭借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以及前世的战斗经验。 不过这些东西想要教给别人,那就比较麻烦了。 总不能先给他们讲一下未来的形势走向和那些重大战斗吧? 而且就算他讲、那些人也信,又能有啥用? 把那些历史上有记载的大型战役过程和结果都讲一遍,就能扭转战局了?还不是要一点儿一点儿的想办法去解决? 你这边改变原有战术的同时,敌人肯定也会做出调整,除非能清楚的知道敌人的战斗部署,然后将计就计,安排一些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奇兵。 前提还是不能被敌人的侦查兵发现。 否则,知道跟不知道没有任何区别。 大概的学科和教学方式决定了之后,刘成就要着手进行选拔了。 不光是陶林的几个连,兴和、凉城和周作鹏那边一样都要选拔。 选拔方式是刘成事先决定好的,第一项就是体能。 两个小时之后,段景河带着那几名战士刚刚完成负重二十公里回来,刘成就下令全体集合,考核二十公里负重越野。 淘汰的,将失去进入培训班的资格。 段景河摸着脑袋上不久之前刚被刘成揍的那些包,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这个连长,实际上可是团长级别的指挥官,要是连学习的资格都拿不到,那特么以后还有什么脸带兵? 这次考核,刘成亲自带队,而且负重比其他人还要多五公斤。 独立营与其他队伍不同,虽然名义上也是有着归属的,但实际上就是一支自由武装。 刘成身为营长,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必须要以身作则,让战士们看到他的能力。 过去,独立营人少的时候,他干点儿什么都能被所有人看到。 战场杀敌、平时训练,战士们很容易就能直观的对其产生信服甚至崇拜。 可是现在,好几千人摆在那里,就算打仗的时候他冲在头一个,能看到的最多也就是几百人。 因此,在这种时候,他就必须要抓住机会展示自己的实力,让那些战士们看一看。 负重五十斤,跑二十公里,即便刘成从来都没有间断过锻炼,这一趟跑下来也是累的够呛。 战士们可以到达终点之后就直接往地上一躺,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 可是刘成却不行。 跟战士们打成一片也不是这种方式,否则他们会认为自己的长官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无敌。 对此,刘成其实是非常压抑的。 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他身处在这个位置所必须要承担的。 当一名手握如此数量兵力的指挥官,很多细节上的东西都是必须要注意的。 否则,以后入关之后接触的那些队伍,很容易就能动摇他的军心。 在最初组建独立营的时候,刘成完全没有想到把队伍扩编到现在的规模之后会有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还曾经有过“人越多就越能打胜仗”这种无知的想法。 处在现在的位置上,他才真正理解了曾经见过的那些高级军官为什么会总是一副严肃表情。 威严,也是身为长官所必须要具备的东西。 在战场上,你可以为了救一名普通战士而奋不顾身,平时也可以在他们遇到一些困难的时候平易近人,但是绝对不能随时随地都与他们嬉笑打闹。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一旦那样做了,或许在一些人眼里,就会抛弃原本该有的敬畏。 平时倒是也没什么,可是如果在战场上有哪个人自认为与长官关系好,把危险的任务和战斗都推给别人,那该如何是好? 当场枪毙? 那当初又何必纵容出他们这种毛病呢? 人心,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可怕的东西,刘成不得不防。 与兴和和凉城相比,陶林的驻军数量是最多的,接近两千人。 可是这一趟二十公里下来,直接就淘汰了一多半,合格的只有不到六百人。 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选拔方式。 在一些训练项目考核结束之后,刘成还打算再举行一次笔试,把那些体力不行但是脑力过人的战士再挑选出来,同样接受培训。 反正那几栋小楼盖好至少也还要两个多月的时间,非常充足。 对于对段景河来说,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二趟二十公里了。 险一险他就被直接淘汰,跑回来之后只觉得两条腿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见到刘成,布丽塔有些疑惑的问他: “刘营长,对于你的这种选拔方式,我很不理解,对于一名指挥官来说,他是不需要在前线直接参与战斗的,你弄这些复杂的考核是要做什么?” 刘成神秘的笑了笑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儿的条件有限,现在的这些战士基本都是冲着军饷来的,首先他们在思想上就对这场战争缺乏基本的认识,也不具备原本应有的民族荣誉感。 而想要培养这些,需要很长的时间和良好的环境氛围。 而我,并没有这样充足的时间。 因此,我能做的,就只有提前屏除可能存在的隐患,以身体素质和战斗力作为挑选的第一关。 这样的话,至少我能先获得一批班长。 另外,我们独立营的建制你也看到了,现在一个班都至少有三十多名战士,这样在战斗中并不利于指挥调动。 所以,我决定在班以下再设一个“队”的建制,每队十到十二人,这样方便指挥。 用这种方式挑选出来的人,其中肯定会有很多不适合担任排以上指挥官的,但是让他们去当个队长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布丽塔没有说话。 看着刘成脸上那一丝淡淡的无奈,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一闪即逝,并没能抓住。 作为一个从小在优良的环境中成长、接受良好教育的军事教官,布丽塔并不能完全理解刘成现在所面对的情况,这也是非常正常的…… ------------ 第六百章 刘成的难处 刘成担心的,就是部队的建制。 “独立营”,听起来非常不起眼儿的一个建制,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独立营竟然会有五千多人,接近一个师的兵力。 一旦被哪个有实力的盯上,肯定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要想避免麻烦,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能得到费恩的帮助,从他那里弄个“身份证”入关。 要么,就得有一块儿属于自己的地盘儿,以此为根本,持续发展。 否则,一切都只能是空谈。 谁能容得下这样的一支队伍无名无姓的存在? 要是打着红党的旗号,那就更别提了,光头第一个就会想办法处处刁难。 虽说第二次合作之后他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动手,可是背后下个绊子啥的,谁能防得住? 一边跟鬼子打仗一边还要防着自己人下黑手,那仗还能打吗? 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转到南方去,在那里找个地方落脚,小鬼子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光头的势力也十分有限。 只是,现在的独立营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想要千里迢迢的绕到川陕一带,弄不好半路上就被打了秋风。 布丽塔没有继续纠结刘成的选拔方式,转头看向训练场当中那些站的笔直的战士们,淡淡的说: “坦白的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在你的士兵当中发现一个具备高级指挥官潜力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你在内。 的确,我佩服你的能力和勇气,但那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只是匹夫之勇,并不代表你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 很抱歉,或许我不应该这样说,因为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聪明、坚毅,还带着一丝冲动,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打败你。 可是,现在我是站在一名军事教官的角度去审视你和你的士兵,至少现在,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成为高级指挥官的必要条件。” 顿了顿,布丽塔又继续说道: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喜欢,或许,以后我就会留在你身边,在某些决策面前,我能很好的帮助你做出正确的战略部署。” 刘成有些无语。 他实在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往下接。 布丽塔的那番话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 事实上根本不用她说,刘成自己都看得出来,这些战士当中并没有人具备担任高级指挥官的潜质。 唯一接受过指挥教育的,就只有高远和段景河。 布丽塔没有见过高远,否则的话,她应该会认为高远能算的上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勉强合格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高远也属于那种比较感性且容易冲动的,虽然出身于中国宪兵,但是性格原因注定他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高级指挥官。 段景河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毕业于奉天讲武堂,但是受训的时候也是中级军官的教程,指挥团一级的战斗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尽管刘成必须要承认,段景河的心思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细腻,但是按照独立营现在的规模来说,他并不能在关键时刻代替刘成来指挥战斗。 剩下的田六娃和周鹤等人,沉稳有余而智计不足,根本无法应对诡计多端的日军指挥官。 现在的状态就是,刘成几乎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不管是哪种规模的战斗,他都必须要亲自策划。 短时间之内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以后他们要面对的战斗会更多,队伍难免要分散开来,各自为战。 一场小规模战斗的胜败,很可能就会左右整个战斗的结局。 从这些人当中选拔,的确是有些矬子里面拔大个儿的意味。 可是刘成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黄埔早期毕业的那些人倒是有真才实学,可是刘成能把哪个挖过来?他能给人家什么?把营长的位子让出去? 所以,他只能在现有的条件下尽量努力,而且人的潜质这东西就跟赌钱一样,不到揭开底牌的那一刻,谁是什么牌还真就不能确定。 毕竟四五千人,说不定这里面就能冒出一两个能成才的。 刘成的期望也不高,哪怕只有两个,他就已经知足了。 布丽塔刚刚说的话当中明显是话里有话,如果她能留下来,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她来中国可不是度假游玩的,到时候一旦留下与她的任务有冲突,她肯定会离开。 所以,刘成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培养人才上面。 第一次体能考核结束之后,有幸晋级的那些战士都很兴奋。 当不当官对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军饷的数目不同。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下一项还会是某项训练科目的考核时,刘成的命令就来了。 每人写一篇关于指挥作战的想法,模拟自己指挥一支五百人的队伍与两倍于己方的日军作战,限时一天。 即便是通过了第一次考核的,如果不能完成这一次考核,也会被淘汰。 而之前已经被淘汰的,如果能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则可以直接晋级。 别说是那些士兵,就连段景河、郝大宝这几个人,也都被刘成这种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跳跃性思维给弄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尤其是布丽塔,他对刘成这样的做法别说是理解,简直就是无法接受。 “刘营长,实在抱歉,您能不能先告诉我您到底要做什么?这种方式也太儿戏了吧?这样能选拔出优秀的指挥官?既然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以军事考核作为选拔方式,干嘛要把第二轮直接换成军事理论?这太荒唐了!” 刘成不慌不忙的听着布丽塔把话说完,才笑着答道: “布丽塔教官,我这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样做就是不想让他们摸清我的心思。 不瞒您说,现在我独立营的这些士兵百分之八十五以上都是以丰厚的军饷为基础征召来的,我不可能了解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是来自某一方势力或者干脆就是敌人,我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把他们找出来?” ------------ 第六百零一章 麻烦来了 布丽塔愣住了。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由此,她也真实的感受到了刘成的无奈。 的确,在没有任何依靠的前提下拉起这样的一支队伍,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独立营与张贯一的抗联不同,他们主要是以游击战为主,而且由于常年驻扎在深山之中,对人员的管控也要相对熟悉一些。 而刘成这边则完全相反,他的队伍,就是要跟小鬼子正面硬钢的。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员方面才更加不好控制。 为此,刘成已经制定了一套体系:每五名战士为一组,名为相互学习及监督训练,但是其中有一项硬性规定,就是一组的五人当中,如果有一个出现叛变等行为,其余四人都要受到牵连。 惩罚的力度视具体情况而定,不排除枪毙的惩罚。 尽管这条规定让一些士兵十分不满,但是刘成根本不予理会。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不想干?趁早滚蛋。 但是,想走也没有那么简单,想拍拍屁股就走,你当老子这儿是大车店吗? 正当布丽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郝大宝突然从远处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脸焦急的对刘成说道: “营长,出事儿了!” 刘成一愣: “出啥事儿了?老子的屋子又被人炸了?” 郝大宝苦着脸摇摇头: “要是炸了间房子还就好了,是城里的百姓闹事儿,我们也不敢太过于强硬的阻拦,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儿,你看该咋办?” 刘成一听,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 自从宋哲元把这三县三旗交给他到现在,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是跟田中旅团狠狠的打了一仗,现在刚消停几天,怎么特么老百姓又闹事儿了? “咋回事儿?说清楚!” 郝大宝气哼哼的说: “也不知道这些百姓是咋回事儿,突然就跑到营区,嚷嚷着不让咱们在陶林驻扎,要么就答应他们免收三年的税。” “哦?”刘成一听,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很明显,这背后有人捣鬼。 当时的老百姓,尤其是东北这一带,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怎么可能没事儿来找军队的麻烦? 再说,就算独立营离开这里,他们明年该交的赋税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怎么就非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找独立营闹事儿? “营长,要不,你过去看看吧。”郝大宝试探着说。 刘成顿时把眼睛一瞪: “这么点儿小事儿也用我亲自去?那我要你们是干啥吃的?你现在立即回去,在人群中仔细观察,把看着可疑的先给我抓起来,然后在百姓当中找几个人仔细询问一下情况,机灵点儿!” “是!”郝大宝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不是他有了主意,而是害怕再说下去,刘成就要急眼了。 这件事儿,刘成并没有怀疑到日本人身上,也更没往宋哲元身上想。 这样的手段实在是有些低级,他们谁都做不出来。 郝大宝离开之后,布丽塔微皱着眉头低声问刘成: “你这样处理百姓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要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你的部队很难再这样安稳的待下去的。” 刘成淡淡一笑: “布丽塔小姐,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国家现在的形势,这些百姓最近几十年来都一直在压迫中苦苦挣扎,我们没来之前,他们只会比现在过的更差,这一点,我敢用人格向你保证! 而现在发生的这种情况,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可能是有人在暗中煽动,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如此。 我独立营驻扎在这儿,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如果没有税收,那我们要靠什么活着?更何况,我手下的这些战士们,随时都有可能在战斗中失去生命,合理的收取一些赋税,这过分吗?” 布丽塔瞬间无言以对。 因为她知道,刘成并没有说谎。 除了已经被日本人完全控制的东北以及部分北方地区之外,果党的统治区内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虽然她不知道刘成是如何制定税收标准的,不过对于陶林这样一座完全处于边缘地带、随时都可能遭到日军攻击的城市来说,这些百姓着实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 陶林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儿里。 “废物!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一个身穿粗布上衣、头戴一顶脏兮兮帽子的男人低声骂道。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脸上明显有些惧怕之意,聂诺着说: “可、可是,不是您说让小的给他们制造点儿麻烦吗?” “放屁!我让你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了?赶紧去把那些人给我叫回来!要是出了事儿,你全家都等着上西天吧!”戴帽子的男人那张由于愤怒而涨红的脸,看上去的确有几分恐怖。 这个人的确不是日本人,更不是宋哲元的人,他是从金陵来的。 田中旅团几乎被全歼在察哈尔,这让光头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西边的围剿行动迟迟不见成效,日本人这边越逼越紧,果党内部势力错综复杂,这些都让光头头疼不已。 宋哲元现在明显有点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思,还给了刘成和周作鹏一个暂编第三师的编制,这更让光头愤怒。 可是,他又不能来硬的,否则一旦把宋哲元给逼急了,察哈尔怎么办? 现在多伦一带已经被日本人给吃掉了,察哈尔再没了,那光头可就不见得能坚持到围剿结束了。 门户大开之后,日本人直接长驱直入,金陵就危险了。 但是不给日本人一个说法,小鬼子肯定也不能善罢甘休。 所以,光头就把这事儿交给了戴老板,要他想办法把刘成和周作鹏的队伍逼出察哈尔,让他们回到热河或者进入草原,那样日本人暂时就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没办法,想要平衡这种关系,光头只能选择把这样一支来路不明的队伍舍出去。 哪怕他们不久之前刚刚干掉了鬼子的一个旅团,在光头眼里,也还是一文不值! ------------ 第六百零二章 宋哲元也要插一脚 刘成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冲撞了太岁,不顺心的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一颗手雷差点儿扔进屋里,紧接着又是百姓闹事儿。 这事儿还没等有个结果,别的事儿又来了。 郝大宝的背影还没消失,段景河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营长,田昊远来了。” “谁?!”刘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昊远,二十九军军长啊!营长,你忘了?”段景河一脸愕然。 “忘你大爷!”刘成没好气儿的抬腿踹了段景河一脚。 能把田昊远给忘了,那都不是记性好不好的事儿,至少也是发展到晚期的阿尔兹海默症好吗? 刘成只是没想到,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短暂的惊讶之后,一丝兴奋悄然从刘成的心底冒了出来。 为啥? 田昊远是什么人?二十九军军长!正经的黄埔三期! 要是…… 刘成不敢再往下想了。 现在情报和电讯有秦璐来教,布丽塔要是教那些基础课程的话,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田昊远来了,难道又来一个教官? 虽说田昊远在同期当中并没有什么名气,但毕竟是“名校”毕业啊! 当初能考进黄埔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不说别的,教出来一些合格的营团级指挥官,基本上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吗的,刚想喝奶,娘来了!”刘成小声嘀咕一句,迈步就走。 段景河赶紧跟上来,大声问道: “营长,你干啥去?”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特么刚刚亲口把田昊远来了的消息告诉刘成,这会儿他能干啥去? 果然,刘成立即回身又给了他一脚,瞪着眼睛骂道: “你特么WiFi信号断了?赶紧带路!” 段景河又挨了一脚,却只能怪自己反应迟钝,一声也不敢吭,老老实实的走在前面带路。 脸上的伤还没好,两只眼睛跟熊猫基本没啥区别。 这个时候,段景河可不敢给自己找麻烦。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 娘的,老子这是啥命啊?当初不是特别熟的时候,还一口一个段连长、段大哥的叫着,现在,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可偏偏老子心里还挺舒坦! 这特么不是贱的吗? 还有,Wi-Fi信号又是啥玩意儿? 按理说,刘成比他要小上十几岁,可是段景河却总觉得自己在刘成面前像小了好几辈儿似的。 这也难怪,尽管现在刘成的心态正在趋向适合他现在年龄的状态,可是毕竟一百多年的记忆摆在那里,段景河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子,按照年龄推算,可不就是他重孙子辈儿的? 而且两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战场上是能把命交给对方的交情,刘成自然在他面前不再刻意假装客气。 像是这种时候,他还真就把段景河当成小屁孩儿了。 田昊远的确是来当教官的,这是宋哲元的命令。 但是,这是有条件的。 刘成和周作鹏现在可是在人家察哈尔的地盘儿上,既然是人家的地盘儿,啥事儿还能瞒过人家的眼睛? 更何况刘成压根儿就没打算要隐瞒。 听说刘成这儿来了个德国教官,宋哲元顿时就动了心思。 田昊远和冯治安、张自忠以及那四个旅长不是保定军校毕业就是奉天讲武堂出身,指挥能力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能有机会“进修”一下,学习一些德国的军事理论和战术,自然是更好的。 而且,顺便培养一些团、营、连、排级别的指挥官,也是一种人才储备。 察哈尔现在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定哪天、哪一仗,现有的一些基层指挥官就会牺牲在战场上。 到时候临时挑人和事先准备好现成的接任人选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好。 再说,出一个教官,塞进去一批学员,这个账,宋哲元可是算的比谁都明白。 见到田昊远,刘成老远的就大声招呼道: “田军长!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迎接啊!” 田昊远笑着往前迎了几步,转身指着刘成住的那间院子里还没来得及填平的弹坑笑着说道: “刘营长,你这儿可是挺热闹啊,怎么,自己在院子里练投掷手雷来着?” 刘成咧嘴一笑: “田军长见笑了,吗的,小鬼子天天惦记着,可不是就得这么活着么,还能有啥好办法?” 田昊远笑着点点头: “刘营长的心态和思想果然与众不同,看这架势,这事儿也刚发生不久,你这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刘成一边引着田昊远往院子里走一边说: “这事儿啊,担心也是多余,干的就是这个买卖,要是技不如人,那就是死有余辜。” 田昊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一脸郑重的朝刘成竖了竖大拇指: “刘营长果然少年英雄,名不虚传呐!” 刘成赶紧摆了摆手,把田昊远让进屋子里。 落座之后,田昊远开门见山的说: “刘营长,田某此来,是奉了宋Z席的命令,来给你当教官的。” 说完之后,他却发现刘成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的惊喜。 “怎么?刘营长这是不欢迎?” 刘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放回桌子上,面带笑意的说: “田军长恐怕后面还有话没说完吧?” 田昊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边笑边说: “刘营长果然料事如神,不错,田某是先到一步,后面还有五百多人在路上,估计明天一早就能赶到。” 刘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着田昊远说: “宋Z席也想在我这儿培训一批指挥官?可是有您这个黄埔毕业的人才在这儿,还有那么多保定军校、奉天讲武堂的高级军官,还用上我这儿来?” 田昊远笑着摆摆手: “刘营长可别抬举我们这些人了,再说,不是哪个学生毕业之后都能当老师的,不是吗?”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而且,咱们这也算是相互帮助,我这不是也来给你当教官了么?安排几个学员也不算过分吧?” “几个?”刘成顿时笑了。“恐怕那五百人全都是准备参加培训的吧?” 田昊远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尴尬: “怎么?刘营长为难?” ------------ 第六百零三章 那就比试一下? 刘成立即摇了摇头: “不为难,只是这培训班,也不是随便什么哪个都能进的,必须要先接受考核。” “哦?”田昊远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样的考核?说来听听。” 刘成咧了咧嘴: “大致上就是一些训练项目的考核,不过由于学校的规模限制,每批学员最多只能有四百人,还有周作鹏周师长那边也要参加,所以,我只能给你们每人一百个名额,我自己留二百,不知道田军长意下如何?” “这……”田昊远有些为难。 刘成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能直接做主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田军长若是觉得这样不太公平,在宋Z席那儿不好交代,那咱就各自选出一个班的战士比一下,如果你们赢了,那咱们三方就平均分配,您看如何?” 田昊远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骂街了: 咋算都是老子吃亏,你小子反倒是一副慷慨模样;谁不知道周作鹏现在跟你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他的人不还是听你的命令? 里外里不管输赢,你们还是占了最大的一头。 可是刘成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要是不答应比试,那就等于丢了二十九军的脸面。 所以,他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胜负之后的名额分配,倒是还可以争取一下。 最终,刘成才勉强答应,如果他们赢了,就给他们一百六十个名额。 田昊远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现在可是在老子的地盘上,反倒像是老子占了你的便宜似的。 不过,宋哲元真正看中的,只是布丽塔这个德国教官,要让手下的几个高级指挥官接受培训,也不至于计较那些中低级指挥官的培训名额。 所以,田昊远只能答应下来。 他带来的那五百人是第二天下午到的,刘成非常慷慨的招待那些士兵饱饱的吃了一顿,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在这个年代,也勉强能算得上是丰盛了。 第三天一早,田昊远带来的五百人和刘成两次选拔之后的八百多人同时出现在训练场上,准备进行比试。 前一天刘成已经对郝大宝说的明明白白,让他亲自挑选出八名士兵,算上他一共九人,要是输了,那就直接滚到草原上去找小鬼子开的矿,不用再参加战斗了。 而田昊远这边,则是从他自己的警卫营当中挑选出来的九名老兵。 那个年代的比试,其实项目十分单一,没有高科技武器,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再说,刘成也不打算暴露太多独立营的训练方式。 不是怕被田昊远学了去,毕竟都是抗日的队伍,他也希望二十九军的战斗力能越来越强,以后就能歼灭更多的鬼子。 可是,这么多人,人多眼杂,谁能保证他田昊远手下的士兵当中就没有小鬼子的眼线? 思来想去,刘成最终还是决定以体能、拼刺刀和射击这三项作为比试科目。 比试开始之前,刘成把田昊远请到主位落座,自己则在一旁站着,准备主持这场比试。 即便他现在与周作鹏的队伍合在一起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万之数,但是级别上他依旧是个营长,要是坐在田昊远身边,看上去难免有些怪异。 双方共计十八名士兵在场地中间列队完毕之后,刘成大声宣布了第一项比试的内容和规则: 十公里负重奔袭,携带步枪,最终以集体成绩为准! 看了看很快就准备好的十八名名士兵,刘成伸手从腰里拔出手枪,干净利落的上膛,举过头顶: “预备!叭!”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十八名士兵同时起步,沿着训练场外围向前方跑去。 这处训练场的规模不小,一圈儿下来就是两公里。 十八名士兵的身影跑远之后,刘成扭头看着田昊远说道: “田军长,这一场我赢定了,信吗?” 田昊远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七八分钟之后,那十八名士兵已经完成了第一圈。 两公里下来,郝大宝九人已经落后了五六十米。 第二圈,这个距离已经拉开到了近百米。 第三圈稍微好一点儿,追回来几十米,距离重新回到五十米上下。 第四圈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到了一百米以上。 前面四圈儿,郝大宝一直跑在最后,看上去状态似乎不是太好。 田昊远看着即将开始最后一圈儿的士兵,看着刘成笑着说道: “刘营长,看来这一场,你可是要输了。” 就在这个时候,田昊远的眼角突然发现刘成的右手不着痕迹的朝正在经过他面前的郝大宝做了个手势。 田昊远心里一动,紧接着便发现独立营那九名士兵的速度骤然提了起来。 他有些不理解,不知道刘成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其实,这只是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在后世的长跑运动当中,从一开始就跑在最前面的,往往都不会是最后的冠军。 说的专业一点儿,那叫领跑。 领跑的运动员体力消耗要比跟在后面的更大一些,往往到了最后冲刺的时候,领跑的运动员就没有足够的后劲儿了。 这种后世体育竞赛当中的“套路”,田昊远肯定是不明白的。 刘成一开始在准备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的告诉郝大宝把速度压住,落后的距离只要保持在一百米之内就行,等他的手势再开始冲刺。 看到刘成的手势,郝大宝立即迈开大步,从最后一个变成了第一个。 在他的带领下,九名士兵的速度同时提升,在一公里之内就追上了对方。 最后一公里的时候,由于之前的优势被迅速抹杀,体力和心理同时受到影响的对方士兵完全乱了步伐。 步伐一乱,呼吸就要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冲刺,身体的负荷只会越来越大。 最后五百米的时候,郝大宝九人已经把对方甩在了百米之外。 独立营最后一名士兵冲过终点的时候,对方跑在最前面的那名士兵距离终点也还有一百三十米左右。 完胜。 甚至,是碾压式的胜利。 ------------ 第六百零四章 刺刀换大刀? 输掉第一场比试,田昊远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更没有半点儿失落。 因为他在开始比试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如果说宋哲元这边哪个人最了解刘成和独立营,那一定就是田昊远。 对于这支从游击队发展起来的队伍来说,体能就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面对日本人一次又一次的清剿,而且整天在山里钻来钻去,还要带着全部家当,这种负重长跑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不过田昊远的分析还真就是错的,因为独立营自从正式组建的那一天开始,就没在山里面钻过,也根本不存在漫山遍野的躲避鬼子清剿的情况。 刘成注重战士们的体能和耐力,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提高行军速度,提升机动能力。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漂亮的赢下了第一场。 刘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到田昊远面前: “田军长,您看,现在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场比试了?” 田昊远轻轻点头,随即开口问道: “刘营长,你的安排是,下一场比刺刀?” 刘成闻言顿时微微一怔。 这三项比试科目是他昨天就跟田昊远商量好了的,他这个时候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以他对田昊远的了解,此人绝不是有事儿没事儿闲逗闷子的人,他这样问,肯定是有目的的。 眼角扫过站在操场上那些二十九军的士兵时,刘成瞬间就明白了。 二十九军什么最出名?大刀啊! 大刀进行曲就是以二十九军的喜峰口战役为原型创作的。 的确,那一仗,二十九军的确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士气,打出了中国军人的血性! 虽然在整场抗日战争当中,中国军队获得的每一场胜利都是付出了极大代价、付出了无数鲜血与生命才换来的,但是却让那些已经濒临绝望的中国百姓看到了一丝希望! 否则,他们又怎么能在那场浩劫之中坚持到最后的胜利到来? 田昊远看出了刘成的异样,不由得心中暗笑。 二十九军的大刀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似乎这位以沉着冷静、思维缜密、作战勇猛着称的独立营营长,并没有想到啊! 就在田昊远嘴角的那抹笑意开始渐渐放大的时候,刘成突然大声朝远处的郝大宝命令道: “让人去拿护具和训练用的大刀来!” 郝大宝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喜。 谁说,大刀只能是二十九军的专属了? 别忘了,郝大宝可是骑兵连的连长,而骑兵冲杀,主要杀敌手段就是手中那把锋利的马刀。 而相比于那种小鬼子的马刀,那些力量足够的骑兵连战士更偏爱厚重的大刀。 身为连长的郝大宝更是如此。 这次与他一同参加比试的八名战士,是从骑兵连为数不多的二十几名老兵当中挑选出来的,最晚加入独立营的也是在五斗乡的时候,甚至还有两名战士是在独立营还是少年营的时候就加入的。 那可是实打实的老兵了。 田昊远一听刘成的话,心里就是一沉。 当他看到那些训练用的木制大刀和护具时,嘴里不由得一阵苦涩。 看来,这场比试的胜负,还真不好说啊! 独立营明显是一直都有这项训练的,这样一来,他的优势很可能就不存在了。 训练用的木制大刀都是泡了水的榆木,刀身上还挖出几处凹槽镶嵌了配重的铁块儿,重量与真刀基本相同。 这要是结结实实的砍在身上,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弄不好也会伤筋动骨。 田昊远眯着眼睛看着刘成,颇有深意的说: “刘营长,看来你也是煞费苦心呐!” 刘成知道田昊远是想多了,立即正色说道: “田军长不要误会,在下的骑兵连正是以大刀为主,所以才一直都有训练;要说费心,也的确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二十九军在喜峰口战役当中打的实在是漂亮,我们多少有些效仿的成分。” 这一记不着痕迹的马屁拍的田大军长很舒坦,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十八名士兵各自穿戴好护具之后,田昊远立即宣布比试开始。 他也想看看,刘成手下的这些士兵在拼大刀这种战斗方式上,究竟有什么样的实力。 或许,还会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田昊远这个人并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往上爬的人,而且从不妒贤嫉能。 如果刘成的训练方式真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那么他一定会虚心请教,进一步完善士兵在刀术上的不足。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士兵们的每一点进步,将来在战场上都是活下来的资本。 与那些只顾着自己升官儿的指挥官相比,田昊远绝对是个好人。 因为他在乎自己手下士兵的生命,为此他可以不计一切代价的去为他们争取一丝更大的、能够活下来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陶林城中的大小胡同里,一些看上去只是闲逛的“百姓”正在悄悄朝其中的一座院子靠近。 段景河按照刘成的命令,回去之后就立即抓了几个带头儿煽动的,马上进行审问。 这些人不过就是些拿钱办事儿的小混混,哪有什么原则和坚持? 棒子还没等打在他们身上,就已经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这次段景河学乖了,他没有大张旗鼓的来抓人,而是让四五十名战士换了老百姓的衣服,分散开悄悄靠近。 那座院子里,之前狠狠骂了那个尖嘴猴腮男人的帽子男正缩着手坐在一间屋子里,嘴里嘀嘀咕咕的小声埋怨: “这他吗的叫啥事儿啊?让老子来办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个人都不给老子派?那个娘们儿肯定就是在故意整老子,这次要是完不成任务,大不了老子就直接投降,把知道的全说了,肯定也能换回一条命吧?到时候老子直接去奉天,找日本人再说一遍,至少也能整个一官半职的,总比在那娘们儿手底下受气强!” 正嘀咕着,帽子男的眼角突然一抽,伸手就去拔那把别在后腰上的驳壳枪。 “别动!要不老子直接崩了你!” ------------ 第六百零五章 大刀进行曲 帽子男循声望去的时候,即便脑袋正被一支枪瞄着,也差点儿笑出声儿来。 只见说话之人顶着两只暗青色的熊猫眼睛,肿的就只剩下一条缝了。 要不是看那把枪的枪口瞄的还挺准,帽子男都不会相信这人是睁着眼睛说话的。 这个人,正是段景河。 虽然被刘成揍的有点儿惨,即便声音充满愤怒,看上去也十分滑稽,但是他手里的枪却半点儿都不滑稽。 帽子男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没有半点儿反抗,直接就把手举过头顶,跪在地上投降了。 段景河朝身后一挥手: “绑了带回去,等营长回来再说!” 训练场上,刘成看着已经整齐列队的双方士兵,沉声喊出“开始”。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双方共计十八名士兵齐声喊杀,迈步向对方冲去。 很快,田昊远就惊讶的发现,独立营的九名士兵虽然队列并不整齐,但是却自动分成了三组。 三人为一伍,一人在前,两人紧随其后一步保护侧翼,这种颇为独特的冲锋阵型围观的士兵们没见过,但是田昊远却有些熟悉。 三十米的距离,由双方身强力壮的士兵对冲,虽然刚刚完成十公里负重越野,也不过就是两个呼吸的事儿。 当木制大刀怦然交错传来令人牙酸的闷响,田昊远的脸色猛的一变。 他想起来这种较为独特的阵型是哪里来的了。 这分明是他在军校学习时,从日本留学归来的教官专门提过的,日军拼刺战术。 日本陆军用此拼刺战术,甚至有一个三人小组干翻过人高马大的俄国人一个班的记录。 刘成竟然把小鬼子的拼刺术融入到了大刀战当中? 田昊远目光怪异的看了正全神贯注盯着战圈的刘成一眼,没有说话。 什么阵型不阵型的先不说。 俗话说,两军相遇勇者胜。 如果说冲锋中的双方都是怀着必胜信心的勇者呢?那自然是谁牛叉谁赢了。 二十九军的九名老兵都是田昊远的警卫营挑出来的,对于这场大刀战,他们信心满满。 可是没想到,在双方接触的第一个照面,他们就吃了大亏。 从正面上来说,基本是他们三个对人家一个,可是,当他们用自己手里的大刀狠狠的朝对面那个士兵砍去的时候,当头的那个士兵脚步稍稍一顿,落入旁边的稍稍落后的另两个士兵的缝隙中,然后三把大刀同时格挡就将劈过来的大刀荡开。 继而,三把大刀同时弃另外两人而不顾,闪电般的朝对手其中一人砍去。 田昊远的警卫当中一名大刀还未收回来的老兵顾此失彼,好不容易挡开其中一把大刀的同时,另外两把大刀分别砍中了他的腰间和右肩。 事实上,独立营的士兵已经留手了,要不然,砍在他右肩上的那把大刀,就应该砍在他的脖子上。 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便是木制大刀,也容易造成他的颈骨骨折,会有生命危险。 身上还好,穿着厚实的防护衣,可是木刀巨大的力量也砍得老兵疼的差点儿闭过气去,若是换成真刀,毫无疑问的,此时的他已经被砍成三段了。 被砍中的老兵心丧若死,呆立当场。 想都不用想,他已经被“击杀”了,在仅仅砍出一刀之后。 而这样的情形,却并不止他一个。 三名由于独立营士兵分成三组也同样自动分开的警卫老兵盯上了有郝大宝在其中的三人,直接冲上来全力进攻。 郝大宝一声怒喝,手中大刀横扫,生生将三人的合力一击格开,继而奋力上前一步,大刀刀尖正中一名对手胸口。 郝大宝的全力一击,就算是刘成挨上了,恐怕也要缓上半分钟,那小子的力气实在是不小,跟活驴一样,只要不死,踹谁一脚都够对方喝一壶的。 厚厚的护具保住了那名警卫的骨头,但是身体却依旧倒飞而出,摔出了三四米远。 胸口火辣辣的疼,连口气儿都不敢喘,更别提再站起来了。 更何况,就这一下,他已经被判定“死亡”。 而郝大宝也没好哪儿去,就在他一击“击杀”那名对手的同时,其两名同伴手中的大刀也一左一右砍在了他的两侧软肋上。 郝大宝一声闷哼,但是却只退了半步。 “杀!” 随着两声嘶哑的怒吼,抓住机会的另外两名士兵同时从郝大宝身后闪出来,手中大刀带起一阵风声,直奔那两名对手面门。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力道和速度,那两名刚刚淘汰了郝大宝的警卫老兵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刀砍下来。 “砰!砰!” 就在厚重的刀刃要砍在肩膀上的瞬间,两人同时收手,将刀身横了过来。 要不然,这一下肯定会让那两人的锁骨骨折。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同时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站起来。 相比之下,郝大宝伤的更重,两侧软肋同时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呼吸,带着浓浓的不甘坐倒在地。 “连长,你没事儿吧?” 成功淘汰掉对手的两名战士急切的看着郝大宝问道。 这是郝大宝在一开始就定下的计策。 小鬼子的这种三人阵型刘成也只是在尝试阶段,还没有完全融合进去,骑兵连并没有正式列为训练科目。 刚刚刘成喊郝大宝的意思,就是要他们使用这种战斗方式。 郝大宝被淘汰,另外两名几乎完全没有消耗的战士此时已经冲向了旁边的战圈。 远处的田昊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刘成手下的士兵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他心里已经生出了想要胖揍刘成一顿的想法。 这小子实在是太坏了,连特么“田忌赛马”的招式都用出来了,完全就是在坑他啊! 更重要的是,那九名警卫,可是他警卫营的人!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九名警卫就已经被淘汰了八个,只剩下一个还在苦苦坚持。 而独立营这边,还有四个人。 四对一,根本毫无胜算! ------------ 第六百零六章 老兵 那名苦苦坚持的警卫老兵也只是在同伴全都被判定淘汰之后坚持了十几秒,左腿就被对手的大刀狠狠的砍中,没等他反应过来,两条胳膊又各挨了一下。 独立营的士兵明显留手了。 毕竟只剩下一名对手,又不是真正的敌人,获胜也就算了,没必要让对方受伤。 否则,这几下要是砍在要害处,这名老兵少说也要在炕上躺几天才能下地。 远处的田昊远已经完全看愣了。 独立营的这些士兵虽然彼此之间的配合还稍显生涩,但是从他们出手就看得出来,都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的。 否则,哪能拼刺技术如此娴熟,又如此狠辣,一刀致命。 尤其是田昊远这种从底层一点儿一点儿爬起来的,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为何独立营的兵几乎都是一刀砍中对手的脖颈等要害而放弃面积更大的肋部?那是在实战中为了怕敌人的肋骨骨骼把大刀卡住而刻意选择的位置,砍向脖颈刀锋受损还会稍轻,还可以以最快速度迎战下一个敌人。 没有千锤百炼的训练,可是万万不会如此砍的如此精准且角度刁钻。 绝对的精锐,这样的兵,在那里,都可以称得上精兵。 在他们这些果军部队的长官眼里,独立营这种农民武装就算打了漂漂亮亮的一仗,也还是杂牌儿军。 纵然他们并不至于像光头大佬那样排斥,但是心底里也并没把这种跟游击队没有本质区别的队伍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独立营的这九名士兵却给他们好好的上了一课。 独立营这九名士兵的进攻方式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诡异了,以至于让田昊远的那九名警卫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出合适的应对之法,吃了一些暗亏。 从一开始,他们就被种这古怪但极其凶戾的招数搞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甚至忘了他们的对手不是两人,是三人。 完全不清楚对方战术的警卫还没等其中一人反应过来,一柄大刀犹如猛虎一般,直接刺向其中一人的下腹。 东洋刺术的下突技,由下而上的猛挑,能刺透柔软的腹部的同时,还能划开柔软的腹部肌肤和脂肪,一堆冒着热气而滑腻的肠子的溢出,不仅能让对方的战斗力瞬减,还能以极为血腥的一幕打击敌人的士气。 事实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电视剧里把肠子一捧再塞入腹腔继续作战的勇气。 哪怕就是一把木刀,哪怕还穿着厚厚护裆防护衣,田昊远的那些警卫也不由亡魂大冒。 换成是你设身处地的想想,一把带着风声的大刀冲着你的小弟弟而来,哪怕你还穿了个厚裤衩,你啥感觉?妥妥的是觉得厚裤衩也不保险啊! 你什么感觉,被攻击的那些警卫就是什么感觉。 勉强往后一躲,躲过了蛋碎的噩运,但腹部却是遭遇重击,直接被捅翻在地。 八名同伴都被淘汰,最后一名面对四名凶悍敌人的警卫老兵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换成在战场上,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属于战斗还没结束估计都硬梆梆的那种。 可是那名老兵在被砍中胳膊和腿之后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地手持着长枪保持着战斗姿态,甚至还在蓄势,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老兵,你已经被刺中了。”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的郝大宝皱了皱眉,淡淡的说。 “没错,如果是战斗中,我的腿和胳膊都受伤了,可能会流很多的血。可是,谁说流血就不能战斗了?”老兵倔强的和郝大宝对视。 “可这不是在战斗,是比武,根据规则,你已经输了。”郝大宝说道。 “不,对于你们来说,这是比武,可对于已经输过一场的我们来说,这就是战斗,这一仗,我们不能再输。” 老兵看了看自己身边已经完全将他包围的四名士兵,虽满眼绝望但依旧倔强。 “是战斗,我就还能打,因为,我还没死。”老兵一字一顿的说道。 郝大宝先是一怔,继而肃然起敬。 敬,属于一名老兵的骄傲敬,属于一名老兵的不屈! 另外八名已经被淘汰的警卫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场上那名处于被包围状态中的老兵。 那是他们的班长,也是跟在田昊远身边时间最长的警卫。 田昊远几次想要提拔他,但是都被他给拒绝 ------------ 第六百零七章 给老兵的尊重! 半晌,郝大宝带着自己一方的八名士兵整齐列队,站在那名老兵面前。 他们从来都不是正规军,甚至连军装都是刘成自己出钱做的,但是他们却是合格的战士。 做为田昊远的警卫,参军达八年之久的牛大山几乎已经能算得上是二十九军大刀术第一人,但他没想到自己以死换死、引以为傲的大刀也没能让他替自己和战友们再换回哪怕是一名敌人的战损,对手的强悍和技巧让他几乎绝望。 是的,这名老兵的名字就叫牛大山,一个连田昊远的警卫营长见了都要叫一声“班长”的老兵;一个明明早就能当营长,却坚持只当班长的老兵。 现在的警卫营长,曾经就是他班里的兵。 “老兵,给,擦擦,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块手帕递给这辈子从未哭过如此伤心的牛大山。 “呜呜,我们都死了。不对,是输了。” 猛然醒悟过来的牛大山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还是在比武场上,周围不光有几百名士兵在观战,自己的军长也在看。 拿起手帕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几把的牛大山慌忙站起来,睁着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忐忑的看了看寂静一片的周围,有些抱歉地朝郝大宝敬了个军礼: “我们,输了。” “不,老兵,你没输。”郝大宝认认真真的回敬了一个军礼。“你让我们看到了一名战士该有的必胜信念和强大战意!” 在郝大宝还有些呆呆的时候,尚站在周围的另外八名士兵们齐刷刷地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这是对他不屈战斗精神的敬礼。 一个在必死境地绝境中依旧不屈发起冲锋的战士,值得所有战士的军礼。 短暂的沉寂过后,训练场上观战的士兵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这是一场,失败者没有哀叹、胜利者没有欢呼的比武结局,因为一个属于战士间特有的军礼。 这是,对于一名战士的尊重,也是对他身上那股子不屈精神的敬重。 战士,从不需要敌人的怜悯。 这亦是郝大宝给予对手最大的尊重! 田昊远站起身,看向刘成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赞许: “刘营长,你很不错,独立营的兵,也是好样的!” 刘成肃然立正,举手敬礼: “多谢田军长夸奖!在下能力有限,不值一提,但是我的兵,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这一次,刘成不是敷衍,而完全是心里话。 无论是前世的战场还是月余之前与田中旅团的那一战,刘成从来都不曾把功劳揽在他一个人身上。 因为他知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即便再强大一倍,也不可能完成那些任务。 那些牺牲的战友、兄弟,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成就了他,成就了他所有的功劳和荣誉。 他们,才是英雄。 而他,只不过就是承载了他们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辉煌! 如果说对于田昊远这个在历史上几乎没有记载、更没有任何光辉战绩的军长之前所有的敬礼都是虚与委蛇、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客套的话,那么这个军礼,则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因为,他给予了他的兄弟们一份肯定! 田昊远的目光缓缓移到自己身边的几名军官身上,悄然闪过一丝失望。 他们的能力田昊远是非常清楚的,也全都毕业于保定或奉天的讲武堂,只可惜,他们能带兵,却又不会带兵。 因为,他不懂得,什么才是战士。 他们自视甚高、大权在握、奖惩全凭心情,对于有着战心的战士,他们缺少最基本的尊重,对于战争,也缺乏该有的敬畏。 敬畏战争,不是惧怕战争,那是身为一名指挥官应有的素质! 半晌,田昊远再次缓缓开口: “刘营长,我想,最后一项比试可以取消了,我们,输了。就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从我带来的这五百名士兵当中挑选出一百人,参加培训。” 刘成也没有客气,更没有假意大方,点头答应。 察哈尔离小鬼子太近,如果要进一步发展,肯定不是最佳选择。 自己和独立营还能在察哈尔待多久,刘成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必须要尽量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各级指挥官,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让宋哲元和田昊远心里不舒服什么的,抱歉,顾不上那么多了。 总之,你们能容我在这儿缓口气儿,到了离开的时候,我肯定是不会欠你们的就是了! 毕竟,他们头顶上的帽徽不一样,始终不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说不定哪一天再见的时候,就是生死搏杀了。 而且,现在的刘成也在考虑,已经发展到这种规模的独立营,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这个“未来”,指的不是两年多以后即将爆发的全面战争,而是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这些战士们的命运。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的确是可以消无声息的让这些战士们在战争临近结束的时候分散到各个部队当中去,由他想办法抹去他们身上“独立营”这三个字的印记。 但是现在看来,他需要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安顿好田昊远一行人之后,刘成多少有些心累。 这种需要察言观色的事儿是他一百多年来最不愿意干的,要不然前世的生意做大之后,他也不至于专门请人来帮他应对生意场上的各种公关。 但是眼前的形势逼着他不得不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能尽早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回到自己的住处,段景河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见到刘成,段景河立即迎上来,满脸喜意的说: “营长,事情解决了,人也抓到了;我已经大概问了一下,那小子是金陵来的,任务就是煽动百姓,想把咱们逼出察哈尔。” 刘成心里一动,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只是没想到,金陵那位已经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驱逐一支抗日的队伍,就想出这么个阴损到断子绝孙的招数,实在是活该他一辈子失败! ------------ 请假 ------------ 第六百零八章 哪儿来的灾民? 见刘成不说话,段景河又追问了一句: “营长,这人咋办?你要不要亲自审一下?” 过了一会儿,刘成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杀了吧!” “啊?”段景河一愣。 这根本不像是刘成的风格。 要是放在平时,刘成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详细审问,直到从这个人的嘴里撬出所有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价值的信息。 但是现在,他不想了。 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知道了是哪个人,他又能怎么样? 带着独立营杀过去?还是组织个暗杀队去刺杀? 现实就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与其劳心费力的审问,还不如就直接杀了来的简单。 至于背后的主使到底是谁。 那就爱谁谁吧。 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杀的了我,算你本事,算我无能;反之,你就只能忍着。 段景河虽然不理解刘成为什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子,但是对于刘成的决定,他已经习惯了不进行任何质疑。 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比他更加相信刘成的决定。 段景河还没等转身,唐震虎又来了。 看着唐震虎急匆匆的身影,刘成不由得暗骂一声: 娘的,今儿是咋了?又出事儿了? 看着一脸急切的朝自己跑来的唐震虎,刘成皱着眉头问道: “咋了?让狗撵了?跑啥?” 这时候唐震虎已经在他面前站定,大口喘息着说: “城外、城外来了四五百灾民!” 这下刘成可是压制不住心中那股压抑了一整天的郁闷了,抬腿就是一脚: “你特么是脑子坏了?小鬼子管的那么严,哪来的灾民?” 唐震虎被踢的一蹦老高,连连摆手说道: “不是、不是,连长,那些灾民,是从草原来的!” “哦?”岳复闻言顿时一愣。 按理说,如今的整个东北以及部分北方地区当中,也就草原上小鬼子的兵力能少点儿,老百姓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点儿,怎么还能有灾民? 而且就算有,也不该往陶林跑啊,这特么不等于自杀么? 再者说,虽然草原上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但至少生命危险要比陶林这儿小了很多,咋还能有人逃难逃到这儿来?这特么不是从火坑往岩浆里跳么? 不过……草原! 那可是游牧民族,天生的马背上的民族,而且民风彪悍,能征善战。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祖先都是曾经打下大半个欧洲的人,他们的铁骑可是唯一一个曾经把如今的这些列强全部踩在脚下的! 难道,这是老天给老子送来的机会? 也难怪刘成会这样想,因为再招募一批草原上的少年编入骑兵连,早就在他的计划之内了。 本打算等到下一次部队再度扩编的时候再到草原去招些兵员,没想到竟然自己找上门儿来了。 至于下一次扩编,刘成这么想自然不是白日做梦。 小鬼子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即便现在他还稳稳当当的待在察哈尔,却并不代表他和独立营就安全了。 换言之,要是他没有价值,宋哲元会留下他们吗? 毕竟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事在人为”这四个字已经被利益诠释的淋漓尽致。 想到这里,刘成沉声对一旁的段景河说道: “马上让人做饭,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刘成就薅着还在龇牙咧嘴揉屁股的唐震虎朝城外走去。 此时的城门前已经乱成一团,情绪激动的灾民吵嚷着要进城,十几名士兵端着枪,但是却不敢真的把枪口对准他们。 因为那不是敌人,而是同胞。 他们的激动,也是因为饥饿和无助。 一名士兵看到远处走来的刘成,立即高声喊道: “大家都别吵,我们营长来了!” 听到这句话,喧闹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下来。 刘成听到了,也看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酸楚。 远远望去,那些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憔悴,明显是长期忍受饥饿的表现。 他们激动,也是因为饥饿,迫切的想吃上一顿饱饭。 可是听到那名士兵喊“营长来了”,他们还是迅速安静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那名士兵口中的“营长”,是能够决定他们去留、甚至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面对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如果他们想要硬闯,四五百人完全能够轻松的冲入城中。 不管是担心士兵开枪也好,还是恪守着做人最基本的原则也罢,他们毕竟没有那样做。 刘成大步上前,纵身跳上城门口的一块儿石墩上,大声说道: “乡亲们,我叫刘成,是这陶林城的驻军长官,现在,你们派一个代表出来,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 放心,城里已经在给你们做饭了,再过一会儿就会送出来,你们耐心的等待一会儿!”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人群中很快就走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可能是因为饥饿,老人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只能拄着一根木棍来防止摔倒。 刘成跳下来,扶着老人在石墩上坐下,转身从一名士兵手里要过水壶拧开,递到老人手里。 “老人家,先喝口水,慢慢说。” 老人接过水壶,却没有凑到嘴边,而是倒在自己的手心里,喝了两小口就递还给刘成。 看着老人的动作,刘成心里微微一动。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基本的礼数,这个老人必然不会是普通百姓。 不过还没等他心里的怀疑成型,就被老人的一句话给解开了: “长官,我叫吉仁泰,是他们的长辈。” 随着老人的讲述,刘成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些人的来历。 他们都是牧民,也可是算是一个“村子”的乡亲,每年都要一同迁徙放牧,也算彼此有个照应,一共就一百多家,六百多口人。 三个月之前,一对日本兵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放牧点附近,二话不说直接开枪,看样子是要把他们尽数屠杀。 幸亏当时吉仁泰就在马圈附近,及时打开了围栏,让受惊的马暂时拦住了小鬼子,要不然,他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跑不出来。 在那之后,人们本来商量着想到绥远求助,但是这个时候,日本人似乎已经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担心被战火波及,他们只能转向进入察哈尔。 可是察哈尔这边已经自顾不暇,谁还有能力接收他们? ------------ 第六百零九章 为你倾尽所有,却无需你知道 就这样,他们只能一路向南走,打算穿过察哈尔,到热河境内试试能不能找到一条活路。 这些牧民对于现如今的形势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本能的想要找一个能够活下去的地方而已。 老人断断续续的讲述完整个过程之后,段景河已经带着人把刚刚熬好的粥送过来了。 刘成让人去给老人盛了一碗,悄悄把段景河叫到了一旁: “派两个机灵的到他说的地方去查实一下,要快!” 段景河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刘成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灾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收,还是不收。 毕竟,他才刚刚收拾了田中旅团。 小心谨慎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可是也不能因为暂时无法确认真假就把他们拒之门外吧? 如果查证属实,那难免会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考虑再三,刘成最终还是决定,先让他们进城。 等那个村长吃过饭之后,刘成让他协助唐震虎给灾民逐一登记,他们都是一起的,彼此之前肯定认识,这也算是一次排查。 把安顿他们的事情交给唐震虎,刘成就先行回了城里。 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田昊远来了,还带来那么多人,不管田昊远这个人如何,有些事情还是要尽量防着点儿的。 金陵南郊的一栋小楼里。 田如玉揉碎手中那张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的纸条,放在烟缸里点燃。 “砰!” 房门突然被撞开,刚刚抽出一根烟的田如玉还没来得及点燃,火柴就落在烟缸里熄灭了。 看着面前那十几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田如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手指了指其中那个带头的男人: “过来,给我点烟。” 男人淡淡一笑,顺从的上前一步,俯身隔着桌子拿起火柴划着,给田如玉点燃了那根烟。 “等我抽完这支烟,也算是你报答我对你的提拔之恩。” 男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几分挣扎,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烟雾缭绕,模糊了那张带着一分哀怨、九分释然的俏脸。 随着烟雾缓缓弥漫,屋子里渐渐充满淡淡的异香。 思绪纷至沓来,充斥着田如玉渐渐模糊的记忆。 一张年轻且刚毅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触摸到丁点儿他的温度。 已经,这么久了啊…… 本来,我三年前就该死了的…… 是你,救了我。 可是,你也害了我。 为什么,我还是不恨你呢? 即便,自那晚之后你再不曾正眼看过我一次…… 可我还是想看着你,看着你好好的活着,看着你让日本人恨之入骨却毫无办法,看着你让金陵的人万般恼怒却无计可施,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击败对手,看着你一步一步的走向更高…… 然而,我也,只能这样看着你…… 一步错、步步错啊…… 我一直在帮你,从微末的小人物到如今手握重权,可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总是以为我在害你,可是,我真的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倾尽一切去保护你,哪怕,付出我仅有的身体…… 听到你的名字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那些真正的掌权者口中,我竟有种与有荣焉的错觉…… 那是,我的男人,我心中的男人…… 尽管,他只有那一晚是属于我的,那也是我的男人! 我的男人,顶天立地;挥刀所向,尽皆伏诛! 然而,我却没能亲耳听到你的一句情话,你的心里,也从来不曾有过我…… 这三年里,我做了很多错事,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我对不起全世界,但是唯独不曾亏欠你! 我用尽手段往上爬,目的只是想给你更好的保护。 因为,有太多的人想要杀你,哪怕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 可是你影响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要你死。 我怎么能允许他们伤害我的男人?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现在,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 我知道,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一定会下地狱,遭受各种惩罚,但我依然无悔! 我会永远看着你,看着你指挥着你的队伍,所向披靡;看着你在万军之中,睥睨天下! 只是,我终是没有机会站在你身边,看着你横刀立马,斩敌首级。 无悔,但有憾。 若有来生,我一定要做那个能陪在你身边的女人。 你若为魔,我为你执刀,笑杀万人,以血沐浴;你若为佛,我为你诵经,善待世人,普度众生。 善恶,皆由你主宰,而我,只是你的附属。 可这一世,我要先离开了。 纵有千般不甘、万般不舍,但事已至此,我已无力回天。 …… 那根烟燃至一半,田如玉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她强撑着,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盒子,放在身前的那张桌子上。 “拜托你,派人把我的骨灰,送给他……” 双手无力的滑落,一条生命就此结束。 男人缓缓上前一步,轻轻的打开那个盒子。 里面,是黄澄澄的三根金条,那是田如玉的全部家当。 而她,只想用这些钱,让人将她的骨灰送给那个她一直想见却不能见、也不敢见的男人…… 那根烟,是田如玉一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只需两口,就会要人性命。 而她,刚刚却足足吸了半支。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留恋,除了那个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倾力保护他,而他却半点儿都不知道。 “队长,她……” 一名身形瘦小、满脸疤痕的男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带头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凝声说道: “任何人不许动她,你去向主任报告,就说行动处副处长田如玉畏罪自杀,人,已经死了!” 先前说话的男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 两个小时之后,金陵西郊的一片树林里,亮起了一片火光…… ------------ 第六百一十章 内讧? 而在千里之外的陶林,刘成正在琢磨着部队的下一步发展。 他清楚的知道,除了强悍的战斗力之外,部队的纪律性和服从意识更加重要。 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那么就算士兵的战斗力再强,都无法保证能打胜仗。 就在部队正式开始训练之后的第九天晚上,熟睡中的刘成突然被一阵骚乱声惊醒,立即套上衣服冲了出来。 站岗的士兵看到他,立即快步跑过来,大声说道: “报告营长!二十九军的士兵和本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刘成听了,心里顿时一沉。 放在现在,这种行为甚至可以被定性为哗变! 军队中打架这种事儿不足为奇,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磨合期不发生点儿冲突,那还叫年轻人? 但是这种以番号为结构的大规模冲突可不一样,性质完全变了。 刘成没有说话,立即赶到发生殴斗的营房,快步走到还纠缠在一起相互殴打的三四十名士兵近前,二话不说,抽出手枪朝天连开三枪。 正在互殴的士兵和围观吃瓜的士兵同时一愣,随即迅速安静下来。 刘成目光森然的在场中扫过,沉声喝到: “段景河!” “有!” 模样有些狼狈的段景河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刘成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营长,属下管束不严,请营长责罚!” 刘成冷哼一声: “责罚?责罚你大爷!马上给老子把机枪架上,敢再动一下的,立即击毙!”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都特娘的给老子闭嘴!要不然,老子现在就开枪,打死一个算一个!”刘成高声怒喝,一双虎目之中怒火宛若实质。 他的确愤怒了,而且是非常愤怒。 要是一两个人打起来,他说不定还会让人搬张椅子泡壶茶,边喝边看热闹。 但是双方合计三四十人打到一起,这叫什么?拉帮结伙?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地下搞哗变? 这是部队,他吗的当这儿是街头帮派呢? 随着刘成一声令下,四五挺轻机枪很快便将那三四十名士兵包围,“哗啦哗啦”的拉动枪机给子弹上膛的声音让那些士兵心惊胆战。 尤其是田昊远带来的那些士兵,他们可不知道刘成会不会真的下令开枪,不过据他们听说,这个年轻的独立营营长可是向来不讲情面的。 至于独立营的士兵,更是没有人敢怀疑,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总是带着几分和气的营长在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的下令开枪,结束他们的生命。 刘成是什么人?那是敢带着钱禄两个人大闹奉天和新京的人,连日本人都拿他没办法! 对于刘成来说,带兵、训练、管理、折服各种刺儿头兵,那是得心应手加手到擒来,虽然这些人当中一半儿属于二十九军,但是只要他们当中再有人敢乱来,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开枪! 这种事儿,他决不允许在自己的队伍当中出现第二次。 冰冷的目光在那三四十人脸上依次扫过,双方带头的随即就被刘成给挑了出来。 身体里住着一具活了一百多年的灵魂,要是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那他还混个屁?直接回家哄孩子就行了。 二十九军这边带头的叫唐辉,二十一岁,个头不高,勉强刚到一米六五。 但是这小子肩宽背厚,肌肉紧实,在刚刚的殴斗当中自己就撂倒了三四个比他高了半头独立营士兵。 独立营的“领头羊”刘成一点儿都不陌生,正是不久之前来到陶林的窦六德,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已经恢复过来的窦六德身体壮实,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被刘成点出队伍,唐辉和窦六德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忿,乍着膀子往那儿一站,依旧鼻孔朝天。 刘成关上手中那支勃朗宁手枪的保险,随手扔给站在他身后、面色惨白的段景河,缓缓向前迈出两步,面色平静的对唐辉和窦六品说道: “能打是吧?现在老子给你俩一个机会,撂倒我,这事儿就算过去,老子既往不咎;但要是被老子撂倒,老子打断你俩的狗腿!”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刘成的声音陡然冷厉。 一旁的段景河闻言顿时抬起头,一脸担忧的看向正在活动身体的刘成。 担心刘成被撂倒? 开特么什么玩笑?那可是能凭借一己之力灭杀一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小分队的人,别说只有唐辉和窦六品两个人,就算是那三四十人一起上,也未见得能占到半点儿便宜! 当然,那要在刘成出手就是杀招的前提下。 只是现在段景河也有些吃不准刘成到底是要干嘛,是想教训一下这两个刺儿头兵还是真的动了怒。 如果是真动了怒,那这俩小子可是要倒霉了。 唐辉和窦六德互相看了一眼,没敢动。 刘成双腿分开一肩宽,站姿不丁不八,双手负于背后,看似十分随意。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姿势,却能够保证在第一时间做出任何反应动作,进、可攻;退,可守。 “咋?怕了?不敢动手?老子数三个数,你俩怂货要是不敢动手,老子立马让人打断你们俩的狗腿!” 相比之下,唐辉要比窦六德的顾忌多一些。 他与窦六德不同,他们毕竟是二十九军的人,万一惹恼了刘成,把他那些乡亲们都给赶出陶林,那别说别人,田昊远就饶不了他。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刘成斜着眼睛淡淡的说: “你俩谁都不要担心,现在老子说的就是你们俩的事儿,不会牵连任何人!” 话音未落,窦六德就突然动了,扬起半块儿砖头大小的拳头就朝刘成砸了过来。 刘成一见,顿时哈哈大笑: “好小子,胆子不小,魄力也够,砰!” 话没说完,窦六德只觉得肋间猛的一疼,紧接着所有内脏就像是拧在了一起一般,连口气儿都喘不上来,一头栽倒在地。 在窦六德出手的第一时间,唐辉也跟着冲了上来,可是还没等他绕过窦六德的身体遮挡,一只大手就薅住了他的衣领,直接将他的身体提了起来。 ------------ 第六百一十一章 说了,就不能食言! 任何人,不管是有什么黑带蓝带还是金腰带,也不管他练的是哪一种搏击项目,所有的发力都要靠双脚和地面。 双脚离地之后,就算你是李元霸,也用不出平时五分之一的力量。 唐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得眼前的景物一阵旋转,接着身体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而此时,距离窦六德向刘成发起攻击,还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那些士兵看着地上死狗一般的同伴,而且是他们当中“最能打”的两个“老大”,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儿都不敢喘。 站在一旁的段景河嘴角一阵抽搐。 窦六德不久之前被刘成编入了机炮连,而且是在新兵排,由于他长的壮实,很快就成了那些新兵的老大。 唐辉明显在二十九军那些士兵当中也是个带头的,很可能是个班长甚至排长。 只是,刘成说了要拧断他俩的腿,一旦他俩输了,那刘成肯定不会食言。 窦六德还好说,可那唐辉却是田昊远的人。 能带着他来这儿,肯定是精挑细选的,要是就这么被刘成拧断了大腿,田昊远能善罢甘休吗? 至于他们能不能赢得了刘成,那特么还用想? 别说是他俩,就算再多几个,也是白给的货。 撂倒两人之后,刘成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冰冷的目光再次在人群中扫过,冷声问道: “还有没有不服的?可以一起来,过了这个村,可特么的就没这个店了!” 没有人回答,甚至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半晌,刘成低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唐辉和窦六德,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就你俩这怂样,还他吗的敢聚众斗殴?老子今儿就让你俩长点儿记性!” 说完,俯身抓起窦六德的右腿,用力向右一拧。 什么特么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刘成面前,都是扯淡。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窦六德“嗷”的一声惨叫,胫骨已然断裂。 唐辉心中大骇,可是却无力改变命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成提起他的左腿,生生扭断了他的左腿胫骨。 而刘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背对着段景河挥挥手: “吊起来,断腿打上夹板,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再放下来吃饭,期间一滴水都不能给他们喝!” “是!” 段景河大声答应,立即带人照办。 不得不说,刘成的这一手完全镇住了这些血气方刚、又多吃了几天饱饭的士兵们,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当中,都多了一丝恐惧。 就在剩下的那些人以为自己没事儿了的时候,刘成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参与此次殴斗的,每人三十鞭子,郝大宝!” “有!”郝大宝赶紧迈步站到刘成面前。 “由你亲自动手,有一个屁股不开花的,老子就让你屁股开花! 其余所有人,马上给老子列队集合,一趟十公里,回来之后马上睡觉!再敢惹事儿,就不是这种象征性的惩罚了!” 说完,刘成转身就走,连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 十分钟之后,田昊远的屋子里。 “军长,那个刘成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生生把咱们的一个士兵腿给拧断了!”一名中校军衔的果军军官站在田昊远面前压低声音、一脸愤怒的说道。 田昊远的眉毛微微皱了皱,沉声问道: “那,他独立营的士兵是如何处置的?” “呃……”那个中校军官一愣,隔了两秒钟才小声答道: “也是一样,只是拧断的是右腿。” “哈哈哈……”田昊远哈哈大笑:“那你还有啥不满的?这个处理不公平吗?你来告诉我,要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二十九军,要如何处置?” “……” 那名中校军官没有出声。 的确,要是放在二十九军,唐辉和窦六德肯定会被枪毙,没有半点儿转圜的余地。 也许,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根本就并没把刘成这个小小的独立营营长放在眼里,即便现在的独立营有着五千多人,还有一个周作鹏的“第二独立营”。 田昊远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挑起眉毛看着面前的那名果军中校,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刘成就是个小小的营长,而且还是自封的,根本就不是正规军,根本没有权利这样做?” 那名果军中校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唉……”田昊远长长的叹了口气。“无知、愚昧!你难道不知道不久之前的那场战斗?我问你,要是咱们对上田中旅团,有几分胜算?” “……” “要是咱们面对飞机轰炸,该如何应对?” “……” 田昊远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那名国军中校一个都没答上来。 “啪!”田昊远猛的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我看你这个参谋是不想干了!连这点儿眼光都没有,还能指望你在战前想出好的对敌之策?废物至极!” 那名中校参谋脑门上都见了汗,却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的确,田昊远所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答不上来,而且他也的确清清楚楚的知道独立营不久之前与田中旅团之间的那场惨烈战斗。 虽然那其中也有他们三十七师的功劳,但是充当主力的却是人家独立营。 这样的一支队伍,至少在战斗力上,绝对能够完胜他们一个师! 也就是说,刘成和周作鹏的队伍合在一起,完全具备与二十九军相抗衡的实力! 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有他们不知道详细数目的重火力! 第二天一早,刘成再次来到发生殴斗的那处军营,将田昊远的人和机炮连一排的士兵全部集合在一起。 队伍集合列队完毕之后,刘成缓步在队列前走过,最终在一名两只眼睛都已经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士兵面前停住。 “挨揍了?”刘成脸上的笑容像是一只刚刚偷到鸡的黄鼠狼。 “是。” 那名士兵的声音很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刘成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变的有些幸灾乐祸: “要我说,你这就叫活该!连打架都不会,还能算是兵?” 说着,他后退两步,朝着队伍大声说道: “我不怕你们打架,但是,不能拉帮结伙、不能视对方为仇人!你们都是抗日的兵,都是兄弟!到了战场上,那是要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对方、把性命叫到对方手里的战友! ------------ 第六百一十二章 比试?完全OK! “刘营长,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刘成明显还没有说完的话,一名身穿将校呢的果军少校从人群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屑,缓步走到刘成面前站定。 刘成不闪不避,迎着那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语气平静的问: “不知阁下是……?” 那人嗤然一笑: “好说,在下于德宝,果军少校营长,与刘营长……勉强算是平级。” 于德宝本来是想说他比刘成高,至少他是正规军的营长,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毕竟,人家刘大营长只是名义上的营长,实际上手下可是有着接近一个师的兵力。 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位毕业就保定陆军学院的果军少校看不起他这个自封的独立营营长。 刘成非常确定,在此之前,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于德宝。 “于少校,不知昨晚双方士兵发生冲突的时候,你这个长官身在何处?” 刘成没有心情跟他废话,换句话说,也就是根本没把这个人模狗样的果军少校放在眼里。 刘成严峻的脸上浮起一丝淡笑。 正所谓杀鸡骇猴,此刻刘成正愁找不到鸡,竟然就有鸡主动的跳出来了。 对于种家伙,刘成有一百种办法让他服帖。 十月下午的阳光有些热辣亮眼,明晃晃的照在刘成突然变柔和的脸上,本应是阳光灿烂外加温暖和煦的笑容,却让所有人由心底升起一股子透骨的寒意。 仿佛,站在他们面前和蔼的营长,随时会变成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而自己,就是他随意选择的食物。 在这一刻,那些亲历过不少战斗的二十九军精锐士兵们纷纷骇然发现,他们竟然在站在阳光中笑得很可爱的刘成面前,连抵抗的心思都快没了。 几名独立营的老兵在段景河身后依照着刘成训练的军姿,双手紧贴裤缝,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注视着前方。 他们对于刘成的这个表情太熟悉了,都知道一旦营长露出这种表情,那妥妥的是有人要倒霉啊! 不过,管他呢,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根本打算过去提醒那帮子鼻孔朝天压根儿看不起他们的果军少校和他手下那些不知死活的士兵。 不让他们也领略一下刘大营长“恶毒”,自己这种尝过的就觉得亏了。 于德宝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貌似,这位自封的独立营营长,比自己想象的还是要强上那么几分啊! 做为一个带兵近五百的少校实职营长,于德宝比其他人更清晰的感觉出了刘成蕴而不发的威势。 更可怕的是,刘成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好像大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想拿我来立威?毕竟是个指挥过战斗的营长,于德宝第一时间洞悉了刘成的意图。 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个独立营营长是怎么阴差阳错干掉小鬼子的那么多人的! 于德宝不惊反喜。 他是刺儿头,但这个他刺儿头还真有当刺儿头的自信。 十八岁高中毕业参军,又进了保定陆军学院,就凭借着远强于其他士兵的能力以二十九岁之龄当上了少校营长,并在一年前的长城抗战中所率领部队作战英勇屡立战功,要不是因为他的刺儿头性格,少校肩章早在三年前就可以戴在肩膀上。 和别人不同,于德宝来参加这个培训班,一是想看看刘成这个一直被田昊远挂在嘴边儿上的独立营营长是不是名不符实,当然也抱着想给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独立营营长一点儿颜色瞧瞧。 带兵打仗,可不是说靠着运气打掉了田中旅团就行的。 显然,一上来就拧断了于德宝手下一名士兵胫骨的刘成并没有被这个有些春风得意的果军少校眼里。 “刘营长好大的威风啊,昨晚我有事不在,难不成还要向你刘营长请假?还有,我二十九军的士兵,什么时候轮到你刘营长来管教了?” 刘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如水: “我独立营进驻陶林等三期三县,是你们宋Z席亲自首肯的,也就是说,你现在脚下踩的这片土地,至少暂时还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上闹事,而且还是士兵之间的大规模殴斗,你认为,我没有资格惩罚管教?” 说道最后,刘成的语气骤然冰冷,双眼微微眯起。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看似年轻却内心老成的营长,这是要发飙了! 段景河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脸上还没有消肿的淤青伤痕,心里默默的为那个“年轻”的果军少校祈祷,祈祷他不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被揍的太惨。 如果于德宝知道刘成实际上足足比他小了十岁还多的话,不知道挨了一顿揍之后,会不会想不开去上吊。 段景河已经想好了,等他挨完揍之后,就上去把刘成的实际年龄告诉他,让他身心同时遭受重创。 不过于德宝也不是傻子,他现在好歹是这些士兵的临时长官,要是就这么与刘成动手,别说别人,田昊远就饶不了他。 眼珠转了转,于德宝再次开口说道: “好,既然刘营长如此如此说,那在下就胆大妄为一回。 我看刘营长特别推崇个人军事素养,这样,我们比试一下枪法和技击这两项军人必备之道,再谈其他可好。”于德宝脸上郁闷,嘴里却是不出恶言。 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在座诸人都听得明白的,他于德宝有信心用两项比试就把刘成干得不知东南西北,以此来羞辱打击刘成在独立营的威信。 至于还有没有第三项,到时候再说不迟。 “好啊!那这样,让弟兄们都来观摩一下,反正他们现在都快变长颈鹿了。”刘成微微一笑。 还没等一众士兵们明白什么是长颈鹿,刘成就已经吩咐段景河去宣布自己的命令。 早已迫不及待的士兵们一哄而下,在周围整齐列队,找好自己的位置。 对于刚刚加入独立营不久的那些新兵来说,他们都想见识一下自己这位营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而对于二十九军那些老兵油子来说,他们的长官已经赢定了。 ------------ 第六百一十三章 教官也下注? “啧啧,要开干了,来,来,我坐庄,赌咱长官赢的一赔四,赌那个营长胜的一赔二,赶紧来,攒不攒得齐老婆本就看今天了。”一个歪戴着军帽,军装敞着怀,嘴里叼着一个快烧到嘴唇烟屁股的二十九军老兵飞快的掏出一个小本,大声的朝周围吆喝着。 我压长官,我压刘营长。。。。。。一块块大洋被士兵们从口袋里掏出来,丢到老兵脚下。 “好勒,好勒,拐子们莫急,等老子一个个记到。”操着汉腔的老兵满脸喜色一边将地上的大洋往一个布袋里装,一边拿着笔在小本子上画着别人看不懂的符号。 从他那个熟练程度来看,这聚众赌博当庄对他来说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小三子,你是不是傻了,投那个刘营长五块大洋?咱长官的枪法可是号称咱们团第一,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年龄三十左右的士兵训斥身边一个年轻士兵。 “嘿嘿,我觉得那个刘营长挺厉害的,昨晚可是真把我给吓着了,要是他赢了,你个老猴子可得赔我。。……我算算,十好几块大洋吧!”年轻士兵憨笑着掰掰手指头,硬是没弄清坐庄的老兵得赔自己多少。 “你个憨包,他那是耗子扛枪窝里横,毕竟这儿是人家的地盘!”年长士兵无奈的摇摇头。 这可不光是他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几乎是所有二十九军士兵的共识。 从赔率和士兵们投注的对象来看,显然,他们绝大多数人没法看好刘成。 毕竟,即便他带着他的队伍打败了田中旅团,也替代不了枪法和武力值,真正开干的时候,还是后者更靠谱一些。 而于德宝,那是有名的神枪手,一身不知学自那里的功夫也是平常五六名士兵近不了身,否则,他怎么会三年时间就连跨六级提了营长? “陈大哥,咱们是不是也去支持营长一把?我这儿有三块大洋,算咱俩投的。”一个身体瘦弱身上的军服明显大了一号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小兵推推身边一直躺着出神望天的一名独立营老兵,轻声说道。 “小子,你是想支持营长?还是觉得营长会赢?”那名老兵低下头,沉声问道。 “我是觉得他们都不投营长会赢,心里别扭,我觉得营长会赢。”小兵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哈哈,说得好!”那名老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老子一定要让狗日的把裤子都输给老子。”说完,那名老兵转身就朝正在忙着下注的二十九军士兵走去。 “不要啊!陈大哥,那是营长给你老娘治病的钱啊!”小兵慌忙拉着陈运发的胳膊,心里是后悔不迭。 显然,那名老兵是准备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去支持刘成,但其实小兵心里对此也是没底的。 “嘿嘿,放心,给老娘的五十大洋我已经让同乡捎回去了,这五十大洋是老子的老婆本,打算娶个婆娘回去伺候老娘的,现在看来,对面那老小子能让老子娶四个了。”那名老兵嘿嘿笑道。 “你那么相信营长能赢?”小兵愣愣的问道。 “嘿嘿,小子,我告诉你个秘密。”老兵揽住小兵略显羸弱的肩膀,弯下腰,低头凑向他耳边。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想和身高不过一米五的小兵说悄悄话,着实是有些难度。 小兵显然不是很适应和一个如此巨大的同性如此亲昵,稍微扭捏了一下,但还是被壮汉颇具诱惑力的秘密吸引,侧耳倾听壮汉所说的惊天之秘。 “我告诉你哈,小子,因为我觉得营长能赢,他就能赢。”老兵大声的说道。 在小兵一脸呆滞中,老兵哈哈大笑拎着装着自己老婆本的五十大洋大踏步的走向二十九军那些正在下注的士兵。 “这算什么秘密?大个子你骗我。”小兵呆呆的自言自语一句,才醒悟过来自己被那个老兵给骗了,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哎,老子今天可要发财了,独立营的这两个傻蛋。”一名坐在车厢门口准备看长官们演戏的士兵摇摇头满脸遗憾。 只是他并不知道,除了那一老一小两个傻蛋,傻蛋还真有不少。 坐庄的二十九军老兵油子这会儿心情有些复杂,本该因为收了数百大洋投注刘成而挣大发而欢欣鼓舞的他,这会儿却很难高兴的起来。 独立营那些士兵倒没啥,但是即将成为他们教官的那个姓秦的美女径直丢了一张填有一千大洋数目的白纸算什么? “秦教官,您这数目太大了,我不敢收啊!”老油子哭丧着脸说道。 “不敢收?那你还坐什么庄,不如这个庄交给我来坐。”闻讯赶来凑热闹的秦璐冷着脸说道。 当然,她现在已经不是奉天警察署长的千金了,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不过布丽塔有啊! 听说刘成要跟二十九军的少尉比试,这两个几天来依旧相互带着敌意的女人瞬间统一战线,双双赶来看热闹,咳咳,支持,是支持刘成。 一看那开出的赔率,两个女人哪有不大怒的道理? 刘成虽然从来没对她们有过任何承诺,还总是刻意疏远,但是这帮大头兵们竟然敢看轻他,简直是打狗不看主人那,那必须砸死他们,用钱砸!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秦璐现在已经不是奉天警察署长的千金了,但是随便拿出一件小玩意儿,最少也值五百大洋。 她和布丽塔说好了,一人一半。 这仅剩的几样东西,可是秦大小姐留着给自己当嫁妆的。 刘成这会儿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小狗一只,某女主人正在拿钱砸人。 否则,否则他说不定定会亲这两个女主人一口,看在一千大洋的份儿上。 二十九军的那个老兵油子那会愿意把这赚钱的赌盘让给秦璐来做?可又不敢惹秦璐。 就算这个未来的情报电讯教官他们不太在乎,可是人家身后还跟着布丽塔这个正牌儿的德国军事教官呢! ------------ 第六百一十四章 打了个鸟 此时,刘成和于德宝一人手提一杆汉阳造已经站到了场上。 刘营长,你要是赢了,老候这条命可就没了啊!那个二十九军的老兵油子看着刘成宽阔的背影,泪眼婆娑。 刘成和于德宝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决定某些人人生道路路口的指示牌。 “刘营长,我提出的比枪法,不如现在由你来定是打死靶还是活靶。”于德宝单手握着汉阳造枪托上方,枪口虚虚朝下,侧首看向刘成,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自信,极度的自信。 当于德宝握着抢的那一刻,这是所有围观士兵们心中最直观的感觉。 虽然于德宝笑的很帅,但所有人还是忍不住生起一丝寒意。 那怕是枪口朝下,但全场没有人能认为,当他抬起枪的时候,有人能逃脱他枪膛内的子弹。 不愧是能跟着田昊远来这儿的人,刘成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于德宝握枪的手,白皙细长而有力,最重要的是他握枪的位置,处于长0.95米重3.6公斤汉阳造重心所在,这样的位置能让他以最小的力气举枪的同时还能最大限度保持枪支的平衡。 面对这样一位可怕的枪手,只要你给了他一秒钟时间,他就能一枪打爆你的头。 不过,光凭这些,想要对付五年后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的小鬼子,恐怕还不够啊! 刘成淡淡的笑了笑,平静的说道: “死靶和解?活靶又如何说?” 就这么一句话,说的气势已达巅峰的于德宝一窘。 在他看来,刘成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再蠢的人也能理解死靶和活靶的含义好吧? “死靶就是我们平时打的训练胸靶,活靶就是打活物,比如兔子或者是鸟。”再不耐烦,于德宝也得忍着无奈,向刘成解释。 “哦,这样啊!”刘成似乎恍然大悟。“死靶太麻烦,还要人去布置,那就打活靶吧,万一能打只兔子或是斑鸠晚上还能加个餐,就这么愉快的定了。” 于德宝觉得自己这辈子还从没想这么想揍一个人过,尤其是看到刘成提到要加餐时那张“猥琐”的脸的时候。 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让这小子尝尝什么叫拳头! 于德宝在心里默默发誓。 “谁先?” “你先。”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于德宝手腕微一用力,重达3.6公斤的汉阳造突然弹起,枪口朝天。 “砰”的一声,于德宝毫无征兆的对天开了一枪。 于连长这是疯了? 大部分士兵一阵茫然,已经压好的弹夹总共就五发子弹,您老对老天弄一枪是想搞什么? 直到周边树林里飞起一群飞鸟,所有人才惊觉,他空放一枪以惊醒飞鸟的目的。 这自信心之强也是没准了。 下一刻,只见于德宝迅速拉动枪栓,改用双手举枪,对准百米外鸟群盘旋的方向。 “叭……” 拉动枪栓。 “叭……” 用时不过半分钟,于德宝打完了自己枪内所有的子弹。 而战果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至少有一只鸟哀鸣着从空中翻滚着落下。 他的枪法竟然精准如斯,四枪就打下一只百米外因受惊而急速飞行的鸟,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若是人的话……其结果不言而喻,怪不得他曾经在长城之战当中射杀了多达四名训练有素的日军。 而那个独立营营长,有可能超过这样的精准枪法吗? 见过了于德宝的枪法,没人再对刘成能取得这场比试的胜利还抱有幻想。 其中包括不太多的抱有投机想法买刘成胜的那些士兵们。 当然,那些人不包括段景河和秦璐、布丽塔以及那些独立营的老兵。 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刘成的枪法的。 那才叫神枪手。 光打个鸟,又算个鸟啊! 那个老兵油子热泪盈眶。 于营长,真心的贵人啊! 他终于不用操心被借钱下注的美女教官欺压了。 有钱有势有貌了不起吗?开盘这玩意儿看的是眼光啊! “于长官的枪法好厉害,比我还强。”那个小兵靠在陈大发身边张大了嘴巴,继而很沮丧的说道: “糟了,我的七块大洋没了,陈大哥你的老婆本也没了。” 不用人吩咐,至少有十名最外围的士兵朝鸟群的下方狂奔而去。 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牛逼哄哄的于德宝会打下几只鸟。 稍倾,两名士兵一人提了一只长尾鸟从树林中疾奔过来。 “报告于长官,经仔细搜查,就发现这两只鸟。” 其中一名士兵冲入场中,冲于德宝大声报告道。 士兵只顾着向单手提枪傲然挺立当场的于德宝报告,竟然选择性的遗忘了一旁的最高长官刘成。 刘成也不为杵,军中向来是以强者为尊。 不得不说,这位有些傲气的于营长一手枪法的确不错,四枪搞定两只飞鸟,如果去当猎人,绝对能发家致富,也怨不得这个士兵成为他的粉丝。 看一阵疾跑的士兵额上汗珠滚滚,可士兵连擦都不擦,只顾盯着玉树临风般傲立着的年轻少校满眼崇拜的小眼神就知道,这一刻,于德宝就是他眼中最闪亮的明星。 只不过,他的舞台是在战场。 “两只,于长官竟然四枪就打了两只。”周围的士兵们一片哗然。 此刻,恐怕只有“牛逼”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大部分人此时的心情。 “于营长,枪法不错。”刘成微微一笑说道。 可是那笑容却让于德宝一阵腻歪,刘成这姿态,站得实在是稍高了些,怎么看怎么像高手在给低一层次的勉励一样。 于德宝不知道,面前这位看上去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独立营营长对于这种老式步枪,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是,于营长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了个错误,你竟然枪杀了两只保护动物,尤其是身为国家公职人员。”刘成指着被士兵丢到场上的两只已经死透了的长尾鸟一本正经的说道。 长尾鸟刘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鸟,但只看其绚丽的羽毛,刘成就知道,这在几十年后一定属于珍稀保护动物。 原因很简单,但凡是长得漂亮的,几十年的光景,都快被国人们宰光了,直到六十年后,大部分国人才幡然悔悟。 你特么还能不能有点儿当长官的觉悟?人都保护不了,你跟老子谈什么保护动物? 第一次听到保护动物这个新鲜名词的于德宝差点儿没吐血。 很显然,这是找茬,彻彻底底、赤果果、完全没有廉耻的找茬。 ------------ 第六百一十五章 啥是保护动物? “刘营长,能不能把您所谓的保护动物先丢到一边儿,先继续我们的比试可好?”于德宝强忍着心中被耍弄的怒火,尽量保持冷静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用看于德宝帅气白净脸上因不断怒气升腾的酡红,仅看他提枪白皙的手背上骤然隆起的青筋,刘成就知道,如果再跟自己这位年轻的少校扯会儿犊子的话,他很有可能拿枪指着自己鼻子让自己滚犊子。 他可没把自己这个手下比他的人多了十倍不止的独立营营长放在眼里,在没有让他看到实力之前。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的少校缺乏足够的幽默细胞,关于这点儿,他还真得向自己学习下才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田中旅团之间的那场战斗给刘成造成的压抑感已经少了很多。 而且,似乎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他的性格也更加接近于现在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了。 “好啊!”刘成无所谓的耸耸肩。 于德宝嗤然冷笑,看刘成这副浪荡大少爷做派,别说打只鸟,就算能打下片鸟毛,他于德宝从此再不二话。 “你们几个,赶紧的,去给我到树林里跑几圈。” 刘成懒洋洋的提起枪靠在肩膀上,对站不远处的那些独立营老兵命令道。 不等那几名士兵领命,距离刘成枪口最近的那十几个士兵像受惊了的兔子,主动执行了营长的命令。 刘营长扛枪的模样很潇洒,但万一走火了呢?都是战场上混过几年的老兵,面对枪的时候,那心思都转的比风车还快。 因为,转的慢的,都躺土里了。 营长这是……这是想节约子弹吧! 独立营的士兵们嘬着牙花子给最高长官找了个理由。 虽说比于德宝一枪惊飞飞鸟那潇洒的一招低档次了许多,用现代语说就是LOW了不少,但人家刘营长胜在稳妥,至少没白白浪费一颗子弹不是? “哎呀,营长也是的,这手没有于长官耍的漂亮啊!”那个小兵懊恼的恨不得冲上去提醒刘成,不能说一开始就气势大弱啊! “小屁孩子懂什么?”一边儿站着的老兵却难得的站到了刘成这一边。 训了一句小兵之后,老兵又转向那边脸色怪异看不出喜怒的秦璐,赔着笑脸道: “营长是干大事儿的,个性自然沉稳,咱们跟着这样的长官心里才安心啊!您说是不是,秦教官?” 赌,已经是赢定了,但长官不能得罪啊! 老兵自然是得往好里吹刘成,否则,眼前喜怒难明的两个美女教官不好打发啊! “哦?你觉得我们营长个性沉稳?”秦璐似笑非笑地看看眼前挺会找人优点的老**子问道。 “当然,您看,刘营长一点儿都不求花哨,在这点儿上于长官就比不上刘营长了,那一枪惊飞鸟群看着挺帅,但是,浪费一颗子弹啊!前几个月在阵地上,敢这么浪费,非得挨抽不可。”老兵点点头,很坚定的说道。 这老油条,咋这敢拍马屁呢?一群士兵目瞪口呆。 “嗯,我觉得你说得对。”秦璐认真的点点头,仿佛怕那个老兵没听明白,额外又加了一句: “刘成从来不浪费子弹。” 我的娘,这姑娘怕是被刘营长把魂儿都勾跑了! 那个老兵顿时哭笑不得。 拍马屁被如此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接受的,还真不多见。 士兵们在树林里一搅合,刚刚落下的鸟群再度受惊从林中飞起,在天上盘旋起来。 “看到那只麻雀没,那玩意儿是祸害,今天咱们就拿它来下酒。”刘成冲天空努努嘴。 于德宝冷着脸懒得理他。 刚才那两只不知名的大鸟身长足有五六十厘米,张开翅膀跟只家鹅体型差不多大,就那,百米外也就跟个鸡蛋差不多大。 你特么跟我聊麻雀?你看得到吗?见年轻的少校不说话,刘成嘿嘿一笑,双手一抬枪,将枪托抵上肩窝,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腰微微向前倾,眼睛瞄向准心。 于德宝微微一呆,刘成这种射击姿势,很奇怪。 但于德宝偏偏心里生起一股自己都觉得荒诞的错觉,自己,有可能会输。 刘成当然没时间告诉他,这是后世运动学家们研究了几十年才确定的最科学的泥鸽射击姿势,其实也就是后世奥运会上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飞碟射击比赛上运动员的射击姿势。 预备时身体前倾,重心靠前。 这是射手为了在碟靶出现后便于追踪目标射击,又能在第一次射击后不致因后坐力使上体后倒,影响第二次射击。 而双向飞碟的射手则往往采取屈膝下蹲的姿势,以使转体灵活便于及时地捕捉同时飞出的两个方向不同的碟靶。 刘成当年也曾参加过一些地处热带地区的此类射击比赛,所以自然而然的拿出这样一个比赛射击的姿势,毕竟,这里不是必须分出生死的战场。 只不过奥运会碟靶的飞行速度在70公里小时左右,比普通飞鸟的速度可是快得多了,但刘成用的是步枪,难度又比奥运会比赛所用的散弹枪大。 他只需要让年轻的少校和那帮老鸟尉官们知道,他们,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就是一只弱鸡,那怕只是比试。 如果是后世的刘成,还真没信心拿着这样一个不带瞄准镜的老枪瞄着一只上下飞舞的麻雀打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但是这两个多月来,刘成对自己现在这副身体越来越熟悉,甚至可以称得上满意,胖子肥肉多,但出乎意料的柔韧性极佳,再加上拥有刘成超强的视力,枪法甚至比几十年后更加精准。 刘成甚至觉得,如果他依着后世的方法训练几年,上帝他老人家再抽个疯让他再穿越回去,他能把曾经排名自己头上的那几位打得满地找牙,即便当时的他已经即将步入老年。 当然了,现在只能先拿帅得一逼的年轻少校开刀了。 不等旁人为刘成这种怪异的射击姿势多想,刘成也“叭、叭、叭……”连开五枪,速度比于德宝还要快上几分将弹夹内的五发子弹倾泻一空。 射击速度很牛逼,但这枪法嘛,还真的不是很好说。 在所有人明显带着牙疼的脸色中,那帮学聪明还未离开树林的士兵们开始搜索刘大营长的战果。 ------------ 第六百一十六章 营长还要脸不? 之所以说刘成的枪法不太好说,是因为所有人肉眼可见,五声枪响过后,天上貌似真的是掉下了一只小鸟。 按道理说,虽然五枪打下一只飞鸟,成绩比不上四枪打下两只鸟的于德宝,但这枪法也算得上极佳了。 毕竟,在场上千人可没几个人敢说自己能用步枪打下在天空翱翔的飞鸟,纵观独立营和周作鹏的第二独立营,刘营长的枪法绝对是排在前三的存在。 只不过…… 只不过被击落的这只鸟儿运动轨迹貌似有些不对,歪歪扭扭的在空中盘旋着,翩然落下,完全没有一只被7.9MM口径步枪子弹击中小鸟的觉悟。 被汉阳造7.9MM弹径子弹击中是什么后果?可能很少有人去打麻雀,也不知道被击中的麻雀应该是什么样。 但被打中的人体在场诸人却没少见过,那可是打哪儿,那儿就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大窟窿! 如果是麻雀,绝对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没看于德宝打下的两只跟家鹅般的大鸟,那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那只翩然落下的鸟儿,你确定是被团座一枪给打中了?还是,纯粹被枪声给吓破胆了? 在场上千人也不完全都是大老粗,白丁一枚,比如秦大小姐,曾经也是国中毕业,惊弓之鸟之类的词语可也是张口就来。 “惊弓之鸟?”秦璐目瞪口呆。 哪怕是对刘成再具有信心,秦璐这会儿也是彻底绝望了。 先不管鸟儿是被打的还是纯粹被吓的,五枪打下一只鸟和四枪打死两只鸟,貌似,是输定了。 “莫斯叫惊弓之鸟?”布丽塔疑惑的问道。 这个名义上的情敌说的词很有道理的样子。 从小长在德国的布丽塔虽然会说中国话,但是对这些成语典故却不甚明了。 旁边支着耳朵听的那个坐庄的老兵偷偷看了一眼小本上画的两条小辫女人头像以及后面记录的金额,心中悲喜交加。 老兵油子也不会写字,但这画画的水平,与日见长啊! 秦璐那还有心情给布丽塔解释成语典故,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周围士兵们一脸喜色,现在看来,他们压于德宝赢基本已成定局。 “刘营长,这是您打的……麻雀。”从小树林狂奔过来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张开自己的双手,更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小心翼翼,掌心中的麻雀有可能飞走,要知道,为了捉住这只被从天上吓到地上的麻雀,十几个士兵可是费老鼻子劲了。 不小心翼翼,万一恼羞成怒的刘营长发飙,把所有怒气发到自己身上咋办? 跟在刘成身边日久的独立营老兵满头大汗,那都是因为紧张。 他们可没见过刘成这样丢脸过。 而且,这可是在五百名二十九军的士兵面前啊! 看着被士兵粗大手指捏着活蹦乱跳的小麻雀疯狂的用嘴啄的士兵龇牙咧嘴,所有人面色古怪,却没人敢大声聒噪。 说实在话,如果这样,刘成还不如打不下鸟来呢! 毕竟,从来没人要求,当营长都必须是神枪手的。 至少刘成已经用他的身手充分证明了他的实力,已经获得了所有士兵的尊敬。 于长官枪法很厉害,但这样来欺负刘营长,就多少有些不对了。 弱者,往往更容易获得同情,这几乎是人类最普遍的心理。 “嘿嘿,于少校,你输了。” 刘成却丝毫没有失败者的觉悟,冲着脸色有些僵硬的于德宝呲牙一乐,大声说道。 周围吃瓜的士兵们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包括独立营的那些老兵。 刚才油然而生的同情集体被抛到九霄云外。 刘营长这是……准备耍赖皮不要脸来的? 然而,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刚才还玉树临风一副高人做派的于德宝,再次审视士兵掌中活泼的不能再活泼的麻雀之后,虽然脸色越发的难看。 但……但竟然艰难的开口回答:“是,刘营长枪法如神,在下自愧不如,是我输了。” “轰……”躁动,士兵们都躁动起来。 突然爆发起的声浪完全不亚于一颗爆炸的90MM口径榴弹。 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德宝这是要放弃军人荣誉也要抱刘成大腿的节奏吗? 这一瞬间,就连对刘成极具信心的段景河都感到一阵强烈的耻辱,就算是刘成输了,输个彻底,连底裤都输掉,也比他以权压人,迫使二十九路军这位最优秀的少校认输来得呀好吧? “日他个先人板板的,老子亏的裤子都莫得穿的了。”那个老兵油子眼泪哗哗的。 什么叫算到了开始,却没算到结果?这就是。 两个长官“无耻”的嘴脸让那个老兵油子有种想拿起枪将这二位当日本小鬼子打的冲动。 “营长怎么是这样的人呢?那个长官也是,他这是向恶霸低头。”小兵的脸涨得通红,气鼓鼓的说道。 “懂屁,团座说他赢了,他就是赢了。”陈运发瓮声瓮气的回到。 恐怕就是刘成也没想到,在场上这一千多人当中,对他最有信心的,不是见识过他厉害的段景河,也不是把他当成自己英雄的秦璐,反而是这个坐庄的老兵油子。 陈运发并不是高明到能看出刘成的实力,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能。 但陈运发对刘成很服气,因为,他的脸皮没有刘成厚! 所有人都不知道,打小在山里长大的陈运发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直觉,离刘成近了,他仿佛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浓烈到让他浑身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那是比他那年十八岁和一头山中饿虎对峙的时候都没生过的危险感。 若不是知道刘成是独立营营长,也是抗日的,陈运发一定会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小小的一个枪法比试,对极度危险的团座来说,自然不在话下,陈运发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深信不疑。 直觉,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又理所当然的存在。当一个强悍训练有素的军人还具备这个能力的话,那在杀戮的战场上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存在? 现在的刘成和陈运发都不知道,当顽石被打磨成璞玉,又会绽放出怎样璀璨的光彩。 只有死在他们手下的敌人最清楚。 “没错,你们都没听错,刘营长的枪法,比我于某人,要强的多。”于德宝听着场边不断传来的鄙夷声,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坚定的说道。 ------------ 第六百一十七章 是神枪手还是蒙的? 有人会比自己枪法强,于德宝自然是想到过。 但于德宝却从没想过那个人竟然是自己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刘成。 而且,刘成的枪法,太强,强得让他都有些绝望,甚至,于德宝觉得自己这一生,兴许都不能达到这如斯境界。 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匪夷所思。 “刘营长,一共打了五枪,五枪全都打中了这只麻雀。”于德宝从已经呆住了的士兵手里抓住那只依旧在表现自己强盛生命力的麻雀,大声继续说道。 鼓噪的场上逐渐变得安静起来。 一枪都能让那只麻雀粉身碎骨,何况是五枪?于德宝假若能这样睁着眼说瞎话,那他还真不是于德宝了,至少熟悉他的人是这么认为的。 “我知道大家伙儿不相信,说老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于德宝苦笑道。 “但刘营长的枪法,的确就这么神,这样,我随便点几个,你们自己上来看看就清楚了。”于德宝一边说一边随手在左右两边各指了两名士兵。 四名士兵应该是分别来自不同队伍,互相狐疑的看看,首先确定这名年轻的少校绝对没和自己私下里打过什么招呼,才迟疑着走到于德宝身边。 于德宝捏住麻雀的脖颈,可怜的麻雀努力扑打着翅膀企图挣扎着离开恶魔的控制,可唯一的作用只是将自己的全身都袒露在四条壮汉凝视的目光之下。 目光,由不解变成疑惑,最终,成为用张大嘴巴来表达的惊骇。 麻雀这种鸟对于出身农家的四名士兵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鸟儿了,眼前的这只体型虽不大,但绝对是成年麻雀,若不是用捕鸟工具,想用手徒手捕到纯属于痴心妄想。 而之所以这只麻雀能出现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只麻雀的两个翅膀尖竟然被齐整的削去,仿佛是被剪刀剪过的一般,可是红嫩的翅膀嫩肉上两条漆黑如墨如火烫过的痕迹很清晰的告诉几人,没有那种刀能留下那种痕迹,唯一可能的,只能是……只能是,子弹高速掠过之后烫痕。 可是,要想击中空中高速飞翔的麻雀都已经是神枪手的标准了,这竟然还要打掉翅膀尖并且不伤到翅膀,这得是什么眼力和枪法? 完全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唯一能做到的,恐怕只有神吧! “不信吧?我也不信,可是,你们再看看麻雀尾巴。”于德宝指指麻雀本就不长的尾巴,涩然说道。 飞鸟之所以能平衡飞行,除了翅膀,最重要的恐怕就是用以保持平衡的尾巴了。 小麻雀撕心裂肺的尖叫着,也不能阻挡四条大汉的目光落到同样有三条焦痕的鸟屁股上,那里的几条最长麻雀羽毛早已消失不见。 我日特娘,这也是用枪打的?五枪,五发子弹,把麻雀保持正常飞行的羽毛给打掉,却没伤麻雀自身。 怪不得,枪响之后,麻雀用极为怪异的姿势从天空中落下,完全没有一只被步枪子弹击中的鸟应有的觉悟。 先前的疑问,在这一刻,全都迎刃而解。当几名士兵恍惚着把自己所观所想解释给自己周围的士兵们听,稍倾,全场爆发出一阵比刚才还要响亮得多的呱噪。 若不是他们确定那四名士兵至少有两名不是独立营的,他们甚至都怀疑是刘成联合于德宝以及几名士兵联合导演出这一场戏,一场变神枪手的戏。 实在是,这种枪法,实在是太超出人的想象力了。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尤其是那只可怜的小麻雀没死在刘成枪下,差点儿死在上千条大汉你争我抢的大手中。 好在最后饱足了眼福和疑惑的大汉们有好心人,暂时不能飞的小麻雀抽了个空,狠啄了轻轻握着它的小兵一口,趁着他因痛撒手之机,钻进旁边的灌木丛逃跑了。 陈运发在一旁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赌对了赢了四倍的老婆本回来还是因为小兵张牙舞爪大怒着要钻灌木丛抓小麻雀的模样太可爱。 压于德宝赢的士兵们垂头丧气,可你要说他们有多心丧如死也不尽然,有这样一位枪法牛逼哄哄的长官,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说,都貌似比几块大洋更重要,尤其是打仗的时候。 士兵们这会儿虽然是赌徒,但他们更是军人。 纵观全场,恐怕只有那个老兵油子一人是心丧若死,这一次坐庄,算是赔了个干净,尤其是想想那两个美女教官下的注,老兵就想上场,上场把二位长官手上还提着的汉阳造抢了,一枪崩自己脑门上。 那可是上万大洋啊!自己拿什么还?给人家当牛做马吗?关键是人家得要吗? 刘成笑眯眯地站在那儿任所有人议论,也不说话,就像一个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路人,完全没有一个杀人如麻神枪手双目如电满脸冷酷应该有的模样。 “看到没,看到没,我早跟你们说过,营长就是个笑面虎,小看他的人,都死了。哦,我说的是小鬼子,你们别害怕,对于自己人,营长就会练他,往死里练。”郝大宝得意的在一群士兵中阐述他的先见之明。 浑然忘记了他刚才看到刘成就打下一只麻雀之后眼含热泪心痛自己丢给老**子的十块大洋。 “连长,你这么说营长,我觉得会不会不太好?”一名年轻的士兵突然诺诺的问道。 “嗨,我和营长是生死之交,他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把我怎么的,更何况,我说的是事实。”郝大宝美美的抽了口烟,大言不惭的说道。 刘成已经许了他自主管理骑兵连的权利,郝大宝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发展自己的班底,他心里很清楚这些草原来的新兵以后就是独立营的中坚力量,现在不来拉关系搞发展,过两天估计连汤都没得他喝的了。 这吹牛,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显然,跟着刘成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郝大宝在拉人头的意识方面已经走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前面。 “可是,连长,好像营长喊你了。”士兵回答道,仿佛怕郝大宝没听清,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喊你好几声了。” “哎哟,我干你们几个兔崽子,听到也不喊老子一声。”郝大宝吐出叼着的半根烟,忙不迭的窜了出去。 连长这爱好好可怕! 听惯了长官们日爹骂娘口头禅的新兵们对郝大宝的新式骂法显然有些不适应。 ------------ 第六百一十八章 土匪? 刘成找郝大宝的原因很简单,也很棘手。 因为负责建造工程的那个最重要的技术人员,被人绑架了。 是土匪,或者,应该叫马匪。 马癞子绑人的时候并没有伤人,只是把所有在场的人都给绑了一宿,早上才被人发现。 所以,刘成直到现在才收到消息。 马癞子留下了地址和索要的赎金数量,要刘成亲自去交钱赎人。 而刘成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马癞子没想把事情闹大。 这伙土匪他知道,一共就二十来个人,根本惹不起刘成。 估计也是穷疯了,才会出此下策,铤而走险。 没有再理会于德宝,刘成立即带着郝大宝和另外一名战士去找马癞子要人。 钱? 狗屁!一毛都没有! 秦璐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也非要跟着一起去。 陶林西南三十里之外,有一座落马坡,也就是马癞子那股土匪的老窝。 不知道这个号称“马王爷”的马癞子是压根儿没看过三国演义、不知道当年的凤雏先生死于落凤坡的典故,还是不屑于相信这些,偏偏把老窝安在了这里。 此时,刘成就站在落马坡下,拽出那支古董级的纯银雕花镂空单筒望远镜观察坡上的动静。 每次看到这支望远镜,秦璐的心都会跟着抽一下。 段景河那几个出身贫寒的大老粗不知道这玩意儿的价值,可是从小就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秦璐可是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抛开这支望远镜先不说,光是盛装望远镜的那个檀香木的盒子,眼下最少值五千大洋。 而盒子上明明白白的雕刻着几行篆体小字,详细的说明了这支望远镜的来历。 那是明朝正德年间,那个当时还叫做弗朗基的国家使臣为开海禁一事送给正德皇帝的礼物,纯银打造。 其价值可见一斑。 这玩意儿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了那个本庄简手里,现在自然而然的,就归了刘大营长。 可是刘成却压根儿没把这玩意儿当成宝贝,就那么随便的往马脖子下面的褡裢里一扔,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秦璐说了两次,这货竟然直接拿出来要送给她,气的她每次都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用刘大营长的话说: 这玩意儿就是个望远镜,望远镜不随身带着,还等用的时候再回家取? 逻辑上来说,貌似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来跟马癞子谈判,本来刘成是不打算带上秦璐的,但是人家非要跟着,面对这个马上要当教官的秦璐,也特么拦不住啊。 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刘成才“啪”的一下把伸缩式的望远镜拍回去,随手往马背上的褡裢里一扔,沉着脸对旁边的郝大宝说道: “走,上山!” 说是上山,实际上就是爬坡而已。 这里之所以叫落马坡,就是因为他算不上是一座山,最多也就能算个大土包。 而马癞子的山寨,就在中间偏上一点儿的一处缓坡上。 说是山寨,实际上只不过就是用破木头和树皮圈出一个院子,里面有那么五六间木板房,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随着刘成一声令下,郝大宝立即纵马走在前面,刘成和秦璐在中间,那名独立营老兵在最后,一行四人直奔马癞子的“山寨”。 其实来四个人已经是刘大营长给了马癞子极大的面子。 要知道,在这里的四个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儿,可以说是目前的独立营当中单兵战斗力最强的四个人。 郝大宝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 这他娘的马癞子祖坟怕是爆炸了,能让我们营长亲自登门谈判。 要不是这小子识相,抓人的时候没有伤人,现在这落马坡怕是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别说别人,就他们那几头烂蒜,光是郝大宝一个人偷偷摸上来,就能把他们全部送去孟婆那里喝茶。 山上的马癞子“马王爷”此时也已经得到禀报,说是陶林那位杀神来了。 马王爷对阎王爷,完全就是小渣渣。 只是刘成现在自己还不知道,才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有了个这么炫酷的诨号。 这倒也并不奇怪,他可是在一个月之前生生干掉了日军的一个旅团! 一夜之间干掉一个旅团,这要什么样的魄力才能做到?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要比给他们五百斤粮食实在多了。 所以,这“杀神”两个字,更大程度上是褒义的。 马癞子耳朵灵的很,自然也知道老百姓给刘成起的这个诨号。 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打死他也不会去招惹这个“杀神”。 不过现在人家主动上门儿谈判,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一下,纵使“杀神”亲至,也不能弱了他“马王爷”的名头。 “当家的,咱咋招待这个姓刘的?”二当家独眼龙凑到马癞子耳边低声问道。 “屁!啥招待?先让他见识一下我马王爷的威风!吩咐崽子们,架起刀门!” 刀门,顾名思义,就是用刀架起的门。 两排人对立而站,每人手中一柄大刀刀刃搭在一起,中间留出一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通道。 就这个阵势,没点儿魄力的还真就不见得敢走。 哪怕明知道对方不会也不敢下黑手,但是两排明晃晃的钢刀架在头顶上,能不哆嗦的也没有几个。 刘成四人来到山寨门前的时候,马癞子手下的二十名喽啰已经在门前通向分赃厅的路上架起了刀门,一见到刘成四人,立即齐声喝到: “来客下马,过刀门!” 本来,这玩意儿也是有着一定的说道的。 过刀门的人每走一步,那些喽啰都会大声唱喝一套专属的黑话,至少在气势上是极为吓人的。 要是换了别人,毕竟是来谈判的,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掉头就走,带人直接硬攻,打到对方服为止;要么就老老实实下马,按照人家山上的规矩过刀门,然后再谈判。 只不过那样的话,就等于被马癞子稳稳的压了一头。 而刘成并没有打算在这两个选择当中任选一条,一看到这幅阵势,顿时就笑了,嘴里还满不在乎的笑骂道: “娘的,就这么几头烂蒜,扯这些没用的干啥?来人!” “有!”跟在后面的那名老兵立即纵马来到刘成身边。 在他的马鞍上,挂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刘成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背上,大手一挥: “通知马癞子一声,老子来了!” “是!” 随着那声干净利落的“是”,那名老兵抬手摘下轻机枪,开保险、拉枪机,枪口朝天就是三十发子弹。 清脆的枪声听在他们四个耳中倒是清脆悦耳,但是听在大刺刺的坐在分赃厅里等着“接见”刘成的马癞子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的音符…… ------------ 第六百一十九章 想给老子一个下马威? 二当家独眼龙吓的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拽出腰里别着的那支已经掉了漆的驳壳枪,一脸紧张的对马癞子说: “完了!人家有机枪!大当家,快撤吧!” “啪!” 马癞子一巴掌拍在独眼龙的脑门上,沉声骂道: “娘的,老二,你特么怕啥?一听外面的动静就不是朝人打的,你个怂货,老子在这儿,你怕的是啥?” 说完,马癞子扭头看向三当家醉花,凝声说道: “老三,你去,告诉崽子们,动点儿真格的,吓唬吓唬他们!但是千万别伤人!” 说起来,这个落马坡的三当家醉花可要比马癞子的名气更大。 不过不是凶名,而是“花名”。 他本来是个戏子,因为从小男声女相,又有一副好嗓子,天生就是唱旦角的料。 五年前在热河唱戏的时候,让当地的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地痞给盯上了,最终还是没能躲的过去。 原本醉花也认命了,干脆就把自己当成了女人。 可是没想到那个地痞对他百般折磨,日子越来越艰难,终于在一次地痞醉酒之后,又对他用上各种折磨人的花样的时候,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小地痞,逃到了潼关。 碰巧遇上马癞子带人下山,“顺道”把他给带了回来。 如今醉花名义上是三当家,实际上就是个压寨夫人。 “呦,当家的,这能行吗?人家可是带着家伙来的。”醉花脸上现出一丝惧意,不过说话的声音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浪媚之意。 “特娘的,老子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马癞子把眼睛一瞪,吓的醉花赶紧站起身扭着腚走出了分赃厅。 那二十名架刀门的喽啰这会儿已经害怕了,没有人怀疑,要是那挺机枪朝着他们扫射,现在他们怕是都已经上了黄泉路了。 就在刘成打算拍马往里走的时候,眼角突然瞥见了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朝门口走来。 人还没到近前,声音就先到了: “呦……刘长官好大的威风啊!不过,这儿可不是你的陶林,而是落马坡,到了这儿啊,就得守咱这儿的规矩,还请刘长官下马吧,要不然,咯咯咯……我这些兄弟怕是不能让您往里进呐!” 醉花本就是戏子出身,那身段儿、调门儿和举手投足间的女人气息已经浓的不能再浓了。 更何况,他可是正正经经的当了一年多的女人,最后那“咯咯咯”一笑的时候,还没忘了抬手捂嘴,看的那二十名喽啰集体咽了一口唾沫。 刘成还没等开口,秦璐却先说话了,声音清冷之中透着一丝寒意: “郝连长,下马,给我拆了他们的刀门!” 背对着秦璐的郝大宝清晰的感受到了秦璐话语中的寒意,不由的背心一阵发凉。 这可是未来的教官,郝大宝还真没有勇气拒不执行。 虽然,秦璐并不能算是他的上级。 郝大宝拿眼睛瞟了刘成一眼,意思是询问他要不要执行秦璐的命令。 孰不知,他的连长此时正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被秦大小姐充满警告意味的目光盯着,刘大营长表示实在是压力山大。 得到刘成肯定的暮光之后,郝大宝伸手把那挺捷克式机枪挂回马鞍,翻身跳下马。 双脚落地的同时发力,鞋底掀起一阵尘土,身体如同炮弹一般朝那些喽啰冲了过去。 马癞子手下的这二十个喽啰年纪还都不算太大,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四岁,最小的只有十七,那些年龄大的,都被他给撵下山了。 这几年年景不好,弄到的粮食越来越少,年纪大的体力不行,干活儿干不了多少,吃饭却一个顶俩,马癞子不得不被迫“裁员”,撵走了七八个年纪稍大的。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年纪大的心眼儿多,不好掌控。 本来绺子就小,万一再被人给挖了墙角,那他马癞子可就没活路了。 虽然平时这些小喽啰也要操练,但是与郝大宝相比,他们实在是连个小渣渣都算不上。 况且之前马癞子还下了严令,不许伤人。 这样一来,手中的大刀反倒成了掣肘,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被郝大宝全都给撂倒在地,能起来的也不敢起来了。 因为他们全都看到了,那个穿着笔挺军服的女人已经把那挺机枪给抄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谁敢动?开特么什么玩笑! 醉花“大惊失色”,扭头就想往回跑。 “你再敢跑一步,我让你脑袋开花!”秦璐清冷的声音响起,醉花顿时像是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定在了原地。 刘成双腿一夹马腹,那匹战马立即驮着他朝院子里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特么白痴,惹谁不好,非惹她!当着一个女人的面,你特么发的哪门子骚呢?!” 郝大宝十分“机灵”的快步走到醉花身边,想要把他“拎”到秦璐面前。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不过,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不得不说,醉花穿着衣服的时候,基本上看不出来他跟女人有任何区别。 除了……喉结。 郝大宝走过去之后,目光本能的在醉花脸上扫了一圈儿,还没等生出一丝欣赏美女的愉悦,就看到了醉花脖子上那个并不算明显的喉结。 “卧……” 那两个男人用来表示惊讶的标准字眼只出来一个,另一个就被郝大宝生生咽了回去。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恶心! 就在这时,听到了动静的马癞子和独眼龙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 独眼龙拎着手里的驳壳枪对准撂刚刚撂倒了二十个喽啰的郝大宝,怒声喝到: “你特娘的是想死?!” 毕竟是个土匪,虽然在屋里的时候独眼龙还有点儿怂,但是见到这种场面,顿时愤怒了。 可是对于距离他只有两米多的郝大宝来说,那支驳壳枪拿在独眼龙手里对他来说并没有半点儿威慑力。 只要刘成同意,他至少有三种攻击方式能在0.8秒之内杀死独眼龙。 “你特娘的最好把枪放下,我这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依旧端坐在大青背上的刘成冷着脸看着,沉声喝到。 ------------ 第六百二十章 一头野猪 这会儿,向来以沉稳着称的马癞子可是真害了怕了。 要是真把这个“杀神”惹急了,别说黄金,恐怕他们这些人的命也就彻底截止到今天了。 虽然手里还有个肉票,可是马癞子实在没有信心能够以此挟制住那个脸上已经现出怒意的“杀神”。 “老二!你特娘的!赶紧给老子把枪放下!” 独眼龙看了看负手站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的郝大宝,不由的咽了口唾沫,缓缓的放低了枪口。 “哈哈哈,刘营长,马某可是久候多时了,您这一上来就又是机枪又是猛将的,这是存心要打我马某人的脸呐。” 马癞子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但是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满。 不过他把这个度拿捏的非常好,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又不会激怒刘成。 刘成斜着眼睛看了看马癞子,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四平八稳的站在他面前,淡淡的说: “马癞子,这儿的百姓叫你一声‘马王爷’,你该不会是真把自己当成马王爷了吧?你要是不瞎、不傻、不苶、不聋的话,就应该清楚的知道,我要是想剿你,你这地方和你的这些人,包括你在内,五分钟之内就得全特么排着队去孟婆那儿喝那碗汤!” 马癞子的脸色一变,眼角开始抽搐。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但是面对刘成,他是真不敢、也没有那个实力。 不说虎视眈眈握着驳壳枪瞄着他的那名老兵,还有那个往那儿一站就能镇住那些被揍的起不来和不敢起来的那些喽啰的郝大宝,光是骑在马上端着那挺捷克式机枪的秦璐,分分钟就能送他和他的二十二个手下一起上路。 这其中还没包括面前这个身上散发出淡淡杀气的也“杀神”。 马癞子是土匪不假,但是打从他上山当了土匪的那天开始,手里也没有过一条人命。 相比之下,独眼龙身上还有两条人命,那个娘们儿唧唧的醉花也杀过一个人。 当初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他也吹牛逼说自己杀过五个人,但事实上却是一个都没有。 而且,陶林附近这么多年也确实没有大股的土匪。 不是马山有多厉害,而是潼关一带实在是太穷,小鬼子一直也没断了打这儿的注意。 老百姓手里的钱粮都被搜刮了好几遍,如果没有能干掉小鬼走、从他们嘴里抢食的本事,大股的土匪在陶林都得被饿死。 一直在夹缝中求生存的马癞子,实在称不上是悍匪,最多只能算个劫道的。 在刘成这种经历过多年生死厮杀、常年以鲜血洗手的人面前,他没怂,已经算是不错了。 看着脸色渐渐阴沉的马癞子,刘成依旧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秦璐三人也并没有半点儿担心。 在来之前,刘成已经详细了解过这个马癞子,知道他不敢怎么样,这次来,也算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况且,从看到那些架起刀门的小喽啰的那一刻,刘成就知道马癞子没有想跟他对抗到底的心思。 直到现在为止,除了独眼龙,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把枪掏出来。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马癞子就会这么服了软,任由刘成收编。 “刘营长,我看这样吧,你让你的人把枪收了,咱们换个方式谈如何?” 马癞子毕竟是个土匪头子,刘成这样做已经算是大大的折了他的面子,即便他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跟刘成撕破脸,在这种情形下,也必须要维护一下他作为一寨之主的面子和威严。 听了马癞子的话,刘成笑了。 “那好,老子就陪你玩儿玩儿,你说吧,想咋谈?” 说完,刘成干脆负手而立,看那架势,压根儿就没把马癞子放在眼里。 刘成的确不在乎马癞子。 尽管自己的人被人抓去当了肉票,他非常愤怒。 他还没去找土匪的麻烦,土匪却先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 要不是了解到这股土匪这些年来并没有伤过人命,除了定期下山收点儿粮食之外,再没有干过啥坏事儿,现在马癞子和他手下这些人肯定已经成了一具具尸体。 刘成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时逢乱世,重典无可厚非。 但是他不想那样做。 不是十恶不赦,干嘛不给人留个机会? “刘营长,前些日子,我手下的崽子们抓会一头野猪,公的,凶的很,我还没来得及把那畜生杀了吃肉。 这样,要是你能空手制服那头野猪,我和我手下这些人,随你发落,若是刘营长无能为力,那我也不为难,五万大洋,我放人,自此老死不相往来,如何?”马癞子面带微笑的说。 要是在外人看来,肯定会认为马癞子这是认怂了,但是他手下那些还躺在地上的喽啰却并不这样认为。 那头野猪,是他们十几个人合力抓回来的。 说抓的确是抬举他们了,事实上,是野猪掉进陷阱,又饿了三天之后才勉强被他们用套子套住,十几个人连拖带拽的给弄了回来。 别的不说,光是关野猪的笼子,就全都是用大腿粗细的圆木绑成的,而且还是放在一个大小刚好合适的坑里,否则很可能会被那头撞断木笼逃走。 正如马癞子希望的那样,刘成听了之后很快就点头答应下来。 一头野猪而已。 以刘成如今的战斗力,就算是一头近乎成年的黑熊他都敢比划比划,区区一头野猪还在话下?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刘成点头答应的瞬间,马癞子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一闪而逝。 可是当刘成亲眼看到那头被困在木笼里、仍旧在四下冲撞的野猪时,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直接拔枪干掉这个马癞子。 他见过的野猪最大也不过就二百多斤,体型要比家猪小上一大圈儿。 虽然曾经在网络中看到过有外国人发图说猎人打到过四五百公斤的野猪,但是刘成只当是个博眼球的噱头。 上千斤的野猪,开什么玩笑?一头牛才多重? ------------ 第六百二十一章 或许,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大结局) 现在出现在他眼中的这头野猪,体重大概也就二百五左右。 不过,是公斤。 这特么是野猪?这特么是野猪精好吗? 看到那头野猪之后刘成眼中跳出来的第一个形象,就是电影《西游·降魔篇》里面猪刚鬣的原身。 这……特么也太大了吧? 身长超过两米半,前粗后细,宽肩乍背。 从耳后开始,钢针般的鬃毛根根竖起。 没有人怀疑,光是这些鬃毛扎在身上,就够人喝一壶的。 尤其是那两个足有三寸多长的獠牙,那玩意儿能轻而易举的穿透两毫米厚的铁皮。 野猪身上糊满了早已经干涸的、混合了松香的泥巴,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要不是结实胸口和粗壮有力的四肢上露出一些深棕色的毛,刘成怕是会以为这是一头铁灰色的野猪。 郝大宝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最终还是用一句“握草”非常完美的表达了他的震惊。 秦璐更是吓的直接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撞进了刘成的怀里。 与那头还在咆哮的野猪相比,刘成的注意力完全被身体某个部位感受到的丰腴和弹性吸引了,不自觉的又往前凑了凑。 秦璐隔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身体触电般的弹开,眼神复杂的看了刘成一眼。 不过,刘大营长可以对天发誓,那真的只是本能,不是故意的。 对于刘成四人的反应,跟在后面的马癞子非常满意,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只捡到一大坨新鲜牛粪的屎壳郎。 刘成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他就镇定下来。 徒手面对一头野猪而已,虽然这头野猪的块头大了一点儿、凶了一点儿,但是对于曾经徒手干掉过一个由八匹狼组成的狼群的刘成来说,还不至于真的被吓到。 马癞子凑上来,脸上的那一抹得意根本掩饰不住: “刘营长,如何?要是您愿意掏那五万大洋,我保证这个赌约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哦?”刘成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动。 马癞子赶紧趁热打铁: “我拿脑袋保证,肯定不会有人知道!” “唉……”刘成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半晌不语。 就在马癞子以为他要还价、并且做好了四万块大洋就成交的打算的时候,刘成却突然展颜一笑: “马癞子,让你的人退开点儿,我要把这家伙放出来了。” 马癞子一愣,随即咬了咬牙,挥手示意自己的人后退,自己则从腰间拔出手枪上膛,准备等刘成应付不了的时候开枪射杀那头野猪。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刘成死在这里。 本来弄出这头野猪也就是为了让刘成知难而退,没想到现在却骑虎难下了。 “刘成。”秦璐有些担忧的轻声叫他,眼中的意思明显是想要让他放弃。 刘成一咧嘴,凝声说道: “郝大宝” “有!” 郝大宝一个立正。 “保护好秦教官,我陪这畜生玩儿玩儿。” “是!” 等所有人退远之后,刘成深深的吸了口气,迈步走到完全埋在那个尺寸刚好合适的坑里的木笼近前蹲下,取下了绑住门的那根足有两指宽的铁链。 在他俯身蹲下的瞬间,一人一猪隔着木笼对视了一眼。 让所有人赶到震惊的是,那头前一秒还在咆哮的野猪声音顿时弱了一半儿不止。 “嘎吱……” 刘成卸下铁链之后,随即就打开了位于木笼顶上的门。 “小宝贝儿,出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想象中的野猪咆哮着冲出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直到十几秒钟之后,那头野猪才轻轻一跃,从木笼里跳上地面。 但是,它却并没有立即向刘成发起进攻,而是警惕的竖起身上那些钢针一般的鬃毛,身体微微下蹲,死死的盯着刘成。 人们总是喜欢用“蠢猪”来骂人,表示这个人像猪一样愚蠢。 但事实上,猪的智商在动物界当中排名第十。 排名低?扯淡! 要知道,那特么可是在一百多万种动物当中的排名! 首先,猪的嗅觉灵敏,甚至还要超过狗;而且记忆力超强,闻过的味道就不会忘记。 就拿那些动不动给狗下毒的偷狗贼来说,他们的惯用手段就是把毒药放在食物里丢给狗子吃。 这一手,不知道成功毒死过多少狗子。 可如果他们想要用这种手段去对付猪,那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因为猪能够轻易的分辨出食物是否有毒,有毒的东西坚决不吃! 刚出生几小时的猪仔眼睛还不能睁开,可它们却能依靠敏锐的嗅觉来找到吃饭的家伙。 它们本能地知道,比较靠前的位置意味着充足的**,所以,为了争到一个好位置,它们会大打出手!经过一番较量,每只小猪都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在整个哺乳期当中都不会出错。 还有,猪的高智商其实和它出众的嗅觉是相辅相成的,因为记忆力好,它对于闻过的东西可以做到过鼻不忘。 比如说,几十年后在法国发现的一种经济价值很高的菌类“黑菌块”,天然生长在地表的下面,为了找到它,人们特意请了猪来帮忙。 只要让猪闻一次黑菌块的味道,它就能够牢牢地记住,以后任何时候都能帮主人快速的找到黑菌快的准确位置。 而类似的事,要是让狗来帮忙,可就要麻烦一些了,因为狗每次要搜索以前,即使是以前找过的东西,也必须重新来闻一下,才能开展工作。 就因为猪不但在嗅觉上胜过狗,而且记忆力还特别好,所以在几十年之后有些国家就已经开始研究把猪当成警犬来用,训练过的猪可以帮助人们检查毒品、寻找物证破案。 现在,这头相比于家猪明显更为聪明的野猪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它才没有向刘成发起攻击。 那种危险,叫做杀气。 况且,任何一种动物,哪怕是狮子老虎这样的王者,也不会轻易向人类发起攻击。 除非,你很倒霉的赶上了它们饥肠辘辘或是感受到你对它有威胁的情况。 而这头野猪已经被马癞子关在那个置于土坑中的木笼里十几天了,要说没有怒意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刘成已经准备好了要动手的瞬间,耳朵突然动了动。 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却似乎是响在他的心头! 那是,轰炸机的声音! 刘成立即抬起头,远处天空中那二十几个黑点儿正在他眼中迅速放大。 “所有人!找掩体!卧倒!” 轰鸣声渐渐开始震耳欲聋,一阵阵飞机俯冲时刺耳的破空声仿佛就在头顶。 情急之下跳进管野猪的那个笼子里的刘成心里升起了一丝无奈。 看这些飞机的飞行路线,目标一定就是这里。 可是,日本人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难道,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不过,这个时候再想什么都没有用了,几秒钟之后,一连串的爆炸声完全将落马坡笼罩其中。 刘成缓缓的闭上眼睛,抬手捂住了耳朵。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如果死,那一切休已;若侥幸不死,那必是又一场血雨腥风! 中国人,永远不会退缩;这场战争,只要日本人不老老实实滚蛋,也必将一直持续下去。 只要还有一个中国人活着,中国,就永远屹立东方…… ------------ 最近我会更新一些番外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