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初衷 ------------ 清晨发神经 鬼节过后几日,本文作者清晨起床,忽然感觉神清气爽,丹田之中有股暖流缓缓经过。(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不等多久才觉原来是尿意使然。 心力交瘁,写文写到脑袋有些累,正儿八经,八经正儿,和尚文文不吃香,尼姑偷情大家看,作孽作孽,同是出家之人,为何待遇相差良多。 罪过罪过,亵渎神明,太监自己以谢天下! 什么!!才想起,自己身无“长物”,无法再宫。 如何是好阿米豆腐继续修行~和尚也能成主持,主持就是那方丈,方丈就是很仗义,江湖恩怨都得理,红尘怨痴样样精,柴米油盐勤算计,祸水妖妃要为继! 豆腐豆腐~继续豆腐~!—— 某日榕树下,男子遇女子,女子低敛眉,娇笑轻转身,媚眼频繁抛,引男心驰摇,傻傻问姑娘:姑娘姓名谁?可否近泽芳 姑娘脚一跺,装作蹙眉怒:君怎不识妾,妾是那青梅。[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郞方惶惶然:那日床沿岸,吾曾弄青梅!—— 举头三尺有神明,吾却只见罗纱帐 挖地三尺必有泉,怎奈此地闹灾旱 吾愿吾文能长青,却是无人识吾心 绕来绕去绕断肠,百转千回胆囊伤! ohmybaby吾本庸俗,奈何出家,尘世不绝,心思难继。吾欲太监,恐被1j 歪歌歪歌~歪头高唱颂扬歌。 阿米豆腐神经完,继续纠结~ ------------ 结文感言 2010年12月23日,我终于为《祸水》一文,划上了一个句号。不管此文到底是否圆满,不管自己是否写出了多人心中那份讳莫如深的爱情。它还是完结了。一如戏曲,一如饮宴,曲终人散,酣罢别离。 从5月至今,我已经倾注了半年的时光,一笔一笔的描绘我心中的故事,许多人说,《祸水》感情真的太淡了,淡到细细咀嚼都品不出甘甜的味道,我想说,其实爱情从来都是苦的,多年后再来回味,才会觉出它的甘甜来。更有人说,《祸水》真的太残酷了,篇篇阴谋,步步人心。一路行来如履薄冰。但我却固执的以为只有生与死的守护,才能诠释了传说中的至死不渝。一份相守,一份忠贞。 都市生活,从来都是大厦林立,车水马龙,看似永远喧闹,昼夜不分的地方,却最易令人孤独。多少次走在路上,看见眼前闪过的是张张相似的脸孔,忙碌顾不得悲喜,方相聚却又别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有多少人曾经历过轰烈的爱情? 所以,我选择了写文,写我的相濡以沫。写我的并肩而行。让人坚信,虽然不曾亲历,但世间男男女女,总存在着不离不弃的爱情。 回想全文,能记得的场景寥寥无几,却对许多人都存着一种感触,似定格在我脑中一般,久难忘记。就如胤禛,那个独站山端,逆风而望的男子,山的彼端便是我的心儿,同样寂寥之人。尽管彼此缠入灵魂,却依旧无法相守。 就如江修缘,那个站在大红马车外,端着药碗默默守护的男子,就如扎纳扎特尔,那个流着鲜血将余生清明交托给心儿的男子,就如丹津多尔济,那个清冷月光下,对画独饮的男子,就如八爷,那个亲手推开心儿,却又懊恼煎心的男子。就如康熙,那个爱恨交缠,痛爱后又用权利刃刀割伤心儿的男子。 断断情 爱,流淌不变的唯有“无奈”二字。一如我们的生活,一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易,从来不是付出便能得到回报的。 不管怎样,《祸水》终于完结了,在此感谢众多美女作者的支持和鼓励!千言万语,汇成沉重若山的一句:谢谢! 是你们的不断支持,让我坚持到底,希望以后的每个日月,大家都能相扶走过… 爱你们的 色 色 ------------ 《帝王情谋:流刃》 色 色开新书了~地址在这里/book/ 简介:流水如刃! 她是岛国公主,宫廷斗争终于将她推上和亲之路。对她而言,延继性命如若徐行钢丝,一失足便落尽华羽,筹谋半生,从未想在输尽所有之时得遇挚爱。 他是北汉太子,潜伏筹谋只为稳定山河。对他而言,女子涌来只是随他慢走一程,拂花穿叶,不曾停眸,却未想由自一场无情的战争,竟让他在一无所有之时觅得真爱。 国家战争,宫廷心计,阴谋虐爱,若流水抚石,滴滴成刃。 ------------------------------------------- 有色 色一贯的阴谋,也会有缠绵不休的爱情~惊世骇俗的男配,一女n男,我的挚爱~新书求花花求收藏~ 年后开始每天三千更新~目前还不能每天都更~谢谢大家支持~撒花撒花~ ------------ 初涉宫闱 ------------ 第一章 :迷失双花 原来bermuda triangle真的有时空隧道,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着爸爸也还活着.妹妹呢,在这个茫茫大清朝,我该怎样去寻他们?抑或是在时空隧道中离散了彼此,从此永错时空? 这是我来清朝第五天,五天来噩梦连连,全是爸爸和妹妹的身影,在时光交错的怪网中彼此离散,每每唤到精疲力竭,却仍不闻半点回音. 这是个不详的预兆. 睁眼所见的第一人,是一个淳朴的妇人,眉目慈祥,却是衣衫褴褛,我望着这挂满蜘蛛网的茅草屋顶,默默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这个只有夫家姓氏的寡妇,大家都唤她作张氏.张氏告诉我,五天前我昏迷在她家的院子里.着了一身奇装异服,像是从天而降般落在了她深锁的庭院里,于是有粥喝粥,有饭吃饭的供了起来. 心里暗自凄苦,贫穷若此,仍信上苍垂爱,这许是所有中国古时人民的可爱之处. “姑娘,你醒了啊”张氏掀了破布做的垂帘慢慢走到我跟前,伸过手来要摸我额头.我下意识的闪缩了一下,却仍是被她粗粗的手掌按了个结实. “恩,不烧了,姑娘肯定是佛祖赐给我们张家的, 还好没被隔壁的六李子看见,他可是我们村出名的二流子,看见姑娘这俊俏模样准起歹念,你以后出门可要小心那…”我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张氏絮叨起来倒是十分有趣. “姑娘,你躺着啊,老身去拿些吃食来.”我挣扎着站起身来,今日身子已经没有那么沉重,便想自己起来吃饭,要个老者横竖伺候着,总是让人倍感汗颜. 张氏见我起身欲起,倒也不横加阻止,反而笑着说道:“好,姑娘能和咱娘两一起吃饭,小虎子准高兴”.小虎子是张氏的儿子,全名张虎,其实已不是个弱小孩童,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体魁梧,状若憨儿,嘴角时常挂着横流的口水,举止却像个孩子般爱撒娇嬉闹.我病中这几日,常常扒在我床前睁着一双憨痴的大眼盯着我傻笑一番. 我爬起来穿上鞋子,这几日脚浮肿的厉害,勉强把脚塞了进去,呲牙咧嘴忍着痛楚硬是站了起身. 张虎见我此副模样,又开始傻傻的笑起来.张氏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便拉着他去那矮木桌子边吃饭. “姐姐,你的鞋子好好玩哦!”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拿手抹去自己嘴角流下的口水,抹完便顺手在自己裤腿上擦了擦。 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恶心,但对着恩人的孩子,我也只好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不一会儿张氏便端了三碗粥过来,现在是中午十分,本是用饭时间,张氏也确是没有足够的米粮做饭,便做了三碗清汤小粥,一碟油菜,说是一碟,也只是三三两两几根而已. 对于我这个时空漏行着,此刻能有一草遮头,已是万幸之庆.哪还敢有半分挑剔. 没过多久,张氏便停下筷子,缓缓开口说道:“不知姑娘可有许过人家?父母可还健在?” 我不知她此番说话是何用意,便摇了摇头。 她见我摇头,表情甚为兴奋:“姑娘请恕老身唐突,既然姑娘未许人家,又是孤身一人,不知可否嫁入我张家,虽然我家清贫,但凭着我两在外忙活,也足以养活自己,且小儿向来需人照看,你又瞧着年长他几分…也正是天作之和啊!姑娘正是天赐之人那” 一口粥正待下咽,听着她这话,却是硬生生的卡进了气管,“咳咳咳,咳咳咳!”,这也叫天作之合,想我芳华正盛,怎的配个痴憨孩儿也能叫天作之和。 “老身娘俩不会介意姑娘的。。。”张氏眼神灼灼的盯着我的短发,我忽的醒悟,她定是认为我曾经与人有染,然后被人所弃而落发抛尘。 一股羞辱感磨的我浑身燥热,却是硬生生把我的话憋了出来:“我不要!”想来可笑,这便是我来清朝所讲第一句话。 张氏吃惊的瞧着我:“原来姑娘乃是识音之人。”我心下一惊,自己可能小人之心了,张氏所说的不介意,许是说我不能说话之事。 顿感羞愧,便弱弱的解释道:“我乃异族之人,此番来京是为寻人,寻着了,便回家乡了。”这本也是我的美好愿望。 张氏见此,知道勉强也无作用,便拿起筷子继续吃粥,忽的又想起什么般停了下来: “老身年轻的时候有一些假的发髻,等会给你梳个头罢,既已入京,便随此风俗吧,你这般走在街上会遭人议论的,姑娘家的莫要亲人担心才是啊。”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 张氏粗糙的手拂过我的脸颊,那满是老茧的手心,粗粗的刺疼了我,却是那般深深的感动了我,明明贫穷若此,却还是收留了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张氏给我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当然张家没有富贵的珠钗供作装饰,便用红线围着突起的发髻,绕出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红色映着我那略显苍白的脸,竟看着红润了起来。脑中忽然闪过白毛女的片段,杨白劳给喜儿带上红头绳时的欢喜表情,那是一种我期盼已久的父亲之爱。心里又飘起了凛冽的悲伤。 人总是在失去过后方知能够拥有的幸福。我总是奢求,奢望的想得到爸爸的爱,贪心的要把各种幸福紧紧的抓在身边,却从没意识到,能和妹妹相依为命,或许亦是许多人无法企及的幸福。而如今,我已然成为那许多人中的一员了,却已没有月光宝盒或者梦游仙枕能让我重新再选一次了。 一声叹息,莫道前路悲苦多,皆是自饮自酿酒。 对着镜子摸着那条妈妈唯一留给我的金链子,我微微叹了口气.当了吧,当你极度念想某个人时,有没有值得纪念的东西,都已无所二致. “张大妈,今日我想出去一趟,有些事情待办.”瞧着张家米缸里拿越来越稀薄的米粮,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恩,姑娘路上小心,让小虎子跟你一起去吧,他虽然有些个小孩心性,却是认得回家的路的” “好”想起自己方向感的极度迷惘,便也只好同意了. “小虎子,姐姐进去当点东西,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恩!”嘴上应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边上的糖葫芦摊子.我掩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当了链子就买个吃罢。 我小心的把脖子上的金链子取了下来,出生至今,此链已伴我走过二十多年岁月,孤独凄清,段段花开,它皆是独一无二的见证者.轻抚着中间挂着的一朵菊花,姿态清雅,生性淡然,就如我的母亲一样,心里感慨万千…花的背面刻了个索字,这便是我的姓,而我单名一个心字,我妹妹单名一个爱字,皆缘自父母对我们做人由心,万事讲爱的殷殷期望. 如今易乡别景,也唯有暂时的割弃了,待际遇好些,再赎回来罢. 换完银子,待我把当票细细的收好,刚踏出门口,便见一群身着黄色袍子的兵士把这铺子围的水泄不通,带领者该是站在中间的男子,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胡子皆已发白.神态却颇为英气勃发. 这些人自然和我不可能有甚关系,便想着可别是来封铺子的,如若是此,那我的链子可要下落难寻了.遂赶紧把银子塞进张虎口袋,一脚跨进门去以观后续,却被人一把拎了个正着,啪的一声,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裳硬是破了一大口子.我尴尬的站那,不知那位大人意欲何为. 却见此大人把自己褂子脱了下来披我身上.接着急急的吼道: “索心,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你怎么能离家出走!居然还想逃避选秀和人私奔!”我一时摸不着头脑,明明叫的是我的名字,却说了些我根本从未涉足之事. “你….”正想出口询问,却遭他粗暴打断: “你什么你,现在知道世间万事辛了吧,搞的要来当铺当链子,要不是老板通知我,我还真不知道你还在京城.,放着金枝玉叶不做,要做市井小名….”原来此店老板硬是跟我讨价还价了半天,却是为了争取时间. “你...” “你什么你,跟阿玛回府。”他拉长了脸,很生气的模样也不似装出来的.我无辜的受着他源源不绝的口水一股又一股的飘过来. “大伯?,小女子恐怕不识得大伯您呢.”瞧着阵仗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便弱弱的陪着笑脸. “索…心..你,,你说什么!..”大伯惊讶的浑身颤抖,圆睁着眼睛的模样煞是可笑. “大伯怎会知道小女子叫索心呢?”这确是让我疑惑 “我是你啊玛…心儿,你到底怎么了..”他眼里满是焦虑之色. “啊玛…?”这不可能,按着张氏所说,我应是以独立个体强行进入了这个时空,且我本身也不信灵魂之事,这世界绝不可能借尸还魂.而且我曾经检查过自己随身物件,除了手机,其余如笔记本,化妆盒等都在身边,一件未落. “我们回家,心儿,,咱不闹了,咱回家,啊玛叫大夫来看你..”.大伯越发的焦急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软和了些,再一想,我也不方便再拖累张家了,她家如此清贫,早晚会被我所累.而且心里又总寻思着找寻妹妹之事,看起来这位大伯颇有些权势,指不定可以慷慨相助. 于是我顺从的对大伯点点头,给小虎子打了个眼色就匆匆上了马车. 只是那时的我,又怎会知道,此番所去的,将是九死一生的牢笼. ------------ 第二章 :初初遇君 马车颠簸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在一所大宅子前停下,我和那大伯先后而出,迎面瞧见朱色红门,嵌着一对金色门佩,门槛高耸,威武双狮森严而立,门廊之上高挂着金漆牌子:“相府”,暗暗吃了一惊,本想这能调动军队的恐怕也是个京城府尹,却不想一不小心触及了万人之上的丞相。 门口随从躬身而喊:“老爷,小姐”便微步跑去开门。此门合他二人之力也是憋尽气力才动了几分,伴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两门才终于大开,我跟着那老者步上五层台阶,跨过高高门槛,只见着门内竖着一巨形屏风,阻住了往内探究的视野,屏风四周以竹鹤为案,寓意清风高节,飘逸若鹤,中间淡刻着一首隶书体诗词,因着步速过快,终是没有看清。转过屏风,园内假山怪石,亭台水榭,既有文人的清雅含蓄,又隐着相位的权势慑人。而如今正是早春时节,花红树绿,鸟欢鱼跃,连着经过园子的风,亦越发变得温柔了起来。 就这么跟着大伯东拐西行,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座巍然的房子,我正沉醉在古代设计师高超的建筑水平之中,却隐隐觉着此地凉气袭人,有股阴冷的感觉从脚底透上全身。遂收起戏谑之心,正了正身子便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十分暗淡,进去好一阵才看见里面正襟危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一傍有个丫鬟装束的女子在伺候茶水,年老的男子面色红润,颇为富态,肥硕的身体撑的那可怜的朝服紧贴在身上,看着这品级和气势,恐怕此位才是丞相大人。年少的男子倒是很飘逸的姿态,但是看着那光秃的额头,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江湖少侠联系在一起。他眼神黯然,带着幽幽的神情审视我,嘴角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这瘦削的体态,不知是否是这府里的病公子. 只见这两男子均凝神屏息的盯着我,因着自己心虚,此刻更是被看的心神慌乱,脸上也忍不住热辣辣的滚烫了起来。 “心儿,你给我跪下!”那年老的发话了,声音极其低沉,含着一股不容藐视的霸气. 正心虚非常的我,忽然听到他这么一吼,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了.不免瞠目结舌起来.照这情形发展下去,逃避选秀这罪名是毫无意外的会落到我头上了。 “心儿你起来,现在还是赶紧找大夫.心儿…心儿她出事了!.”还是那位大伯比较善良,见此情形便走近作势欲扶我起身。顿时心里欢欣雀跃起来,终于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这一屋子的人都跟作戏般深赋戏剧性.此刻我仍是雾水一头. “哦?.她怎么了!”年老男人脸带疑惑,语调冷淡,听不出半分关切之情. “我是在当铺门口把她抓回来的,她正在当咱家的祖传之物,那可是她最珍视的额娘留下的东西,前年随人去盛京探友,半路遇匪要抢,她硬是抓着,脖子都流血了都没放手的东西,现在居然拿去当了!”大伯激动的浑身颤抖,身上所佩之剑也咯咯的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大伯所说的该是我那菊坠黄金链,那的确是母亲所传之物,却是辗转跨过三百年之后的事了. “那又能说明什么!,这丫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倔强的很”年老男子仍是一副结冰的表情,甚至还不紧不慢的拿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子,而激动的大伯也因着这番话而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我仍是双膝跪于冰冷的地面,心生懊恼,但也确是不敢乱来,毕竟这一切都是陌生不已的,没有把握的事,还是静观后效比较明智.抬头想寻着些蛛丝马迹,却触到了那年少少年的清冷眸子,带着稍许痛心,稍许疑惑,稍许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这是一双暗藏烟雨的眼,这是一个内敛心绪的少年.当我还不知道他是胤禛的时候,便已经对他有了这个精准而残酷的判断. “可是心儿他不认识我了,居然叫我大伯..!”此时我才深刻的明白为何几千年下来,人们一直崇文,同一品级的官职,武官在身份地位上就逊色于文官.且不论人品如何,单以狡诈而言,武官们只能望其项背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从这位大伯那么单纯的相信我这事说来,便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住口!”,老黑面碰的一声把茶杯掀翻在地:“你不知道你女儿在装吗,?他那么痛恨这里,却让你那么轻易抓到了,她能乖乖就范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在我们面前演的戏还少吗!”这话听着有些难以置信,这古时女子最大的人生信条便是相夫教子,最大的生活技能便是操琴舞曲女工罗衣么?怎么这位索心姑娘还有些个旁的技能.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对,便想着解释一番原委也就是了,但由着索心姑娘这惊人的习性,恐怕此刻我再多辩解也是徒劳无功. 大伯不再言语,只就着巡视的眼光上三圈下三圈的打量着我.我抬起目光与他对视,倒是希望这个“阿玛”能看出点什么来。这样便可放我离开了。 但他始终没有分辨出来,这其中的跷蹊,定是我的样貌和这府里的索心姑娘非常相似,相似到竟连亲身阿玛都分辨不得.而我两又是同名之人,渊源之深,可见一斑。 “来啊,把小姐关起来,不到选秀之日不许出门!”平地一声雷,眼见自由即将被夺,我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他们能信几分了,只好拼力一辩了. “那个…”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却是不能退却的时候,如若真的进了宫,那可真是高墙困我身,名利绕我心了。况且我亦不是他们嘴里的索心姑娘,便万万不能步入这个名利场了。遂深吸一口气,“虽然小女子不知道你们为何知道索心这个名字,但是小女子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你们放了我吧,然后赶紧去找你们想要找的人.迟了那索心姑娘可能就性命堪虞了。”此些话语毫无说服力,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话,又怎能期望说服别人. 果然等了好久也未闻回话,只觉身上似乎汇聚了许多目光,大伯“啊玛”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孩子…阿玛知道交给你的担子太沉重,但是这关乎太子的未来,大清的未来啊.” 太子….我惊的张大了嘴,真是一不小心逼入魔坑, 上下五千年政治斗争用血淋淋的史实告诉我们,一旦小人物知道了大秘密,便会死无全尸…我害怕的用手指塞住耳朵,却仍是被迫听着“阿玛”滔滔不绝的秘密。 “啊玛”走到我身前,半蹲在地:“要不是你姐姐抓不住皇上的心,阿玛也不舍得把你往那吃人的地方送啊,想我赫舍里家,一门忠心为主,但是皇上却诸多猜忌,现在太子虽然得宠,但是依他现在的处事方法,迟早会出事的,咱们要保住你姐姐的血肉,保住赫舍里家一门的繁荣兴盛,你进宫,咱们就多了一份保障啊.”说着眼泪刷刷地往下掉.他眼睛和我的距离仅约半米之隔。那满是皱纹老泪纵横的眼,饱含故去沧桑的磨砺,却也盛载着无尽的期望 此刻除了顺从,似乎早已无路可选。眼泪并未撼动我的心,形势却是真真实实的禁锢了我的身。 遂俯身低低的磕了一头:“索心明白了,定不负阿玛所望。”起身站定,一阵晕眩,前面老者终于浮现了一脸满意的神色,那冒油的横肉也因着笑容而被挤到了两边。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旁边那年少男子却是一脸痛心的神情,双拳紧握,面目苍白。愤愤的走出门去,怪异的是此时那气势颇盛的老者却一副恭敬模样,朝着他的背影揖了揖. 心里百感交集,跨越百年便是为此么?今年是康熙三十四年,乙亥年春.九王夺嫡应是还未进入白热化阶段,但是这段历史,我只知结局不明过程,又怎能保全自己,且现今是去宫里选秀,要是直接被点作妃子,又该如何自处?听着这些个人的口气,成妃的可能是很大…碍着自己见光死的身份,又不能明着找妹妹和爸爸,入了皇城便很难再有自由,自己都没有自由,即便找到妹妹和爸爸,又如何回去2010年.问题许多,却寻不到一个答案. 走一步,算一步吧.. 跟着丫鬟慢步走入大屋后面的小院,这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天井,东南北面均是高檐屋子,西面却是一段不是很高的带瓦围墙,围墙中央开了个拱形门,边上种了些许竹子,想是种了许多年,竹子都已高过围墙,节中开出淡淡的黄色小花.看着很暖人心.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小姐,这边”丫鬟在旁催的紧,便只好跟着她走出拱门,却见那冷眼少年在不远处踱着步子.. “心儿”他带着沙哑的声音唤我.竟是十分亲昵,我楞在那,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站定等他开口.他急急走上前来. 终于可以细细看清这人眉目,天那,这哪里是个病公子,原来如此的气宇轩昂,线条刚毅,眉目清秀,眼睛深邃精光,却顶了个重重的黑眼圈..外形是很瘦削,却并不病态, 反而有几分睿智沉稳的模样,此刻脸色确是不好,让人倍感苍白.有股精疲力竭的颓然模样. “心儿,不要再去见他,不然带给他的不止是灾难!”丢下这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的走了,等我反映过来,已是连背影都见不到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稳住心神,不能自乱阵脚,事情再乱,也总能理出个条序来,关键是找对突破点. 这是清朝康熙年间,康熙的丞相也就索额图和纳兰明珠.“阿玛”的期望是力保索心姐姐的儿子----太子,那么毫无疑问这是索额图的府邸了。索心的姐姐是康熙的第一任皇后,那么索心的未来就是那不被康熙待见的平妃?,细想之下却也不对,我曾经粗读过一些清史,平妃很小便被送入宫中,哪是我这般十六七岁的光景还能有闲情逃选的? 搜肠刮肚的想着可能的人物,却仍是毫无办法.一时情急忍不住啪啪的敲起了自己的脑袋. “小姐,莫不可再伤害自己了,您要有个好歹,可叫小衣如何是好”丫鬟一脸慌忙的说道. “小衣?!”脑中灵光一闪,此人不就是我的突破口么. “恩,小姐有何吩咐?” “那个…”精明的丞相大人我讨不到什么好话,这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还是难不倒我的.“你引我入房,我有话对你说.” “好的,小姐.!”小丫头闻此加快了脚步,索心的香闺建在一个人造小湖旁边,离其他的房子均有一段距离,倒是十分清净. 房内摆置十分简单,大门右侧靠窗位置摆了个书案,上面还有一篇未写完的诗词,竟是一首《凤求凰》,暗自惊叹了一番,竟会写这首诗,她该是个怎样性格的女子?我撂起落地的珠帘走进里屋,意外的只见到一张吊着丝绸纱帐的锦绣古床和靠床摆放的梳妆台.除此之外屋内没有多余的摆设,连个香炉,花瓶都未曾瞧见. 我牵着小衣的手一同在床沿坐下,她挣扎了下,见我一脸不悦,便也不再逆我的意. “小衣,小姐我平日待你可好?”我得先了解清楚这个索心的人缘如何,不然如若她平时是个骄横的大小姐,恐怕也就不得人心, 那这丫鬟嘴里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便得仔细斟酌了. “小姐待奴婢如亲姐妹一般,人面前是主子,人面后可是好的不的了,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看着这小丫鬟清澈爽朗的的神情,我信了. “小衣.人面前我自然不能待你太好,太好了,会让其他下人嫉妒,你可知道,这府里有心之人实在太多,你只需记得,我是把你搁心里的,从未把你当作佣人看待”.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打着鼓,不知火候是否拿捏准确.没想却见这丫头眼里擒着泪. 我感触良多的摸了摸她的头. “小姐,奴婢知道,奴婢明白的”她伸手抹了把泪,想着可能是因为索心的逃选,害她在府里受了些许委屈吧. 见彼此情绪已酝酿的可以,便开口说道:“小衣,我是把你当知心人才同你讲,此番出去,我不知何故撞伤了头,醒来记忆便模糊了起来,只稍许记得几个人,像阿玛,叔父,你…其他的人和事,均悉数忘却了.对这个屋子,也是陌生的很,所以方才叫你领路” 小丫头被我吓坏了,瞪大眼睛好久说不出话来,我拍了拍她后背,她才如归魂般大叫起来:“怎么会这样.小姐…我去喊大夫…”我赶忙一把把她拉住. “此病叫大夫也无用处,我之前在外流浪,有好心人送我去瞧过大夫,他们皆无对策,” “那…那可怎么办”小衣焦急的走来走去,慌了神. “不要怕,大夫说过些时日许能恢复.但是你知道,此番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又要被送去选秀,万事不懂,且敌我亦不分,你要记得提醒我”..我对着他坦然一笑,她见我这副模样,也放松了心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可知我姐姐平妃,在宫里过的可好?”我试探的问了下.却见丫头一脸暗淡的摇了摇头.原来赫舍里.索心这个人物的未来,确实不是平妃. “刚花园里的那位爷?” “他是四阿哥,小姐您怎么连他也不记得了…”她眼里似乎忽闪着某种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原来他就是雍正!但瞧着他对我的态度,应是很亲昵的关系,可数遍他的福晋,也没有一个姓赫舍里的.那这个索心,到底身归何处呢.又开始头痛了起来. 小衣走过来替我揉太阳穴,低声的说“恕奴婢僭越,小姐下次莫不要再为那男人做傻事了,他不值得的。” 我猛的一跳,原来这位姑娘逃选是为了私奔!那她的爱人肯定不是王子贵胄了,不然按着清朝的规矩,王子贵胄们的福晋,也是要在选秀的姑娘们中择一位的。 “那人是谁?”小丫头肯定惊讶于我连自己的情郎也不记得了,揉着太阳穴的手僵硬了起来。 “恕奴婢斗胆,小姐忘了是最好了,老爷都说,小姐注定是当今皇上的人。” 心里十分疑惑,为何这小小丫头,在此时惊现出如此主见! 虽然我很想知道他是谁,但是想来此人也确实是个麻烦,或许我不知道是哪位,将来再遇见他,也不易露出破绽,让人拿到把柄.毕竟,多少后宫斗争戏告诉我,皇宫是个虎狼之地。 “恩,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既然忘记了,或许不记得也好” “小姐,您这么想真的太好了”只见那小丫头满脸欢欣的样子,笑的样子很真心。 “小姐,我来为您梳个发髻吧,您这个发髻不衬您身份呢。”说着便动手拆起头发来。 接下来便是一声惊叫,我早在预料之中,也只好对着她无奈的笑笑,因为,我“失忆”了! “你还是去找个假发髻来罢,顶着满头短发去选秀,可是有大麻烦的。” 小丫头的表情恶狠狠的,也不知道杂了,过了许久才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 第三章 :首窥圣颜 每每看见相府各个门口一排排森严而立的兵士,便把我对府外瞭望的最后一丝兴致抹杀殆尽.于是开始安心的过着府里吃饱美容等睡挨训的机械生活. 相府园内的景致,堪比苏州园林,我时常驻足其中,感受一番家乡的气息.特别钟爱湖内小亭,浅坐于内,波光一圈一圈的荡过全身,有种置身水底龙宫的错觉。 前些日子,四爷的随从高毋庸把我那日当铺所当的链子还了我.他竟对我之事如此上心,心里混乱不已,未来雍正帝到底对这个索心姑娘是个什么态度。 记得上大学时教授讲过当一个人出国的时候,会短期性的面临culture shock,那我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归结于centurial shock,中文全称是:时空错乱恐慌症.理不顺各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但此事,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小姐,小姐..老爷喊您去大厅”小衣满头大汗的跑进湖心小亭。 “知道了”这个黑面神不知道又找我做什么.最近这段日子,他每日都会来我这边视探一番,一般都是上朝回来,或就寝之前.一副生怕我再次开溜的模样.没想在现代拼命为老板打工糊口的我,到了古代竟如此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许多人的梦想:成为一只被人饲养的金丝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出恭还有人把守... 不过细想之下却也不对,我仅能算是一只被人养着的小蟋蟀,养壮亦只是为了日后的战斗而已。 “小姐,老爷说要奴婢替您打扮一下”被她这么一唤,才回过神来。 …心下了然,不是什么宫中要员,便是皇帝的亲信宠臣,预先来瞧这个准皇妃是否国色天香?看来这赫舍里姑娘,还真是艳名远播,,难忍苦笑了下,看来君王的心,本质上也只是一颗男人的心呵. 慢悠悠的回了卧房,端坐梳妆台前任由小衣摆弄.要说我对这些个清朝首饰真是毫无办法,什么碧玺落玉簪,金满流苏钗, 双珍戏华坠…清一色的都有一个既高雅又吉祥的名头.细看之下也是光华夺目,巧夺天工,落我手里真是白白糟蹋了,因为我并不懂得如何装摆,甚至连拢个头发,也拢不细致. 但小蟋蟀也是有些个好处的,穿衣打扮并不用自己动手. “发式尽量简单些吧.衣服也穿的素一些”我会说的,也就这些概念性要求而已. “小姐放心吧,奴婢伺候您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您的喜好呢.”小衣颇有信心,欢快的说道 等一切拾掇完毕,我倒真的颇为满意,浅紫色琵琶襟旗袍,胸前配带一朵清新的白兰花,发髻也十分简单,只带了一只珍珠钗子.配着一对珍珠耳环,瞧着隐隐露出一种淡定如玉的气质. 正想跨出门去,却被小衣喊住: “小姐,这个您得带着”小衣手里拿着一串碧绿的佛珠, 我楞了一下,这碧绿的佛珠好似不怎么配我衣衫. “小姐,这是老爷千万嘱咐的”心里嘀咕何时老黑面已经这般关心我,连首饰穿戴也需千万嘱咐了? 虽不知就里,但也不好明里驳了他的面子,便顺从的戴了起来. 刚缓行到大屋前面,却见门口守卫竟比原先多出几倍.心下疑惑,不知此次驾到的是何重要人物,竟在丞相府里也如此排场! “索心,快进来.”黑面丞相此刻已是一副肉脸开花的模样,居然亲自迎了出来,拉着我的手一副叔慈侄爱的感觉.,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奥~~好痛! “索心,快来见过皇上.” 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皇帝?!.现在皇帝不是对索额图有意见么,怎么会亲自来这里,按着清朝的规矩,皇帝驾临大臣府邸,即是对大臣莫大的恩赏及器重,这绝对代表着皇帝的立场和态度! 皇帝一身明黄,头戴方帽,身形高大却十分精瘦,此刻正背门而立,看不到样貌,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对于我这个2010年的小丫头,此番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一代帝王! 皇帝身边还站着一位很美艳的夫人,紧抿朱唇,媚眼如丝,眼神却透露着些许无奈的神色,表情淡淡,正低头摆弄着手上的碧玉镯子. “赫舍里.索心拜见皇上.”帝王凛冽的气场压的我喘不过起来,手微颤着紧捏丝帕,生怕一不小心便在帝王面前出了洋相,失了礼数.也因着自己真实的身份,如今以赫舍里.索心的身份袒露君前,不管是何理由,也已有了欺君之实. 只低头稍等了一刻,便瞧见前面不足两米的地面,慢慢的升起一抹明黄,一股墨香味道迎鼻而来. 他的手缓缓的碰到了我的手肘.顿时耳根发烫,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你叫索心?.抬起头来看着朕.”声音缓缓的,像流水似的趟过,并无我预料的那般威词严令.却是温润人心的柔和口气. 我鼓起勇气,抬眼和他对视,一双清澈的眸子,就这么印进了我的眼里,原来帝王,是这般模样,小眼挺鼻,浓眉稍弯,高额锃亮…忍不住细细的看了起来. 而他,也是直直的看着我,甚至轻抚了下我的眼角.,动作轻柔,表情温存. 我暗暗一惊,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恐怕… “皇上.我们是否是第一次见面?”无奈的打破僵势,却觉着这词句实在暧昧。 “是.”他仍是摩挲着我的眼角眉梢。 “但是...”我还是难以理解他为何这般看我,我并不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女子。 “但是朕对你魂牵梦萦几十年了,几十年来,朕常觉你伴朕左右,原来竟是真的.”我不懂他此话是否对我所说,几十年前,这个身子还未在人间…那么他所说的,又是何人? 就这么维持这暧昧的姿态,直到边上那位美妇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我已是惊的汗流浃背. 而他似乎也觉得自己举止唐突,便背过身去,整了整衣冠. “索相,朕知你处处为朕设想,这次的确有心,朕记下了,明日的选秀,索心不必参加,直接进殿即可.” “下官知道了.”老黑面行了个礼.那满是横肉的脸此刻已绽的像朵喇叭花一般. 这一派颇为官场的谈话,却是让我疑惑丛生,这索额图似乎对我入宫之事很有把握,而今天这一幕,也充分印证了这一点,想这旗人女子那么多,他何来如此充足的底气? “平妃,跟朕回宫吧”说着康熙便跨步出了门口. “臣妾尊旨”那清寡夫人曲了曲腿,柔顺的站康熙身边. “恭送皇上.”大家一起跪送康熙. 康熙收住脚步回望了我一眼,并无特别表情,不知是何用意 忧心进宫后是否会直接封妃之事,回房后也无心进食,便早早安置了,却翻来翻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索心姑娘,索心姑娘.”隐隐听见外面轻轻的拍门声音. “是谁?”我急急披了件袄子就一咕噜爬了起来。 “奴婢高无庸。.”高毋庸,不就是那四爷的贴身太监么。 北京初春的夜晚,还是冷风肆虐,那个古松树下背立风中的少年,即是历史中那位冷面王子胤禛么?此刻已是深夜时分,他还偷偷入府来见我,到底所谓哪般? “见过四阿哥.”我朝他曲了曲腿. 他的背僵了僵,缓缓转过身来.:“心儿,你非要这般么”竟是比初次见面时候多了些憔悴. “不这样,我又该怎样?”我是真的不知应该如何.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明日你便要进宫见皇阿玛,记住,皇阿玛对你的事情很清楚,包括你和…”他不自然的顿了顿,“和八弟的事.所以,他问你什么,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如果你隐瞒他,那以后在宫中的日子,只怕会十分煎熬.知道吗?” 我和着风声,仔细听着他说的这翻话,心里却已经石子入湖,波动声起.原来赫舍里,索心逃避选秀,竟是为了一位皇子!但皇子的福晋不都是选秀选出来的么,怎么…难道这个赫舍里姑娘,真的是皇帝内定的妃子? “你这么晚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些?”..“为什么?”直觉告诉我,这位四爷定是这赫舍里姑娘的爱慕者之一,不然也不会明里告知,暗里提点了! “你知道.”懵了,这是我最怕听见的三个字,其实我很想大声说,小妹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 “我走了…”他怔怔的望着我,似乎欲言又止. “四爷,”他顿在那,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却下意识的出口挽留。 “既然出来了,可否陪我一会?,我无法入睡,不知四爷可愿意陪我看会星星.”虽然今天半点星光都无,却实在是一时情急,理由难寻. “恩”.他轻轻的在我身边坐下,少有言语,却让人觉得很平静,似乎这个肩膀比任何人的都可靠,或许这是缘于我对历史结果的知悉,他就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我跟八爷,没什么.”鬼使神差的,这么冒失的话居然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我怎能肯定这个索心和八爷没有私定终生?,如果有了,四爷怎能不知.看现在这形势,他深夜前来提点,必是索心和八爷有过什么.可把我的肠子给悔青了. 眼见他眼神发亮,并无什么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不知道,你…”…“和已故的皇后有多相似”. 一语点醒梦中人,难怪那天,康熙会亲自来,康熙的那种眼神,那句魂牵梦萦几十年,索额图的算尽机关,全部清晰了起来,想必康熙也明白,这是一场赌博,筹码就是我的容貌,,筹码就是康熙对孝诚仁皇后的思念之情. 真相原来是这样,无情之人为康熙设下的情套…以此来保护太子的未来,保住赫舍里氏的一门繁荣… “所以呢..”我明知故问. “所以,我们的路很难走”我心里一怔.. “我们….”这一词再次肯定了我的想法,这个四爷,和赫舍里的关系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或许我的生死,皆系于他了. “四爷,我..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别人,但是今天想告诉你.”这是一个疯狂的冒险,但是我愿意一试.. “恩,你说”.他目光淡淡,却颇平静的听着. “其实那天我第一次见你,并不知道你是谁.”他听到此话,猛的扭过头来看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仍不紧不慢的说道:“后来辗转从小衣,就是我那贴身丫鬟那边知道,你便是四爷,而我似乎是为了某个男子才逃避选秀,本以为是个普通男子,却不想今天才从你那知道,是八爷。”他看我的神情变的懊恼了起来。 “我也想记起我是谁,但是记忆到了那天在郊外醒来便戛然而止。然后是难忍的饥饿,摸着身上有条项链,便去当铺当了想换吃食。”有些话还是无法明言,毕竟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管怎样,,忘记了也好,忘记八弟,才好.”他的眼里满是温柔,竟没了初见时的那种凛冽. “原来发生过什么,都忘了吧,现在一切安好,未来才有可能。”他又喃喃的说道 “可是,我把你也忘了.”不是已经遗忘,是从没过往. “没关系,只要你忘记八弟,我们便从现在开始重新相识”他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记住将来别人问你,你我如何相识,你便理直气壮的回答:是半夜三更,在索相府的某颗老松树下偶遇的。”我被他忽然的诙谐弄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月夜下,两个人儿对视而笑,第一次笑的这么真心,因为今夜的我,是真正的我,而属于我的记忆,便从今夜开始。如果因着我的强行介入而使赫舍里小姐红颜薄命,湮灭于这个历史,那么就让我,来走完她未走完的曲折道途。 天空渐渐发白“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爷也回去吧,谢谢你”我也不管他什么表情转身就奔回房间了,我相信,凭我对结局的了解,还不至于使自己命丧大清。 ------------ 第四章 :暗涌之始 今天是我进宫面圣的日子,.也是内务府开始选秀的日子,早晨我还未起身,便听见府内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不一会丞相大人便亲自前来猛拍房门喊我起身. 昨夜睡的太迟,今日起身显得身重乏力.却是不得不起… 小衣打了水来给我洗脸穿衣.我仍是困的睁不开眼睛. “小姐,您可真是走运啊,省了那些个麻烦的选秀事宜.,要先由户部安排,然后由太监引到宫中静怡轩,皇上看上了便留牌子,看不上就只能撂牌子了,留了牌子就点那么几个身世显赫的旗家小姐做妃子,余下的还要随侍圣驾或者妃子们,那可都是苦差使那,估计也是几年以后才能被皇上看中拉,许多身份低微的捞个偏远差事,待出宫期满都未曾见到皇上呢.小姐您真是君心所系呢…这回进去肯定是直接封妃啦,小姐这般美貌,将来肯定…”这小丫头一边给我穿戴一边不停的唠叨,还真懂各个程序,难道这古代,连一个丫头都这么懂政治么?心里不免有些不解. “好拉小衣,让我耳根清静会罢,大清早的说那么些话也不嫌耗费精气神.”实在是听的脑袋发昏. 她见我满脸不悦,便识相的不作声了,过了会又弱弱的提起:“小姐,奴婢自幼孤苦,在府里也不遭人待见,姑娘可否让我随伺左右….”想着我本就有些个秘密不能让人知道,而且身边也确实该有个知心丫头,便点了点头. “恐怕这事也要等时机,不知皇上允不允此事呢.”自己对前途也茫茫无措,又有何能耐左右他人. 这小丫头的真实心理,我也不是不懂,进宫固然能富贵,可小命老在那线上悬着,你要不学会走钢丝,恐怕有得财的命,也没享福的运. “就知道小姐疼我”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只见她满脸兴奋之色,不理解那金色牢笼,怎会有如此魔力. 转眼一看铜镜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整个就一女版孙悟空,只是把孙大圣的屁股搬到了我脸上...揉了揉满脸脂粉,只觉顿时尘土飞扬:“怎么化这么红啊.” “小姐,您这是第一次面圣,要穿旗装,画脸也是有规矩的,不能再像上次那般随性打扮了.”这丫头,对宫廷里的规矩,真是了然的很那. 越发觉得自己是件货物,现在所做之事便是在给这件货物找个漂亮的盒子,然后用闪亮的包装纸包一下,再打个美丽蝴蝶结,细细贴个纸条:“小小心意,请君笑纳。[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被屈辱感折腾的浑身发热,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却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今天进宫,但愿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绝对不能做妃子,除了我爱的自由,还有我对君心独系的追求,一入候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这入的是皇门,万一控制不好.恐怕连路人都做不成了. 马车颠簸的厉害,晃的我头晕想吐,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这古人马车,毫无避震系统可言,偏偏那马夫的技术又很差,刚刚还“一档”驾驶,忽然就加到“五档”,使得我一头撞在门框之上,差点摔了出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神武门,神武门前已经停了很多骡车,车辆众多却并不紊乱,车树双灯,上黏一面旗子,书曰某某旗某某官员之女,我见着前面道路被阻,便在骡车队尾下了车,缓步往神武门走去,一面面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我瞧着越是后面的旗子越是做工粗糙,有的甚至还只是在纸上粗略写了些字便用红绳绑了起来,到了队伍前面,却又个个锦帕金丝,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骡车顺序恐怕也是排的别有苦心呢。 此刻秀女们已在车下站着,一旁各自丫鬟们细细照看着自己主子,时不时就拢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今日真是大饱眼福,瞧着一个个秀丽的脸,心情愉悦。却不想刚走到车队最前头就听一女子不高兴的声音响起:“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懂规矩,竟下了马车跑前头来了!” 我转头看了看,只见她容貌一般,皮肤却不似北方姑娘,很是细腻白皙,一副官派小姐的模样。 我也不想与她一般见识,仍是兀自往前走着,她却跑上前来一把把我拖住,我脚穿花盆底,本就走不稳,此刻被她一扯,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如此众目睽睽,我一爱美女子,竟这般出丑。大为火起。 小衣把我扶了起来,拍了拍裙上的灰尘。 “你又是哪家的姑娘,竟是如此粗鲁无礼。” 只见她眉毛一挑,轻蔑的看着我:“我乃当今丞相纳兰明珠的侄女。纳兰蕙月” 我以为是哪位显赫亲贵呢,竟也是跟我平级,却如此嚣张。 “我们小姐都不认识,你瞎了眼拉。”我顿时傻眼,小衣说话竟然比她还要嚣张。 “这皇城内谁不知道啊,不就是那个要和八阿哥私奔的女人么,被人抛弃了却还厚颜无耻来选秀,换作我是你,早就挂根绳子了了算了。”原来竟是前来挑衅的!看着许多秀女都捂嘴而笑,肠子都快纠结在一块了. 我正准备大大的反击一番,却见神武门内急急出来一位公公,一众秀女门见着便低头理了理衣衫,端正身形。 本以为是主事公公来了,却不想他直接跑到了我面前。 “索心姑娘,皇上已等候小姐多时,此番叫奴婢前来接您。”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鸦雀无声,而那位纳兰蕙月小姐,活像吃了苍蝇一般,脸色青红交替. 我也不想再跟她多作交缠,便留下小衣,任由公公扶着进了神武门. 一路上都冷冷清清的,除了偶见几个公公匆匆忙忙的走过外,一个人也没见着.心里不免发怵.走了好久才走到乾清宫门口,遇见了站那等我的李公公.寒暄一阵后他便叫我在门口候旨等待召见.我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李公公通传,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这皇家建筑最大的特色便是磅礴,磅礴到时刻提醒你的渺小无比. “索心姑娘,皇上请您进去”没过多久,李德全就出来了.我本想从他脸上得到些什么讯息,比如皇帝此刻的精神可好,心情是否欠佳等,却只瞧见了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好的,公公”轻喘了一口气.便提步走上台阶,沉重迟缓的步子,深重的呼吸,都缘自那颗狂跳不已的心,他会封妃么?,他是千古一帝,在我仅有的历史知识中,他不是一个因情误国的君主,而且他也亲身经历过他父皇的爱美人不要江山,他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卑微的女人,让索额图做大,让他勾结朋党,可是也正因他是千古一帝,会惧怕官员结党,惧怕到不敢要自己想要的女子吗?智擒鳌拜,势平三番,征战格尔丹,件件大事,都显示了他无比强悍的政治手段,又怎会惧怕这小小党争? 心乱如麻. 终于还是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槛,他还是那么背对着门口站着,斑驳的光影照着那闪着金光的龙袍,看不到他此刻表情,,却越发的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望着这偌大的皇宫,这单薄的背影,竟然有点为他心酸,这个活了四十多年的男子,该是饱经了多少风霜,才能撑起这一片锦绣江山,太平天下. “奴婢赫舍里.索心参见皇上”行了个大大的参拜礼.因为刚才晕车,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了. “起来吧.”他转过身来,气色竟然很好,脸带红韵,眉带笑意. “知道朕为何叫你直接来乾清宫吗?”声音很平静,猜不透他说话的心情,这恐怕就是历代帝王的高明之处吧,不显山显水的谈话,却可能夹枪带棒,我实在不敢造次,胡乱说话. “回皇上,奴婢不敢妄自揣摩圣意”头晕的不行,勉强站着却仍有遥遥欲倒之势. “为何你脸色如此苍白?”他觉出了我的不妥,便急急的走上前来,明黄色晃了眼.头越发的晕起来. “回皇上的话,奴婢晕马车.”到现在屁股还疼的紧呢. “晕马车?..哈哈,朕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爽朗的笑着,笑的身形也有点颤动.我愣了愣,有点恍惚.也不觉跟着笑了起来.“没办法,那车颠簸的太厉害了,等我有时间,就去按个避震器.,不然可颠的我屁股疼.”完了,我在胡说些什么,对着康熙说避震器,还屁股屁股的?.真是糗大了.脸上一阵一阵的烧了起来。 康熙盯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对,对不起,奴婢唐突了” “只要你解释下何谓避震器朕就原谅你”康熙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注意言辞:“奴婢说不清楚,到时候做好了给皇上瞧可以吗?” “好,那你得记着,朕可等着”,“好了,现在回答朕问的第一个问题吧” 到最后还是逃不掉,原来他并不满意我之前的答案.豁出去了,只好赌一把了 “奴婢大胆猜测:皇上是想留奴婢在宫中的,但是并不是外界所传的封我为妃子.,皇上英明,自然很清楚封我为妃会给皇上带来很多麻烦。奴婢是个..嗯..敏感的人”我苦笑了下。 康熙沉默了下,缓缓说道:“索心,你可是不想成为我的妃子?” 我呆在那,这真的是个难题,说不愿意,那 么我置皇帝的面子于何处,说愿意,那万一他改变主意怎么办,我不相信他纳了我为妃,就不能解决索额图一方独大的问题.我复又跪下磕了个头,冷汗滴滴的落了下来,忽然想起四爷的话,皇上知道索心的过去!那么,即使我说我愿意.他也断不会信的,如果我说了愿意,更坐实了我心甘情愿做索额图棋子的事实,那么,要再得到他的信任,就不可能了。 “怎么,很为难么?”他的眉头皱起,面有不耐之色. “是的,皇上,奴婢很为难,但求皇上宽恕奴婢的冒犯之罪,奴婢卑贱之身,不配做皇上的妃子.”细细密密的汗珠划过我的脸,我这是在揣测君心,万一猜错,龙颜大怒,就要殃及池鱼了. “所以你先拿之前的话来堵我来了?.”他的嘴角微微的翘起,眼神也变的犀利了起来. “奴婢万万不敢”我吓的重重磕了个头.结果眼一黑身子便晃了晃,勉强撑起身子跪在那,浑身无力的像随时要散架一般。 “索心,你没事吧,为何脸色更加苍白了?。”“李德全,宣太医!”康熙把我扶了起来。 “是”,李德全在门外应道. “皇上,奴,奴婢没事,奴婢只是晕马车...”心想着也是因为昨夜睡眠太少了. “你不止晕马车,还晕朕对不对?”..他说的一本正经,眼里,是掩不住的怒意.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很尴尬。 好在太医不一会就赶来了,替我诊了会脉,康熙淡淡的问,像是平静了许多“太医,索心姑娘怎样?” “回皇上的话,姑娘只是气血太虚,仔细调养一阶段,不碍事的,另外多吃些甜食,头晕的毛病也会得到缓解.” “好,你下去吧,药方开了给李德全.” “是,奴才告退”李德全领着太医出了门口. “你好生在平妃那里养病,至于你的未来,朕在第一次见你那时便已经有了答案”他的眼神终于软和下来,我的心却乱成了一锅粥.搅啊搅的,糊了 终于出了乾清宫,像刚打完仗的士兵一般,不想再动了。只想闭起眼睛平躺在软软的席梦思床上。不知道下个战场在哪里. 住在平妃的长春宫已经七日,刚到这里小衣就被送来伺候我了,见到她我终于有了那么点安定,毕竟也是这个宫里我唯一的熟人了,不免对康熙除了敬畏外也有了几分感激.这七天皇上除了赐了很多甜食和补品来,也没再来找过我.那个雍容却又冷淡的姐姐,倒也没怎么来为难我,我想作为皇帝的妃子,她是不得宠的,因为七天来皇帝的影子都没见到.她也就这么不冷不淡的对我,也不问家里的事,也不问我得了什么病,每天大多数时间似乎都坐在那发呆.,这女人,,或许也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不然这漫漫人生路,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成天在那回味呢.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贫血而已,休息了没几天就又神采奕奕了起来,在长春宫里实在是闷的慌,除了和小衣说些无聊的话,却是无事可干了 站在万春亭里,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的,香气幽幽飘了过来,闻着就让人舒心,不禁陶醉不已. 一睁眼,熟悉的明黄色便在眼前了,身后还跟着一群男子,我一眼就看见了四爷,他神情闲适的站在最后.看着很温煦的模样. “奴婢参见皇上和众位啊哥,不知皇上和啊哥们驾到,奴婢失仪了.” “不怪你.,是朕叫他们别出声的.免得扫了姑娘的雅兴.”说着康熙便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奴婢只是深呼吸下,感受下这博爱的风”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摸样,我的心也莫名的柔和起来, “风为何是博爱的?姑娘且坐下吧” “风是最博爱的,他不会因为这是围城而止步,不会因为血雨腥风而停止,既包容了善良的人,也抚慰邪恶的人,只要人们舒展眉头,细细的体味下它的存在,它便能宽慰人心”笑着望向他,温暖的人,说起话来也让听者感觉春风拂面. “这紫禁城,的确是围城,围住的又何止是你.朕是这坐围城的主人,你们都可出去,,惟独朕不能.”他清寡的声音响起,竟是这般的无可奈何.他不仅是个豪情万丈的帝王,也是个孤傲的男人。 我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个话是如此大逆不道,把皇帝的家,形容成了围城… “皇上…身在围城内,心却早已驰骋整个大清,您又如何能说自己被困于围城呢.”口头哽咽了一下. “皇阿玛,索心姑娘说的极是啊”这个说话的男子,长的十分俊俏,皮肤白皙,人高马大却丝毫不改秀气,既有康熙英气勃发的气质,又有女子柔和温润的神采,一对大而有神的眼睛如同春日里的瀑布,倾泻而下,漾满了整个湖池. 潘安也难比的美男子啊! 他怔怔的盯着我,眼里藏着我看不明的烟雨,.我竟开始不由自主的淹没在他的池水里,被这么个帅哥看的局促不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真是个色女,我碎了自己一口. “我赞同八弟所说.”熟悉的声音想起,寻声望去,四爷表情冷漠的看着我. 他是特地出声提醒我,那位美男便是我昔日的“情郎”-----八爷! 心里有些堵. “老四老八啊,你们可别太宠着心儿,不然找不到北回不到寝宫了”康熙一副宠溺的模样,伸手理了理我的刘海,我浑身僵硬,尴尬的很。 “皇上不必担心,奴婢现在正住着西宫呢,找不到北不要紧的..奴婢出来也很久了.,该回去了,奴婢告退”.我得赶紧开溜,不然又要被这暗刀暗枪戳的胡思乱想,神经错乱了。 “好,你退下吧,朕改天去看你。”我曲了曲腿就转身朝长春宫回去了。 走过一众阿哥身边,却被一男子捏了下手,又迅速的放开,,我疑惑的扭头望去,,一张陌生的脸,满是戏谑的神情,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直到第一次晚宴才知道,他就是我“姐姐”的儿子,胤礽. ------------ 第五章 :平妃印象 流云带不走闲散时光,长春宫这方寸之地,却让人方寸失距.唯一庆幸的是,多日的四目相对,我和那位雍容冷淡的“姐姐”终于可以说上些不咸不淡的话了。 她总是喜欢在对着窗户的书案上埋首写字,桌上花瓶里时常插着一支梅花.像极了她清然悠远的性子. “姐姐,你写的毛笔字真好”我在她身边坐下,托着腮邦子静静看她写字. 平妃嘴角微微动了动,淡淡扯出一个微笑 :“妹妹也来写写吧,这深宫中的日子,不是这么好过的,你也要习惯习惯.” 她日日见我焦灼的在宫内愁眉驻足,终是忍不住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无奈的摊了摊手说“我不会写毛笔字.” 她阁下笔,惊讶的望着我“啊玛没要你读书?” “不是…我识字,但是自小不爱用毛笔.”反正平妃自小都在宫中,恐怕对着我这个妹妹也不甚了解. 她掩嘴一笑:“这我倒是信的,想你小时候拿调皮捣蛋的模样,也握不牢这毛笔。”忽的眼神一暗,闪缩着望向窗外。“不过皇上喜欢书法好的妃子。” 原来是这样 “姐姐是爱皇上的,对吗?”直到此刻,我才从这个淡淡的云样女子身上闻到丝丝爱情的味道,却是那样的隽永,像是曲径幽处,梅花沁然而出的清雅之味. “爱?”她忽然痴笑了起来,笑到眼角都泛出了泪光.“心儿,你我都是一样,是啊玛和叔父的政治棋子,理智如当今皇上,又怎会相信,身为黑棋的我们,爱上了他这个执白之人?,牵扯到利益矛盾的感情,注定无法纯粹,也注定得不到他的真心。”.眼泪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从她洁白的脸颊抚顺而下,滴滴落在那温柔的丹青之上,模糊了一片 皇门深围多寂寞,君心似海难独衷. 那日以后,我和姐姐的感情好了许多,不知道哪个牛逼人物说过,一但一个女人和你分享了她的爱情经历,那就意味着她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了.许多时候,我们谈心谈到天空泛白却仍不尽兴,更多时候她会说些她儿时宫里的趣事,说她第一次看见康熙时难以抑制的心悸,说康熙第一次宠幸她时她的小心翼翼,处处逢迎,说她早夭的儿子是如何俊俏可爱,等等等等,,多是她说,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有时唱唱小曲,她被我那些火辣的歌词羞的面红耳赤,我却对着她轻佻大笑,全无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们也喝酒,我酒量很好,现代的各种饭局把我磨砺的酒量惊人,她却只能浅酌,一醉起来便千娇百魅,一脸羞红的问我“皇上,臣妾美吗?”这时我便眼睛酸涩,止不住的流下泪来,仿佛看见的,是我的未来一般。(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日出日落,春即将末,康熙那里却丝毫没有动静,难道他所说的从第一眼起便已经安排好了我的结局便是如此:老死宫中?...我已经渐渐失去耐性了.,已经整整两月有余了. 今日是个极好的天气,暖风微微,空气清甜,一大早小衣伺候我梳洗穿戴,望着镜子里拢的细致滑溜的头发,忽然极度想念2010年的卷发,心里便有了主意。 “小衣,你帮我去找个火盆,弄点生火的物材,找个圆形的铜棍子来,对了,还要一些布条.”边说边翻箱倒柜找起假发来. “小姐…这怎么听着像刑具房里的东西..小姐你”.她杵在那不肯去拿,一副担心害怕的胆小模样. 我白了她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小姐我像是这么冷血的人吗?,快去弄,我自有用处.”她看我虎了个脸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悻悻的出去了。 这胆小的小丫头,花了两个时辰才把东西置全,闪闪缩缩的拿了进来. 我把姐姐叫来,给了她一个假发,便叫她跟着我一起做,先拿了个火盆子生好火,把铜棒子搁在火里烤,过了一些时辰后,就包着布条拿起棒子烫头发. 顿时一股焦味弥散开来,不过头发还真的卷了起来.惊的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姐姐杵着不动,惊讶的说道:“身体发肤皆为父母恩赐,怎能这般不知爱惜。” 我朝她做了个鬼脸:“所以才用假的吗。”呼啸着往姐姐那里扑腾 姐姐见这架势吓的脸都白了,起身就跑,我紧追不舍,而一众宫女们也左闪右避,生怕殃及池鱼。大家笑笑闹闹的很是快活。 乐极生悲。 我正追着姐姐跑,却见门口出现一摸异色,起初不甚在意,却见他忽的挡在了姐姐身前,我措手不及,刹车不住,便连人带棒,齐齐撞上了那人。 抬头一看,吓的赶忙把棒子一丢,磕起头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姐姐也惊的脸色惨白,跪下身去:“皇…皇上.” 而一旁陪驾的李德全公公,不及出声请示,便急急的跑出去寻太医. 此时屋里焦味更甚,康熙身着的龙袍发出孜孜的声响.龙头所绣金丝,也现出了焦黑模糊的景象,边上丝质布料,早已烫出一个大洞,路出里面白白细细的棉絮. 没想过皇帝也会有穿破衣的一天,配着他呲牙咧嘴的表情,煞是搞笑. “笑..你居然还想笑,你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在干吗呢..”,康熙自顾自走到长台边坐下,声音蛮大,却并未听出恼怒之意. “回皇上话,妹妹不懂规矩,还请皇上恕罪”姐姐声音颤颤,仍是磕着头不敢起身. “罢了罢了,朕也是听说最近你们这长春宫热闹的很,所以来了兴致便来看看.”随意的一句话却把我吓的不轻,想来他每日都派人监视着这里了. “恕奴婢冒犯,但是奴婢真的无法预知皇上当日凉亭所说的要来看我便是今日.”习惯了现代人的思维方式,人人平等的思想荼毒颇深,竟忘了此刻身居君主制的清朝,面对这一国之君竟淡漠了当初的那份惧怕,现在忍不住话里带刺的埋怨起皇帝来了. 康熙眼里却有了笑意:“索心,你这是在埋怨朕了.?” “奴婢不敢.”心里暗暗为自己莽撞的言辞行为捏了把冷汗. 说话间太医匆匆忙忙赶来了,看见康熙的龙袍离魂般楞在那里,一脸的难以置信,李德全在一边重重的咳嗽一声,他才手忙脚乱的向康熙请安问脉. 我自知多有不便,就识相的退出门去. 心里又隐隐有些高兴,康熙终于来了,姐姐日日的期望,也有了稍许慰藉. 走在靠湖边的长廊里,我百无聊赖的甩着丝帕,看看湖里鲤鱼,听听边上鸟叫,过了有些时候.心里嘀咕着也是该回去了,起身欲行,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啊”.额头好痛..谁的胸膛那么硬啊. 今天恐怕是遇见撞神了! “对不起”踉跄的抬眼却撞进了那一弯英气逼人的眸子中,原来是他,那个俊俏八爷 “奴婢见过八爷.”我曲了曲膝盖.甩了甩帕子. 他弯下身把我扶了起来.“心儿不必多礼”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澜。 “你?..”我心里打着小鼓,对着帅哥总觉得自己表情僵硬,谈吐呆板,但是却又开始纳闷起来,四爷不是说索心和八爷有爱恋关系吗,为何这八爷见到我如此这般云淡风轻呢. “那天拜月亭之约,对不起.”看他一脸公式化的模样,心里很是添堵. “没关系.”我也对他微微一笑,,回以公式化的原谅 他愣在那,木木的盯着我,一双俊眼忽闪着眨了眨,嘴巴一开一合似乎想说着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怎么,,我没放心上,你倒是不自在起来了啊.”拿着丝帕掩着嘴,,我真怕自己爆笑出声.那呆楞的表情实在可爱. “没…没什么.”帅气小脸蓦的一红. “没什么你红什么脸那,”忍不住凑上前去捏了捏他的脸,随即就被自己雷到了,还把自己当二十好几的现代姑娘,看见帅小孩就捏捏脸,见他僵直身子一脸尴尬的模样,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幸好李德全公公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索心姑娘,,皇上寻你呢.” 心里舒了口气“八爷,奴婢告退.”有些慌忙。 他微微点了点头,眼里仍透着不自然的神色。我转身离开,绕过假山远望过去,他还是直直的站着。 “李公公,皇上的伤没什么吧?..” “应该没什么大碍,太医上了些烫伤药,姑娘下次可要主意了,这万一伤了龙体,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李德全脸色铁。 “多谢公公提醒.”我忙在一旁讨好的赔着笑脸。 他忍不住在旁嘀咕着:“姑娘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呢” 宫里焦味已散,此刻正袅袅焚着龙延香,这会康熙已经换了件绣着金丝龙纹的白色褂子,懒散的斜靠在塌上,姐姐也笑咪咪的依他而坐. . 我滞在门口,不知是否应该进去,如此美好的画面,不忍因我而搅乱.如若不是这深宫围城,恐怕这一淡然的依靠,便足以支起天长地久. 李德全在旁低低的催促,我轻醒精神,缓步走了进去. “奴婢参见皇上.” “索心啊,近日来,你叔父索额图三番四次问朕你的近况啊,你说,朕该如何回答是好呢?”他就这么挑着眉,斜眼看着我。 忍不住懊恼,难道我能说,我被人丢在长春宫不闻不问么,而丢我之人,便是您么“那么皇上觉得奴婢在您的宫里生活的怎么样呢?.”这么难的问题既然我不会回答,那就丢回给你好了. “你这丫头,倒会刁难人,怎么也不像你姐姐这般柔顺些,倒像浑身长了刺的刺猬,,刚烫伤朕还不够,还想刺伤朕么.?”他眉目微蹙,又了些许恼怒之意. “皇上心如磐石,内沉丘壑,岂是我这等无知妇儒能伤的到的呢”.也不知是否是职业习惯,但凡见人气势凛冽,便忍不住出言强势,明褒暗讽,难以控制. “妹妹..!”姐姐见我如此不识抬举,急急的出言提点. 他定定的望着我,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对呵,这才是帝王的本色,我既是你的棋子,明明已经左右监视.禁锢了自由,为何还要这般笑脸对人.暗掩刀枪,可能更因他三宫六院,冷落姐姐,心中十分愤懑,最终还是难以贯彻自己明哲保身的初衷. 坦然迎向他逼人的目光,只觉这般对视便是一场浩大的战争,众人皆屏息不语,直到眼睛发酸,差点掉出泪来,他终于从软塌上站起身来,带着恼怒的神情,一步步的走过我身边,拂袖而去. “姐姐对不起。”精神似崩塌了一般,无力的摊坐于地. “深处宫中,像你这般可不行啊傻妹妹,别为了姐姐的事和皇上僵着,皇上如今这么对我,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的..阿玛和叔父的用意,你也该明白才是”姐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房去了。 很想问姐姐前半句话的原因,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姐姐想说了,自是会说的 ------------ 第六章 :晚宴飙舞 “小姐,小姐.”一大早就听见小衣欢快聒噪的声音. “怎么了小丫头,怎么还这么急躁,进宫了也不知要收敛些.”见她满头大汗的奔进屋来,顺手递了块帕子给她. “小姐,小姐.”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跟前。 “悠着点,喘定了再说话。” 她难忍的咽了口唾沫:“奴婢听延禧宫宫女说,今晚皇上为了庆祝太和殿修缮完毕,在乾清宫设了家宴,要各个娘娘皇子门盛装赴宴呢.”她眼露精光,神色兴奋。 我笑着轻敲她额头“傻姑娘,都说了是家宴.我既不是妃嫔.又不是什么皇子嫡亲,哪会轮的到。”我也没有心思凑这种磨人的分子。 “嘿嘿,我有预感皇上会叫小姐去的.”一副笃定的很的模样。. 她仍是兴奋劲不退,急急的回房鼓捣些个衣服首饰去了,而我刚起身没多久,也觉得兴致颇高,便在书案前坐定,前几日叫小衣弄了几根鹅毛,在底部用绣花针扎了个小眼,然后吸点墨水便当笔写字了,西洋的鹅毛笔,也该是这副模样。 一触笔尖,那些深藏在骨子里的文人底蕴,巍巍中华千年的文墨传承,便淡淡的飘散开来: 那低语浅回的温柔 那含笑轻叹的忧愁 无法错过行路的烦忧 是否能让我与你擦肩而走 那空叹年华的消瘦 那默哀岁月的长悠 我们都是不能自主的人流 停笔恍思,又想起了四爷,想起他淡淡弯起的嘴角,想起那晚他清冷如月的双眸,像那昏黄屋里的小油灯,温暖的照亮我微微凉薄的心 “小姐,李公公来了”小衣进屋通报,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心里不禁一沉,想必此事已被她不幸言中! “知道了,我就来,你给公公奉茶去吧.”心里忐忑,起身稳了稳步子便走出门去. 李公公站在厅中,并未落座,“公公请坐,丫鬟不懂规矩,还请公公见谅”.这时小衣正好奉了茶出来.面上有些尴尬,李公公倒也不在意:“姑娘不必客气了,老奴前来宣皇上口喻,一会还得赶回去伺候皇上”.他一脸和气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我终放下心来,小衣这丫头,平日对着我倒是很机灵,怎么对别个的人情世故却那么不上心。丢下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在厅里干等。 我跪下来恭听皇上口喻. “皇上口喻.,索心姑娘可陪伴平妃出席今晚家宴.”, “谢皇上龙恩.”我磕了个头,心里却是不甘愿的,宴会之上必是得宠不得宠的都齐全了,得宠的难免会轻看于我,涵养低些的,可能还会恶言相向,不得宠的,也不见得能和我成为朋友。毕竟竞争激烈,在她们眼里,我也该算个假想敌了。说话稍不留心,可能就开罪了别人。 姐姐这几日身子微样.感染了风寒,这会吃了药仍在卧床休息,不知还有没有气力出去应酬别人,但现在康熙口谕都下来了,虽说的是陪姐姐一起赴宴,但是如果姐姐不去,我也断断不能不去了,至少也要亲自去回禀一下的,想来想去,都是毫无推搪的理由了。 和我愁眉忧神相反,小衣高兴的不的了,早早就备好了衣物首饰,不一会儿姐姐的贴身丫鬟浮馨也来帮忙张罗了,真有些妈妈桑推女儿出去接客的意味。 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嗤嗤的笑出声来。 “小姐,您笑什么呀。”小衣边把衣服摊平在床上,边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青楼老鸨迫不及待的要姑娘接客一般。”浮馨一听,也嗤嗤的笑开了去。 “小姐~”小衣扭捏的一跺脚,“您怎么能这么没点女儿家的样子嘛。” “是是是,看你一副标准淑女模样,改天我给你指个俊俏男人嫁了吧。”心想这还真是要考虑的问题呢,不然这宫女出宫后,年纪大了,还怎么许个好人家。 “小衣不要,小衣一世都跟着小姐。”说着竟跪下磕起头来,我楞了楞,没想这丫头性子还很倔。 “自是要你愿意的,你不愿意,我又怎会强迫于你,毁你幸福。”待我说罢此话,她才展眉露出了笑脸,起身继续侍弄那些衣物去了。 未时她两就开始给我换衣服,配香包选了一件淡紫色琵琶襟圆领旗袍,旗袍上绣着朵朵兰花,姿态优美,栩栩如生,.旗袍外面配了一件鹅黄色小袄,小袄用金丝滚边,,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我像个橱柜模特般站着,任由她们摆弄. 衣服穿好后浮馨帮我梳头,我仔细看着她的神情,居然对我一头短发毫不意外.这些日子可能是我淡漠了对小衣的关心,竟是对她何时多了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毫无觉察。(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申时的时候,姐姐终于勉强着起身了,一脸病容的坐在铜镜前面。 “姐姐,那个..晚宴,你去吗”看她这瘦骨嶙峋的模样,都怕她走路都不稳妥。 姐姐温柔一笑:“去啊,我自然是去的..浮馨帮我把脸画红点,最近病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皇上看了会不喜欢的” “可是你的身子,能行吗,宴会多有嘈杂,我担心扰了姐姐精神。” 她转过身来轻握我手:“别担心,没事的.” 诶~无奈的探了口气,要是康熙宠着姐姐,也不会连她病了也不知晓,还要她参加这恼人的宴会。 “小姐,咱们去大厅吧,等娘娘梳洗完了咱们就该出发了”小衣一脸的迫不及待。 .“那姐姐,我先出去了.”伸手把外头采的一朵小梅花别在了她髻上,顿时清丽了起来。 姐姐背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一到大厅就闻见一股奇怪的幽香,不似长春宫常用的香料,细细闻来该是长台之上的盒子散出来的。只见那盒子放的端正,外面雕龙刻凤,古朴大方。 我并未见过此物,而姐姐又是刚刚起身,不知是谁所放,难道是康熙所赐? 盒子里面放了两件斗篷,一件紫色,一件墨红色,这宫里也就我和姐姐两位主子,想必是谁拿来送与我们的。但怎么半点也未听见这大厅有赐物的动静。 “哇,小姐,这斗篷好漂亮,肯定是皇上送的,皇上怎么知道小姐喜欢紫色呢。”小衣神情雀跃,跟个小喜鹊似的. “小衣,莫要胡说,也不知是谁人送来的物件,哪有人送东西却不吱声的”直觉告诉我这东西肯定不是康熙送的,皇帝送物件,一向都是大张旗鼓的。 正思忖间姐姐出来了,许是妆化的比较浓,精神好了许多. “妹妹,你手里拿的什么?”.姐姐轻步走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出来就看见这个盒子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谁送的.”眼角不经意间捕捉到浮馨的眼神,似乎有一抹慌乱闪过。 “小姐,这个盒子是奴婢收的,那会您和娘娘在休息,所以没禀告你们就收下了.是李公公命人送来的,说是皇上赐给娘娘和姑娘的”明明说的如此气定神闲,哪里有半分慌乱的模样? “那妹妹你先选吧.挑个自个喜欢的.”.姐姐微微笑着, “我…”正想推辞,小衣那丫头却一把上前,拿了件紫色披我身上. “娘娘,我家小姐最喜欢紫色了,肯定是选这个的,小姐是不是啊.”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衣,阿玛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啊?,堂堂相府就教出你这么个没规矩的丫头.”我是真生气了,老是这么沉不住气,可如何是好! “奴婢呀,才不管那什么规矩,只要是为小姐好的,奴婢自然要第一时间做好.”本来准备的一肚子的教育她的话被这么一堵,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睛酸涩,好思念我的妹妹.她也是像小衣这般纯真烂漫的女孩.此刻也是她这般花样光景. 儿时家里清贫,我又自幼体弱,母亲精心呵护,吃的用的,都是极尽家里能供的最好的东西,但仍是久病积弱,无望之下才生养的妹妹,这本就是个被母亲当做后备的孩子,吃的,是我吃完留下的,用的,是我儿时用过的,连那唯一锦绣漂亮的婴儿车,也是我小时玩腻之物.,但是这么个孩子,却是烂漫天真,乖巧懂事. 母亲无太多精力照料这个健康的孩子,却并没有惹起她一丝一毫的怨念. 每每念此,便分外心酸. 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想起百慕大那场狂风暴雨,她会不会葬身大海,是我亏欠了她许多,如若她不能活着,便是我硬生生葬送了她的性命,是我坚持要去寻爸爸的… 是我… “傻丫头,哭什么”姐姐温柔的替我拭去眼泪,“是不是因为皇上这几个月对你的冷淡难过了?,其实都是姐姐不好,要不是姐姐对不起皇上,皇上对你不会又爱又抗拒的,姐姐知道他是爱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不一样” 我把头埋进她怀里,没有力气去探究她话里的千秋,只想好好哭一场,允许自己再懦弱一次,今夜踏出此门,便要懂得自谋出路了。 碎步走着熟悉的石子路,却开始不安的颤抖了起来,前面古松树下,是那熟悉非常的塔顶亭子,早已不是第一次经过,却次次悸动不已。汉白玉栏杆前,那背手而立的青年,却是我心念多次的皈依. 你好么,心里问了一千遍了,终还是没有勇气走上前.匆匆而过. 终于还是到了乾清宫,看着这一屋子的美妇俊子,一片鸦雀无声的景象,心里像有千万只乌鸦四处乱撞企图破心而出.我踩着这比高跟鞋难度更高的花盆底..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不知自己这昂首挺胸的模样,看起来是否优雅.紧握着拳头,强抑着自己的颤抖.,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坚硬的如临大敌,但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脸部肌肉松弛了,走路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向康熙请了安,,康熙不急不徐的说了句免礼就没了下文..姐姐已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属于她妃嫔的位置,,我顿时傻了眼,因为她的位置边,并没有我的位置.,就这么站在厅中。脸上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些人眼中透着不可思议,,有些人淡淡的扫视我,,如果眼光有穿透力,那么我现在早已一丝不挂,抬眼看向康熙.正撞上他炽烈的眼神,这种眼神,仿佛第一次在相府遇见他那般,, “珍儿,你傻站着干嘛,,快坐到朕身边来.”..我如遭电击…他又把我当成了他的结发妻子了,可是为什么,进宫以来,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他,为何今天,他又会这般失态?..望着他似神游般炽烈的眼神,我该怎么办. “儿臣来迟,望皇阿玛恕罪.”四爷低厚笃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心忍不住砰砰的跳起来,我紧捏着手腕,捏到手指发白,却始终慌乱不已. 康熙收回目光,恢复了以往冷静睿智的神色:“胤禛啊,入座吧,,多饮几杯以宽你迟来之罪.” “儿臣遵旨.”他就这么视若无睹得经过我身边,我终于仔细的瞧见了他,那憔悴深陷的眼窝,竟是憔悴了那么多… “索心,你坐胤禛边上吧,”谢天谢地,他终于发话了. “奴婢遵旨.”站的时间太久了,头又有点昏昏沉沉起来。 刚坐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自然,原来对面坐着八爷,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眼光却动也不动的幽幽的望着我,自从上次“轻薄”了他以后,看见他就一直很心虚,我该避嫌的,毕竟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是我要和他私奔的传言. “今天是家宴,都是一家人,大家不必拘束,”康熙说道, “是.”台下一片诺诺之声. “索心”闻声猛的抬起头,今日神经紧绷到不行,“奴..奴婢在。”我赶忙起身行了个礼,”你来宫里也快三个月了,朕见你平日里除了去御花园走走也不同人来往,是不是想学做隐士呢.”原来我的行踪他都知道,想来也是,他是这坐城的主人,大清朝的主人,监视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回皇上话,,奴婢是想学呢,,一旦学成那就是本朝最厉害的隐士了.”心里明明怕的要死,却还老是忍不住嘴硬,总是管不住犀利的嘴.. “此话怎解呀,.”康熙拿起酒杯,浅泯了一口.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我却隐于皇宫,自然是最厉害的.”大家一听,都掩嘴而笑. “哈哈,朕可不答应,今儿个这边的人你都得认识了,以后要多多往来,不然朕就不让你回去了,朕怎么能允许皇宫里出个隐士呢.”康熙玩味的笑着. “奴婢遵旨.” 李德全会意的走下台来领着我一个个的认人。 “这是延禧宫惠妃娘娘,是大阿哥的额娘,八阿哥也是娘娘抚养长大的.”一个颇富态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一身珠光宝气的,皮肤很白,神情却不是很友善,眉目里透着高傲的神色。我自然是明白的,李德全如此玲珑的人,自然是按着宫里的尊号辈分介绍的了。 “奴婢给惠妃娘娘请安,以后还请惠妃娘娘多多提点索心宫中的事务,索心新来宫里,对什么都不熟悉.”说着给她斟了一杯酒.陪了个笑脸。 “说的是啊,过些天我给妹妹指个嬷嬷教你规矩吧,妹妹来宫里这些天了,连请安的礼数都没学会呢,”说着瓢了一眼姐姐,我心里憋的慌,这热脸可是生生的贴上了她的冷屁股,她这是话里藏针,针针扎人呢. 眼巴巴的看了眼姐姐,姐姐倒也没什么不愉快的神色,只是用丝巾擦了擦嘴,也不接话,颇为和顺的模样。倒是康熙眼里有些不耐之色。 “这是永和宫德妃娘娘,是四爷和十四爷的额娘”李公公把我带到德妃面前,只见她表情恭顺谦卑,毫无半点端架的气势,虽然不是很美艳,却有像白玉般柔和的神采,温润的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贴近,这就是那位深得康熙喜爱的德妃,果真是以德修身之人。 “见过德妃娘娘,奴婢敬娘娘一杯.”这酒恐怕烈过伏特加,只觉穿喉而过,便引起一阵火辣。 一饮而尽 “免礼,大家一家人,以后没事就来我宫里走走,”口气温吞,表情柔和。. 我朝他恭敬的点了点头。 “这位是翊坤宫宜妃娘娘,五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的额娘.”近眼望去,忍不住的惊艳,她唇齿清明,略施粉脂却已远胜众人。娇唇薄若蝉翼,细眉如柳稍弯,说起话来,更觉春风拂面。 康熙微服私访记我看的很多,据说她生性豪爽,丝毫不让须眉,开始还不相信,但见她稳拿酒杯,一饮而尽的那果敢模样,还真与电视中无所二致。 “这位是储秀宫敏妃娘娘,是十三阿哥的额娘”原来她是胤祥的母亲.,不免对她产生了好感,但是一想到她红颜薄命的际遇.不免有些悲伤,我恭恭敬敬的给她敬了一杯酒,.不敢看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庸人自扰啊庸人自扰,谁又能从我的眼里读出自己的未来,读出历史的轮转呢。 “这位是良妃娘娘,是八阿哥的额娘”.原来她就是那个历史上被康熙说成贱妇的八爷的母亲,但是她却是如此的优雅,清透如雪的肌肤,,毓秀含情的眉目,含蓄纤纤的举止,,幽然清新的味道,站在这样的女子面前,,我竟然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吹散了这一脸温柔..八爷温润的眸子,定是来自于她。 我痴痴的望着,她不好意思的用丝巾捂了捂嘴巴,我才回过神来把酒喝下.. …一杯杯烈酒喝下,酒量再好也支持不住了,我渐渐有了醉意.“荣妃.,成妃.宣妃..密妃..”为何康熙如此博爱,惹的我今日难以为继 ,就在快要飘飘成仙之时,康熙终于决定放过我了:“好了好了,索心今日且就到这吧,再喝下去朕怕你这隐士之人变成街头悍妇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奴婢谢皇上隆恩.”,本来想弯弯腿算了的,结果实在是头昏脚重,便直直的跪了下去“噗通”一声,疼痛的感觉立马从膝盖传遍全身,我咬着牙不敢喊疼。 “没见过这么喝酒的女子.!”四爷的声音不温不吞的响了起来,我却听出他恼怒的情绪. “是啊,朕也没听索相说起他侄女是个酒鬼哈哈.” ……我气结. 醉女偏逢神经男,八爷居然跑上来扶我,还带着满脸的关切,他这是何意思,那天在长廊,也没见他这副神情,现在到他皇阿玛面前了,却做出这副亲昵的姿态来,想坐实我和他有暧昧的传闻吗?..我连忙缩了缩身子,尴尬着跌跌撞撞的跑会座位. 而他却是一副大感意外的错愕神色。 “哈哈哈,,我的八阿哥居然开始学会怜香惜玉了呢.,”这些话从康熙嘴里出来,我听不到半点宠溺的味道,像是恶狠狠的嘲笑,心里一片悲凉,我果然是一颗棋子,任何一个人的硝烟都能让我粉身碎骨..! 眼角撇见良妃,也拧着个脖子,一副怒极攻心的模样。 坐回自己的位置,桌上佳肴诱人的味道一阵阵飘了过来,我却什么都吃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搅得我一阵阵恶心,现在的脸色肯定白的吓人,姐姐神色担心,不住的往我这边看,.而边上的四爷就那么视若无睹的吃吃喝喝,对面的八爷仍是探究的望着我。 这时丝竹之声响起,本想瞧下这清朝的集体舞是何种模样,是否能媲美汉唐,却不想是密妃的单人献技。 只见密妃脚踩花盆底,手拿粉色摇扇,此刻早已褪下身着斗篷,更显玲珑曲线,曼妙身姿。康熙对着他眯眼而笑。跟着音乐轻轻打起了拍子。不过密妃之舞,实在乏味至极,如若用几个词语来作个统括,那便是:转身,摇扇,再转身… 顿时性味索然,又觉嘴巴干涩不已,便拿起茶杯慢慢辍了口茶,刚放下茶杯就听旁边四爷低低的声音传来:“心儿,你为何老为自己惹麻烦.”我不明就里.迷惘的望着他。 他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索心姑娘,听说你在舞蹈方面造诣颇深,今日不知能否有幸见识一番呢.”密妃舞完,径直走到了我跟前,我果然再一次蒙难了。 难道是因为我喝茶这个动作惹恼了她….实在无语,感情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接受众人凌迟,寸寸步步的剐了我. 我在乎的人,明哲保身,我避忌的人,却是显山显水,时势迫我,除了硬着头皮上,似乎别无选择。 “娘娘何出此言,娘娘的身姿可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奴婢怎敢跟娘娘相比。.”无法知道自己表情有几分虔诚,但是我的心确定是万分藐视的无疑.如此小鸡肚肠的女子,为何康熙会如此垂爱,以致因为她儿子的早殇而迁怒太子? “姑娘别谦虚了,来吧”她硬是把我拉了出来,而康熙也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把我逼的退无可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既是这样,奴婢就不敢推辞了,但是奴婢请皇上准许奴婢换衣,奴婢需要一些宽松的衣服,,”穿这袍子恐怕也只能跳僵尸舞了。 “准了.”康熙辍了一口酒. 李公公把我带到后面的一间屋子里,给我几件白袍子,很宽大的袖子和摆子 ,我把髻拆了,把假发轻轻一拢,扎成一条马尾,脱了花盆底,就这么赤着脚走向了乐师,不懂这里的音乐,所以只能叫他们随便选个缓慢节奏的就行. 大殿之上,我无奈的接受着众人惊异的目光,一个个透着审视的神情,心里暗笑,我今日可不是来跳舞的,来当场表演下久练多年的瑜伽罢。 向康熙行了个礼..康熙微微点了下头,音乐就开始了,果然是轻灵,缓慢的抒情音乐,我赤着脚做了几个民族舞蹈的动作,然后猛然一个一字步,再慢慢转换成八字步,然后把一只脚轻轻掰到了后脑勺,脸上带着些高傲的神情,像只孔雀般转来转去,大概转了四个圈,继续换动作,伏地,仰头,昂首,再配合民族舞动作,踮脚而行,跳起来华丽转身… 一片啊哥们的叫好声,差不多一套瑜伽动作做完的时候,音乐也接近尾声了,而我也已汗流浃背。 “好!”,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寻声望去,竟是那天在万春亭握我手的大胆男子. “胤礽,你该多和索心亲近亲近,他可是你额娘的妹妹”康熙一脸慈爱的看向胤礽,思忖一会便又忽的黯淡了神色。 原来他就是太子,我另一个姐姐的儿子,我想康熙很想告诉胤礽我和他额娘长的很像,但是终于没有说,,因着胤礽无缘见到自己生生额娘,即使告诉他我和他额娘容貌相似又能怎样呢. 向康熙行了个礼就回去换衣服去了. 走过胤禛身边,似乎感觉到他忽闪着的明亮目光. 换完衣服回来的时候,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说不上来是什么,. “索心,,你今天真的给朕一个惊喜啊,没想到索相居然把你**的如此多才多艺.”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回皇上话,这些不是叔父**的,是奴婢私下的爱好,难登大雅的.”.说到底,我还是个大输家,毕竟我的身份,是见不的光的,我不是真正的赫舍里.索心,现在却如此的暴露自己,恐怕对自己是一种更深的危险。可实在只是迫于形势。 “你这个私下爱好甚是高雅呢,得空去教教下密妃.”一旁密妃的脸色铁青,而我,也不至于愚蠢的沾沾自喜,这个皇宫,今天以后,恐怕又多了很多敌人, 宴会进行到尾声,而我的酒,也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惊吓,早醒了大半. 胃里没有了翻涌的感觉,心里却早已波云四起 ------------ 第七章 :芳心暗许 宴会结束时已经戌时过半,各个妃嫔们也都起身回宫,阿哥门也陆续走了,我和姐姐也向皇上行礼告退,还好康熙没再说什么,嘘了一口气,右手紧捏成拳,忍不住微微颤抖,此刻手里正握着四爷临行前塞给我的纸条. 想他把纸条给我事那身正眼直的模样,都忍不住怀疑衣服底下那只手可是他自己的… “姐姐,你先回宫,我想四处走走.”眼见马上要到万春亭,赶紧跟姐姐分路而走. “这么夜了,你在宫里乱走可不好.” “酒喝多了,我想在花园里散散酒味,怕睡不着.这宫里也没什么不安全的.” “那好吧,等下我叫浮馨备点解酒汤,记得喝.”姐姐浅浅一笑,就带着浮馨回去了.庆幸今日未带小衣来,不然此刻也无法脱身. 心里雀跃不已,但却只好稳着步子慢慢走去,生怕旁人看出些什么端倪. 终于穿过重重夜幕,看清了他,这次他朝着我来的方向俊挺而立.高毋庸提着灯笼站在远处.时不时的动下身子,瞧下别处. 月色依旧朦胧,依旧看不真切他的眼,心里却无比笃定 “胤禛.”我轻声低唤. 他怔了怔,疾步上前一把把我楼在怀里,两颗心的距离,仅隔着彼此的胸膛,起伏不定,小鹿乱撞,是此般感受.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心已慢慢向他靠拢…靠拢… “心儿,你记起我了吗,记起我了吗?”他满眼的兴奋之色. 而我,却如千风入喉,胀痛不已…方才还活跃洋溢的心,只觉心痛难忍.像生生的挖了去.原来她在他心里竟是如此情根深种,而我却阴差阳错的取走了属于她的位置… “不,不是..”只觉自己像个窃贼般羞愧不已…便挣脱了他的胸膛. “怎么了,心儿…”他温柔的拉起我手在亭中坐下. “其实我一直很矛盾,想你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却又害怕,如果记忆是可以选择的,我希望你只记起我和你,记起初次见面你弹的那曲小调,清丽声响,拂倒众人,记起杨柳岸边纵马疾驰,朗声笑语…但是,我知道这些不可能,所以即使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如果刚才我只觉羞愧,那么此时便是痛如锥心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搅乱了他心里的模样. “从你回相府开始,你已经掉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布局里,你自己却浑然无知”他仍是缓缓说着.满脸的关怀忧伤之色… 我一脸迷惘,难道自己已经麻木到掉进陷进而不自知的地步了么…一直走的如履薄冰,除了今晚太过表现自己,一直没牵涉进任何针斗啊.对康熙的任何问话,我都思考再三再回答,对八爷的亲近表现,也是疏而远之啊… "我日日忧心,但是前两个月皇阿玛叫我去江浙办事了,所以无法守着你,但是从今日开始不会了,我会想办法告诉你即将遇到的危险,你要信我.”忽然眼里露出了一丝狠辣.看的我一阵心惊. 我吸了吸鼻子,心想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当务之急,是如何在此牢笼保住性命,以图后继… “四爷之恩,索心谨记.”起身躬了躬身子. “心儿,你不要如此对我…如今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解释,只能告诉你,从你第一次见皇阿玛开始,便掉进了索相一次又一次的布局里.” “布局?,我不明白.” “你记不记得皇阿玛几次见你时失态了.?” “两次.”这个我很清楚. “这些都是你叔父的关系,那串珠帘,你那天第一次见皇阿玛时的妆素,和她的妆素一摸一样.”.我当然知道这个她是谁,那佛珠是小衣叫我带的,难道她也是同谋? 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定是索额图嘱咐,且她也不会知道此佛珠所代表的意义吧. “今天你的妆素也是,那斗篷,是她的最爱,是皇阿玛赐给她的.一样的妆素,一样的容貌,所以才让皇阿玛失态了,他差点让你坐到了那常年为皇额娘空着的座位上去.索相本以为你一进宫皇上就会封你做妃子,所以一开始,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毕竟,这些行为一旦被皇阿玛发觉,,肯定是很反感的.”..胤禛说的不疾不徐,却句句像把匕首插入我心… “可是浮馨说那衣服是皇上赐的…”我只觉得浑身瘫软.“那么浮馨和小衣….” “他们应是你叔父的人,负责助你得到皇阿玛的宠爱,所以不管他们表面上对你好或坏,你都要不动声色,皇城里所有人都在做戏,只是比谁演技好而已.”说这话的时候,他居然这么轻描淡写..是习惯了吗.? 难怪小衣总是那么迫不及待,难怪浮馨见我一头短发全无惊讶之色.可是初见小衣时,她为我而流的眼泪,也是假的吗… “皇上不会强迫我的对吗…”我紧张的捏着他的手. “现在的形式还没明朗,我揣摩皇阿玛的意思,他也正在犹豫,有件事我说出来,你不要太担心,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要再像今晚这么耀眼的表现自己,见识了今晚的你,换成谁,都想要你,你可知道我今晚是怎样的控制才忍住上前制止你的冲动.”他又把我搂进怀里. 原来他不是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原来他关注我身边的一切,原来我的踌躇,我的煎熬他都知道. “什么事...”我轻轻问道. “这两个月来,皇阿玛每晚都去你们长春宫,只是远远站在那望着,好久好久,有几次是站在门外,只是一步的距离,他没跨进去,但是,如果你再不懂得隐藏自己,恐怕这一步的距离就没有了.而你姐姐,我相信你也知道她的态度,虽然她也是皇阿玛的妃子,但也是乐见其成的.”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想起姐姐之前看见我哭说起的那段话,胤禛的分析是对的,. “别怕,.我会安排的.虽然这只是一切涌动的开始.” 我相信他的实力,,能清楚知道这些事情.我就不会再怀疑他的能力了,,原来历史上的雍正,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心儿,有话就问,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他朝四周望了下,急急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索心,也不会再拥有我和你的记忆,你还会这般待我么.”虽然拼命鼓起勇气,却仍是不敢把真相说出口… “会.”他眼神坚定,我把头埋在他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 “四爷,该走了,过会巡夜的就该走到这了”高无庸拿着灯笼小跑过来. “你自己要小心,凡是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他担心的望着我 “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夜,我就把我这颗来自异世的心,许于你,这场夺嫡战争的胜利者,胤禛..不管未来你如何待我,为了你这个“会”字,我一定不会负你。(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 正身来归 ------------ 第八章 :受惊棋子 经过那夜与胤禛在万春亭的谈话,心里的那最后一份天真,已经消失殆尽,早就明白宫廷的黑幕,却没想到原来真的是戏如人生…我仿若站在一条独木桥上,前通悬崖,后连峡谷…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抑或傻傻的站着,等着世界变迁,沧海桑田么? 经过此事,我已经不敢与姐姐说交心话了。因为这不仅仅关乎立场,关乎党派,更关于我与她的非同的血缘关系。 连续多日以来,康熙每日都来长春宫,次次都是稍坐一会,淡聊几句便匆匆离开 ,宫里不管宫女太监,还是妃子贵人,个个都是看风向标的好手,看康熙来这里很勤,奴才们也变得勤快起来,对姐姐和我是百般的讨好,。 “小姐,您想吃什么夜宵,还是老样子,吃点酒酿圆子吗?”小衣一脸微笑着站我身后,头上的流苏一甩一甩的很是活泼,心里不是滋味,不知这面具底下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呆会吃吧,先给我准备点水,我想洗澡了.”很痴迷古代的洗浴方式,溢满木桶清香的水面上,飘着点点花瓣,筠然的味道让我痴迷不已. “你们都出去吧,等会水凉了再来加热水吧.”我站在木桶边,一颗一颗的解着这些繁杂的纽扣.,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的想些事情. 那天晚宴后,长春宫变得颇不平静,除了康熙时不时的来话家常以外,最让我心惊的是八阿哥的态度,自从进宫以后两个多月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长廊见面也算正常,但是晚宴后却开始激流频现了..先是明目张胆的派他的近侍来我宫里送东西,一个金丝镶边的玉佩,中间是个心形图案,镂空的雕出了一只百灵鸟的模样,栩栩如生的精致非常.,后来又托人带了字条来,约我在千秋亭见面,我自然是不敢去的,上次与四爷见面已是惊险非常了,别说我这宫里里里外外全是别人的眼睛,即使是没有人监视,我也是不敢去的,我现在是个灾星,除了康熙外,不能和任何人有瓜葛,如果我去见了八爷的事情传到康熙那里,那我和八爷的处境就更加麻烦了,毕竟康熙这么长时间来没作出处置我的决定来,也顾虑着他这个儿子吧..毕竟外界对“我”和八爷的事情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越想越纠结,还有八爷的额娘良妃,她叫我去她宫里好多次了.,我都托病没去,一是怕在她宫里见到八爷,二是我大概也猜到她的心思,她铁定是要我和她儿子了断的,,毕竟现在的形势,谁都明白了,但是天地良心,不是我缠着你儿子,是你儿子不肯放手啊,,我有什么办法,,他那么明目张胆,,到底是因为什么,历史上的八爷是个深谋远虑的人物,怎么和现在对不上盘呢。 理来理去,也没理出个办法来,不知不觉水都凉透了… “小衣,进来加水吧.”我大声唤道. “是,小姐”. “小姐,我帮你搓下背吧.”说着就拿起浴巾帮我搓起背来.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最近她也显得心事重重似的.有时候站我边上也爱愣神,“怎么停下了?”.. “没..小姐对不起。” “算了,我也泡够了,,帮我换衣服吧.”再泡皮肤都起皱了. “好的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竟然在颤抖,这丫头,到底怎么了,我想问清楚,但是以我和她的关系,她也不会对我说真话吧,索性什么都不问了.想起第一次在相府遇见她,她第一句对我说的话就是不要伤害自己,但是为什么,现在他要这么伤我. “小姐,这酒酿丸子正温着呢,您吃了吧..晚饭您也没吃什么”她神色不自然的递过碗来。 “嗯”我爱吃酒酿丸子,是因为这是妈妈的拿手食物,虽然御膳房做的和妈妈做的味道天差地别,但却总是妄想从它身上,找回些幸福的味道。 “妈妈,妈妈..你来带我回家了是吗…”妈妈慈爱的笑脸在眼前飘荡,眯着笑意盈盈的双眼,轻轻敲打着我的小脸:“心儿,起床了,心儿”我贪婪得摩挲着妈妈的掌心,开怀不已。如果这是一场梦,拜托不要让我残忍的醒来。 “混账!,这是谁做的.”我还是被一声狂怒的声音惊醒。 浑身酸痛无力,费了好大的力才把眼睛睁开,一眼看见的是一身明黄的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在房间里咆哮,而我,就这么**裸的在他面前,躺在了他的龙床之上.无法思考,无法移动,只是屈辱的泪水,滴滴了烫伤了自己的脸,忍不住紧紧捏住了被子,蜷成一团。 李德全听见康熙的怒吼立马推门进来了,, “给朕滚出去!,换宫女进来!”康熙随手砸了个花瓶,吓的李德全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宫女进来给我穿衣服,我像个木偶般随她们摆弄.心疼的快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索额图,小衣,浮馨,姐姐,这些人,我都怀着友善之心来对待,可是为何,为何处心积虑的要置我于此难堪境地。 “心儿”康熙轻扶我的嘴角,“你的角在流血...不要再咬了”拿起帕子轻轻替我抹掉。 “狗奴才,给朕滚进来.”.康熙转过身去,又是一阵怒吼。 李德全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奴婢,奴婢在.!” “你现在哆嗦还太早,去宣太医!”康熙愤怒的甩过手去,背着的手紧捏成拳。 “不要去!不许去!”难道要人尽皆知么,虽然皇城这个地方,流言传的比瘟疫还快,但要在今夜让人见证我如此尴尬一面,我会彻底崩溃的… “心儿..今夜只要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朕一句,你心里,还有他么.”他的手,遍遍摩挲着我的眼角,酸涩的感觉涌进心里,难道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监视,要因此而终结了么…终结于赤诚裸体后的交缠么… “奴婢说什么皇上都信么.”声音嘶哑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才感觉到喉咙热辣辣的疼痛. 康熙闻此稍愣了会,便把我一把拖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信..朕信”心里一恸,抬眼看他,却是满脸认真. “没有.”我挣扎着抬起眼镜望向他,气定神闲,问心无愧… “那朕明日就下旨,封你为妃,朕不从未想过因为一个索额图而放弃你,朋党之争历来有之,没有什么问题是朕解决不了的.朕迟迟不立你为妃,是朕有足够的耐心让你重新选择..”他脸上的笑容忽然荡漾开来,竟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让我重新选择?,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我的选择不就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吗?足够的耐心?,难道我一辈子心里都装着别人,您便能还我自由吗?或者禁锢我一辈子?监视我一辈子?”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霸道!即便他是一国帝王,即便他是生死主宰…为何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他呆愣在那,笑容僵在嘴角,作为皇帝的他,或许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或许他的耐心对于别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可是我不是,我不是.. “你….”他闭起眼,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压着自己的脾气.“你的叔父索额图,处心积虑皆为要你嫁给朕..你如此忤逆他,难道不怕他怪责于你么.” “对不起皇上,如果您说您此刻会要了我的命,,我或许还会害怕几分,至于他?..一个三番四次陷害我,,连续不断强迫我的亲人,和仇人又有何异?.”更何况,他压根不是我的亲人。 他盯着我不发一言,似乎是铁了心要把我看透似的. “皇上,您爱的不是我,是姐姐,我虽然是女子,但是我有我的尊严,我有我的骄傲,我爱的男子,不一定有权有势,不一定有钱有貌,但是必须真心爱我,不管生病,残疾,死亡,都不离不弃.我不想做人的替代品,,即使你是这个世上最高高在上的帝王,我更不想做人的棋子,即使他是我的阿玛,我的叔父,都不能让我屈服,如果您高高在上的心,不明白我渴望真心这一卑微的愿望,那么,也请您可以放手,放我自由.”实在是气急攻心,人权意识又开始膨胀起来,连奴婢也忘说了,我我我的滔滔不绝。 康熙仍是狠辣的盯着我,气势逼人,不怒自威,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理解我的大胆言论,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但内心强大的压抑,还是忍受不了如此孤寂的逼迫。 “哈哈哈..”他忽的大笑起来,看不明白他眼里的意味,他又变回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是有气场的,康熙的气场..是一片迷雾,,让人迷失在他的山脚,而他就站在山顶上尽情的俯视你,,俯视渺小如蚁的你,。。。 “朕倒是真没想到,朕还真是看错了你,想必你阿玛和叔父也看错了你,想你总有一天会对朕许心,何况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胤禩失了拜月亭之约,立场已经很明确,为了权利放弃了你,如今你不谈胤禩,却说出如此一番言论来..倒是颇让人意外啊.”他角挑衅的挑了起来,表情玩味的笑着.. 原来那天长廊, 胤禩那么公式化的道歉,竟是意味着辜负了索心的一池痴心,,原来如此俊美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冷漠的心。 “纵然那人不是胤禩,也不可能是皇上您,您九五之尊,注定无法只爱一个女子.,”..心里难受极了,无缘无故被弃妇了一下…说话也越发的像刺猬了,居然如此和皇帝说话,难道真的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么.真的决定宁死抗争了么? “月会圆,人会变,你终于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朕,朕有天下,难道还不配有你么,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会改变今日的想法,朕有的是耐心.朕对你的心,到底怎样,只有朕心里明白,以后你也终会明白,朕什么都能给你,唯独自由不行,朕都没有的东西,,如何能赐予别人!”他就那么坚硬的站着,我的心,因他的这番话而绞痛..“朕都没有的东西,如何能赐予别人”….“朕是这坐围城的主人,你们都能出去,唯独朕不能..”..心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句话,脑袋昏昏沉沉,心口又闷了起来,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就漆黑一片了,耳边传来他焦急的呼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终于平静了.. 这一觉睡的好长…像个放弃所有兵刃的武士一样,酣畅淋漓的昏昏睡去,不管战争,不管形势…不管任何风霜雨击.我自成然而卧,山倒由山倒,浪翻由浪翻…仿佛滚滚红尘,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声.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又是康熙,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带着疑惑,不解,担心,还有些许我看不懂的东西.. “梦见什么了,笑的那么开心?,一醒来看见朕在,眼神也不用这么黯淡吧,就那么失望?” “从未睡的如此安心过…多日的宫里生涯,总是辗转难眠..”,不忍心得看着他憔悴的模样,连胡须渣子都有了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试温,弱弱的说了去:“你可以怪朕” “不烧了,你迷迷糊糊烧了三天了,整天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忽然有点怔忡,,他三天来都在照顾我么. “我….” “想要什么?”现在的他怎么看也不像个皇帝,倒像个殷勤的男人,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不想成为他的妃子,但是不可否认,他是真的在努力的容忍我.我不能把别人的处心积虑怪在他身上,那晚的事,他也是被人陷害的那一个,以他如此骄傲的心,肯定是不会这么对我的. 索额图千算万算,算计着那晚的晚宴我似乎博得康熙的心,,他这么做肯定能水到渠成,却居然笨到算漏了皇帝那颗高高在上的心. “又笑什么呢..”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宠溺的剐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愣在那,这真的是那个我认识的康熙么,他到底在开心什么呢,说真的,他不猜忌我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的,我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这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心猿意马,, “我想回去,住这里…不方便..,躺了三天,,好怀念小衣泡的花香浴.” “以后不用回长春宫了,,朕已经下旨把景阳宫赐给你了,,听你叔父说你很爱看书,那是朕藏书的地方,你可以顺便博览我国之精粹了,” 他真的是很细心,我什么都不再问了,他的意图我已经很清楚了,他也说过会给我时间,我相信凭他如此高傲的心,,是不会逼我嫁给他的,,至于外人的看法,,一来是我管不住别人的嘴,,二来是自从我进宫以后早就在疯传我会成为康熙的妃子了,,现在他把景阳宫赐给我,,最多也就是添油加醋而已.我担心的只是胤禛会误解什么,看来要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了,长春宫,我也知道自己住不下了,,小衣,估计凶多吉少了,这么大的事情,,傻子也知道没她下药,是不可能成事的,,但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角,真的只是索额图那么简单么,,我相信不会是那么简单的,,至于这些暗地里的藏箭.我相信早晚会暴露的,,只是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嗯.皇上,奴婢想求个恩典”还是决定说出口了 “朕知道,放过那两个丫鬟是么.?” 帝王果然是帝王,,我微微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朕很难答应你.”他背对着我,线条坚硬 “为什么..您是一国之君,难道放两个人会难倒你吗?”难道杀人是所有皇帝的兴趣么. “朕是为你好,她们不死,那他后面的人下一步对你的动作就不止这么简单了,,你以为这件事情还只是单纯的你叔父的问题吗?,,”字字诛心, “我愿意,我愿意冒险..不管她们后面的人想怎样,,我愿意冒这个险.”我不能让她死,我相信每个人都是有身不由己的苦衷的,连我都是我命由人不由我,,更何况她们只是丫头. “你…朕有点看不明白你了,朕一直以为你冷静,为何要做这种选择.” “求您了,我愿意用我自己未知的危险来交换她们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我哀怨的看着他,想起第一次见小衣她天真的笑脸,她耸动的肩膀,她日日的嘘寒问暖,我真的相信,,她是身不由己的. “罢了,朕答应你.”康熙无奈得叹了口气. “谢谢.”我发自肺腑的感谢他,感谢他放弃了帝王之尊,来成全我这个卑微的愿望,来成全这个时代两个卑微者的命运徘徊。 ------------ 第九章 :迷雾辗转 回景阳宫已经四天了,康熙派了六个宫女来伺候我,,都是很乖巧内敛的丫头,我明白康熙的意思,,6个宫女,,是内务府规定的给妃子指派的规格,,还有好几个侍卫,一个个高深莫测的样子.那天的决定或多或少都会让他担心吧 在床上修养了好多天,,康熙每天下朝了都会来看看我,,呆一会就走了,,,八爷也来过,,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他错什么他可恶什么的,,吃药吃的昏昏沉沉的,,,自从那次听见康熙说了拜月亭之约那事,我就固执的给他打上了薄情的烙印.他说的什么我也没怎么听清,却清楚的记得,胤禛没来,,这些天不管宫女们怎么逗我开心,,都好像心里缺了一块似的,,失落落的找不到方向. “小姐,小姐..”子丹大叫着从屋外跑进来,,她是康熙指给我的贴身丫鬟,,长的很标志,,人也聪慧..才相处没几天,我就打心眼里喜欢了. “别急,别急,什么事,,慢慢说,瞧你一脸汗水的.” “…小姐,,您的姐姐,,昨个晚上差点悬梁自尽了,,要不是被宫女发现,今天宫里就要出丧了.”..如遭电击,,手抖的连丝帕也拿不住了,,心乱如麻,,身体本来就没好利索,,现在更是没力气了,,子丹扶着我踉踉跄跄的往长春宫跑去. 眼前的女子还是我当初见到的模样吗,,毫无生气的眼睛,,散乱的头发,,不整的衣冠,斑驳的泪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屋子里只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宫女 “姐姐…”没回应,,他还是眼神涣散,, “姐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子丹,,快去请皇上来一趟,,快去啊,,,”她的心,,也只有康熙有能力唤醒了,,可是为什么,,我都得到消息了,,难道他会不知道吗,,可他竟然,,不来.. “你,给我过来,到底娘娘他怎么了”我随便指了一个宫女叫她过来回话. “奴…奴婢不知..”她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说话 “不知,不知,,你们怎么…可以不知.”头昏的站不稳.换了现代,我真的会把文件丢他脸上的.这都做的什么事.. “皇上驾到”李德全的声音传来,说也奇怪,,来宫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通传. 康熙背着手悠闲的走了进来,,看着这跪作一团的宫女太监们,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自顾自的往椅子上坐着..架势不怒而威. “都起来吧”他随手摆弄着玉扳指看也不看姐姐一眼. 我心里的火又开始烧起来,,我可怜的姐姐,,含着眼泪望着康熙,,在等她的男人开口么,, “平妃,,你这宫里唱大戏呢?..”康熙眼里满是戏谑,, “皇上….”姐姐对着康熙磕了个头,而他却泰然的受着.”臣妾罪孽深重,,万死莫属,,还劳皇上挂记,臣妾…” “怎么,当这你妹妹的面,又开始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了?.朕来这里是为什么你会不知道,,需要朕告诉你么”我忍不住颤抖了下 “姐姐,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我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是因为我吗?那次中**的事吗?会是姐姐指使小衣干的吗?...不会的,姐姐对我那么好,,,可是她为什么说自己有罪,.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谁也打不过谁. 最后我还是选择相信姐姐,毕竟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我自信还是有点了解她的,她那么爱康熙,,.对我又那么好,怎么会做这些伤害我的事情呢,,要是索额图指使的,我铁定深信不疑..可是姐姐,,不会的.. 我扶着姐姐,,心疼的握着她的手,,才几天啊,,她比我这个生病的人还消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她不敢望我,回避着我的眼神,,我的心像被人悄悄捅了一下..难道…. “索心,跟朕回去,,这长春宫的事情,任何人都能进来掺和,,唯独你不能,,你那亲爱的姐姐,,还很爱惜她的生命,不会轻易死的.”他就那么不经意的说着这些话,却让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皇上…”姐姐绝望的嚎哭起来,,完全没有了往日沉着的容颜. “平妃,你要记着,,你如果要为你做的所有事情作个补偿,那就是好好的活着,,做一个真正的好姐姐.,或许朕还会原谅你…李德全,扶索心回去,,”说完他一甩手自己先走了,,没有任何迟疑.. 我自己也心乱如麻,,虽然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没有人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李德全扶着我出了长春宫,, 今天的石子路怎么就那么扎人,扎的我好痛. “索心姑娘,有些话,,老奴不说心里憋的慌.”他倒是很直接,, “公公但说无妨.” “那晚….”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那晚皇上传侍寝的妃子就是平妃..” 就这么几个字,,把我最后的希望也吹灭了,姐姐真的知道这件事….而且默许了这件事,,或者..就是她促成了这件事…. “老奴那晚当值,,也怪我,,我当时没有仔细看清楚,,但是姑娘也要理解老奴啊,这种事,,老奴不好仔细盘查的,,所以才出了这个纰漏..”他那么急着辩解,是怕我因为那晚的事情对他怀恨在心吗… “李公公,,咱们都是底下的人,做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他听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暗暗的舒了口气.,脸上终于挂起了笑容., “姑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他是太监总管,他想说的事情肯定是很有价值的. “李公公,,对我不必隐瞒,,我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不管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用怕我受不了.” “姑娘果然是个直白的人,,昨儿个晚上四爷滞留宫中,,听长春宫当值的太监说,,四爷晚上去了长春宫..”我蒙在那,,这是我这今天来听到的唯一关于他的消息了,,他去长春宫做什么,,难道和姐姐上吊的事有关,,心里充满疑惑,又要极力掩饰神色,,,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李公公..”四爷去我姐姐那做什么啊.?,还是晚上去?!”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我也知道他不会回答,,要连主观臆测都对外人随便讲出来,那李德全这个人我就得重新考量了. “李公公,你可知道我的随身丫头小衣去哪里了,还有姐姐的贴身丫鬟浮馨姑娘呢?”虽然我心里有答案,,康熙既然答应了放过他们,,肯定是放他们出宫了,但是我还是想确实一下,. “他们在你回景阳宫的时候就已经被皇上逐出宫去了,,姑娘放心,,是老奴的亲信亲眼看着他们出的玄武门.”我舒了一口气,这李德全还真的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知道别人的心思. “李公公,谢谢你!”他这么巴结着,难道有心结交我啊?但是为什么呢,我一不领康熙的情..二不见康熙很在意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索额图那派的?.因为目前太子圣眷正隆,,我是现代宅女网虫做惯了..现在宅进宫里来了,,又生病了好久,,想想以后还真的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虽然我无害人之心,,但是为了自保,我也不得不努力建立我的人际网.,对待康熙的态度,也不能这么冷漠了,,毕竟他从未强迫我,,而在这里能保护我的,也只有他了,,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不受一丝伤害的人,,连面都见不到.忽然又有点自嘲,他也不过是个未满20的少年而已. 回到景阳宫,竟然看见了胤禛,多日不见,似乎有点憔悴.,才20不到的人,,居然越来越瘦了,换了现代,爸爸妈妈肯定心疼死了,,想想我十七岁的时候还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做着各种年少时的梦 “胤禛.”他看见边上的李德全,神色有点不自然,,糟糕了,我又说话不经过大脑,对着康熙的贴心太监直呼他的名讳…即使不是当着李德全,我也不该这么叫的,,这一屋子的人,,哪个不是康熙派来的? “李公公,我没事了,还烦请您回复皇上,不必挂心.”李德全的神色也有点不自然,我估摸着可能是因为他刚跟我说过的胤禛夜探长春宫的事情. “好的,索心姑娘,四阿哥,奴婢告退” 面对面站着,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始终有些疑虑,为什么深夜他会在平妃的宫里出现?. “我原是来景阳宫找书的,皇阿玛见我过来就顺道让我宣下他的口谕,,明日巳时请索心姑娘前往乾清宫.”我愣在那,,一句索心姑娘竟然让我如此慌乱. “是,奴婢知道了.”我恭敬的曲了曲腿,他也明显一愣.,我一向是隐藏自己情绪的高手,,难过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不打扰四爷找书了,,奴婢先行退下了.”. 缓缓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似乎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注意休息.”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我的幻觉. ------------ 第十章 :二次露才 今天起床梳妆的时候就听见子丹在那嘀咕,,说姐姐被皇上降为平嫔,,她在那唠叨着什么这下她日子难过什么什么的,我倒不觉得什么,,这些不过是虚衔罢了,没有帝王的爱,,即使是皇后也是不幸福的.既然这样,头衔低点也好,至少人家不会老盯着你,正所谓棒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人有时候是要示弱的. “奴婢叩见皇上,”乾清宫的地抹的铮亮铮亮的,可苦了穿花盆底的我,,这鞋子还真和旱冰鞋有得一拼,, “起来吧,”光关注着地面的情况了,,现在站定了才看清楚了情况,,原来这里不止康熙一个人,,还有一个金发碧眼满脸络腮胡子的外国人,,康熙貌似和传教士关系很好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来中国宣传基督教的?..现在是康熙三十五年,,那应该是基督教和中国传统礼仪有冲突的时候了,,还好我学英文,对基督教稍有了解. “索心,这位是颜珰先生,是我国福建教区主教”..心里笑开了花,颜珰?!.这是什么名字,他不是叫charlesmaigrot吗? “nicetoseeyoumrmaigrot.”这是我多年学习英语的习惯,,看见金发碧眼的人,,就会蹦英文词汇出来,,,.大家都傻在那,,我恨不得大跳起来告诉大家,,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皇帝陛下,没想到贵国有如此佳人懂得我国语言.”他居然说得一口福建方言,,我尴尬的站在那,, “朕也是刚刚知道呢,索心你是跟谁学的”.康熙眼里的探究意味越来越浓了. 这回我可没胆子说自己自创的了,那不是扯淡嘛..”回皇上话,,奴婢也是看西方的书看的多了,自己没事儿就在家瞎琢磨,琢磨出来几句而已.” “你叔父说的还真不错啊,你可真的是个爱看书的姑娘呢,,”康熙笑咪咪的,皮笑肉不笑那种. “你叔父说你精于书法,,不知朕能否有幸一见呢?”该死的索额图,,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招不行,,又改才恸了啊…这不是在害我吗,,我不会书法不是大家闺秀,,不懂文邹邹的古文,,更不懂满文,,而且那次事件之后,康熙似乎并没有怪索额图,似乎还跟索额图就我的事情联系频繁,,,我该怎么办. “啊,,..奴婢不会写毛笔字啊…”我只能老实交代了,,这种东西,一试就穿帮. 康熙也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那你平时拿什么写字呢?” “回皇上话,,奴婢用鹅毛笔..”这下轮到颜珰瞠目结舌了. “那不是我国使用的书写工具吗?.姑娘居然也会..?”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可是这个东西?,,”康熙边说边从书桌上拿了起来,,仔细一看,却是我在长春宫做的鹅毛笔,,我之所以肯定那是我做的那根,是因为我为了让笔看起来摩登点,..在鹅毛上涂了很多颜色..,原来康熙有备而来,,他之所以在和颜珰会面的时候把我也叫来,,就是为了确认这种奇怪的书写工具是来自西方?,为了确认为何现在的赫舍里.索心和原来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我还因为该死的习惯讲出了一句英文,,又不打自招,,, 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惊胆战.,我似乎都已经听见康熙阴森的质问:”你到底是谁?.”,,我该怎么回答,说不定,真正的赫舍里.索心已经回了相府,,更有可能,康熙已经见过真正的赫舍里.索心…天那,,当初我为什么会以为我能代替她?..一个我都无法确定是否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的人?..可是..我有选择吗?,..我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我骑虎难下啊,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而已..可是像我这么一个怕死的人,却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成为康熙的妃子,,如果当初我的回答是愿意成为康熙的妃子,那么现在我是不是就能够全身而退了?.可是这个深宫,真的有全身而退的路么. “看来索心对西方文化还真是颇为偏爱啊.”他居然没质问,,.难道索相府没动静么,,我要想办法打探清楚,才能明白康熙真正的用意,,.我可不能在康熙试探我的时候还乐颠颠的认为他纯粹是欣赏我的才华,可是,这个任务到底该交给谁去完成?. 经过一番挣扎,,我终于确定了人选,那就是:子丹..准确的说是子丹的姐姐…经过几天的了解,我知道她有凄苦的身世,,也知道她有个姐姐在乡下,生活过的很是凄凉,一心想跟妹妹团聚..所以想进宫,可是苦无门路,,那么,就让我来帮这个忙吧,我相信,她会成为我的人的., “索心啊,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颜珰先生的话你可听见?.”我愣了一下,神游太虚了,,怎么还能听见,我尴尬的笑了笑”皇上奴婢失礼了..奴婢..并未听见.” 不觉抬眼看了下那金发老头,发现他涨红了脸,貌似和康熙有什么事情争持不下?..还是康熙给他吃瘪了?,我暗笑了下,不觉拿丝帕捂了捂嘴,后者的可能居多啊.. “颜珰是来和朕理论来了呢..”康熙一贯的似笑非笑.,那双微眯的眼睛闪着精光. “草民不敢.”颜珰嘴上这么说着,我却看不到他半点虔诚忏悔的意思,,我想敏感如康熙,肯定也看出来了,,死洋鬼子,,居然从康熙时期就开始拽起来了,, “好了,今日就议到这吧,,朕也乏了,你下去吧.”康熙真的是生气了,,脸色强硬,可怜的主教大人,,你这下可有麻烦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李德全把颜珰领出门去,,就剩下我和康熙两人站着,我又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了,他不是乏了嘛,快叫我退下啊,,快叫我退下啊. “索心,,朕是在长春宫看见你的这只鹅毛笔才想起你似乎对西学有所研究啊.,所以今天特地把你叫来,让你听颜珰的话,,做个品评,.你对耶稣会有研究吗” “回皇上话,,奴婢可是走神了,什么都没听见啊..至于耶稣会,,我想就跟我国历来已久的佛教一样,,都只是一种精神信仰,,只是佛教信仰释迦牟尼,,耶稣会信仰耶稣,,但是奴婢以为,佛教宣扬的思想和孔子的儒家思想是同出一辙的,,是利于我大清的.,而耶稣会宣扬的人性自由,,人性独立解放,会过大的扩大百姓的自我意识,一个处处只为自己着想的民族,是不利于民族团结,是不利于皇上君临天下的.”,这些话我是真心的,,真心设身处地站在封建帝王的立场考虑的,,… 康熙眼神锃亮的看着我,,那种光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明亮,,我想这种目光对于我,,就像无数港片里警察拷问犯人时用射灯照着犯人眼睛那般,,明亮却让人心慌,虽然我深知自己并没有害人.却又再一次懊恼起来.“奴婢胡言乱语了,请皇上责罚.” “分析的很透彻啊,何罪之有,没想到你一个深闺女子,竟然有如此深的见地.”康熙上前扶起了我,,我又一次近距离看见了他那双清亮的眼睛..想起第一次看见时的光景,,如果他不是帝王,,这双眼睛应该会更清澈吧, 我起身在康熙案前看着他龙飞凤舞,,他在写诏,我本不想偷看的,但是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全是文邹邹的话,,大意是说祭祖,,敬孔是中华名族的美德,不可抛弃什么的..,诶,可怜的金发老头,,这次吃瘪可要吃的广为人知了. “索心.”,他还是埋头写着. “嗯。[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话说出口,才知道又乱了规矩..康熙倒也没在意,. “你刚刚走神,想什么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心生一记,,既可以自己去相府看看情况,更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子丹的姐姐进入相府成为我的耳目. “奴婢是想,奴婢出相府好久了.想回去看看,,”管不了康熙到底知道多少了,从他这里我肯定确认不到什么,那么就换个方向吧 “那你自己选个时间出去见一面吧,不过要早去早回啊,不可留宿,” “谢皇上.” ------------ 第十一章 :相府探路 本来想过点时间再出宫,无奈我真的寝食难安.,于是见完康熙的第五天就向皇上要了手谕,之所以等了5天,是为了给子丹的姐姐进京的时间,,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脸色十分难看,于是一大早就叫子丹化了个浓妆就上了马车. “子丹,你姐姐到京城了么?”我之前已经和子丹说过,要让她姐姐子青先进相府,日后自然能够在宫中相见,她见我平日待人很平和,而且相府又是我名义上的家.倒也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或许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回姑娘话,奴婢姐姐早就在京城了.就等这姑娘见她了.” 颠颠簸簸的走了一路,终于走出了紫禁城,我深吸了口气,准备迎接又一次挑战.我想如果我能回到2010年,肯定会写本书叫<惊魂大清>. 终于在来仪茶楼看见了子丹的姐姐,眉目不似子丹般清秀,脸上却闪着女子少有的坚毅神色,我看她的鞋子破的连脚趾都出来了,心里一阵抽痛. “子丹,给你姐姐去买身好看的衣服.”我递了点银子给她,有些话,我是不能让她听的,毕竟她是康熙派来我身边的,我不得不防. 子丹高高兴兴的出去了,”子青,你知道我把你送进相府的用意吗?”我吹了口茶末子,心里笃定的很,就凭她那双眼睛,心中早已大定. “子青明白.”她说话不卑不亢,看不出什么情绪波澜. 但是她说的明白,我是真的不信,毕竟大家都知道,索额图是我叔父,为何我要千方百计的弄个心腹进相府监视索额图?.而我能告诉她的,也只是个表象而已,我也不想把她牵入太深, “子青,我一直在宫里,皇上也没有把我放出宫的意思,所以劳烦你在相府替我多多照顾我叔父,我阿玛,他们每天都在做什么,我也想知道,,你知道的,,女子都特别容易思念家人.”我尽量让自己说的诚恳些,我也不愿意演这些戏,但是我没的选择. “奴婢明白的,姑娘就放心吧.”这样最好,虽然没有把话挑明容易导致她观察的方向出现偏差,但是我相信,我有能力能从他们日常的行为中探索出个千秋来, “至于你把消息告诉谁,这个就不用担心了,,过点时间我会安排的.”这个问题我要好好考虑,,四爷是绝对不行的,如果他知道赫舍里.索心没有死,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再帮我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太长,但是我还是能明白他对赫舍里的用心.,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就是李德全,,他是内官之首,,要让他安排专人每天出宫采购,顺便帮我带个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前提是,他还不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赫舍里.索心,,而我也更需要在宫里走的步步为营,,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墙倒众人推,我在现代就体会过好多次.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终于再一次跨进了这个门. 这个门槛高高,鲜艳如血的大门,,院子内还是离开时那般假山亭桥,美不胜收,,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如今都快步入夏天了,,院子里开满了各种花,,满满的溢了一路. 还是那间厅堂,,但是这一次,我看见的只有索额图一个人而已.他挥了挥手,叫服侍的丫头们都下去了,,我也示意子青子丹去门外等我,, 他想说些什么呢,如今我已不是那个对现状一无所知的丫头了,,我了解我自己的境地,也彻底明白他的意图,但是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确定此行到底是吉是凶.. “你终于来了啊..”我一惊. “想必叔父也挂念我了吧.”我强作镇定的望着他, “我想念不想念你,完全在你怎么做.,”他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么说,叔父这些日子可一点都没想过我了,叔父如何知道我会来.”他果然不再遮遮掩掩了,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 他放下茶杯,一步一步的走近我,,气势凛冽,难道赫舍里.索心真的回来了.我心里虚起来,,看这架势,绝大多数的可能是回来了,,那么胤禛的态度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呢. 他捏起我的脸,就像要捏碎一般,我痛的忍不住叫起来. “我是如此的奇怪,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要不是心儿回来了,,我还真的无法相信.”他还是虚伪而恶心的笑着,,而我却因为这句话,心里开始翻江倒海,最终还是逃不掉,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睁开他的手,毕恭毕敬的说道. “呵呵,丞相大人,当初可是您的人在大街上把我抓回来硬要当你们的棋子的,我可是跟你们说过的,我不是赫舍里,索心,可是你们不信呢.,后来你们跟我说了太子的事,我再说我不是索心,,你们能让我活着走出去么” “你倒是想的很透彻,既然决定做索心,,为何如此不识时务,你看来也不是个笨人呵..” “丞相大人,您了解当今圣上么.?”我挑起眉,,就凭如上两句话,我就知道了,他根本不了解这千古一帝. “他是如此英明的帝王,他拥有众多嫔妃,您见过他为了谁而改变自己的政治主张了么,难道您真的天真的以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能改变什么么..难道您觉得皇上不明白您心里的算盘么,.”我不相信他会不明白. “本来我也只是买条后路而已,但是眼看着他对你一次次的失神,,我越来越觉得你是有能力保障太子的,准确的说,是这张脸是有能力的.” “你怎么能确定那些不是皇上做给你看的?.,他只是摆了个姿态而已,而你却是如此卖力的表演着这出戏.,如若他真的如此不能自已,为何没有纳我为妃,难道你真的以为仅仅是因为我的不愿意?”虽然我肯定康熙对我有情,不收我也是因为自己帝王的征服之心而已,但是现在,我只能把一切都推在索额图的身上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又心思缜密的丫头.,你今日既然知道出来相府一探虚实,,应该早就想到真正的索心已经回府了吧,?” “不如丞相大人英明,我的那些”爱好”恐怕都是”叔父”您透露给皇上的吧,,我招架不住自然会想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也只有在真正的索心姑娘回来的情况下,他才会有心思搞这些小动作吧,还真不愧为狐狸这一称号,百炼成精啊.而我就这么蠢的自己跳进这圈里来. “跟你说实话吧,我原来的打算就是把你骗到这里然后让你永远消失..送心儿进宫,那么一切就往正确的道路上走了,但是今日见到姑娘如此聪慧,我改变主意了.如果姑娘可为我所用,我保证索心不会出现在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我心里堵的慌,自以为自己聪明,却还是掉进了这只狐狸的陷阱里. “大人出的这个题目还真的是很刁钻啊.,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见见她.”难保不是索额图洞悉了我与赫舍里.索心的多处不同,用话来套出我真实的身份,然后再逼我和他走同一条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以,,你随我来.”他不知按了个什么按钮,就打开了一个暗门,他果然是深有准备,面对她的回来,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直接来质问我,却利用我自己心虚的心态,利用”康熙”来做了个”传声筒.”连当今皇帝都算进了这个局里,真不愧是清朝的一大政治高手.连皇帝也敢玩的人,结果可以预计了. 暗道通向一个明朗的院子,四面都是高起的墙.墙上是镂空的吉祥图案,除了这个门,并没有和外面连接的通道,围墙外面是参天茂密的大树,以及比院子还要高耸的假山,树木和假山都是前后左右对称的,,这座房子造的很有特色,很是鲜艳,,唯恐他们不知一样,,我透过后面的镂空围墙看见的是一座一摸一样的房子,,这样就给站在外面看这里的人一种错觉,当他绕道到达这鲜艳的房子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原先从墙外看见的那座,而是这个小院外的那另一座一摸一样的房子,,要不是我亲自站在这个院子中间,肯定也会有这种视觉误区.,造这个院子的人真是别有用心,聪明过人啊. ,,屋外站着一个娉婷袅娜的身影,,正呆呆的对着树木发呆.,想必,她就是赫舍里.索心了,,居然是如此清幽淡然的女子.我轻轻的走近她,只闻到一阵很特殊的花香随风扑面,像是以前闻过一般.,此情此景,,连我这个女子也有几分醉了. “心儿.”索额图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当她眼神落到我的脸上的时候,,是那么的震惊,而我也是这种感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的时候,还是那么的难以置信.,但是我明显的感觉到,我们是不一样的,她沉静内敛,气质优雅,而我有的是那种有点痞子有点无赖的模样.现代的快节奏生活已经把我摸的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刺猬. 难怪胤禛会着迷于她,,连我都被她的气息感染了.. 一切都结束了,关于那个不切实际的他,不管当初他说过什么,我都不能再记在心里了,是我没有坦诚对他,又怎么能要求他遵守承诺.,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自由.” “丞相大人,我答应你.”其实我根本没的选择,,不管是搪塞于他,后谋出路也好,还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从也好,,我给的答案,也只能是这个.,生存对于我来说,高于一切,,更何况,现在我已经没有不嫁给康熙的理由了,但愿胤禛能和赫舍里.索心携手相伴一生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索心出去破坏我们的计划的.你的安全可以放心.”她在一旁站着,脸上已是一片僵硬,一片冰凉.方佛方才那淡然的女子是我的幻觉而已..我苦笑了下,一个能为自己所爱的人私奔的女子,内心怎么会柔弱无比.,如果我从小受封建礼仪教导,我都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会有像她这般毅然出逃的勇气. “不,,大人,,放她自由.,”看着她刚要张口说话的嘴,抢先说道.,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大人,,且不说皇上住在宫里,遇见索心的机会是那么的渺茫,,我跟她又是如此的相似,只要您认定我是赫舍里.索心,那么我就是真正的赫舍里,索心.”古代可没有验dna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心儿,你不能在这里住了,我会在京城另外给你找个住处.” “心儿听叔父的.”我真羡慕她,,能拥有自由,还有可贵的他. 有时候仁慈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时的我却浑然不知,一心想成全他的幸福. “丞相大人,,小衣和浮馨回府了么.?”这一路进来我也没看见她们, “她们回乡了,皇上的手谕.” “那把我丫头子青在府里吧.” 索额图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顾不得这一路的风景和身后那可人儿身上飘散的淡淡花香,,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 第十二章 :又遇八爷 走出相府,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从此心里又多了件事,,从此在宫里的生活又多了一分危险,,而最难受的是我必须放手于他了.,我再也不能占着这个身份肆无忌惮的接近他的心了. 马车颠颠簸簸的震的我头昏..难得出来一趟,不想就这么回去了,就想着在集市走走再回去, “停车.” “是,姑娘.” 我下了马车,,街上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却也人来人往的很有生气..,这才像人间嘛,,像宫里那般,,红墙边走了半天,也只看得见头顶的那方天而已, 不知道张大妈怎么样了,我很想见见他,,却因为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加上她家也却是真的很难找,当初跟着小虎子七拐八拐的出去,现在想要再找,恐怕是真的不可能了. 低头甩着帕子想事,不想又撞上了他,那英俊挺拔的八爷… 他的马停在我面前,,,身后还有一少年,那宴会上我也见过,是九爷,,样子也算很秀气,,我倒真的很佩服他们的眼神,我低着头也能被他在这大街上认出来, “心儿”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奴婢见过八爷.九爷” “心儿,来,上马”他把手伸我面前,我愣在那,, 众目睽睽,他想干嘛..我看着九阿哥一脸不悦的看着我,活像看个病毒似的, “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着九阿哥那寡妇脸我就生气,我又没得罪他,,也没故意和八爷走的近,是他来找我的,那么怨毒的看着我干嘛,我还非要气气他不可了. “子丹,,两个时辰后在马车集合吧,你们也可以去逛逛.” “好的姑娘.”她也好久没出宫了,顺便乐乐吧 “九弟,你先回吧.,.驾!” “八哥..你…” 上了他的马,,想起九阿哥那张气绿了的脸我就乐,,,他双手环过我的腰拉着马缰,,风声呼呼的在我耳边吹过,,吹到他的脸上,我似乎能看见他那扬起的嘴角和微翘的眼角. “你带我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过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坐亭子,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拜月亭” 他把我抱下马,拉着我走近亭内,, “心儿,这里是当初我丢下你的地方,今天,我要在这里,把你找回来.”他紧捏着我的手,眼神灼灼的望着我,似乎充满了懊悔. “八爷当初选择了权利,怎么如今却想回头了?,,现在不是远比我进宫前的形势更严峻么.” “是我低估了自己对你的感情,,那天长廊见面,看见你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的心竟撕裂般疼痛,,夜夜懊悔当初..我不能没有你,心儿..”他抱的我骨头生疼..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句话,,也适合你,我的八爷.”这样的人,,我如何能信,,当他面对第二次更重大的选择的时候,,是否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抛弃感情选择权利..但是面对今天的形势还能说这些话,,我并不怀疑他此刻的真心. “八爷,,心儿明白,自己只是个女子,,我从来不觉得我的存在能改变什么,,更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会有一份感情,,能让人抛弃至高无上的权利,,所以你不必懊恼,,你的失约.,,我并没有怪你.,” 原谅我,,赫舍里..,面对抛弃过你的八爷,,,和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四爷,.我来替你做这个选择吧,,我会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四爷,,让他有机会陪在你身边,守护你,,爱惜你,,.而八爷,就让他永远以为我就是你吧,,就让那段属于你们的记忆,随风而去吧. 原谅我的自私,我也只是为了成全胤禛的幸福. 他就那么盯着我,半响没有说话,,我读不懂他眼里的千秋,也不想懂,,.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属于我的,,我只是个局外人而已..胤禛已经让我陷入太深,以致现在绞痛不已,,不想再为自己凭添烦恼了,,不是我的,终究是要还的. “回去吧,”他黯然的牵着我的手,,我想挣开,,却被他固执的握着. 不知道是不是马跑的太快,风太急,,把眼泪都吹出来了,, 对不起八爷,,对不起,,我也不想踩碎你一地的真心,原谅我如此自私. ------------ 第十三章 :爱随风走 转眼已是很热的夏天,,外面的知了呱噪的叫着,,心情也因为这炎热的天气越来越烦闷,,真是大家闺秀难做,想念现代穿吊带衫的凉爽,,想到要是我在这规矩森严的地方穿着吊带衫乱晃不知道会怎样,,.估计会被认为是疯子吧 还是做几件晚上睡觉穿吧,,不然我真的快闷死了. “子丹,,之前皇上赐的那些江南丝绸你拿出来一些.”我顺手画了个图纸,反正也不是人前穿的,就简单点好了. “姑娘,这个衣服能穿吗..露那么多恐怕..不好吧”小丫头看着这图纸涨红了脸. “怎么不能穿啊,睡觉穿的,不是跟你穿的那肚兜差不多吗,你的肚兜还比这个露的更多呢,顺便也给自己做几件吧,总比穿那么多衣服睡觉好,” “这个…是”她窘迫的拿着图纸下去了 从此以后每逢我睡觉,原先只是一个侍卫值夜,,半夜换班.到现在每天两个侍卫值夜.还老在屋外巡视,,我睡觉特别容易被惊醒,,有一点点动静就睡不踏实,为此子丹每到晚上值夜都穿着特质的布鞋走路.,为了我一个人的安逸.,麻烦了好多人,,实在是很过意不去,,于是就叫子丹把吊带衫收了,所有人都不许晚上值夜,.这才睡踏实了.但是这丫头,真的是个很贴心的人,,有次我半夜醒来喝水,,有了点动静,她立马就从边上跑出来给我倒水,竟然是赤着脚站了大半夜,,真叫我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一刻,我开始相信,皇宫里也不尽是些日日算计的人,也有像她这般贴心为我的. 最近闲来无事,就摇着的小扇爬上小梯找各种书读,,,今天又随便翻了本书看,不知道是谁写的,却很有一翻闲适的心境. 江边读书 湍响听泷泷,帘开对大江。园幽人迹少,把卷倚南窗 忽然”诗性”大发,原谅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造诣,本着娱乐后人的无私奉献精神.忍不住拿起鹅毛笔写了起来: 景阳宫读书 窗缘暗香浮,自由闭门书;梁伯破门入,不见禛心住 诶…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很渴,就把书放回了原处,先喝点茶再来看.正想从架子上爬下去,却回头看见他站在下面,..我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他急忙扶住了我. “小心..”多久没见到他了?..自己也记不清了.从相府回来后,,既想见,又怕见. 他放开了扶着的手,我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你….找我有事?” “我是来找佛经看的,皇阿玛说宫里的藏书都在这了.” 原来是这样…或许我还在坚持,坚持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他会为了我而来,,结果还是失望了,苦笑了一下.”那奴婢不打扰四爷了,不知四爷找完书,能否给奴婢一点时间?” “嗯”窗外阳光太刺眼,我又一次没看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了他僵硬的手,停在那久久没有动作. 没过多久,他就来了.”书太多,一时间找不到了,心儿到底何事找我?”他看起来眼光烁烁,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四爷,我是个骗子.”他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难道他真的早就知道了?.所以才用这种态度对我? 他抿了抿嘴,似乎欲言又止, “我不是赫舍里,索心…真正的赫舍里,索心,,已经回相府了,你可以去问索额图,,我想他会告诉你她现在在哪里的…你…快去找她吧”我不想解释任何苦衷了,不管当初我是为什么骗他,欺骗就是欺骗. “你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不为什么.”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迫于无奈,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目睹我被抓去相府,然后”委以重任”的人,但或许他不明白,这个世界,我唯一不想欺骗的人,只是他而已. 再见,胤禛. 自由我没有,爱情随风走,只留我独守 ------------ 祸不单行 ------------ 第十四章 :毓庆宫惊魂1 “姑娘,今天晚上毓庆宫的晚宴您去吗?现今太和殿正办着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呢!”一大清早子丹便趁着替我梳头的功夫小心问道。[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这种事,能避就避了,但关键怕是如何也避不过去”自从上次那洋教主事件以后,康熙便爱召见我,时不时谈论一些实事政治,军事策论,可怜我一介女流如何懂得这些,实在是疲于应对,而又推辞不得。 预感未果多久便得到了验证,李德明未几满头大汗的跑来宣旨: “传皇上口谕:索心你不可再做隐士了.”我暗自一笑,这圣旨下的还真是颇为隐晦。 于是便只好接旨赴宴了,也无甚心神打扮,原先一直偏爱一些素色淡雅的服饰,站在一群华服深妆的宫中女子之中,总有些刻意凸显自己的嫌疑,但今夜我决心做个丢进人海即可被淹没之人,遂刻意吩咐子丹给我仿着宫里其他小姐妃子门的衣着妆容打扮梳洗。 静坐铜镜之前,不免又难以抑制的想起许多扰心之事来,最近李德全派出宫采购的宫人来回禀过几次消息了,索额图那倒是没什么动静,却是经常瞧见四爷进出相府,有次还拿了一包物什,看着像女装衣饰一般,他连此等事情皆愿代劳了,两人的关系自是不言自明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念及此,心里又阵阵的绞痛起来。 毓庆宫门口熙熙攘攘的,我特地等人流稀疏众人皆三三两两进去以后方提步入门,不然这一屋子的亲朋哥友,福晋连理的,也没一个与我亲厚的,怕是会更感冷落。 “景阳宫索心姑娘到.”门口宫人朗声大呼吓了我一跳,忘记正式宴会都是要通传的了,本还合计着溜进去吃些菜食便暗自出来,如今却知此路不通了。 原来屋里的人也不算很多,众阿哥和福晋都在,倒没见到什么妃嫔,康熙也未到场.,估计是场地不够,分批宴请了. “奴婢给太子爷,太子妃请安,奴婢给众阿哥,众福晋请安.”我双手交握腰间,弯下身子行礼。 只见太子和太子妃端正坐在圆台中央,太子妃穿了一身红色旗袍,金丝绣线勾勒出了朵朵富贵牡丹,旗头之上也是一片金黄,在烛光映照下闪的人睁不开眼。不过再怎么华贵的装饰,也掩盖不了她平庸无比的姿色,那扁平的鼻梁和宽大的脸盘,让人实难把她划入美人一列。(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太子穿着杏黄色的龙袍正和四爷低声说着话,对我的请安之声不予理睬。 我正觉尴尬不已,寻思着不知该否自行入席之时,边上四福晋十分热心的招呼我在她身侧坐下。我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她亲昵的拉过我手轻轻拍了下,那笑容十分公式和蔼。我却只注意到她身上飘来淡淡的花香,似乎在哪里闻过。 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这淡然独特的味道,分明和赫舍里 索心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因着这惊人的发现而开始狂躁不安,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福晋您香包的味道很特别啊,幽香而又不过于浓郁,清淡又别有芬芳啊”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姑娘真是细心,这是我自制的香袋,我家老爷的西洋朋友曾从西洋带来了一些奇特花种,我采了刚开的花朵,用无根水洗净,然后封在香袋里晒足了七日呢.”她颇为自得的介绍道。 “哦?这种花常年开花吗?有机会索心也想亲自见见呢!”心难以遏制的点点沉落,慢落至底… “一年才开一次,花期是4月中.姑娘要看恐怕要等明年啦”忽的从她眼底抓过一丝狡黠的神情. 那便是两月之前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呢喃道. 为什么赫舍里.索心身上会有这种味道呢.两月前开的花,那么就是说,起码是一个月前,她就在四爷府了?,四爷早就已经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赫舍里.索心了?那么那晚,他去平妃的寝宫,到底是为什么?.心里纠成一团乱麻… 我认识的那个墨色里的胤禛,真的是他的真面目么?转眼看他,竟发现他正一脸苍白的看着我,太子仍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却似没了魂般直直的看着这边..而我,也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姑娘,姑娘”四福晋拉起我的手,我才猛的从那漫天的迷雾中抽过神来. “什么?...福晋你喊我”我不好意思的问道. “姑娘若是喜欢这香包,我便把它送给你罢.”说着就把腰上的香包解下塞在我手里. “这..不好吧…福晋作此物件,可是花费了大功夫的,索心怎好意思平白得了福晋礼物.”她却完全不理我的推辞,一脸热络的继续说道: “我做了三个,刚做好便送了一个给一位姑娘,现在把这个送你了,家里还留有一个呢,姑娘莫要推辞,明年4月我又可再做的”这句话再一次证实了我心里的想法,她在一个多月前送了一个给赫舍里.索心.而这些信息,我得到的如此轻而易举,她似存心告诉我一般,知无不言,言尽滔滔… 不远处胤禛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她才收住话势不再言语,恐怕她欲说的也已经尽数都告诉了我,但令我不明的是,寻着女子的一般心思,胤禛心里念念不忘的是赫舍里索心,那么她的情敌并非是我,而按着现今的情况看来,她和赫舍里索心的关系不浅,这是为什么,难道古时女子真已经豁达到了如此地步么?…而她告诉我这些信息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这一切只是我多心而已?...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糊粥,搅动起来便是粘稠一片. “参见太子,太子妃”门口赫然站着一黝黑壮实的男子,瞧着这气度年纪,大约便是惠妃的儿子,大阿哥胤禔了. “兄长不必多礼,弟弟已经等候多时了,快入席吧”连我都听的出来太子说话的语气很不耐烦,胤禔却浑然不觉,半点歉疚之词都不说,便大大咧咧的入了席. 气氛顿时开始变的有些诡异. ------------ 第十五章 :毓庆宫惊魂2 “大哥,最近边关似乎又不太平了,葛尔丹再次开始蠢蠢欲动了,又轮到哥哥你好好表现一番了,上次大哥以副将军出征可真是威风八面啊,皇阿玛都夸哥哥你军功卓然呢!” 胤禔刚刚落座,太子的酸言妒语便漫天飞过,句句讥诮. “是啊,论军事才能,我们这些阿哥们,还真没人能和大哥比呢.”说话的是九阿哥,见太子酸意大发,也在一旁见机挑拨道. 可气人的是,那胤禔说话从不经大脑过滤,仍是意得志满的说道:”太子您是不知道啊,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真的是会上瘾的!” 这个十足的蠢货,我差点被他这句话咽出咳嗽来.这话一来藐视太子没有从军经验,二来又把自己对权利的渴望表达了个透彻,露志于人前…我眼角瓢着胤禛,他低眉泯着酒杯却还是难忍的扬起了嘴角.稍微有些心计之人皆觉出了大阿哥此番话语实在有失妥当.但他仍在那兴高采烈的讲着他的威风史.眼看着太子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去,我真怕他当场就发飙了. “大哥在外出征固然有功,但要不是二哥监国得力,后勤补给及时,再厉害的军队也不可能无往而不利啊.”,这声音,是八爷.进来这么久,光想着香包的事情了,竟也没怎么注意他.好在他出言缓和,不然恐怕是难避一场风暴了. 太子闻此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脸色. “你们这些爷们怎么回事嘛,整天就知道说些战事啊,国事啊什么的,也不顾虑下我们女人爱不爱听,要不要听.”太子妃拉着太子的胳膊撒起娇来了,我心里一恸,康熙选定的太子妃果然有些别与众人之处啊! “是啊,二嫂子说得对啊.那咱们来说说你们今儿个谁的穿着最得体吧,你们女人不就爱谈这个么”九阿哥在旁接腔道. 哈哈.大家终于都笑了起来,气氛也顿时活跃了起来. “他们这些个女人啊,穿衣服哪个不讲究,哪个不是出门前描眉搭衣的侍弄半天,要评个最得体恐怕很难,评个不得体倒是可以!”太子细眼微眯的瞧向我,心里一阵惊讶,恐怕要遭殃. “那我们每人写在纸上,不必署名,最后再来揭开谜底吧”八爷也开始蠢蠢欲动.瞥过他眼时只见他满脸的坏笑…我苦笑一番,怕是难逃被人调侃一番了. “来人啊,笔墨伺候!”高毋庸颇为起劲,不等其他奴才们动手,便自发着出门拿砚台去了. 一众阿哥们都在高毋庸分发的小纸上写下了名字,我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太子,四爷,,八爷,,九爷,写完都齐刷刷的看着我,这下被戏弄怕是铁板定钉之事了. “回禀太子爷太子妃,奴婢身体不怎么舒服,想先回宫了.”虽知难以逃脱,也只能厚着脸皮试一试了. “不忙不忙啊,索心姑娘等会,等结果揭晓了再走也不迟啊,姑娘就对自己穿着这般没有信心么”该死的九阿哥,想报那天宫外之仇吗…不就是借了一点八爷的时间吗?还是八爷自己来找我的,管不住他的好八哥,倒怪起我来了.至于这样吗…瞧着他想笑又尽力克制的样子,我真是心火旺盛. “好了好了,高毋庸,就你公布吧.”太子说道. 结果不出我预料,我以压倒性胜利夺得此次“衣着最不得体奖”.万幸的是,这里不用上台发表感谢词… 而他们的字条又都是不署名的,我想牢骚几句也不知道牢骚谁去.,一个个的都笑的很奸诈..我却楞是什么反击之法也没有。(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怎么能选索心姑娘呢,我看她穿着很得体啊,就是不出彩而已”一下子便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四福晋终于抓着时机暗暗讽刺了下我,我瞧着她身上那件暗紫色旗袍,也是俗不可耐,但却是很衬她那沉稳阴霾的眸子。 被众人围着奚落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出言反击: “奴婢身份低微,家教粗野,自然不如各位福晋们,特别是四福晋.见惯了大场面,连说话都是优雅有礼,待人也温柔大方,奴婢自知…”正想着好好的损她一下,却被人打断了。 “这身庸俗衣饰怎配的上索心姑娘清丽的容颜,也只有那些个俗气面相的女子,才能穿着显得搭调,大家说对吧”出声的是八爷,以褒扬的姿态堵住了想我难堪的人的嘴.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是啊,八弟说的极是.”四爷倒是一脸镇定,只那么一句淡淡的话语,却让自己福晋颜面扫地。 我眼见着四福晋恶狠狠的咬着嘴唇.气的浑身发抖却又不好发作的可笑模样。 四福晋这个梁子.恐怕没有今天的事,也是已经结下了. 天下最难如意的就是女人心,,最能如意的也是女人心.. ------------ 第十六章 :毓庆宫惊魂3 大家的话题终于不在我身上了,我倒宁愿他们谈些国家大事,反正我自顾自己吃食便可了,谁都不会指望一个女子有经国之智。(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我很识相的闭口不再言语,埋头吃饭,这毓庆宫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听太子在席间说这次宴会的厨子不是宫里的御厨,乃是各地著名酒馆菜馆的当家大厨来做的,真的是包罗万象,又有北方的麻辣食物,又有南方的偏甜小食,可大大的满足了我这个江南水乡女子的口味。 太子果然是太子,瞧这阵仗,相比康熙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熬到散宴了,大家都陆续的走了.我也赶紧拉着子丹走了,虽然有点小风波,毕竟没出什么大事,暗暗舒了口气。 刚行至永和宫的拐角,便被一迎面而来的太监撞了个满怀,他只低着头焦急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而过,但就在这一闪而逝的过程中,我意外触到他那双粗糙的手,把一张捏的皱巴巴的纸急速的塞到了我怀里. “哪个宫里不懂规矩的,撞了人就这么走了啊!.”子丹一脸怒气的嘀咕道。 “算了,随他去罢。”我惴惴不安的捏着那张纸,这到底是谁的呢?脑中闪过的却只是席间他那略显苍白的眉目,那凝着眉直眼看我的样子,一定是他…一定是四爷,紊乱的呼声已经跃过任何理性的动摇,一路高歌着希冀他的到来. 急急回到景阳宫,我支开子丹去准备点宵夜 ,其实从那晚她赤脚为我守夜开始.我已把她当成了身侧的朋友,但是许多事,我仍是不由自主的抗拒让她知道,毕竟她比我更弱小,在这个高耸的红墙里,人命是贱如蚁的,并非我不愿信她,只是我的信任是一把利刃,难保某天便割走了她的小命. 小心翼翼的抖开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万春亭”三字,直到这一刻,我方才领略到他在我心里沉重坚铿的位置,因只这简单的三字,我便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明知这个男人不属于我,明知他有好多我可能永远没有答案的秘密,但是看见这三个字的第一眼,我仍是毫不迟疑的决定去见他. 已记不起到底有多少次,我在亭外急奔而来,他在亭内敛神静等,彼此似乎已经习惯了已这种方式见面.带点执着,带点癫狂。 “胤禛..”我轻唤出声。 但当那抹背影转身回望之时,我惊呆了… “太子….”怎么会是他…他满脸潮红,似乎已经有了久等的不耐…给我纸条的,居然是他!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呵,四哥教的方法还真有效啊.”他就那么戏谑的站在我面前.,眉角微挑,表情轻浮,似猎食者盯着自己猎物一般,那垂涎的欲 求,那猛扑的狠辣,皆在脸上展露无疑. 但我的心,只因他的那一句话,便被侵袭的如无一物…“四哥教的办法还真有效”顿感身体空落,不知进退。 “你...你想怎么样”半响才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怎么样?,第一次在万春亭见你之时,你便该知道我想怎样了罢!”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我,沉稳老练。我吓的魂不附体,连连后退. “还记得么,我握的是你的左手,还是右手呢.”他带着挑逗的神色轻举单手,捏住了我的左手…恶心的触感顿时引起了强烈的呕吐欲望. 我用尽气力甩开了他的手,但此时他挡着门口,我欲逃无路…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父子终究是父子,都对自己认定之人紧追不放,不同的是,他父亲是个有骄傲,难舍尊严之人,而他!却仅是一暗夜角落内的焦等禽 兽! 我已经被逼退无可退,背部顶着亭柱丝毫不能动弹,但他仍是步步紧逼,我与他的距离,仅剩微毫,甚至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燥热的温度…一下下的撩动着我的情绪. 我已接近癫狂,若此刻高喊出声…边上有人还可,若他已打点一切,那么我撕破喉咙也无用处,只会更加的激起他的兽 性. “你这个蠢货.”话骂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蓦然一怔,稍稍顿住了侵袭之手,我乘机推开他窜到一边. 大口喘着粗气. “你居然敢骂本太子,你还真是当朝第一人,不怕本太子斩了你么,你真以为皇阿玛会因为一个女人迁怒于我么.”真的是个蠢货,枉费索额图对他的一番苦心,为保他地位百般铺垫. “难道你不蠢么,索额图处心积虑,步步计算,不就是为了你么,你却干出这种蠢事来.”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么. “老头子就是多虑了,本太子从不觉得需要利用一个女人来稳住地位.”他当真是毫无政治头脑,还是过于轻视了我的存在? “一个女人足够毁了你!,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忽然间似灵光乍现一般,我明白了自己的道路,以往的明哲保身是多么蠢钝的想法,权利斗争,从来都是成王败寇,生死相搏.我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在皇宫里做“隐士”,实在是天真的可笑! “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毁了我,不过今晚就让我先毁了你吧.”他就像个发狂的恶魔一样,一步一步地宣告我的死亡,宣告着我的无路可逃…不知今夜过后,我还能如寻常一般在心里存着对他的希冀,在心里保留着对未来的渴望么…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像疯长的藤蔓,瞬间便爬满了我的心…我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虽然风浪不断,却始终努力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但是如今却已是绝地之境,面对一个威武强壮的男人,无朋无友的围城,除了任命似乎别无出路. 他那恶心的嘴唇在我脸上游离,满是酒味的口水一层又一层的覆盖在我的脸上..混着我的眼泪,散发着酸酸臭臭的气味…我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放抗,双手已被他牢牢按在墙壁之上,胸贴胸,身体摩挲,气味喷嗜… 他熟练的游离双唇,掠过脖颈,便挑开了一侧的扣子… 啪,一记响拳打在太子的脸上,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只见眼前一个黑影,挡住了前面的月光,却让我的生命再一次燃起了光亮… 这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挽住了我所有活下去的勇气… 黑影啦起我的手就跑..温暖的感觉从这双手缓缓不断的透进我的身体,我就这么跟着他,安定执着的一路狂奔,直到筋疲力尽,直到远离危险… 停下之时,才看清了那如天神一般救我于危机的男人. “八爷….是你..”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竟然是八爷,这个俊美薄情的少年,居然会有殴打太子的勇气. “你怎么..”他没有说话,只拿出手帕把我脸上脏兮兮口水擦掉,还有那懦弱的眼泪..他句语未发,只无声的做着这一切,却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我便是他手里的珍宝,这种温柔,曾经我以为另一个人会给我,没想到,却是他用他那曾经背离爱情的手,把我拖离了那呲牙咧嘴的魔鬼. “心儿…”他一把把我搂进怀里,我却看见了不远处拿着灯笼傻站在那的子丹. 努力睁开了他的怀抱,朝景阳宫跑去. 经过今夜.我终于开始明白,政治战争,不是防守就能胜利的. ------------ 第十七章 :杀身之祸1 两个月了,连续两个月噩梦连连,梦里的我始终走不出那晚的万春亭,走不出太子那痴婪的眼神和酸臭的味道. “姑娘.,”子丹拿起毛巾,把我头上的汗珠擦去. “丫头,你怎么又赤脚守夜,以后再这样我就求皇上把你调走”说了好多次了,,她却老是这样为我,,再这样下去要得关节炎了. “姑娘,,你本来就睡的浅,现在又老做噩梦,,奴婢怕您身体会跨掉啊.,可怎么办才好.”她担心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小嘴厥着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心里不由的柔软了起来.伸手拂了拂她的小脸: “傻丫头,没事的,做噩梦而已啊,你不要老是守着我,,白天就够累的了,晚上还要值夜,,会生病的知道吗?我左劝你右劝你,你怎么老是不听呢.”这位水灵的姑娘,或许我对她仍不够坦诚,但却已经离不开她的陪伴了. “奴婢知道了,以后奴婢安排其他姑娘值夜,”其实外面有侍卫守着,我也见过他们的身手,,安全是完全放心的,可是我实在是扭不过她,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奴婢去沏点皇上赐的安神茶吧.” “嗯.沏玩就去睡吧.” “姑娘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良妃娘娘还约见呢,别忘了.”我怎么能忘呢,都为这事担心了好久了. “奴婢参见良妃娘娘.”我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腿.这是良妃娘娘第三次请我到她这来饮茶了,,她那么一次又一次的邀我,我知道是为了八爷,,依她淡泊的神色,我宁愿相信她担忧的是自己儿子的安危,,而不是在皇权竞争里的利益..或许习惯了以貌取人,或者是太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像她那般轻灵的人儿,是不会掺和残酷的政治斗争的. “果然是个秀丽的姑娘,,自从晚宴一别,好几个月没见了”良妃着了一身奶白色的旗装坐在湖边,微风轻轻的吹过,而她就像水一般的人儿,笑容似湖水般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开来,平静而又温暖的荡过我的心.看的我出神.忍不住微笑起来. “回娘娘话,奴婢近来身子不好,也没来看娘娘,还请娘娘见谅.”看着她淡然优美的模样,警戒的心也慢慢的收了起来,, “快坐下吧,来尝尝我亲手泡的碧螺春”我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接过她的茶,等着她开口. 她看着我,似乎也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拜月亭..”我僵在那,她是指哪次拜月亭之约,,是八爷失约拜月亭那次,还是我们纵马拜月亭那次呢…她那么紧张叫我来,绝大可能是后者.难道她知道了? “姑娘,,我想姑娘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自然也知道我为什么三番四次的邀姑娘来.”她一脸真诚的看着我,,竟然让我这颗不易相信他人的心,开始颤颤的动摇了起来,我们都是出身贫寒,,都经历过人生的各种苍凉.,想起康熙对她的评价,我不由的心酸了起来,心也慢慢的倾向于她. “奴婢明白娘娘,哪个母亲不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呢.有什么话,娘娘就直接问吧.”她握了握我的手,,那是一双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手,我甚至还感到了她手心的老茧. “姑娘,对于你来说,,第二次拜月亭之约,会挽回曾经的结局吗?”她真的知道了那天八爷在拜月亭对我说过的话.为什么,深宫里的人,都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呢. “…不会”在太子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回答她,但是现在,却说的有点言不由衷,,权当安慰一颗望子成龙的母亲心吧. “胤禩,听见了么.,”我的心忽然咚的一声坠下地.这是一个局,,一个母亲为挽救自己儿子而设的局,,而我再一次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他就那么站在我面前,,素色的眼,素色的脸,,英挺的眉毛没有了往日的桀骜,,秀气的嘴唇也失去了应有的色彩…看的我心痛,,那个拜月亭把心许于我的男子,,那个我最慌乱的夜晚,,像守护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的男子,此时此刻,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空洞的望着我. 而她的额娘,此刻却换上了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原来虔诚,真诚,天真,都可以装的那么彻底,这是我第一次,赞叹一个人的演技,居然可以如此炉火纯青…心里无比悲凉,不仅为她,,更为必须接受这一切的康熙,,和一众皇城里的人们. 此刻的我,真的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可能我真的没有演戏的天赋,,演不了皇城里的戏. 算了,,不会开花的爱情树,,又何必苦苦施肥呢..就让它在今天枯萎吧. “既然娘娘明白了,那奴婢告退了.”一路踉跄。(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 第十八章 :杀身之祸2 “下月十五索相的寿辰,他来求朕放你出宫一聚,朕已经同意了”康熙笑眯眯的对我说,我愣在那,虽然不愿去,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回绝的理由。便只好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毓庆宫的事情生后,我不得不对自己的处境进行重新思量了,那天的事,索额图肯定已经知道,太子这样对我,他肯定觉得我不可能再站在太子这边,那么把我留在康熙身边,就变成了一步错棋,他会怎么挽回这个劣势?最简单的方法是杀了我,然后安排真的赫舍里。索心进宫,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我相信他敢这么做,而且就在这次寿宴动手,因为时间越长,就越不利于他“李代桃僵”的计划。 那么我该如何应对?我在屋里踱步思考办法,就看见子丹急急的跑进来通报,平嫔来了。 或者这就是我保命的唯一机会。 “姐姐,你怎么来了,快坐下”我上前拉着她的手坐下。(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我对姐姐的感情是复杂的,虽然我不愿恨她,但是她确实是做了伤害我的事,不管她是不是身不由己,还是本就会错了我的意,但是是她,让我这颗本就不易相信他人的心,更加疑虑不安。 “下月十五,我想和你一起出宫。”我心里竟泛酸了起来,她和康熙的关系竟僵持到如此地步。想出宫不去求他,宁愿来找我。 “好,我去求皇上,咱们一起出宫。到时候我坐姐姐的马车,好不好”她轻轻笑了起来。 “妹妹”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她,却在她眼里看见了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坚定。 “姐姐” “我的好妹妹,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我坚持的太久,恐怕没有力气再坚持了,我的一生已经这样了,但是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姐姐让你选自己的路。”我听的一头雾水,她让我选择自己的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本是想通过她的嘴,透露给索额图:我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个信息,先把他稳住,再慢慢的让康熙了解我的性情,也好阻止索额图李代桃僵的计划,毕竟不会有人傻到找人替代一个康熙十分了解的人。但是姐姐说的这些话,着实让我摸不着头脑。话也没敢说出口。 ------------ 第十九章 :杀身之祸3(生死相别) 生死莫相泣,别离不相忘 本是岁月客,奈何若此悲 ===================================== 一大早,高毋庸就来了景阳宫,说是奉命来宫里找四爷要的书,我心下了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索额图寿辰这天早晨来,应该是特地来找我的。 我坐在客厅用茶,叫下人们都退下,等着他来找我。 果然过了没多久,他见边上没人在,就跑来递了张纸给我,就匆忙的跑了出去。 我苦笑了下,这还真是四爷的惯用手法。纸上只有两个字: “装死” 他果然还是洞悉索额图的用意,但是这个方法真的有效吗?,对于那只老狐狸,我不认为我的演技好到能骗过他。还有他又开始暗暗帮我,又是为什么?难道他和索额图之间出现了分歧,他是肯定不愿意让赫舍里代替我进宫的,必定是这个原因。[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让子丹梳了个简单的髻,换了身鹅黄色的袍子就出门去了姐姐那。正巧姐姐也打扮好了,淡扫朱唇,再加上她最近清减了不少,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我才注意到,姐姐宫里都没什么宫人伺候,就只有一个丫头,年纪很小的样子,一路上也没见着什么其他宫人。 马车颠颠簸簸的出门了。 “姐姐,回来我去向皇上请旨,让浮馨回来伺候你吧。”看着她的凄苦模样,我真的很不忍心。还是有个贴心的人伺候比较让人放心。 姐姐眼神黯淡了下去,“她回不来了,她和小衣,早就已经死了。”我头昏天暗地的晕了起来,忍不住就吐了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康熙答应放过她们的,是他食言了吗? 子丹拿了水进来给我漱口,我定了定神:“她们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们?”胸口疼的厉害,就像裂开了一般.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险象环生,都只能证明人命如草芥. “她们” “咳咳咳”我骁起帘子,外面那伺候姐姐的丫鬟居然大声咳嗽了起来,就此咳段了姐姐的答案。 我知道这人恐怕就是那凶手派来监视姐姐的。一阵心惊,只好忍着颤抖的心,等待时机再问。 悲从心来,眼泪不觉漫了一路。 ------------ 第二十章 :杀身之祸4 刚下马车,就看见高毋庸在门口四处张望,看见我来了我急匆匆的跑去掀马车的帘子。然后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四爷。 难道在等我?只见他径直走了过来,我却又张口吐了起来。这晕马车居然比晕车还厉害。 他急匆匆的跑过来,把水递给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 “心儿,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见姐姐不冷不热的说: “她是被某些人的所作所为恶心成这样的”,她居然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苍白的四爷,他的手僵在那里,我却难以抑制的颤抖,难道小衣和浮馨和他有关系。。。一股恶寒的感觉顿时涌遍了我的全身。我盯着他看,可是我始终看不透,这么一张英气阳光的脸,有可能做出这种阴暗的事情么? 我拿水沾湿了手帕,擦了擦太阳穴,拉了姐姐就进门了,四爷无声的跟在身后。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姐姐把我的手捏的好痛,我看着她的脸,一行清泪悄然而下,嘴角却挂着花一样的笑容,我看不明白。对于她,我似乎总是不懂。 宴会还没开始,圆子里已经人声鼎沸,一众大臣看见四阿哥来了纷纷行礼,他却是没什么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想找个机会问姐姐小衣和浮馨的事,却总是甩不开四爷,不论走到哪,他总是跟在我身后。不免心浮气躁了起来。 “四爷,您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别人揭露了,所以老跟着我们。”我在他受伤的眼里看见了自己恶狠狠的表情,虽然心里不愿相信是他做的,但是一想起他的嫌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仍是站着不说话,仍是跟在我后面。 看着他受伤的眼神,我又败下阵来,不忍再说了,于是背过身,任由他跟着。 “子丹,别东张西望了,想见你姐姐就去找她吧,我这有姐姐做伴呢,不用伺候了。”这个小丫头一打进了这个园子就老在那找她姐姐的身影。心神不定的。 “谢谢姑娘!”她欢欢快快的去了,我拉着姐姐在角落坐下,也不好说什么,就各自想着心事。 没过一会,子丹就带着子青过来找我了。 “小姐,老爷叫你到后院去。”要动手了么,我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别去。”姐姐拉住我,不许我去,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难道,她也知道索额图的计划? “姐姐没事,让我去吧,躲不过的。”我甩开了她的手,给子青打了个眼色,子青就上前把姐姐拦在了角落里。 我慢慢的走向后院,思索着对策,事到如今,我想已经不是我说记句话就能打消索额图的计划了,难道真的要像四爷纸条上写的那样,装死么....怎么办,怎么办。 听见背后凌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四爷。他慌乱的看着我。 “不要离开我身边,知道么。”语气强硬,不容我反驳。 “老臣见过四阿哥。”索额图在亭中坐着,石台上备着一壶酒,两个杯子。想必这就是送我上路的毒酒么? “索大人怎么不去招呼客人却要索心姑娘来此相见呢。”他站到了我前面,挡在我和索额图之间,我猛的明白过来,他,从一开始就在门口等着我,进了园子后寸步不离我,就是为了在此时保护我,站我前面,替我挡过这一劫,我却在刚才那么恶狠狠的质疑他,想起他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坚毅的背影,眼睛酸涩的流下泪来,四爷,你究竟该让我如何对你? “老臣是太想念心儿了,许久没见,有些话要跟他说。”这明显是逐客令,他却仍是站那岿然不动。 “索额图,你这老匹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怎样么?”这句话像个炸药炸的我心惊肉跳起来。 “我知道瞒不住你,前天我叫丫鬟去你府上把心儿接回来,你就该知道我的计划了吧。”他居然回答的如此镇定。 ------------ 第二十一章 :杀身之祸5 原来赫舍里?索心竟一直在他府里,那么他今天如此的保护我,也是为了她吧?刚刚暖起的心,就这样冷了大半。 “索额图,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一把把石台上的酒壶酒杯掳在地上,碎了。 没有像武侠电影里看到的那样,有硫酸反映出现,但是我还是相信,那酒是有毒的。 “四爷,你这又是何必,心儿自己同意进宫了,而这个冒牌的,已经不可能站我这边,你又不爱心儿,为何不让她进宫,让我实行我的计划呢?”那么多句话,我只听见那句“你又不爱他”,难道四爷不爱赫舍里?索心?绝对不可能,那么多日子的相处下来,我都能感到他对赫舍里?索心的爱,可是索额图为什么这么说。 “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不行。” “你别忘了,你是太子的人,是要尽心辅佐太子登位的。(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索额图急红了眼,连基本的尊卑都不顾了。可是或许他不知道,但是我明白,四爷是有宏图大志的人,现在羽翼未丰,所以才暗渡陈仓,他绝不是太子的人。 他不再和索额图啰嗦,拉起我就走。 “你。。。到底是为她,还是为我?”他没有回答我,仍是急急的把我拉进了大厅。然后往我身后一站,什么都不说。 “妹妹,你没事吧?”姐姐一脸焦急的望着我,却仍是被子青拦在了角落,我感激的朝子青看了一眼,拉着姐姐坐下喝茶。 “我没事,姐姐不用担心。” “过了今天,一切都会结束的。”姐姐紧紧的捏着手中的茶杯,捏的关节都发白了。 宴会开始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向索额图祝寿,只有三个人没有说话,我,姐姐,和四爷。[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大家都上前去祝酒,我们三个还是没动,终于一轮酒下来,索额图忍不住了。拿了个酒壶走到我面前,笑咪咪的看着我,一股凉意自我的脖颈透上了后脑。 “心儿啊,枉叔父那么疼你,怎么也不知道来敬酒啊?” “是啊,是啊,索心姑娘,这可是你不对啊”大家你一言,我一言的说了起来。 这下是骑虎难下了,不喝她的酒也不行了。 我把酒杯凑到他面前,他用他的酒壶给我倒满酒,我豁出去了,死就死吧。正想喝就被四爷抢了去,他直直的盯着我,笨蛋,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大庭广众的袒护我,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的吗?我上前夺他的酒杯,却被姐姐夺了去 “这都怎么了啊,一杯酒还这么抢来抢去的,我这多的是啊。”索额图晃晃悠悠的站那,冷眼看着我们抢酒杯。 看他的眼神,我基本可以肯定,这酒里没有毒,他应该不会大庭广众杀人的。但是。。如果是慢性毒药呢,比如一个小时后发作,半个小时后发作的那种呢?。 “这杯酒还是由我来敬叔父吧,毕竟我是姐姐嘛。”姐姐笑嘻嘻的看着索额图。 “不,不要姐姐。”我上前抢她的酒,却已经被她倒进了嘴里。我和四爷都愣在那里,盯着姐姐,佛祖保佑,请千万千万不要是毒酒。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叔父,一切都够了,我欠你的恩,早就还清了,索心她不欠你的。”看着姐姐嘴角流下的血,眼泪像决堤了一般奔涌而下,是她,让我不相信她人,却也是她,此时此刻,让我再次相信别人。 “姐姐,姐姐。。。”我抱着她,原来现在她居然已经这么轻,这么轻了,消瘦成这幅模样,我却一直不曾发现。 她帮我拭去眼泪,脸上却笑开了花,是那种放下一切,如初生婴孩般的笑。 “这酒没有毒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索额图拉起姐姐,恶狠狠的质问她,我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 “索额图涉嫌毒杀嫔妃,来人啊,给我拿下!” 顿时场面混作一团,索额图被侍卫带了下去,酒壶也被一并拿走了。 而我的姐姐,也闭上了眼睛。 我望着她像睡着般的容颜,往事一幕一幕的在眼前闪过。。。 初见时高贵无比的她,酒醉时迷离美艳的她,伤心时悄然落泪的她。。。 从此再无平妃 ------------ 旁白心书 ------------ 第二十二章 :旁白书1(高毋庸) “四爷,四爷”我急匆匆的跑进四爷的书房,四爷正埋头写字。(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我是从小跟着四爷一起长大的,虽然他从小就得到皇上和皇贵妃亲自抚育,却也因为如此,和其他阿哥们的关系也就尔尔。甚至和他额娘的关系,也冷漠无比,经常见到的是十四阿哥在德妃娘娘膝下承欢,而爷就愣在一旁,久久无话。 爷是个性情淡泊的人,我很少看见他因为谁高兴或者难过,甚至连成婚,皇上问他可有心上人,他也说全凭皇上做主,我甚至认为,或许今生,他都不会有倾心的女子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有一个人是不同的。她就是索相府的索心姑娘,爷第一次看见她,是在索相的寿宴,当时索心姑娘为庆贺索相的寿辰弹了一曲子,我听不懂那是什么曲子,竟有魔力让爷第一次笑的那么真心。从此爷便和太子走的近了,也经常和太子一起去索相府,每次见索心姑娘眼睛都亮亮的。 可是感情的事,真的是很难控制的,索心姑娘爱上了八爷。爷站她身边,听到的永远是八爷,八爷,八爷……我知道他心如刀绞,却还老是自己送上门去被绞。爷心里的苦,没有人可以倾诉。我本以为他会把自己的感情永远的隐藏下去,直到那天,索相派人来告诉四爷:索心出走了,可能和八爷私奔了!爷飞一样的跑出去,四处寻她,却怎么也寻不着,夜了,福晋来劝他回去,他也不听,就这么寻了一天一夜。实在寻不到了,就跑去索相府商量办法,商量如果索心姑娘不去选秀皇上怪罪下来,该怎么保住她的命,可他却不知道,是索相通知的皇上,告诉皇上索心姑娘和孝诚仁皇后长的一模一样。 后来索心姑娘被抓回府,爷一听到消息就赶去了相府。同时也知道了索额图的用心。一路上他都紧紧捏着马鞭,嘴里恶狠狠的念叨着:“索额图你这老匹夫,早晚要死在我手上。”我第一次看见爷这副恶狠狠的神情,吓的我不敢再说话了。 ------------ 第二十三章 :旁白书2 到了下午,爷就回府了,我接过马缰,准备把马牵进马棚,爷叫我安置好马就去书房找他。[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一进书房就看见爷埋头画东西,我站边上等他画好,却发现是一条链子,中间坠了朵菊花。“你去方圆当铺把这条链子赎回来,然后送去索相府。”说完爷就埋头看书了,我去方圆当铺把链子赎了回来,爷画的可真像。 回府看见爷仍然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书,眼睛却不知道看向哪里了,那几天爷的心情一直不好,沉默的让人害怕。 直到几天后的某个晚上,我和爷偷偷的进了相府,爷和索心姑娘说了些话,我远远的站着,并未听的真切,回来后,爷又钻进了书房,福晋房里的灯还亮着,爷已经大半年没去了。我去烧了壶水给爷送茶,爷在窗前站着,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才多大的年纪,却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他心情肯定不好,就寻思着把茶放在书桌上然后退出房去,爷却转过身来跟我说话,居然满眼的笑意,他说索心姑娘不记得八爷了,他说他终于等到花开的时候了,记忆中的爷好像从没一次说过那么多话。(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我诺诺的不知道该替爷高兴还是担心,索心姑娘可是要进宫做妃子的,爷这般不可自拔,怕是会惹祸上身。 第二天,流言就像瘟疫一般在京城里传播开来,大家都在说索心姑娘被八阿哥抛弃的事情,我真替索心姑娘不平,她这般温婉如水的女子,为何要遭遇这些。但是出乎大家预料的是,皇上去了相府,索心姑娘跟着就进宫了,大家又开始传说索心姑娘马上要封妃了。封妃了也好,我是这么想的,至少这样能彻底绝了爷的心思。 爷是不开心的,他一天天的沉默下去,却也一天天的忙碌了起来,忙着到处办事,见人,我直觉他是在为索心姑娘的事情奔走。(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可是那个是他的阿玛,他能改变什么呢,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索心姑娘没有被封妃,却住进了平妃的长春宫。 我不知道爷是怎么安排小衣进宫的,但是我肯定的是他没有告诉索心姑娘那是他的意思,因为索心姑娘有好几次都念叨着感谢皇上把小衣也接进宫来了,但是我心里很明白,小衣从进宫那天起,或者更早?已经是爷的人了,爷好几次在宫里见过小衣,问过她话。爷虽不在索心姑娘身边,却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从此爷的说话怪了起来,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一会说你有没有见过用棒子烧热了把头发弄卷,一会又说有没有用过鹅毛笔,他甚至还自己做了一支鹅毛笔,五颜六色的很好看。我始终觉得爷的感情是深深的压入心底的。却没想到那晚上,他会如此大胆。 那晚皇上为了庆贺太和殿修葺完毕,在乾清宫设了家宴,爷和福晋很早就进宫了,爷却一个人在万春亭站了好久,我知道是因为那天,也是在万春亭,他看见太子握了索心姑娘的手。很多时候,我总是这么静静的站在他身旁,却能感受到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因为一起长大,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一步步沉默的走到今天。心力交瘁的走到今天。 爷走到门口,看见索心姑娘尴尬的站在中间,皇上又把索心姑娘当成孝诚仁皇后了,居然叫她坐在那一直空着的座位上去。爷加快了脚步,替她解了围。可是难题又来了,皇上要索心姑娘多认识点人,眼看着索心姑娘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爷又坐不住想起来替他挡酒,我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他也回过神来,明白了现在的形势,就淡淡的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可是噩运却始终跟着索心姑娘,她到底入宫不久,宫中生活的经验不足,密妃献舞的时候她居然淡淡的喝茶,密妃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又仗着这几年皇上对她的宠爱,经常使小性子,我为索心姑娘捏了一把汗,希望密妃没看见吧。 密妃还是看见了,所以索心姑娘再次蒙难了,密妃居然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给她难堪。大家都看着索心姑娘退无可退,毫无招架之力。但后面的事情却彻底让密妃,不,是所有妃嫔颜面尽失。索心姑娘换了身衣服就跳起了舞。 我是个粗人,不懂音律,却也看懂了索心姑娘的舞,柔若无骨,温婉流转,轻点趾尖的温柔,足以让所有人为她疯狂,爷看都痴了。 按爷的吩咐,我趁着宴会的功夫,去太监房借笔墨写了三个字“万春亭”。我想爷是疯了,他居然要约见索心姑娘。 我拎着灯笼站在万春亭边把风,那晚没什么风,却把我吹的瑟瑟发抖,我真的很怕。 我想爷是真的疯了。原先那个因为八爷而止步的心,再也无法隐藏了么。 ------------ 第二十四章 :旁白书3 爷去永和宫请安越的勤了起来,虽然和德妃一贯没什么话,却还是每天都往那跑。稍坐一会后,就绕了大半个紫禁城,去万春亭独坐,这时候,爷一般都很沉默。可是有天,太子来了,和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从国家大事聊到选秀美女,大都是太子在说,爷心不在焉的听着。我知道爷在这个时候是不想被打扰的,可太子却坚持不走。 过了好久,太子戏谑的对爷笑了笑,说了句让大家毛骨悚然的话:“万春亭,对四弟来说,还真是个好地方呵。(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我吓了一跳,爷的脸色也有点慌忙。 我本以为,爷和索心姑娘的故事,会以索心姑娘的封妃而结束,或者,以爷的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完满谢幕。可事情却越来越偏离可以预期的轨道。 某天傍晚,爷收到了一封信,就慌忙的骑马出去了,没过多久,却带回来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人——索心姑娘。我原以为是索心姑娘逃出宫来见爷的,可直觉告诉我,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个索心姑娘,太沉默,太忧伤。(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后来才知道,这个索心姑娘,才是真正对八爷情有独钟,让四爷魂萦梦绕的人。可是,宫里的那位又是谁?世间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起初,索心姑娘像个游魂一样,每天呆呆的不说话,爷陪着他种花,福晋也待她不错,女人之间,相处不好的原因只可能是男人,或许是福晋知道索心姑娘爱的是八阿哥,爷只是落花有情而已,所以也不为难她。 后来,索心姑娘终于平静了下来。可是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起来,因为索心姑娘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知道了有个和她长相一样的女子,以她的名义,进了宫,并且,占据了八爷的心。 这件事,真的是很不凑巧的。爷每天都会进宫请安,隔几天就会和小衣见面了解下宫里的索心姑娘的情况,虽然现在真的索心姑娘是谁,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却不明白为何爷仍要关注宫里那位姑娘的情况。那天小衣没法脱身,所以爷没见到他的面。 爷心事重重的出宫了,接着就外出办事了,我回府后就去侍弄爷种的花,给它们浇浇水什么的。刚从花房出来就遇见了出宫办事的福公公,福公公是宫里当差的,也算是四爷的旧交了,因为当年皇贵妃抚育爷的时候,小福就在宫里伺候皇贵妃,他是看着爷长大的。他递了封信给我,说是小衣叫他转交给爷的,我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就把信搁在爷的书房了,但是这封信,却被索心姑娘看见了。于是风暴就开始了。 ------------ 第二十五章 :旁白书4 她不但知道了有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代替她进宫了,还清楚的知道八爷爱上了那个女子,因为信上说,八爷送了条漂亮的链子给她,还经常约见她。 索心姑娘哭了,我理解她,拜月亭之事,闹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八爷抛弃了,名誉扫地,痛失所爱,却在好不容易平静之后被人告知,她心心念念,一生珍爱的人,爱上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她哭的肝肠寸断,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输的如此彻底。爷看着这一切,心都碎了吧。爱的人为她爱的人而哭,这不是一句绕口令,而是一把尖刻的刀,划伤了爷的心。 索心姑娘求爷,求爷让她进宫,求爷想办法把那位姑娘换出来,这个办法是那么愚蠢,连我都觉得不可一试,何况是爷,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任她怎么求,都没有答应她。可是索心姑娘却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她告诉爷说要回相府,让索相想办法把她换进宫去。爷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想想办法。 爷把自己闷在书房,一晚上都没出来,我站在门外伺候,却只听见爷在屋内踱步的声音,整整一晚。第二天早晨,他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一大清早就进了宫。 我不知道爷到底做了什么决定,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大概猜到了他踱步一晚的结果。 宫里的索心姑娘昏迷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爷正喝茶,他惊的把茶杯都打翻了。 平妃被贬为平嫔。 小衣和浮馨被逐出宫。 一切的一切,似乎和爷有关 我没有去问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辗转从福公公那里知道,索心姑娘被人下了药,被送去了皇上寝宫,接着是皇上勃然大怒,和索心姑娘受惊昏迷,那晚皇上招幸的是平妃。 我不愿相信这些都是爷安排的,但是他那晚却反常的自己一个人进宫,且一夜未归。 后来小衣来找过爷,在书房和爷谈了好久,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爷越来越瘦了,府里的索心姑娘似乎知道了爷只是敷衍她,并没有打算把她换进宫里,所以毅然的回了相府。爷很着急,却也毫无办法。但是他知道,索相要办成这件事情,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所以还有时间,还有解决的办法。 或许爷,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实在是忍不住,就问了爷:您到底是为了索心姑娘,还是在挽救宫里那位姑娘的性命? 他迟疑了好久,低低的说了句:或许,两者都有。 但是,两个姑娘,都不会理解爷。当她们知道真相,我相信没有一个会感激她。 ------------------------------------------------------------------------------------- 皇上派爷去江浙办事,爷一去就是好多时日,临行前爷吩咐我多盯着点相府的动静,特别是宫中的索心姑娘出宫的情况,要我每天都守在相府附近,如果她出宫,就叫她马上回去。 我似乎越来越清楚,爷做那么多事,到底是为了谁。 两个月后,爷终于回来了,回府连茶都没喝一口就进宫请安去了,我跟着爷进宫了,爷去回禀了皇上公务的事情就直奔了景阳宫,皇上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把景阳宫赐给了索心姑娘。 爷叫我守在门口,自己进去了,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爷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了本书。之后的几天里,他几乎都在书房看这本书。 后来我收拾书房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本书,原来是皇子们诗作的集锦。也看见了宫里那位姑娘的诗作: 窗缘暗香浮,自由闭门书;梁伯破门入,不见禛心住。 我呆在那,她的心,爷懂了,爷的心,爷却还没懂。 我转过身,看见福晋一脸落寞,她也看见了,看见了这首诗。 ------------ 第二十六章 :旁白书5 册封太子妃,太子在毓庆宫设宴,对于太子,我总是心惊肉跳的,他似乎对宫里的索心姑娘有不同寻常的兴趣,第一次在万春亭见面就敢当着皇上的面握她的手,我一直很怕他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真除了事,爷会疯掉的。 宴会上剑拔弩张,福晋故意透露爷早就和真正的索心姑娘重逢的消息给她,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不然也不会在去了相府后还能全身而退。那天爷知道姑娘去了相府,急的拿起马鞭就往外跑,可是福晋拦在他面前,跪在地上求他不要走,爷甩开福晋的手,恶狠狠的叫她让路,我看不下去就劝了爷一句,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爷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福晋。(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爷吼起来:“你们都给我滚开,去晚了,她会死的!”,爷用力甩开福晋的手,马鞭不小心甩到了福晋身上,啪的一声吓坏了所有人,福晋也昏了过去。爷愣在那,把福晋抱回了房,叫我去喊大夫,就匆匆出了门。可怜的福晋,男人的心,不是求就能求来的。 爷傍晚回来了,看着他松开的眉头,我知道,终于没出大事。爷说他到相府的时候,索心姑娘已经回宫了,全身而退,我开始钦佩她了。 爷不高兴了,青着脸憋了一眼福晋,福晋才终于不再说不该说的话。我暗暗嘘了口气。看着席间太子,八爷,和爷都剑拔弩张的,只为了索心姑娘,我的心真的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熬到了宴会结束,大家都散去了,爷不理福晋自己走了,在道上遇见了大阿哥,就聊了几句,大阿哥又添了个儿子,取笑爷怎么那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成果,爷也不说什么,只能说自己不着急,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什么什么的。 我知道爷肯定是要去万春亭坐一会的,就拿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却不想看见了让人怒火攻心的一幕。 我听见了索心姑娘的喊叫声,是那种惊慌失措的叫声,爷跑上前去,却看见八爷拉着索心姑娘拼命的往景阳宫跑,就那么擦身而过,第一次看见如此狼狈的索心姑娘,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满脸泪痕,虽然只那么一瞥,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一切。而索心姑娘,似乎并没有发现路边的爷。她的眼里,只有带着他跑的八爷。 爷没有追上去,我想他是没有追上去的勇气,退却了。 亭子里是太子,醉醺醺的太子,脸上红红的像被人打过,爷不由分说,上前甩了太子一巴掌,这一巴掌,似乎把太子打醒了,他愤怒了:“胤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我是太子,你居然敢打我!”,我不由得哆嗦了起来,皇上知道这事,爷就完了,我跪下来求太子原谅爷,爷却一把把我啦了起来:“你去啊,我不介意把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完整的告诉皇阿玛。” 太子不说话了,沉默过后,还是沉默。 爷捏着拳头,余怒未消。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太子戏谑的笑容,以及他说的那些话“万春亭,对四弟来说,还真是个好地方呵。”毛骨悚然。 ------------------------------------------------------------------------------------- ------------ 第二十七章 :旁白书6 生活在皇城里的人,是痛苦的,不论你曾经有颗多么善良纯洁的心,都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一次又一次冰冷的政治斗争,而丧失热情. 我不知道爷的心,是否已经坚硬无比,一路走来,从年少时撒娇哭泣,到背着大家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哭,到现在,不再为任何事情流一滴眼泪. 那个风中独立的少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所以那天在索相的寿宴上,索心姑娘对着爷冰冷的质问是不是怕平妃娘娘透露小衣之死的秘密的时候,我竟不由自主的盯着爷的眼睛看,希望能看出我想要的答案.却看到了爷一脸受伤的表情. 索心姑娘的眼睛也黯淡了下去,我想她也是不忍伤爷的,只是一时间乱了心神. 我知道这次索相府之行,宫里的索心姑娘又是九死一生,中途姑娘被索相叫了进去,正巧明相来和爷说话,爷转眼没见着姑娘就直奔后院去了,弄的明相尴尬的站那.爷真的是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以往不是这样的,再紧急的事情,爷也是分轻重的.可现在... 过了一会爷和姑娘出来了,我看见他的手被划破了,索心姑娘也是脸色不好,面有泪痕的样子.这索相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一个姑娘. 后来发生的事情真的把我的魂都吓掉了,爷,索心姑娘,平妃娘娘三个人抢喝一杯酒,,酒被平妃抢到了,然后她口吐鲜血就这么死了...这个过程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大家都愣在那. 索心姑娘抱着娘娘痛哭流涕,却似乎早就知道那杯酒是有毒的似的,爷却冷冷的命人把索额图抓了起来.他没有慌乱,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平妃死去,我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刻的爷,是那么的让人胆战心惊. ======================================================================================== 我跑进书房:"爷,,爷." "说"爷头也不抬,仍是慢悠悠的写着字. "索相被放了出来."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平妃死在他府里,他居然还能被放出来. 爷嘴角扬起,冷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求父皇放的" 不明白爷在想些什么,明明那天恶狠狠的说要收拾他的."可是爷,为什么?" "时机不到,不能一击即中的斗争,还不如不斗.这个道理,索心也懂,高毋庸,你从小跟我,怎么,你不懂?" 我真的不懂。(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旁白书高毋庸篇完) ------------ 形势所逼 ------------ 第二十八章 :权谋1 我和子青合力把姐姐抱进了内院小阁,想着该马上派子丹去通知皇上。心里虽然难过,但更多的是愤怒,索额图已经踩到了我的底线. 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我本无意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只要能全身而退,巴不得能离开皇宫,但是为何不信我能守口如瓶,非要杀人灭口…小衣的生死尚且不明,此刻又再多添一条人命,…如果非要你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那我就成全你. 人说懦弱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一旦鼓起勇气,便会拼尽全力. 望着姐姐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气恼她为何要这般傻,她这么做,只是枉送了性命,既救不到我,也阻止不了索额图。虽然众目睽睽喝了原本属于我的酒后中毒而死,但稍微细想下便漏洞百出,他要杀我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而且外人也不会理解他杀我的动机…生命如此可贵,为何这般草率,匆匆结束自己花样的生命. 我不能让姐姐白死,绝对不能…但是此时,却不是最好的反击时机。 “子丹,你去前院看着形势,子青,你守在小阁门口,要挡住任何想要入内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人见到平嫔.” 子青想了下,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 我疾步跨出门去,却撞上了焦急而来的太子,心里咚了一下,那晚在万春亭的情形又闪进脑海,虽然愤懑,此刻却也没有时间搭理他. 他却猛的一把把我拖住:“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索相被抓了?”我本来心里就窝着火,还被这么个曾经意图强*奸我的人用这种口气质问.心里大为恼火。 “太子殿下不免可笑,这种事情你不问下令抓他的人,来问我这个小女子作甚!”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我估摸着他对着我也有那么点的心虚,便悻悻的不再支声.却仍急急的往小阁走去. 子青伸开双手护着门,不让他进去,他对着子青就是一顿乱吼:“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居然有狗胆阻拦本太子!”眼看着就要提起脚踹子青,我赶忙话:“你若进了此门,索额图必死无疑!”他顿在那。 我不再多作停留,火急火燎的往天牢赶去。 我决定放弃这个杀他的机会,倒不是因为我多仁慈,而是我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 ------------ 第二十九章 :权谋2 这件事情,只要康熙下令彻查,索额图绝不会有事,而且现在的形势,康熙绝不会让他死,葛尔丹征战在即,大阿哥势必得到重用,这就导致明相势力扩大,大阿哥一直蠢蠢欲动,没有索额图的牵制,太子地位即使能够得到保全,朝局也势必风雨飘摇。(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我要用这件事情换取索额图的承诺,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将我和赫舍里对调,前提是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而我需要承诺的是,不能让康熙知道有我的存在。如果这只老狐狸没分析明白目前形势,是肯定会同意我此时的要求的。 我偷偷的从相府后门转了出去,此刻前门恐怕已经水泄不通,对子青到底能守住多久的门,心里也没底,便越发的着急起来.这件事,错一步就全盘输. 一出后门才想到,没有马车可以坐,正焦急着该怎么赶去天牢,就听见不远处一声马嘶。寻声望去,却是八爷一脸焦急的望着我.心想这事情我一个人也办不成,这下可好,来了个帮忙的,看在过去相识一场的情分上,他或许会帮我.但转念又想起那天和良妃娘娘喝茶时说的话,心里又没了底.不管怎样,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遂快步走到他马前.“八爷,索心有事相求。”眼巴巴的望向他,却见他转身跳下马来,急急说道:“我知道此刻你必然有事求人帮忙,便赶忙跑来寻你。” 这下心里笃定了,原来他是专门跑来帮我的,抬眼望向他却是一副真挚的表情,脸也因为大热天里狂奔而通红通红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下来。心里不免有点愧疚,那件事,他终究还是没有放在心上。“那我们走吧。” “去哪?”很明显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许是听到索额图出事的消息便来找我,看看能否帮手。 “天牢。”听我这么一说,他略带吃惊的表情,却没有迟疑,一把抱我上马就往天牢狂奔。 我坐在马上,却倍感不自然:“那天的事情,你…” “那天没事.”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作声了. 天牢此刻守卫森严,门口站着两排侍卫,看着装束,像是御林军.我心里一惊,难道皇帝已经知道此事?,不可能那么快吧. 快步上前,却被侍卫拦在门外“我要见我叔父,烦劳开门。” “索相如今乃朝廷要犯,审讯前不可探视。”我呆了一下,心下了然是谁下的命令。 “狗胆的奴才,谁借你的胆子,爷的架也敢拦!”八爷一副怒容,紧握着马鞭,没想这么温柔的脸唬起人来竟也很有威慑能量。那些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也不敢再用强硬语气说话。不情愿却也只好开了门。这下命令的人,肯定是四爷,想着两边都是阿哥,都开罪不起。便也只能开门了。 一阵恶臭迎面扑来,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迈开步子准备进去,转念一想,我与索额图的谈话,八爷是断断不能参与的。毕竟这中间千丝万缕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而且此些事情,我还没有准备告诉八爷。 “爷,你能否在外等我,有些事,我想单独问问我叔父。”我感觉他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在大多数眼中,索额图是我叔父,我只可能帮他,绝不可能害他。 其实这次,我的确是去帮他,因为这件事,根本不足以让这一朝丞相永不翻身。 八爷微微点了下头,我见这烈日当空的,便叫他先去附近的茶寮饮茶。我完事了便去那找他。不想正说话间却见四爷从牢里走了出来。三人俱是一呆,复又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瞧着四爷脸色不是很好,一言不发,悻悻的走了。 我向八爷欠了欠身便疾步走进了大牢。 ------------ 第三十章 :权谋3 第一次见识大清的监牢,里面臭气熏天,许是因为气温很高的原因,飘来一阵阵动植物腐臭的味道。我拿丝帕唔着脸,跟着侍卫东拐西拐,终于见到了索额图。 他盘膝坐在一堆稻草上,见到我来,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也不急着说话,只那么直直的盯着我。我倒是沉不住气来,毕竟时间不多。 “索相,我直接说明我的来意,我有办法让你无罪,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如果他同意,便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但是索额图的许诺是否值得相信,未来又是否可以兑现,我不能完全肯定,我能肯定的是自己已经不会再坐以待毙,既然搅进了这躺浑水,便不再清白了。想必索额图也并不相信我的存在毫无威胁。我已经不再妄想自己能够跳出这个圈子了。我提出的这些条件,只是为了让索额图相信我此刻的友好,是有代价的而已。政治家都相信,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此行事,只是为了让他安心点而已。青蛙都是死在温水慢慢加热的锅里的,更大的坑,将一步一步的为他而设。如果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那么大家都将相安无事,如若不然,那就致死方休了。 “你到底是谁?”他没理会我的话,却径直问起了这个。 我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续着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包括他的处境,当然是捡恶劣的说,包括我的条件等等。 他听完后低头想了一下,忽然却哈哈大笑起来,这只老狐狸,恐怕早已对自己目前真正的形势了然于胸。 “我又没做过,为何要受你所谓的恩惠而来答应你提的条件?!”我面上仍是淡淡的不动声色,心想既然利诱不成,那也只有威逼了,但凭我在朝中无权无势的现实,这个威逼到底能起多少作用,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他欠了欠身子,斜靠在墙壁上,面有挑衅之色。 我拿眼神直视他。“难道索相觉得那酒有没有毒,还由你说了算么?,如今已是众目睽睽,再来个铁证如山,丞相以为如何呢?”他的脸一点又一点的阴沉下去。凭我的能耐,是不可能接触到证物的,更不知道姐姐中的什么毒,要设计陷害,那是天方夜谭,但此刻索额图竟然被轻易唬住了。 “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需抹杀掉那众目睽睽,让所有人都相信,她不是在我府里丧生的。包括皇上。”我冷笑一声。这索额图,以为这就是难题么,没想好退路,我能站这里跟你谈条件么。 我微微点了下头,便提步打算离开。 “胤禛怎么会要你这种女子,用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他忽然疯癫似的说出这句话。就像晴空霹雳,打中了我心里的那道伤疤。也打中了此刻对姐姐的愧疚。 “索相不必想太多,四爷没有要我,而姐姐亦不能白死。”血债终要用血还,我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吞没在肚子里。 事情已完成一半,而好戏,刚刚开演。 ------------ 第三十一章 :权谋4 刚从牢门出来,就见站在烈日下的八爷,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我赶忙跑上前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干嘛这么傻。”他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怕你找不到那茶寮”心下黯然,怕是怕我不去找他吧。我轻轻一笑“走吧。” 他拿着马鞭,紧紧跟上。 我心里是有些感激的,毕竟凭着他和大阿哥亲厚的关系,还能在此刻来探我,的确是有够为难的 “八爷和大阿哥是否一向亲厚”我随口问起,他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大阿哥和索相素无来往,此次我叔父出事,你来探我,会否不妥?”他嘴上说着无妨,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我此番是和叔父话别的,此次他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说这话之前我还是有着小小的挣扎的,但话已出口,就注定把他拉入局了。 他探究的望着我,我闭口不再说话,余下的事情,就让他们费心去查吧。 上马一路狂奔。 刚转进相府后门,便觉局势已经很难控制,里面人流攒动,既有各府派来打探消息的小厮,又有亲自前来探风的皇亲重臣们。而此刻赫舍里的阿玛葛布啦也在。 进宫后倒是许久没见到他了,此刻他正一脸无措的看着人群,拿着个大刀站在人堆里,我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这院子里这么多人,那子青那,怎么还有可能守的住。 拔起腿就往小阁跑,却不见多少人站在此处,远远看见子青站在门口,终于放下心来,我定眼一看,豁然开朗,原来四爷和子青站在一起守着门.感情他刚从大牢回来就来这了。我停下步子,待八爷气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便开口求道:“八爷,索心求你个事。”他还未喘定,断断续续的说道:“心儿…请说” “烦劳八爷请我阿玛来此,心儿有事相问.”他点点头,转身便往假山那边走去. 我快步跑到小阁门口,拉着四爷和子青就往里面走,顺手把门关紧.他两俱是一愣.差点被门槛绊倒. “心儿,你…”四爷疑惑的望着我. 我把设计好的谈话对白告诉四爷和子青,就等着八爷带着葛布拉来此了.他俩虽然不明就里,此刻却也知道没有时间细究. 不一会儿感觉外面脚步声近了. “四爷,为何叔父要杀姐姐?”为了让八爷听的清楚点,我甚至特地走到了窗口. “索相让娘娘办的事情,娘娘非但不愿办,还打算在寿宴上揭发,索相逼于无奈,就…只是那是慢性毒药,许是量放多了…”我顿在那静听脚步声音,果然听见脚步声急促离开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失落。 八爷赶去告诉明相此事了,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中,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子青,去开门吧。”我耷拉着脸。 门外,果然只有葛布拉一人… 葛布拉进门,径直走到了躺在床上的姐姐身边,拉着姐姐的手哽咽无语,我想这就是父亲的爱,隐没.墨守.看着这一幕,心里抽痛了起来.如若回到2010年,找到我的父亲,即使会有此刻的结局,我亦含笑九泉. 我和四爷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等着他说话. 他终于转过身来,“我知道平儿的事情不关你们的事,但是求你件事,索心姑娘。”心里很明白,想着他该是为索额图的事情来求我们帮忙了,却不知道我们早已达成了协议。 “大人请说”我坐到了姐姐床前,细细的理着她的头发。 葛布拉犹疑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了:“我知道为难姑娘了,但是我还是必须说,我的平儿已是苦命之身,是我亲自把她送进了这个结局,但是我的另一个女儿,姑娘可否高抬贵手,不要再换她进宫了…我不想…”心下凄凄然,当初,是你们兄弟两选择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结果送错了人,现如今却要求别人放她一条生路?,那我的生路又在哪里. 但是看着姐姐平静的面容,她是为我而死啊…本来一肚子愤懑的话,却全然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却软和了起来:“大人,想必你也知道,现如今想进宫的,是她,想出宫的,是我,该进宫的,是她,错进宫的,是我…,是你亲手安排了自己女儿这样一个人生,如今再来反悔,是否已经太迟?,虽然我无亲无故,但也不能这般不招人怜爱,要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来成全你们的错误吧?,更何况,索相三番四次想置我于死地,我该为自己找一个怎样的理由来成全你?”他愣愣的站在那,眼角终于流下一行老泪.我心中不忍. “大人也不必忧心,如若索相能兑现他对我的承诺,我必然会全力帮助赫舍里姑娘,让皇上不会因为这次的大乌龙事件迁怒赫舍里家.而我亦不会再出现在这皇城之内,天高海阔,自由自在”他痛苦的点了点头. 却见四爷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很多事情,开始了,即使支离破碎,也要让它完结. ------------ 第三十二章 :权谋5 “大人,有件事情我不想瞒你,我和索相已经达成协议,此次设法营救,麻烦大人请索相的门人,上书求情这件事情,不要做的太过火,稍微派些个代表了写几笔就可以了”此次八爷知道事态如此严重,肯定会以为两党之争,就此一举,猛然上书是不可避免的了。如果索相这边的人也如此,势必引起康熙的反感,所以这边必须示弱,让他感觉到明相一党的实力太过强大,才不至于会借此机会动了杀机。 葛布拉重重的点了下头,正欲开门出去,四爷忙把他喊住:“大人不必去了,此事我已办妥。”我一惊,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他却一脸淡然。 忽然觉得自己很唐突,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子丹呢?”转身问子青,现在也是时候回宫向皇上禀明此事了。 “子丹在前院伺候那些个大人茶水,小姐是否要我去找她?” 我点了点头:“记得不要让人发现,你顺便去前门,叫个轿子来,停在小阁门口,等会我们把娘娘抬进轿子里,另外,娘娘已经没了的消息,你们不可传扬出去。”子青会意的曲了曲腿。 “四爷,你和我们一起进宫吗?”心里正在疑惑,为何我叫他和我说那一段对白他也不问我为什么。 “心儿,你的下一步,不是要我来完成吗。我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眼角带着笑意。他也明白我的计划?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四爷…,那么你去天牢,是不是?”难怪我急着赶去大牢…可是为什么?他和索相达成的协议,难道也是让我全身而退,换赫舍里进宫么?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心爱的女子送进宫去?... “到时候,你会明白的…走吧.”我还是不太放心.他的想法和做法难道真的会和我不谋而合?,但是后面的事情证实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和子青把姐姐搬进了轿子,期间有几个大臣在场,四爷轻轻在我耳边提醒说这些大臣是大阿哥那边的人,于是我揭了揭盖在姐姐头上的细纱,不出所料,他们看见姐姐毫无生气的脸,顿时脸上一片慌乱,相信如果之前对八爷所转达的话有所怀疑的话,此刻也应该已是深信不疑了. 轿子从大门抬了出去,我坐在轿子里,喊轿夫停下,故意喊子丹去拿些水来给姐姐喝,说是姐姐口渴了想喝水,子丹心下明白,就奔进门比较夸张的把水找来,看的一众大臣小厮门云里雾里,但是我相信,那些个看见姐姐面纱下脸的明党们,确信姐姐已经死了,而我此时这么做,明显是掩人耳目而已. 在索相府的事情一切已经妥当,该知道死讯的一方,已经婉转告知,不该知道真相的绝大数人,也搞不明千秋,以为姐姐只是喝了酒身体不适而已,这就是我让子青拼死守住小阁门的原因,姐姐已死这个消息,不能广而告知,不能让这个众目睽睽成为索额图的致命伤.至于明党将来所揍的平嫔已死的奏折,只要皇帝驳回,那么其他一众大臣,也只会认为,那只是党派之争的无聊揣测而已,没人会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搞定康熙. 我坐在轿子里,抱着姐姐冰冷的尸体,歉疚的感觉始终久久不去,对不起姐姐,这次,我不能让你风光大葬,但是我会用我的双手,亲手给你一块安稳,洁净的安息地…,等此事风头过了,我一定为你讨得应有的殊荣… 四爷在外面骑着马,紧跟着我的轿子. ------------------------------------------------------------------------------------------------------------- 终于回了长春宫,脚刚着地,心里却又不踏实起来,“你说八爷会把他听到的告诉明相吗?”我轻轻的问四爷。(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放心吧,他一定会的”我看他神情,非常坚定的模样,但是心里还是没底,他已经为了权利背叛过一次索心,难道这次,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权利吗。 刚进长春宫,就见康熙已经坐在了大厅里,边上跪了一地的丫头,公公,低着头,没有一点点动静.我和子丹扶着姐姐,见这阵势,吓的跪了下去,姐姐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我赶忙爬起来把姐姐抱在椅子里,复又跪下,康熙冷眼看着这一切,面上冷的一点生气都没有,我们都跪着不敢发一言. 啪,茶杯被甩在了地上,这次康熙真的发怒了… “这么大的事情,谁借你们的胆子,瞒到现在还不来通禀朕!”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正寻思着该如何回答,却听四爷慌乱的声音想起:“请皇阿玛恕罪,此事都是儿臣的错,请皇阿玛屏退左右,容儿子禀明一切。”我听的不真切,这真是四爷的声音么,忍不住回头一望,他居然是一脸的惊惶无措… 康熙甩了甩手,宫女太监们都退了出去. “皇上,请…容许奴婢把姐姐先安置在床上好吗?”康熙点了点头,我出门喊子丹帮忙,把姐姐安置好了以后又跪在了厅里,能否成功,在此一举了. “好了胤禛,你倒是给朕解释看看,为何忽然之间,大批朝臣来奏,说平嫔没了,是索相当众下药毒杀?”他冷笑了一声.“朕居然连平嫔没了这个消息都没知道呢,大臣们居然帮朕把事情始末都调查出来了?”大批朝臣来奏…肯定是明相党了,失落感就像河边漫天的柳絮,轻飘着搅乱了我的心… “启禀皇阿玛,是儿臣的失误,娘娘的确是在喝了索相给索心姑娘的酒后口吐鲜血而死的,儿臣见此,就立马把索相抓进了天牢,并且把酒壶和酒杯都拿去验证了,但是结果是,酒壶和酒杯均没有毒…,儿臣错怪索相了…也正是儿臣鲁莽的行为,导致满朝文武对索相的各种揣度.”四爷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康熙目光灼灼的盯着胤禛:“但是为何平嫔会口吐鲜血?”我心里一惊,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这下恐怕要圆不住了。我急的手心冒汗… 四爷却很镇定:“此事儿臣也不知,关于平嫔娘娘的身体状况,我想还是他的贴身丫鬟比较清楚。”康熙把姐姐的贴身丫鬟叫了进来,很让人意外的是,我们并没有和他串过口供,她却说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时不时就吐血,还失眠。还把医生开的药房拿给了康熙,药里面有一味敏感的药材:微量砒霜… 这一切都来的太顺利了…我疑惑的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天是她,在马车外面咳嗽,打断了姐姐和我的谈话,此刻又如此帮着四爷,小衣的死,似乎已经很明了了,但是我却还是难以控制的不愿相信,除非亲口从他的嘴里得知,抑或铁证在手…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情需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来完成,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早已安排的如此滴水不漏… “儿臣相信,可能是平嫔娘娘服用该药物过量,所以才口吐鲜血而亡的.”我都快要被他的说辞给说服了…“药方是哪位太医开的?”康熙似乎也有几分信了。 “回皇上,是太医院李太医”丫鬟淡淡的说道,我心里一惊,这李太医恐怕凶多吉少了,无辜的害了一条人命,但是此刻我能出声吗?答案是不能。 康熙拿着这张药方,紧皱着眉头. “儿臣犯下大错,害的如今朝局不稳,儿臣有罪”我暗自佩服他说话的水平,这话一来提醒了康熙众多朝臣来奏,这众多大臣基本都是明相党的人,朝局不稳又再次提醒了康熙,索额图不能死,再加上之前力证索额图的无辜,索额图的命是保住了无疑… “你既知有罪,那就想法子解决此事,如今是你让索相众目睽睽成了杀人凶手,朕想不办他也不行”听了这话,我开始安心了起来. “启禀皇上,奴婢有法子让大家不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康熙挑着眉看着我:“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其实,要大家不相信姐姐是被索相毒杀,只要告诉大家平嫔未死就可以了.”,我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而唯一能做这事的人,就是您”。 康熙盯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眼神,我形容不出来。或许里面有赞许,探究,还有疑惑…而四爷,动也不动的望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 “那就依你的意思,但是你忍心让你姐姐如此下葬么?”康熙的口气软和了起来. “奴婢心里愧疚,但是相信皇上能在合适的时机,给还我姐姐应的的东西.而我会用我的双手,一寸一寸的为姐姐挖好她的安生地,在边上种满鲜花,等到皇上为姐姐举行葬礼那日,肯定已是花开满路…”康熙点了点头.沉重的叹了口气,便跨出门去… “你姐姐最爱的是梅花.”康熙转身说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来他知道… ------------ 第三十三章 :风满楼 距姐姐下葬已经七天,我不知道此时此地的规矩怎样,但在300年后的苏州,头七是要祭奠的,我在景山为姐姐找了处风清月朗的山头,遥遥望去,正是康熙的乾清宫,我想这也是她的心愿,她是愿意遥望他此生的挚爱的,而站在这样的山头,是否能缩短你们的距离?... 不管怎样,终是天人永隔,两不相见了. 不知道我亲手移植的梅花,何时才能开满坟头.想起姐姐在梅花树下的微笑,才知道,美不是个抽象的概念,它就挂在姐姐那天轻笑的嘴角…,挂在那段,我并不快乐,却仍充盈的日子.如今已是身无系心人,依门独望月了。. “姑娘,外头太阳晒,您别在门口呆着了,别给热晕了过去.”子丹轻轻拉起我的手,把我扶进了里屋.依我现在这身子骨,爬上景山去祭拜姐姐是不可能了,遂想在宫里祭拜下吧:“子丹,可有法子寻个香案来?”转念又一想,我千瞒万瞒终于把此事了结了,可不能因为一时大意就给人抓了把柄去,这样就使大家都为难了,特别是和我们一起做戏的康熙,遂改口道:“罢了罢了,只寻个垫子与我就可以了。” 子丹轻轻的点了下头,想来是明白我想做什么了。 叫子丹关了宫门,便把垫子放在了院子里,朝着姐姐坟冢方向,深深的磕了三个头。上次四爷问我,打算何时出宫换赫舍里进来,我告诉他希望姐姐能名正言顺的安葬以后,还了我对她的此份歉疚。四爷握着我那双因为挖土而鲜血淋淋的手,愤怒的说:“你不欠她的,她做的,是自己选的,如果非要说有人欠她,也是索额图。”我轻叹了口气,不是我的混迹清朝,不是我的委曲求全,不是我的懦弱无争,不是我对君心独系的追逐,又怎会搅乱这一段属于平妃,本该了然清爽的历史。 收起垫子,太阳晒的眼晕,便打算回屋小卧一番,却见康熙推门而入,他见着我拿了垫子站在院中央,愣神了一会,却也未尝多问,对于他,姐姐已经是他的禁忌,七日来,他每日必到景阳宫,却从未提起过她。 “奴婢给皇上请安。”他甩甩手,示意子丹扶我回屋。刚刚坐定便又问起:“这两日惠妃可曾前来闹事?”他说的是姐姐没了的第二天,惠妃火急火燎的来景阳宫甩了我一耳刮子的事,说我怎生的这般模样,生的鼓乱了君心,置散了朝纲…我摸着自己的脸苦笑了一番.还真的是高看了我,置散朝纲,这又从何说起…不就是明相因为平嫔之事被康熙当众指责,大阿哥因赐死索相之事求见康熙而被挡于门外么…,这难道都能怪我么,还不是你们揣度不了君心,而我,顶多也只能担个误导之罪而已. 回过神来:“皇上,这问题昨儿个您已经问过了,奴婢也答过了,娘娘没再来过我这。”我对着他微微一笑,他的脸也松弛了下来:“你手有伤,别再太阳底下晒着,头晕的毛病别又犯了。” 我起身弯了弯腿:“奴婢谨尊圣谕,不敢有违.” “恩。那…你府里可有贴心之人,带个进宫吧.”我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几个月的日夜下来,我怎迟钝到如今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竟已变得如此柔软了,他的冰山,他的棱角,都一一收拾殆尽了.我感激的望着她,边上的子丹见我并未急着说话却沉不住气了,我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下她,她才安心了下来. “皇上,奴婢卑贱之身,本不该要求太多,无奈宫里实在寂寞,想让府里的贴心丫鬟子青偶陪奴婢聊聊心事。”傻丫头,我又怎会忘记当初的允诺。 “准了,明日朕便派人把她接了来。”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切莫说自己卑贱,只要你愿意,国母这名号,朕也给的起。”说完便起身而去。 我和子丹都楞在那,这句话,震伤力太大,我开始隐隐不安,我所念的李代桃僵,似乎并不会像我所想的那样轻而易举。 ------------ 第三十四章 :敏感时期1 局势越来越紧张了,葛而丹征战在即,康熙每天都忙到很晚,但他还是每夜都来看我,子青这个丫头真是深知我心,虽然每天康熙来的时候我都已经安置了,但她还是会告诉我,康熙什么时辰来了,来做了些什么,什么时辰走的,等等等等。自从子青进宫了,景阳宫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某天我说起他们的名字,觉得真是取的好,丹青,丹青,赤子之心,丹青不渝。人如其名. 这天康熙早早就来了景阳宫,见我精神头不错,硬是要拉着我去御花园散步.我见无法推辞,便也只好去了,其实这等事情,我是不方便做的,毕竟皇帝的态度,影响了宫里很多人的态度.女人皆心细如针,一点点事情,就能翻起惊涛骇浪.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来瞧奴婢.”今日我穿了双平底布鞋,说话看康熙都得仰着头. 康熙虎了个脸,不高兴的看了我一眼,不答我话,自顾的走在前面,我又急又气,又唱这一出,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倒也对他的脾气有些了然,这副脸一般都是装出来吓吓人,并不是真生气的那副铁青模样.我急忙赶上前去.“皇上…” “朕那天在你宫里说的话你怎么也不听进去,那可是圣旨,你…”他佯装生气. 我蒙在那,不记得到底是哪一句了… “诶…你啊.朕叫你以后切莫说自己卑贱,所以,你以后不准称自己为奴婢.”原来是那句,终于想起来了,却也不敢细想.我忍着不再说话,这敏感话题,我还是不答的好. “怎么,想起来了没.要不要朕把那天说的话重复一次?”他又挑衅的看着我,慌乱的低下头,曲了曲腿:“索心明白了。”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今天以后,朕恐怕没有时间再去看你,目前战事在即,朕要专心绸缪。庆年之前恐怕都见不到你了。所以你要自己注意身体,景山也别老上去了,免的扰了山林清静。”我黯然的点了点头,知道他为姐姐的事情担心,虽然此刻长春宫夜夜有人把守,也不敢有人问明原因,但还是该尽可能的避人闲话。我是明白的. 康熙一把拉起我的手,我下意识的缩了缩“结痂了,朕之前送你的茉莉糕可有用?” “谢皇上关心,很有用呢,好像比以前还白了”我朝他笑了笑,他却趁势一把把我啦进他怀里,我心里一惊,暗自挣扎了下,众目睽睽,我还是不能强行推开他,就维持这这么个暧昧的姿势… 却见对面一众阿哥门缓缓往这边走来,我猛的一挣,脱离了康熙的怀抱,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子青一把把我扶住,脸上热辣辣的,这暧昧的一幕,啊哥们肯定是尽收眼底了。抬眼看向康熙,却见他满眼受伤的神情,恶狠狠的径直望着前面. “给皇阿玛请安!”今天是我见过的啊哥们最全的一次了,基本都在了,四爷面上淡淡的,眼睛看着地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八爷却是一脸惨白,是为了之前的再一次背叛么?,我苦笑了下…九爷却是一脸鄙视的看着我,太子胤礽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心里忽然冒出种直觉,或许扳倒索额图,就该利用他了!,大阿哥站在太子后面,那眼神看着恨不得吃了我.十三.十四阿哥也在,十四阿哥还在流着鼻涕,我不禁笑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将军王…鼻涕将军王… “起来吧.你们这是去哪啊.”此时康熙已挂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真的不得不佩服变脸的速度之快. “回皇阿玛话,儿臣门正是去永和宫,德妃娘娘想念儿臣们,顺便也和一众弟弟们聚一聚.”回话的是太子胤礽,这位爷也实在是太大胆了,回康熙话的时候居然还是怔怔的看着我…,康熙面有恼怒之色,不再说话,拉起我的手就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手被拉的很疼,却也无法再次驳了他的面子,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跑… ------------ 第三十五章 :敏感时期2 转眼就到乾清宫门口了,我跟在他身后,康熙忽然站定,我一时刹不住脚撞上了他的后背:“朕改变注意了”,我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到底想如何. 他转过身来,脸上漾着笑意:“以后朕不再纵容你了,不能再由着你做隐士,明儿个起你去德妃那学学规矩。(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我被他的话吓呆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学规矩,不会是学做妃子的规矩吧…子青在边上推了推我,才猛的回过神来. “啊,这个,索心不知要学什么规矩呢?”他不会说我最怕听的那句话吧… “这规矩是其次,主要还是学着跟这宫里的人相处,一家人哪有像你这般不相往来的?”暗暗舒了口气,还好不是那句我最怕听的话,担又着实不敢苟同他说的这话,我可没见过有哪个家是这么冰冷的,家人随时可能因为做错事情而性命不保,家人没有自由,只能呆在这虽然面面红墙,却仍像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冰天牢笼。 “索心知道了,但是和德妃娘娘学习恐怕….”康熙略略低头想了下即明白了过来:“你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那明天起去惠妃那边学规矩吧,她那边朕会叫李德全去知会一声的。”,如今惠妃掌管后宫,而对我又诸多意见,我是绝不能越过她而找德妃学规矩的,妃嫔之间矛盾是暗涌激流的,我这颗小石子,足以激起翻天巨浪… “你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却如何此般深知人情世故?”康熙赞许的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了下,又不知该怎样答话了.难道跟他说其实我已经是个活了20多年,混迹职场五六年的社会妖精了?恐怕说了也没人信… “罢了,朕也没有时间来探你的学习情况,可别想偷懒,等朕解决完葛而丹的事,再来验收成果。”低头曲了曲腿以示遵命,大叹了口气,恐怕以后可没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康熙的意图我也是明白的,正如他所说的,在宫里多往来往来,慢慢的就融入了,慢慢的就成家人了…不能不说,这实在是太过理想化了…从小生在殿里,长在宫里,泡在诡计中,埋在阴谋里的人,怎么会懂我这平凡的市井之人对平静,自由,温馨的追逐… “小姐,您为什么好好的德妃娘娘那不去,偏偏要往惠妃娘娘那去受罪.”一大早子丹就在那像个小蝈蝈似的叫嚷个不停… 我拉着她手在梳妆台前坐下,她挣扎着站起来,见我眼睛一横便也柔顺的坐着了:“小丫头,我还一直觉着你处事滑溜呢,怎么现在不懂了,惠妃娘娘现在管着后宫呢,我去跟德妃娘娘学规矩算个什么事儿,她的面子往哪搁呀。要气不顺了,指不定又要惹出事端。” “这个我明白,但是她那次来宫里闹,还打了小姐你呢,你这么去她那日子肯定很难过,而且皇上也宠着你,去德妃娘娘那学规矩又是他的旨意…”轻轻掐了下她小鼻子,宠溺的说道:“皇宫里的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在国家大计面前,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让步的,你有见到皇上因为惠妃打我而处罚她嘛?战事在即,皇上不想宫里再起风云,而我这么小小的人物,又怎么能站在风口浪尖呢,有点委屈自己吞下便是了。”她弱弱的点了点头,子清接嘴说道:“妹妹你也是的,小姐自有主张,你看小姐是个愚笨的人嘛,还要你来瞎操心。”朝她两笑了笑便起身出去,此番是去学规矩,子丹和子清让我硬留在了宫里,把平日里带的首饰,穿的丝绸衣物都换下,虽然我本也不怎么爱戴首饰,此番更是刻意的一件未带,希望以这样的姿态去见惠妃,无非也是想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少点让人抓的把柄而已。慢慢的走往惠妃的延禧宫,一遍遍对自己说,要忍,要忍,顶多也就被她罚几下,骂几声而已。依着惠妃那火爆性子,受点侮辱是在所难免的了。 经一宫女的通传后,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第一次踏进了延禧宫。清朝宫廷格局大抵相同,几乎都是前后两进院,前院正殿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院内种着参天古松,方石铺路,我跟着宫女边走边看,终是没看出什么新意来。 不一会已迈入正殿大厅,只见惠妃正襟危坐,边上两宫女站着轻摇罗扇,气势不怒而威,感觉像是战前对峙一般。我耸了耸肩膀,便躬身请安:“奴婢参见惠妃娘娘。”。她抬眼望向我,眼里尽是不屑,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就开始训话了:“既然皇上把你交给本宫,本宫自是需要向皇上交代,以后的规矩严苛了,你也不要怨我。”这皇后架势端的还真是很像样,我暗暗赞叹了一番,遂曲腿回道:“奴婢粗鄙市井,自是不敢有违娘娘教诲。”她见我满脸恭顺,便也没有多为难我,只是讲了些许学规矩期间的作息问题:卯时到达延禧宫,之后跟一众宫人们伺候左右,期间有举止或者言行失当会又些许惩戒,巳时回宫用膳午息,未时返回延禧宫,戌时才可回宫晚膳安寝… 我静静的听着,觉着也没有什么不妥.但让我不安的是惠妃的态度,她打我那天那般要杀要剐的模样还在眼前晃悠,此时做事却如此客观,不免让我心生疑惑.感觉前面有坑等我跳下去似的. 不管怎样,也只能见招拆招,见缝插针了… ------------ 第三十六章 :有些真相1 第一天去延禧宫学规矩,天光便起床洗漱,想着天气太过闷热,早起一些精神头也足一些.出门的时候卯时还未到,大约三四点的样子,想着惠妃定不会在现在起身,便慢悠悠的在宫道上走着. 一大清早,宫道显得特别冷清,经过一夜的小雨浇灌,地面泛着丝丝热气,我穿着个花盆底一路嗒嗒嗒的声音显得特别清脆.一路慢行,除了偶遇几个宫女匆匆低头跑过之外,谁也没见着.就这么晃到了永和宫拐角,见着前面高毋庸领着四爷从宫门慢慢的转了出来,觉着疑惑,这么大清早的,难道德妃娘娘已经起了么.四爷可是成了家的人,在宫外自有府邸,这么早入宫是为何.四爷许是听见了这边的声响,便转过头来望了望,一见是我,脸上也颇为难得的挂起了浅浅的笑容.“姑娘这么早起来遛弯了啊”高毋庸倒是热乎的打起了招呼。“我可没有你两的兴致,皇上嘱咐我去惠妃娘娘那学规矩呢,定的卯时,我就想着早点起了精神头足一点。”四爷面上动了动,笑容也僵在那:“学什么规矩要这么大清早的。”我吐了吐舌头,无奈的说道:“倒也没说学什么,皇上说规矩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请我这隐士出山来着。”他一听嘴角抽搐了下,想笑又克制着的模样刹是滑稽,高毋庸也轻笑出了声。我尴尬的耸了耸肩,四爷往前走了几步,示意我跟上,一起走一段,我忙又踩起花盆底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爷为何这么早便入宫来了,可是德妃娘娘有要事召见那?”他低着头不答话,倒是高毋庸憋不住了:“有要事召见爷倒好了,爷不也是没办法嘛,原先爷也是等德妃娘娘起身了才来请安的,但总是久久无话,便觉尴尬,所以现今就趁早来走个场,免得又心里泛酸”听着心里一痛,想必是爷从小给皇贵妃抚养所以现今和自己额娘的母子缘淡薄了。“你个死奴才,怎给你生了张媒婆嘴!”四爷对着高毋庸就是一顿臭骂,我却被他这话给吓着了,认识这么久,竟没发现他也又如此诙谐的一面,嗤嗤的笑了出声。 “我倒是想长个媒婆嘴呢,有了那嘴,您那点事儿不就成了么。”这个高毋庸,竟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语点中胤禛死穴。我站在边上不做声,不知他说的是否是赫舍里姑娘。 四爷已是满面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没大没小的死奴才,谁借你的狗胆”,见势不妙,高毋庸悻悻的闭了嘴。四爷也就不再说话了。转眼就已走到了延禧宫,便与他们挥了挥手,准备进去,却忽然想起一件事,遂叫住四爷:“爷…”他停在那,疑惑的转过身来. “那李太医…”本来想着说的婉转一些,却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 “死了.”他倒是回的干脆,一条人命,就这么轻轻带过了.心里一阵怅然,我造的孽.,又能怪谁呢…无奈的步入延禧宫,没想惠妃已经起身,梳妆整齐的在厅里喝茶.我愣了一下赶忙躬身请安:“奴婢参见惠妃娘娘,娘娘吉祥。”,惠妃泯了点茶漱了漱口,用丝帕擦了擦嘴,上三眼下三眼的打量着,悠悠的说道:“本宫也不想跟你虚情假意的,一是没那闲心,二是没那闲功夫,要不是皇上嘱咐要你来本宫宫里学规矩,本宫随便指个嬷嬷给你也就是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一个宫外的野丫头,居然也烦劳本宫,以后你就跟着本宫的贴身丫鬟苏娘学着规矩吧,她做什么,你也做什么就是了。”我心平静气的把话听完,大体明白了意思,要教训你这个野丫头,不用她亲自出手。我转眼看着她的贴身丫鬟苏娘,一脸得意非常的表情,真是有什么主子出什么奴才。“奴婢知道了,多谢娘娘指教,也请苏娘姐姐多多指教。”我对着苏娘谄媚的笑了下,却遭她一记白眼。便悻悻的不再做声了。惠妃懒懒的甩了甩手我便跟着苏娘出了正殿。我对她走路的姿态是目瞪口呆,居然穿着这么高一花盆底,还能走猫步… “你去给娘娘传膳吧.”心想这哪是来学什么规矩的,分明是来当丫鬟的,转念一想,这不是我自找的嘛,能怨谁,便往宫门外走去传膳去了。出了门才想起,这膳食是怎么传的,以前在景阳宫,子丹都会安排,我倒也没有细问过…遂站在宫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终于看见一太监往这边走来,我忙像饿虎扑食般跑上前去:“公公请留步,请教公公个事儿。”他狐疑的站住,眼盯着我打量了一番才说道:“你是新来的宫女吧。”,我一听有点傻眼,想着可能是因为我的装束,却也不知该如何争辩,因为在宫里我好像真的没个身份。便顺口说道:“是啊是啊,还请公公提点,那个…呃…惠妃娘娘传膳是在哪边传的?”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我也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这事是个宫女就该知道… “你是哪个管事嬷嬷教出来的啊,怎么这些个规矩也不懂.”本想不说话装可怜混过去,但眼见着他眨巴着眼睛望着我回答,自知逃不过去,便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哪个姓比较好用呢…“回公公话,是张嬷嬷。”他顿了回,小声嘀咕了下:“原来是她啊”暗暗松了口气,还真被我蒙过了。没了疑惑他便滔滔不决的讲了一堆有的没的,我拣重要的听了:原来惠妃在自己宫里有个小厨房,早膳一般都是小厨房做的,午膳也不需宫女们通传,自有公公们张罗。这个苏娘还真是不安好心,眼见着我走出宫门却也不喊住我。听完急急的拜别公公,便往小厨房走去,端了几样早间小食就往正厅跑,有薏米小粥,冰镇链子木耳汤,卷云糕等等。 刚进正厅门口就听见里面摔茶杯的声音:“苏娘,你怎的传个早膳传到现在还没妥当!”我忙急急的跑上前去:“娘娘莫怒,是奴婢的错,奴婢不知规矩,所以传的晚了。”苏娘跪在地上不做声,惠妃一副气急的模样,我把膳食放下便打算退出去,却听见惠妃不咸不淡的说着:“你让本宫饿了许久,自个站宫门口去反省一番吧,站到你自个觉着可以了便回来。”我由衷赞叹她此番话说的高明,语调软和到不似惩罚,我却不能只站一站便回来,免的被她抓了痛脚日后日子更难过,这一站,要是没她的应允,我是万万不能回来休息的了。闷闷的走到门口站着,算了,权当军训练军姿了。我忍… 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外面太阳毒辣的晒着, ,只觉头一阵一阵的晕起来,但仍强打着精神站着,远远瞧见两人朝这边走来,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里,酸酸的模糊了视线,等走进了才瞧清楚,原来是大阿哥带着他的随从来向惠妃请安来了.他仍是颇有气质的走着,近我面前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出来.“这下要你好看。等着吧”声音虽低,我却听了个真切。想着这母子两怎么就这般的不识抬举,再闹个大事出来恐怕连康熙都要忍不下去了,他那么多儿子猛将,难道还就只能用你去打仗不成。怎么就知道拿着鸡毛当令箭,揣着时势当盾牌呢,也不看的远些。 太阳不遗余力的晒着,像是要把人烤了去,我终是体力不支,重重的倒了下去。 ------------ 第三十七章 :有些真相2 头脑昏昏沉沉的,只觉被人搬到了一张很硬的塌上,接着是额头一阵阵的冰凉。糟糕了,肯定是中暑了.还好意识还算清醒,便想着索性睡一会,省的起来又遭人折磨. 浑身软绵绵的躺了好一会,就想着该起来了,却听见房门支嘎一声被人推开了,接着是撩珠帘的声音,感觉有人在塌前站了会,我摒着呼吸不敢动弹,直到珠帘声再度响起才轻轻的咽了下口水,伸长了耳朵听着动静: “额娘,她第一天来这你就把她搞晕了,怎么向皇阿玛交代啊.”大阿哥压着声音说话,使得那本身粗气的生意听起来像鸭子叫,一阵阵汗臭味飘了过来,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强忍着捂鼻的动作. “那哪能怪本宫,本宫叫她站一会便进来的,这下作女子心机重,你难道忘了索相那事了么, ,这回准是耍心计,不惜晕倒来博皇上同情,好让皇上怪罪本宫.”惠妃恨恨的说道,接着是一声茶杯大力甩在桌上的声音,我不禁心里一颤. “额娘你上次不是说皇阿玛亲自来宫里跟你说的这事儿吗,叫你好生教她规矩,主要是让她多和各个妃嫔们接触接触,你怎么叫她干丫鬟的事儿,舅舅说了,咱不能明目张胆的来,凡是得谋划谋划…”听他这么一说,我浑身一凛,康熙不是说叫李德全知会一声的么,没想这么郑重其事,许是因为之前惠妃打我耳光的事,终是放不下心吧. “本宫就是气不过这事儿,你说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真要纳妃了不成.这么有机心的下作女子,她要是成了妃子,本宫还有站的地方吗?”惠妃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免大了起来:“你说平嫔那事,你怎的会办成这副模样?搞的现在皇上都不待见本宫.” “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我明明搞清楚了,派去相府的人都说亲眼见到平嫔全无人色,而且那天我在相府后门遇上了太医院院判李太医,他也说平嫔死了.怎的回了长春宫又活了起来…”我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李太医.原来从这里开始,他便已经掺和了进来,到最后却不得善终,被灭口了… 四爷… “不过幸好,现在战事在即,我想着多立些战功,总能把太子比下去的,而且现在太子行为越来越乖张,之前盐运使那块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最近正忙着补漏子呢.”开始心乱如麻,林林总总的事情加在一起,搅的我心情沉重。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四爷啊四爷…为了一个赫舍里。索心,真的值得么… “你过些个时候,和你八弟商量下这事,指不定能抓住太子的痛脚.”惠妃低低的说道. “额娘,别跟我提八弟,他为了这个女人疯了,您知道嘛,上次他火急火燎的跑来找我,竟是要我放过索额图,那会我还没遇着李太医,一心想在他嘴里问出个千秋来,他却楞是不肯说,准是知道些什么不与儿臣知道!”大阿哥气氛的说道,声音都抖了起来. 原来…原来八爷听了我话就跑掉,是因为意识到事态严重,跑去向大阿哥求情,希望不要落井下石…我又一次冤枉了他,想起自己遇他时那冷漠的语气和不屑的举止,心像被刀挖似的,一阵阵的疼,一阵阵的空,我怎么会,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误解他的好意…难道这就是我知悉历史结果所带来的桎梏么?失败之人必是无能之辈,背叛之人便永不忠贞么? 乱了,全乱了,为什么这些个人,都像个迷般让人看不懂. “那么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终于要说到重点了,关键是他们到底准备如何,我正屏气准备细听他们的计划,却听见外面噪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到底把我家小姐怎样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一愣,是子丹的声音,才想到现在已是下午十分,两丫头见我没有回宫用午膳,必定是着急了.但此刻我又不宜马上爬起来,也便只好由着她闹腾了.惠妃和大阿哥开门出去,外面即刻传来了子丹的呼叫声,我吓的跳了起来,也不管什么合不合时宜了,拿下敷着头的毛巾便冲了出去. 只见大阿哥一脚踩在子丹胸口,子丹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摸着胸口,眼见大阿哥提脚又要踩下去,我急忙跑到子丹面前护着她:“怎么,宫廷礼仪就教会你这等行为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句话,想来也面目狰狞。大阿哥收起腿来,甩了甩衣袖: “爷只是教训这个没规没矩的小丫鬟,怎的,还不行了呃?”我一时语塞,不管是何原因,妃嫔的寝宫怎是一小丫鬟能乱闯的。正僵持不下,却见子青从门口悠悠的走了进来:“奴婢见过惠妃娘娘,见过大阿哥。奴婢已向皇上秉承此事,皇上命奴婢先来探望姑娘病情,即刻就会过来。”听到这话,他两俱是一愣,神色也不似那般狠辣,慢慢的缓和了起来。 ------------ 第三十八章 :短发风云1 虽然子青话说的很笃定,但我断定她是在强作镇定,这些个话,也就能唬下别人,她刚进宫才那么点时间,恐怕连皇帝住哪个宫都没搞清呢,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去秉承此事?恐怕是跟着子丹前来,却见子丹这么冲动的闯了延禧宫,所以便来救势了,这两丫头,一个闯宫,一个假造圣旨…我都快被她们给气晕了…却也骑虎难下,断断不能戳穿此事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得想个办法开溜. 但是怎么溜,是个问题… 惠妃听子青那么一说,却真信了,于是回房更衣准备迎驾,大阿哥站在院中,对着子丹大吼:“还躺那做什么,装死呢?!是不是要爷扶你才起来啊。(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这个莽夫,这么对待别人竟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还这么横,我扶着子丹起来转身往偏厅走。大阿哥也正了正衣冠,往正厅走去等待皇上驾临了。 一进偏厅,我赶忙把门关了,拉过子青就是一顿臭骂:“死丫头,你居然如此大胆,这些个事情岂是容你信口胡诌的?!”子青低着头不说话,我还以为她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不吱声声辩,却发现她手抖的厉害。身体也僵直的站着,我心疼的抱着她,不忍再多作苛责了。她也只是个十几出头的姑娘,万般无奈之下才会撒此大谎,现在才想到这其实是矫造圣旨,罪在不赦啊。(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要出事我就跟你们一起。”我拍了拍她的背,她乖顺的靠在我肩上:“小姐。”低低的喊了声,就不再出声,只觉一行行热泪流进了我的脖子。心疼到不行,子丹见姐姐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两个丫头,以后别为我的事情这么冲动,我是个走独木桥的人,谁跟我并肩,是要掉河里的,知道吗?”两丫头瞪着眼瞧着我,不明白我说话的意思 “小姐我们姐妹愿意跟着你走。”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希望将来不要连累到你们”都是花一样的年华,怎么能因为我,而风吹花败呢。 噔噔噔,噔噔噔,外面拍门声音响了起来,我示意她们把眼泪擦干便开了门。苏娘没好气的站在门外:“娘娘喊你们去正殿。” 我和子青子丹跟着她的猫步进了正厅,瞧见惠妃和大阿哥一脸铁青的坐在那,预料之中了,都过了那么久了,皇帝也没来,想着就知道是子青这丫头假传圣旨了。 惠妃恶狠狠的起身,在子青面前停下,盯了她一眼就啪的一下甩了个耳光,我猝不及防,楞在那里,耳光声音大到都有了回音。她的手指套尖尖的在子青脸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嘴角也流出血来,脸立马就肿了起来,心里火苗嗖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我的丫鬟,出了什么差错,自有我来教训,不劳惠妃娘娘动您的玉手。”今天我霍出去了。惠妃针锋相对,气势凛冽:“你是什么身份,在本宫宫里也由得到你撒野?” “我是身份低微,那又如何,但也不是由着您当丫鬟使的,如果我把今天您是如何教导我的,加油添醋,再抹点儿辣的告诉皇上和索相,您猜大家会作何反应呢?”见她面色不复刚才犀利,便继续威胁道:“平日里我深坐景阳宫,不管你宫外宫内如何争斗,我自是不想参与,但是你要是敢动我在意的人,后果就由事实来告诉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额娘!”大阿哥的火爆脾气终于忍不住了,我心里暗暗叫好,来吧,快动手打我,要闹就闹大点,虽然我在皇宫里没个身份,但我相信自己一旦再次被打,康熙是不会再忍下去了。最好是被打的鼻青脸肿,拿便铁证如山了。 “威胁又怎样,真不明白为何大阿哥为何如此自我感觉良好,身为长子,却无爵位,身为长子,却不被立为太子,军工显赫又如何,朝有外臣又如何,将来君是君,臣仍是臣,我劝你修身养性,自我约束,不然一朝天子换仇人,骨埋山头亦未可知!”眼见着大阿哥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惠妃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居然一个女子,说出了此番大逆不道的话,却狠狠的扎中了他们的要害。 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像发怒的狮子般把我推到在地,而我开始轻轻的笑了起来。子青和子丹护在我前面,我爬起来绕过他们两走到大阿哥前面。抬起头对着他满面的怒气微微笑了笑: “以你如此德行,如此操守,要瞪位入庙,恐怕连下世也无可能。” 啪~他的力气显然比他额娘的大,耳光甩在我脸上,我一个趔趄站不稳就倒了下去,加上之前本就有些中暑,头便昏天暗地的晕了起来,鼻子里有腥腥瑟瑟的气味,伸手一摸,才知已经流血不止。子青忙跑过来扶我,却被大阿哥一脚揣开,接着是子丹,一屋子人仰马翻。桌歪椅倒,凌乱不堪。 这大阿哥,疯了,疯的好!虽然仍然头昏昏的,眼睛也因大脑充血而酸涩不已,心里却很是开心,这回,我要的铁证已经在手,子青子丹定会无碍! 不想事情却超过了我的预料,我本无意再与其交缠,瞧着我们三个人的伤势,没个三五七天的也好不了,遂想着去找个太医验个伤也就是了,若惠妃真要在康熙面前搞风搞雨我也不怕,把太医喊出来做个证就可以了。可这个大阿哥真是个蛮牛身子猪头脑,这样打了我们一顿竟还不解气,又跑上来撕扯我的衣物,惠妃见事情闹大了,便上来阻止,哪想三人拉扯之间,竟把我的假发给扯掉了… 想刚来清朝时候,我的头发只是齐耳而已,到如今,已可以并肩,但这和满人打小留着的长发相比,确实是短的触目惊心.我一时间思维呆滞,大阿哥和惠妃不可置信的盯着我,子丹也被吓白了脸… “你…”惠妃哆嗦着手指着我的头发. 我缓缓起身,强撑起身子.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我该如何解释…对于满人来说,我总不能说是因为头发开叉或者是造型需要吧.僵持不下,却听大阿哥兴奋的声音想起:“额娘!平嫔绝对已经没了,不然这贱妇也不会暗暗落发!”(满人遇大丧时落发)。 他像抓住了什么决胜千里的宝贝一样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我说嘛,我的消息不会错的,只是不知这个贱人使了什么手段,瞒骗了皇阿玛,这下索额图算是完了,我要去戳穿这个贱妇!”惠妃听大阿哥这么一说,也满脸邪恶的欢喜起来:“看你还怎么当妃子,跟本宫斗,本宫今晚就要你人头落地!” 有时候,人要找死,是拦不住的,更何况,我一点拦的心都没有。只是不知道康熙见了我的短发后会作何反应。 ------------ 第三十九章 :短发风云2 一路拉拉扯扯的把我们三人带到了乾清宫,李德全站宫门外见我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惊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赶忙进殿去通禀康熙。 我几乎是被大阿哥拎过那高高的门槛的,因为实在是没有力气跨过去了,身体快要散架了一般,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这是我最狼狈的时候,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幸亏没有泪流满面。 唯一庆幸的是,我还算清醒。 我们进殿的时候,康熙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地图前研究地形,大阿哥沉不住气居然连请安也忘了,直接跪倒在地:“皇阿玛,儿子又惊天大秘密要禀报!”惠妃也跟着跪倒在前。 康熙转过身来,我仔细的瞧着他的眼睛,一瞬间,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群明明活在这巍巍皇城里,却形如街头流浪汉的我们。 许是没认出我来,他吼道:“这都是谁,为何会如此狼狈?” 呜…骨头疼痛,忍不住压抑的低吟了一声. 康熙大步急急的走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臂,拨开我散乱的头发:“心儿?” 听见他这声低低的轻唤,我终于败下阵来,眼泪无可抑制的落了下来。一瞬间,他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回皇阿玛话,这是赫舍里.索心这贱妇,和她的两个丫鬟.”大阿哥竟没察觉到康熙的变化,仍是出言侮辱. “哦?...贱妇?那皇儿就解释下此女子做了何事落此贱名吧.”康熙收起愤怒的表情,压抑着情绪问道.我坐在地上望向他,他的身形微微颤抖,双手也握着拳,骨节都白了,这就是帝王,不管多么悲伤愤怒,都要忍着情绪,含着压抑.他从少年天子做起,到如今已经三十四个年头.三十四年的帝王岁月,早就把他磨的处变不惊,而此刻,却为了我愤怒到颤抖… 眼泪止也止不住… 余光瞧见李德全匆匆的出了门去. “回皇上话”惠妃抢白道:“赫舍里。索心在延禧宫学规矩时,她宫里的两个丫鬟来宫里大闹,其中一个还假传圣旨,说皇上会来宫里,可是臣妾坐等皇上未来,才知道是上了那姑娘的当,臣妾和大阿哥想略微教训下她,却不小心打中了赫舍里,索心。但也因为此,臣妾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冷笑了下,这谎也撒的太过露骨了,连我宫里的宫女为何为去延禧宫大闹也不交代清楚。 “哦?,什么惊天大秘密,朕倒是很有兴趣一听。”康熙挑着眉,直直的望着惠妃。那气势让惠妃退却了下,她望了眼大阿哥,还是正了正身子。继续说道:“臣妾怀疑当日索相之事,事有跷蹊。今日臣妾和大阿哥不小心碰掉了索心的假发,才发现原来她已悄悄落发,定是为其姐姐守丧之故!平嫔肯定已遭索相毒手,只是不知使了什么障眼法,蒙蔽了皇上!”语出惊人,这件事情的始末,康熙和我心知肚明,而他们却不知其中千秋,还在这里揭露康熙不愿提及的事情,简直是自找晦气! “只要皇阿玛移架长春宫,一切皆可明了。”大阿哥还在一旁言之凿凿的说着。忽然觉得这一幕其实很诙谐,我,康熙,甚至连子丹,子青,都知道此事个中道理,独独不知的却是这两个自以为了解真相的人。 “恩,继续说下去”康熙仍是不动声色。 “儿臣还怀疑,索相和御林军头领相勾结,因为儿臣偶然发现,长春宫宫门竟被御林军把手,飞虫亦不得近!”看来这大阿哥也并不是笨到不可救药,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知道拉人下水。(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可惜他拉的那人,却不是索额图,而是他的皇阿玛。 一段时间的默不作声,康熙踱着步子走到大阿哥眼前。终于阴冷的笑了出来。 “说完了么,那么换朕来说,第一,朕还没有昏庸到能被人蒙骗身边人命的地步。第二,朕亦没有无能到身边御林军和人勾结而全然不知的地步。第三,朕到是想听听你们的解释,是如何一不小心就把索心姑娘伤成这副模样?!”大阿哥每听康熙说一句,脸色便白了一分。听到后面,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儿臣…” “这都是臣妾的错.”惠妃爱子心切,脱口而出:“是赫舍里。索心硬要替他的奴才出头,臣妾便一并处罚了她。” “皇上…”子丹又沉不住气来,我转过头去瞪了她一言,终是把她的话堵住了. “你说.”康熙见子丹有话要讲,遂指了指子丹,让她禀明 子丹磕了个头便说道:“今儿个是小姐第一次去延禧宫学规矩,奴婢本就有些担心,小姐身子弱,因为小姐隔天曾跟奴婢说起,午膳是要回宫用的,所以奴婢备好了午膳等小姐回来,但是未时都快过了,还不见小姐回来,便去延禧宫瞧瞧情况,可宫人不允奴婢进去,奴婢就在门口等,但是听经过的一小太监说,刚才看见一姑娘在延禧宫门口晕倒被人抬了进去,奴婢心下着急,便冲进去***,这时正遇见大阿哥,大阿哥盛怒之下揣了奴婢一脚,小姐心疼奴婢便来护我,这时一路跟着奴婢的姐姐子青也来了,见大阿哥欲打奴婢和小姐,便谎称皇上您知道此事了,等会来处理。”康熙越听脸越铁青。 “说下去。” “是,皇上”子丹又重重的磕了个头,我瞧着惠妃和大阿哥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惠妃娘娘和大阿哥一听皇上您要来,便不再打我们,去正厅候驾,但是左右都等不到圣驾,便明白是我姐姐假传圣旨,于是怒从心来,便打了我们,小姐护着我们,他们就连小姐也打。还喊着假传圣旨,是要杀头的,他们打一顿后再去杀头,奴婢们很怕,但是奴婢们真的只是护主心切。”说着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丫头这时候心思倒玲珑了起来,没有把我故意说话刺激大阿哥拿一段讲出来,不然估计康熙也得吐血。而大阿哥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么一段敏感的话题拿出来说,毕竟牵扯到自己的野心。 我忍着浑身酸痛向康熙磕了磕头:“皇上,请放过他们两个,他们不是故意的”康熙跑过来把我扶了起来,清了清喉咙吼到:“李德全,你不是去找太医了么,怎么杵在门外还不进来!”我一愣,原来之前李德全是跑去喊太医了。 李德全尴尬的跨步进来,后面跟了个胡子花白,背影佝偻的太医。我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皇上…”我还没得到康熙答应放过他两的允诺,终是放不下心,虽然此时康熙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偏向谁了. 他温柔的捏了下我的手:“放心,这点事,朕怎么会不答应你。只是你的丫鬟,下次记得找个管事嬷嬷教导教导,万不可有下次了。”我开心的笑了起来,不免又牵动了鼻子,丝丝的流下了些鼻血,康熙就着衣袖一把擦了去,我目瞪口呆。 “不卫生…” “朕乐意…”忽然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我坐在康熙的腿上,头挨着他的头,手放在案子上给太医诊着脉,而他的袖子上还带着我的血,竟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脸也因不好意思而火辣辣的。 惠妃和大阿哥还是跪着,看着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如果位置对调,如果是我,铁定了解此时不管作何挣扎,都已无用处,偏偏大阿哥就不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皇阿玛,这个女人真的有问题!不然他为何落发!无故落发,视为不吉”关于我自己的头发,其实我真的也不知道改如何去解释。既然大阿哥要抓住这点不放,那也不要怪我了。 “回皇上”我在康熙怀里微微点了点头:“索心的头发,是惠妃娘娘剪的,他们对我姐姐的事情多有猜度,难以释怀,所以就剪了我头发,以此来试探皇上反应。”我斜眼望着惠妃和大阿哥,他们俱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冷笑了下,此番话就权当我受的皮肉之苦的回礼罢。 康熙身形不明原因的一颤,顿了顿便说道:“你们也实在太过大胆,惠妃,你就割发以示对索心姑娘的道歉之意!以后莫要让朕再见到你们,给朕滚出去!” 惠妃一听顿时大哭了起来,喊着自己冤枉,而李德全却迅速的喊了御林军进来,把惠妃和大阿哥赶了出去。这次出征,恐怕大阿哥那边是难派用场了。 惠妃和大阿哥被赶出去了,子青和子丹也被送回住处休息了,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康熙低低的在我耳边说道:“朕知道你落发的原因,不管怎样,朕都不愿你再受何伤害。”心神一颤,此时此刻,我竟忍不住的开始动摇了起来。 ------------ 第四十章 :备战前夕1 规矩终是学不成了,回景阳宫没几天,一小太监就送了一个锦盒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撮头发,才想起康熙命惠妃割发以示对我的道歉之意了,心有凄凄然. 心里堵的慌,身子又不是很爽利,看着这头发就越发觉得恶心了起来,遂叫子丹把这个盒子放在书架最顶端,丢不得,就只好放远一些了。 正吃着子丹给我准备的冰镇莲子汤,就见八爷带着他随从走了进来,阳光刺眼的很,我也没那精神头仔细瞧他。他却不客气的径直坐到了我旁边。 “怎么样,鼻子可好些了?脸上的伤不碍事吧?”我下意识的拿丝帕掩了掩脸,现在这个模样,哪是能见人的,虽然太医看过,肿是消了,但是青青紫紫的还是没退。 “烦劳八爷费心了,小伤不碍事的。”对着他,我总是客气的不由自主。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又想起误解他的事,不免愧从心来,说话也不免没了底气:“大阿哥那边,没为难你吧?” 我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是不问似乎总安不下心似的。他倒是一脸迷惘的望着我,仿佛不记得那事儿一般。 “大哥怎么会为难我呢。”他展眼一笑,就像原本无波无澜的湖水忽然漾出了圈圈圆韵一般,不免让我看的痴了。 如果四爷也是这般笑,会是怎样的温暖,回过神来,不免嘲笑了自己一番,四爷都对自己这般淡泊了,为何自己如今还是割舍不下。 “其实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对不对,那天在相府,我本想利用你的,却没想,你会如此袒护我…”他略微一怔,复又抬眼笑了起来,却让人觉着他的眉角透着一丝悲伤: “心儿,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虽然感情细腻,却是真的不懂权术,不懂人心,如今你却像脱胎换骨般懂得谋算,有时候,连我也有些怕你…”说到后来,他似乎颇为无奈,我装傻充愣的瞧着他: “人总是要长大的对么,八爷…”这本是一句掩饰之词,却发现他的笑容僵在嘴角,脸色急速的苍白了起来,我才觉着自己说这话似乎真的不妥.毕竟赫舍里和他,是有着那么一段暧昧的过去的. “心儿,那天拜月亭我说过的话,是认真的”见我对此毫无回应,他尴尬的回过头去,抖了抖衣角,便不再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依我现在的处境,又能回应些什么呢. 气氛正尴尬到不行,而四爷的出现,却让气氛觉着更加怪异了起来,我不得不赞叹他们兄弟俩心有灵犀,连来瞧我,也选同一天. “八弟也在呢啊.”四爷见八爷也在,脚步顿了顿,却还是走了进来。 “是啊,来看看心儿.”八爷倒是颇为自然,却见四爷眼神冰冷的看了他一眼: “八弟你还是少些来心儿宫里比较妥当,别说皇阿玛那,即便是你额娘那,恐怕也是不愿你来此的.”我傻了眼,没想过四爷竟会如此直白. 八爷倒也没有生气,只顿了一下便回话道:“弟弟知道哥哥为弟弟打算,但是此等事情,还是不劳哥哥费心了,哥哥来得的地方,弟弟自是也来得的。”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这两兄弟,还杠上了。我赶忙跑出来圆场:“都来得的,这又不是什么皇宫禁地,再说心儿我光明正大的,从来也不惧什么蜚短流长的,两位阿哥不必忧虑了”说完这话,我都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这话明着听来好像没什么,其实是偏向八爷的。 四爷呆了一会,却也不再和八爷争锋相对,只一本正经的拿出一本书来:“喏,我是来借你这本书的。”我顺手接过,看着有点眼熟,随便翻了几页,却看见了我的那篇戏作。不免脸烫到了脖子根。低着头也不敢看他什么神色,还说是借我看的,到底什么意思。 八爷见我这幅神情,探过头来看,我慌忙收了起来。却听四爷轻快的声音从头顶飘过: “仔细看哦,我出征完便来问你要还。”耳朵忽然抓住出征这一词,我吓了一跳。 “怎么,这次葛尔丹之战皇上也要你参加了?”不过想来也合理,毕竟也是一成熟阿哥了,是该显赫显赫军功的时候了。不然以后给封号恐怕也给的不够名正言顺。 “不止是我,八弟也去的。”我转头望了下八爷,他微微的点了下头。 “也好,总归是要磨练磨练的。”我淡淡的说道,反正历史也没说过哪个阿哥在战争中死掉了,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听我说着这不咸不淡的话,他两都楞在那,还是八爷沉不住气,走上前来凑着我脸仔细瞧了一阵,便疑惑的说道: “这么一秀气的丫头,怎生的这么没心没肺的”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只有你才会说我这鼻青脸肿,五官不分的脸叫秀气,两位爷可是要看看奴婢的心肺那,奴婢这就去卧房取来。”说着作势的站了起来弯了弯腿甩了甩帕子。 四爷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我说怎么没心肺呢,感情是有心肺的,却是没带出来。”我气的瞪了下脚,装样不理他们。他们也收起了玩笑模样,规规矩矩的说该走了。 我便恭敬的送他们出门口,八爷在前面甩了甩手就带着随从走了,四爷却在门口停了停,回过头来说了句心惊肉跳的话:“皇阿玛带八弟去葛尔丹原因,你该往自个身上想,万万要注意距离,切不可害了他!” 我站门口好久,他说的话,我怎会不懂。 ------------ 第四十一章 :备战前夕2 紧张的气氛总是过的特别快,似乎为着这战事,后宫也暂时的消停了起来,惠妃那也没派过什么人来为难我,不过指不定在酿造什么阴谋也未可知,我前几天在御花园散步,见着明相和惠妃在亭子里不知说些什么,听说明相这个人比索额图更攻于心计,我瞧着他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想必都是日想阴谋夜想算计的结果。 我曾经看过电视剧《康熙王朝》里面说索额图是弄权,这个我已经得到证实了,确是如此,而这个明珠是爱财,据说在郊外有套堪比皇宫的大豪园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瞧着他那打扮,估计也**不离十了,手上拿着的那串玛瑙佛链,就价值百万了吧。心里忍不住替他可惜了起来,明珠这么精明一狐狸,怎摊上大阿哥这么个混货。到老也没得善终。 有些事情,真的是命里注定,强求不来的,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为君为臣天下事,哪容贪痴恋权谋。 康熙三十四年冬,当第一场雪铺天盖地的飘散而来的时候,征战葛而丹的事,也已尘埃落定。康熙终于在绸缪了五个月之后,颁布了十六条军规军则: 大军出征之前,各部都统等官要检查武器装备,必须保证兵器的尖利,否则,视情节轻重将总管兵器者降职处罚,由四阿哥胤禛主要负责此事。所谓军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军队出征途中,兵众必须按队以次行进,不得零星散乱无秩序,违者鞭责。具体无秩序行为为:离队、酗酒、喧哗、叫呼,不遵守者即行逮捕,拘禁处理;军队所过地方不得扰害居民及蒙古部落,否则,从重军法治罪;凡军士逃跑,立刻缉拿,就地正法以正军心,该管官一并严处;士兵有偷盗马匹器物者,按偷窃罪论处;发现敌人要立即迅速禀报指挥官,若虚报不实,或传报迟误,有关官员立即正法;严格值夜巡营纪律,无任务之人夜黑不得擅自行走,发现贪睡偷安现象,察出后严加治罪;与敌人接近,要加强侦察,稳妥布陈,谋定而后动,交战时要求调达缓兵时,援兵要迅速出击;敌人败退后,严禁官兵掠夺百姓牲畜财物,对贪行攫取者重惩不贷;敌军败退后,要立即派兵马追击,若遇伏兵或敌军游骑,后队兵与敌接战,前队兵仍行追进,具体情况按战场变化而由各部指挥决定;大军凯旋时,严禁售卖军器,或把军器留与蒙古人,违者从重治罪;驼马为全军重要军需物资,如有将遗失驼马隐匿、将疲乏驼马委弃、宰杀,要严加治罪;军粮关系至重,出生官兵要计口按日支领,不按名额禽从重治罪;大臣官员不得在大兵内抽取亲随;大军驻扎时,不得闲惰,要严格遵守各项军令。(微改于中国历史记事) 康熙不愧是个运筹帷幄的人。对军队的管理设想周到,方方面面都斟酌再三,而军队的数目和粮草等情况,也都调集完毕,此次战斗共计有9万士兵参战。而粮草已备集五月多余。这些信息都从康熙的公示诏书中一览无疑,既增强了军名对此战的信心,也暂时性的团结了朝廷内部的各个党派,国难当前,自己的私仇均悉数放下了。 而我亦再一次的沉静在康熙滴水不漏的部署之中,葛而丹之战,到底会怎样精彩呢?,基于自己对结果的知悉,对过程的希冀就更多添了一分。当别人还在愁眉战争的时候,我已经在隐隐的期待着它的发生。 当战争完结之时,也是我为姐姐讨得名分,离开这个牢笼的时候。 想起康熙,心里也存着几分愧疚,但是转念又想起,他那么多妃子爱人,少我一个,又能有几多哀愁呢,万不可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 于是又稍稍的安心了起来。 北京的冬天,终是不同于南方,皑皑白雪似面粉般飘洒而下,带着几分干燥,带着几分洁净。带着几分,我对未来的渺渺希望。 心情出奇的好了起来。 ------------ 第四十二章 :少年胤祥 啪啪啪…我被这忽然响起的鞭炮声吓了一跳,这肃穆的皇宫,几时响起过这等声音,好奇心大起,便寻声而去.却见康熙身着皇袍和一些阿哥们在御花园的一片空地上放鞭炮.当然都是些年纪比较小的阿哥,最大的恐怕也就胤祥了. 临近年底了,康熙也已经封笔不再批改公文,宫里一片过年的景象,四处红灯红布的喜气洋洋.看着康熙和他的儿子们欢闹笑乐的,我有些怔忡,除去他身上的那身袍子,就像一个民间父亲一般.与子同乐,与子同戏.我本不想破坏这美好的一幕,便转身欲走,却不想被康熙看见了,他笑着朝我这边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虽然自从小些时候被鞭炮炸到手后挺怕放鞭炮的,但又觉得这事儿特温馨,便也毫不迟疑的过去了. “索心啊,现在见着朕还躲啊,这都歇年了,你也该活跃活跃了,朕怎么觉着你比老四那家伙还要闷。”康熙心情颇好,眉飞色舞的,我也趁势笑了笑,想起四爷不笑时那刻板阴沉的脸,也难怪会落了个这种评价。 “我倒是想玩呀,但这宫里的规矩太多,索心就怕一不小心就惹出事端来。”康熙听我这么说,脸色沉了沉,他也知道我这话的所指,忽然觉得自己挺煞风景的,美好的日子还老想那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都几个月过去了。 康熙却肃了肃脸,正儿八经的说:“朕知道委屈你,朕保证惠妃和大阿哥的事儿,以后绝不会发生。”我权当笑话这么一听,也知道这么忙碌的君王,哪能得空天天照着我这小丫头,再说后宫是有多少争端的起因,是皇帝的特别恩宠呢。我倒情愿做个不被皇帝待见的人,也省的别人花时间花心思在算计我身上。 再者我也没觉着什么委屈,原先与惠妃的争执会搞这么大,不也是我所预见的么,为了保住子青和子丹的下策而已。也是心甘情愿的,但是这一后宫的女人,多数是心眼针孔大的人,就怕又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索心错了,难得的大晴天,怎的扫了皇上的雅兴。”不好意思干站着,便问李德全要了个小炮仗,见胤祥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瞧,便笑眯眯的递了过去,却不想他迅速的躲到康熙身后去,小手抓着康熙的裤腿,探出半个头来,仍是用他那不解的目光瞧着我,我尴尬的站那,笑容也僵硬了起来。心里却也很疑惑,我与胤祥,应该是第三次见面,每次见面也未见着什么血腥场面,怎么他会如此怕我? “胤祥,大男人怎么能躲在皇阿玛裤腿后面!索心姑娘在递你炮仗呢。怎的这般不懂礼数”康熙宠溺的唬了他几句,他却仍是动也不动,不知道历史上的胤祥是怎样的,但是无数清穿小说都说他个性爽朗有但当的,怎么小时候是这样的么? 我耐着性子转到他前面,略略弯了下身子把炮仗递到他面前,感觉都快笑的面瘫了,这小孩,怎么… 等了一会却见他猛的一拍我的手,把炮仗拍在了地上,我顿时傻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像一直是慈眉善目的主吧,怎么在他眼里竟成了洪水猛兽?康熙也不理解他的这个儿子,怎么会这么粗鲁的对我,正要发火,却听胤祥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额娘说了,这位姐姐是祸水,八哥和她亲近她就害得皇阿玛不喜欢八哥,大哥教训她却害的大哥被皇阿玛责罚,我不要她的东西。”这话一出,所有小阿哥们都停止了动作,睁着眼睛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我. 我,康熙,李德全,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这就是那日我在晚宴上所见的病体羸弱,我见尤怜的敏妃教育儿子的话…甚至我还为她的不济命途而感怀悲伤,却遭她如此中伤,难以遏制的寒冷使我浑身一凛,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康熙看见这幅模样,板了个脸对着胤祥吼道: “这绝不可能是你额娘教你的,你额娘性子淡薄,怎可能说这些混账话!”听康熙这么一说,我倒也怀疑起这话到底是谁教胤祥的,想来康熙都认定性格淡薄的人,必定是不在宫里弄权争宠的了.再说她那羸弱的身子,恐怕也没拿精神劲吧. 但是胤祥却一脸坚定的说着:“额娘不会骗我的。”敏妃会不会是对我有所误解了?,冷静下来,也确是不该凭着小孩子的一句话而心生恼意,将来找个机会探探也就是了,这宫里,是敌是友还是得分个清楚明白的。 康熙圆瞪着眼睛看向胤祥,胤祥颇为畏惧的往后退了退,康熙张口又想训他儿子,我赶忙上前阻止:“皇上不必动怒,索心不会跟十三阿哥计较的,小孩子总是大人说什么小孩听什么的,许是敏妃娘娘对我有些误解,我寻个时间去解释下也就是了,没必要怪责十三阿哥的。”康熙略微一想倒也是的。 我拣起地上的炮仗,仍是面带微笑的走向胤祥,他对我还是有些抗拒,但因刚才我出面向他阿玛求情,倒也没有再逃开那么不给我面子了,只僵僵的站在那。我凑上脸去:“十三阿哥教我放炮仗怎么样?索心还不会呢。”他一听我居然还不会放炮仗,顿时把自己额娘教导他的话抛到脑后,笑哈哈的指着我鼻子说:“笨蛋,这都不会,真笨!” 我对他佯装撒了撒娇:“是啊是啊,索心是笨蛋,所以求求十三阿哥教我好吗。”他一手接过我的炮仗,一手开始鼓捣起来,我自然是无心听的,却装作很细心学的样子,回头看了眼康熙,却撞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我调皮的像他眨了眨眼,他一愣,又低头暗笑了起来。 “好了,这下学会了吧,放个给我看看吧,笨蛋”我无奈的笑了笑,笨蛋这称呼恐怕要跟着我了,接过他递过来的炮仗,更觉骑虎难下,不敢点火,却又不好欺骗小孩子。内心挣扎了一番,决定硬着头皮上了。心一横,死就死吧。 “你拿好哦,我点火了哦。”胤祥拿了个火芯子就过来了,几个小阿哥也好奇的围了过来,康熙隔着一段距离也望着我这边。 我把手臂伸直,用两个手指捏着炮仗的底部,头奋力的扭向另一边。康熙瞧着我这副模样,克制的笑了笑,胤祥伸手过来把引信点着,看着引信烧的起劲,我又想起之前被炮仗炸伤手的事,仿佛那手又开始痛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把炮仗用力往前一丢,抓着自己耳朵闭起眼就往后面疾跑。 碰!一声闷响,之后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我慢慢睁开眼睛瞧什么情况,只见自己已经跑到了假山边上,前面胤祥满脸是水,滴滴的流着,边上的小阿哥们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而康熙也站我前面不远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怎么呢.”我心虚的说道,心想糗大了这下. “哈哈哈哈…”只听轰的一声,大家都爆笑了起来…有些夸张的小阿哥还弯着身,捧着肚子笑.我气不过,就弱弱的为自己辩解了下:“那个。人家第一次嘛。” “真是个笨蛋,谁叫你把炮仗丢池子里的,皇阿玛,这个索心真的是祸水呢,看把池里的水都祸了呢。”胤祥一脸正经的看看我又看看康熙。 而此时康熙已经克制到不行,脸上忍着笑,肩膀却一抖一抖的,听胤祥这么一说,终于忍不住爆笑出了声。 地缝啊地缝,埋了我吧。丢人都丢到大清朝来了。 ------------ 第四十三章 :顺水推舟1 临近年底时候,各个外番君主,王公臣子都轮番进宫来辞岁,皇帝自然是大摆宴席,以显国威,顺便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但凡这种宴会,皇上一般只携亲近的太子和部分阿哥参加,后宫家眷则一律不准出席.所以康熙很忙碌,但是后宫也并不是无事可干,但凡过年新岁了,总是要置办些新的衣裳,有心的话还要自己绣衣裳绣丝帕什么的,好在大年三十那晚穿出来大家攀比一番.宫里身份高的,得准备过年喜钱,好在大年初一时候各宫娘娘格格阿哥们前去请安的时候赏赐一些,讨个喜头.身份低的,也要想着过年该准备些个什么节目,什么礼物,打点下主**人.总之一句话,大家都很忙. 而作为我来清朝的第一个新年,自然也是要参合参合的,恐怕想躲康熙也不会让我躲过去。现代过年真的是没什么年味了,大家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顿饭,已是万般不易之事了,人们多在外地打工,而往往因为车运,以及天气等种种原因,错过了这一年中最让人等待盼望的日子. 当然我没有出色的刺绣手艺,也不屑去打点哪个,就想着该做些什么呢?画漫画?太扯!跳舞?天那,那只是我的瑜伽而已。唱歌?哦my lady!我只会大唱情歌,自个宫里唱唱就算了,拿上台面就忒吓人了!那还能做些什么呢,人家姑娘都是古筝琵琶笛子箫声的,这些我倒是真没学过,唯一学过的,也只是钢琴而已,半调子的钢琴,自从爸爸抛下妈妈出去航海以后,便一去多年没有音信,也就没人督促着我学钢琴,就那么荒废掉了,倒是我妹妹,坚持学了多年,比我弹的好多了。 想起妹妹,难忍的一股心酸,要过年了,她在哪里呢?说不定,被风暴卷去欧洲?美洲?抑或是2010年以后更遥远的时空?终是难以知道了,懊恼的情绪又排山倒海般涌来。心里忽然出现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我妹妹就在清朝!就在康熙三十四年的今天!我快被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折磨的筋疲力尽了。但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等我出了这个皇城,必定不遗余力的寻找妹妹的下落,希望再渺茫也好。仅盼上天眷顾我这颗期望亲人的心吧。 子丹见我坐在椅子上神情忽而难过忽而高兴的模样,很不解的望着我,却是不敢多问,换了杯热茶过来,看了看炉子里的火,还是默默的站在一边。 “子丹,喊你姐姐过来下,我有些事情要跟她说.”前月月末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是高毋庸趁着四爷来宫里请安的时候,来景阳宫带给我的.字迹娟秀,一看署名,却是赫舍里,索心的.信里太多辞藻我不甚了了,却是有几句拨动了我心弦: “本怨一生浮萍命,半点自由不由己,而今方知昔日漂流身,仍是光天白头人.”一针针的扎在我心窝,她坚持要入宫的原因,我也终于完全明白了.一是系心的八爷爱着宫里的我,二是堂正的身份却被我掠夺,如今只能在四爷府里灰暗度日.而她终是有家之人,又怎能避走他乡.至于她入宫后到底会否成为康熙的妃子,将来是否能与八爷再续前缘,这一切的大前提,都是要在她能以堂正的身份在青天白日之下生活为大前提的. 难怪四爷要把自己心爱的女子换进宫内,他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而我还曾天真的以为让她呆在宫外即是莫大的自由… “小姐,你找我”子青跑来,行了个礼. 我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始终还是要把他们姐妹拖下水,心里不是滋味:“子青,有些事,我也不再瞒你了,想必你也有很多疑问。”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感激的看着她,她忍着不问,坚定的护着我,皆是缘于对我的信任。 “想必你也知道索相府里有一位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姐了吧?”子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子丹却是一脸惊诧的看着我。 “那位才是真正的赫舍里。索心姑娘,而我,只是一个民间女子。”子丹和子青皆是一恸,这是一个够震撼的真相。我也是对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才说出来的。 我对着他们一番苦笑,“当初进宫,我也是万般无奈的,其中曲折,我也不再细说,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不愿囚于此等牢笼,而且真的赫舍里姑娘也愿进宫,所以我们要换过来。” “这个恐怕很难,小姐,皇上和小姐相处日子不短,怎么说也对小姐的脾性很了解了,怎么会发现不了此人非彼人呢?”子青率先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所以我要求你们帮个忙。”两姑娘疑惑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可以帮什么忙。 “姑娘尽管说吧,我们姐妹和姑娘相处那么久,一直念着姑娘的好,赴汤蹈火也是愿意的。”子丹也表着忠心,我抚了抚她的脸颊,缓缓说道:“没那么严重,我怎么能让你们为我死,我知道你两聪慧,所以以后的日子,我会把我在皇宫里点滴的事情都告诉你们,包括和皇上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你们务必记好,而我的脾性,你们也是清楚的,等赫舍里姑娘进宫以后,记得提点她,以免她招来杀身之祸。”她两听着原来是这事,明显松了口气。 “但是这事也是很危险的,如若将来有天事情败露了,切不要承担罪责,告诉皇上,这个赫舍里姑娘所知道的事,都是我告诉她的知道吗?”我还是很担心,如果事情败露,会祸及到这两丫头。 “但是这样我们会连累小姐的。”我感动道:“这本就是我连累的你们,如果有天你们出事了,那我也不愿在宫外带着愧疚之心苟活,知道吗?我不愿你们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此次事情,不是万般无奈,我也不会这么做的,实在是牵连甚广。”她们见我如此严肃的说话,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对我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不能在康熙出征时候出宫去换赫舍里进宫,是因为我自己的退路还没有铺好,背后索额图这只狐狸看着,恐怕我一出宫便危险了,我还不至于傻到相信狐狸的承诺。 而这封信,由于我字体的独特性,终是没有回,只差人给四爷带了两个字:平正。 我想他明白的,我是让他转告赫舍里 :平妃正名之时,即是我离宫之日。 前路已铺好,后路仍在谋定之中,而后面的一件事,却让我一时方寸大乱,亦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 第四十四章 :顺水推舟2 除夕的前一天,康熙终于停止了他对外的一切饮宴,不再那么忙碌,而我这边本应忙碌却实在无从下手,因着惠妃统领后宫,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操持过年的各种琐事,而她此番又别出心裁的要在大年三十晚上举办才艺比赛,连宫外已经成家的阿哥福晋们,大臣的子女们,只要未结亲事的都要来参加宴会。心里隐隐觉着有些不妥,但也确实不好推辞,毕竟是全民总动员,连康熙都要做裁判的,量着她也不敢闹出什么事端来。上次她落发之事,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搞的一众妃嫔们好是议论了一番。估计这回也是想借着这些个事出些风头。最近老觉着心里怪怪的,总觉得索额图那边实在是太静,毫无动作却使我大为不习惯了起来,就连惠妃和大阿哥打上门来,他那里也是丝毫未见反应,这么下去,恐怕我的身份问题,康熙即使不怀疑也会带着几分疑惑了,那么爱搞风弄权的索相,好不容易抓住明相一党的错处,却丝毫不见反击,这是为何? 惠妃的比赛计划早在好几天前就传到了我这里,简单来说就是两部分,一部分是事先准备的,另一部分是即兴发挥的。第一部分就是各个未婚女子要带个自绣荷包前去赴宴,已婚的就不必了,因为按着清朝的规矩,在成亲时女子是要亲手绣一个给自己丈夫的。荷包上要绣自个的名字,呈递给康熙和一众阿哥们看,比比谁的女工最好。当然最后会让绣房嬷嬷给下参考意见,最终结果还是由康熙说了算。 第二部分就比较随意了,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在席间相坐,各个男子之间行酒令,谁赢了就点一女子作些个才艺表演,最后由康熙来决定哪个女子的才艺出众,然后表演的女子和点人的男子都能得到赏赐。 我看着自己绣了几天的荷包,深深的呼了口气,这水鸭要拿出去恐怕真是要把人牙齿都笑掉。不过也没办法了,子丹倒是帮我绣好了一个,但是那女工实在好的过分,完全不似我做的,穿帮就不好了。还是不绣鸳鸯了,想着便拿起剪子就把鸳鸯拆了,绣朵简单的荷花就好了。 经过几个时辰的奋斗,以及子丹的孜孜教导,拳拳催促,终于我的荷包横空出世了!不过我还是不忍细看。简直是惨不忍睹。那针脚粗的,让我这美美的荷花图,有了抽象的前卫理念。 “小姐,你的芳名还没绣呢!”子丹一说我才想起,但我实在是不想再动我的拇指了,都n个洞了,遂对着子丹神秘一笑,叫她去书案边把我的鹅毛笔取来。这类笔我做了好多支。 她对着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就微步去取了来。我拔了根彩色的鹅毛塞进了荷包肚里,把袋口一收,满意的拍了拍荷包肚,大功告成了! 正兴奋于终于勉强完成了一件事情,就听得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几时候却见李德全公公来了,自从我住进这景阳宫,李德全就时不时的要被康熙差来这边,一会赐这个一会赏那个的,真的是很辛苦,我忙迎上前去: “李公公今日怎么得空来看索心呀”李公公对着我一记媚笑:“索心姑娘真是越来越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要不是皇上念着姑娘,哪用老奴亲自来走这一遭啊。” 听他话说的这般直白,我倒不好意思起来,脸烫了烫便不再做声。跪下接着康熙的赏赐,等谢完恩,给公公上好茶,便把那盒子拆了开来。 只见这檀木盒子里却是放着两个“福”字,只是和一般的纸制的不太一样,是用上等的绢缎镀上厚厚的朱砂,又刻印上一些云龙图案,栩栩如生的模样,再用毛笔在朱砂上写字,看着颇为喜气,这苍劲有力的字迹,和皇上乾清宫里挂着的书法丹青神韵甚合。 “有劳公公谢皇上赏赐,稍后便把它贴在宫门上。”李德全又对我一记媚笑,我看着有点受不住了,他今天也不知咋了,从进来到现在就老在拿媚笑,一把年纪了,怪触目惊心的。 “亏皇上还夸姑娘慧心呢,怎么能现在贴呢。”我不明原因的看向他,难道是什么个规矩不成。 “这是皇上念着姑娘的时候写的,是在封笔前写的,这些个春联,福字,皇上都是在过完年开封御笔的时候写给宠幸的大臣和妃嫔们的,曰之:赐福,你现在贴了出去,叫其他妃嫔瞧见,又落个侍宠生娇的名声。”原来是这么个原因,还真多亏李德全提醒了,不然我这冒失的行为又该给自己惹出祸事来了,我忙起身曲了曲腿以示谢意: “索心莽撞,多谢公公提醒。”李德全对着我点了点头,喝了口茶便悠悠地说道“我瞧着皇上这几日似乎是有些心事,按着说都封笔了,大臣们也不来奏报国事,不应是为国事忧心啊,姑娘可要多注意着点儿。指不定是为了姑娘的事呢”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几天才见过康熙,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妥,难道是宫中出了什么康熙解决不了的麻烦事? “多谢公公提醒,索心明白了。”要说蕙质兰心,我恐怕不及李德全公公万一。 喝罢茶水,公公起身要走,我忙起身送他到门口。 刚回屋坐定,却见李德全又折了回来。 “李公公,可是忘了何事?”李德全无奈的笑了笑:“年纪大了,把正事儿给忘了,今儿个下午皇上为众宫。人们在宁寿宫点了些戏,姑娘若是没事儿,也可去听一番的。”我淡淡的点了下头。心想这下正好,本就想着见一见胤祥的额娘呢。遂叫子丹进屋为我挑些个衣服首饰,准备着下午盛装出席听戏了。 ------------ 第四十五章 :顺水推舟3 用完午膳之后,进房换了身淡青色棉丝旗袍,外面加了个桃红色小夹袄,梳了个盘云髻,发髻根部缠着一串珍珠发圈,后面带了朵芙蓉蓉花,略施粉脂,站铜镜前一照,顿时光彩照人了起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小姐今日铁定艳压群芳。”子丹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应她的话,我的姿色,也就清丽而已,要说艳压群芳,还是缺点分量的。至少像良妃那般吐气如兰的主,是万万不敢相比的。 披了个斗篷就出发前往宁寿宫了,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暖暖的照着前些日的积雪,地面发出支支的雪融声。听着心情愉快,我踩着花盆底,小心翼翼的把一只手放在子丹的胳膊上,子丹怕我冷,便用丝绢把手包了起来。 一路往宁寿宫走去,刚走过宁寿门,快到皇极殿的时候迎面见着两个异族男子,许是前些日子前来辞岁过后没有回去的外番君王。其中一个长的气宇轩昂,皮肤却颇为黝黑,穿着一身左右开襟的驼绒锦袍,长而窄的袖子亦是金丝滚边,腰间配着一把别致的小刀,腰带,领口,袖口,袍边都绣着龙样的图案,但和康熙所绣的龙又有些差异,想必是亲王级别的人物。而另一个很明显是他的随从,却也是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富贵的装束,浑身毛绒绒的兽皮作衣。顶着一顶翻顶帽子。 我见着他们迎面走来,遂停下细步,微微曲腿以示友好。他们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那黝黑的亲王笑的连额纹都绽了开来,牙齿白的紧。我不好意思的用丝帕掩了掩嘴,看惯了紫禁城阴柔的男人,还真不太习惯这样粗枝大叶的外番男子。 只听他们操着一口不知是什么鸟语边看着我边和身边的随从粗声说话。神情颇有点**的色彩。我厌恶的撇了撇嘴,便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往宁寿宫走去。而他们也慢慢的往宁寿门方向走了出去。 穿过皇极殿便是宁寿宫了,此地已经可以听见宁寿宫那边抢抢抢的唱戏声,想必各宫嫔妃都已经到场了,我忙加快了步子,却见子丹愣在那不动,回过头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子丹,你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了。 “小姐,刚那两个人…”不知道他吞吞吐吐的想说些什么. “什么话,直接说,咱们得赶紧过去,戏都开演了呢.”我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竟被他弄的紧张了起来. “那两个蒙古人说的话,奴婢听的懂.”我大吃一惊,子丹为什么会懂蒙古话,,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看他这幅模样,铁定是那两个蒙古人,说了些什么重要的话. “嗯?那他们说了些什么?”我急急的问。 “奴婢听的也不是太真切,但是有句话却把奴婢吓到了,他们说大阿哥推荐的女子真不错.”大阿哥?忽然清楚了起来,这个蒙古亲王迟迟不回蒙古,想必是想向大清讨个王妃回去.那么大阿哥推荐某些女子给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啊,此次去宁寿宫恐怕也是去见那女子的. 忽然脑子一震,像被水冲过的镜子般清楚了起来,今天去宁寿宫听戏的,除了我没有结亲,似乎全是妃嫔福晋们…他总不可能是来看宫女的吧… “小姐…”子丹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忙打断了她:“子丹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告诉我。”子丹张嘴还在说些什么,而我却没心思再听下去了。 权谋有三,既自己得利,又顺应帝心的,便是上层, 自己得利,不损帝意的,乃为中层. 自己得利,挟持帝势的,就是下层. 而如今,大阿哥所做之事,实在是下层中的下层,要蒙古亲王取康熙内定的女人为妻…还是在目前的形势,康熙要征战葛而丹,必然不想和蒙古有所摩擦,和亲是肯定同意的.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他让出自己已定的女人… 我并不想让康熙左右为难,也不能得罪蒙古.便只好自己解决这件事情了.当然,我是肯定不会远嫁蒙古,不然随了大阿哥的心,便是逆了我的意!看来也只好去会一会那所谓的蒙古亲王了. 宁寿宫宫前搭了个高高的戏台,戏台前面均是华服美冠的一众嫔妃福晋们,真是一阵风吹过,多少黄金吟.我一眼就看见了惠妃那张老脸,遂一记白眼飘了过去,她倒是受的颇为坦然.还一副意得志满的嫌恶模样. 越看就越发的生起气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才发现这凳子冷的撩人.遂蓦的站了起来. 子丹拿着随身带的垫子垫在凳子上,便站在一旁开始为我剥瓜子.我本就不是来听戏的,这戏台下面的戏可比台上的精彩多了. 细细的打量着身边的这些人,我左手边同桌上坐的是大阿哥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前面是三阿哥的嫡福晋董鄂氏,右手边邻桌坐着七阿哥的嫡福晋纳喇氏,再过去就是四爷的嫡福晋叶赫那拉氏.而太子胤礽的嫡福晋因着身份比人高一级,就坐在前一排偏右的地方,紧靠着德妃.四下望去也未见着五阿哥和七阿哥的福晋,许是有事没来,而康熙的妃子们也都没有全来,我要找的敏妃倒是来了.挨着良妃坐着.两人还不时交头轻谈,看到精彩处还相视而笑,难怪敏妃会对我有此评价,原来他们关系那么好,不过也难怪,良妃此人的演戏天赋我是见过的,不知道在敏妃前面宣扬过多少我的洪水猛事呢… 我走到敏妃和良妃面前躬了躬身子:“奴婢许久没有见到良妃娘娘和敏妃娘娘,甚是念想,特来请个安。”良妃收起本来和敏妃谈笑的脸,严肃着脸对我轻轻点了下头:“姑娘万不可说自己奴婢,皇上都下下令了,姑娘可不是个卑贱之人呢。”这良妃比起惠妃还真的是聪慧许多,连这些个别人未关心到的细枝末节也摸了个清楚。 “索心怎敢在娘娘面前造次。” “姑娘不必客套了,万不可以奴婢自称,这叫本宫如何自处。”敏妃倒是笑的颇为真诚,脸上稍带红韵,许是因病逝大好,也许是因之前胤祥在我面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她已经知道了。自觉不好意思吧。我顺势在她们边上坐了下来,斜眼瞧见惠妃盯着这边看,表情说不出的气愤。我暗自好笑了起来,更凑过头去轻声和敏妃讲话:“那天十三阿哥之事,索心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没想到我竟如此直接,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尴尬的朝我笑了笑: “是我管教不当,还请姑娘不要介怀,胤祥所说之事,并不是我教导他的,只怪我平时在他面前不注意讲话,和良妃妹妹说话时他也在旁,而我…也没有说过那些话…。”我顿时恍然。这话定不是敏妃所说,至于是谁,也很清楚了. “娘娘不必挂怀,索心真没放心上。”我把子丹剥好的瓜子递给了敏妃,她也微微一笑,颇让人舒心的模样,而一旁的良妃,虽然我们说话声音极小,她应该没听见,但见着我和敏妃这般亲昵的模样,脸上再也挂不上笑容了. ------------ 第四十六章 :顺水推舟4 本想借此机会提醒下敏妃,良妃不是什么善主,但转念想到自己和敏妃也只是泛泛之交,现今提醒,也只会产生反效果而已.还难免落个小人之心的罪名.便默默的不再作声. 想着刚才实在是太过心急,按着宫里的身份地位,也不该这么贸然的直接跑到敏妃这里来请安,前面还隔着德妃惠妃呢,遂缓步走到惠妃面前请了个安.她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然后又转身对着德妃躬了躬身子,德妃倒是颇为亲和,朝我微微笑了笑,便示意我坐下听戏. 规矩行完了便坐到自己原先的位置静静的看起戏来.台上一出“霸王别姬”也已接近尾声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suo)。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儿女情长,英雄气概。 项羽如此英雄人物,到最后也只得个自刎了其一生。像我如此渺渺人物,在此清宫沉浮。又能有个怎样的结局,如今这一关,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去. 心里年以遏制的黯然了起来。 而坐在边上的一众阿哥福晋们,也没什么好脸色瞧的,一个个的对着我小声议论指指点点的,四福晋又老是这么哀怨的看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怵。只有三阿哥的福晋还算友善一些。 “妹妹,你说老八怎么到现在还没成亲呢。(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大阿哥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话有所指的说着,眼神时不时就朝我这边飘了过来。我看着她那浓艳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恶心的想吐. “诶有,姐姐您这话说的,传闻八弟心里不是装着个姑娘嘛,皇上上次给他赐婚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他不是抵死不要嘛,气的人家都面上无光了好一阵呢,看人家郭络罗氏,身份尊贵,长相端庄的,怎的也配的起老八呀,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勾的八弟毫无心神了呢。”四福晋见着有人挑起这个她巴不得的话题,赶忙滔滔不绝的接了话去. “这你还不知道啊,那位姑娘如今不正坐在这里么。”伊尔根觉罗氏挑着眉,掩着嘴咯咯的笑着,那金黄色指套炫的很骄傲。我压着性子,仍是当他们疯狗乱叫,哪有人跟狗计较的. 眼见子丹又有些沉不住气,我赶忙一把啦住了她,狠狠的盯了她一眼,人家正愁着咱们没反映呢,笨丫头,还想自己主动送上去被他们炮轰啊。 “啊?这里坐着的可都是有家室的呢?”四福晋还是步步紧逼。“对哦,索心姑娘不是还没结亲…难道是她呀?”居然都指名道姓起来了…而边上听的见的福晋嫔妃们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气坏了,但又不好发作,幸而太子妃转过头来瞪了四福晋一眼:“你们都安生些吧,别扰了娘娘们的雅兴。”大家便压低了声音边嗑瓜子边你一嘴我一句的议论.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肯定是不知道太子做过些什么,不然恐怕也就是这些个疯狂女人中的一员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台上终于唱完了,一众戏子们也都跪着领赏了,惠妃正拿着戏单准备点下一出。我了无乐趣,正想着回宫歇息了.却见宫门口来了个男人,我心下担心,别是那蒙古男人又折回来了。瞧着却也不像。 走近一看,竟然是八爷。他头不转,脚不停的直接往我这边奔了过来,见这架势,我的头愈来愈疼了起来。我竟然是无可奈何的唱主角戏来了。边上的福晋们也顾不上什么戏不戏的了,一个个的都瞧着我这边。 “心儿,你跟我走。”他一来便急急的拉住了我的手,作势要拉我起来,我惊的一身冷汗,他怎的这般让我为难,让我难堪,难道不知道这般坐着的,都是她的嫂嫂额娘们,可是能乱来的地方。 我猛的甩开了他的手:“八爷,请您自重!”子丹见此也吓的不轻,忙急急的站在我和太子中间,以免他又做出什么越举的行为来。一旁的四福晋又咯咯的笑出了声,心下委屈的很,眼睛酸的都快憋出泪来了。 八爷见此情景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便清了清喉咙,作势给一众嫂嫂额娘们请了个安。 而他的嫡亲额娘良妃,气的脸都绿了,这下已经跑到八爷面前拉着他胳膊压低声音说道:“混账东西,你到底来这作什!快给我回去!”,八爷也低低的回道:“事关重大,我要带心儿走!”,良妃听他这么一说,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晃悠着站不稳,子丹赶忙扶了她一把,她却没好气的一把甩过:“我怎生了你这个混账东西。”说着便在一旁呜呜的哭了起来。还不忘怨毒的看着我,那眼神,竟是生生的要把我吞了般. 事情闹到现在已经很难收拾了,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这边唱着戏,我豁出去了也丢不起这个人,便跟着八爷走了出去,反正我即使不跟他走出去,这流言也会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了,他真是不要命了,也不想想后果。 刚出宁寿宫,还未到皇极殿,我便把八爷喊住了:“八爷,有事就在这里说吧。索心也不方便跟着您绕着大半个紫禁城走!”他许是真的有急事找我,也不理会我恶劣的口气。急急的说道:“心儿,你必须快点离开这。” “心儿这名,我想也不方便八爷您叫了,您可知刚才那形势,我都差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您到底有没有为我想过,一次又一次把我陷进流言里,您要我,要您皇阿玛如何自处!”实在是怒极攻心,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我不会这般莽撞,但是现在你必须跟我走!”他竟还是耐着性子叫我走,对我说的这些个混账话也不生气。不免心生疑惑了起来。却也拗不过他,便只好跟着他往前走。 “到底是何事,为何如此慌忙?”我边走边问。 “大哥把你介绍给一漠北蒙古亲王,约着他来这边瞧你的。我怕…”原来是这个事情, “怕你皇阿玛扭不过形势把我许给人家?”我怔怔的盯住他,那含情眉目里尽是焦急的神色. “我估摸着皇阿玛肯定是会同意的.所以就赶忙来找你,你赶紧回宫去,后头的事儿我来处理”他仍是边说边走,见我行动迟缓,竟是拉起我的手飞奔了起来. 我努力刹住自己脚步,气喘吁吁的说道:“八爷不必惊慌了,此蒙古亲王已经见过小女子了。原先我来宁寿宫听戏,路过皇极殿的时候便已经见着了。”他明显一震。 “他可认出你来?”他赶忙问道。 “我想应是认得的,盯着我看了许久呢。”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神情沮丧的垂着头。嘴里喃喃的说道:“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指不定他已向皇阿玛提起此事了,皇阿玛会不会已经同意了。”他在原地踱来踱去,自言自语。 我竟是有些感动。 “索心有事求八爷。”我正苦恼着毫无门路去见这蒙古亲王呢。 “你有办法?” “嗯,只要索心能单独见他一面,或许能扭转局面.”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但是这事情如果不是我亲自去办,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我陪你一起去,今晚便去,他晚间会在大哥府里饮宴,到时咱想法子出宫去会一会他.”我本不想和他一起,但想着自己一己之力也无法成功出宫,便只好同意了,只盼这个亲王不是个浑货就是了. 我朝八爷点了点头,便约定今晚在东华门不见不散. ------------ 第四十七章 :顺水推舟5 火急火燎的回宫找子青子丹商量出宫办法,一大屋子,三个人,踱来踱去,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无计可施。 “小姐,咱们去钻狗洞吧,我听老嬷嬷说东华门边好像有个狗洞。”子丹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忍不住一记响栗打在她的脑袋上:“按我们这装束,没走到东华门,就被侍卫发现了啦!”心里盘算着这事还是不得不去求一个人。 “小姐,这事不让李德全公公知道似乎行不通。”还是子青较为冷静,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而李德全这些日子对着我明里暗里的照顾我也是清楚的,想着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动他。 “子青,走,咱们去乾清宫!”我撂起裙子就往乾清宫跑,心里有跟弦,崩的紧紧的。若今天那蒙古亲王已经和皇上提起此事了可怎么办,若康熙为了国家社稷已经同意了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远嫁蒙古,要真是这样,葬送的可不止我一个人的幸福。 若我远嫁蒙古,那赫舍里就没指望名正言顺的活着了。这本是一个无奈的误会,却似乎有越来越无奈的发展了。 咬着牙拼着气,绕过永和宫,经过承乾宫,穿过景和门,终于跑到了乾清宫的台阶下,真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把这花盆底给换了,现今我的脚都肿的不成样子了,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走路了。一眼就看见李德全在乾清宫门口候旨伺候,而宫门也紧闭着,康熙似乎是在里面接见什么人。我心里忽感无助了起来,这里面的可别是… “公公,公公…”我气喘吁吁的跑上台阶,此刻已经快累瘫在地了,跑上去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把李德全看的目瞪口呆.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可是要注意些个仪态才好,被万岁爷瞧见,…”李德全一见我这模样便忍不住喋喋不休,可我哪有时间跟他寒暄,直接单刀入题了:“公公,现在皇上是不是在接见蒙古亲王啊?” 李德全稍稍一愣,随即反映了过来:“姑娘怎知道来了位蒙古亲王。(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咚!我的心被李德全这话彻底砸沉了,未来已定,纵使抵死不从,也是枉然了。 “可是现在会见的这位不是蒙古亲王,是新疆王。”李德全不紧不慢的说道。 “公公,您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大岔气,可把我们小姐吓坏了!”子青在一旁脸憋的通红,忿忿的说道。 我一听还有希望,激动的站了起来,忍不住抓着公公的袖子急急的问道:“如此甚好,索心今夜有急事出宫,可否劳公公帮忙?” 眼见李德全挂上了一副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这三个大字硬生生的挂在他脸上。 “公公,不要多想,索心此番是出去办正事,公公不会也信外面的那些流言吧。”他也觉出了自己的唐突,便收起疑惑,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是姑娘所说的正事,为何姑娘不向皇上禀报,而要找老奴帮忙呢。” “公公,我也把您当知心人了,不会害您的,原谅索心真的无法跟皇上开口此事,还请公公通融!”看着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我屈膝跪地,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忙作势扶我起来,嘴里连连喊着:“姑娘您折杀老奴了,要被万岁爷瞧见姑娘如此,老奴这屁股可要开花了,姑娘可别害了老奴呀!”我也不为难他,便站了起来,仍是用哀怨的眼光看着他,子青也在一旁加油添柴: “李公公您就放心吧!姑娘又岂是没分寸之人!” 只听李德全哎了一声,我偷偷一喜,这事可能成了。 “姑娘附耳过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我急忙往李德全身边靠了靠。 “姑娘去找敬事房的景公公,他是老奴的人,你拿这个去见他,让他给你身太监服和腰牌。”李德全边说边递了块玉佩给我。 我接过玉佩,心想拿了衣服还是出不去的,这出宫总得有个理由,这大傍晚的出去很违常理.采置物件也是该在早晨出宫才对.李德全看出了我的疑惑:“出宫理由可找不到了,不过老奴倒有一办法。” 我顿时眉头一展,笑咪咪的看向李德全:“公公此恩,索心不敢相忘。” 李德全罢了罢手,轻声说道:“老奴也是卖他人的人情呢,这会儿和万岁爷一起会见新疆王的还有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呢。”我立马眼前一亮: “公公意思是叫我搭着阿哥们的车出宫?”李德全赞许的点了点头。 “那麻烦公公等爷们议事完后,悄悄的让四爷来景阳宫一趟。”能靠的也只有他了。 李德全会意的点了点头,我感激的朝他躬了躬身子:“公公放心,索心今日没来见过公公。”听我这么一说,李德全才真正的舒眉朗笑了起来。不过还是不放心:“姑娘若要在外留宿,老奴可就帮不了姑娘了,皇上指不定晚上会来瞧姑娘的。” “公公帮索心的够多了,下面的事儿就让索心自己想办法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也只能祈祷康熙今日忙一些了。 不得不赞叹李德全用人眼光真的不错,敬事房的那位公公,一看我们是两女子,却来借太监服和腰牌,心知肚明其中必有问题,却在见着李德全的玉佩后还是话都不问就给了东西。 我并不打算带子青和子丹出去,遂只借了一套太监服。 四爷是约莫未时才来的景阳宫。着着一身朝服,走起路来朝珠发出轻轻的碰撞声,神采飞扬的模样,他是该如此风发的,康熙对他重用不倦,连连委以重任,而心爱的女子,也终可以重见天日。至于他们的未来何如,我想他也早已筹谋。 “心儿,李公公说你喊我有事相商?”话说出声,语调竟没了清寡,多了些分柔和。 “恩,烦劳爷在外稍等,我换了衣服您便明白我想做些什么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全然未察觉出我此刻落索的心境 稀稀落落的脱去华服,穿起了这稍显肥胖的太监服,带好帽子,配好腰牌,竟觉着浑身颤抖起来,这衣物的料子颇为单薄,里面只是稍带棉絮,怎抵的了这彻骨的寒冷。 走到厅中,四爷见我这身打扮,差点把茶给打翻了。乐呵的笑出了声: “心儿你这是要跟我混出宫去?”见我点头点的郑重,他的神情也变的严肃了起来。 “心儿,此事不妥啊,你不觉着索额图那边最近静的出奇吗?指不定在谋划着什么,而我也因着最近一阶段的事情,和他也鲜有往来了,个中千秋也还未理出头绪。”他忧虑的皱着眉。 “如若爷真的疼惜我,也真的想要达成你府里那位小姐的心愿,就让我出宫去,此事关系重大。”这是我第一次用最真诚的严肃口气和他说话。他仍是作思虑状。 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我心里是很感安慰的,因为毕竟,他是时时考虑着我的安危,不想我涉险的,虽然如若某天我死在宫外,他心里的那位女子便可以堂正的恢复自己的身份,但即使是这样,他仍是不愿伤我,甚至为了我,不惜和索额图闹僵。对我的这份情,却已是够了。但是他的态度始终是个迷,小衣的死和他有关,姐姐的死亦和他有着牵连,太医的死又是他精心的布局,到底他是心狠手辣,还是暗掩柔情,抑或纯粹无辜? 这一切都让人看不真切,但我却无能为力,因为最怕知道真相的,便是我。我才是这一切渊源的始作俑者。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本就不打算瞒他,反正在他面前,我也毫无秘密可言。 “爷肯定也知道蒙古亲王是来求皇上赐婚的,大阿哥已经向蒙古亲王推荐了我,而那位亲王,也已经在宁寿宫前见过我。”我缓缓的说道,他却冷冷的呼了口气:“这事不怪你,这本就是党派之争,你的身份也确是尴尬,明着是太子一边的,所以大阿哥对付你是肯定的,但实际又不是,却又惹的索额图百般设计想杀你…” 我本历史无名,怎搅的这两派如此至死方休! “若我是姐姐那般,至少可以保全自己,可偏偏皇上对我的态度,注定逃不出这漩涡了.”我无奈的说道。 “你姐姐也曾经生死一线,其实皇阿玛这么对她,也不仅仅是恼她当年的背叛,也是为了保全她!”原来如此,姐姐也误会了康熙,可能康熙是爱她的,而终是不能深爱。 我又想起了那天康熙所说的话:“你姐姐最爱的是梅花。”心里念着:姐姐,你听见四爷的话了么… “可你不同,如今皇阿玛力挽朝局,已经不再相信他保不了你了…而你又…所以他才如此显山显水的对你.”我深以为然,如今步入中年的他,早已在权利的顶峰,哪里还需要屈就别人,只是我是变数,是个众矢之的,始料未及的变数. “爷,带我出宫吧.”意识到似乎话题越说越沉重,越说越偏题。 四爷楞了一下:“恩”,他的犹疑,我并不明白,却隐隐的期待,这个“恩”字,也代表着承诺,承诺带我走出这紫禁城,便可不再回来。 ------------ 第四十八章 :顺水推舟6 我嘱咐子青,让她晚些时候去东华门侯着八爷,就随四爷出了门。 体仁殿旁的松树还是长青的模样,给这白茫茫的一片添了几点生气,我跟在四爷后面,踩着地上一个个他走出来的脚印,怀里揣着跳的漫不经心的心,时缓时急,这熟悉的一幕让我想起了金枝欲孽里的安茜。一步步的踩着孔武的脚印,踉跄却依旧故我。 而那也只是那一瞬而已,宫廷的尔争我夺,容不下并肩的壁人。 转眼已到了东华门,八爷竟已等在门口,雪早已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飘在他的发间,眉角,擦着他泛紫的俊唇飘然而下。见了我,他嘴角带笑,眼神却止不住的落寞。许是看我踩四爷的脚印而来,看了一路。 我竟有些心痛,心痛这个年轻执着的少年。此情此景,我早已不再怪他当初对赫舍里的背叛。其实我本没有立场怪他。 “八爷!”我曲了曲腿。这一路已经把我冷的够呛,牙齿都打着哆嗦。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替我围上。 四爷却把斗篷扯了下来丢还给他:“你有见过主子给下人穿斗篷的么。” 八爷楞了楞,随即明白过来了,又把斗篷穿上:“心儿,你忍忍。” 我缓缓的点了点头。四爷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足够的冷静。我们三人上了马车,因着我是个太监打扮,遂只能坐在外面。门口的侍卫见是四爷的马车,也未细细盘问,就那么出了紫禁城。我急急忙忙的跑进车内,顿时一股暖气扑面,原来这车里是烧着炉子的。 一路气氛怪异,这两男人都不说话,我难得出宫,也难得能由着自己说些话,遂看着四爷说道:“四爷,府里的小姐可好?” 他本瞧我看着他,眼神也清亮的望着我,却听我这话,表情僵硬的不自然了起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前些个日子有些情绪,如今已很平静。”四爷淡淡的说道。 “什么小姐?”八爷凑上来问道,我有点结巴:“那…那个…” “我想是四爷想娶作福晋的女子,我也是偶然遇见的呢.”八爷忙目光玲珑了起来:“原来四哥有心仪的女子了啊,改天也让八弟瞧瞧呢。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女子才能勾了四哥的心魂去”八爷心情颇好,热络的说着。 而此刻四爷却已是一副吃人的模样,唬着脸硬是不应八爷的话。 气氛僵了一会,四爷才缓缓开口说话:“八弟,你先去大阿哥府,我送心儿去旁边兰翠阁等你和那位亲王。” 八爷呆了呆,许是没想到四爷也知道此事了。我朝他无奈的吐了吐舌头。他却一脸烂笑了起来。而四爷将头不自然的扭到一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大阿哥的府里比四爷的近一些,所以八爷就先行下了马车,他细细的整了下斗篷,仍不忘关照我万事小心。 我朝他点了点头,如今四爷站在我身后,句语未发,却仍能让我对安全有着足够的信心。 马车不一会就停了,四爷把我抱下车,顺手扯过身上的斗篷盖住我的肩膀,我挣扎着想下来,却被他更大力的抱着,他的下颚碰到了我的耳朵,微起的胡茬刮的我心神散乱,只听他低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想娶的福晋,如今已在我怀里。(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心神震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他,却只看见了他坚毅的侧脸。 本以为是到了兰翠阁,进了门,瞧见高毋庸,才知自己来了四爷府。而我此刻还被他抱着进了门,我忙挣扎着下地,而他也不再拦我。瞧着高毋庸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我脸滚烫了起来。 四福晋听见外面响动,便迎了出来:“爷,你回来了。” 四爷点了点头,便牵着我往屋里走去。此刻我已没有勇气再看四福晋的表情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四爷的府邸,大雪覆盖了大部分亭台植物,却仍可分辨出这园子里淡淡轻轻的氛围。不远处那耸起的花房,轻轻触动了那些我不愿想起的疑虑。 “我们不是去兰翠阁吗?”我跟在他身后,轻轻的问道。 “时辰尚早,先来府里换身衣裳,不然你这身子恐怕熬不住。”原来冷面的他也有此细心的一面,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呵呵” 他也回过头来展眉一笑,很舒心的模样。 后面四福晋紧紧的跟着,而我只听到她凌乱的踩雪声。 换好衣裳,手里握着个袖珍暖炉子,僵硬的四肢开始苏醒了过来。 正坐着喝茶,却见赫舍里姑娘从门口进来,我忙站起身来。细细的看了看她,她比原来瘦了很多,却显得眼神精光,凛冽了几分。 对于她,我总是有几分愧疚,几分心疼。我两其实很相似,都是不惯拘束,热爱自由之人。可是偏偏他人眼里最廉价的东西,却是她几经追逐,无法企及的梦想。 “姑娘近来可好?”我脸带微笑,徐徐走向她。 “你说她会好么?”四福晋眼神犀利的盯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我苦笑了一下:“福晋,我并没有问您。” 四福晋脸色铁青,却也不好当着四爷的面把我怎么了,只能兀自气的浑身发抖。 “索心没事,姑娘,八爷他可好?”她悠悠的问道,我心里一酸,轻轻答道:“他…很好.”转眼看了下四爷,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茶盖. “姑娘,你今次出宫,可是为换我而来?”虽然我也很想换她进去,但是现在不能…子青那边还没有时间把所有的事情细细讲与她听.而且目前形势紧迫…姐姐也未正名身份,到底以何种方式转换才能保我性命,种种事情皆未安置妥当. “不是,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仍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四福晋粗暴的打断:“时机?那什么才是时机,等到你彻底取代她博得皇上欢心,博得八爷钟情,博得其他人的默默守护么!” 她呲牙咧嘴的模样很是惊恐,我吓的倒退了一步。四爷一步上前把我扶住。瞪着冷眼望向他的福晋,高毋庸在旁边轻声提醒:“福晋不可…” 而此嫉妒成狂的女子,豁出去了般步步紧逼:“你倒是说啊,什么才叫时机。” “你够了!”四爷终于忍无可忍,怒吼声起。 “我早就够了,就在你那天为了去相府救她,马鞭甩在我身子上的时候,就在你那天为了袒护她,对我恶语相向的时候,就在你日日夜夜,一遍遍摩挲着那首诗的时候,就在你月月岁岁,为着她处心积虑的时候,就在你今天,众目睽睽抱她下马车的时候…”我呼吸急窒了起来,原来他,竟把我埋的那么深. “给我滚出去.”四爷咆哮了起来,终于怒不可遏.四福晋却仍向个战士,一动不动的站着,紧握着帕子,用吃人的眼神看着我. 我正了正身子,轻甩四爷的手,缓缓走了上去:“如若真的如福晋您所说,那最不想我换出宫的,该是您啊,我的大福晋。”凝眉对着她暧昧一笑。 她不可思议的停在那,似乎停滞了思维,不几,就呜呜的哭了起来。见她不再发狂,我便转身对赫舍里姑娘说道:“现在不换你进宫,有多方原因,简单的说,主要是一个你不了解我的习性,万一被皇上发现此事,是要满门抄斩的。二是现在蒙古亲王前来求亲,我必须解决了此事,不然我远嫁蒙古,你的一生便也随我而完了。” 赫舍里许是并未把事情想的如此复杂,听我这么一说,惊讶的张了张嘴:“那姑娘可有办法解决此些事情?” “我也只能尽量一试了。”说话间,只见四福晋退出房去,背影耸动,一副心神皆碎的模样,我醒了醒神,也没有兴致再说些什么了。 倒是四爷,我欠他一句对不起,这么对他的福晋,也是万不得已。 ------------ 第四十九章 :怎有离别轻 赫舍里姑娘见我已无意再与她交谈,便识相的退了出去。高毋庸也见着尴尬便退出门去,关了门在外伺候差遣.屋里仅剩我和四爷两人。烛光影动,气息芳宛,丝丝暧昧在房内流转. “对不起,我本无意伤你福晋。”我率先忍不住打破这磨人的平静. 背对着四爷,终是不敢回过头去,站着好久仍不闻背后有何声响,直到他的气息暖暖围了上来。他坚硬的手臂环过我的腰,淡淡筠然的檀香味道一阵一阵飘然而来。 “不要再动摇了,我一直在等你出来做我的大福晋.”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浑身一震,内心苦苦的挣扎,曾经颤心的动摇,他又是如何知道. “咚!”暖手小炉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高毋庸慌忙的开门,却是如遭电击般傻楞在门外… “爷…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高毋庸踉跄的爬进屋内,一遍又一遍的磕着头.求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 我挣脱他的手,转过身子正对着他,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若我之前的疑惑,皆是缘自无端的揣测,而他今日告诉我的,是令我安心的回答,那么不管荆棘阻路,还是霜雨袭身,我仍是那夜把心许与他的女子:“许多话,我一直没有问过,但是今日想问个明白。” 他眼神暗了暗,似乎早已知晓我要问何事,略微犹疑了一下,便低低的说道:“问罢” “那晚…我被人下药送去侍寝那晚…是不是你的安排?”我紧紧跩着手里的丝帕,这个磨我至深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重重的呼了口气:“是。” 心里辗转想过一千遍是他,却还是在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震颤不已.眼睛酸涩到没有多余的力气看向他,…那张仍是冷峻僵硬的脸,一如我最初见到的模样.记忆中温情的画面,皆是他不知这世上我本是我的时刻,许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已无回心可能,便转要我这如其影子般的人儿.总是痴痴的以为他的处处维护,皆是因为赫舍里,因为他有着让赫舍伴他一生的真诚与耐心,却不想,他早已放弃自己所爱,万般所行,皆为求一影子而已. 何其可悲…赫舍里说因我她不能堂正的活命,而我,却要堂正的做着她的影子,影子而已… 八爷如是,四爷亦如是… 而我,还需步步算计,夜夜惊心才能保着自己活下去的可能,命犹悬线,情何以钟? 呵呵呵呵… 细细收拾悲痛的心绪,今日我要把这些时日来夜夜煎熬的疑惑,都弄个清明.“小衣和浮馨是你所杀么?”过了今晚,或许所有的选择都会有答案. 他双手扶住我颤抖的肩膀,急急的说道:“心儿你不要这样,所有事情皆有缘由…” “你只告诉我是或者不是.”心里某个地方在剧烈的塌陷,想起小衣纯真的模样,那句“小姐,你莫要再伤害自己。”,那句“小姐喜欢的奴婢都知道。”那句:“小姐忘了他才好。”那句:“他是四爷,小姐怎么能不认得他呢。”,那么灵动清晰的声响,一声又一声在耳边低唤,一遍又遍嘶吼着他的罪孽. 曾向康熙请求,愿意用我未知的危险来换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却不知我的危险,竟是来自这个一直守护我的男子!而她的机会,竟是死于他的手里! 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落了下来…下面的问题,早已堵在喉间,问不出口,怕问出来了…便连相见的勇气也不复拥有. “心儿…”他一把把我抱过,我依在他的胸膛,任眼泪肆意的打湿他的衣衫…最后一次…就让我最后一次依偎这个我曾经深深许心的男子。从此身仍相聚,心各天涯. “不要怪我,我是身不由己。她亦是死有余辜!” 抑制不住的癫狂:“死有余辜?她只是替你办事而已,她是死有余辜,那你又是如何?!”眼泪仍是绵延着奔涌而出,顺着干凉的脖子,渗进了心里. 而他已不复方才柔和愧疚的眸子,只惊讶的望着我,眼里尽是深深的失落,锥痛.不少我分毫…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曾经如此唯美含情的词句,竟生生的映照了我两的疏离. 风雪依旧,我却已丝毫不觉寒冷,只知身后驻立遥望的人儿,已离我愈来愈远… 风吹乱丝发,怎比人心乱 雪落轻飞寰,怎有离别轻. ------------ 第五十章 :顺水推舟7 几乎是带着仓盲的脚步,逃离了四爷府,而他,终于没有追上前来。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雪漫了一路,却是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走过街口一间又一间的酒馆茶寮,竟没有一间唤作兰翠阁。 或许这便是命,注定躲不过此劫,注定我的生死荣辱皆由康熙决定,罢了罢了… 正准备放弃之时,眼见八爷火急火燎的骑马而来,我此刻已换上了女儿家的装束,本以为他不会在众多人流里一眼就瞧见我,但当他马儿在我面前嘘声而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这已不是第一次了,那日我低头甩着帕子都被他认了出来,何况是今日. 他一把抱我上马,便往前疾驰. “你如何会来寻我?”我坐在他的马前,扭过头去问他. “蒙古亲王与我同去兰翠阁时,却不见你在那等候,便想着你许是去了四哥府上,便忙一路寻你来了.”我感激对他的笑了笑. “你如何会只身一人在街上?,风大雪疾的天气,身子受不住了可如何是好。”我哽咽了下,无奈的说道:“难得出宫,所以想来走走…” 他宠溺一笑,眉梢都皱了起来.:“还换着女装呢…” 知道瞒不住他,却也不想多作解释了. 兰翠阁是京城有名的酒家,据说是退休御厨所开,因着食材并非那些王公大臣门一惯的珍惜禽兽,而是很平民化的素材,却能做出别具一格的风味,于是京城名流纷纷慕名而来,也因此使得这个酒家变成了官宦之所. 我本是很抗拒这种地方的,但想着要和亲王见面,也就此地称得起他的身份了. 下马入内,顿时暖气围绕,兰翠阁里装修华丽,红毯铺道,下层并未见有桌椅摆放,均是些鲜花古玩,小阁书籍,丝绸帷幕.窗台还放置花草盆栽,但因现今正值冬季,所以并没有开花的景象,殿堂小厮笑容可掬,恭身把我们引至上楼雅间. 八爷选的雅间名为“眉舞”,我凄然一笑,还真有些个应景,今日我不说的眉飞色舞,怎配得上这眉舞二字. 掀帘入内,便又见到了那位蒙古亲王和他的随从. “小女子拜见王爷.”俯身揖了揖.忽然想到这下糟糕,这王爷要是不会汉语,那不是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听了这话我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他说的虽然语调怪异,却很流畅.,我细步走到桌边坐下.八爷叫了一壶普洱,也大方落座了. 只见他已没有上此遇见时那淫.荡模样,此刻端着个脸,细瞧着我.我心里不爽便扭过头去,旋即就开口聊了起来:“王爷此番不在自家府邸过年,多有不便吧。” 他也朗声一笑:“不习惯倒是有些,毕竟这边的天气和蒙古不同,但是此地繁华如此,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看看。” “那改明儿我带你四处走走吧。”八爷在一旁接过话茬。 “那哪敢呢,怎么也不好麻烦阿哥您啊,我和巴特拉两个就成。”只见他的随从也微微点头,这巴特拉,就是他了吧。 “京城好是好,可人命如草呢。”我开始暗暗的威胁他。 “姑娘生来富贵,怎会有此感慨?”他挑着眉,一脸好奇,我接过八爷递过来的茶水,缓缓喝了一口。 “这你就有所不知啦,京城之内,三步一朝臣,五步一王孙,都是各为前程,利字为先的。”他听我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姑娘,你不止容貌秀丽,连语言举止也和一般姑娘不同呢。”他眼光灼灼,我暗叫不好,这蒙古亲王要是偏生喜欢我这种个性那可如何是好。 八爷却没发觉亲王的异样,仍是嘴角带笑的喝着茶。 “所以王爷,您身份尊贵,可别被谁利用了才是。”终于说到了重点了,我仔细瞧着他的脸部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边上站着的巴特勒,也是脸色一僵。 看着这王爷虽然线条粗犷,却也不似缺心眼之人,惯于政治斗争之人,又岂是池中之物。 “姑娘有言不妨直讲,本王亦是坦荡之人。”心里暗自鄙视了一番,心怀坦荡,还要在皇极殿说那番话。 “既是如此,那小女子也就直说了,王爷在皇极殿旁所说之话,已尽收我耳。”只见他那黝黑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我拿丝帕擦了擦嘴继续说道:“那我此番来意,王爷难道还不知么?” 他低头思考了起来,似乎仍是不太相信我所说之话,也不怪他,大阿哥此番铁定是百般讨好,他又怎会轻易相信我三言两语所说的挑拨之言。 “王爷暂慢做决定,明儿个大年三十,皇上可有邀您饮宴?”今日只是饭前开胃菜,明日才是主菜。 见他轻轻点了点头,我便继续说道:“那王爷就请过了明日晚宴,再来判断,谁才是陷你于险境地之人。” 明日,就让我来演场好戏罢。 八爷坐在边上听的一头雾水,眨巴着他的美眼不解的望着我。 我朝八爷狡黠一笑,却见那蒙古亲王带着探究的神色望着我两。 “王爷,时候已不早,小女子和八爷就此别过,明日晚宴再见。”朝他行了个礼就拉着八爷走出门去。 “多谢姑娘。”他兀的说出此话,我想了下,便坦然接受了,他谢的,该是我没把他皇极殿旁所说那些有违身份的话说出来吧。 ----------------------------------------- “心儿,今晚住客栈吧,宫门已闭,肯定是回不去了。”八爷拉着马缰轻轻说道。 我却不得不对这件事情重新考量,我是绝对不能和八爷同时消失一晚上的,这事一出,那明日全城之人便会传说:索相府的赫舍里姑娘把贞洁献给了情郎… 都不敢再想此事的后果了… “不,八爷,你去大阿哥府邸过夜.记住,一定要去大阿哥府邸,不可在外留宿,而我就折返兰翠阁,我会在那住一晚.明日清晨,你即来接我进宫.”虽说大阿哥也因着我和八爷有过矛盾,却还未到想至八爷于死地的地步,康熙问起他的行踪,他定会如实相告,也不至于故意害他. 八爷眼神黯然,却也知其中厉害,便唬马一声,送我去了兰翠阁. 临走前问我:“今日见面可有用处?明日他仍是执意要你如何?” 我淡淡一笑:“那便是我的命了。” ------------ 第五十一章 :好戏连台1 虽然请人在厢房内焚了些宁神静气的香料,却还是一晚翻滚难以入睡,外头倒是十分安静,安静到针落地上,声若清脆。 天未亮就起身了,草草洗漱了下,便开门去寻些吃食,只见整层楼阁都不似有人住的模样,下到二楼,店内小二恭敬的把我带到昨晚定下的房间,未坐定多久八爷便来了。 想下此刻宫门也应该已经开了,便唤八爷出发,八爷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傻楞模样:“今早四哥可有来寻你?” 我脚步一顿,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便疑惑的说道:“他又不知我在此留宿,怎会来寻我?” 他细想之下却也如此,便点了点头随我下楼。只嘴里老是嘀咕不停:“今早在门外瞧见四哥的马了,还以为他来找过你了,可能是来兰翠阁有些个别的事吧” 我心里一痛,也不接话,就当未听见。 只见楼梯尽头兰翠阁掌柜笑容可掬的站着,不知是何缘由,我好像还没有如此大的面子. “姑娘,这是一位爷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用纸包着,我拆开一看,却是那晚换在四爷府的太监服. 他真的已经来过了… 八爷见了身子一僵,低低的说着:“四哥总是比别人心细.” 苦笑了下,就近找了个雅间把衣服换了. 正想跨身上马,听见背后有人低唤我名字。(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索心姑娘,索心姑娘。”我寻身回过头去,只见一五大三粗的男子立在不远处,见我回头便不住的朝我招手。 脑中搜索宫中遇见的各个男子,却始终没找出个对应的来。 “八爷,那人好似叫我,我过去看下,你等我会。”八爷拿着马缰微微点了点头。 此人身材高大,一脸粗犷的络腮胡子,年纪却不似很大,见我走到他身前,满脸笑容,十分爽朗可爱的模样。 “你是…?”我一脸疑惑的打量着他,这位爷许是赫舍里小姐的旧识,此番我不该走过来的,既不认识,还需招呼,不是自找尴尬. “姑娘居然不认识在下了…”他眼神暗了暗,笑容也僵在嘴角,复又不自然的摩挲了下裤腿. 见他一粗犷男子居然做出这等矫揉举止,样子十分滑稽,就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他仍是十分拘束:“在下也知姑娘贵人事忙,不知可曾记起盛京一面。” 他都提醒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装痴扮楞,便轻轻的说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了。”脑子里却迅速寻思着,是否有些个线索可寻。而他见我此副模样,一脸疑惑的望着我,定是不信我说记得这事。 忽的想起原来赫舍里阿玛说过,赫舍里曾去过盛京,那次就是项链被夺,她拼死抓着项链不放手的事情,难道此男子便是识于那时?且看他的身材模样,该是个练家子。 遂只好硬着头皮说着:“救命之恩,莫敢想忘。” 他这才舒眉一笑,我暗暗嘘了口气,终于过关! “上次匆忙一别,不想在京城又遇见姑娘,就想着跟你打个招呼。”看着他阳光淳朴的样子,心里很是温软。 却见那边八爷一脸焦急的模样,知道也不能再耽搁了。遂对着此男子曲了曲腿说道:“壮士抱歉,此番小女子有要事在身,壮士可否留下京城地址,待等些时候再过府拜访。” 他展眉一笑:“姑娘客气了,在下今日便回盛京了,日后有机会再见吧,今日得见姑娘,我已十分高兴。” 见他不甚在意,我便就此别过,上马准备进宫。 “姑娘,在下年羹尧,姑娘莫要相忘啊”他在背后吼道,闻言我差点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原来他,就是年羹尧… 东华门此刻已经换了一批侍卫,我和八爷在侍卫瞧不见的地方下了马,便步行至东华门,却意外的见到了焦急踱步的李德全… 李德全一见我和八爷就急急迎上来:“八爷,姑娘,你们可回来了,这回祸事可闯大了!”从瞧见他在宫门口踱步,我心里便了然了。 昨晚康熙肯定是去过景阳宫了。 “公公莫要惊慌。” “莫要惊慌,莫要惊慌,老奴怎能不惊慌,皇上昨儿个晚上到现在,都未合眼,此刻还在你景阳宫呢!”我惊讶不已,这不像康熙行事风格。 “公公,皇上知道八爷也出宫之事了么?”其实这话也算多问,这么大的事,他哪能不知道。 “这还用说嘛,自然是知道的,皇上一晚上一句话也未说,滴水未进,姑娘可知这宫门可是开了一晚啊!”听着这话,八爷和我俱是一震,这等史无前例的事情,康熙居然为我而破了! “公公莫急,你先给我找个换衣服的地方,待我把这太监服换了,也免得牵累公公,八爷也回自己住处吧,我两还是少一起出现为好。”八爷点了点头便和我们分道而走,李德全脚步仓促,急急的把我引至换衣服的地方。 也真是难为他了,这许是他那么多年的侍驾生涯中最慌乱的时刻了。 ------------ 第五十二章 :好戏连台2 “李公公,我自个去见皇上好了…免得你难做.”换完衣服我便让李德全先回去了. “老奴本也不打算过去,皇上昨夜见到老奴也很是恼火,叫老奴让他独自呆会,只是皇上许久没有用膳,姑娘要劝皇上吃一些.老奴这就去御膳房吩咐做几个皇上爱吃的小菜.”李德全已是一脸憔悴的模样. “李公公,对不起.”我恭敬的向他曲了曲腿. 李德全无奈的笑了笑便往御膳房方向走去.背影竟是有些佝偻. 刚踏进景阳宫宫门,就见子青子丹相对跪于门口两侧,我忙急急走了进去。也不能怪康熙此次不再容忍我,自己确实是太过没有规矩。 此刻康熙坐在大厅中央,双目紧闭,眉头深锁,身体极为疲累的靠在靠椅之上。我轻轻的走近殿内,缓缓的跪在他面前。并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扰了他的浅眠。 许是听见衣料摩挲的声响,他急急的睁开眼睛,见我跪在他面前,一个疾步冲上前来,蓦的拉起我的手,我手一吃疼,“啊--”。忍不住低低了叫出声来。 他却仍是不理,大力一把把我拉到身前,气力过大,自己也站不稳当,踉跄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皇…皇上.”他眼神迷离,手臂轻颤,却是低头重重的吻上了我的唇…拼命吮吸,不顾我嘴唇上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疼痛,以及嘶哑的吼叫声. 思想跟着他侵占式的唇齿,混战不已,拼尽力气想推开他的胸膛,而他却铁了心一般不准备放开我. 他的手兀的攀上了我的,胸,慌乱的撕,扯着我的衣服,我已被他按倒在地,任凭怎样挣扎,都已无济于事. 此刻的康熙,已然失控,如同野兽一般,我知道,是我的鲁莽行为,触痛了他高高在上的自尊…想起那日听戏一众皇妃福晋门对我的种种传闻,便觉愤怒不已,此事过后,流言恐怕更甚…而我又再一次把他拖进了此风暴中心… 我知道他无意强迫我,无意强要我…他的自尊,岂容他如此对我…如今只是受伤而已,就像原先快要结痂的疤痕,再一次被我撕扯的鲜血淋漓,伤的彻底,痛的露骨… 我心痛不已,进宫一年以来,他虽曾监视我,虽曾怀疑我,却是真心实意的护着我,明里暗里的迁就我,为我一次次放弃了帝王之尊,而我回报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疏离 或许我,低估了他对我的感情,或许蒙古亲王的求亲,他根本就不会同意…. 终于难过的掉下泪来,如果你不是这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我已在你身下承欢,此刻,我已一心成为你的女人… 不忍再伤害他,便轻轻柔柔的回吻于他,手穿过他颤抖的双臂紧紧拥着他…他身体一震,慢慢停止了动作,起身轻轻的把我抱到椅子上… “对不起…” “对不起…”两人同时出声,竟是相同的沙哑… “我不该这样伤害你…”他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而我却像个久惯独舔伤口的野兽,忽然被人温柔抚慰,竟是抽搐不止… “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喝过他递过来的茶,终于止住了抽搐. “对不起皇上,索心有罪…,擅自出宫,实在是太没规矩.”他看着我,句语未发,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解释. “那日去宁寿宫听戏,半路遇到前来辞岁的蒙古亲王,亲王此番前来求亲,而大阿哥竟向他推荐了我…他那日去宁寿宫就是特地去见我…”我本就恼怒大阿哥此人,好在历史并未垂青于他,不然这巍巍大清朝,交于他手,估计得早亡个几十年. “我怎的生了这个浑货!,上次他那般对你,我已念着父子之情放过他了,他倒好,竟还不知收敛!”康熙一脸怒容,“碰”的一声一拳打在桌椅上. “所以你出宫去找他了?”康熙一语中的.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目前皇上葛而丹征战在即,和蒙古的关系自然不能因为我这个小女子而僵立,所以我就去找了蒙古亲王。” 他一把把我抱过:“心儿,你叫朕该如何对你…你比朕所拥有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聪慧,你生来就是来辅助朕的,可你为何非要执意离开…” 我苦笑了下,不知他知道我真实身份后,是否还能有勇气说这些,到那时或许无数的猜疑便会接踵而来了. “虽然我见过亲王,但是却也不能肯定他会听我的,所以皇上恕索心大胆.今日晚宴只能烦劳皇上和我一起演戏给亲王看了.”康熙顿时很有兴趣的看着我 “你到底和亲王说了些什么?,晚上又要朕配合些什么呢.你还真是大胆,居然把朕都算进了这出戏,当起戏子来了.”我朝康熙狡黠一笑.“没什么,就去跟他说些离间的话呀.然后今天晚宴委婉的告诉他,我和当今皇帝有暧昧.那他怎么还敢向你提要我的要求呢?” 康熙顿时目瞪口呆,一记响栗敲在我头上:“胡说什么,这也叫演戏啊,本来就有暧昧。” 被他这么一说,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终于收起戏谑的表情,一脸严肃的说道:“以后要跟胤禩注意距离,你知道为什么。” “皇上圣旨,索心怎敢不从。”见他又摆起皇帝的架子,遂也跟他打起官腔。 “你…”康熙对着我一脸无奈. “啊…”康熙正看着我以为我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要揭爆,却听见我的下半句后哈哈大笑. “我好饿!”其实我不饿,不过想着李公公的话,皇帝的身子出了问题可是非同小可,也该让他吃点东西了. “那传膳吧.朕今日才知道,你竟是一点宫中礼仪都没学会!” 我吐了吐舌头,便急急跑到宫门口喊想喊子青去通知李德全,却见李德全早已带领一众太监,端了许多膳食盘子排在了宫门之外. 康熙吃完东西就走了,而我趁着时间还早便又回房躺了会 ,待到子青子丹喊我起床,已到了差不多该去赴宴的时间 ------------ 第五十三章 :阴谋的阴谋1 宴会酉时开始. 起身时是酉时,待子丹摆弄好头饰衣物,配好香包,已经酉时过半,管事的公公已来催过多次,但我本就打着晚去的心,便仍是悠着步子前往乾清宫. 此刻宫里已是一片红色,这在他人看来吉祥如意的兆头,在我却倍感血腥. 乾清宫丹壁之上左右安置着两座万寿天灯,此时虽未入夜,却仍是照得附近宫道一片金黄.远远望向宫里绾衣而坐的人儿,有种难以看清的恍然. 我本不该属于这里. 缓步而行,优雅对我来说,是件极费心力的表演,但此夜,我却已然成为最出色的演员. 妆容素雅,步履款款,眼色含春,身有幽香…我在无数赞许和嫉妒的眼光中,坦然而过. “索心参见皇上.”我恭敬的向康熙行了个礼,接过李德全递过来的红包复又轻轻磕头说了几句吉祥话. “坐朕身边来吧.”康熙平淡清晰的一句话,却像惊堂木一般,惊的下面鸦雀无声.因为他指的位置,已为孝诚仁皇后空留多年. “皇阿玛!”四爷仍像那次一般出声干扰,欲挽住形势,却没看清,这本就是一场戏.他的皇阿玛此刻正清明的很. 我淡淡起身,视若无睹四爷焦灼的目光,不管不顾八爷紧捏的双拳,更不理会嫔妃门咬牙切齿的声响,亦不在乎阿哥福晋们挑眼看戏的神情. 甚至连遵命也未说一句,便悠悠的坐上了那灼人的方土.顿时俯眼众人,喜笑怒骂,尽入我眼. 台下蒙古亲王不知个中千秋,仍是笑着看我. “这本是朕的家宴,但此番蒙古土谢图部大汗二子扎那扎特尔亲王特来我朝求亲,特准其一同参加家宴,且朕已邀请各个旗中妙龄女子众,亲王可要好生看人.”康熙笑着对蒙古亲王说道.但我却被这些个名字给绕晕了. “臣扎那扎特尔谢皇帝陛下!”说着便揖身行礼. 康熙朝李德全甩了甩手,宴会便正式开始,许多宫,人端着一个个金色盘子鱼贯而入,顺序井然,行动迅敏,顿时清亮之声响起:“金玉满堂:金满来年玉满堂…福寿双糕:福入蓬莱寿攀高…”一句句吉言妙语,我细细数来,竟有一百零八句… 每道菜都在康熙面前转过一圈以后由专人分给各个小桌,然后是劝酒进酒,三巡过后惠妃安排的晚宴活动便正式开始了. 只见清一色的宫女端着用红绸铺底的托盘优雅而入,风吹一片,流苏攒动,盘子里面装着一个个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荷包. “奴婢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宫女们在康熙面前磕头行礼. “起身吧,荷包先给在场阿哥和蒙古来宾看,选出十件后再拿来给朕.”康熙咪咪笑着说道,他今日心情颇好,已有三分醉态. “是” 就在此时,只觉背后一凉,一双怨毒的眸子慑人的瞧着我,仔细一看,竟是那日在神武门遇见的纳兰蕙月,她身份尊贵,怎的做了个宫女? 席间男子和女眷们相对而坐,首先挑选的自然是坐于康熙右手边的太子胤礽,他似乎并不在意荷包的绣功,只翻来翻去找上面绣着的女子芳名,最后选出了两个放于另一老嬷嬷所托的金色流苏盘子里.然后就是扎那扎特儿,他自然是不懂这些关内文化,便只微笑着拣了个和他所穿衣服颜色相近的荷包,接着便是依着顺序而来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因着十三阿哥以后阿哥们年纪太小,便不再参加. 我探过头去仔细瞧着呈到康熙面前来的荷包,一个个绣功了得,有锦绣牡丹,有嬉水鸳鸯,有清雅丝竹. 暗暗舒了口气,还好我没把自己名字绣荷包上,不然指不定哪个阿哥恶作剧般把我的荷包也选进去,那就真的是献丑于前了. 康熙低头细看这些荷包,却听见惠妃犀利的说道:“皇上,素闻索相侄女索心姑娘绣功了得,不知是否入选呢。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康熙闻言却是没什回应。 惠妃见康熙毫无反应,便对大阿哥使了个颜色,大阿哥随即说道:“我也没见着索心姑娘的荷包呢。”我心里一惊,虽然作品拙劣,我确是做好后便交给管事嬷嬷了。 太子胤礽也一脸讪笑的盯着我。 “娘娘不知哪里来的小道消息,我绣功哪是上的了台面的。”转眼瞧见四爷脸面僵硬。 “心儿自是不用参加这个活动的,惠妃你不知道么,朕御准的!”对着惠妃暧昧一笑。她拿着就被的手一抖,护甲都掉在了桌上,样子很是狼狈。 最后定出的优胜者三名,分别是:“郭络罗氏,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兆佳氏,尚书马尔汉之女,富察氏,佐领僧格之女”,这郭络罗氏不就是那日四福晋在戏台所说的八爷拒婚的女子么…待她三人上来领赏之时,端眼细瞧了下,果然明眸皓齿,端庄大方. 康熙一杯又一杯的吞酒,边上李德全连连劝他稳着点,他却置若罔闻. 美食如山,我也已经吃的半饱. 而此时阿哥们的酒味正酣,也是该行酒令之时,却眼巴巴的等不着康熙的指示。康熙蹙着个眉自斟自饮。不知又在揣度着什么。 此时太子站了起来:“皇阿玛,是否该行酒令之赛了?” 康熙闻此微点了点头,眼也未抬。 众人见着他这副模样,难免减了几分兴致。可是太子却是颇为兴奋。 “那就由本太子来做酒令吧!且考双句,皇阿玛出一字,为首句首字,我出一字,为尾句尾字,后人续上时需逐渐加字,所加字数不限,但需对仗工整,意境悠远。” “好!”三阿哥顿时激动声起。 “请皇阿玛赐字!” 康熙随意一说:“那就红字吧”这个红字貌似比较好对,像我这般文盲分子,也能硬扯出几句来。 “谢皇阿玛,那我就出一人字。” “红帐幔,深闺人”见大阿哥一脸迷惘的模样,定是想不出什么好对子。三阿哥就顺势接了过去。反正此次是赢了才有机会点人表演的,输了最多也就饮酒自娱而已。 四爷此刻已经憋红了脸,原以为对不出了,却见他轻轻道来:“红烛帐幔轻,里围深闺人” “四哥你过分,一个人加那么多字,可叫咱们怎么对。”九阿哥气愤的哼哼道。 “你们还对的出来吗?对不出来就是四弟赢了”太子亦是一脸的不服气。望着他的弟弟们,指望有所发挥。 众阿哥门毫无声响,只拿起自己身前的酒杯,不服气的饮了一口。 “那么四弟你就点个人吧!”我心情复杂,既怕他点我,又想着要是今日没表现机会,可怎么让扎那扎特儿相信我和皇帝之间的暧昧。只见四爷站起身,点了郭络罗氏。 他今夜是否糊涂了?还是本就想让我去蒙古? 郭络罗氏谈了一曲古筝,因着没有心情,到结束了也未听出个什么来.,回神过来时,已在进行第二轮行酒令了. “一杯清酒入君喉,莫道千古烦与忧”又是四爷… “闲庭信步弄花丛,步履款款蝶影羞”仍是四爷… 康熙涨红了脸,一副极为隐忍的模样,已到最后一题了…首字为米,尾字为情… 我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等着四爷说话了,却不想扎那扎特儿先发话了:“米乃上苍赐福音,万民泉报主恩情。” 活动进行到此,已是混乱一片,毫无次序,都争着第一个发言,把句子做绝了,便也就无人能接上了。 这个蒙古人,却真是吓了我一跳,居然还能有此智慧。操这这么一口蹩脚的中文,竟还会赋诗! “看看,人家蒙古亲王都如此熟悉我大清文化,你们也得多学着些啊!” “是,皇阿玛说的极是。”太子在台下谄媚一笑。眼睛却不怀好意的盯着我,隐隐有些阴谋的味道 “那么,扎那扎特儿,你想见识下我朝哪位姑娘的才艺呢?”康熙微笑着问他。 “回皇帝陛下,赫舍里。索心姑娘”惊出一手冷汗。这亲王,难道真的毫无眼力劲么。 ------------ 第五十四章 :阴谋的阴谋2 不安的感觉似电流般自我耳朵向全身扩散开来.台下扎那扎特尔对着我旁若无人般灿然而笑,转眼向康熙求救,他波澜未经的脸色掩不住内心的挣扎,格外用劲的捏着那盛满美酒的酒杯。手上温润的扳指与杯环轻轻相撞。发出声声磨人的声响。 台下寂静无声,越发显的声音格外凛冽。 不忍见他为难,便起身走下台去。轻笑着走到扎那扎特尔面前站定,稍稍曲了曲身子:“不知亲王想要小女子作何才艺表演呢。” “素闻姑娘舞技了得,不知可否让大家见识一番呢?”他笑的谄媚,而我却忍不住怒从心起,扭身转向大阿哥所坐方向,冷然问道:“呵呵…素闻?,王爷真是结交广阔,来京不久,便知我舞技了得,不知是小女子盛名在外呢,还是有心之人苦心相告?” 我斜眼望向王爷待他回答,他面有难色,已不复刚才豪迈之势:“自然是姑娘盛名在外了。” “呵呵…”笑出声来,竟比哭还难听:“那么是否有人告知王爷,在场王子贵胄,娘娘福晋,又有哪个未曾见过小女子舞蹈呢,实在是拙劣非常,难瞪大雅.” “那…姑娘自行决定罢,本王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我拂了拂衣袖,端正姿势对着康熙一拜:“那就让索心唱个小曲吧,皇上日夜辛劳,此曲仅献给圣明皇上。” “心儿还会唱曲?怎么不早些唱与朕听?”康熙一脸意外,眼光烁烁。 我微微一笑,便作势清了清喉咙。 “歌妓!”背后不知是谁恶毒的低声咒骂,这女子声音听着熟悉,却又不是很真切.转过身去也未见着神情异样之人. 接过子青递来的茶水,便悠悠的唱了起来: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风雨也跟我走 海角也跟我走,决定就不回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勇敢牵我的手 让爱带我们到尽头 清晨的眼泪,淋湿手里的玫瑰 昨夜点的火,早就悄悄化成灰 我不用太久,听我最后的要求 如果爱我你就轻轻点点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风雨也跟我走 海角也跟我走,决定就不回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勇敢牵我的手 让爱带我们到尽头 清晨的眼泪,淋湿手里的玫瑰 昨夜点的火,早就悄悄化成灰 我不用太久,听我最后的要求 如果爱我你就轻轻点点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风雨也跟我走 海角也跟我走,决定就不回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勇敢牵我的手 让爱带我们到尽头 誓言忘了吗拥抱忘了吗 我们那些甜蜜温暖的话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风雨也跟我走 海角也跟我走决定就不回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勇敢牵我的手 让爱带我们到尽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风雨也跟我走 海角也跟我走,决定就不回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勇敢牵我的手 让爱带我们到尽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风雨也跟我走 海角也跟我走,决定就不回头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勇敢牵我的手 让爱带我们到尽头 我想这是我最雷人最鸡皮疙瘩,最恶心的时刻,这**的表露,恐怕今日之后便会风闻全城!明日又该有多少人会说我是大清第一**.毫无妇德,专骗人心,置散朝纲,祸国天下! 周围寂静无声,只听见外头风声呼啸,蜡烛声响,我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觉手脚冰凉一片.今日过后,又有谁会相信,我是个深爱自由,不恋宫廷,不攀权势的女子! 康熙目光怔忡,缓缓走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和他到底隔着几步距离,却步步诛心.他本就不大的眼,此刻已迷离一线,待他在面前站定,本就有心做戏,早就对此过程深有计算的我,还是难忍的眼睛酸涩,为何我只能成服在一次又一次的情势之中。 左手触到康熙冰凉的扳指,他喘息似的声响在耳边响起:“只要你愿意,朕便带你走。” “哐啷”一声,瞥见四爷慌乱的打翻了酒杯,酒洒了一地。 而康熙一脸冰凉的望向他这个儿子,我心里一痛,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么… 扎那扎特尔瞪着我和康熙,我想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明白我和皇帝之间到底有些什么了. 戏做到此,本是已该足够了,但是现今形势,不容我留有余地.八爷面色僵硬,随时有起身抢人之势,四爷如此慌乱,早就没了往日的沉着笃定,而太子那边,也是一脸探究的模样. 阿哥福晋门,虽心里欢喜,却仍假作矜持,绷着个脸看戏. 嫔妃们除了惠妃以外,其余众人却不见有何讶异神色. 皇帝拉着我的手在等回答,我如何能够不答…便高声朗笑:“心儿愿意。”,做戏就做全,既是浪。人,又何必矜持! 康熙一把把我抱起,大跨步朝门外走去,我顺从的依在他胸前,眼泪刷刷的滴落出来。 “皇阿玛…”八爷带着哭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康熙并未驻足,而哭喊之人,也没有追来的勇气…皇城里人,怎敌得过形势,皇城里人,怎负的起真心… ------------ 第五十五章 :阴谋的阴谋3 (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一路上,从乾清宫到景阳宫,康熙一步未停,脚步由急到缓,竟是一口气把我抱回了住处. “你是不是想把朕淋病了…” 他扯着胸前那块被我淋湿的龙袍嘴角带笑的说道,眼神却难掩的落寞 自己一时的感触却刺伤了他的心,急急的抹了下眼泪:“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竟涌起了冲动的想法,若我告诉他,他所心念聘娶的女子,仍在宫外守望,不知是否能减轻他丝毫的失落…但是这女子的心,亦不是属于他,心里忍不住悲悯了起来,帝王在上,尊荣不尽,却仍掠夺不了人心... 到底该怪他太贪心,还是我不够知足… “朕知你在演戏,不会把今日的话当真…所以…你不必哭的这么伤心.”他脸色泛青,唇如齿白… “皇…皇上” 心里阵阵绞痛…却始终说不出留在他身边的话,这一缸血池,我未深入,便已经如此遍体鳞伤,连滚带爬,也仅是得保性命,多少次命悬线上,他又可曾知道,若真留此宫中,必是十死无生… “这短短一年,朕知你走的艰辛,朕不怪你,等战事完结了,朕带你去南巡散心.”他强打起精神笑了起来. “好…”虽知那会我可能已经不在宫里,却不想另他失望,这些时日,我已把在宫里这一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诉了子青,只等契机了…还要寻一样能使索额图永不翻身的把柄。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皇上…”他已转身欲走,见我喊他.便顿住了脚步“皇上多番容忍索心,是否因为与故人相似。”他身形一震,低低说道:“你该问问自己的心。” 我却不敢问,怕一问,便抑制不住的动摇。 -------------------------------------------------------------- 窗外树影婆娑,随风而摇,已是山雨欲来之势,窗未扣牢,此时正啪啪的敲打门框,我起身关窗,却见不远树下站一漆黑身影,定定的望向窗内,我惊呼出声. “有贼.”无措的拔下头上发钗傍身,却见那黑影不逃反进,忽的翻身进屋.我急急的拿钗刺他手臂,却未见他反抗,一股鲜血立马和着雨水奔涌而出… 那人吃痛低呼:“是我…” 我吓的脚下一软,竟是四爷!我刺伤了他 “小姐,小姐.是否有贼入屋?”子青在外重拍房门,大声询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见一小虫,现已飞走了…你退下休息把,无碍的…”我慌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哦…那小姐也早些安置.奴婢退下了.”我走近门边静听了一会,待脚步声走远才急急的扯块白布,拔下发钗,拿水洗下伤口后粗粗的包扎了下. “对不起…我不知是你…”哽咽了下,如今已不知该拿何种态度对他. “是我莽撞了,你宫里有侍卫守着,我也是侥幸才没被发现.”他仍呲着牙,很痛苦的模样. “你半夜冒险来此…是为哪般?”难道是为今夜乾清宫之事,看神色却也不像,他已不再冲动,此刻满是忧虑模样. “今夜我来带你走.”我吓的灵魂出窍,见他一副正经模样,不似玩笑. “你疯了…乾清宫之夜,最多也就增加些皇城里人的谈资罢了,并不会改变些什么.”既是如此,我又为何此般仓狂而逃,单身出宫,岂不是顺了索额图的意! “我并非为此,乾清宫之事,我细想许久,知道你只是做戏,只是担心皇阿玛陷入太深,强要了你…但见他送你回宫后便离开,我早已放下了心.”要说冷静善谋,八爷恐怕不及四爷分毫. “那是为何要今夜带我走”我不解的问道. “我在索相府的人已经告诉我,明日大年初一,借着左右丞相陪驾同看祝年舞的机会,索相打算带着心儿进宫…而此刻家丁来报,她已出了我府..”我一怔,索额图如今为何敢做出此等杀头大事? “但是他好像没有理由这么做?”始终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为一个人…” “谁?”我急急问道. “蒙古亲王…扎那扎特尔!”呼吸一窒,难怪近来都不见索相有何动静,原是谋定而后动,我千算万算,终于还是算漏了一面,只见着明里大阿哥一方的大胆张罗,却忘记盯着暗处… “你是说…”心里已猜到七八分. “明日蒙古亲王会借机向皇阿玛提亲,皇阿玛自是不肯,若此刻出现与你长相如此相似的人物,而蒙古亲王又愿意退而求其次,你觉得皇阿玛还有必要惩治索相欺瞒之罪吗?”心里暗暗叫绝,这么难挽的局势,竟被他找到了破解之法. “此事一出,皇阿玛定会知道你非丞相侄女,到时他会怎么对你,便难以预料了.说不定远嫁蒙古的会是你…!”他说的句句在理,我也深知其中厉害.但多日相处下来,却对康熙有了些许希冀,或者他并不会因此事而迁怒于我,毕竟我亦是身不由己. “我远嫁蒙古,而她留在皇宫,难道你不乐意这样的结局么.”我挑眉望他,他身形一颤,才发现他仍穿着淋的透湿的衣服,便低声说道:“对不起…你把湿衣换下吧,我这有些宽大袍子,平日里练舞所用的,不似女衣,凑合着穿下吧,免得着凉.”转身去拿,却听他急急的说道: “我总觉得,你是最知我心的女子.那日侍寝之事,我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心儿万般求我让她入宫,我知她一时意气,便想以此方式结了她的心思 ,却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分量…,竟是夜夜痛心不已…那次也是我仅仅后悔的一次,除此之外,皆为护你而已…”他眉头深锁,仿佛忆起当初情势一般.难道小衣是他为护我而杀么…终是未敢问出口.我已承受不起太多打击… “我又怎会不知你…你的最终,不会是我…他日君临天下,又岂会想起我这个在死亡路口挣扎的女子…”他蓦的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或许深藏雄心的他,并未料到我知晓他的抱负…但他却始终不敢接我的话. “不管怎样…心儿,你跟我走吧…”他已几近哀求…手臂上绢白的丝布,已染的一片血红… “你知道我不能走…更不想跟着你走,我不想害你.”今夜出宫,即使成功了,索额图也必得到消息…到时赫舍里顺理成章入宫成为我…而我也顺理成章的可以湮灭于人世了… “你该信我可以保护你.”他眼神笃定,仿佛有着万丈信心. 其实我不信…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价码…曾经看过一句很让人凉心的话:不是你太过忠贞,只是背叛的筹码太低… 我本就是个不易信人之人,又如何能将自己性命系于他人… ------------ 第五十六章 :阴谋的阴谋4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他眼神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计谋.”我对他莞尔一笑. “什么计划?”他急急问道. “现在我之所以担心自己出去后会有生命安全,无非是毫无索额图的致命把柄在手而已。(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但是此次事件,正好可以造出这个把柄来。”自己内心的种种想法,我也控制不了…虽然不想变的如此宫于心计,一个个阴毒的想法却连绵不断的窜进脑海… 而唯有按此,才能使事情变得圆满. “一个足以让索额图,人头落地的办法”竟忍不住轻笑了出来…笑完才觉得恐怖,竟是如此森冷寒凉… “心儿,这些事情,你就交给我吧,我不想你在权利斗争中迷失自己…”他黯然的说道… “爷…”我缓缓走到他身前:“我以为你会懂我的…今日的我走的路,又何尝不是你选的路…咱们是同样的人,不同的是,再怎么走,你都有安全线,因为你是皇上嫡亲,因为你是一国阿哥…而我,至今还用着别人的身份生存…他日死于古松下,也只是枉为护树之泥而已…清史之上,岂会留有我的名字…”暗自凄苦,茫茫清朝,谁懂我心… “对不起,心儿…”他伸过手来,一把把我搂在胸膛:“你说,该怎么做。” “如果我猜的没错,蒙古亲王与索额图之间的协议,只是一场政治交换而已。蒙古亲王经过乾清宫晚宴之后,必不会向皇上要我,若他明日出现,仍是执意要我的话,他与索额图的协议,必有书信字据为证。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即使没有,也无关紧要,爷大可以让没有变为有。”四爷一脸惊愕的望向我,那种神情,似乎带着几分惧怕。 “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没有,则赶在明日进宫前截住亲王,挑拨他向索额图讨要书面承诺,若有,那就更好办,去他住处直接偷来,若是皇阿玛让外面的心儿远嫁蒙古,揭发之事便可暂时作罢,若皇阿玛让你去蒙古,便把此罪证拿出,告他个通敌叛国之罪!”我赞许的点了点头,四爷不愧为谋权高手,一点即明. “心儿,你…。” “恶毒是么.”我浑身一震,似回魂般错愕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已称得起恶毒二字…“呵呵…是啊,此般恶毒的女子,四爷大可不理…”笑的有些癫狂,只觉泪水在眼角隐隐落下,我高昂起头,让它滴滴落进发丝… “你知道我不会有这个意思的,心儿,不要老是这么防备别人”他懊恼的说道. 敛起心神,重重的叹了口气,见他手臂仍是血流不止,心里过意不去,也不想再跟他怄气,便柔声说道:“入夜已深,你恐怕出不得宫了,又不能喊太医来看你,可如何是好。(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我不碍事的。”虽然他嘴角带笑,嘴唇却越来越白,这金属器件,若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你在这坐会吧…我去找药…”我把房门细细关好,整了整衣冠便去前厅, 此刻子青已经睡下,子丹在屋里守着,却是闭目假寐,轻轻拿了个火烧盆子点火后烫了烫我的金钗,一咬牙便在自己胳膊上刺了下去… 血汩汩的冒了出来,我疼的浑身泛冷…忍不住低喊出声,子丹闻声惊醒。 “小姐…你在做什么,天哪…血啊…”她惊的目瞪口呆.我咬着牙,闭眼猛的把钗子拔了出来. “嘘…小声点,你仔细听我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长这么大,何时受过此等苦楚… 子丹凝神屏息静听我说话:“你悄悄去喊值夜的太医来瞧我,说我被金属物件割伤了手臂,切忌要说明白是手臂,免得外头以为我割脉轻身惹出闲话,叫他带些外敷的药材来止血。”子丹吓的哭了出来,边哭边拿自己的帕子捂着我伤口。 “知道,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我弱弱的点了点头,“记得莫要惊动他人。” “小姐放心。”子丹疾步跨门出去,我无力的瘫坐前厅,等着太医来。 太医没过多久便赶了过来,见我伤势却未显尴尬,寡言少语的模样,想起之前李太医的悲惨下场,不免有些伤感:“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他顿了顿,抬眼看我,眼里竟是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犹疑了下,仍是说道:“微臣李德明,家父乃是前任太医院院判李仁良…” 哐啷一声,茶杯掉落在地…我心虚非常,他却仍是一副毫无波动的表情,包扎完伤口便提步欲走. “李大人,且留步”他僵在门口,并未回头. “不知可否再给我些创伤药,明日我叫丫鬟自个换药就可,不劳大人了.”他闻言便从药箱里拿出药材递给子丹,句语未发,径直走出门去. 夜色很快把他吞没了,李德明…这个名字却深深刻进了我心里.就像预知着十年以后此人终是与我纠葛不清一般. 披了件衣服把伤口盖住,便拿着药物回房,我知此事已瞒不住子丹,便叫她打水进屋.见四爷端坐床前,子丹惊讶的楞了下,却也不再多话. 我端起水盆给他洗伤口,他痛的呲牙咧嘴.子丹见他手臂所伤,顿时明白了我扎伤自己的缘由. “小姐…你应该扎伤奴婢的手来换药的…想你柔弱身体,怎受的起这等痛苦…”子丹在旁暗暗垂泪. “住口,胡说什么呢.”我本就掩着伤口,就是不想让四爷知道,却被她一语戳破. 四爷猛的撂起我手臂,包着伤口的白布,还是隐隐透出了些许血红…,眼神伤痛,轻抚着纱布柔声问道:“痛不痛…”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痛,我刺的不深。” “还说不…”见我回头瞪了她一眼,子丹怯怯的收住了声。 “伤口包好了,不要碰水,好好休息吧,明日侍卫换班时候再走。”说完便欲退出房去。 他一把把我拉到身前,微笑着说道:“我从未把你当作她的影子,你一直是独一无二的…”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真心,如斯温暖,好似褪去任何武装后,还原了他本来纯净温煦的面目… 此刻我不想那一条条人命,亦忘记了那一庄庄纠结于心的事情,只是纯粹的,专心的,回应着他的笑容:“我们是在古松树初遇的,不是吗” 两人相视而笑,一年来种种猜忌,皆暂时割弃。 ------------ 第五十七章 :惊天逆变1 我窝在西屋辗转反侧了一夜,天稍稍亮便起身了,用冷水洗脸醒了醒精神。便回房呆呆的坐了会,四爷此刻早已出宫去了,连这睡过的床,也已凉透了。 过没多久子丹便起身了,去西屋寻我不着,便跑来卧房找我,见我一脸呆滞的坐在床沿便楞住了,我见她进来表情尴尬顿时明白了过来:“我刚起身,西屋的床收拾下吧” 她听我这么一说,便知是自己多想,红着脸退了出去。 等了许久也没见着子青过来给我梳头,便去院里走了走,天气虽冷,却没有下雪,聚在树头的积雪时不时的掉下一块,啪啪的声响显得格外冷清。 手臂的伤还是丝丝咧咧的疼着,我从西面踱到东面,又从东面踱到北面,转来转去想着今日的事情该怎么应对才是。四爷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索额图会怎么做,还是很难完全知道。 吱----的一声,北角一侧小门开了出来,只见子青满面风霜捻手捻脚的走了进来,我正踱到西南角古松树下靠着树身想事情,却见到如此一幕,而她亦是因着角度关系没见到我,只急急忙忙的往我卧房走去。我心下疑惑,这大清早的这般畏畏缩缩,别是去会什么情郎了,但是这深宫里,除了皇帝和尚且年幼的阿哥,哪还有男子? 心里一慌,不会是太子吧…难保是太子见子青容貌清秀,便起了歹念,而子青虽一向冷静,但毕竟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疾步跑回卧房,见她已端正站在门口,一副极力掩饰的模样,我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出声,等过了今日之事,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罢,若真是太子,那可就麻烦了,瞧着子青这性子,也是很难劝动的. 只听外面钟鼓之声大盛,便知此时太和殿正在举行皇帝的开笔仪式,这个仪式十分繁琐,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听子青说今日早晨天刚亮,百官便已经齐集太和殿广场给皇帝拜年。(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广场上排列着銮驾仪仗,大殿屋檐下排列着皇家乐队和金钟、玉磬等乐器。而此刻鸣钟击鼓,乐队奏响音乐,应该已是辰时了. 我却越听越害怕,她竟是去过太和殿了,心里的想法便越发落实了… “子青,有些话,过了今日,我想严肃的跟你谈谈…”毕竟我也是个知道历史结局的人,子青若是涉足未深,我便及时让她悬崖勒马,也好指个结局好些的人家…免得到时朝廷政变,累及自己性命不说,也使家里遭祸. 她面上低低了应着我,手却是微微抖了起来,梳的发髻也不似平日般位正了. 本来除夕晚宴之后是有满族舞蹈观看的,但今年因着惠妃别出心致的安排,便把舞蹈改在了今日下午. 不知四爷那边如何了,希望他今日的带伤奔走,能有所成吧. -------------------------------------------------------------------------------------------- 本打算带子青一起去乾清宫看舞,她却推脱说身体不适,我想着她许是昨晚一夜没睡,今早才回的宫,便准她不用去了,由子丹陪我就是了.在永和宫附近又见着了纳兰蕙月,她低头和一行宫女们走过,见我迎面而来便抬眼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十分怨毒,我却不知个中缘由,想着那日在神武门前的对话,也是她占尽上风,我也未来得及反驳便被公公带进宫了,到底是何因由搞的她对我多次怒目相向.遂试着问子丹可曾听说过今年年初选秀的事.子丹是个心思玲珑的人,便告诉我说刚走过那纳兰蕙月,本是纳兰明珠的侄女,也是本届秀女的大热人选,却不知是何原因得罪了皇上,便成了当今皇上唯一钦点的宫女了…听说明相为此还找皇上理论过,结果在乾清宫和皇帝见过一面后却灰溜溜的走了,从此不再提起纳兰蕙月之事. 心里有些明白,康熙处置纳兰蕙月固然可能会有一些我的原因,但绝不会是全部,不然按着明相和索相两派实力不分伯仲来讲,是段段不可能三言两语就灰溜溜的.这里面可能有着一些更加不能为外人道的千秋. 而那纳兰蕙月,恐怕是对自己所做之事无甚悔意,却一门心思的恼上了我.果真是风爱催秀树,人爱妒宠儿… 到乾清宫时康熙还没来,众嫔妃们倒是差不多齐全了,阿哥福晋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我坐敏妃旁边,胤祥此刻正绕在他额娘身边,一见着我就在那嗤嗤的笑,说怎么笨蛋也来了,我气的鼻子喷气,居然被个小娃子取笑了… 大家在一起吃着小点,晒着太阳,闲话家常,我也找不到什么人说话,边上敏妃倒是时不时会凑过头来讲几句,但我瞧着她精神不是很好…,总是掩嘴咳嗽. 胤祥在一旁剥了些许花生递给他额娘,我赶忙上去阻止:“你额娘咳嗽,吃不得这些东西。”敏妃却淡淡一笑:“不碍事的,这病也不是一时的了,别扫了孩子兴致,难得孩子懂事。” 见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我知也劝不动她,便随她去了。 “之前良妃给我的香包很好用,我只觉今日已经大好了。”见她提起良妃,便只好作势尴尬一笑,不好再说些什么。 等了好久才看见康熙銮驾,后面跟着索额图,明相和蒙古亲王,我忧心如焚的往后面瞧去,未见着赫舍里小姐,不知此时索额图是否已经同康熙讲过。 而康熙走的一本正经,格外严肃的模样,也看不出他此时到底是何心情。 待康熙坐上他的金龙大椅,台上舞蹈便热热闹闹的开场了。左右两边各上台一波人,一面是脸带面具,头带犀角的怪物模样,一面是身穿虎皮,脚踩猎人靴的狩猎者模样。只见怪物乱舞,狩猎者一步步摇头晃脑的前进,作捕兽状,而怪物那边却是不是发出一些呜呜的怪声。 我自是没有心思看这些舞蹈的,可我却隔着康熙很远,也不知他此时是何状况。 而四爷到现在还没出现,急的手心冒汗,怕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也怕他会否是因为我那一刺而感染伤寒… 舞蹈未开始多久,我便如坐针毡,实在是时间磨人…事件磨心… ------------ 第五十八章 :惊天逆变2 不知舞蹈是何时结束的,子丹在旁猛的推了我一下,才发现众人已经散的三三两两,忙转身问子丹:“你可有见到四爷来此?” 子丹面色尴尬许多,轻轻回了句:“奴婢也未在意。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转眼看了一圈众人,见四福晋还未走远,虽知她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但实在是发吊钢丝,命悬一线。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提起群褂便往前追了去,赶上她时已经气喘吁吁。 “福晋请留步。”四福晋一听是我声音,狐疑的转过身来。 “不知四爷今日可有入宫看舞?”本想试着寻个婉转的方式打听,却是一时情急,路弯难寻。 “姑娘为何如此过分,那日还嫌给我的难堪不够,今日逮着机会便来寻衅?”她神情激动,话语大声,引的边上众人纷纷侧目. “我家小姐没有旁的意思…”子丹一时心急嘴快. “啪”四福晋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我知道子丹担心我,昨夜四爷在我宫里过夜,本就让她觉察我两关系非比寻常,今日四福晋又此般针对我,惹的她急急出言辩解… 虽然心里气不过,却是不宜在此时再生事端…便拉着子丹走了:“这一巴掌,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拉着子丹一路向前,却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康熙已经回了乾清宫,宫门紧闭,李德全站在门外候旨伺候。一般李德全在门外站着的时候,都是康熙在内思考大事或者接见重要人物的时刻…里面大概有些什么人,我自是十分清楚了… 既然早晚都会宣我入殿,便也不想再回景阳宫了,免得来回奔跑,多增疲累. 提步走上乾清宫台阶,心里竟有初来宫中的枉然…李德全见我一副闯宫架势,便猫着身子轻步走下台阶:“姑娘又有何事啊。(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李德全压低声音问我。 我苦笑了下,公公恐是被我吓怕了…:“索心无事,所以来此等候召见.”李德全愣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怎么老奴没接到皇上要召见姑娘的旨意呢。” “公公莫急,一会便会有了。”他仍是狐疑非常,我却还有件事未放下心。 李德全见我如此神神叨叨的模样,虽不明就里,却是没有再纠根问底。慢慢走回大殿门口守着。 我啦着子丹慢慢向前走,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去神武门边守着,见四爷入宫便叫他火速来乾清宫,性命攸关,一定要快。”见四福晋今日还有闲心来听戏,便知四爷身体肯定无大碍,许是拜托之事有些阻滞。 “小姐,到底何事如此严重。”子丹一脸担心。 “关系到我,未来到底会不会去蒙古。”一说到蒙古,我只觉她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想着之前她听的懂蒙古话之事,改日也是需要问个详细明白的. 她又想说些什么,我却是没有耐心解释清楚,便让他按吩咐办事,改日再详加解释. 走到大殿门口,我坐在汉白玉栏杆上,甩着花盆底缓缓放松了下脚底,李德全已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不再管我. 等了好一会,只觉太阳已经微微西斜,却仍听不到里面有何动静,四爷也是没有出现,我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再等一刻钟,再没动静我就回景阳宫,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没过五分钟,大殿的门就噶的一声,开了一小半,我忙站起身来,退到离门稍远的左侧柱子边站定,本以为出来的该是索额图或者那蒙古人,却只见八爷一脸铁青,步子沉重的跨出门槛. “喂!”我在边上暗打比划,他却似掉了魂般毫无反映,急忙冲过去一把把他啦了过来. 他一个踉跄,见是我时满脸错愕,眼睛眨都不眨的似乎在确认些什么,我心里吃惊不已,难道他已经见到赫舍里小姐了,或者此刻赫舍里小姐就在里面? 上一秒心里还是疑惑不已,下一秒就就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因为只听他错愕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那双炯大的双眼此刻空洞的另人害怕,甚至都瞧不见我的影子,心里一阵抽动,只是偶段花开而已,又何必过于耿耿于怀. “八爷心里应该是有答案的…”我无奈的回答. 本还带着一丝期望的,在听到我的回答后,像泄了个皮球一般,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跌一撞的走了下去. 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个久惯撒谎的孩子,忽然被自己在乎,珍视的朋友当面戳穿了谎言一样,他心里的难受,我又岂会少他分毫… 我尴尬的站在这里,西风吹的我四肢麻木,却仍比不过思维的僵硬,脑子空白一片,就似一方小小孤舟,漂泊于瀚海无垠的天地…何去何从,皆由浪不由心… 想必李德全也把我两的话听了个清楚,此刻也是脸色涮白…一脸的不解. 只听见殿内终于有了些许声响,只听康熙大声咳嗽的声音,过会便又复于平静… “李德全…”康熙在内大声呼喊. 李德全忙推门入店,关门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愚钝太久,终是没想明白内里的意思. 才几秒钟时间,大殿的门便又开了,李德全朝我招了招手,便知康熙已经准备召见我. 紧捏了下拳头,给自己打足了气,便缓缓的走了进去. 里面光线通亮,太阳正对着西开的窗户,窗户不远边放了个铜鼎香炉,此刻正袅袅焚着些幽人的味道,康熙颓然的坐在黄色书案后,单手撑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边上对着康熙方向站着蒙古王子扎那扎特尔和索额图,西面窗边站着两个女子装束的人,稍高的那个自然是赫舍里了,只见她脖上围一黑色围脖,许是用来遮过脸面。边上那个低着个头,看不清脸面。 “索心参见皇上。” 康熙见我来的这么快,眉眼一抬,有些吃惊。 “朕到底该怎么称呼你?”他嘴角扬起,那角度正是最轻贱的模样,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弯角,却犀利到划破了我的尊严,摧毁了我对康熙建立起来的点点信任。 遂正儿八经的跪她,头着地的那刻,眼泪如珠子般滚落了出来,啪的一声,轻掉在地。 卷起袖子,悄悄擦了眼泪,才缓缓回到:“回皇上话,奴婢名叫索心” 我并不想抬头望他,怕他那戏谑的表情,把我剐的偏体鳞伤。 顿了好一会,他才轻舒一口气,道:“起身吧。” 我又郑重磕了个头,才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见他仍是一脸不信的模样,边上索额图亦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虽然他头低着,官帽压的很低,遮住了他脸的绝大部分,却仍是挡不住他泯笑的嘴巴。 “你叫索心,那她叫什么?”康熙指着边上的赫舍里说道。 赫舍里闻言,骄傲的跨出一步,走到了我面前。笑着朝我点了点头,那是种初次见面的娇羞,初次见面时闺秀的礼貌。 我竟是不由自主的沉醉在她如此谦逊有礼的表演里,诧异的难以置信。 “子青姐姐,你看边上这位姐姐,是不是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啊?”赫舍里对着后面女人娇声一喊。竟连康熙也不在乎了。 子青姐姐… ------------ 第五十九章 :惊天逆变3 子青姐姐… 汗毛一凛,似抽搐般挺直了腰背,只听她稍显颤抖的说道:“是啊,很像。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顿时急速的晕眩了起来,忽然觉得彻骨的悚然,昨日还迎笑恭敬的人,今日便可站在别人面前,对你更恭敬,更冷漠的寒暄… 难以招架这惊天逆变,心里种种想法穿梭而过,却仍是无法肯定到底是哪种因由,之前子青也未有任何伤害我的举动,为何会一夜之间这般转变. 或者,她从进相府之时,便已经选好了立场站好了边,枉我自以为聪明的想把她安进相府做耳目,却是让赫舍里小姐顺理成章的安了个人在我身边,而此人,竟是成了我的心腹…事事巨细,都嘱咐于她…我实在是太大意! 而赫舍里和索额图此番来宫,目的已然明确,是来逼死我的…有了子青的帮助,自然是马到成功. 但我又岂是这般毫无机心之人,虽然基本上每日的生活我都会和子青交代清楚,但是有我仍是保留了一件我与康熙都了然于胸的事情…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为的就是怕遇见今日的背叛…但最终,还是来了…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要挟我身边的人,我以为赤子之心,丹青不渝,是她两的唯美写证,为何事实再一次告诉我,我又错了… 然而此刻我要反击么,如果我选择反击,赫舍里肯定会没事,顶多也就是远嫁蒙古而已,可是子青…谁又能保她性命. 想到此,挣扎许久的内心斗争,终于平静了下来,遂松开了双手,挪动步子,以最最卑微,屈辱的姿势,跪于蒙古亲王一侧,面向康熙,郑重的说道:“奴婢愿意远嫁蒙古!” 康熙提笔的手僵在半空,墨汁垂直滴了下来,不知有否化开他苍劲的丹青,我想,那应该是狼狈的图案吧,一如此刻的我一样。 “你…”康熙搁下毛笔,缓缓走到我面前…“你是谁?,又是何时偷入宫中替她安享富贵,又是怎么威胁索相,逼迫索心的,又是如何知道目前形势,又是怎样看出,蒙古结亲必要从你俩中择一位的?你看着朕,告诉朕…!”康熙语气不善,表情另人冰寒… 我慢慢抬头望向他,忍着泪,心中遍遍默念:索心,你不能哭…不能哭…既是自己选的路,便不能懦弱,不能后悔… “回皇上话,具体过程…丞相大人和赫舍里小姐定然已经解释的清楚了…,奴婢只知道,奴婢怎样都可以…但却不能让皇上失去挚爱之人…请皇上成全奴婢.也成全自己…”康熙所提问题,我一个都无法回答…心想这下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了… “你…混账!”康熙震怒, 伸手一抚,焚香香炉哐啷而落,那龙袍衣袖也丝丝透出一股焦味. “来人啊,把她打入大牢!” 我并不惊讶,惊讶的却是赫舍里和索额图,康熙此命令一出,意味着一切事情都得推倒重来.意味着全部事情都得重新调查.意味着康熙可能斩了我,而她,可能远嫁蒙古. 外面御林军很快便来了,毫不怜香惜玉的拎起我的手臂就往外面拖,正捏住我刺伤的那里,我疼的冷汗直流,差点晕厥了过去,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一次,康熙不会再为我颤抖,为我心疼… ---------------------------------------------------------------------------------------------------------- 生活真的是一场诙谐的电影,那日索额图在栅栏内,我在栅栏外,而今日却对换了位置. 冬日里的大牢并没有很浓的腐臭气味.却仍是空气浑浊,老鼠蟑螂满街乱跑,我躺在一堆稻草上,浑身无力,头脑发胀,额头滚烫,心里大叫不好,许是伤口发炎了… 但现在除了我的敌人会来对我尽情嘲笑一番以外,又有谁会来救我,脑子里不断闪过许多光影,有儿时简单的快乐,稍大叛逆的烦恼,母亲离开时彻骨的疼痛,以及决定去百慕大时一脸决然的模样,有我,有妈妈,有爸爸,有妹妹,就如前世一般遥远. 有刚来清朝时遇见的张大妈,张虎,然后是葛布拉,索额图,四爷,八爷,胤祥,姐姐,小衣,浮馨,子丹,子青,纳兰蕙月…康熙,敏妃,良妃,德妃.惠妃…一个一个的人,像走马灯一般穿梭在脑海里,一波又一波,搞的我方寸大乱… 忽然脑里闪出李德明的那死水般的眼睛…心里一阵抽搐,到底还是我造孽太多,虽然并无害人之心,却是一个个的无辜之人为我而死…若我此次仍是求生,死的,将是子青… 为何我总是走不出这个怪圈…非要用她人的血命才可换我苟存… 不可以,绝不可以… 我已不知自己是否在呓语些什么,只隐隐看见一旁索额图胡须抖动,嘴巴开合,却是一个字也未听见… 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六十章 :惊天逆变4 再次醒来,并没有电影中女主劫后余生的高床软枕,…我仍是扒在那一堆干涩难闻的稻草上,鼻子已略微习惯了淡淡的尿骚味道,不再有恶心作呕的感觉. 费力的抬头看了看高开的小窗,阳光淡淡,应该已是次日清晨…外面又纷纷扬扬的落起了小雪,细如烟尘一般.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只觉胳膊酸疼,膝盖僵硬…嘎的骨头响声,格外清脆.此刻不会有人来救我,而我仍是高烧不退,再此下去,终不是办法,便挣扎着起身,欲用手镣敲打门框,看看是否能让狱卒找个大夫来看我. 扶着墙壁才缓移了两步,便瞧见外头李德明拿了药箱跟着狱卒进来了… 那总是无波无澜的脸,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又为何会来… “李太医来诊病,你还不坐好待诊,傻站着作甚!”狱卒小厮没好气的吼道,自知人在屋檐下,也没有争辩的气力,便又在稻草堆边坐下. 李德明坐在我旁边,轻捏过我手,闭着眼睛诊起脉来,我轻靠在一边墙角,正好看见他线条刚毅的侧脸,不似四爷那般内敛刚强,他的刚毅果敢,是毫不掩饰的散于脸上的,而他的丝丝不苟言笑,更增添了坚硬的程度. “你…为何会来”我奋力张口,却是仍然声若蚊唱,几不可闻. 他却表情未改,一副官派腔调:“奉命而来”我略一吃惊: “谁的命?” 他并未着急答我,却是急急撕开我手臂所缠裹伤白布,只见伤口溃烂流脓,飘着淡淡腐烂气味,我一阵心悸,差点呕了出来,他仍是眉色不变,蘸着掺药的水细细把脓擦去,我咬牙忍疼,见他做的全神贯注,也不好出声打扰。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过会伤口洗净之后,便上了些新药,灼的伤口火辣的疼了下,待他把伤口再次裹好,我已虚脱的无力动弹。带伤手臂阵阵的颤抖不止. 他收拾好包裹,轻轻对狱卒说了些什,便提步欲走,我忙出声阻止,仍在等他的回答。 “是皇上”嘴角微动,蹦出了这三个字。 康熙…呵…康熙…脑子沉重,这些关系已然理不动,便又躺下合眼睡去. 睡睡醒醒,浑浑噩噩好些时候,直到胃里咕噜抗议声起,自知既已有饿觉,烧恐怕是退了,轻轻扶上额头,果然已经不再滚烫. 监牢门口放着一碗饭,里面稍微摆了些青青黄黄的菜色,轻触碗身,早已凉彻,而且有些嗖臭之味…但实在饿极,也管不得这些,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许是吃的太过专注,就连外面的声响也未在意,就连康熙龙驾于此也未发现…待他走近,低眼能瞧见那明黄色龙纹靴子.才知他竟是以天子之尊驾临此巫诧之地!特地来看我这个吃着嗖饭嗖菜的疯妇. 我缓缓放下饭碗,用手擦了擦嘴角,便低低的磕了个头:“奴婢参见皇上!”抬眼却看见四爷一脸受伤的站在门栏之外,脸上居然挂着刚干的泪痕。 心里一阵抽搐。 “谁给她吃这种饭食,拉出去砍了”康熙一脸怒气,我却暗自诧异,不就是他把我送进此地的么…牢里的人,难道还指望大鱼大肉的伺候着么. “不…不要.”虽然那狱卒小厮对我并不友善,但是不友善者不代表就是该死之人.我已杀孽太多!况且这天寒地冻的牢里,能有饭吃,已是感恩戴德之事. “他不死,就你死!”他似疯癫般从牙齿里恶狠狠的挤出这几个字… 思维停滞,以我清醒的逻辑思维,是搞不明白此疯癫之人的…但我知他来牢并不是亲自宣读我的死讯:“皇上大可不必亲自宣示要斩奴婢之令,只要皇上在那高高城墙的宫里手指微动,奴婢便早已人头落地。” 康熙胸膛起伏,压抑着怒气:“朕给过你解释机会,索额图说你冒名进宫,说你在他寿辰之日挟持索心,以她性命相挟要他守住秘密,说你因平妃欲戳穿你秘密而将她毒杀,说你蛇蝎之心要永远替代索心安享富贵…” 被索额图的造事功力惊讶的一塌糊涂,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会百般污蔑我,却还是难料他居然把姐姐的死…也彻底的推在了我身上… “但这一切朕都不信,朕一个字都不信,朕所念的,只是你对自由的渴望,朕所感的,是你在百般屈辱后仍记得为自己丫鬟求情之事,朕只要知道,你是谁,你是谁而已…为何苦苦骗朕…”康熙已几近哽咽:“朕对你如何,你难道感受不到么!” 我张口欲言,却见四爷在身后微微摇了摇头,康熙仍然一脸激动: “昨夜胤禛在朕寝宫久跪一夜,朕火气未退,终是未见,今日他又阻朕上朝,朕耐着性子听完你的故事,才知原来是非曲折,你竟是走的如此惊心…是朕对不起你,不管你是谁,朕不再计较了,但朕求你,珍惜下自个性命,用自己性命换别人活下去,这不叫英勇!” 康熙已是气急,我稳住心神,缓缓讲道:“奴婢并非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女子,奴婢若未算计,又怎能活到今日。” “是朕的错…朕该想到的…不管前面你曾做过什么,朕都不计较了,只要你留在朕身边,…”康熙缓缓把我抱起,转身出了牢门 经过四爷身边,竟是瞧见他眼角清泪,夺眶而出,怔怔的望向我带血的手臂… 我知道他在内疚…虽然不知那日他为何没有出现,但其中必有许多因由,我信他,他为我所做,已经够多够多… 这次若不是他冒着被康熙猜忌的危险,为我久跪宫前求情,此刻,我估计等不到李德明的诊治,等不到,再见他的那一刻… 康熙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那日乾清宫,你为何不肯解释?” 我犹疑了下,却仍是告诉了他:“那日皇上轻佻的眼神,摆明已经不信奴婢,奴婢再说些什么,也是无补,且形势在此,或者奴婢去蒙古,才是对大家都好的结局。” “那日朕是气急了,语气不善,也是因你不够坦诚。”他言语又开始温柔了起来。 “奴婢错了,奴婢不能坦诚啊…”下半句话,却是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朕知道,为了你宫里那判了你的丫头是么?”我猛的一惊,他却是嘴角带着恶毒的笑意. “不…不要!”我知他杀心又起… “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胤禛说的很对,在你身边,总是有些不安分的人,若她们存在,你便永不能安生…”四爷…我知他对憎恶之人素来狠辣,却总是闭目不想,可今日,又扯上了一条人命… “不要这样,我信她是有苦衷的…我真的信.”我几近哀求,若不为她,我今日也不用受此苦楚,但现在却仍是保不得她性命… “朕意已决!” 心里焦急,但愿康熙还未办此事,而我也该冷静下心想想回旋的办法…遂闭起眼睛,斜靠在康熙臂弯里,不再说话… ------------ 第六十一章 :毒杀1 “皇上,索相不止说奴婢以索心性命要挟他吧?奴婢一弱小女子,怎有能耐挟持赫舍里姑娘,并且要挟一国丞相?”仍然很多疑惑,照康熙的说法,连我都欺瞒不过,又怎么瞒住康熙。 康熙愣了愣,没想到我仍在琢磨这个问题:“他说近日他才知道你乃耶稣会内的不安分子,自从朕上次颁发了些限制条例以后,便开始愤愤不平,集结了一众力量想借此进入皇宫寻个机会报复朕,却是意外发现你与其侄女样貌一样,便在他寿宴那日伺机半路囚禁了索心,李代桃僵进宫…”故事编的倒是非常顺溜合理… “后来赫舍里姑娘因缘际会逃脱贼人之手回府,他才知事情严重,所以急忙进宫秉承此事?而赫舍里姑娘也对奴婢出宫为索相庆寿之前的事非常清楚对么?,中间变数便是平妃姐姐在相府觉出不妥,对我有了怀疑,我担心事情败露,便在宴会之上冒险动手毒杀于她?”我接口说道,索额图,还真是个非常狗血的编剧… 康熙眯眼一笑:“聪明,被你言中了!不知索相精心编排之事,被你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破了,会有何感想。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那皇上怎就不信呢,这些个话听着也很合理啊。”故作轻佻的看了他一眼。 “大前提都错误的事情,后面都不必细听...他让索心入宫,一如多年以前平儿入宫一样,目的朕是很明确的,经过平儿一事,朕怎会再犯同一错误,所以朕才百般监视于你,但也是因此,朕倒发现你与外面风闻,毫不一样,要说你并非索相侄女,朕是信的,但说到你乃耶稣会不安教众,想来宫内报复朕,这个朕倒是真未看出来…并且若你真是要对朕不利,最乐见其成的,便是索额图!”说到后面,康熙已是咬牙切齿,君臣做到如此猜忌,康熙却仍是眉色不动,心里又对他多了一分忌惮。 我大舒了一口气,经过此次牢内转圜,终是把身份转白于天下,终于不必再做别人的影子了,虽然顶着这么些莫虚有的罪名活着,但短暂的谣言换来身份的堂正,我是乐意的. 顶多也就风闻下,康熙如何爱上了一个祸国反贼…看来又只好委屈他了… 只是这一连串的事情,使我亏欠康熙的越来越多…若是某天他又提起自由和他,我作何抉择时,不知道那时,是否还能拒绝的理直气壮… 对于四爷,也是如此…景阳宫夜闯,乾清宫深跪,到如今牢内清泪,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对我,竟是真真切切的捧在了手心.挂在了心里. “皇上…”康熙轻轻理了理我的额发:“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的闪缩了下,头靠上了马车门框:“那赫舍里小姐…” 康熙一脸坏笑:“在景阳宫啊!” 我尴尬的笑了笑,那我这翻回去,不是得遇着这个“戏子”了么。还要跟她生活一阶段,可又得劳心费神了. 子青不知还在不在她身边,子丹不知又怎样了…毕竟子青是她姐姐,总比我这个外人亲厚.若是康熙执意要杀了子青,我该如何对得起子丹… “出征前她也得出嫁去蒙古了,按着和硕公主的名分,也是得从宫里出去的,朕之前恼怒,便把她置在了景阳宫,你若不高兴,朕便把别个宫赐你住吧。”康熙见我一脸苦瓜样貌,便知我心里所念。 “奴婢明白了,不用另赐宫邸了,免的又起太多流言,奴婢实在承受不起,皇上也不能老为着我惹的众人非议.”许多事,即使现在避开了,终有一日还是需要面对的. “赫舍里姑娘可是已知远嫁蒙古之事?”不知她知此结果,会否恨死了我. “朕见完胤禛便已下旨于她,定然是知道了的.”本来还想叫康熙暂且先瞒着以免中途再生事端的,却不想他这么心急. “那子青…” “你就不要再为她求情了,此番她必死无疑!”康熙一脸决然,我心中凄切,急急说道:“让我听她解释可好!我与她日夜相对,信她不会如此待我,定然有些苦衷。”我睁着哀求的眼神瞧想他。 他也凝神望了一会,低头捏了捏眉头,便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朕总是纵容你” 心中感激,便拉着他手臂开心一恸. 他宠溺一抱,也是一副欢快模样:“以后可别悄悄落泪,大呼奴婢拜朕,你可知那日见你偷抹眼泪,朕心里是如何沉痛.” 心里一惊,又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又何尝不是因他一个眼神便心神皆碎… “索心知道了…” 眼前又闪过四爷悲伤的眼神,隐隐漏着丝丝愧疚的感觉. ------------ 第六十二章 :毒杀2 马车径直开到了景阳宫门口,康熙把我扶下了车,四爷也骑了马随后而来,迎面凛风吹来,揉散了身上飘着的淡淡酸臭之味,假髻已经脱落过半,发丝散乱着七垂八歪,又是一标准的疯妇模样 只见赫舍里和子青子丹在宫门口端正而立,见康熙下车便躬身请安:“奴婢参见皇上,四阿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康熙眉目淡淡,清声说道:“起来吧。” 我本以为赫舍里会神情激动的在宫内哭闹,至少也是郁抑难舒,却没想着一回宫便见此戏剧一幕,她脸带微笑,妆容沉静,举止亦无半点失礼,若不是康熙亲口告诉我他已下旨,我真不相信她已知自己将远嫁蒙古这事. 我满心错愕的站着,不知该作何表情。 “姐姐…”她笑脸迎人,顿时香气撩人,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你我也是有缘才能有此相似面容,不介意我这般称呼姐姐吧?”她扶着我的手臂,悠然说道。 要不是此刻手臂吃痛,我真忍不住信了她的言语皆由自肺腑真心。 “不…不介意,是我高攀了小姐,怎来介意之说.”脸面僵硬的迎和着她笑脸,边上子青却紧咬着牙,表情紧绷. “啊…姐姐对不起,妹妹不是故意碰到你伤口的”她忽的缩回了紧捏我伤臂的玉手. 她有意捏着我伤口,我却执意咬着牙未出声,就是怕康熙又想起此问题,顾忌着四爷不知是如何跟皇上说我此伤何来,怕套不上口供害了他.硬是忍到了现在. 而她却是故意要提醒康熙,见我不吭声,只好做完导演继续做戏子了. 我并不搭理他,康熙的注意力却被她的话牵住了思绪.眼光冷淡的瞧向子青. 手臂虽然换过药后已无血污渗出,但之前的血迹虽干,却仍是晕的触目惊心. “姐姐可要小心呢~姑娘家身上有伤疤了可如何是好,妹妹有上好伤药,不知能否帮到姐姐呢”赫舍里眼里满溢焦急之色,伸手就来掀我衣袖欲看伤势轻重. 我赶紧缩手:“不碍事的,有劳妹妹操心了.” 只听四爷在后恼怒冷声:“她的伤,可是得问你如今的新侍婢了”难道四爷已将此事推于子青身上?他是当真想置她于死地… 可我又不能出言维护,若是反驳,即陷四爷于险境!而他是吃定了我的不忍心,明知我想为子青求情,仍是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此话. 幸好康熙已经答应让我问出千秋,若子青真是有所苦衷,康熙定不会为难于他. 听完四爷所说,赫舍里瞪大了双眼瞧向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而我也忍不住注意他的神色,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他对着往日旧爱此般淡定神色,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太子驾到!”传礼太监在不远处朗声传驾. 他今日来此,自然是来者不善了.太子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见康熙也在此,才加快了脚步. “儿臣参见皇阿玛!” “参见太子殿下”本来相对而立的两拨人,见着太子过来,便都回过身去看着他. “你这个时间不去偏殿议事,来这边做什?”康熙面色不太和悦. 太子满脸陪笑:“回皇阿玛话,儿臣听说索心姑娘出牢了,风闻两位姑娘不仅姓名一样,而且简直乃一模子所刻,所以便忍不住好奇心大起,前来对比一番,以证流言。”虽是答着康熙所问,眼神却是毫不闪缩的盯着我。 我一直不明白太子对我有如此茂盛好奇心的缘由,要说他中意我的样貌,却也不似,若单是样貌,赫舍里早与他熟来熟往,怎就不见得他两之间曾有暧昧。 要说真心,那更谈不上了。若论政治目的,他不应该如此对我,明知我是其父皇所爱,竟仍肆无忌惮无所节制,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兴趣,实在是另人百思不解。 我无心与他多做交缠,不等康熙说话,便无礼的回嘴于他:“太子爷许是贵人多忘事呢,太子爷可曾记得某日在万春亭内,可是真真正正的把我当成了赫舍里姑娘呢。” 太子听我提起他欲强,奸我之事,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起来,识相的闭口不言. “哦?心儿与胤礽在万春亭畅谈过么。”康熙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我见威胁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没有,只是我闲来无事,在停中饮茶,遇见太子与太子妃在园中谈话,便邀请一尝清茶而已。”自知康熙定然将信将疑。仍是决定这么说,也只因为本就要这一效果而已。 太子果然气焰萎靡,不似原先那般跋扈嚣张。 在门口已经站了许久,个个剑拔弩张,颇感疲累,便对康熙说道:“皇上,索心狼狈,可否先行进宫梳洗?” 康熙也觉无趣,便点了点头:“李德全,你去内务府另调个宫女来伺候,乖巧文静些的。” 我知他心中不安,也不想硬回了他的意思惹他担心。 “你好生休息,梳洗完了便安置吧,身子也没好利索,明儿个早晨朕再来瞧你。”我曲了曲腿目送康熙离开。 四爷和太子也跟着康熙走了,赫舍里仍是笑脸待我,并没有因康熙离开而变脸,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一能肯定的是,纯良无害这个词语并不适合她. 我转身进门,子丹忙过来扶我,第一次见她如此讨好的看着我,一脸祈求的模样.应是听见康熙要换新宫女来伺候我,心中害怕了. “小姐…”子丹轻声唤我,正想说些什么,我示意她禁声入房后再细讲. “你手臂上的伤,果然与四爷有关!”赫舍里在身后如铜铃般遥声大笑. 本有些疑惑她怎会知我此伤暗有跷蹊,原来是出言刺探,若被她不幸点中我不可告人之事,便大利于她,如若只是寻常琐事,她也毫无害处… 她气焰极盛,但我急着问清许多原由,也不想多作深究.便拉起子丹的手闭门回了西屋.此时我本惯住的卧房,早已被她急急霸住. 一进屋门,子丹便重重的跪倒在前:“小姐,子丹请奴婢降罪奴婢,宽恕奴婢姐姐” 我轻轻扶她起身,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心里一直存着疑惑,你如实告诉我罢…” “小姐请问,奴婢一定如实相告,不敢隐瞒.”她见我口气并不严苛,微微松了口气. “你与子青可是亲生姐妹?,可是旗人女子?,为何你会懂蒙古语?” 子丹略微整理了下思绪,便娓娓道来:“奴婢与姐姐姓陈,乃包衣之身,陕西人士,本就应该入宫为婢,但前些年正逢三藩之乱,局势动荡,陕西又久旱成灾,父亲无奈之下便欲来京求亲收留.怎知途中病来山倒,未到京城便死于半途,奴婢与姐姐二人也因官兵肆虐而冲散失离了…奴婢被一蒙古商人收留,便去蒙古住了两年,也是因那时才学会的蒙古语”她停下微微喘了口气,我指了指前面凳子示意她坐下继续. “那对蒙古夫妻对奴婢极好,但却因自己乃是商旅之士,居无定所,奴婢无人照料,便在某次前往京城时候将奴婢送到了舅父那里…父亲临死之前曾把舅父地址塞于奴婢夹袄之中,要奴婢与姐姐一同去寻舅父.但因失散,姐姐却是寻不到舅父了,奴婢也毫无办法,在舅父家一住便是多年,不知是不是奴婢福缘浅薄,累及家人,舅父未几也得病去世,留下舅母与孤子,因我年龄已到,便把我送入宫中,孤儿寡母只好回了舅母娘家.从此在京再无亲人.” “那你是如何与你姐姐相认的?”那么多年过去,子丹真能肯定此子青是她亲生姐妹么。 “那是小姐进宫以后之事了”我心里惊讶,难道这也是个局么! ------------ 第六十三章 :毒杀3 (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那是什么时候?”我着急的问道,希望从她话里,能寻到蛛丝马迹. “奴婢本是在永和宫当差的,负责的也仅是打扫之事,娘娘起居饮食自有贴心丫鬟,那日小姐进宫,宫里娘娘们都震动了,德妃娘娘虽未说过什么,但也常有意无意的提起小姐,奴婢也就知道了小姐.本以为和小姐不会有何瓜葛,却是无意中结识了小姐的贴身丫鬟…”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所有事情又扯回小衣身上,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何那日四爷说她死有余辜,说他杀她,仅是为了护我… “继续说,我在听着…”她见我表情凝重,顿了顿不知是否该讲下去. “奴婢与小衣姐姐相识,想来也是缘分,那日我在景阳宫和永和宫之间的宫道上走,只觉头晕眼花,因为春天天气多变,奴婢一不小心便染了风寒,正靠在墙边休息之时,却见不远处一女子竟是昏厥了过去…奴婢上前查看,那人便是小衣姐姐…”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初春时分,我仍未遇到侍寝事件,那会我住的可是长春宫,和景阳宫是反向而建的,小衣又怎会无缘无故跑去景阳宫那边… 并且记忆中,我也没差遣过她去那边,更没见过她得过如此严重的风寒. “奴婢猛掐小衣姐姐人中,她终于醒了,我们互相搀扶去大夫那抓了副药,一起煎了吃,那时奴婢才知她是小姐宫里的人…那次风寒好了以后,我两就经常走动,后来一日,奴婢与她说起自己名字的来历,却被奴婢发现了多年绕肠牵心之事…原来她竟是认识我的姐姐子青…” “你之前可有同她讲过,你有个姐姐名叫子青?”种种事情,总是透着刻意安排的嫌疑. “奴婢只说过曾经有个姐姐,并未说过奴婢姐姐的名字…”照她这么说,子青应是子丹的姐姐无疑…但是,小衣应该是早就知道子丹是子青妹妹,才故意接近的. “奴婢欣喜不已,姐姐被小衣父亲收养,但是小衣家却是穷困潦倒,所以一家衣什,都由小衣在相府所得供养.奴婢知道姐姐累及她家,便把自己在宫里所得,都交由小衣姐姐,接济家里.”事情到这里本该是个完满结局…若小衣早些把这等凄苦事情告于我知,我自是不忍袖手旁观.或者求着皇上给她找个家境富庶的人家,下半辈子,也是无忧了… “那后面出了些什么事?”心里沉重,原来外表纯净乐天的小衣,背后竟是隐藏了如此多的心机和凄苦. “本来大家一直相安无事,遇着熟悉的公公们外出采置物件,还能托着带封信给姐姐,奴婢已是万分庆幸,只等着出宫与姐姐团圆了,但是一日,小衣姐姐很是快乐的来永和宫找奴婢,说以后衣食无忧就在明日了,若是成功,便不用苦挨日子,出宫后能安享富贵了,那时我知她已获皇上降罪,被贬出宫,她却是满脸欢欣的神情,临走时她千万叮嘱奴婢,叫奴婢央求德妃娘娘调去伺候小姐,若她出事,便想法子把姐姐也弄进宫里,不然她一人在外,实在难以生活,奴婢虽不知她出了什么事,却是在多日以后,接到了姐姐来信,要我想法子弄她进宫…”事情到此,已都能理顺了… 后面发生了些什么,我已心中了然:“知道了…没想这其中缘由,竟是这般复杂.” “请小姐原谅奴婢姐姐,姐姐也是苦日子过怕了,许是那赫舍里小姐许了她什么好处,所以便判了小姐…请您放过她这一次吧…奴婢求您”子丹已经情急落泪,磕着头孜孜哀求… “你起身吧,我会找她谈的,她若有苦衷,我又怎会害了她.”心中却悲恸不已,事到如今…我还能放过她么… 她定是知道小衣的死与我有关,才来宫中伺机害我,而四爷,恐怕深知其中来龙去脉,便不顾我反对,要置她死地… 到底该如何…又是翻来覆去,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 第六十四章 :毒杀4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上完朝就来了,我是天光才浅浅的睡了去,却是被康熙朝珠甩动的声响惊醒了. 康熙咪笑着双眼坐在帐幔前:“醒了啊” “皇上这么早?”我挣扎着起身,帐幔上摇动的流苏拨的我心烦气躁。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康熙猫着身子拿起褥子给我垫背:“朕来跟你说会话,就回去了,你也不用急着起身。” “皇上,和亲之事可有定下时间了?”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不好的预感时不时袭上心头. “定下了,就在本月底,下月,大军就要随朕出发征战葛尔丹了…”康熙低头凝思,怕是最近的事搅的他心神俱乱,没有时间再筹谋征战之事. “皇上不必忧心,葛尔丹之战,定能凯旋而归。”我是对历史结果深悉,他却权当是安慰之语,仅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朕…”他话在喉头,不知想说些什么,憋的一脸通红.心下诧异,昔日运筹帷幄的帝王,竟可爱的扭捏了起来… “怎么了…”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一般,双眼深闭一刻之后,炯炯的亮了起来: “征战回来,给朕个答案吧.”只觉脑袋晕的转了一圈,终于还是近了抉择的时刻.但是到此,我仍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停在了哪里… “恩…”感情问题不似政治问题,是权衡不出结果的…尽管如此,所有事情都是需要一个结局的 “那朕走了…你好生歇息吧.”我微微点了点头,他正撩起珠帘出屋时,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慌忙把他唤住:“皇上…” “怎么…”他扭过头来. “让子青…随嫁蒙古吧.”我知道这不是个覆灭她心中仇恨的好办法,但总好过她为了心中执念而丧了性命,就让她去蒙古,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淡忘吧… 我倒是不怕些什么,但不能因为她,毁了四爷的前途… “好”康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心中唏嘘感慨,我竟也左右了她人的人生. 李德全去内务府找的丫鬟,一早就已经来了,见我未起身,便在门口候着,此时我歪歪扭扭的起来了,就赶忙进屋伺候梳洗. 这丫头块头很大,却是一副呆笨迟缓的模样,心里暗暗一笑,李公公怕我身边丫鬟太过灵秀会使心计,竟找了个如此醇厚的来.也真是煞费苦心. 我见她梳头时候,安了半日也未把我假髻安正,卡子也卡不上去,便笑了笑让她把子丹唤来,做一遍给她看. 她一脸委屈的吸着鼻子僵站不动,我傻了眼,只好苦笑着自己走出院门唤子丹。赫舍里已经起身,远远瞧见她穿着单薄,似半蹲模样倚在暖炉一侧,我好奇走进,居然地铺毛毯在练着八字步… 瞥见子丹打了水往西屋走去,便着急回了屋. 等洗漱妥当,拿了个暖手炉子就出了门,不知这个时辰,四爷是否已经请完安出宫去了…小衣的事,我也是该问个明白了… 直觉他会去万春亭,自从那日亭内遇见太子之后,我已好久没有去过了,今日走进,却是莫名的一阵心悸.往事像月下波光般点点的亮了起来. 在亭内小坐了一会,外面雪景宜人,冷风凛冽吹进亭内,吹的我心思清明。 没过多久,四爷和高毋庸便走了进来,见我在内端坐,他楞了下,随即荡开了笑容. 我微笑着迎向他:“正等你呢。” “伤口可有好些了…”他又忍不住瞧向我手臂,今日穿着厚重衣衫,早就看不出什么了. “没事了…幸得那日李德明前来照看.”他听我直呼那太医名讳,眼神蓦的暗了一下,眨眼又自然了起来. “我也正好有话要与你讲”他示意高毋庸退到亭外,我也朝子丹使了下眼色,让她亭外等我. “我知道,是大年初一下午,为何没有出现之事么?”他眉头一紧,点了点头,我屏息听他说下去. “怪我大意,遇你之事,总是不够冷静,那日早晨我出宫后便急忙往亲王下榻之地赶去,怕误了事,怎知半路被你丫鬟追上,说你已改变主意,此刻已在我府里等我…” “你…信了?”那丫鬟必是子青,但她是如何出宫的,这是个极大疑问,为何四爷未曾顾虑.. “起初未信,但我回府瞧见她带血手臂,慌了心神,又是你的贴身丫鬟在侧,而且我的福晋,你也知道她对你一向敌视,那日也戏味十足的对府里的她冷嘲热讽…我已没有时间深究她是如何出宫的了.急着拉她往城外奔去,欲寻个安静之地,先安顿好再细想解决之事…”原来是这样 这出戏果然阵容强大,我苦笑一番:“倒是没看出来,你的福晋,也深得戏剧大师真传…” 见他脸色僵白,我过意不去的笑了下:“事情大概,也差不多能理出来了…你来景阳宫那夜,子青定是暗里瞧着真切,然后早晨先你一步,派人告知索额图,谋定一切,能迅速作成此事的,定是太子!” “为何这么说?”四爷一脸疑惑. “那日清晨起身,子青从外面回来,我已觉不妥,她帮我整理物什之时,竟提到了太和殿皇上的开笔仪式,一个才进宫未久的姑娘,怎能知道此些排场!,定是一大早,去太和殿附近,寻过太子!”话说到此,心凉了个透彻,那丫头,果真是恨着我的… 一件件事情过后,我对自己的判断力,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怀疑.那万春亭内形骸放浪的太子,竟是个精准的阴谋家! “本来这些个事,也瞒不了多久,但是一上马车,她便给我喝了杯茶,我便昏昏的睡了过去,等清醒下来,已是黄昏时分,孤身在城外十里地方…纵使再怎么赶马疾行,也是来不及了…”他越说越无力的模样… 心里的愧疚随着他黯然的眼神蔓延了开来…我该信他的,却仍然执着于真相,仍然要他明白的告诉我,他如此待我,我却还是不能完全信他… “对不起…” 他一怔,抬眼望我:“是我的错,我竟连你也认错了…” 眼睛酸涩了起来:“不,不是…我本是她的影子,但因为你,我却活的堂而皇之起来…以后,我会信你,我一定信你所做,皆为护我…” 他把我揽进怀里…久违的淡淡檀香味,竟再也无法令人安神凝气,心,难以抑制的狂跳了起来. 小衣之事,既已决定信他,便不再开口相问… “那日我给你的诗集,别忘了要给我答案…”临走时他在身后低唤… 难道又是一个选择么…但是,我真有自由选择的能力么? ------------ 第六十五章 :毒杀5 有时候,看着院落里那一盏清灯,我会忍不住同情赫舍里…这等相似的样貌,本是千年难寻的缘分,却也是为此,走到了今日的局面. 她虽有爱人,却不得爱…住进这个院落,已经整整半月,每日翘首盼望的人,却是一次都未出现过,她虽有亲人,却也不亲,当每个人都在为各自利益斤斤计较的时候,又有谁会关心,一个小女子孤灯下的凄清… 想起她父亲曾在姐姐塌前,落泪求我放她一码时老泪纵横的模样,我的心就纠结一团…又何尝是我不肯放过她,若没有这突然的变故,若没有索额图的从中作梗,没有人会去蒙古,没有人会有性命之忧…我要的,只是一方自由,她要的只是自己所爱而已,即便换进宫后,无法得其所爱,至少也能日夜相对,不必隔着这万水千山. 都是政治硝烟里的点点灰尘而已. 电视里的后宫女人们,百般诡计只为君心,可我,有了君心又如何,还不是走的一路荆棘刺身,惶惶失魂… 深知结局又如何,百炼成精又如何…,还不是跌进这一波又一波的变数里,人心,又怎能精准算计. 我默默跟在她身后,这一路的黑暗,不管与敌人还是与所爱的人一起走,终好过自己一个 因她和亲日子将近,最近宫里已是忙的不可开交,筹备各种锦缎丝绸,首饰物件,白日里人流熙攘,暮色下却是泪眼低垂…子青自那日知道自己将随嫁蒙古,对我的敌意,已经毫无掩饰…子丹明白我是为留她性命,百般解释与子青听,却仍撼动不了她满是仇恨的心. 或许在她心里,小衣实在是太重要.但若不是她有百般该死的因由,又怎会惹来杀身祸事. 接下来的半月,赫舍里需要拜别众多娘娘主子,因康熙赐封她为和硕格格,认德妃为额娘,所以今日永和宫小摆家宴.也是为这毫无生气的后宫多添几番热闹. 进宫一年有余,踏入这永和宫仍是首次,我与德妃无甚过节,且她一直深得康熙垂爱,并未因我的入宫而令康熙冷落分毫.从今日的宴会便可见一斑了. 康熙今日并未来景阳宫,而是忙完后整日都在永和宫,我到宫内时他正满身惬意的坐着,德妃娇.躯微斜,玉手芊芊的为康熙捏着肩颈.如此和谐温馨的一幕,第一次让我忍不住触及心里那不愿多想的问题,过往多次与康熙谈话,都是一对一的局面,且他对我一向呵护,便自然的错觉他仅是对我如此,今日一切面相揭开,才知自己竟是如此天真.忽然走的步伐凌乱,倍感多余. 赫舍里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满怀希望的盯着门口进来的一拨又一拨的人,不知今日八爷是否会来.与她相反,我仍是难以压抑自己做错事的心情,对他的愧疚总觉得无法面对. 他同四爷一起进了屋,两人步伐相似,却神情大异,四爷虽面上淡淡,但难掩他意气风发,心神具爽的心境,八爷面上温润,却是眼带微伤,眼圈甚重,体态也显佝偻不安.我一阵心疼,便弱弱的朝他尴尬一笑,他眼神及此,蓦的僵住了表情. 赫舍里见我两眉目有样,双手紧捏丝帕,一副气急的颤抖模样.见来人已差不多齐全,便开始简单仪式. 康熙与德妃端坐正中,赫舍里捧茶敬奉,德妃眉目慈爱,康熙则是一脸严肃,赫舍里额头轻点,微笑着喊了声:“皇阿玛,额娘”,两人微抿一口清茶,便低低唤道:“起来吧” 康熙正了正声,眼神不似友善,官派十足的说道:“既是朕女儿,便该辅助朕的江山,蒙古形势并非面上那般平静,汗位之争激烈非常,你所嫁之人,野心如何,朕皆知道,你的责任,是陪着他安分的作个亲王,万不可有危及大清江山之举.”手心一阵寒凉,现场鸦雀无声,只有这凛然的叮嘱之声,凉彻众人. 康熙竟是把此场政治婚姻,说的如此透彻… 赫舍里听闻此话,后背难忍的颤动,但却很快压抑情绪,低低磕下头去:“儿臣谨记。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德妃见气氛僵硬,便笑着把她扶起,拉到身边,细细端详了一番,语气温和的说道:“江山社稷之事,向来有许多无奈,你可别怨皇阿玛和额娘啊。” 赫舍里表情僵了僵,硬扯出了个笑容。 礼既已毕,筵席便开始了,此次并没有其他妃嫔参加,只是些许康熙儿女.也未来全,初次见到康熙一些女儿,所以一个也不认得.只顾着埋头吃饭. 德妃坐在康熙边上,两人完全是一副大家长的模样,顿觉尴尬,我这身份,应是不该参加此等筵席的,康熙既未把我当做小辈儿女,今日又是认他与德妃的女儿…心里窝气,忍不住站起了身. 想的太深,竟是忘记如今处境,本该暂避锋芒,却是又把自己推到了浪尖上.众人皆握着筷子不知该作何反应,本就鸦雀无声的筵席,被我此举弄的更显诡异. “心儿是否有话要讲.”康熙讶异的看着我. 今日我穿淡黄棉袄,赫舍里身着粉色,大家自然认得我便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了. 顿时思维短路,脸烫如灼,支吾了半天才尴尬的说道:“没…没事.”此次饮宴乃是德妃的贴身丫鬟前来告知的,还特地跑来西屋嘱咐我一定要去,她的用心,我此刻才知道… 原来她,也不似面上这般淡淡无恙. 不知不觉,自己又作了一回傻子…恐怕康熙也知邀我不妥,却仍是依着德妃这么做了. 筵席完了皇子格格们围桌而坐,磕着瓜子谈笑,高声谈着些我从未经历之事,我兴味索然,赫舍里此时已换上了她一贯的微笑面具,和边上姐妹们也谈的甚是融洽.心里憋屈尴尬,也不想理会德妃的暗暗示威.便起身请辞了. 跨出门去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耳根清净,身心活络了.今日康熙定是在永和宫安寝了,便安心的在御花园闲逛一番,此时梅花开的正盛,很想爬上景山看看姐姐,不知她坟头的花儿,是否也如这园中一般,我想那里定是凄清很多.如若说初入宫时,对宫中妃嫔无奈的生活仅是抽象概念,那么经此一年,已是亲身体会此中心酸,不是一言即可道尽的. 在万春亭内小坐一会,觉得身体乏累,遂想着回宫安寝了.只见不远处的小山边上似乎有个人影,我心有戚戚然,今日宴会太子并未参加,心里惊恐太子又故计重来,便急急拉着子丹绕道而走. 只见那人见我不走那边,提步追起我来,我吓的仓皇逃措. “是我…”后面那人轻吼出声,我才惊魂未定的站住脚步,原来竟是八爷. “八爷…”回过身去,子丹所提灯笼照的他面目狰狞,我暗吸口气,等他说话. “心儿…”见他语气温存,我心里惊讶,慌忙打断他:“八爷既知我非你心中女子…何必…”见他一脸悲痛模样,竟是不忍说下残酷之话. “我自己心仪于何人,难道自己会不知道么.”说着大力把我拉过,跌进了他的怀里. 满心错愕…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是夺走了赫舍里所爱… 左耳贴着他硬实的胸膛,短暂的无法思考…楞了许久,才挣开胸怀说道:“我是你皇阿玛钦点的女子...你不可如此…” 他激动声起:“是他夺我所爱,是他夺我所爱啊!” 我凄然一笑:“我既非你原先许心的女子,又何来皇上夺你所爱之说,且暂不论你父子情深,单是这权利权衡,你又能改变些什么” 他眼神黯然…双拳紧捏着说道:“暂时而已…”说的咬牙切齿…另人胆寒. 我转过身去,他仍在后面轻声唤着:“我缺的,只是时间,你要等我…” “娶了郭络罗氏吧,她是个好女子.”除夕那日的才艺表演,我已知她心系八爷,所作一切,皆为博他关注而已.为我这等无望的女子,枉费他人一池痴心,又是何苦来哉. 话虽说的决然,心却不是滋味…我与四爷处境,也是如此,却为何单单对他,久久难舍. 走至弯路,只见赫舍里僵站路中,脸如尸白,眼露狠色,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 不好的预感,又铺天盖地的卷卷而来. ------------ 第六十六章 :毒杀6 转眼已是一月月底,离出发和亲只剩三天,每日见着赫舍里似笑非笑的眼神,都背脊发凉.不知她想做些什么,也唯有自己小心了,每日饭食,都由子丹亲自端来,我自备了一根银针,先验过毒后方吃,每夜安寝,康熙指给我的两个侍卫,都是贴门而守. 如今赫舍里已贵为格格,我自然得遵循这宫里规矩,每次去西屋也得作势请安一番.所以更是轻易不去大屋串门子了. 瞧着日日平安无事,不免嘲笑起自己的胆小怕事起来. 但就在今夜深沉,大屋有了很大动静,我被金属器皿砰然落地的声响惊醒,披衣起身,带着侍卫往她屋里走去,只见屋里紊乱不堪,桌椅倒了一片,地上一片湿漉,盛水铜盆反扣于地. “发生何事?”心里虽揣着怀疑,却被这情景吓了一跳. “格格身体抱恙,昏了过去…”子青一边按掐赫舍里人中,一边急急回道. “你快去宣太医.”一旁侍卫听我吩咐,快步跑出门去,我瞧着这一地狼藉,心里冷意渐起,我本极易惊醒,醒来除了这水盆落地之声,其他都未听见,那这一地的倒翻桌椅,又是怎么落地的…,且子青只说赫舍里身体抱恙,又不是遭人暗算劫杀,这场面布置的也未免太过宏大了吧? 走至她所卧床铺,只见床铺地下一边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只铜杯,地上水迹溅成直线,想必是赫舍里饮下毒酒,杯落床沿,却是被子青不小心踢进了铺下. 床上赫舍里嘴角带血,脸色黯然,奄奄一息,喘息之声几不可闻… 难道她是想借着身体变故,推逃和亲之事么…虽然蒙古亲王此番已经回了蒙古,但这门亲事乃是蒙古亲王自己求来的,若非身死,又怎可找人顶替…难道… 李德明不久便背着他的医药箱来了,诊了半天才说了两个字:“中毒”,此结果我早已料到,估计也不是什么夺人性命之毒.哪有设计脱身之人,会自饮致命毒药的… 李德明药方写的飞快,写完便起身递给了子青.我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格格想必无碍吧。” 他听我口气并无关切之音,探究的望了我一眼,顷刻又恢复一脸死水的神情:“格格病势无碍,歇息个半月便可大好,期间只是略有昏沉。” 难道我真该相信赫舍里的天真,饮下这等温和毒药,仅为逃避和亲…以她的智商,该知此种情况不可能达成目的. 思忖间子青跪地求我:“望姑娘向皇上请求,格格身体如此,实在不宜和亲”心里清明,就权当看戏了,她们此戏的目的,绝不在此。(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我笑着扶她起身:“嗯,虽然艰难,我尽管一试吧。”说着吩咐子丹整理物件,便回西屋安置了. 既然她的戏曲已经开演,我也只有安心看戏了… 天一光亮,便嘱咐子丹去告诉下李德全赫舍里的伤情,相信李公公如此玲珑之人,自然知道话里千秋,果然未过多久,康熙旨意便下到了景阳宫:“和亲照旧,和硕格格身体微恙,则礼仪可减免”里面丝毫未提及纠察为何中毒一事,想必康熙心里也明白,若是细细查下去,恐怕最后这诡计阴谋又得扯到我头上去,所以硬是生生的压了下来,权当无事.难为她们主仆二人辛劳的布置现场。 子青怨毒的眼神日盛了,我却无法为他解开心结,这其中毕竟牵扯到四爷的杀人之举,要是传了出去,可就大大的祸害于他了… 终于到了出嫁当日,宫里内务府派了位年长富态的嬷嬷来伺候梳洗,又特地指了位宫女来与子青一左一右的扶着赫舍里,细细瞧去,竟是纳兰蕙月. 纳兰蕙月今日低眉顺眼,表情自然,也未再恶毒的瞧过我,想来也对,她的恩怨恐怕是与赫舍里结下的,如今身份问题已经人尽皆知,她也该没有恨我的理由了罢!今日难得的艳阳天气,想着从她踏出此门开始便可恢复先前安定的日子,便由衷的高兴起来,子丹把茶几和一把摇椅搬到院内,我披了个裘子就躺在椅内眯眼晒着太阳. 她们那屋却是忙里忙外,乱作一团,一会丫头带着如意锁来了,一会又有公公拿着哪个宫里的赏赐来了,晃来晃去转的我眼晕,就索性闭起双眼自在的睡一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落里来往的脚步声终于停下了,只觉得头脑昏沉便不想再睡下去,起身饮了口茶便欲回屋. “姐姐…”赫舍里轻唤于我,声音许是被那日毒药所灼,嘶哑非常. 她身着格格朝服,头顶二层镂金薰貂朝冠,石青色朝袍披领上的五爪金丝龙纹在太阳底下发着耀人的光芒.红缎朝裙波荡起伏,走的如此优雅身正. 我起身迎向她:“格格有礼,姐姐二字,索心承受不起.” 她见我如此冷漠模样,眼神暗淡无光,仿佛失去所有力气:“我就要去蒙古了,我知道我输的彻底,前些日子我找过胤禩,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我.” 或许是如此热闹的出嫁情景,实在衬不起她的心酸泪水,竟是让我忍不住的为她颤心…对于恨,若非刻骨,总是难以坚持. 或者昨日的饮毒,也是因她生无可恋.而我敏感的神经,又把此事想成了一个局. “我是形势所逼,并非存心夺你所爱,且我从未钟情八爷…怪只怪这无奈的情势.”此些话说的句句真心. “我知道,姐姐对不起…未按原来计划把你换出宫去,我亦是身不由己,一切皆是叔父安排,我唯有遵从…姐姐你原谅我.”说着便双膝点地,跪在了我面前. 心里震惊不已,边上嬷嬷宫女们,也是目瞪口呆… “你…万万不必如此…”语塞阻滞,急急把她扶了起来. “姐姐,此番妹妹就要远嫁蒙古,请否允妹妹敬姐姐一杯,以解这一年来的种种心酸.”说到酒,心里就有着某些难解的心结. 似乎酒这个字,总是伴着毒而存在…特别是昔日敌人所敬.三言两语,虽有动容之处,离朋友二字,实在是相差太远. ------------ 第六十七章 :毒杀7 “姐姐…”她珊珊落下泪来. 心里一软,脚步忍不住的随她进了屋,…桌上流苏盘子里放着两杯清酒,弯炳铜杯,环上绕着凤凰羽毛,很是玲珑细致,从不知道景阳宫内还有着这等精致之物. 她见我对着酒杯出神,便解释道:“这是叔父送我的和卺酒杯…供我新婚之夜与王爷对饮之用…今日特地拿出来与姐姐对饮,望姐姐能忘记我两的种种纠葛,若日后还能相见,盼姐姐能真心认下我这个妹妹…”她说的动情,脸上挂着两行孤泪,我的思绪皆被这盘里的清酒牵引,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赫舍里已举起酒杯,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泪眼迷蒙地望着我,手里这轻巧小杯,竟是让我左右为难,沉重不已… 我仍犹豫不决,她浅笑着把酒杯接过,细细泯了一口:“姐姐…我并无害你之心.”此举令我颇感汗颜 遂拿起酒杯,慢慢把杯口转到他饮过那面,正欲饮下,却被纳兰蕙月碰了下手臂,身体一晃,还好靠着墙壁,稳住了身子. “对不起…奴婢冒失…”我并未多想,把酒一饮而下. “以后有缘再见.”微笑着跟她道别,退出门去,只觉得头有些晕乎,想着回房休息一会,她那边已经差不多准备妥当,所以闲杂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了出去,只留那福相嬷嬷,子青和纳兰蕙月在大屋里伺候.只等吉时一到便去太和殿行礼出嫁. 回屋未过多久,子青便来找子丹话别,子丹眼巴巴的看着我,怕我不甚高兴,我点了点头,心想此番一走,恐怕是相见无期了… 刚走到床铺正欲躺下,喉口一阵腥甜之味冲上嘴里,五脏六五似抽搐般猛然收缩,冷汗攀上额头,强烈的酸涩感泛上手脚中心,顿时四肢无力,手难握拳,颤抖不已,鲜血难以遏制的冲口而出… 心里一片悲凉,纵然万般小心,仍是防不胜防. 蜷缩在床沿,任身体一点点变凉,就这么算了吧…不想再挣扎了,过了这关又如何,下一次,仍然险象环生.或者就这么毒死,也算是一种解脱,此刻唯一的遗憾是,为什么我的意识这么清明.若我能沉沉睡去,便可不再醒来,该是多大的幸福. 随着沉闷的吱嘎声,房内透进一股光线,赫舍里的身影便印在了不远处的方石之上,如此的娉婷袅娜,款款生姿. 她缓步走到我跟前,见我胸前满是血污,一片惊讶之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下的,只是昏睡药而已…”艰难的扯起嘴角想冷笑她一番,却是连这点气力也使不出了… 疼痛把最后一丝睁眼的气力也磨耗殆尽,眼前一暗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脸上的一阵冰凉惊醒. 身前站着纳兰蕙月,赫舍里躺在边上,嘴角带血.毫无生息的模样…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她紧捏我的下颚,像瞧件艺术品一般,凑近着仔细端详,然后嗤嗤的笑出了声:“我始终想不明白,论姿色,不过尔尔,论品性,也是毫无闺秀样子,为何他会钟情你?” 我张口想问明来龙去脉,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体内又是猛然抽搐,鲜血再次吐了出来,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穿上了赫舍里的和硕公主朝服…而赫舍里此刻穿的正是我的衣物. “想我身份容貌皆不在你两之下,却得不到八爷钟爱,我对他许心甚久,甚至不顾矜持对他百般引诱,可他呢,先是爱上赫舍里,后又钟情于你…”她抽搐了下,眼睛瞪大,一副疯癫的模样:“我借着机会接近赫舍里,与她同去拜月亭等她情郎,为的,也只是见他一面而已。[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心下诧然,她用情如此之深。 纳兰蕙月提脚踹在赫舍里身上,她竟是纹丝未动:“结果呢…结果左右等不到他,我心里高兴,欲拉着她回府,可她硬是守到暗夜,守到一帮男人污了我们身子…!,哈哈哈哈…” 越听越心凉,难怪赫舍里隔了那么长时间才回府,原来是出走途中被人污了身子…之后可能犹豫着一直无勇气回家. “百般**后我两关于同一屋子,她那绳结未绑牢,便松绑欲逃,我急急哀求她,让她帮我解绑,她却因着听见外面有了稍许动静,便撒腿就跑…还好我福佑无双,不久便被旅店老板所救…本以为选秀那日是她,却没想是你…如今身份大白天下,她却仍能嫁给蒙古亲贵!,而我,却成了本朝第一钦点宫女…叔父明珠前去找皇上理论,验身嬷嬷告知皇上我非完璧,他又想着我与你神武门的诸多冲突,硬是夺了我妃子的身份!..”难怪她几次三番眼神怨毒,原来期间,如此曲折绕心…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下毒的… “不要着急,让我来告诉你…”纳兰蕙月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脸得意:“我早就看出了那酒杯的窍门,那酒杯本是索额图专门做了送你去蒙古的,却是生生断送了自己侄女的性命,活该啊活该…”又是一阵疯笑:“此对酒杯铜环乃是空心的,下毒之人,只要把毒点在空心铜环内里上端,那么,当饮酒之人把仅盛半杯的清酒一饮而尽的时候,便使酒水通过了点毒之处,自然而然的与酒和在一起送入肚中。而因着赫舍里浅酌了你杯中些酒,我为了确保万一,硬是撞了你一下,好使酒杯震颤,毒入杯中”真相竟是这般用尽苦心…惘我看了那么多宫廷斗争电视,却是毫无用处… “我所做的,只是趁着她与你在外演戏之时,把毒点在两杯酒内而已…早知她会在酒中下药,换了你衣物让你去蒙古,我便在你酒杯点了些毒性强的,她酒杯点了稍缓发作的…看她演戏也是一种享受呢…”对于这个疯癫的女人,我已是毫无办法,只期盼着子丹能早点回来…这一连串的事情,摆明是个计中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是这幅模样. 五脏六腑隔段时间便抽搐一次,意识也开始迷糊,凝结在额头的冷汗,已如豆大的雨点般,颗颗落了下来,划过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像泪的模样… 她在屋内踱了几圈,忽然神情一恸,忧伤立马爬上了她的粉色面容…“来人那,来人那,出人命啦,两位姑娘互饮毒酒相残拉…”她一路叫喧着出去,只觉边上没了压迫的气势,重重的靠在床沿喘着大气…赫舍里侧躺于地,嘴边大滩鲜红,眉目扭曲着没了气息. 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但愿自己死后,不是她这般面容,惊扰了一众爱我之人… 没过多久,外面脚步声急急传来,康熙步如疾风的抱起赫舍里,泪眼迷蒙的含情低唤:“心儿,心儿…你醒醒,你醒醒啊…”我张口欲言,却是只语不得出…边上纳兰蕙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戏谑的看着我…而子青定知此刻死于非命的乃是赫舍里…命有一息的,才是我…却是句语未发… “太医在哪里…太医…”康熙已经几近呜咽.李德明踉跄的走了进来,眼神扶过我脸,震惊的神情一闪而过,只轻轻一压赫舍里的手腕,便向康熙磕头大拜:“姑娘已经没了。” 康熙闻言,瘫坐于地,紧紧的抱着赫舍里,嘴里却遍遍唤着我的名字…这的确是一出很精彩的戏,精彩到撕心裂肺… 此事李德明双指已搭上我腕,闭眼细听脉动,未几却双目大开…一脸错愕的望向我,又望了眼康熙. 接着便拿出细针,不知在头上什么部位扎了几下,只觉麻痹难忍. “皇上…这位姑娘毒性虽急,却是可以医治,但是颇费时日,微臣需要细细研究.”康熙闻言回过神来,怒目圆睁的看着我,狠辣的眼睛竟是从未见过,像是要生生吞我下去一般:“和亲照旧!”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四个字,掷地有声,声若雷鸣… “皇…皇上…!”李德明不理解皇上为何作此决定,在场任何一人,都该知道如此情景,别说和亲,恐怕保得性命,都是耗费心力之事… “传朕旨意,减半所有随嫁物品,仪仗,马车一,侍卫四,御医一,送嫁和硕公主!”康熙如此态度,表名我以后再蒙古的日子,将不会安生. ------------ 第六十八章 :和亲启航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二十四日,北京城内漫天飞雪,康熙抱着满身血污的赫舍里,踏进这一地的没足冰寒.龙袍随着凛冽的西风猎猎作响,那袍子上的金丝瑞龙,格外狰狞的望着我,乱舞着越飞越远… 望着那瘦削单薄的背影,在风暴中渐缩成点,凝结许久的眼泪倾眶而出,像兵锋一般,划痛了脸颊. 上苍啊上苍,我是否该感激你别样的仁慈,感激你在我摇摆不定,左右为难的时刻,替我做了如此选择…我与康熙,缘尽于此. 感觉边上有股异样的目光,转眼一望,李德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见我又是这般满面泪光,浑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弯身替我擦干了眼泪. 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冷血太医如此温柔的举动,没有半点僵硬,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不用害怕,我陪你去蒙古。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声音低柔,却坚定不已… 再次能开口说话,已是两月之后,那日康熙走后,李德全便冒着风雪前来宣旨,三言两语的听见一些,大多是些溢美之词以及帝王的殷切希望。这本是该在太和殿行礼拜别的时候当众宣读的,按着我如今的身子,已是不可能再受这些繁文礼仪了… 且康熙对我的恨意,就像这北京城的大雪一样,抬眼望天,尽是绵绵无尽的姿势. 如此局面,已经无关所有悲喜…我没有任何立场与身份去责怪康熙对我的冷漠,因为在他心里,是我害死了他心爱之人…如此哭笑不得的局面,又如何悲,如何喜. “今日药已备好”李德明站在马车外轻声说道,子青微掀帘子,把药碗端了进来,我隔着大红色垂地纱曼,朦胧的瞧着他单薄的轮廓,两月来似乎瘦了许多… 从北京出发至今,已经整整两月,却是因着我时好时坏的身子,慢悠悠的只行至归化城土默特,离乌兰巴托还有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 李德明时时骑马跟着马车,一有变化便躬身入车诊脉施针,昼夜不休,细致的令我心疼,好在功夫未负有心人,体内抽搐的感觉逐渐减缓,只是时不时还是会有呕血现象,前日他来送药之时,我努力的卯足了气力,终于把久憋于心的“谢谢”二字说出了口。 而他,竟是失神到打翻了手中药碗。 至于子青,一路来虽话语不多,但从她时不时眼露得意之色便可看出,她的仇恨,并未因我如今的凄凉遭遇而减少半分. 她早就知道赫舍里的计划,就在我恳求皇上让她随嫁蒙古之时,她就明白,将和我一起上路…所以她心里笃定,处之自若,而我,却是担心不已…心结未开,又不得不防着她…日夜相对,煎熬不已. 雪已经止了好久,不知道远征的队伍,是否已经出发.不知道若四爷看见康熙所抱尸体,能否一眼便认出,那并不是我…不知道那罪魁祸首纳兰蕙月,在北京漆黑的夜下,会否忏悔所作一切… 终是不知道了…这一切,已经随着我的马车,越行越远… 在归化休息了两日,采置了一些用品,便再次上路了,身子已经越来越好,虽然仍不能自已下车走动,却是两日都不曾吐血了,嗓子也慢慢的恢复了,说话声虽然嘶哑,终于能清晰的连起一句话了.不管未来如何,在李德明微笑的目光下,我是满心欢喜的… 出城不久,车队后面响起凌乱的马步声,嘚嘚嘚的越跑越近。掀起帘子却只看到了马蹄飞奔而起的滚滚烟尘。 “咳咳咳!”被这烟雾呛的直咳嗽. “姑娘没事吧”李德明骑马走到窗边,焦急的问道. “没事,被这尘土呛到了”朝他挤了个笑容他才放下心去.自从出了张家口,李德明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好,往日僵硬紧绷的神经,也缓缓的舒缓开来.甚至今晨出城之前,还匆匆去集市买了些鲜嫩的花儿,一脸羞涩的递给了我.子青见此,满是调侃的说道:“姑娘还真是桃花不断呢”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本就不是我的桃花,若他知道此刻坐于车中的乃是其父遭杀身祸端的罪魁祸首,不知还能否如此平静的与我说话。 但心里又好奇着他与赫舍里的纠葛,京城的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个与人不同的背后故事,其中心酸也好,无奈也罢,权势角逐也好,爱情争抢也罢,到最后都把我牵入了这风暴中心. 只能叹一句,我与北京,或许真的八字不合…只能把余生的种种期望,随着这慢奔的马车,带入蒙古… “砰----”马车急速的刹停,窗帘珠子哗啦啦的碰撞声起,一个趔趄,头撞上了一边门框. 车队骤然停滞,不知前方出现何事. ------------ 蔽天情谋 ------------ 第六十九章 :望断回程路1 (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子青搀着我勉强起身,扶帘而出,颤立于马车方台,前面长龙尽收眼底,端严凤旗面面矗立,底下流苏似琴键般随风跳跃. 远远望去,一群兵士模样的男子骑马立于前处,阻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忽的心脏停滞,脚下发软…那抹熟悉的身影,与梦里的他映照一处,低低唤醒着心角阵阵抽痛… 他一人一马飞奔而来,停下之时,有种隔世的怔忡.对望许久,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日饮毒之事过后,康熙对我恨之入骨,硬是一日未等,把我送上了和亲马车…与他一面未见. 原来他还是认了出来么… “四爷…”声音仍是嘶哑,但他灼灼的目光,已经不用言语,便可知道我是谁… “心儿…对不起”他蓦的一跃,跳上了方台,车子一阵摇晃,脚下一软便跌进他的怀里…车前扛旗兵士们纷纷侧目,一脸好奇的转头探望,队首送嫁武士紧握佩剑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我慌忙挣开他的双手,急急站定,却是眼前一黑,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爷,进去说话吧.”虽然按着规矩,我是不该请他入帐的…但总好过众目睽睽. 扶着门框进去,我把子青留在了门外,唤了另一名丫鬟进来,也好堵住外面多人之口. 四爷跟着进来,门帘一落,便紧紧的帖上身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已到了乌兰巴托,一路上连连换马,生怕赶不及…” “我身子不太好,所以延慢了行程…”话未说完,嘴唇一片温软,睁眼瞧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手脚僵硬到毫无知觉…这便是电流袭身的感觉么…冬日凛然的温度,仍挡不住心里段段花开的声音,响彻耳际,久久不息… 许久,我两都相对喘气,相视而笑… 进来的侍女,已经羞的面目赤红,哆嗦着低首叩跪于地…顿感尴尬,却又不能让她出去. “我好心叫你入帐,你倒借机轻薄起来了…”已经羞的满脸滚烫. “那日皇阿玛抱着她,我以为是你,吓的魂都没了…皇阿玛也曾怀疑过,但她手臂的伤口,及肩的短发,让皇阿玛一次次的黯然了…我也差点被骗了过去.”我暗吸一口凉气,无奈的说道: “这些,就该归功于此刻站在门口的子青了…”我的所有细节,她又怎会不知,且又与赫舍里同檐之下相处一月,要作成这些,自然轻而易举… “还好…还好我认出来了…”他眼神锃亮. “爷…怎么认出来的…”他与我相对的时间,还不及康熙的十分之一. “小衣你还记得么,是她告诉我的.”他说的严肃,小衣…眼前浮起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耳边响起的,却是子丹跟我说的:“衣食无忧就在明日了…”试着把这两个光影重叠在一起,却是怎么也叠不起来… “小衣…”嘴里喃念,尽是苦涩. “小衣之事,我也是时候告诉你了.瞒了许久,只是不想提及那段我伤你又伤己的往事…”我赶忙用丝帕唔住了他的嘴:“不要讲,此地多少耳目,若被人听去,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虽她只是丫鬟之身,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康熙素喜友爱,不管何种因由,怕折了他在康熙心里印象. “心儿,谢谢你信我,可知那日府里你说的那些话,就像匕首一样,扎的我差点不治.”见他一副娇作模样,我笑着打了下他胸膛. 却见他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他精神不济,应是连夜赶路所致… “啊…对不起…”连忙拉过他在边上坐定,低头给他理了理衣冠,瞧见腰间那个怪异的荷包…分明就是那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绣出来的“杰作”. 他见我盯着荷包出了神,笑着打我脑袋:“怎么,绣功那么差如今羞涩的头都抬不起了嘛.” “是哦,是哦,可是偏生某些个王子皇孙的,就争着抢着要呢.”我一脸坏笑的瞥了他一眼. “别人要不要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定然是我的福晋…阻我之人,皆要付出代价.”浑身一凛.他那狠辣的神色,又爬上了眉梢. “爷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义,心儿权当爷此番前来,是为送我而已.”心里黯然,不管走的如何缓慢,终有到达蒙古的一天. “我就是为此赶来的…早就发现你无恙,但我又不能挑明着跟皇阿玛说我是如何认出你的,之前阶段又是焦急备战,此番皇阿玛命先锋部队前去探路,我才寻着机会前来找你,为的只是来问你一事.”他焦急不已,额上都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我捏着丝帕轻轻擦去. “何事?” “你与皇阿玛,可有仅仅你知他知的事情,或者约定?.我要让皇阿玛信你身份,然后招你回去…对蒙古宣布她的死讯…”四爷果然是四爷,生命关头,仍是顾虑周全… “回去了又能如何…你可知道,此事未出之前,皇上已经说过,征战回来之时,便是我给他答案之时…到时,不还是两难局面…且此次征战事关重要,皇上是不会取消和亲的.”种种形势表名,我已经骑虎难下… “你可知道,如今你所和亲的土谢图汗部前任汗王,乃是敏妃的阿玛…他是死于葛尔丹之手的,所以即便你不去和亲,他们也不会出手帮助葛尔丹,动摇不了他们与我大清的君臣关系.”我竟是被他的情绪带动了起来,若局势真是这样…或者,我的命运真的可以逆转… “至于回去以后如何,你不必忧心…自有我来安排.”看着他一脸坚定的模样,那颗放弃挣扎的心,种种顺从命运的想法,又开始狂乱的挣斗起来. “爷…”我扑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定温柔的檀香味,决心再与命运抗争一次…同他一起,再抗争一次! 遂把第一次与康熙见面时说过的避震器之事,告诉了四爷. 四爷带着我全部的希望,急急的策马而去…心里有了盼望,人便神清气爽了起来,我轻点脚尖,在方台上缓缓的转了一圈,如果此刻穿着宽大的裙袍,定是一副飞天的姿势. 眼前无穷尽的地方,铺天盖地的满满红潮…似春日里的瓣瓣飞花…一片,一片,又一片的随风轻舞… 未来的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第七十章 :望断回程路2 不知是不是心情愉悦的关系,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可李德明的脸,却又恢复了往日深沉的模样.三番几次失神凝思,连我唤他都半点不闻…身体大好,便寻着送嫁武士了解一些蒙古之事.虽不识得此武士,但想来也不是池中之物,对蒙古军情竟是了如指掌. 此地已是土谢图汗辖地,漠北蒙古主要有喀尔喀三部,自东向西依次为: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扎萨克图汗部.以及位于西北的科布多,唐努乌梁海两个地区. 而自康熙三十年土谢图汗部察珲多尔济率先归顺清朝,才有了车臣汗乌默客、扎萨克图汗成衮子策旺扎布接踵而至,开创了喀尔喀全部内附的盛大局势. 同年四月,喀尔喀汗、济农(职位)、诺颜(职位)、台吉等三十五人朝见康熙,康熙废除喀尔喀原先等级体制,亲授郡王,亲王之衔,保留汗位,钦点察珲多尔济汗号统领众人. 葛尔丹乃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一直以一统蒙古为毕生志向,曾于康熙二十七年在沙俄的怂恿和支持下,开始进攻当时土谢图汗部,多次滋扰,才掀起了察珲多尔济的归附之心,终于在康熙三十一年,葛尔丹重创察珲多尔济,致其半身瘫痪,同年含愤殒命. 那时敏妃已远嫁康熙多时,听此噩耗痛彻其心,身子便开始一日不如一日… 察珲多尔济死后,便留下二子,长子为哈布多尔济,已成家育子,其中最有能力的儿子名唤敦多卜多尔济(察珲多尔济之孙),二子为扎那扎特尔多尔济,与长子年岁差距八岁有余,尚未娶一门亲事.此些为察珲多尔济嫡系.本来汗位自然是由长子世袭,却因着土谢图汗部另一庞大家族而久悬不决.导致如今一大家族,两大血亲的汗位争抢局面. 或者这也是康熙所乐见的,因为另一家族大系,乃是以彪悍的战斗力以及军事统辖能力著称的.那便是丹津多尔济家族,。丹津多尔济是敦多卜多尔济的族叔,乃察珲多尔济弟弟之子,统掌漠北蒙古喇嘛教的大活佛哲布尊丹巴一世之子,这等兼备精神宗教与政治武力的强大结合,也难免使得康熙顾虑重重. 所以在康熙三十三年时候,康熙以君臣关系相挟,强令丹津多尔济与哈布多尔济同理政务,并未就汗位一事多作处理,为的就是能让两方势力互相制衡.但如今丹津多尔济实力大增民心所向,已经偏离皇上初衷,便应允了察珲多尔济二子,扎那扎特儿多尔济的求亲之举,为的就是实力平衡的问题.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虽然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也有夺位之争,但毕竟为嫡亲血亲,此番面对丹津多尔济,必是全力制衡. 康熙啊康熙,我本以为他的和亲之举,只是为平叛葛尔丹作的铺道举措,却是在听见送嫁武士对多尔济家族介绍之后,理明了内里千秋… 若非千古一帝,又怎能在如此复杂形势中游刃有余…眼前暗淡一片,形式真是如此,那四爷所说,仅是冰山一脚…他会不明白个中形势么,还是…仅为慰藉我心而已. 康熙虽是爱我之人,却也是一国帝王…对自己的和亲之路,此刻已无半点怀疑,怕是毫无转圜之地了.刚跳出紫禁城这个牢笼,又被丢进了喀尔喀这个污谭.在紫禁城内,至少还有康熙护着,四爷暗里帮着.到了蒙古,就真的只剩我一人了… 心里空落落的,回想来清这一年,想做之事未成,却是被着种种形势逼到了如此境地!来此才深刻体会到何为身不由己…何为形势所逼. 结局果然如我预料一般,当见着声势浩大的皇家仪仗队伍疾步追来,鼓乐之声悠扬而奏的时候,那颗生生企盼回去的心,彻底沉没了…这便是康熙的答案. 纵然万般不舍,千般心痛,他仍是一朝帝王,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之时,所取,只能是江山而已.这不是个选择题…对康熙而言,这亦是他这一生,不可抉择的宿命. 何为贤,忧天下者可为贤,何为君,为天下者才能君. 如此阵仗,如此厚爱,已是他对我的最后依恋…我心足矣,足矣… 一阵怔忡,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滴滴落了下来,敲痛了自己,也敲痛了旁人…一旁李德明递手帕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我接过手帕,细细的抹了把泪,转身对他浅浅一笑:“没事,我没事…女子可做到我这般,已是千年修来的福气,还能奢望些什么呢” 李德明微微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子青却是一脸嘲笑的冷言冷语:“呵呵…看你那模样,别以为勾了四爷就能脱困了,如今还不是落难凤凰不如鸡!,嫁了蒙古,指不定被亲王冷落成什么样呢.” “你放肆!”李德明闻言一脸怒火,狠瞪着子青. “啪----!”当我亲手提起胳膊猛甩了她一耳刮子之时,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舒爽,不管小衣是为何而死,那是她的选择,由不得别人…我不能,不能由着子青,在这条偏执的道路上走下去,她今日的选择,定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遂冷冷的对她说道:“纵然我是落难凤凰不如鸡,那么你也只是鸡身边的一个奴才!我劝你谨言慎行,理明白自个的身份,若还想我顾念往日情谊,就收敛言行尽心服侍,若还是要与我相争!那光就助纣为虐那一次!我便有足够理由让你葬在这茫茫大地!”不知自己表情是何等冷虐,只知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牙根发抖. 她傻愣的站在原地,久久不再说话,我使了太多气力,头又开始昏眩,便不再理会她,蹒跚着走回车内. 仪仗队伍合二为一,乐师们已经行至队首,前来送仪的另一位武士,向送嫁武士跪首告别,只见送嫁武士微微点了下头,便扶他起了身. 他依着队伍,缓缓朝马车走来,入定后跪于车前:“微臣参见格格,格格吉祥。”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起身吧”我清了清喉咙说道。 “微臣有一信件,乃格格故人所托,望格格能出账亲自收下。”故人…心里惊诧,不知是谁. 急忙起身撩起沙曼…接过他递来的信件,四爷刚劲强势的字体便印进了眼里…嘴里苦涩的不是滋味“故人”二字,刺的我仓皇不已。 这么快,便已是故人了么… “姑娘…姑娘…”正失神间,只闻得这颇为清澈的称呼…是啊,我宁为姑娘,宁为平民,也不想作这莫名其妙的格格! 寻声一望,那张颇具个性的大胡子脸此刻正对着我笑开了花. “年羹尧!”我高兴的唤出了声,没想到我这和亲前最后一见的故人,竟是年羹尧! “姑娘竟还认得我!”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本还想着这帐里的是何人,却不想又遇见了姑娘,姑娘怎会去蒙古和亲呢…”想来此时四爷还未对他完全放心,这内里的事也未全部告诉于他.. “一言难尽啊…小女子也无时间细细解释与壮士听,只是形势所迫,我也无甚办法.”只见年羹尧眼神暗了暗,便不再说话. “壮士…” 他抬头望我:“姑娘有何吩咐?” “我知壮士急于赶路,但可否略等一会,让我写个回信给故人,不会耽误壮士太多时间。”我此番去了蒙古,恐怕寻我妹妹之事,是一点着落都没有了,本想等解决了赫舍里之事,便寻个机会让康熙帮忙寻人,但现在弄成这样,也只能靠着四爷了。 “姑娘客气,年羹尧愿意为姑娘效犬马之劳的!”他爽朗一笑。 我转身回了马车,摊开四爷的信,细细读了起来: 心儿,知你拿到此信,心中不是滋味,但我仍决心提笔倾诉,也实在是伤你七分,痛我八分…此刻我再解释些什么,辩驳些什么,都已无法改变这决然形势…皇阿玛乃天下之君,他的抉择,我无力驳斥,但若换是我,定不忍让你受此轮回… 若你还信我,请在心里存着希望,万不可放弃抗争之心,不管何种形势,请保得自己性命,成熟时刻,我定会接你回来…我,爱新觉罗胤禛,指天启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大福晋! 了了几语,却已使我泪流满面,若无此信,我定然能决了对他的念想… 可是偏偏,为何要如此对我…要我带着与四爷的盟誓,与别人成婚.荒诞的政治爱情剧码,何时才能结束. 泪湿润了手帕,我已是欲哭无泪,拿起鹅毛笔,就着随身带的纸张,轻轻写道:胤禛…忆往昔,只叹空措这悠然岁月,万般无奈,审时度势,揣度人心,索心已是心力交瘁,几欲放弃挣扎,但念及对自由的拳拳之爱,对爷的点点钟情,总是使自己沉溺在尔虞我诈的角逐里,索心累了…索心只想割开政治,割开斗争,只是纯纯粹粹的爱一人… 爱一人而已,可是此等奢望,爷给不了索心,皇上给不了索心,而蒙古亲王,更给不了索心… 既是如此,索心也无所求,本是浮萍命,随波淡淡飘而已…忘了索心吧.这仅是爷生命里偶然花开,又何必痴缠呢. 索心仅有一愿,望爷念着往日的好,成全了索心… 索心乃苏州人士…家中仍有一亲妹,唤作索爱,望爷寻找…寻到了,代我好好对她,不要告诉她,她的姐姐仍然活着… 索心定会在千里之外跪拜爷的恩情。!~! ------------ 第七十一章 :塞音山达弑行1 送嫁队伍蜿蜒着绕过祁连山山脚,空气骤然变的很重,压迫着臣服于它的人们,额上青筋暴虐地跳跃着,内里血液湍急奔涌呼啸不止,天灵盖之上,也似重重的箍了个紧箍咒一般的东西,孜孜的越箍越紧… 这便是我将来要生活的地方了…它以它独特的欢迎礼,惩戒着我曾对他的抗拒,提醒着他肃然的存在,不容任何人漠视…忍不住掀起帘子,眺望这片广袤的大地. 地面皆是枯黄一片的野草,风荡漾而过,便能听见枝干清脆的断裂声,席地而起的,却是丝丝嫩绿的颜色,一片生命交替的景象,生死枯荣,皆有定数,时间到了,便自然而然的湮灭了… 生命如是,历史亦如是,从来都是你方演罢我登场.心里豁然开朗…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燎原,心里的许多执念,都显的淡淡无谓. 我似乎爱上了这里,这个比紫禁城,比北京,比任何地方,都富有灵气,自由洋溢,漾满佛理的地方. “格格…”李德明骑着马走至窗外. “明日便可抵达赛音山达了,那边便有土谢图部接驾之人了…”他静默了好些日子,今日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一脸讨好的看向他:“知道了,这些日子烦劳大人了。” 他脸色一青,两腿一夹马肚子便往前奔去,丢了个臭脸给我。而我压根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在恼些什么。 没过多久便入夜了,车队停了下来,我裹了件裘子便钻出了马车,一眼望去,除了顶头星光,却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前面不远处送嫁武士已经组织众人忙忙碌碌的搭起了帐篷.出关后的这些日子,我们都是在这种形似蒙古包的帐篷内度过的,这渺渺大地,是没有旅店的…蒙古人崇尚天生天养,那自由奔放的个性,是容不下固定的枷锁的. 关内之人,若是四处流浪,便会觉得孤独,但蒙古人不会,他们就好似这狂野的马一样,只有肆意自由的奔驰,才是最充盈的日子. 月光淡淡的飘洒下来,前面许是刚下过一场雨,极目望去,地上积聚而起的无根之水,似面面铜镜一般映照着灿然的光华,许多水坑连成一线,弯弯扭扭的宛若条条游龙,缠着我的目光,婉到了天际… 如此美景如此夜,竟让我看得痴了… “格格…格格该用膳了,外头风急,早些用完也好早些安置”送嫁将军小跑而来.唤我用膳,我拢了拢身上裘袍,便跟着他的步子,一深一浅的跑回帐内。 这等相似的画面,总是让我心里抽痛万分,却已不愿再多想起…我与四爷,已经不会再同步了... 行至帐篷入口,子青便把药端了过来,自从那日我出了她,她已是闷闷的好几日没有心魂,我与她的矛盾,已非三言两语便能化解了,我无法信她…而她也时时顾忌着我.这种境况让我心神疲累. “为何今日是你把药端来?李太医呢?”我不敢喝她递来的药,虽然心里清楚,她身上不可能带着毒药. “回格格话,是李太医命奴婢送来的”如今她的言行都已按着所有礼数来,却让人很不自在. “我毒已无碍,不需再喝这等涩苦之物了,你拿下去吧.” 只见子青僵站于前,脸无表情,只缓缓把药送到嘴边,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复又把它递到了我面前. “呵呵…”忍不住冷笑起来,当初赫舍里,不也喝过我的毒酒么,这又能证明什么. 不想理会她,转身便欲进帐,只是一手被人紧紧拖住,气力之大,害我差点踉跄吻地. “格格,你为何这般不信他人.”身后传来李德明的声响,我转身望着他,他仍是紧紧的拖着我的手,倒是我,颇感尴尬,甩手挣脱。(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大人不知,我曾经是如何信她,把我这一生,最重要的秘密,都交付于她,可结果是何,你可以问问你眼前这位忠心的女子…”她身形一震,头低低看着脚尖,不知是何表情,若换作以前,我定会以为那是她有愧于我的心虚,但是对于这个惯于演戏的女子,我已摸不清她真正的心了. 李德明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我自知失言…或者,他察觉了些什么,但眼看着他日日夜夜的尽心为我,刚出发之时还是一个白净无力,衣冠楚楚的书生模样,如今风霜雨淋,早已又黑又瘦.我却仍是狠心的瞒着真相…实在是有违良心. 念及此,语气不由自主的软和了下来,遂接过子青的药碗,轻笑着对李德明说道:“外面风急,大人可否入帐为我诊脉?” 李德明轻轻的点了点头,随我进了帐,而我仍是不想子青随身侍候,便随便指了个差事让她做。 “格格身体已无大碍,之前所中之毒,已经悉数排出,只是还需坚持服下几剂药,固本培元,格格之前虚耗太多血气,之前又有头晕之症,补气养血之事,万不可懈怠。”我细细听着李德明诊断,却越听越心凉,头晕之症,是我初入宫时一位老太医为我所诊,他怎知我有此症….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头晕之症的?”我惊恐的问道,而他抬眼直直的望着我,眼中的精光,竟是前所未有之盛.似乎要牢牢的锁住我的表情,以此来判断,我到底心念何事… “家父李仁良曾为格格诊病.”他低低的说道. 我猛然缩手,手忖撞上了凳岩,疼的我轻呼出声. 他忙急急拿手细看,伸手为我揉搓痛处,已是一片淤青. “我不忍再瞒你…我并非索相侄女,并非和硕格格…我,只是被她调换的索心…你,可知道?”他顿了顿手中动作,仍埋首说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此刻换我瞠目结舌了,既然知道,却还如此对我… “那你可知…你的父亲,是我间接所害…”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他放下我手,正了正身子坐好:“家父之死,与你无关,我知所有斗争,家父与你,皆是棋子而已.”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吞没了,我不能害了四爷.“但是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并非索相侄女…众所周知,皇上赐婚的女子,乃是索相侄女啊…”慌忙转移了话题,既然李德明不想深追其父丧生之事,我又何必把真相告诉他,扰他再次垂痛. 他闪缩着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缓缓道来:“格格那会清醒,想必知道微臣进宫替两位中毒姑娘诊脉救治之事。”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 “微臣早些时候已经替赫舍里小姐诊过脉,那会她所中之毒乃是乌子,就是民间所说的附子汤,此类汤药能致人呕吐昏迷,肢体麻痹,体温降低,心脉紊乱,虽然微臣已给赫舍里小姐解过毒,但是她的体温非七日内无法与寻常人一样。而我那日为格格你诊脉,身体剧烫,且无连中二毒之相。你中的乃是箭毒木,本是见血封喉之毒,却因剂量微小,又因你猛烈**,才得保性命.反而身侧的已死姑娘,身体冰凉过任何一具尸首,所以那时微臣便大胆猜测,她才是赫舍里姑娘.” 我听的目瞪口呆…原来其中,竟是绕着这等学问,难怪一直与我相处的康熙都认不出来的人,却被他认得了… “既是如此…大人为何,不告诉皇上.” “请恕微臣之罪,微臣实不敢妄言”我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不怪你” 暂不说当时形势如此复杂,就算李德明说了,康熙仍会在冷静过后送我来蒙古的…如此甚好,至少不用当着康熙的面,一尝撕心裂肺之感…也不用让他,左右为难. “大人,我困乏了,要安置了,你也早些休息.”李德明起身一拜,便走出了帐篷. 一觉睡到天光,什么都不愿多想,过去再怎么纠缠也只是过去了. 一大早便起身了,互问早安以后,便出发启程了.许是这一路实在走的太过辛苦,行路途中竟有一婢女倒地不起,瞧着十七八岁光景,张的不甚好看,却是瘦的触目惊心送嫁武士欲抱着她与自己同乘一马,我暗觉不妥,便命人唤武士过来:“大人,她已疲累昏厥,再坐马上恐怕也是劳累不堪,对病情有碍,我多日坐车,很是无趣,就让她在车内休息,换我骑会马吧。” 武士半响才回神说道:“格格如此行事,若出了状况,可让张猛如何担待” 原来神武的送嫁武士竟是唤作张猛…他一直在队前领队守护,自那日问过蒙古形势之后,也未多说过闲聊之话。 “大人不必忧虑,不会有事的,多日来不也一直风平浪静吗?且我只骑一会便回车内.”这戈壁草原的风光,我早就垂涎许久。 在马背上细看,定是别有一番风味。 刚在张武士的帮忙下跨上马鞍,就瞧见前方滚滚烟尘,如一条泥虫一般,直冲队伍。 难道迎驾队伍已经来接了?此地离塞音山达还有一段距离,但接驾之人,会是这般气势汹汹么?!~! ------------ 第七十二章 :塞音山达弑行2 他们奔行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傲立在了队伍前头,待烟尘落定,前面影像清晰了起来,这是整整十个蒙古壮汉,皮肤黝黑,身材精壮,头顶着蒙古特有的皮毛毡帽,一身蒙古袍子已经被烟尘染的黑黄一片. 未等张猛武士说话,带头的大胡子男人便已经扯开了喉咙,讲了一堆叽里呱啦的蒙古话,一句也听不懂,我转身巡视了下四周,也不知这送嫁队伍里,可有识得蒙古话的. 却听到张猛武士颇为粗犷的声音,与他对话了几句,便操起随身佩刀,高呼一句:“他们是来抢劫的…!”直直冲入那些壮汉之中,左砍右挡了起来. 我顿时蒙住了,未及反应,却被李德明跃身夺过马缰,牵领着往队伍后面跑去. 这敢抢大清和亲格格的车队…莫非是活腻了的? 我焦急的盯着前面战况,张猛武士已经砍中了其中两个蒙古男子,一刀在其左肩,一刀在其胸前,可那两男人却丝毫不觉疼痛的模样,不管不顾奔涌的血流,仍是紧盯着张猛不放,队伍中间的所有兵士也愤然加入了战局,顿时一片混乱,烟幕四起,我揪着手里丝帕,心脏急速的跳动着,要是他们不敌,那下场恐怕不止财物被劫那么简单…这队伍里有着许多如花女子,要是被他们夺了可怎么办…按着规模仪仗,怎会不知这是皇家送亲队伍! 与我一脸慌乱相反,李德明蓦的开口说道:“这些人,看着不似流寇,倒像正规军队。(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我心里一惊,回想他们刚刚站定时那种气势,的确不像流寇…虽刻意打扮的如一般民众一样,却是远胜了流寇该有的战斗能力… 不过为财而已,怎会身中几刀后还抵死厮杀? 眼看形势越来越紧迫,张猛武士虽然勇猛,却也敌不过多人围攻,背后已中一刀,吼的一声痛呼出口,差点把我的魂给呼了过去.而边上许多小兵,也是一些断腿滚地,一些倒地不起,起初的混战局面,已经转成了难支大局… 我焦急非常,若此刻派人赶往赛音山达通知接驾队伍,怕也是难以成事,他们的马可是迅雷一般的速度. 难道今日要死在这里?,只见之前那大胡子首领急急往后撤去,而其余九个大汉行动一致的围成半圈围住张猛以及兵士们. 那大胡子目光如炬的盯向那鲜红色的马车,迅速的拿出身后的弓箭,搭弓引箭,一蹴而就,砰的一声便三箭齐发,稳稳当当的穿过马车帐幔,穿进了车内.我暗叫不好,这车内可是坐了人的,忍不住低唤出声,却被李德明一手捂住:“他们目标是你,你不要命了啊” 车内哐啷一声,里面婢女惊呼一声过后便没了动静。 忍不住浑身哆嗦,李德明悄悄的牵起马缰把我的马拉至马车后面,却不想这一举动,招来了那大胡子男子的目光…那大胡子仅盯了几秒,便回过神来,又一次搭起了弓箭… 他定是认出我来了,因为今日便要抵达赛音山达与接驾车队会合…此刻正穿着和硕格格的朝服…若非那红色马车目标太过显眼,他早就该注意到身着石青色朝袍,头顶镂金薰貂朝冠的我了… 李德明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见来不及奔至马车后部,便猛然把我一拉,我便如飞空一般跃上了他的马背,只听咔的一声,他脸色一白,想必是右手用力过猛,脱臼了… 他仍大力把我压倒在马脖子上,用自己的身体爬在我的背上,把我包裹的妥当… 不知该对这个文弱却坚硬非常的书生此举作何想法,因为我没有时间去想,仅听见心里声声呐喊…索心啊索心,你已害死了他父亲,莫不能再害死他! 遂猛烈一挣,身体直直矗起,挡在了他的胸前,而此刻,已无法再作任何挣扎…眼睁睁的看着三只弓箭穿梭而来,一只射中了我的胸前,一只擦过了李德明的右臂,另一只射中了我的大腿… 腿部一阵吃痛,胸前却没有疼痛之感,原来箭头卡在了我的如意锁之中,并未触及皮肉,我心生一计,作势浑身瘫软,大呼一声过后从马上自然摔下…强忍着疼痛与戈壁草原来了个猛烈的亲密接触… 李德明在马上疾呼:“格格….!”那声音凄厉尖锐的让人动容,我仍闭着眼,脸目朝地,毫不动弹… 只听前面那大胡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叽里咕噜一阵之后,便是凌乱的马步声,越走越远…张猛在前大呼着说道:“不要追!” 李德明急急的蹦下马来,一把把我抱起,拼命的摇着我:“格格,格格…” 我戏谑心起,便猛然睁眼朝他吐了吐舌头,他惊讶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楞了一会后紧紧抱住了我…张猛也急急的朝这边跑来,李德明单手把我抱扶起,蹒跚着单脚大呼道:“格格没事,格格没事。” 张猛松了口气,便放慢了脚步往这边走来,我见一马在他身后盘旋,估计是受伤的蒙古大汉所留,他应是受伤或者死亡了无法骑马,便与同伙同乘一匹回去了。 “张武士!抓住那马,莫要叫他溜了!”我急急喊道。 张猛虽然不明就里,却仍是转身拉住马缰,那马十分刚烈,踹起后脚便欲把张猛踢开,张猛灵敏的跃身跳上马背,烈马挣扎几下见毫无效果便顺从的不再摇手摆尾。 张猛轻甩马缰,骑马走至我跟前:“格格,要此马何用?” 我淡淡一笑:“不知武士可有听过老马识途?要知刺杀我的乃是何人,全赖它了!” 张武士楞了楞便爽朗一笑:“格格果然聪慧!” 李德明把我放下,一脸暗笑的说道:“她何止聪慧,简直狡诈,刚才若不是她诈死,你我恐怕皆要死在乱箭之下了!”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我一脸憋屈的嗔怒道:“诶。某太医可诙谐呢,看见有人中箭倒地,不急着诊脉,却晃的人头晕呢!” 他脸色一红,低低说道:“关心则乱…” 不知此话有无被张猛听见,我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只好自说自话的掩饰道:“我忘了,太医右手脱臼了,不好诊脉对吗?” 李德明闻此尴尬一笑:“格格果然洞若观火。” 只见他左手捏着右手手臂,吱嘎一下,右手便能活络的转动了,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李德明作势揖了揖,躬身说道:“让微臣替格格先行包扎,武士且等一等。”张猛点了点头,我便欲提步往马车走去。 又想起刚才那凄厉的叫喊声,恐怕此刻那婢女已无生还可能,我又害了她人性命。 张猛看出我的顾忌,便指挥着几人把那婢女的尸体抬了出来,她的背上还在滴着温热的血。却已经毫无呼吸了。 “好好葬了他…”我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入土为安了… 李德明替我包扎妥当,便急急出帐为兵士们包扎去了,我轻轻唤住他:“为何要挡我身前?” 他楞在那,许是没想过我会问此问题,不一会便低低回道:“守护格格本就是臣子责任。” 我不再吱声,或许是自己多想,总觉得李德明似乎对我有着超出臣子的关心。 稍微休息了会,便走出马车,行至张猛武士身边,轻声说道:“张武士,我们已不适合在路上耽搁,虽然许多兵士受伤,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带伤赶路了,天黑之前,定要到达赛音山达” 张猛坚毅的点了下头:“微臣知道!” “格格”张猛见我转身欲走,慌忙说道:“刚才那大胡子蒙古汉子,走之前所说的话,微臣听到了!” “他说了何话?”我倒忘了他懂蒙古语,想必是什么重要的话了。 “他说格格已死,命令撤退向葛尔丹大汗复命”葛尔丹?我狐疑的思考了起来,想必康熙如此声势浩大的御驾亲征,葛尔丹必定是早就收到了风声。 且康熙以皇榜贴示过众人,将以九万大军征讨葛尔丹,如此堂而皇之的挑战,他还有时间派人不远千里来土谢图汗部偷袭我这个和亲格格? “格格你看…”张猛一脸忧郁的看着我. “多谢武士提醒,但这批人马是否是葛尔丹所派,并不能以此些人物的言语来判断,若他真是明目张胆的替葛尔丹执行任务,何必盼作一般流寇,既已悉心装扮,又为何在临走之时透露自己身份?其中有诈吧?”张猛听我分析之后,也凝眉想了会,深以为然. 若我猜的没错,此批人马必是丹津多尔济的,利益牵扯行动,我的到来,只有损害了他一人的利益,目前哈不多尔济还不至于要下此死手,且他仍需仰赖自己弟弟的实力,打到丹津多尔济. 虽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设想,但有此烈马在手,还怕找不到始作俑者么! 喀尔喀果然是个污谭,且形势恐怕比康熙预料的还要糟糕,丹津多尔济居然已经狂妄到派人暗杀和亲格格的地步了,内里形势恐怕早已被他控制住了.我该如何为康熙稳住形势,这个问题已是刻不容缓了.!~! ------------ 第七十三章 :李德明的抉择 抵达塞音山达时已经暮色深沉,巨大的蒙古包群外寂静着列着几排马队,边上篝火照的四周一片光明.隔着红色帐幔,远望去尽是血红的颜色. “哈哈哈哈…”遥远的就听见扎那扎特尔爽朗的笑声.边上蒙古兵士门也齐齐发出颇具韵律的呼呼的起哄声. 未等多久,扎那扎特尔便策马蹦到了我马车前面,轻声一跃便跳上了马车方台,伸手一撂,那张黝黑爽朗的笑脸便印入了我的眼里…心神一慌,手心也丝丝憋出了冷汗,我还没有作好准备,面对这个身穿大红色蒙古袍,带着毛绒绒毡帽的男人…始终不能与自己心里的夫君模样重合在一起. 他却大咧咧的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钻进车内便高兴的一把把我抱起,嘴里兴奋的大声说道:“我终于娶到你了…”这话说的我心里颇不顺畅,便不顾场面的说道:“王爷可是当真清楚知道我是谁?“他手一僵,面上却仍是开心的说道:“不管过去是谁,今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妻子”顺着他的脖颈往上望去,幸福毫无保留的洋溢在他脸上,那纯白的牙齿,无遮无拦的宣示着他的快乐。[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笑容了,自己也不记得了…紫禁城的男人,都不会笑的这般纯真,这般毫无保留。紫禁城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蹙着眉的。 “呼---哧”只听得背后传来马鼻子甩响的声音,我忙转过头去,真是那匹烈马的声音!它不安的甩着前蹄后腿!遂欲朝李德明使眼色,但他却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丝毫没有触到我的目光.无奈之下只好转眼求助张猛了,他倒是聪慧,会意的松了手里马缰。 那老马觉得马缰已松,没了束缚,便得得的甩开了步子,跑到了大蒙古包的右侧站定,轻甩着马尾。[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但那边站定了许多人,清一色的毡帽红衣,络腮胡子… 这里,定是有丹津多尔济的人!说不定之前刺杀我们之人,便隐在那一排人里!心里暗吸一口气,精神也紧绷了起来. 在一片惊呼声中,扎纳扎特尔抱着我走在大红色的地毯上,送进了那最大的蒙古包内,包内设施堪称华美,内里全是红毯铺地,边上紫檀木桌椅之上,摆满了各种鲜花,淡淡筠然的气味一阵阵的飘了过来,道上也尽是片片花瓣,最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的雕花凤床,床沿床顶,也皆是束束鲜花. “喜欢吗?”他把我轻轻放下,满脸微笑的说道. “你布置的么?”看他如此粗犷男人,竟也有心细如尘的一面。 “嗯,若你喜欢,以后我天天为你这般布置。”他啦起我的手,轻轻的贴于自己脸上,掌心摩过他粗粗的胡茬,痒痒的有些温暖。 我微微的笑了笑:“王爷不必如此,只是在此地耽搁一晚,明日便启程往乌兰巴托了,何必耗此心力呢?” “值得的,为你,什么都是值得的”他动情的说道,黝黑的脸似乎也泛起了些许红潮。 我尴尬的缩回了手,不明白他对我的感情缘起何时。细想不明,但如今有耳目在门口,我必须放些狠话出去,才有挽住局势的可能,不然万一丹津多尔济认为形势紧迫,狗急跳墙可如何是好! “王爷,既是政治婚姻,你大可不必这般对我,只需按着王爷心里所想即可,不必刻意逢迎于我,索心所爱,皆已被王爷所夺,如今补偿的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冷冷的回望他,他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低低的说道:“心儿为何这般说话?” “我与王爷皆心里清明,今日便把话说个清澈罢…你定是知道我非索相侄女,而我之所以会来蒙古,也皆因你之前与索相达成了协议.”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明。 “协议…我没有…”扎那扎特尔颓然的说道,明显的底气不足“但或许索相未把真正的形势告诉于你,我与他早已势成水火,且此番和亲,索相侄女因此而丧了性命,你与他的盟约,恐怕不能实现了…而且你们也玩弄了一回当今皇上,他虽不至动怒到要征讨你,心里却也是不甘愿的,你的政治联姻,似乎失败了呢.”我冷笑道. “不管你信不信,娶你并非政治原因,且我对你承诺,此生定会全心对你,永不负你。”他真诚的盯着我。 “王爷早已负我了...就在我百般提醒你,我不愿来蒙古与你结亲,你却仍是卑鄙的与索相勾结,硬生生的改了我的命途.&qu;我狠狠的盯着他,之前的一切努力皆会白费,也只因他自私的占有欲念。 话说到此本该收住,但我听得外面声响,便不顾他伤心与否,继续说道:”我来蒙古,皆为形势所迫,恐怕无法协助王爷成就大业!“他见我如此心狠,便黯然的说道:“我娶你,并不是要你为我成就大业,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今**也累了,我命人做了些北京小食,你吃罢就休息吧,明日要颠簸一天呢。” 说着便转过身去,似乎有些话未说完,又回头说道:“活佛已为我俩选了吉日吉时,就在三日后,你…可以么” “嗯”早结晚结,不都是避不开的么. 他走后未过多久李德明便来了,心事重重的模样:“格格,微臣有一事请求” 见他满脸不快的模样,我急忙说道:“大人不必客气,有事尽管直言。” “我想留在蒙古。”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似玩笑,我却实在不明白他作此决定的因由。 “大人,且不说大人乃皇上之臣,不能肆意逗留在蒙古,暂说这留下理由,索心也实在是不甚明白。”他是宫内有为太医,深得皇上器重,为何会有不归之心。 “微臣烦于宫内争斗,不想在沉浮宦海了,微臣已深爱此片草地,只愿留在这里,牧羊度日。”他说的淡定无奈,我轻叹了口气,又怎会不理解他:“可是大人,你没有留下的接口啊!” “借口微臣已经想好了,只需要劳烦格格上表。”他的确是下定了决心,不然也不会连借口都想好。 “大人若执意如此,索心也只好尊重大人意见,只是索心奉劝大人一句,这里也不是个安生立命之地,并非浪静风平的。”我斟酌着他的表情,并没有退却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大人且说。” “昨日流寇之事,正好给了微臣留下的理由,格格只需上表朝廷,微臣在流寇遇袭途中,被箭射杀,无法回朝即可。”我低头凝思,难道这片草原,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李德明抛弃自个身份,隐姓埋名到不惜让所有人以为自己殒命了么。 他见我并不回话,接着说道:“微臣知道要格格欺君,也确实为难,微臣再另想办法好了”说着便转身欲退出门去。 “大人且慢,我并非犹疑欺君一事,只是好奇这片草原的吸引力而已,既然大人已经决定,明日张猛武士回朝,我让他顺便把奏折带去吧,只是如今皇上亲征葛尔丹,太子监国,恐怕也只能上表太子了。”不知太子接到这个表揍,会是何看法。 “多谢格格!”我点了点头,他像舒了口气般,浑身轻松的走出了帐外。 我忙拿出鹅毛笔,翻出空白奏章,思忖着该怎么写,这件事情终是不能写的太大,以免引起太子的高度注意,到时候李德明难免会丢了性命:钦奉上谕,赫舍里氏和亲喀尔喀,奈长途累累,道途龙蛇混杂,于丙子年三月,离土谢图汗部塞音山达数十里之遥,遇流寇袭击,奋力抵抗,流寇仓皇北逃,憾宫内太医李德明,中箭伤重不治,死于途中,余皆安然无恙。特此上表。 刚刚写完,张猛武士便来了,我与他商量了下李德明的说辞,便把奏折给了他。 “格格,目前蒙古形势如此严峻,你只身在此,恐怕难撑大局啊”他悠悠的说道,我心下一惊,难道他也要留下…不可能吧“多谢武士关心,纵然形势再难,索心也会努力撑起来的,即便最后失败了,但求不愧于心.”张猛颇为感佩的看了我一眼. 才发现张猛武士长的十分精壮,回想起他力敌蒙古大汉的勇猛情景,心里不免惋惜,历史上竟未留下此等英勇之人的名字,不知是何原因. 好奇的问了句:“不知武士官拜何职?” “下官乃是护军营参领”原来是正三品的官职,也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是为何我不曾听过他呢。 诶,感喟也无济于事,只好静待历史结局了。 “参领他日必定前途无限,索心深知参领并非池中之物。”不知何故,就是对他有此感觉。 “承格格贵言,望他日还有能为格格效力的时候。”他躬身向我行了个礼。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由着他退下了。 待夜深人静之后,我逐步思索今日之事,难免有些懊悔,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那烈马寻人的,这样难免有些打草惊蛇了。丹津多尔济恐怕此刻已有防范。 如何才能打消他的顾虑,看来到达乌兰巴托以后,必须要抽个时间会一会他了。如今我已在扎那扎特尔身边,恐怕他也不便派人暗杀了,毕竟出事之后,难逃责任。!~! ------------ 第七十四章 :初次交锋 早晨子青替我穿戴好朝服,别过张猛武士以及一众送嫁兵士之后,便出发往乌兰巴托了,听扎那扎特尔说若是策马急行的话,入夜十分便可到达,但他担心我在车内受不住颠簸,硬是放缓了速度,以致到达乌兰巴托时候已是深夜. 乌兰巴托南北两面皆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上翠柏青松,常年绿盈一片。[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清澈的图拉河从城南的博格多山脚下自东向西缓缓流过,似一条银蛇一般蜿蜒曲折,湍湍向前奔涌。东西两面为广阔的草原,草类丰厚,所以吸引了许多草原牧民来此放牧,而土谢图汗部王亲贵州们更是直接把自己的王室宫殿盖在了这里。 扎那扎特尔一路给我介绍了许多乌兰巴托的情况,难掩的尽是兴奋神色,不难看出他对这块土地由衷的热爱。 因着暮色深沉,对于他所说的一切,并未看的清楚,只是朦胧的瞧见他所指的方向,零零散散的分布的点点光亮,许是人家蒙古包边所燃篝火。 临近城门,前面却是一片光亮,从城墙前门百余米的地方,就开始点起了大红色灯笼,灯笼由许多女子单手轻提,这些女子个个穿着蒙古的喜庆服饰,端正而立,脸上荡漾着美好的笑容。我就在这一片温暖的注目礼中穿梭而过,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温软一片. 城门口齐齐得站着许多壮汉,不看也知道,那便是土谢图汗部的王亲贵胄们了。扎纳扎特尔将我抱出马车,双脚着地之时,便躬身给各位王爷行了个礼,因着这里也没有大汗,所以也不知该行什么礼数。只端正身子曲了曲腿了事。 只见中间一个面色颇白的年轻男子,蓦的上前一步,双手接住我端正的手肘子,一脸微笑的说道:“格格莫要行此大礼,我等皆是皇上臣子,又怎能受格格之礼呢。”汉语说的字正腔圆,要不是这一身蒙古袍子,换上阿哥门的衣衫,定认不得他是蒙古人! 另一肥胖男子见此也迫不及待的跨出了队列,挤着他满脸的横肉灿笑着说道:“是啊是啊,格格一路辛苦,就让我等恭迎格格回府吧。”说着便朝右手侧一侍从打了个眼色,那侍从便恭敬的把端于手上的青丝丝绸哈达,交给了一旁白脸男子,那肥胖男子只好尴尬的缩回了半悬于空的接哈达的手。 白脸男子面色祥和的说道:“格格这一路可好。”边说边把哈达套于我脖颈之上。 不知为何,近距离看着这对无懈可击的祥和眼神,总是心神不定,手指发颤,似乎预示着什么不详一般。 从来都是后宫女子争抢着在个种场合驳一面子,今日却是第一次见着两个男子,也在这般小节之上大打出手,他两的身份,我已猜了个十之**,如今主事的也就是哈布多尔济与丹津多尔济了,而此场小小的角逐,大可窥测到人心所向,单从那献哈达的侍从身上便可判断,这个白脸男子便是丹津多尔济!而他那句“格格这一路可好”明显是问的别有用心! 只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丹津多尔济竟是这般年轻! 见他挑衅到我头上了,便也只好微笑沉着着回应道:“承蒙丹津多尔济亲王您的照顾,索心可是好的很呢。” 他明显一愣,未想到我这么快便认出了他,玄即又挂上了那招牌亲和笑容,亲切的说道:“格格真是聪慧过人,你是怎么认得我便是丹津多尔济呢,格格应该从未来过蒙古吧?”他这番话是试探之语,若康熙真是派我来监视于他,自然便会告知他的情况,甚至我曾见过他的肖像画也不足为奇。 这个问题我是不能不答,也不可敷衍的,便认真的说道:“自然是扎纳扎特尔说的啦,小女子从未来过蒙古,自幼深闺独坐,怎会知道这蒙古之事,扎纳扎特尔一路上与我介绍了许多蒙古之事,说面色白皙,祥和亲切的便是您啊,丹津多尔济亲王!,而这边另一位气势十足的,自然是哈布多尔济亲王了”我轻轻扭过身去,含笑着向他轻轻点了个头。 此刻哈布多尔济正因丹津多尔济抢了他风头而恼火不已,见我朝他点头微笑驳回了些许面子,脸上复又挂起了笑容。 而丹津多尔济见我也识得哈布多尔济,自然也就把悬于空中的心,放回了肚子。而我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扎纳扎特尔,他倒是一副神色自若的表情,并未因我借他过桥而有什么尴尬与不妥。 “格格,既然已经这么晚了,就让我们送你回府吧,早些休息”丹津多尔济热络的说道。 我略微计谋了一下,便用帕子掩了掩暗笑的嘴,计划也该是一步一步实施的时候了。难得如此众目睽睽,不在此时开始,又待何时! 便带着娇羞的神情,望向丹津多尔济,他神色一慌,竟然愣在了那里。我谋算了一路,丹津多尔济是全土谢图汗部最出名的模范人物,不管内里如何,至少表面上是无懈可击的,对妻子的忠贞,对子女的亲和,对部下的友善,对族人的爱护…样样皆是滴水不漏。而我此行的最终目的,乃是削他兵权!但是如何令一个全民偶像乖乖的交出兵权,靠强制是行不通的!自然要先着手于摧毁他的面具! 而我,便要勇敢的迈出这惊险一步! 语气暧昧的说道:“不知丹津多尔济亲王,明日可有时间?”话虽是一本正经,语气却是十足的挑逗意味。 只见他脸色一红,口齿有些痴愣的说道:“格…格格有何吩咐?” “久闻亲王贤德之名,不知亲王明日清晨可否驾临格格府邸呢?索心愿第一束晨光便看见亲王您”忍着心里强烈的呕吐之感,硬是把此等暧昧之语说出了口。 边上哈布多尔济一脸不解的望着我,而拿着红色灯笼的女子们,也是好奇的暗暗挪动步子朝中心靠拢,怕是想一睹这令人迷惑的一幕吧。 扎纳扎特尔不知我为何会忽然如此,紧张的站到了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越捏越紧。眼神不安的看向我。 丹津巴尔济未呆愣多久便回过神来,又是满脸堆笑有礼的说道:“格格要召见丹津巴尔济,丹津巴尔济自然不敢有违。” 我暗暗的骂了他一句,好一个“召见”!看我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雷,劈死你这个带着面具裸奔的家伙! 大批人马簇拥着回了扎纳扎特尔的府邸,虽然夜已深沉,但与城门口大队一样,府里四周,皆是红灯高挂,一片通亮,只是这血红的颜色,我一直不认为是个喜气的兆头。映照这莫大的王爷府,显得阴森肃杀。 扎纳扎特尔的王爷府邸,建的倒是与京城的颇为相似,同样是威武双狮守立门前,正门用两根朱红柱子撑地,柱子之上挂着两块烫金板子,上面用蝌蚪状的蒙古文写了些什么,许是对联类的东西。台阶只铺了三层,门槛一样的高耸,微矮于膝盖。 与哈布多尔济和丹津多尔济告别之后,扎纳扎特尔便牵着我进了院子。院子不大,连着另一屋子,屋子与屋子之间微微矗立着一面影壁,上刻着美丽的蒙古女子舞蹈的身影,提着灯笼走过,一片斑驳跃动之像,很有跳脱之感。 穿过第一间屋子,顿时开阔了起来,左边是个两层古式小楼,正前方是一个颇大的屋子,形状也似刚刚穿过的那屋子一般,与皇城屋子没什么差别,只是稍大了两间,院内种了几棵桃花树,此刻凄凉的光秃秃的无叶也无花,到是边上的青松,绿的碧绿纯粹。 “喜欢这里吗?”扎纳扎特尔一脸不确定的神色,生怕我说半个不字。 我淡淡笑了笑:“与以往住的屋子,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比景阳宫大了些。” “你若觉得不满意,我便命人为你重新盖个府邸…”转眼看向他,不似玩笑的模样. “罢了吧,我不想劳命伤财的,况且这里也不错.”抬头深吸一口气,忽然看见后院那高高耸起的尖尖塔顶…心顿时如针扎一般. “那是哪里…?”伸手指向那边. “哦…那是后院的近星楼.” “带我去看看罢”我不自禁的抓上他的手臂,他爽朗一笑,反握住我便拖着我往那边走去. 傻站在近星楼前面,眼里擒满了泪水,它竟是那么的神似万春亭…虽然高一些,大一些,却是同样的原型宝塔顶,同样的构造匀称,彩画涂身… 难道它,竟是刻意的站在那里,仅为让我疯狂的思念故人么扎纳扎特尔与我一样抬眼看着它,却是另外一种心境…:“喜欢它么”他淡淡的问道. “我要住在这里…”心里的呼声一向肆虐的狂风,疾疾的吹进了这坐带着&qu;故人&qu;回忆的楼阁. 他惊讶的转过头来,并不理解我偏执的狂热… 我的心,只有他懂…一向都只有他啊.!~! ------------ 第七十五章 :四起流言 天刚拂晓,子青便来近星楼通禀:丹津多尔济已在府外等候召见. 我正在楼前院落内捧茶欲饮,听闻此话,淡笑着对子青说道:“我全当未听过此话,你去回禀丹津多尔济亲王,说我昨夜身体微恙,今日怕是下不来床了,让他回去罢。[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子青一脸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便退出门去。 未过多久扎那扎特尔便来了,刚在椅子上坐定,便喘着气说道:“心儿为何不见丹津多尔济,还推说身体抱恙,我不明就里,刚从外遛马回来,差点把他请进屋来了。” 难怪一股汗水的酸咸之味,我拿着帕子捂了捂鼻子,调笑着说道:“王爷还真是水做的人儿,这么凉爽的天气,也是一股水味呢” 他抬起袖子往腋下嗅了嗅,尴尬的红了红脸:“我去洗一下,就回来,你等我一起用膳。” 等扎纳扎特尔洗完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我估摸着从现在开始吃也该差不多了,便命人布置早膳。 只见几个蒙古装束的随从,端了个金制的龙纹锅盆,锅盆带着三只麒麟角,撑高着锅身,下面用蜡点了些小火缓缓的烤着。 锅盖一开,便是扑鼻而来的奶香味,里面竟是煮着浓白的奶茶。 扎纳扎特尔将奶茶盛于碗中,递给我:“烫着呢,稍微温些再吃,也不能太凉了,怕你尝不惯那腥味。”我微笑的接了过来。 见桌上有炒米,便端过来吃了一口,酸的我皱起了眉头。 “笨蛋,这个要加糖…这些炒米是拌过酸奶的.”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扎纳扎特尔拌好的炒米,稍吃了些就有了饱意. 他仍是吃的开怀,过了约一炷香时间才撤下了吃食.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王爷,我有事要出去下.”他正抹着嘴巴,听我一说,停下了手里动作,不解的问道:“心儿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自然是不能让他陪我去的,而此事也不好对他讲明,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怎有足够的包容之心来容忍这些个事。 “王爷不便去,你只需告诉我丹津多尔济亲王的住处就可以了。”我淡淡的说道。 他脸色僵了僵,却是压抑着没有问明缘由,想必昨夜之事,已使他脸上无光,今日我又闭门不见丹津多尔济,却要亲自过府探望,实在是搞浑了他的思绪。 “那让巴特拉带你去吧。”这个名字颇为耳熟,思索片刻便想了起来,不就是他陪着扎纳扎特尔去北京朝见康熙了么! 想必是心腹之人了,他还是对我放不下心啊。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有劳巴特拉了,你如今看起来可是比北京的时候胖了许多啊。”他见我还记得他,颇为高兴的扬眉笑了笑。 丹津多尔济的府邸与扎纳扎特尔的府邸相差不是很远,骑马一会便到了,巴特拉见我会骑马,倒没有讶异的神色,只是夸赞的说了句:“格格马上英姿真是飒爽过男儿啊!”我轻笑出声,心想这可是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时间,和经历,多次去马场找马师训练的结果啊! 今日我穿的颇为炫目,特地把压箱底的橙色袍子拿了出来,并在脚脖子上挂了一串响铃,当双脚轻夹马肚时,便叮当着发出阵阵声响,熙攘的街头小巷里,我跟着巴特拉急驰而过,引的许多妇人放下了手中活什,抬眼侧目看了看。这迥异的清朝特有装饰,任谁都知道,我便是昨夜那前来和亲的和硕格格! 这正是我要的。 在丹津多尔济府邸门口站定,我便把马交给了巴特拉:“你在外边等吧,我有些事情要办.” “好的格格”巴特拉接过马缰,也未再说些什么,只牵着马往一侧走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碎步走上台阶,对着守门的蒙古兵士说道:“麻烦通报下丹津多尔济亲王,和硕格格赫舍里氏求见!”只见那蒙古兵士有力的点了下头,便小跑着入了园子。 终于有时间细看这王府门庭了,比扎纳扎特尔的府邸气派很多,门廊高扩许多,而森然站立的士兵,也宣示着他手握兵权的事实。 自从喀尔喀臣服大清以后,清朝便派兵进驻喀尔喀,但大多是些统领的武将亲信,军队中的绝大部分,却是喀尔喀蒙古各部的亲兵,康熙也只是将他们细分为多个旗而已。且为了表示对土谢图汗部首先来归的信任,竟是让其自领其兵,才会导致如今的局势不稳。土谢图汗部一直有动摇政变的危机。 或许那时康熙并未预见到,土谢图汗部会多了丹津多尔济这样的统兵全才!才会贸然作此决定。 正思忖间,又听得熟悉的马嘶声响,转身望去,却是那匹烈马,我之所以认得此马,是因为在他前蹄之上,有一块烧焦的痕迹,暗暗的很是显眼.…只见它前蹄兴奋的扒了扒地,又吼叫了一声,另一侧的蒙古兵士见到此马,高兴的走上前去,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堆蒙古话,便高兴的牵着马儿转过大门带进了偏门. 我急忙小跑到巴特拉跟前,问他说了些什么,原来那马的名字,叫牧马随风,是丹津多尔济府里所养… 本就笃定刺杀之人乃是他,所以那日塞音山达放马惊蛇之后便没再牵回它,没想今日却是铁证如山了! 不几,丹津多尔济便亲自迎了出来:“怎能劳烦格格亲自来此啊,丹津多尔济实在是过意不去。”一贯温和的脸上因着兴奋而显得有些嫩红。 我的主动拜见,定然会给他争到许多面子,明日土谢图汗部各个王亲贵胄们便会传言:和硕格格竟亲自登门拜见丹津多尔济,那是何等的风光,这还仅是表层所见,内里意思大家稍想便可明白,我的态度即是代表了康熙的态度,代表了大清的态度。 “早晨听闻丫鬟说亲王您曾来我府邸探我,却是被她阻在了门外,心里越想越过意不去,便想着过来拜会下亲王。”我姿态暧昧的看着他的眼睛,此刻周围已经聚集了好些蒙古男女,场面十分盛大。 丹津多尔济只觉风光无限,眼色含春得弯成了月牙状。 “听闻格格身体微恙,不知现在可有好些。”他关切的问道。 我故意轻咳了几声:“仍是有些咳嗽,但还是迫不及待的来见王爷您啊” 胃里连连翻涌,我强忍着呕吐冲动,仍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一旁牵着马的巴特拉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表情竟是不像个未成年的孩子。 “那府里坐吧,我已准备了许多吃食招待格格,且昨日新请了一位医术了得之人,也好给格格问问平安脉。”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故意在门槛那边装作绊倒轻摔,而他,也很合作的一把把我抱入怀里。 忍不住扬起笑来… 但下一秒,却是口中苦涩难忍,只觉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在这冻彻寒凉的季节,让我大大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李德明,在丹津多尔济的园中淡淡而立. 他所说的“请了一位医术了得之人”便是李德明么…难怪那日入城我怎么也寻不到他,回了府邸也曾叫子青去寻他,却是遍寻不着,我以为他是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牧羊淡定生活了.却没想到,他是急急的来投奔了丹津多尔济…这是为何,遍遍响彻的问询自己,却是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但是我能跟康熙禀明此事么,向张猛追回奏折?.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且我内心,也不愿如此,大漠里悉心呵护的身影仍在眼前晃动,开口谢他时那打碎药碗的清脆之声犹在耳侧,又怎舍得害他! “江先生,烦劳你给格格诊下脉吧”丹津多尔济一脸谦恭的说道。我手心不自主的沁出汗来,那些刺杀我等的蒙古汉子,我已能肯定是丹津多尔济派出的…那那些刺杀之人,会否认出李德明… 我把手递给李德明,故作无恙的说道:“有劳江先生了” 他的手微微发抖,我也是呼吸不甚顺畅,堵的慌。 “格格身子无恙,只是一路颠簸伤了元神,稍事歇息便可恢复”李德明轻声说道。 我不理他是甚表情,转身对着丹津多尔济笑道:“王爷真是民心所向,众多能人皆愿在王爷面前鞍前马后啊!” 他惶恐的说道:“格格见笑了,丹津多尔济怎有扎那扎特尔好福气,娶得格格来蒙。”后半句怕是想说扎纳扎特尔前途无量吧。 “不瞒王爷,在北京我曾多次明示暗示,我不愿来喀尔喀,但他仍是执意强让皇上指婚!我对他已是恨之入骨!”不知表情是否狰狞,只从李德明眼里,看到自己狠辣的神色. “不过事已至此,我身为一个女子,又该如何呢,王爷您说…”说着我便轻轻起身走到他跟前,把手放于他的手忖上,娇羞着笑了下… 他身子一僵,支吾着半天未说出一句话来. 此行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虽然因着李德明,作这一切的时候,心里难掩的痛苦尴尬,却也是毫无办法,要取得丹津多尔济信任,又岂是朝夕能够做到的. 第二日果然流言四起,大多是些难听的言语:和硕格格勾引丹津多尔济,和硕格格妖媚主动献身等等等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仅是开始,从一开始便知道要面对这些流言,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必须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 第七十六章 :执念难除 “格格,你莫要把奴婢逼进死路,奴婢可只有您一人啊”子青眼神一闪,整个人扑倒在青色台阶上,我怔怔的站在她面前,再次无奈的被拖入戏中。 方才还一脸平静在旁伺候的子青,此刻脸上已挂了两行清泪,我甚至一句话都未来得及同她说…又何来的这莫大委屈. “你…”我已不知该同她讲些什么,瞧着扎那扎特尔越走越近的身影,心里自然知道她辛苦做戏为谁看.. “格格,你原谅奴婢,原谅奴婢啊”她边说边扯起我的褂裙,我俯眼细瞧着那张生动的脸,竟是如此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既然不是演给我看的,便端正着身子任由她扯去吧,待扎那扎特尔走近了,自然会进行下一曲目的:“你慢点哭,等他走的近点再哭,我怕你哭累了等会挤不出泪来。”嘲讽得笑了笑,而她急速变换着脸谱,嘴里仍念叨着“格格原谅我”,表情却是一片狰狞。 扯动裙褂的手也暗暗的摸到了裤腿上,狠狠的掐了我一把。腿上之痛,又怎及得心里,她也是伴我走过那么多时光的人了,许多情节都历历在目,虽知他演戏功力深厚,但我却入戏太深,以致她堂而皇之的站在赫舍里身侧,我仍不忍心夺她性命。 为何我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提醒,却仍换不回她的觉醒,哪怕是半点略微安分的心。 扎那扎特尔似乎心情不佳,脸色深沉,我也知道其中原因,外面的流言,已经如这肆虐的狂风一般,吹遍了这片草原。 但很意外的,在他走上台阶的那一刹那,极为隐忍的扫清了自己的阴霾的情绪,微微的笑了起来:“心儿”轻轻唤出声,丝毫没有注意到跪立于一旁的子青。 “格格…”她见他并未注意到她,便更卖力的大哭出声. 扎纳扎特尔这才注意到我的脚下跪了个人,愣了下便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我:“心儿,这是怎么了?” 我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啊,你问她吧” 子青赶忙转换了位置,摩挲着膝盖转了个身子,对着扎纳扎特尔这般说道:“格格叫我送给丹津多尔济亲王的礼物,被奴婢半路给弄丢了,奴婢寻不着了,便只好向格格请罪了”此刻才知道,原来她唱的是这一出,挑拨离间。(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呵呵扎纳扎特尔闻言眼神一黯,嘴角一副苦涩,低头凝眉了一阵,却仍勉强换上了微笑的表情,我知他忍的辛苦,明明眼角僵直,却仍扯着嘴角笑。居然有些心疼他。 “心儿深明大义,又怎会就此事责怪于你呢。”扎纳扎特尔说道,眼神径直望着我,期盼着我的回应。 “自然不会怪责,且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本不该在这个时刻解释,按着目前的形势,我该于他势不两立的,却终是狠不下心来再戳伤他。 成大事者不可心软,遍遍提醒自己,却还是做不到,看见别人悲伤的眼神,便软了心肠。 他面色稍柔和了些,子青却是跪在那里,低头不一言不发。 “王爷若有事,便去忙吧。这里就不用操心了。”明日就要与他举行婚礼了,不知这蒙古的风俗是怎样的,想必他也该很忙才是。 “晚上你有时间么”他却定着步子怔怔的说着这句话。 “有啊,王爷可是有什么安排?”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眼里稍露着精光,似乎有什么惊喜有待宣布一样。 “那我晚膳过后我来找你。”说完便带着巴特拉走了,看着巴特拉,我便会想起今天早晨在丹津多尔济府前的那副神情,有些难以捉摸的意味。(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见他们已经走远,我便俯身轻笑着扶起子青,她又换上了一副毫无波兰的死水表情。 “怎么,这招没奏效,又想到后招没有?”我低着头看她,不知她为何有此等勇气一次又一次的公然与我作对!难道她心里认定了我亏欠她所以才不会与她计较? 半响都未等到她回答,我便只好把话挑明了说:“你可知道,刚才你所做之事,已经可以让你身首异处?” 她终于忍不住回嘴道:“大不了就是被责罚而已,况且现在谣言那么盛,即使你拆穿我,王爷也会信我的.” “呵呵!”我冷笑一番:“你说…若我在你刚扯我裙褂之时,翻身下了这些个台阶,我会如何,你又会如何呢?” 她猛的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似看个怪物那般看我,见威胁已够,便柔声说道:“我想你并不是个愚笨之人,若不是我要保你,你早就不能安身在此了,为何不放下心中执念,回到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呢。”我轻手搭着她的肩膀,她却浑身僵硬的挣脱了我:“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愧对我!是你们害死了小衣姐姐!”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心里,的确是存着这些偏执的念头. “我一生坎坷,唯一的希望只是盼的小衣姐姐出宫相伴,为她觅个如意郎君,默默陪着她而已。”我也料到小衣在她心里的地位定然十分重要,但却没猜出,她的日后人生,竟是毫无半点子丹的影子。 谁说只有血缘亲,她念的,却是毫无半点血缘之情. “但是是你,是你毁掉了这一切,你可知道我在宫门口等了她多久…整整两天两夜,却什么也没等到!我疯了般寻找,才在城外找到了她的尸身!赤身**的尸身!”我震惊了…小衣是四爷所杀,我不信他会对她这般侮辱…绝对不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嘶吼道. “你少装无辜!,要不是我从我那嫡亲的妹妹那里拿到小衣姐姐的信,我也万般不愿相信是你!只当是小衣姐姐生前为我谋好了路,好让我与我的儿子,不愁吃食,但真相,却是那样的让我心寒,平日笑脸迎人的你,却是时时刻刻在谋算着别人!你比任何女子都心肠歹毒,狠辣百倍!,而我那嫡亲的妹妹,却还百般维护你!实在是被你蒙蔽太多!”她居然还有个儿子…为何那么久了,我始终闻不透她身上那股沁凉的苍凉味道…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心思灵巧的小女孩…若非那惊天逆变,我会一直这么坚定不移的以为下去… 却原来,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那你的孩子呢?” 她森冷一笑:“拜格格所赐啊…我来了蒙古,还怎么顾及我的孩子.” 原来我以为最好的结局,原来我以为救她一命的巧妙安排,却仍是这般无奈,但这一切本就不能怪我:“若非你与赫舍里合谋害我,皇上又怎会杀你,我也是为保你性命,才叫你随嫁蒙古,难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么?孰是孰非,你该想个透彻,我并不知道你有孩子,若一开始便坦然相见,不存着心机,又怎会惹来此等悲剧不断,是你自己内心的偏执使自己面临如此境地,不是我,你明白么。” “你不用假惺惺了!我身份卑贱,早知心计也耍不过你,要杀要剐,你一句话便够了!”看着她那张毫无悔意的脸,我已是彻头彻尾的毫无言语了。再多说些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的了。 都是命不由己的人儿,为何要苦苦相逼。 若寻着机会,定要把此事弄个清楚了,不然这心结,怕是很难解开了,只是上此那封信我写的决然,此刻已不能再写信与四爷了,且准葛尔战争恐怕已经拉开帷幕,我又怎好为了这些个事情去分了他的心。 思来想去,也只好放一放了,但我又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了,得尽快寻个贴心之人才行。 遂无奈的对她说道:“小衣之死,我始终会给你一个交代,想必子丹也跟你提过一些,其中到底怎样,我会问明了告诉你,也希望这个阶段,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我放过你,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你曾是走近我心里的人,不管那刻你的心,到底真切与否,我都把你当成了朋友。但你若总是利用着我对你点点的顾念,一次次的做些伤害我的事,那我怕你等不到水落石出的那天,若你真的想知道小衣到底发生了何时,望你保重自己性命,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她安分起来,毕竟小衣在她心里,是那么的重要。 她僵站在那,并没有反对我的意思,我便接着说道:“我想你也不愿再伺候我了,等会你就去找扎纳扎特尔吧,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吧。”这是我这一生,作的最错的一个决定.但那时的我,却浑然不觉. 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即使你对她百般宽容,却仍是不懂感恩,因为她们注目的,只是自己失去了什么,而从未想过,自己得到了什么...因为她们看到的,永远都只有别人的错误... 纠结着回房歇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挣扎,却仍是跳不出个个怪圈... 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却为何我对别人的好,化成了把把枷锁,带给别人的,只有禁锢...!~! ------------ 第七十七章 :婚礼 刚吃罢晚膳,扎那扎特尔便急匆匆的把我啦出了门,策马疾行了一阵,便来到了一片广袤的草地,只见草地中央五个蒙古包围绕成一朵梅花模样,又似一个草原上的小山谷,置身其中,竟有种隔绝一切的错觉,各个蒙古包中间,都微微点了一些火把,只那么直直的插在地上,随着风声,左右摇摆的微照着四周,四处影像皆阴明不定的闪动跳跃… 如此唯美的景象,也只有这里,才能拥有. 我深呼一口浊气,放松的哼起了小调. “喜欢这么”扎纳扎特尔首先打破这宁人的平静,我睁眼瞧着他与月同朗的双眸,像要射出道道光亮来一般. “喜欢…很喜欢.”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似被他唤醒了一样,胸口尽是化不开的温柔感触。(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扎纳扎特尔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捧花,动情的说道:“心儿,我们蒙古人结亲,都需要遣人求亲,而我对你的珍视,已经到了无法仰赖他人的地步,所以今日,便带着我的心,带着我所有的财产家当,向你求亲,求你嫁给我” 我竟然语塞不已,局促如个孩子般不知该作何回应. 过了良久,才冷下心来…:“我与你本是政治婚姻,王爷真的不必如此,你不必花任何心思,我自然是会与你成亲的。”不忍看他表情,便残忍的转过身去。 半天未闻身后动静,便试着转过去看他,他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已是灰暗不已。 面对这个用计骗我来此的男人…我竟难忍的多次为他心疼…. 见我看他,他低声说道:“若你真的不想同我成亲…我便放你自由…我便向皇上上奏说你…说你病逝于蒙古…” “不必了,这既已是我命,就得接受它…自由我是想要,但若心不坦荡,又何来自由…”我是不想连累他,若李德明的猝死未引起康熙的注意,那我的病逝就很难逃脱康熙的眼睛了...那时即便真有一具腐烂的尸体供人查证,怕也难熄他雷霆震怒了… 我不能对他好…不能贪享这些浪漫的时刻…想及此,便黯然的退出了”山谷”,跨上马就往回狂奔… 我负担不起任何一个人的真心…余生唯一的祈望,只是能解决了丹津多尔济,安然的活着…不用时时担心着局势震荡,祸及众人,我似乎永远都是在政治夹缝里爬行的人。 马越跑越慢,原来是我忘记了挥动马鞭,此地已是博格多山脚,能清楚的听清图阿拉何的湍湍水声。我缓缓落下马来,迎着清风在河边坐下,望着水中那一弯残月.即便是残破未圆,它也能在水波里,欢快的悦动着。 我,是否能像它一样,即便是在夹缝里,也能学着快乐的爬行…心里又凄然了开来,就那么呆呆的坐了好久.,直到手脚冰凉,风吹的我头发散乱…挣扎着站起身来,已是麻麻的不似自己的腿了. 刚要跨马离去,却听得不远处树林子里似乎有些响动,心里发怵,别是什么猛然的动物,但随即又推翻了此种想法… 那里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娇喘之声…“嗯,嗯”声不绝…且越来越大. 难道是遇见男女大战了?...心里暗笑这两人还真是兴致不错,不在家里行事,却跑到了月光底下,恐怕是一些非正当男女关系了. 心里一片好奇,说不定能碰上什么重要人物,遂借着月光,转过角度细看了一眼. 果然是非一般的惊奇,此等事情,竟也会被我碰见,实在是老天佑我! 此刻衣衫不整,前胸尽露的女人,若我猜的未错,是丹津多尔济的夫人,昨日我去丹津多尔济府邸,曾遥远的瞥见过一眼…身姿袅娜,肤如奶白. 而那卖力抖动,挥洒汗水的年轻小伙,我倒还未认得出来,拼命挖掘来此的种种场景,也只有似曾相识的印象,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看来丹津多尔济的确非表面风光,不然又怎会惹来自己妇人的如此背叛.此事若不善加利用,只会成为别人同情他的筹码,我心里沉静,需要谋定方可后动. 回府之时,扎纳扎特尔已在府门口守候多时,见我安然归来,便不动声色的进了屋子… 反转了一夜,就为了今夜见到的这些个苟且之事…首先要做的,便是查清楚这个男子的身份,但是乌兰巴托那么多人,仅凭记忆里的那一张样貌,岂是那么容易便可查出的. 却不想,随着天地光亮,此人的暮纱,也被慢慢的撂起了. 一大清早,便来了许多蒙古丫头,替我梳洗穿衣,把朝服拾掇妥当后,便在一众阿婆丫头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扎纳扎特尔府邸的中央庭院. 这个中央庭院很是壮观,就如太和殿的广场一般空旷无物,曾听闻老人讲过,太和殿周围如此空旷,一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二是为了皇帝安全,广场空无一物,自然一目了然,自然无处藏身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但这小小亲王府,为何造此院落,直到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此地,专是空下为举办蒙古婚礼的…蒙古人皆住蒙古包,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们名族的一种象征,即便这些皇亲汗王,早已不再四处迁移,居无定所,却仍是要遵循祖先留下的规矩,人生重中之重的婚礼仪式,是要在蒙古包内完成… 只见这宽敞的院落里,搭建了两个高台,高台之上支开了两个巨形的蒙古包.蒙古包四周皆是丝绸锦布,布置的喜气洋洋. 我被领到了左侧的蒙古包内,周围皆是女眷,熙攘着挤进包内看新娘子,我又瞧见了昨夜树底的女子,丹津多尔济的妻子,是那么的端庄文静,我对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脸色有些呆板,不知我昨夜的马蹄声,有否惊扰她们一地的春意. 未过多久,只听蒙古包外有马蹄跑动的声响,惊叹谁人竟敢在这高台骑马,扯过边上一女子惊奇的问道:“外面为何会有马声?”这女子竟听得懂我说的话,笑着回道:“这是我们蒙古的规矩,亲王正在包外绕圈呢,寓意护你在心啊!”我蓦的一惊,这女子还真是能说会道。 她知我不懂规矩,便按着步骤细细的解释于我听,当侍从捧着一只羊入内的时候,小女子在边上低低的说道:“这是碰门羊。” 伴着爽朗的笑声,扎纳扎特尔惯身入内,只见他身着艳丽的蒙古长袍,腰扎锦缎彩带,头戴圆顶红缨帽,脚蹬高筒皮靴,要见还配了一把迷你的金色弓箭。 我一脸错愕的看着手捧哈达,托手跪于我跟前的扎纳扎特尔,身边那灵秀丫头见我迟缓的反映,便低低催促到:“快接呀,格格在此无亲人,这本是该献给皇上的,但如今,格格代表的即是皇上啊,自然是要格格接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接过哈达围于肩上,又喝了杯递过来的烈酒。 扎纳扎特尔也豪饮了一碗,边上众**声拍手叫好。 “你…”他一把把我抱起,我惊呼出声. 他低低的在耳边说道:“我的草原之花,还在等你接收呢…” “草原之花…?”我满心疑惑,草原之花,难道是个女子么. “昨夜的草原之花…”他说的认真,说的低切,说的斩钉截铁. 我的脸越发烫了起来... 我与扎纳扎特尔同骑一匹骏马,走下左侧高台,他又猛的一扭马缰,马儿便转换了方向,小跑着向右边高台蹦去,瞥眼众人,竟越过众人看见了昨晚的男子... &qu;他是谁?&qu;我缓靠着扎纳扎特尔的背,轻声问道. &qu;哪个?&qu;他问道. &qu;就是那身穿红衣的后排男子,较高那个.&qu;扎那扎特尔唬着个脸,满心不悦的说道:“今日可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你问这些个问题,似乎也该过了今日吧。” 想想也是,既是来参加亲王婚礼的,自然是皇亲显贵,那么要寻他,也不用急于一时了! 便弱弱的止住了声,配合着扎纳扎特尔的驭马之术,稍稍挺直了腰背。 绕行蒙古包三圈之后,扎纳扎特尔便把我抱下了马,低声提醒到:“前面的火盆记得跨过去,虔诚的接受火神的洗尘。这表示我两爱情的纯洁,新生活的兴旺。” 我暗自苦笑了一番,我与他之间,存有爱情么! 进入蒙古包之后,只见一身着黄衣的年老喇嘛端坐于正中,扎纳扎特尔紧握着我的手,稍一用力,便让我跪在了软垫之上,照着他的模样,恭敬的磕下头去。 拜完喇嘛,又拜了下扎纳扎特尔父亲与母亲的肖像。 行拜之礼到此便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便是等待开宴了。众人熙攘的挤在蒙古包外。 我与扎纳扎特尔只**稍息了一会,便又不得不起身招呼众人吃食了。 婚宴乃是全羊席,各种奶食品、糖果应有尽有。因为我妹妹自小就有哮喘,所以妈妈从不买羊肉进食,久而久之,我也就养成了从不食羊肉的习惯,所以这个婚宴,我几乎什么都没吃下。 婚宴上,扎纳扎特尔提着银壶,而我就很无奈的跟在他身后,捧着银碗,向长辈、亲友,逐一献哈达、敬喜酒。小伙子们高举银杯,开怀畅饮;姑娘们伴随着马头琴,放声歌唱。 此间已结亲事的男子和未有娘子的男子是分开而坐的,而昨夜的男子,竟是坐在了未结亲的那一边。 等宴席结束,我已是心力交瘁. 我来清朝的终身大事,便这样熙熙攘攘的结束了...!~! ------------ 第七十八章 :难言的秘密 酒过三巡之后,已是群星皆醉了,或许是自己太过想要酣畅淋漓的醉一场,竟是未过几杯,就已经眼神迷离,脚步飘摇了。 早在几月前,便已知今日的结局,却还是在真的面对之后酸涩难忍。一切皆已成了定局,就这么成了定局。 望着扎纳扎特尔那魁梧的背影,豪饮的姿态,粗犷的谈笑,我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目,毕竟长于江南水乡的我,久惯了心爱的宛然墨守,久惯了清淡的婉约含蓄…竟是无法读懂这漠北的豪爽质朴…无法读懂这漠北的粗犷凛然. 借着微醉的酒力,我与一众饮的正酣之人点头道别,踉跄的回了近星楼,通往近星楼的两旁青松之上,皆挂上了个个大红色灯笼,红光与映射的绿光交相照耀,竟是一片阴森恐怖的景象… “呵呵…呵呵…”对着空旷的天空,冷然肆意的笑出声…索心啊索心,你在怨恨谁,你在怪责谁…上天逼迫过你,不也给过你选择么…扎纳扎特尔强迫过你,不也曾经肯放你自由么. 如今你在怨些什么!所有的路,不皆是你自己选的么… 是啊…都是我自己选的,但我选的好窒息,选的好锥心…若不作此选择,便会祸及他人性命…我到底是怎样的命格…非要用他人的血来祭奠我的幸福么… 近星楼的台阶好冷…我靠坐在一旁柱子上,紧紧的缩了缩脖子…却似乎早已冷进了骨髓,再怎么缩,都已温暖不起来了。 “心儿…”似乎是谁在低唤我,方才还迷糊木然的大脑,猛然清醒过来…这熟悉的声音,似乎乘载着我所有的希冀,从那遥远的梦里而来。 “胤禛…是,是你么…”兀的站起身来,转身急切的寻找,但眼前除了红绿一片,便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渐渐的放弃了念头,复又坐下嘲笑起自己来,当他日日在身边陪伴时,自己不相信他,如今隔着千山万水时,却又疯狂的念想他…为何这般可笑! 在我视线所及的方石之上,出现了一双青色鞋子,我脆弱的心,又被大大的耍弄了一番,原来在前站定的,是李德明… “江先生深夜来此,难道不感不便么?”忍不住讽刺他,他自从归附了丹津多尔济,已经改名为江修缘…我惊讶不已,为了权势,他竟是连自己的姓都抛下了.不知九泉之下的李仁良大夫,会作何感想. “心儿…”他忽的蹦出了这个称呼,惊的我一阵凛然,原来那声”心儿”是他所喊. “我劝大人…”话到嘴边,却是忽的咽住了,赫然惊醒,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喊他大人…难道真的想害死他么,遂急忙改口道:“江先生还是叫我格格比较合适,我与江先生的交情,似乎没这么亲昵,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得笑话我.” 他神色一暗,却也不反驳我,只恭敬的行了个礼:“格格有礼。” 我作势点了点头,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东西递给我,低低的说到:“如果你不想被牵绊住,便在行房后喝下这个。” 我心下了然,恐怕是什么类似避孕药的东西。 苦笑道:“先生真是深知我心啊,连我需要什么,都为我设想的那么周到,丹津多尔济亲王真是好福气啊,有你这等忠臣良士!” 他的脸色已由先前的黯然便成了此刻的刷白,我是气急攻心了,本以为他是真的疲于应对朝中权利争夺,才起了归隐之心,决心之大,令我动容。 可如今却是颇为戏剧的投入丹津多尔济的门下,实在是匪夷所思,百思不解. “先生若真的想一展抱负,大可以投入我的门下,想我权势未必输于丹津多尔济亲王,且以我和先生的交情,怎么说也是共过身死的人,先生不必担心自己会有人与你争宠啊!”仍是难忍的对他百般挖苦,见他面如纸白的,心里竟是一阵阵畅快。 “格格许是误会了什么,草民给格格的药,乃是按着丹津多尔济王爷的吩咐办事,草民从不认识格格,也无转投他主之意,格格该是认错人了。”他虽说的镇定,却身形不稳。隐隐的有些站不住身子。 但他的话却吸住了我的心神,难道真的是丹津多尔济吩咐他的么?! 这代表着什么,他已开始上钩了么。 “真的是丹津多尔济亲王赠药?”收起戏谑嘲笑的面容,正色问道。 “是!”他回答的斩钉截铁,毫无半点虚假之意。敛起心神,凝眉盯了他好久,见他仍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便决定信他。 他转身欲走,我慌忙喊住他:“江修缘,你到底为何作此选择,到底为何”我始终不信他是贪恋权势之人,脑中记忆深刻的画面,唯有初见他时那波澜不惊,死水一般的冷酷面容。 相由心生,难道他用他全部的心,骗了我么? “格格…草民江—修---缘,多谢格格抬爱劳神关心,草民乃是俗世之人,所有的选择只是由着自己的欲念而已.”他说的淡定,却狠狠的撩拨起了我心底深层的那股无名之火,猛的一甩袖子,护甲金套哐啷落地,一地尖锐的碰撞声,似随时要爆出火光一般. “呵呵,多谢江先生的坦白,我如梦初醒!”虽然他已走的很远,却仍是压不下心里的嘶吼之声,憋闷的想要统统宣之于口. 李德明啊李德明,我到底有没有看错你? 被他这么一搅合,本来因着酒醉而昏昏欲睡的精神,又顷刻间亢奋了起来,遂又开始琢磨起昨天的那个男人来,之前与扎纳扎特尔一起敬酒之时,因着他并非长辈,却是没有轮到,但敬哈布多尔济的时候,哈布颇为好心的把那男人拉到了我跟前,洋洋得意的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子,敦多卜多尔济,个性比较愚钝,人却十分耿直,望格格以后好好栽培他啊。”我一脸悲切的望着敦多卜多尔济,可怜天下父母心,哈布要不是特别中意这个儿子,也不会刻意领着拜会我,但这个儿子却做出这等让他爸爸蒙羞之事,还极有可能挑起族内争斗,淹没了自己父亲的前途。 他并不了解我眼里的深意,只是看我丝毫不眨眼的凝望颇感尴尬,脸红了红却也未敢说话,扎纳扎特尔用手拱了下我,我才回过神来,嬉笑着说道:“自然是要好好栽培的,只是我看王爷您的儿子,可不像个愚笨之人呢,灵秀的很啊!” 哈布未听出我话里的反面意思,权当是我的夸赞之词,高兴的满脸肥肉规律的震颤着。 我思考了会,还是决定说出口:“哈布王爷,我看令公子气宇轩昂,人高马大的,想必也到了结亲年龄了吧?,你这个父亲可不称职哦,居然到现在还未给他寻门亲事。” 说这些个话的时候,我在人群里急速的寻找着丹津多尔济的夫人,未稍几瞥,就瞧见了坐在角落的她,这等姿色,又岂是那么轻易便了被湮没的! 她神色决然悲戚,连我怔怔的盯住了她也未发觉,只细细的看着敦多卜多尔济的反应,昨夜树下一地春光的,果然就是她们两人。 只见敦多卜多尔济也并未反驳我的话,只是一脸的心不在焉。 哈布多尔济倒是颇为和顺的说道:“是啊,我也为他挑了几门亲事了,只是都给这混小子回绝了,也不知他到底要怎样的姑娘!” 我爽朗一笑:“王爷若无办法,改日便由我作这个媒好了!”哈布颇为高兴的点了点头。 他是绝对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丑事的,不然也不会落了我的圈套也不自知。 这出戏,正朝着越来越有趣的方向发展,我并不期望自己能把所有事情都计算准确,玩转手中,只期望所有的事情皆能有我想要的结局。 夜色越来越浓,风已凉彻底,笼内的烛光,也已有了虚弱淡然的趋势,我笼了笼这一身大红色的新娘袍服,苦笑着回了近星楼,爬上平仄的木头台阶,发出吱嘎吱嘎的摇曳之声,当我还很小的时候,很爱听这种遥远又透着历史沧桑的声响,但当我真的身临其境的演绎历史,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失去重心。 究其渊源,只因为一个家字,只因为,我只是一个流浪在时空隧道里的孤寡之人而已。 或许从未想过,我会有这么盛大又古典的婚礼,命运毕竟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它所界定的“家” 我竟是有“家”之人了... 扎纳扎特尔回来时候,已经微微天光,窗外那朦胧的晨意,四处散播着温柔的气息.我一夜未合眼,此刻正昏昏欲睡. 他并未酩酊大醉,意识清醒,眼角带笑的走进我的雕凤大床,我隔着朦胧的纱帐,眼睁睁的看着他庞大的身躯步步逼近...指甲竟深深的刺进了掌心,温温的流出血来... 虽然我已屈从了形势,却仍是梦想着坚守最后的阵地... 庆幸的是,扎纳扎特尔只在帐前愣愣的望了许久,便转身离去,我憋着呼吸,静听着木门开了又关的声响. 心里乱成一片.!~! ------------ 第七十九章 :张猛来归 时间匆匆而过,离与扎纳扎特尔的婚礼结束已经一月有余了,他仍是住在自己的住处,并未来骚扰我,而我也很识相的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只是偶会见面,便友好的说几句话,此事终于让我缓舒了一口气,而丹津多尔济的府邸,我时不时便会去拜会一下,也常叫他来我府邸聊聊时事,大街小巷的看客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流言的趋向也开始逆转,如今传的颇盛的是:丹津多尔济亲王经不住和硕格格的引诱,勾搭上了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的妻子…我对此流言很是满意. 并不意外的是,丹津多尔济夫人,对我仍是客气有礼.我也时常在她耳边旁敲侧击,隐晦的说些敦多卜多尔济的事情.起先她总是难掩的慌乱,但次次都未发生过什么大事,也就开始掩饰的很好了. 关于之前与哈布商量的给敦多卜多尔济找个娘子的事情,我确是有心如此,但实在是难觅人选.就在此当口,康熙那边发生了许多事,皆是由张猛武士一手促成的. 本来张猛是该带着我的奏折回朝复命的,目前由太子监国,因着太子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关注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我是有信心能把这件事情压下来的. 但这个张猛却完全没有按照原来商定的办法从事,硬是直奔了康熙讨伐葛尔丹的大军.把此奏折直接呈递给了康熙! 康熙见此奏折,雷霆震怒,自然明白实情完全不似我奏折上所写的轻描淡写,皇家颜面大失,于是大手一挥,就记了张猛一记大功,要他带着一千精英,千里赶赴土谢图汗部专门保护我的安全…同时又亲指了他的六女儿,晋封和硕恪靖公主,即日前往土谢图汗部,与哈布多尔济之子敦多卜多尔济完婚… 一方面再一次增强了与察珲多尔济嫡系的联姻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我两可以在土谢图汗部携手共度危局… 他若非不适宜两面作战,恐怕此刻早已挥军来此. 又一个女子成为了政治斗争内的牺牲品,自接到此圣旨之后,哈布多尔济整天眉开眼笑,对我越发的殷勤了起来,许是认为成就此婚事的人就是我… 我也不多作解释,毕竟我千里而来,也是为了挽住察珲多尔济嫡系的汗王之位而已. 若丹津多尔济的民心尽失,那康熙下令解除其兵权,也就成为了一场和平演变…不然按着他的名望,恐怕很难保住土谢图汗部的平和归顺,且其余二部,一直是以土谢图汗部马首是瞻的,我的作用,便是要利用我的手段,来促成这次和平演变. 虽然张猛并未带来康熙的政治指示,但我是明白他的意图的. 几日来几欲开口问准噶尔的战况,却总是话到嘴边,便堵在了那,张猛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副无奈的表情,最后竟是他憋不下去,直直的告诉我:“四爷他没事,身子病了,就没上战场。(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听闻此话,我竟是手抖缩的捏不住帕子,张猛弯身拾起帕子还给我。 “那他病势可算严重?”心里焦急万分. “倒不算严重,我见过四爷,他瘦了很多…随军太医说他郁结难舒…”他…怎么能这么显山显水…想来别人也找不到他郁结的理由。,康熙若是洞察秋毫,可怎么办… “那皇上是什么态度?”胤禛啊胤禛,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怎么重要关头,却让自己皇阿玛如此失望。 “皇上没说什么。”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心里始终放不下心。[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心里冒起的想法,又一次因张猛的话而被挑了起来:“张猛,你可知道如今前线战事如何?” 他见我神色严肃,便一本正经的回道:“皇上已经抵达隆化,现在葛尔丹正在不远处联营扎寨,严密防守,如今正是两军休整,只待第一声炮响了,皇上的意思是,第一次交锋应发生在巴林,但是费扬古将军只在巴林(大军的正前方)驻扎了两万七千的精锐部队,皇上并不满意此安排,欲一次性在巴林全歼葛尔丹军队!” “葛尔丹为何东进?”我很好奇葛尔丹放着自己的大本营不守,却一路往东跑。 张猛无奈的笑笑:“格格思维很敏锐,这里面的深层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想必是皇上的英明决断吧。我曾听说科尔沁亲王曾热情邀约葛尔丹,但却在葛尔丹东进以后对自己曾许诺的牛羊和丝绸食言了。” 科尔沁…没想到葛尔丹这么天真,竟妄想得到科尔沁的资助,那必定是康熙的谋划了。 “张猛武士,你我也是共过生死的人,我也不想瞒你,此次我和亲的用意想必也不需我多言,你心里也清明的很。”只见张猛微微的点了下头,果然是个聪慧之人。 “所以你要帮我,听闻你对战事的详尽叙述,我相信你也是个通晓军事的人,所以过两天我有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这是个两全其美的计谋,要夺取丹津多尔济的兵权不止是破坏他的威望这一项便可完成的。 当人民失去了丹津多尔济这个精神依托,自然要寻得新的神一般的人物。 原先我一直在惆怅着该用何人,环望众人,也没发现任何能与丹津多尔济匹敌之人,如今天助我也,张猛的来归,正如冥冥中自有定数一般。 他的神勇在“流寇”袭击的时候已经崭露无疑,虽不足矣以一挡百,但却是个敢拼搏,有智谋之人:“你可愿意?事成之后,你自可成为土谢图汗部唯一能与丹津多尔济相匹及的人物,但我仍是不能擅自做主,毕竟人各有志。” “张猛愿意!”说罢便郑重的跪膝一拜。 我忙屈身扶起他:“只是不知武士对行军打仗可有涉猎?”这战场之事,不是我这等宵小女子的微细计谋便可制胜的,往往事情的发展都不会按着预定的轨迹行进,而战场,即是修罗场,稍有不胜,便是血肉长城! “格格,张猛自小就熟读兵书,三十六计耳熟能详,大清地图处处皆在我脑中!望格格放心!格格给此机会让张猛成就功业,张猛感激不尽。”听他这么说,我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 想来也是,他年纪轻轻,便官拜三品,又不靠祖宗福荫,凭的是自己的真知武力。又怎会是池中之物。 “事关战争,便是十万火急了,所以明日我便要举行蒙古第一勇士的角逐比赛,你可有信心取得胜利?”见他一脸疑惑,我补充说道:“我要的,不是一场虚伪的幕后操控,而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勇者之战,因为胜利者将成为丹津多尔济军队中的前锋将领,是真真切切的要上前线作战的。” 只见张猛眼露精光,豪情万丈的神情震慑了我,他坚定的声音响起:“格格放心!张猛一定不负你所望!” 我朝他微微一笑,便让他今夜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而我却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赶往丹津多尔济的府邸,比武之事虽与张猛说的真切,却还未和丹津多尔济通气,此等事情,必须是要经过他的首肯,才可行事的。 另一方面,我急急的修书一封,仅以私信的形势,写给康熙,与他说明了一下土谢图汗部的大概情况,并且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谋。最终的目的就是向他索要一道圣旨,即刻下旨征调土谢图汗部军队支援葛尔丹战争!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张猛的肩上,虽然手心一直捏着一把汗,但心里却存着此行必能胜利的直觉。 策马疾行,只一会便到了丹津多尔济的府邸,看门小兵对我已是十分熟络:“参见格格” “起来吧,王爷可在府内?”我急急问道。 “回格格话,王爷此刻正在1 38看書網,小的带格格进去。”我感激一笑便跟着他进去了。 经过府院花园的时候,远远瞧见庭内遥亭闲坐对饮之人,似乎是江修缘与丹津多尔济夫人。心里闪过一丝苦涩,他竟是混的如此如鱼得水。 隐隐听过那边传来的朗朗笑声,不知何故,竟是有股酸涩之感,我苦笑着加快了脚步。 丹津多尔济的书房是全府最清幽的地方,所以建在全府东侧角落,从门口到书房,要走很长一段方石路。绕过最前大厅,穿过繁茂的中心花园与同扎纳扎特尔府邸一样的空旷庭院,再穿过一连串的雅致小阁,才看见了那座落在最最东侧的两层小阁楼,阁楼下面是空旷的一片,只由四个雕花木柱拱起了两间小楼,三根柱子分别雕刻了四爪飞天怒龙,仙鹤寿桃仙公,锦绣花团牡丹,寓意不可侵犯的富贵亲王之尊,以及长寿风姿的美好希冀。但最靠外的那根柱子之上却是空白一片。 这个楼阁我已来过多次,每次看着这第四根柱子,总是不明白寓意为何。 深吸一口起,我缓步走上中央的吊式楼梯,只见丹津多尔济静默的伏在书案之前,竟是对我的脚步之声半点未闻,窗外竹子已是一片翠绿,风刮而过,一片簌簌之声。 一阵唏嘘,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阴谋家的书房。!~! ------------ 第八十章 :比武大会1 轻轻把鞋子脱下放在门口,掂着脚尖,拎起裙子,蹑手蹑脚的往他身后走去,却尴尬的发现他意犹未尽的放下了书,似觉察到什么般忽的转身向后,这许是所有军人的直觉吧。猛然瞧见我这幅尊容,惊讶的微张了嘴,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他傻傻一愣,随即爽朗一笑:“格格,找我?” 恢复正常步速,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啊,找王爷商量个事。” “什么事?”他搬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说话,这个书房就好比一个空旷的院落,除了两把椅子一张书案外,就是擦的锃亮的地板了。 “不知王爷对皇上亲征葛尔丹这个事情怎么看”斜眼瞥见他刚摆下的书,正是旷古绝今的孙子兵法。却已是被他摩挲的纸张尽烂。 “自然能够凯旋而归。”他眯眼一笑,果然是有些预见性。 我微微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极是,但不知王爷是否听说,我的送嫁武士张猛,前些个日子去了前线。如今皇上把他赐给我做了近侍” 他轻点了下头:“略有耳闻” “但王爷肯定未有听说他带回来的一个惊人消息。”我故作神秘的放低了音量,凑近他的耳朵呓语一番。 “什么消息?”他也不自觉的低声说起话来。 “听闻皇上有意在巴林全歼葛尔丹军队,但葛尔丹在前方防守严密,大挖战壕,为了以防万一,皇上想要向各个草原借兵”反正这是个“想”字,任我怎么说也无甚关系,事情败露了,大不了也就是揣错了君心而已。 于是越发的说的肆无忌惮起来,而且我已送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私信给康熙,想必权衡之下,他会同意下旨的。 见他仍是一副深思模样,我只好继续加油添火的说道:“葛尔丹之所以东进,是因为科尔沁亲王受皇上指示,引诱所致。而想我喀尔喀蒙古,向来是由土谢图汗部领导群雄的,内附多年,皆是徒得皇上垂爱,丝毫未做过半点利于大清之事,此次正是天赐良机啊!” 他虽仍是严肃,却已是非常赞同我的看法,不自觉的点起头来。 “与其等到皇上下旨征军,不如先行聚兵支援,一可表忠心,二可表诚意啊!”他似下定了决心般双目炯炯发光,语气刚硬的说道:“格格说的有礼!那我明日就召集精英,出发巴林!” “王爷且慢!”我的最终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丹津多尔济能在群众心中声名更盛。而是为了扶起我的张猛。 “格格还有妙计?”他仍像兴奋未退似的,想必是看书百日,久未征战,摩拳擦掌了起来。 “王爷,请在明日举办一场比武大会,一是众将士们久未征战,恐怕士气低落,以此来激励下他们的士气,二是我希望王爷能让胜利者担任王爷先锋部队参领,也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话虽说的合理,但我心里仍不确定他是否会同意,是否有够广的胸襟来给于他人扬名的机会。 但很意外的却是,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一直使我很疑惑,这便是那个派人来刺杀我的军事杰出统领,政治暗黑阴谋家么? 看起来,倒更像一个坦荡的君子。 “不过明日是否会仓促了点?”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勇士毫无时间操练么? “王爷,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若皇上圣旨一到,就失去了所有先机,大大的不利于我部啊!”他未思考多久,便爽快的答应了:“那就在明日吧!我即刻通知下去!” “场地与比赛项目就由我来安排吧,日落之前,我把它整理成书供将军过目。”时间虽然仓促,但我相信自然是可以搞定的。 “嗯,那就这么办吧。”说着就欲甩开步子下楼。 他忽的一把把我拉住,我身子一僵,脑里闪过的竟是些限制级画面。不会是前些日子我的百般引诱,后劲勃发了吧? 正觉耳根发烫,想要挣脱他手,却听他颇为淡定的声音响起:“格格还是不要来回奔波了,就在我书房筹谋吧”他是在担心我劳累么? 我颇为不解的转过头去:“王爷,我孤身在此,恐有不便。” 他尴尬一笑,随即解释道:“格格别…别误会,我马上出发去军营的,恐怕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格格放心在此,写完后直接放我案上即可,我回来再看.” “那就多谢将军体恤了!”我点头谢过他,便在桌上摆开墨来,思索着曾经写的那些个活动计划书是什么格式。许久未做竟是生疏很多。 但想了会便找回了感觉,便奋笔疾书:比武场地1:丹津多尔济亲王空旷中央庭院比武项目:骑射,障碍越过赛。 我怕亲王不甚了解这些带着现代色彩的文字,便在各个比赛项目下面添加了详细的描述注解。 比武场地2:… 专注的写了好久,竟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丝粗重的男子呼吸声. 只这么一瞬,便惊的我满身冒汗,像是身后蹲了个猛兽随时盯准着我这个猎物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缓缓的转过头去,却见江修缘一身白衣,俊朗悲伤的定在身后,来了蒙古之后,他似乎鲜活了起来,不似在紫禁城内那般,不管遇到任何境况,都是死水一般的表情,无波无澜的眼神,刚毅却冷漠的态度,此刻我竟能从他脸上,从他眼里,那么明白直接的读懂了他的悲伤… “你…什么时候来的?”想起月前扎纳扎特尔府邸,我对他的冷嘲热讽,冷静思定过后,却是懊悔不已…人各有志,我为何会对他的投奔心有莫大的怨念? 他如此做,也是为了保得性命,而我百般谋划,不也为此么?...都是同样的人,难道我就比他高尚了么… 苦笑了一番,听他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有一阵了,见格格写的专注,不敢打扰。” 我指了指边上的座椅,他略犹疑了下便坐了上去。 “江先生刚刚和夫人饮茶甚欢,怎么想到来找我呢?”话一出口,便带着酸涩讽刺,不知自己何时染的毛病。 而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刚才还颇为和顺的语气,不几又口不对心了起来:“格格误会了,我来书房只为寻丹津多尔济亲王,不是来寻格格您的,却不想竟在这遇到了您。” 他这话里的火药味十足,按着我现代的火爆脾气,定是要暴跳如雷的,但毕竟生死起落,皆已经过,便也够淡定了。 “那如此江先生既已知道王爷不在,便退下罢,我也不招呼你了。”说罢就继续埋首写我的“计划”,我知道他站我身后许久都未离去,自然是有话要同我讲。 果然我已明确下了逐客令,他却仍是僵坐在那,纹丝未动。 良久,才低低的说道:“刚才格格与王爷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心里讶异,原来他已来了这么久了,不会是在遥亭饮茶时候见我入府便特意跟来的吧。 “那又如何?先生反对我与王爷谋定之事么?”他只是一个大夫,为何关心这等政治争伐之事?不是早就厌倦宦海了么,安心的在丹津多尔济王府做个专职大夫,不也很好… 我似乎总是弄不明白他种种的抉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并不觉得格格的谋划有何问题,只是我有一事请求格格。”一听闻“请求”二字,心里的火苗便疯狂的撺掇了起来:“先生你真的确定你此刻所想的是自己的心么,别又如当初一样,带着一颗牧羊草原的心来求我让你留下,却仍是选择了权利角逐之路!” 他傻愣的看着我,眼里竟是漾满了悲伤,我蓦的一怔,似说错话的孩子一般,心里大片大片的空落起来。 “你…说吧.”我心里愧疚,便不自主的放低了音量。 “我知道你肯定随军去巴林,我想跟着队伍一起去,也好照看伤员。”他眼含希冀的看向我,我极力压抑着情绪,不想再跟他有何摩擦,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江修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真的是不要命了,居然说出如此过分的话。 “格格,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答的淡定,答的波澜不惊! “你!,你可知道,你若随军去了巴林,皇上认得你,四爷认得你,八爷认得你,军中受你救治诊断的所有将士们,都认得你…你…到底要不要自己的脑袋了!”我真是被他气疯了,之前矫旨说自己葬身蒙古,好不容易康熙未及细查,如今却要送到他面前去亲自戳穿这个谎言。 “那格格呢!你可知前面炮林弹雨,凶险多少!为了四爷!你值得么!”他竟然前所未有的朝我怒吼了起来。 吼的我好一阵阻住了思维不知该作何回应:“你…胡说些什么!我去蒙古不是为了他!” 他忽似疯癫一般痴痴笑了起来:“不是么…真的不是么.” “真的…不是”说到最后,已是声若蚊唱,我是存着私心的,听到四爷生病的消息,我寝食难安,焦躁不已,忧心似焚的想见他一面. 但这本就是两全的局面…完全不似江修缘所说的那般只是为了他. 如遭雷击般惊醒过来…难道,难道他冒着被识穿的危险去巴林,是为了我? “你,到底为何要去巴林?”他为我而去这个念头虽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是一遍又一遍嘶吼的越来越大声。 “各位其主而已,我亲自随军,也只是为了护丹津多尔济亲王的安危而已。”他又装起了自己的面具。 “那你请示你的主子去罢!不用同我商量了!”说罢便把笔一搁,起身去园里透气去了,实在是不愿看见他。!~! ------------ 第八十一章 :比武大会2 辗转来回走了几圈,天色已渐渐深沉了,那比武的计划才写了一半,便不由的加快了步子,行至那四根撑屋柱子前,暮色里原本木香淡黄的柱子,似镀了层金子般透着摄人的光彩.又难忍的好奇心起,围着细细的转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最边上那根柱子,并非空白一片,而是在两米高的地方,淡淡的似篆刻了些什么,但却琢磨不出来是何图样.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一会,只觉脖颈酸痛,仍是辨不出个端倪来,只好作罢. 爬上摇曳的吊绳楼梯,江修缘早已不在,不知何故心神有些失落扫兴.迎面冷风吹过,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辛苦好几个时辰写的比武计划,已被吹的七零八落,只好猫着身子一张张拾起,拿砚台压住,深吸口气后继续埋首奋斗. 完成此事时已是子夜,我把书房的窗关好,又细细的整理了一遍,虽然此些毛笔字被我写的凌乱不堪,但至少也能认得是何字. 下楼时丹津多尔济还没回府,却是碰见巴特拉守在下面打着瞌睡. 我轻轻推了推他,他便睡眼惺忪的说道:“啊…格格可以走了么?” “嗯,可是王爷叫你在此守我的?”他默默的点了下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王爷他想亲自来的,但穿戴整齐临出门却又退了回去.”心里怅然,外面风传的那么厉害,和硕格格有伤风德之事,早已人尽皆知,莫非他也信了外头流言,怕入了丹津多尔济府邸看见不堪的景象么. 苦笑了下:“知道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一路无话,奔马而行,未几就回了府,骑马转过街角时,正看见扎纳扎特尔转身的背影,心痛又散散的漫开了,许多夜里我都曾捂着心口问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绝情了?不管如何,他也是我拜过天地,许过神明的夫君。 但转念又想起因他而受的百般不堪遭遇,九死一生之难,痛失所爱之恨,我都已经怨命不怨他了,这小小的流言,难道他不该承受么? 回到近星楼,赤脚站在凸台之上,遥望顶头那弯朗月,尽是从未有过的单寡凄清,似乎从此刻才明白,我一直是一个独行的人,不管身边曾出现过谁,都以背叛的结局收场,唯有他…始终站在我身侧.唯有他,才是能与我并肩走过这段血雨腥风的人. 或许我两相似的孤寂,才使彼此一次又一次的疏离,但当我愿意敞开心胸完全信任他之时,却是只能遥望孤月寄相思了. 罢了罢了…就快见到他了…但见到又能如何呢…如何呢…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只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凸台睡着的,此刻却好端端的浅卧在雕凤大床上. 是他吧,抱我之人除了扎纳扎特尔还能有谁. 理不清这纷杂的爱怨情痴了,我猛的跳起身来,可不能误了比武之事! 让丫鬟们随便打理了下就牵着马儿出了门,第一场比武地点选在丹津多尔济府邸空旷的中央庭院,不知丹津多尔济亲王可有时间准备我设置的那些障碍木栏. 到了府邸才知自己的忧虑是多余的,丹津多尔济亲王府此刻人潮涌动,进进出出的皆是些身穿盔甲的兵士,三三两两的抬着我画于图纸上的木质栏杆. 忍不住惊叹了起来,果然是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半晚时间便可把这个物件置备妥当,果真迅猛干练,实乃精英之师啊! “格格!”张猛一喝骏马,便得得的跑至我身侧。 “我设置的比武项目与一般的有些不同,你可有信心胜出?”其实我心里是打着小鼓的,这第一轮测试的乃是众勇士的御马之术,一个好的骑兵,若无法在战场上自由的操控自己的坐骑,将会在瞬息丧命。具体操作方法是在一个有限的场地内,如何能够与自己的坐骑心神合一越过个中障碍,期间仍要砍倒各个方向飞旋而来的稻草人,虽非易事,却是可以为之。中间会有专门兵士记录栏杆倒地之数以及砍落稻草人之数,前面高低不一的障碍物有二十个,期间飞丢而来的稻草人共三十个,最低跨过十五个障碍物,砍到二十个稻草人的勇士,方可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自然是骑射搏斗之术,弓箭一向是草原武士的随身之物,犹记当初在塞音山达射杀我的那位蒙古大汉,三箭齐发时那种另人窒息的无力感,即使未中,也可大大削弱敌军的气势,所以第二轮的骑射项目,就是三箭齐发!这里我也存着些小小私心,可顺便观察下丹津多尔济的勇士,若会此技能的,便要仔细端详端详,辨别下那模样,是否曾参与那日的刺杀行动。若三箭齐发中两把者,便可参与本轮的第二轮肉搏战,以抽签形势决定搏斗对象,每组决出一位进入下一轮。 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便是军事策论,这一轮题目,我毫无话语权,所以只拟了一个标题给丹津多尔济,余下皆是空白,他定然明白我的意思,他既熟读兵书,又有征战经验,富有出色的军队驾驭能力,那么出几道题目又如何能够难倒他!虽然把这个题目放在最后,意味着拥有最后决定权的便是他丹津多尔济一人,那么我的张猛,又是否会被他的私心埋没呢?这就无从判断了,但从他那日的坦荡态度来看,在这件事上,他许是没有私心的。 我冒着潜规则的危险也要这么做,只是因为两军交锋,生死一线,皆容不下半点儿戏,若无实才,则不足矣撑起我给他的担子,若无谋略,则不能够代替丹津多尔济,替康熙守住这片焦灼的土地! “格格尽管放心!张猛定不负所望!”张猛情绪激昂,眼神笃定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也不禁被他的情绪感染,有鼓欣然赴死的架势。 没过多久,一群蒙古壮汉队列整齐,雄赳赳的朝王爷府走来,个个装束一致,蒙古袍子外挂于腰,上身皆露于人前,那厚实的肌肉,就如同坚硬的石头一般,只是不知道碰起来会不会有铿铿之声,反观我身边的张猛,虽然也长的颇为精壮,比起他们,却是逊色很多又暗暗的替他担心起来,还好比的不是日本相扑,不然压根没的比,直接被人家甩出场去了! “你…现在还有信心不?”眉角有些抽搐,不知现在该作何表情,我不该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的!可偏偏实力悬殊的那么明显! 但他却仍是气定神闲,貌若游鸿。淡淡说道:“格格毋须忧心,我定是格格所需之人!” 好大的口气!但却很合我意,我正是需要这般英雄气概的人物,谋算在后的人是我,军工卓然的人是他,我像是看到了土谢图汗部,甚至整个喀尔喀的未来。 为康熙,更为胤禛,袤袤大清,终是他的天下! “我们进去吧。”在门外已经聊了很久,便落马而行,我随手把马交给边上兵士牵去马房饲喂,而张猛却径直牵着自己的马入了王爷府。 心里闪过一些奇怪的感觉,他为何会这般堂而皇之的牵马入府,难道是知道了今日比武的内容么? 但是他不可能与丹津多尔济有往来,不然也不会在塞音山达抵死护我周全!但这些个比武流程,皆未流出过丹津多尔济府邸。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思忖间,只见张猛一脸朗笑着回头对我说话:“比武的试题,无非就是骑射,我还是带着自己的马比较好!与它相处了好些日子,彼此都了解心性了。”他随意而说的闲聊之言,倒像是对我的解释话语一般。 但却是句句在理,我缓舒了口气,索心啊索心,你又多想了...为何与你同生共死的张猛武士,你皆要这般怀疑!这是何苦来哉! 虽然暗自调侃了自己一番,但仍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肆无忌惮的蔓延,搞的我心神不定。 未过多久便找出了其中源头,因为我瞧见江修缘,为着他的主子忙前忙后,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个人里面,肯定有当日暗杀之人,他却仍是暴露人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知道他不是个愚笨之人,为何来了蒙古,却愚笨的不可收拾! 也顾不得众人目光,我缓身上前,假作体力不济晕倒壮,他见我浑浑欲倒,急速上前捏住我手肘,挽住了我。 “江大夫,我身体似乎有些不适,不知大夫可否前往厢房替我诊脉?”知他脾气扭的很,便只好做戏做全套,故作虚弱的紧靠了下他,张猛见我这般模样,便关切的问道:“格格无恙吧?” “怎会无恙,我最近老是身子不爽利,嗜睡,又喜呕吐!”果然如我所料,江修缘一脸惊讶的圆瞪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一旁张猛在此见到江修缘却是半点讶异都没有,难道他知道他的抉择么? ”你过来。!“他满脸怒容,连尊卑礼仪都忘了,直拖着把我带进了就近的厢房。 刚刚稳住身子便劈头盖脸的质问起来:”我不是给你药了,你为何会怀有身孕?莫非你真的想一辈子做他的娘子,一辈子呆在这里?“我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亏你还是个大夫,未诊脉前就可断言别人的病症么!“他见事有跷蹊,便粗鲁的握上手腕,郁结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开了。 ”你...竟然骗我!“虽是质问之词,却无恼怒之意。 ”你可知今日来的勇士里,定然有刺杀我们之人,你在外这般招摇,别到时掉了脑袋也不知错在何处!“他微微一怔,随即又嘴硬起来:”不劳格格费心!“我见他冥顽不灵,也无太多时间同他争执,便迅速的退出门去,急速关上门户锁了起来。 而中央庭院那侧,比武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 ------------ 第八十二章 :比武大会3 庭院最东面建了个方形高台,高台左右两侧各摆了一个木质红梯.此刻丹津多尔济正威风八面的肃然坐于方台正中,摇动着双臂指挥众兵士,沉重的铠甲发出闷闷的轻撞声.我轻走上台:“王爷!是时候开始了吧” 他一见我便眉开眼笑道:“格格真是好谋划,想的比武方法还真是别出心裁!” 我羞涩一笑:“王爷见笑了,与王爷所见大场面相比,这又算得什么呢.” 正说话间就见一旁两位鼓手单穿了个裤衩,猛的抖了抖胸前肌肉,颇为英武的扭动了下魁梧的身体,咚咚咚的缓步走上了阶梯.立定之后朝丹津多尔济注目行礼. 丹津多尔济敛起笑容,严肃神情,起身站立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那两猛士便紧握鼓槌,砰砰的敲起了大鼓,时缓时急,好一阵子才停下,而我像完成了一次洗礼一般,浑身都洋溢着激昂亢奋的情绪. 揣着国仇家恨,挥血驰骋疆场的铮铮男儿,便是涌动着此种情怀的吧. 此刻一众勇士们已骑着各自坐骑,蓄势待发,张猛抽签得到的出场次序为第三,站在一众赤膊男人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八音图里!你可以开始了!”丹津多尔济在台上豪迈高呼,而那盘旋于首位的勇壮猛士,便耀然一喝,骏马嘶叫一声便急急的飞驰起来. 我之所以并未把地址选在草原,是因为相信草原男儿,皆是能疾奔如飞的,而如何做到张弛有度,却是分外艰难的,最后一个障碍栏杆,是设置于围墙前五米之外的.即是说,当你越过最后一个栏杆时,便得急速训马刹停或者扭头而奔,不然,便要重撞南墙了… 而这个唤作八音图里的勇士,却是速度极快的左跳又奔,沿路抛来的稻草人也未及砍倒几个,倒是碰翻了好些障碍栏杆… “停下吧…”丹津多尔济无奈的说道,不想浪费大家时间,也无畏再让勇士献丑人前了,或许他豪迈的性子,不适应这般精准的谋算. “格格,通过的标准会否太严苛?”丹津多尔济见自己熟悉的勇猛部下也只能作出此等成绩,担心的问道. 我含笑轻摇了摇头:“将军且看下去吧。(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果然下一个勇士已经吸取教训,前面几个稍低的栏杆,皆未助跑就轻易通过了,旁边兵士抛的稻草人,也都沿腰砍断,左右兼顾,确是勇猛。 最后成绩也很骄人,通过了十八个障碍栏杆,砍中了二十五个稻草人,且接是拦腰斩断!若这些皆是真人的话,便是硬生生的夺了性命!只是最后一个障碍通过之后有些狼狈,马刹不住,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但这成绩确是已是很不错了。 丹津多尔济此刻已经喜上眉梢,难忍的在边上拍手叫好。 下一个便是张猛了,我紧捏着丝帕,手心里尽是焦急而出的热汗,他颇备信心的浅笑着,低头抚了抚马脖子,低低的念叨了几句。便稳稳当当的通过了前面三个栏杆,中间那个稍高的,也只是紧甩了下马缰,那褐色骏马便如有神助一般蹦跨而过!实在是动作连贯迅驰,连连引来其他兵士的侧目,我颇为骄傲的朝丹津多尔济笑了笑,而他也是满眼精光的看着张猛。 左砍右刺,竟是一个不落,稻草人无一落网,甚至其中有个兵士实在气不过张猛如此勇猛,刻意将稻草人丢的老远,也被张猛拿起身后长弓,射落在地…!实在是令人惊叹. 转眼已到了最后一个栏杆,我心里已是大定,这个即便未过,也可顺利通过了.但仍期待他最后的炫目表现. 但结果却是让人无比的愤懑,因为张猛刻意放慢马速,碰掉了那个栏杆…心里一阵憋闷,如果他尽力了仍跃不过,我不会如此胸闷…他却是刻意碰掉,竟连半点尝试都不作! 边上丹津多尔济也难忍的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并未对他失去信心,慷慨的说了几句表扬之词. 连张猛在内,总共二十个武士,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便有了结果,除了张猛,还有十个猛士通过了此项比试.丹津多尔济的麾下果然人才济济! 因着要在今日内决出雌雄,于是大队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比赛场地. 下个场地布置起来便简单许多,只需一根白线,三个箭靶而已,特意选在草原之上,是因为这里才是模拟战场最适合的户外!,户外的风,户外的杂音,户外的种种因素,皆是影响最终结果的必要考量. 我深吸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细细端详着这赫立于前的十一位勇士,竟都是干干净净的摸样,连半点胡茬也没…更别说络腮胡子了,难道是昨日清理过么,早知道会这样,那日赛音山达,命在线上,哪顾得上细看刺杀之人的样貌.记忆中也仅有那络腮胡子而已…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暗暗的有些失望,便也只好寄情比武了. 蒙古人善于骑射,此言确是非虚,十一个勇士,皆是边骑着骏马奔驰,边搭弓引箭,一蹴而就,其中仅仅有一人未中全靶,其他皆是三靶全中! 心里暗嘘了口气,照此看来,那日那络腮胡子男子,技术并不娴熟…不然那三箭,哪怕只有一箭射中我要害,便早就泪奔黄泉而去了… 比赛结果显而易见,十一人竟无一人淘汰!,下面的环节我是心惊不已,看着张猛那小身板子,也很难相信他能击败对手,偏偏抽签又抽到了他们十人之中最高大壮实的那位! 因为是奇数,所以有一人没有对手,所以没办法,其中一组是三人对决,一片混乱. 以免伤及精英,便在草地上铺了五块长宽各两米的红毯,只要其中有人超出范围,皆判为输. 五队同时开始,我已没有更多精力去关注其他组的比武状况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张猛那组,丹津多尔济却颇有信心的对我说道:“张猛此人,定能胜出!” 而结局,也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虽然张猛可能气力不及那位勇士,但却是十分灵敏,转动能力,皆是不错,那武士上来便如饿虎扑兔,想拎起张猛双肩甩他出去,却是太过轻敌!张猛猛的低下身子,双手紧抱他腿,因着勇士本就前倾身子去抓张猛,重心已在前身,正好给张猛反击的机会,抱紧双脚,便卯足了气,涨红了脸猛然往后一翻,勇士便如大石落山一般攀不住脚!滚出了红毯之外… 所有过程,只是眨眼功夫… 丹津多尔济忍不住叫好声起,似觅得良将一般高兴的眉飞色舞…站在他身侧,端详着他的眉目,皆是发自肺腑的模样… 他…到底是为私,还是为公?.我迷惑了…!~! ------------ 第八十三章 :草场点兵 比武已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了:军事策论!而剩下的入围人数也已减到了五人,分别是:张猛,赫图库里,乌林布鲁,吉人泰,吉日格勒。(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此五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骏马中的汗血了! 丹津多尔济站在台上,动情的说道:“不管最后一关,谁能胜出,大家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土谢图汗部铁一般的汉子!” 台下一众蒙古汉子门发出了狼一般的呼声,皆是热血沸腾。 因着怕各个猛士的家将谋臣给自己支持的猛士出主意,丹津多尔济特地搭建了一个蒙古包,只有两轮比武的决胜者才可入内答题。且是分别询问,问的问题是否相同就不得而知了,我走至张猛身边,轻拍他肩:“不用怕,你一定可以的!” 他也坚定一笑,豪气的说道:“格格放心,张猛怎可让格格失望!” 未几便被唤入帐内答题,对于军事理论,我并不怎么担心,想他年纪轻轻便被提拔为正三品的护军营参领,除了武功出众以外,定然是深谙用兵之道的。 他是个聪慧之人,这点我从未怀疑。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他才从帐内退了出来,比之前进帐的吉人泰和吉日格勒要久很多。我稍有忧虑的问道:“是否有了阻滞?” 他只笑而不语。看他神情也不似遇到变故,便把心放回了肚子,未过多久,丹津多尔济便满脸笑意的走出蒙古包,径直走到了张猛面前,目光如炬的说道:“恭喜你,张猛,你胜过了我们草原的任何一个勇士,你将成为我军先锋部队参领,带领我土谢图汗部一千精英,协助皇上剿灭葛尔丹!” “剿灭葛尔丹,剿灭葛尔丹!”在场的兵士群情激昂,斗士勃发。 “你可有信心?”丹津多尔济问道. “张猛定不负王爷厚望!”说着单膝跪地,接过丹津多尔济递来的印鉴。 而周围那些一起比武的勇士们,也笑的真心实意,牙根尽露,忽然想起初见扎纳扎特尔时他的笑,似乎已经久未见到.。 终于尘埃落定了…事实证明,在国家大义面前,丹津多尔济的确展示了他大公无私的一面,但这究竟是他的面具,还是他掩饰的实在太好?他究竟是真心向着大清,还仅是虚与委蛇?... 而曾经拼死护我的张猛,面对荣誉地位,是否能够如一的坚定立场,皆是变数…人心,实在是太多变故… 虽然未来很多问题都未安下心,但是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我快见到他了…我的心,似已焦等百年一般,迫不及待的舍身而出,飞一般的朝他疾驰… 翌日清晨,乌兰巴托万里无云,只是风力苍劲,吹起众人宽大的袍子,猎猎作响。紫陌青门之上,面面军旗飘扬,丹津多尔济以苍白之姿,拢各路人心,此刻的他,才真真正正的蜕变成了万民偶像。 我傻愣的穿着军装站在城门外的一片清翠之上,迎着凛冽的西风,仍难以遏制的细闻他的句句铮言,千钧掷地般呼啸而来:“承皇上厚爱,活佛庇佑!乃有我土谢图汗部平静安居,但葛尔丹蓄谋吞并蒙古,我铁血男儿怎能袖手待弊,今日整军出发,讨伐葛尔丹!护我大清万年基业!”慷慨之词,连我这般孱弱女子,似也灌入了巨大能量一般,浑身滚烫,摩拳擦掌。[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他又用蒙古话说了一遍。仍是语气强硬,眼光摄人!下面将士皆激动非常,举弓而呼。 第一次感到失重般茫茫无措… 我轻甩了下脑袋,许是沉重的头盔压住了我的思维,我怎能被这些迷惑…深呼一口气,低念自己不再多想. 午时一到,青门之上呼声大噪,丹津多尔济手举金弓,搭箭引射,搜的一声金箭从头顶飞驰而过,边上将士却是纹丝未动,面不改色,我经不住好奇转头而望,金箭已在大军后方的微小靶子上颤巍而立… 一阵唏嘘,他竟有如此武艺! 接着便是逼人而来的擂鼓号角之声,只见青门之上缓缓升起了土谢图汗部的整军汗旗,远远的瞧不真切,似是一只苍鹰模样,未过多久,丹津多尔济便下了城台,骑着骏马领着自己的亲兵,列队整齐的从城门威然而出。 这才注意到他头顶金盔,一身银色战袍貂皮朴边,手按腰间所配金色弓箭,威风凛凛,气势逼人。而骑马在侧的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则明显的黯然失色。 我轻手拉下帽檐,心虚的低着头,此次随军,我并未告知任何人,只是混在张猛所带的一千精兵之中。料想扎纳扎特尔与丹津多尔济不可能同意我随军,便只好欺上瞒下,等军队行远了再现身,也就米已成炊了。 担心扎纳扎特尔会去我所住的近星楼,便让两个丫鬟守门而立,推说我身子不爽需要清修,阻住一切入内之人,本想着该是万无一失,却还是被他在这万人的队伍里,寻着了我的眸子。 对望许久,并未发现他的意外神色,只是眼睛深邃到看不真切。 心里又开始抽痛起来,政治婚姻,终究是磨人至深。 哈布多尔济与丹津多尔济站在城门口说了好一会话,多是些政客间的客套祝福之语,他两本无君臣关系,哈布多尔济拉着扎纳扎特尔来城门送行,无非是为了彰显下自己的地位而已。却不知头不衬帽之说。无此大头何必顶着这偌大的帽子惹人笑话!还无辜的使扎纳扎特尔尴尬非常。 今日整军出师,丹津多尔济必然锋芒毕露,地位超然,哈布多尔济做任何事,也夺不走他的风采。 等了良久,直觉脊背发麻,哈布多尔济终于结束了他长长的客套之词,他两微微颔首道别,丹津多尔济便呵马前行,站到了整军最前列,举弓而呼:“出发!” 顿时马蹄声起,跟随着丹津多尔济纵马疾行,绕过那金箭靶子,我细眼瞧了一眼,惊讶无比…那只金箭,竟是直直的射中了中央红心. 倒呼一口凉气,此乃蒙古神人也… 约莫跑了一个时辰,虽极力保持着队形,但马跑不比人跑,自然是无法遵循过于严苛的规则的,所以队形稍稍有了些紊乱。 不知何时,边上同奔之人都已不是先前队列里的了,只听边上一大胡子男人说着一口正宗的北京话:“格格!” 我愣了愣,怕是耳边疾驰的风声引起的幻觉,这队里可是没人知我身份的,但随即而来的第二声唤声,使我好奇的侧目望去。 那大胡子男人朝我微微笑了笑,我如遭电击,这分明是江修缘的眼镜,那刚毅的深色清明眼线,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 “江修缘!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怎就那般不知爱惜自己性命。”许是风声太大,他圆张了嘴巴,单手拢于耳朵上,大声说道:“格格说的什么,我听不真切。” “你是故意的!”我恼怒不已,不想搭理他,也不知昨日把他反锁门内,到底是怎么脱逃出去的,枉我还特意关照府内丫鬟,在今日午时过后去丹津多尔济王府放人,想饿他个一天一夜,总比没命的好!却还是被他逃脱了混入军中。 越想越生气,便狠甩马缰,马儿吃痛,得得的狂奔一阵,甩开他一段距离。 他紧跟上来,又似找到灵魂一般朗朗的笑了开来,顿时戏谑心起,便对着他表情严肃的吼道:“你胡子掉了~!” 这回他听的真切,先是傻傻一愣,随即脱手按住胡子,风猛吹过,身子不稳,差点掀翻在地… 我惊吓不已,便不敢再开此类玩笑了.!~! ------------ 第八十四章 :又见四爷 五月的季节,虽然仍有沁凉的西风刮过,却是一路的晴好天气,一如我此刻朗空万里的心。[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在前往巴林的大道上,大军走走停停已是五日,一日前正好遇上了康熙宣旨征兵的传旨使者,丹津多尔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全军都赞颂着他英明的决策。 我苦笑一番,这件嫁衣就当我暂送给他吧。 打点了使者,想必他也知道该怎么向康熙禀明实况了.继续行进,只剩下一日的脚程便可抵达清军大营了…而我,已经坐立不住,狠甩着马鞭奔至了队列最前. 丹津多尔济在队伍刚出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混在了张猛的队伍里,而显露身份的,就是我那回望一瞥,原来他引弓射箭的时候,是不能回望的,那代表着城下将士对主帅的绝对信任。 而只有我,回了头…没想这小小举动,也难逃他如鹰的双眼.但为了顾全军心,他并未把我在队里的消息透露出去,只是暗暗派着几个亲信跟在我身侧.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已知道,那我也不必煞费苦心的藏头露尾了. 离驻扎大军的开战前线十里之遥的地方,屯守着军队的后勤支援,以及许多伤兵守将,我与丹津多尔济知会一声,便一股脑儿扎进了兵营,马儿嘶吼,惊扰了本就忙忙碌碌的兵士,个个拿起枪矛指向我,我慌忙喝住小马,双手举起,好在并未带何兵刃,也不至于让人误会是来闯营的.只是我身上装束,乃是标准的蒙古兵样式,军人们警觉提防万一,才如此慌乱. “我是土谢图汗部的小兵,来此找四爷有事!”马儿在原地盘旋,一旁戳矛而指的兵士,见我说的一口流利京话,将信将疑的回道:“那你且等一等,我去通禀” 说罢便小跑着进了中间营帐。 未几出来后却是带回了令人无措的回答:“四爷回话,不见!” “为何不见?”我急急问道。 “四爷回话说,如今皇上御驾亲征,你一土谢图汗部的小小兵士,不先拜会圣上,却跑到四爷营里,是何体统!爷不追究你已算万分开恩了,还不速速离去。”兵士说的字正腔圆,清晰非常,而我也犹如醍醐灌顶,懊恼着怎么能如此妥欠考虑,陷他于两难,实在是关心则乱. 便急忙解释道:“的确是我有失礼仪,还请四爷见谅,这就回去。”说罢便轻甩马缰,掉过头去。 “且慢,四爷嘱咐了,以免你走错方向,爷特命小的为你指路,绕过此片树林,有条直通驻扎大军的道路,壮士可以按此方向走。”我感激的谢过兵士,便缓缓的策马而行。 他那么聪慧一人,又怎会不知来寻他的人是我,百般迂回,也是无奈之至。 不远处的杨树林,经过一冬的凛掠,已是光秃一片,只微微冒着几叶新牙,把马系在一处树边,便徒步走至林中,呆坐了未过多久,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飞奔而来。 我慌忙的站起身来,寻着声响的方向,急急跑去。 心已跳如鼓响,咚咚的恼人心神,此刻的我,只想见到他,管他严峻形势,管他国家大计…皆已顾不得了.心里所念所想,皆是他孤清的眸子,皆是万春亭他那瘦削挺立的单薄背影…皆是四爷府里魂断疏离的悲戚情景,皆是那晚他闯进长春宫的狼狈模样,皆是他流血的手臂,触目惊心的猩红一片,皆是天牢内那缓落揪心的点点清泪… 一段一段,落索而过…原来他已在我心里埋的如此之深,一年多的时间,仿若已经悠长了半世之久,生死枯荣,疏离索爱,皆是我与他结伴而过… 他的马,已在前面站定,马上人儿,竟是瘦的如此触目惊心…我哽咽着流下泪来,低低唤着他的名字:“胤禛…” 他傻愣的呆看了许久,才猛然惊过神来,踉跄着落马奔来:“心儿…” 他似真还切,小心翼翼的抱过我,摩挲着耳际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会来,我自然会来。”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神色,眼眶深凹,眼袋黝黑…整个人已瘦的如同骷髅一般…心里剧烈的抽搐着,懊恼自己为何要写这样的信给他… 他也是缘线求生之人,却从未放弃过我,一次次冒着被自己皇阿玛怀疑猜度的危险,为我求情,为我筹谋…而我,却仍是回了那些混账话. 相抱良久,他忽的挣开我,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眼光直直的射进我的眼里:“这封信,我不会收的,你可知多少日夜下来,我忍着把它撕烂的冲动,保留至今,也是为了在今日还给你!”我默默不语,只顺从的接过此信,在他面前片片撕落,扬手一挥,便撒了一地。 “我错了…今日便还你一个真切的答案.”说罢轻点脚尖,覆上了他的唇… 他坚硬的胡茬抵在我的下颚,刺刺的很是疼痛,我赌气的轻咬他唇.他却不甚在意,只把那一汪暖人的温柔,缓伸进来,缓伸进来,搅乱我一池芳心. 吻到手脚无力,便把自己如藤蔓般缠绕在他身上…良久,良久,才缓缓停下. 似强剂良药一般,他的眉宇顿时神采飞扬了起来,而我也从他闪亮的眸子里,瞧见了自己绯红的脸. “爷---”不远处一个兵士高呼着跑来。胤禛一脸不耐的蹙眉吼道:“何事大惊小怪的!” 他落马一拜,慌张的说道:“回禀爷,八爷来营里找您,寻爷不着,便欲骑马一路寻你来了,小的命几个兵士拖延了些时间,便急急跑来报您。”这定然是胤禛的心腹之人了,不然也不会这般护着他。 嘴里滑过一丝苦涩,八爷…不知他近来可好,但想着他如今仍能在前线作战,应该无甚大碍吧. “爷,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该走了”他却一把把我拖住:“为何不敢见他!”他又失了冷静,我细声解释:“原因不是爷脑中那般,你该想着当今形势,不能意气用事啊。” 他静下心来,便不再扭着脾气,软和的说道:“那你先和土谢图汗部的军队会合吧”他自然是知道的,我今日的莽撞行为,定会传到康熙耳朵里,若再让八爷抓个正着,便纵然有心闪烁其词,恐怕也是百辩无用了。 我解了马缰,跃身上马,他又想起什么般在身后说道:“那皇阿玛呢?你避是不避?” 我身子一僵,马已跑远,并未答他问话,这个问题,恐怕不是我有心躲避便可以的,我能避的开他么… 当然不能,但是如今,我已是他亲手赠人的女子,他又还有何立场,再说些什么,即使避不开,那又如何!!~! ------------ 第八十五章 :军营阴谋1 马儿未跑多久便可看见前面乌鸦鸦的一片帐篷联营,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跑动兵士,现在已是开饭时间,管炊事的兵士在军营的最后方,此刻已经袅袅的升起了炊烟,现在仍是两军对阵之势,康熙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给于葛尔丹最后一次乞降的机会。[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我悄悄的轻拍马背,欲神鬼无知的混进土谢图汗部的军队之中,但放眼望去,却是没见着那些穿着异样服装的兵士,遂只好在军营后方四处转悠,以求能找个熟识之人。但我这身子衣服实在显眼,没过多久便被后方的兵士看见了。 “嘿!你是哪来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的年轻兵士问道。 “我…我是土谢图汗部张猛参领麾下一名小兵,刚跑的慢,所以拉队了,不知小哥可否告诉在下,张猛参领的一千精兵在哪里扎营呢?”吧啦的说了一长串。 那位小兵倒是个性子很直之人,听我说完便爽朗的指了个方向:“他们奉命去西侧山上看守大炮啦!”心里冷意四起,康熙果然是两手准备,先仁后狠,要是不降,便只有死。 “怎么,我堂堂大清的格格如今竟然成了张猛麾下一员小兵!”身侧响起熟悉而又久违的声响,机械的转过头去,果然是康熙!许久未见他却丝毫未减英朗。头带金色保顶钢帽,褐红色披风内仍是那一层不变的明黄色龙袍,身材比原先略显粗壮,许是里面穿了金丝铠甲之类的护身之衣,他紧握腰间所配宝剑,气宇轩昂的站立在侧。 一众士兵瞧见了他,便蓦的跪地叩拜,我愣神未久便意识到自己还未行礼,焦急落马,双膝跪地,恭敬的喊道:“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愣神晃思了许久,才艰涩的说了句:“起来吧。”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起身站定,只见他神情幽然,我理直气壮的迎着他的目光,逼人而视,如今再见面已是父女身份,乾坤已定,雌雄已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动摇,让我犹疑的了。 “许久未见,朕甚是想念你啊。”他低低的说道,顺手便牵起我手往皇帐走去。 我奋力的挣脱他的牵制,只躬身跟在身后,淡淡的说道:“儿臣自然也是想念皇阿玛的。”他忽然站定,炽烈着目光转过身来。 却终是看了许久也未发一言…弯驼着被入了皇帐. 里面布置极为简单,只在帐篷正中挂了一副大清地图,边上一把书案,六张椅子,内里便是一张并不十分宽大的龙床. “索心,你可有恨过朕?”他神色肃穆,一本正经的问道,眉宇间却未有半点感愧之色,我自知他对此抉择无怨无悔。 “不恨,我又有何资格恨一个当世明君,我该是以皇阿玛为荣啊…一代君王,无限江山,可以偶有风月,却不可沉溺其中,可以睹物思人,却不可念旧忘新…皇阿玛所做,皆是为了江山大局.”句句肺腑之言,对他的抉择,我并未有过任何挣扎,他对我的眷顾,已是超出了任何人… “你果然懂朕…”他轻叹了口气,只觉两人单处一室,颇为尴尬.正思忖着该找个什么借口遁走之时,传讯士兵在帐外大声说道:“皇上,四阿哥,八阿哥已经归营,在外请求召见” “让他们进来吧。”我本想借机先行退下的,却是不及阻住康熙,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三人会面了。 “你一来倒是已经立了大功一件啊!”康熙忽的说出此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满脸疑惑的望向他。 “你一来,胤禛纠结多日的病,无药而愈了!今日还是第一次来前营呢。”他挑起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一阵心惊,果然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因着两位爷已经入了营帐,也就不便再多作什么解释。 四爷虽然面色淡淡,但只入帐前的轻轻一瞥,我便瞧出了他眼角的笑意,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之人一般,竟有些邪恶的快感。 八爷此次是初次见我,一脸错愕的瞧了好一阵子,似乎在端详我到底是谁… “皇阿玛,儿臣的病已大好,特来向皇阿玛请罪,贻误军情,罪在不赦!”四爷跪在康熙面前,痛彻的说道。 康熙此刻却换上了一副标准慈父模样,挽起四爷说道:“你身子有恙,朕又怎会怪你,况且如今的对峙之势,本就在朕的安排之中,并非因你而延误。”我一听康熙大有说出军事布置的架势,便慌忙说道:“请容儿臣告退!’” 康熙眉目淡扫了我一眼,便坚定的说道:“心儿你不必退下,行军布阵之事你不懂,但也要细细听好,两军一旦开战,枪炮无眼,你也该有个章法。” 见他并不顾忌我如今的身份,执意要我留下,我便也只好站着听此军事秘密。 “皇阿玛不知有何布置?”四爷问道。 康熙微叹了口气,在地图前踱了一圈,便娓娓而道:“葛尔丹率三万骑兵自科布多东进,沿克鲁伦河东下,号称已借得沙俄鸟枪兵六万,总共九万,但按之前探子密报,葛尔丹此次进犯兵力不足五万,我军挥师九万,定能将其一举荡平!” “但是葛尔丹素来善于打游击战,且熟悉地形,恐怕难以全歼啊!”八爷在旁忧虑的说道。 “所以皇阿玛才会在此假意劝降葛尔丹!”四爷一语道破表象,我一阵恍然,愿以为他是心存仁念,原来竟是虚与委蛇。 康熙赞许的看了一眼四爷,继续说道:“我军已分兵分三路,此地只留两万七千的兵力,加上土谢图汗部的一万兵士,也仅有三万七千,余下兵力分作两部,一部由萨布素带领越兴安岭西进,出克鲁河施行牵制性侧击,西路则由抚远大将军费扬古亲统,西路分两小路,分别出归化,宁夏,会师于翁金河,直指克鲁河上游,约期夹攻,巴林此地,仅是佯装样子而已,朕此番之所以不动手,只因费扬古路线较长,仍为到达约定地点。” “皇阿玛英明!”四爷朗声一呼。我却没什么兴趣,对于这种布兵之事,我是一窍不懂的,但却听出了这些个话里的另层意思。 若这些消息被葛尔丹知道了,那他趁着大军未到拼死一战,三路人马(葛尔丹五万,康熙七万左右),或许能有获胜的可能。 我又隐隐的有些担心起来。 康熙与四爷八爷谈了好久,我也不好再次阻断他们,便硬着头皮撑到了天黑用膳,兵士端进膳食来的时候,我终于心里一松,大呼解放。 同四爷与八爷一起退出了帐外,独留康熙一人在内用膳。 刚行至门外,便听八爷颇为讥诮的话语:“你这个毒蝎女人,为何害死她?为何?” 我转身望他,他终是没认出我来,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四爷在旁拖住。 我知他是不想我与八爷再有纠葛,就任由八爷误解下去,蝉联的恨总比绵延的爱来的好。 便很自觉的禁了声,只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便朝着西侧山头奔去。!~!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 第八十六章 :生死秘密 刚出帐门未走多远,便看见张猛朝这边走来,他定了定身子欲朝我行礼,我赶忙甩了甩手示意他作罢,走上前去问道:“参领大人这是去给皇上请安么?” 他低声回道:“是的格格。”说罢便继续往皇帐走去,我也不再理他,绕着帐篷搭出的歪歪曲曲的行道,牵着我的小马往西边小山走去。 走出帐篷群,见前面道途广阔了,便跃身上马,视线顿时开朗了起来,转身回望,隐隐瞧见张猛仍未进帐,却是站在离皇帐很远的地方与一男子促头细语。 轻甩马缰,小马儿便得得的跑起来。 跑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小山脚下,围着山脚搭起了好多蒙古包,此刻边上已嗞嗞的烧起了多堆篝火。 江修缘骑着马儿阻在路中,见我回来了才扭转了马头同我一起回营。 “你…回来了?”等我许久却是问了个呆头问题,我淡淡一笑:“是啊” “那你见过他了?”不知道嘴中的他是谁,便没好气的说道:“先生未免管的太宽了。” 他自知僭越,便一路无话了起来。 夜风刺骨,不太适应这野外的凉薄天气,久久无法入睡。便披了件裘袍往山上走去,山上只驻扎了五门大炮,我总是心神难定,万一葛尔丹知道此地境况,硬是要夺路而逃,那么这西面便会是他最大的突破口。要往准葛尔,必须往西! 康熙总共带了二十门大炮,却只在这里排了五门,到底为何! 爬至山腰,只见下面有一火把形成的小小亮光,缓缓的越移越进,会是谁呢?江修缘么。我在前面凸石坐下,静等他上来。 竟是四爷!他举着火把一路寻寻觅觅的踏夜而来。 “爷半夜上山,可是为了寻我?”我兀的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白天不方便见面,便只好夜深更重时候来了。”他吹熄了火把,艰难的爬上凸石,坐在了我的身侧。 “爷,其实我很怕。”不知是不是周围的寂静一片,顿感安心,便有了倾诉的欲望。 “那我去寻块火石,把火把点着吧。”他说着便欲起身。 “不…”我拉住他:“我不是怕黑…我是怕走错了道路.”他轻轻挽过我的头,放于肩上,手环过我腰,柔声说道:“现在摆你前面的,只有一条路,既无歧路,又何来走错之说。” 多久未闻过这沁然的檀香味道,我贪婪的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我有时会怀疑,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它该有的面目,许多时候只觉自己机关算尽,却仍然触不到真相,在紫禁城是这样,在喀尔喀也是这样。” “你到底在疑虑些什么?,说出来我同你分析分析。”他摩挲着我的手,只觉酥麻难忍。 “我在塞音山达的时候,曾被人追杀。”我淡淡说道,他手忽然一紧,紧捏住我,焦急说道:“是丹津多尔济对不对?,我虽然之前心里抑郁,外面的事情也知道一些,皇阿玛派了一千精英给你,又把六妹指去和亲,本以为是担忧那方形势,没想竟已严重到这般田地!”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起初我很肯定是丹津多尔济所为,因为我抓住的那匹老马,乃是丹津多尔济府里饲养的!但是此番我求他出兵,他却答应的如此大义凛然,甚至我要扶起张猛,他非但没有阻止,却仍是把张猛升为参领,领兵来此!国家大义面前,如此慷慨激昂之人,又怎会在背地里暗耍手段呢?” 他静气沉思了会,便悠悠说道:“一个有宏图大志之人,一个心怀天下,心怀族群之人,并不介意用暗黑的手段,来完成自己的宏图大志…政治从来都是这样,手段怎样或许会被世人唾骂一阵,但史书却会永远记载,成者王侯,败则寇.史书会给他做个公平的评判,功过论断,但求不愧天下而已.”心中怅然,好一句不愧天下!他此刻所说,又何尝不是自己,对待敌人的百般狠辣,也是为了一步步的完成自己的理想. 忽然又想起小衣那张笑的纯真无暇的脸,以及子青,那瞬间烟雨的善变神色… 丹津多尔济,就让我暂且放下吧,反正呆在蒙古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仍有充裕的时间慢慢考量这个全民偶像的内里乾坤。 但是今日,难得有此机会能问个清楚,小衣之事,我终归要给子青一个交代。 “小衣的死…爷可以告诉我了么?,她的妹妹子青,如今仍是执念难除,去了喀尔喀,又对我怨恨至深,原来她,竟是有个儿子的…!”说来心酸,也不知小衣的父亲一人,能否照看好孩子。 “若早知她会随你去喀尔喀,我定要在北京便结果了她!”四爷恨恨的说道,我轻拍了下他脑袋,嗔怒道:“杀杀杀,什么时候要我碍着你路了,是不是把我也杀了啊!” 本是句玩笑话,却只觉他浑身一僵,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你不会阻我道的,你注定,是要与我一起走下去的人。”不知此刻他的眼里,是否闪过摄人的光彩,但我的心,却因此而温暖了起来。 良久,他才开始将小衣之事,缓缓道来:“记得你恳求皇阿玛将子青随嫁蒙古之后,便托我照顾子青的养父,即是小衣的父亲。” “嗯”我是曾经向四爷提过此事,小衣没了,如今子青又要去蒙古,怕留下一个老人无所依靠。 “也正是因此,才让我查到,原来子青是有个儿子的,才一岁大,而此孩子的父亲,便是小衣的亲生父亲…”如此伦乱的关系,实在是匪夷所思,我被他所说惊的不知该如何回应。但更为另人惊讶的却在后头。 “我找到小衣住处之时,已经人去屋空,辗转打听才知道,原来小衣家里非常穷困,而且小衣父亲豪赌成性,那老汉收养子青,只因为她容貌秀丽,他把自己亲生女儿卖去相府做了丫鬟,却仍是不够他的赌本,于是思前想后,竟是要把子青卖进青楼。”我暗吸口气,只觉胸口疼痛,小衣父亲收养子青,怕是一早就存了把她卖入青楼的心思. “但这个子青,也不是个心思单纯之人,她知道老汉要卖了她,便在当天夜里就入了老汉房门,自动献身给他,老汉单身多年,哪尝过这等娇美身躯,自然就不舍得把他卖了,于是便由养父,变成了她实实在在的男人,一年以后生下了小衣的弟弟,取名宝子”四爷不咸不淡的声音,却似把把匕首,在此凛冽深夜,割的我疼痛不已,为这无奈的命途,为这难改的历史。 “后来呢?”我黯然问道。 “老汉对子青母子十分暴虐,虽然一把年纪,却仍是一输钱便拿起棍子就打,孩子仍小,受不住住棍子敲打,没打几下,骨头便断了多处,子青自己挨打也不说些什么,但事关自己孩子,便愤然反抗了,却是一不小心,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的刺死了老汉…”我倒抽一口凉气,她竟是杀人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难怪与子丹有着如此截然的心性. “于是她连夜逃往北京,而把孩子留在了一处医馆,至于是哪处,村民们也不知道了,据说是因为那医馆的大夫,收下孩子的第二日,便关门远走了。那时,子青已在小衣的帮助下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姊妹子丹,后面她怎么一步步进宫的,想必你也清楚了。”说到此,确是能接顺了所有事情,但是我仍不明白小衣之死的过程。遂低声问道:“那小衣,为何会死呢?” “现在想来,她许是拼死一搏的,她被逐出宫后,便来寻我,说已经知道所有关于你的真相,以此来要挟我,要我给他一万两黄金。”果然是因为我。 “但是小衣不是四爷的人么?”我疑惑的问道。 他顿了顿,苦涩说道:“她并非是我的人,我只是每月给她一笔钱,让她告诉我长春宫的动向而已…”原来如此,难怪初次在万春亭见面之时,四爷说小衣乃是索相的人,竟是一点都未骗我. “那时真正的索相侄女还在我府中,索相并不知道你是假冒之人,赫舍里却是因为我的疏忽而知道了有你的存在,我本就知道此事瞒不住,但那次侍寝事件,我已做的锥心之痛,想方设法想要寻个两全之策,又怎能容她去相府告密…!”四爷恨恨的说道. “所以…你杀了他?”虽然结果早知,但仍是颤心不已:“还把他奸。污了弃于荒野?” “我没有!”四爷焦急的说道:“我又怎会是此等猥琐之人,我只是把她骗入府中,把她所谓的证据套出口来,然后放她回去,等出城之时便派人暗暗杀了他,我从未下过任何侮辱她的指令。”我信了他。 “但是奇怪的是…我派去的人,见到她时,她已是死尸一具”看来此事,只能到此告一段落了,到底是谁杀的小衣,居然到今时今日,还是久悬未决… 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来来往往,这些是非,还辨的清楚对错么… 此刻,我只想好好的靠在四爷怀里,在这短暂的夜里,静静的,安心的沉吟片刻…!~! ------------ 第八十七章 :军营阴谋2 第二日天未亮,四爷便下山回营了,而我则是披着裘袍继续往山头走去,意外的是见到丹津多尔济早早的站在炮台前面,极目远眺,蹙眉凝思。(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王爷,你这么早便来巡视了?”心里有几分心虚。 “我昨夜就在此了,心里总觉得不太安定,睡不下去便索性来这里守着。”见他眼圈深陷,原先白皙的皮肤也略显暗沉。 我拉过他在一旁坐下,淡淡笑道:“王爷在此枯等也不是办法,你要累倒了,哪还有指挥众人的气力。”他身子忽的抖缩了下,许是山头风急露重。 此时已是日出十分,我转过身子,脸面朝东,看着第一束晨光从飘然若丝的天际云间暖射而出,忽的瞬间光亮,周围的一切云朵,才真真正正镀上了七彩的颜色。 这便是生命伊始,是七彩斑斓,迷人心魂的。丹津多尔济也看的痴了…光束慢慢的照过了葛尔丹驻扎的大营,照上了这里矮小却连绵的山头. “王爷,此地地形虽易守难功,但若葛尔丹全力冲刺,怕是难以支撑啊。”我极目远望,忧虑的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昨天我来勘察此地后已让张猛前去问明皇上,为何此地只调了五门大炮,皇上却说五门足矣,张猛见他决心坚定,再争辩也是无用。”丹津多尔济无奈的说道。 “这个布置是皇上亲自谋划的?”连我这个不懂军事的人都觉得此事不妥,康熙又怎会不知。 “据交接官员说这个方案乃是索相提出的。”浑身一阵颤抖,索额图,这个字1 38看書網半年未听到了,此刻再次闻及,竟是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怎么索额图也来了么?”我越发的担忧起来,似乎牵扯到他的事,便充斥着暗黑谋算。(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嗯,我与交接官员说过此事,但是该官员说,这是索相一力坚持的,自平叛耿精忠叛乱之后,索额图便未再领兵,此刻主动请缨带兵作战,皇上念他忠心,便让他在萨布素将军底下当个监军。”若是监军,自然是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凡事自然是要问过主将的。而萨布素此人,一向以沉稳老道出名. 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但就在今夜,一切事情皆发生了逆转,差点令我与全部土谢图汗部兵士九死一生的重大逆转。 与丹津多尔济谈了一会,我便独自下山了,正遇上前往山上送饭的兵士,我匆匆回营吃过午饭,本就想去大军那边溜达一下刺探形势,顺便会一会索额图。 不想刚放下饭碗便看见一黄褂士兵奉康熙命令召我过去,我自是二话没说,骑上小马便去了大军营帐。 与康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话,他似乎也未有重大事情召见,只是似乎想把我留在大军营帐。我心里疑虑,却不知原委,但入暮时分却在外面看见了张猛,以及他带着的一千蒙古精兵,骑着骏马往这边军营疾驰,我见此十分惊讶,便急忙跑去拦下张猛,焦急说道:“你放着西边要地不守,来此做甚?” 他微喘着气说道:“是监军要征调我部精兵,我奉命而来!” “难道晚上准备突袭了?”我狐疑的问道,目前费扬古将军的大军未到,康熙只可能拖延时间,又怎会轻易突袭,挑衅葛尔丹对他毫无益处! “张猛不知,正打算前往问个明白。”我知事关紧急,便不再拦他道路。 索额图果然在谋划着什么,难道他与扎那扎特尔的盟约,并没有因为赫舍里的死亡而消亡,仍要助他夺取汗位? 而此确是最好的除掉丹津多尔济的时机!想到此,我不免倒抽一口凉气,他居然如此擅作主张!为了除去心头大患,竟是借助葛尔丹之手!若葛尔丹突围成功,那么丹津多尔济必然殒命,死于葛尔丹之手,仍可保住他蒙古英雄的声望!却是彻底的覆灭了丹津多尔济族系的夺位可能!而土谢图汗部的兵士们,必然为了丧失民族英雄而慨然战斗!好一个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若葛尔丹未突围成功,最多也就助长了丹津多尔济的神勇名望,仍可另寻机会! 索额图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虽然不得不承认,此为消亡丹津多尔济实力的最快捷径,但我却不想让这么多的蒙古勇士一起陪葬,且多日的接触,总觉得丹津多尔济心怀坦荡,谋刺之事,还需查证…不能在此刻让他死去,更不能让索额图成为扶起蒙古土谢图汗部汗王的一大功臣!,若真的成事,那么太子实力无疑是更加强盛,将对四爷夺得天下形成致命的打击! 越想越焦急,便赶忙回了皇帐,不及通报便破门而入:“皇上!索心有要事禀报!”因着心里焦急,一时竟连称呼也喊错了。 康熙本在图前转悠,见我这般失礼竟也未生气,只放下手中执仗,缓身走到跟前: “何事如此惊慌?” “回禀皇上,索额图擅自调走张猛,又仅在西山安排五门大炮…”穆的止住了话语,我怎会糊涂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这五门大炮,是康熙首肯的…而他今日又把我喊来清军营帐,是为了保我性命…这一切阴谋的幕后操控人…就是此刻在我面前巍然而立之人… 他果然是那谋算精准的帝王,普天之下,谁能与其匹敌. 知道此刻再说些什么,已是无意,便缓缓起身,僵直而立,悚然寒凉的盯着这位曾经柔情似水,百般维护的男人,心里的那道疤,竟是生生的被扯出血来… “我果然只是一颗棋子…”心里刮起凛冽的刀锋…片片吹过,遍体鳞伤. “心儿为何这般说?”他仍是装作一副无辜。 “是你放风给葛尔丹的对不对?是你放风给他,说费扬古将军的大军即将到达葛尔丹后方,到时三面夹击,他必死无疑是不是?”他脸色苍白的矗立在那,不开口承认,也未发语否认。 “在你见到我的私信之时,便已布好了这个局,西面啊!呵呵,葛尔丹欲逃生,便只有西行,你特地在那仅设五门大炮,当丹津多尔济一到,便让他助守西方,葛尔丹素来爱打游击战,你只需稍稍放风,便可让他仓皇西逃,而丹津多尔济,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蹄下亡魂对么?五万大军啊!,就凭丹津多尔济的九千兵士,又怎是他的对手!”我闭眼稳住心神,脚下一软,踉跄倒退几步,他欲上前扶住,我用力挣推,马鞭抽到了他的衣袖,裂出一道口子,他却仍是眉宇镇定,纹丝未动。 “而你之所以在布置军情的时候把我留下,不是因为信任,而是要让我成为挽住你皇家尊严的最后一棋!若事情败露,丹津多尔济碰巧未死,质问于你,或者他死了,他的部下对此抱有怀疑,质问于你,便把这一切**结果推于我身,让我担起土谢图汗部的民族公敌!”想必他早已知晓这月余时间来我在土谢图汗部的百般心计…要使土谢图汗部的牧民相信我所作所为,简直轻而易举! “呵呵…呵呵”难以抑制的癫狂,到头来,还是沦为无情帝王的政治棋子…那景阳宫内敛眉为我的深情男子,却是如今寒冰冷漠的一朝帝王!若他那日风雪抱出的人是我,会否能有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朕百般所做,皆为情势,丹津多尔济不死,朕犹如芒刺在背,喀尔喀问题久悬未决,朕要寻的土谢图汗部汗王,毋须有此强悍实力,若他能与朕匹敌,那又如何让他甘心臣服,巍巍大清,朕考虑的乃是国土安定,乱世才需英雄,此刻朕需要的只是一个毫无野心的臣子!朕素来知道你懂朕抉择,且朕有绝对的信心能保你信命!你该信朕!”他终于打破一脸的平静,激动却也颇具气势的说道. “保我性命?若土谢图汗部,甚至喀尔喀所有牧民,要我的鲜血来祭奠丹津多尔济,那么我的皇上,您是否还能保我性命?我是否该知你抉择,欣然赴死?”他忽的软弱了下来,神态也不似方才刚硬,他的心里,定然是知道此种结局的,而我,也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 站立良久,只觉心已麻痹无比,再没有了任何疼痛… 我不是一个高尚女子,只是俗世里,一抹甘愿平凡的细小浮尘…但原来,痴心索要的东西,总是难以得到… 恭顺的朝他一拜:“儿臣愿意领死以谢天下!” 他浑身一震,良久,才踉跄的走到我跟前,哑声说道:“为何你这般聪慧…若你愚笨一些,朕也不至于对你百般难舍,而你,也不至于如此心碎…”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叹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我,只希望皇上能给个最后的仁慈,当我死后,请还我自由”他一把把我扶起,似做最后的诀别一般,紧紧的抱住... &qu;其实未必会走到这一步的,若丹津多尔济死了,若他并没有对此提出怀疑,那你便可不用死...&qu;他在我耳边低低说道. &qu;皇上...索心没有那么天真.&qu;若此次逃的一死,下次,谁又能保得没有这种两难局面? 下辈子吧,期望下辈子,不要与帝王有任何纠葛... 别过康熙,出了皇帐,或许是已知自己必死的结局,心倒是坦然了起来... 但一个猛烈的念头似疾风般穿过我的思维...江修缘! 他仍在西边山脚!!~! ------------ 第八十八章 :绝地谋生1 心里慌作一团,一想起他那双眉目分明的眸子,心里就像被挖了一块似的疼痛,我不能让他死…随着夜色渐渐袭来,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最后的那道壁垒,已像窗户纸一般,轻轻一扣便破了…我翻身上马,心里焦急的念着,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一定… 却是在最后一道出营关口被拦了下来,守门小兵严肃铿然的说道:“皇上有令!格格今日在大营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放你出去!” 我一阵冷笑,他还是怕我出去坏他好事。遂扭转马头,朝皇帐奔去,但帐外也是重重把守,他是铁了心不肯见我了。正焦急非常的时候瞧见八爷从一侧小道走了过来。 我忙上前拉住他:“八爷…我要见皇阿玛,求你带我进去!” 他一阵冷哼,鼻子喷出一阵白气,鄙夷的说道:“这回又想谋算谁?皇阿玛派如此多的兵士把守这里,自然是因为不想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一脸决然。 而我却被他这般冷冽的神情伤的一阵晃神,此刻才体会到了赫舍里生不如死的决然狠辣。 知道他不可能帮我,便只能转而问道:“那四爷呢?他可在营里?” “不知道!”说着便一甩衣袖,转身入了皇帐,遮门布提起又垂下的瞬间,我似乎瞥见了四爷的身影,他许是已经在内商量部署了。 是该好好部署一下啊,为了个丹津多尔济冒险让葛尔丹西逃,怎么能不部署下如何重新困住他呢。 一阵凉意,我缩了缩身子,想起马上就该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便走到大营后侧炊事房那里,此刻做饭的正是那日给我指路的黝黑小兵。 “嘿!小哥”他闻声转过头来,满脸乌黑。 “啊…小的参见格格.”我赶忙扶起了他,康熙那日在他身旁说我是格格的话,定是被他听见了. “小哥不必行礼…呃,那个皇阿玛的晚膳可有准备好了?”寻思着我端着膳食进去,难不成边上守门的还能阻了我的道,且马上换岗了,守门的兵士也该换另一波了. “回格格话,已经做好了,正准备端去呢。(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康熙为了显示君臣一心,所以吃食都是和士兵们一样的。 “那我来拿过去吧?”那黝黑小兵四处看了看,见端饭的人还未来,就点了点头。 然后拿着个银针递给我试毒,我随便搅了搅后端起盘子就走,刻意在道上走的慢些,待磨蹭着到皇帐门口,守门小兵皆已换好了班。 “我来给皇上送晚膳。”站立边上的兵士又用银针在饭里菜里搅了搅,便让我进去了。 此刻帐里有五人,康熙端坐正中,余下便是索额图,萨布素,四爷,八爷分别坐在康熙两侧。 见人如此齐全,知道更难成事。但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把盘子放于桌上,便跪倒在康熙面前:“皇阿玛!儿臣有事禀报,请屏退左右!”心里拿不定注意,这个阴毒的计划,是有损康熙贤德威名的,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谋划,除了索额图,我不能肯定其他人是否也有份参与,便不敢公然揭下帷幕。 康熙思索了片刻,便叫他们退下了,四爷走过我身侧探究的望了一眼。 他该是不知道这个计划的,不然怎么也不会无动于衷。 “皇阿玛!请您放我去西山一趟!”虽然知道他答应的机会微乎其微。 果然,他冷冷的声音响起:“不行”甚至连半点询问缘由的话语都没有。 我自管自的站了起来,反正也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恐惧的:“是怕我坏了您的好事么?…皇阿玛不用担心,儿臣又怎舍得呢!”如此讥诮的话语,激的康熙怒火四起,他步步紧逼的走至我面前,狰狞的说道:“不舍朕伤心?!” “窗缘暗香浮,自由闭门书.梁伯破门入,不见真心住。”你当朕真的不懂?!年夜香包为何遍寻不着,你当朕真没看见它在哪里?万春亭内缱绻流连,你当朕不曾锥心疼痛?你不舍朕伤心?当真如此么?”他一字一句的缓缓抛出,而我步步退后,已被他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朕蒙着所有理智对你好,甚至都不问你的来历,不计你的身世,只为把你留在身边,朕以为你死了的那个雪夜,竟硬生生的咳出血来!从未想过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可是结果是什么…当朕难忍磨心痛楚,去景阳宫独坐时,竟给朕看到了这段文字…!不见真心住…哈哈哈哈!”他几近癫狂的大笑起来,原来他,竟是把我与四爷的情愫,看了个一清二楚!难怪他如此决然的把我抛去和亲,如此凄厉的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结局。 “我只愿,我便是雪夜里被你抱走的那个女子…但已经没有如果了,所以我心甘情愿,死在巴林…以慰皇上一年多的苦苦煎熬…”我说的淡然,但他却身形震动…紧紧把我按在胸膛,呜咽着说道:“朕以为再见你时,定能狠的下心肠的。” 最终还是没忍住泪,酸涩的流了一地,但此刻我身系江修缘的性命,时辰已经不早,若是开战,他一介儒生,必死无疑。 “皇上,你让我去西山,让我去西山吧!”我凄然恳切道。 “你为何执意要去?不要命了么,说不定此刻葛尔丹已经发动进攻,你想枉送性命吗!”他恼怒声起,一用狠劲把我推开,我稳不住身子,急速撞上了一侧桌凳。 不管手上的瘀伤一片,仍是苦苦哀求:“皇上…”我无法跟他言明缘由,江修缘即是已“死”的李德明,我如何告诉康熙,他仍活着,欺君之罪,仍是九死一生啊… “你出去!不用求朕了,朕不会允了你的!给朕出去!”难道今日我要困在这里,眼睁睁的等着死讯传来么… 忽然看见他腰间挂着的东西闪过一束金光,定睛一看,却是一块金牌,便急速起身,卯足了气力狠狠一拉,竟是把他的腰带也扯了下来. 康熙许是没想到我竟敢公然夺他腰牌,傻愣着看我夺路而跑. 疾跑着跨上马背,狠甩马鞭扬长而去,给守门兵士看过康熙腰牌便一冲而过,后面军营中已经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喊叫声. 我知道他们不会追来,他们若随我去了西山,便会使康熙所有计划泡汤,给他们多少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一炷香时间的路途,我硬是只花了一半时间便跑到了西山脚下! 看这前面仍是平静一片的景象,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江大夫在哪里?”拉过一旁小兵焦急问道。 小兵指了一下方位我便飞一般的走去,拉起他的手便走,他不明原因的跟着我,问道:“格格找我何事。” “不用问,跟我走。”我没有时间,也不敢跟他解释。 “去哪里?”他仍不死心。 “到了就知道了。”我含糊其辞的对他说着话,他倒也没半点犹疑便跟着我了,但是山边冲天的嘶吼号角之声,还是把这一切都破坏了… 只见前面一士兵焦急跑来:“江大夫!葛尔丹偷袭我军!已有伤病!”他闻言即刻迈开步子,跟着那兵士退回营去。 若我早来一炷香时间,便能把他彻底带出危险,但还是迟了… 我焦急万分,忙在他背后大喊:“江大夫!不要去,跟我走啊!” 他听我叫他,身形微微一怔,脚步顿了顿,却仍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回了军营。 我没有办法,只能追着他回了军营,山上已经响起了阵阵炮响,山下兵士急急拿起武器往山上跑去,见此一幕,我方更佩服康熙的良苦用心,正因这里地形,硬是让彪悍的蒙古骑兵,下马苦战!毫无优势可言。 丹津多尔济…心里闪过丝丝苦涩,是我一手促成了今日局面,就让我死在战火里吧,省的再次贻害世人.但形势却不能让我死在这里,我若死在这里,康熙便没了嫁祸我的借口。 透露军情给葛尔丹导致他拼死往西逃窜,**之人又怎会死在乱战之中… 踌躇犹豫了一番,还是爬上了山,不管怎样,也要把江修缘拖下山来… 兵士们虽然惯于骑马,但毕竟体力过人,爬山极为迅速,当他们到达山顶时,我仍在山腰爬行.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山顶此刻却是一片混乱,哪还寻的到江修缘的影子,山下黑压压的一片,五门大炮已经隆隆的响了起来,每次开炮,便犹如划破夜空的一道金色霓虹,照的四周一片通亮,砰的一声,山下皆是凄惨叫声…血肉横飞…有些兵士已经爬到了半腰,仍是被炸的四分五裂,甚至火光都能照到他炸飞而起的血肉胳膊和细腿… 我一阵恶心,此地已成了血肉之山,人间修罗场…而始作俑者,竟然是我… 手心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去,软软的摊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岩石之上,脚环不知什么时候割破了,丝丝的流着血,触目惊心的模样…!~! ------------ 第八十九章 :绝地谋生2 一片电光火石之间,一葛尔丹勇士气势如鹰般猛冲上来,终于攀上了山头,但因着战友多在炮火中丧生,后继兵力不足,踏上山头未久,便被亲自把关的丹津多尔济一刀砍落了人头,血如逆流瀑布一般喷涌而出…洒向四周,周围兵士却如沐细雨一般,纹丝不动…人头脱离兵士的躯干以后便蹦达着滚落地上,几个来回后,竟如血色带毛皮球一般滚停于我面前,瞧着那双怒目圆瞪的不甘双眼,胃里急速翻涌,寒凉的西风裹着阵阵血腥之气扑面卷来,终于难忍的呕出了一滩酸水… 而巍然于前的丹津多尔济,右手紧握长刀,身形如钢般扎地而立,双眼猩红,似那月下狼人一般,森然胆寒… 我倒吸一口凉气,腥味顿时顺着鼻孔涌遍全身,又是一阵酸呕,支着微抖的胳膊,颤巍巍的半蹲起身,蹒跚挪动身体爬离那颗人头。 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江修缘,他此刻正在山头另一侧看护伤兵,我已是半走半爬,身下裤子被摩挲尽烂,露出大片的白肉和刺目的伤疤,流着和那些死去兵士门一样猩红无比的血:“江修缘…”我奋力一喊。 声音因害怕而颤颤的起伏不定,他闻此声响,如遭电击般惊愕的转身回望,确定是我便放下手中伤员急急跑来:“你…你为何要来这里.” “你跟我走,江修缘!你必须跟我走。”我能带走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或者,连他也带不走…果然他神色一暗,并未正面回答我的话语,只拿着些草药覆于我的腿部伤口上,顿时传来一阵清凉.我难忍的闪缩双脚,又是一阵热辣的疼痛。 我仍焦急的望向他,他终于敌不过我问询的眼神,低低的答道:“我不能走,现在这般形势,我若走了,对不起众多兵士,对不起丹津多尔济…” “你为何非要做他的走狗!”被他这无端的忠心呛的怒火焚心,粗暴的打断他的下半句:“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怔怔的脸上一片火辣,知道他决心已定,但他作此决定,定是因为不知道目前土谢图汗部军队的绝地之境. “你不要呆在这里,血肉之场,从来都不是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你快下山请救兵去!”他厉色说道,我刚欲开口,却被当头血雨淋了个正着。江修缘虽侧过身体挡于我头顶,却仍是慢了一步…血液顺着额头流进嘴里,一股腥甜之味! 我已被这狂暴血雨折磨的几近疯狂,却不得不压下所有嘈杂烦乱,所有嘶吼惨叫,静下心境思索对策…难道我只能任由着这政治剧码以悲剧收场么?难道非要按着康熙设定的严酷结局才能解决喀尔喀的问题么。 如何才能既让康熙达成目的,又能保住丹津多尔济的性命,康熙已经摆明不信丹津多尔济的忠诚,且他锋芒太露,已经惹来百般猜忌,若要存活,便只能牺牲这一万蒙古精兵,他们在此殒命,便削弱了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实力,我再乘机在康熙面前袒露扶起张猛的计划,康熙会不会赞同我的计划而放过他? 他此时唯一的逃生机会,便是下令全军撤退,虽然可能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结局,只要撤退,康熙便有了堂而皇之的处罚借口…但总能保下众多兵士的人头.但我又不能透露康熙有心要让土谢图汗部军队陷入绝境的秘密,依他如此刚烈的军事作风,即便最后下令撤退了,又还能有几人生还? 心里焦急非常,如此短暂时间,到底该选哪条路… 但不管是哪条,我皆是难保性命了…只要康熙把所有罪责都推我身上,不管是兵士尽死,还是伤亡惨重,我皆成了土谢图汗部千古罪人! “你快走啊!”江修缘焦急吼道,我是该走了,该为挽此形势作最后一搏…丹津多尔济虽有谋刺我的嫌疑,毕竟我仍存着些分怀疑,且他来此也是抱着救国之心,因我所害,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作势挣扎着起身,脚下一软,便又扑到在地. “我腿受伤,恐怕是爬不下去了,江修缘,你背我下山吧。”为了尽可能的让他远离危险,我不得不再一次利用他的不忍. 果然他毫不犹豫的把我轻轻抱起,放下手中药箱,便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刚走到山脚,便听见不远处马蹄声响,急急的越跑越近。 马匹在军营焦急转圈,似是寻人一般,终于在几番周折过后在我与江修缘的面前站定,马上之人飒跃下马,径直走到我面前,一语不发,只是从江修缘手里粗暴的抢过了我。 此刻才看清了他的眉目…是四爷. 他把我放上马背,才冷冷的转身对江修缘说道:“这等事情,不劳阁下做,请注意自己身份!”我暗舒了口气,好在是在晚间,四爷没认出他来。 喝马一声,马儿便得得的跑出营帐,夜色迷蒙了江修缘的身影,甚至连他的眼神也未捉到丝毫… 一路上他都未发半语,只是那坚硬的胸膛顶的我一阵疼痛,我蜷缩着身子侧靠于他身上,双手环过他腰,他身形一僵,便狠甩了一下马鞭。 “爷为何会来?”我轻声问道。 “你不顾生死就是为了来救他么…”他却自顾自的问起这个,我一时语塞,终究还是不能和盘托出,便只好朦胧的说道:“是他救了我的命,我只是要还了他这个恩…没想他并不领我情” “他既曾救你,便是望你活下去,你便不能负他所望,将自己再一次置身在危险之中。”他语气冰冷,这般逻辑思维却是让我辩驳不倒,见他捏着马鞭的手骨节发白,仍是隐隐的有些颤抖,一阵痴颤,温柔的握起他手,呵了呵气,才终于使他舒缓了一些。 “丹津多尔济的求援兵士到了皇阿玛营帐,皇阿玛却按兵不动,我方才想明白了他的计谋,又知你已去了那边大营,才会来带你走。”他果真是不知道其中始末。 我紧了紧环于他身的手,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或许这次,将是我与他最后一次如此亲密的身心相贴了。 又想起康熙已经知道我于他的情愫,心里便一阵难过,他的夺位之路,又该凶险了许多。 眼看就要到清军营帐了,便无奈的说道:“就在此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过去。” 他不明原因的问道:“为何?”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为了让他日后有个防备,便把实情告诉了他:“皇阿玛,已经知道了你我之间…”下面的话我想也无必要言明,他自清了了。 但他却眉色不动的说道:“我也估摸着他近来的神色,想来该是知道了”我却是被他此番言语大大的吓了一跳。 “那你还如此肆无忌惮,不怕你皇阿玛因此而迁怒你么。”难道我在他心里已经重要到可以放弃帝王之位的争夺了么。 “既然已经确定皇阿玛知道了此事,也就不需再遮掩了!”他眉梢挑起,淡定一笑。 我不能让他这般自甘堕落,便要挟他若不停下便跳马而下,他才急急刹住,把我抱下后仍是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此,既然他已知道,便让他知道好了,且如今你已是他公告天下的女儿,还怕些什么?” 我嘲弄一笑:“是啊,我是他公告天下的女儿,不论其他,我也已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又怎能背起这等伦乱包袱?皇上不就此事捅破窗户纸,已是对你万分抬爱!你莫要任性,撩起他的心火,到时只有殒身伤名之势!”他见我说的决然,脸色暗淡,我心中不忍,便稍稍宽慰他心:“以后之事,按着形势再说吧,这等情势下,你我也不可张扬了…”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的放开了紧握的手. 今夜我要保得两全形势,万不能再撩起康熙怒火,让他见到此暧昧之举。 脚上割破之处还是辣辣的疼痛,我拖着一只残腿,一深一浅的向皇帐走去,傍晚抢他腰牌之事,不知他是否下了火气。 “我要见皇阿玛,烦劳通禀一下。”康熙帐外一片通明,将士们都手持火把抖擞而立,整个营帐毫无战斗气氛,一派安静局面,转念想起西山炼狱般境况,又是一阵抽搐翻涌。 帝王的心,果真皆这般铁石心肠么。 未等多久,他却同意见我了,若他今夜真的不再见我,那便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康熙仍未安寝,只是换了一根腰带,帐内只昏黄的点了一盏小灯,闪娑的照着那张我熟悉无比的俊颜,明明暗暗的竟让我觉得他有些憔悴疲累。 我轻轻跪于他面前:“儿臣叩见皇阿玛。” 良久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起来吧。” “恳请皇阿玛出兵支援丹津多尔济!”我并不敢起身,只是重重的再磕了个头。 “哦?目前形势你也清楚,你觉得朕会答应你么?”康熙语气凉薄,又似一把寒冰之箭,刺穿了我的肺腑。 稳住心神,硬着头皮说道:“皇阿玛,我有两全之策,望皇阿玛允准!”竟然到现在才被我想到一个两全之策,而自己也可能因此而死里逃生。!~! ------------ 第九十章 :绝地谋生3 康熙细眼一眯,饶有兴致的说道:“姑且说来听听。” “儿臣的法子,既能保得皇阿玛的威名,又可解决皇上绕心之事,但是需要皇阿玛的信任。”康熙一脸戏谑的望着我,似看戏般轻视慢待:“你欲保得的可不是朕的威名,怕是自己小命吧。” 从未受过此等侮辱,不管曾经如何惊险危难,身陷险境,皆不及他这寥寥一语伤我至深。 但此不是暗自神伤的时刻,亦不是贸然顶撞的时机,他此番冷语刺人,怕也是因为傍晚强抢腰牌之事。 见我毫无激励言语,他微缓和了下语气,继续说道:“说来听听吧。” “皇阿玛要设计杀死丹津多尔济,无非因其在蒙古无人能及的名望以及骁勇的军事能力,且实力日益强盛,打破了皇阿玛苦心设计的势力平衡,此番若丹津多尔济死于葛尔丹之手,土谢图汗部军队全军覆没,那么势必民怨四起,即便皇阿玛能布告天下说儿臣泄露机密军情给葛尔丹,引导他向西猛攻致使一代偶像殒命,皇阿玛也难逃军事策略的失误,难逃救援未及的指责,众所周知,这里与西山,仅一炷香的路途。”见他蹙着眉目半点未动,便继续说道:“即便丹津多尔济侥幸未死,那么皇阿玛与他的矛盾,势必由暗转明,下次再要设计,怕是没有机会了…,若丹津多尔济不敌撤军,皇阿玛是有了处罚他的理由,但这军事失误,还是难逃众人的悠悠之口啊!固然,皇阿玛能将这一切罪责推于领兵将军,但一朝帝王,毫无担当的勇气,怕是也会贻笑大方!”最后句话,我说的颇重. 他忽的睁开怒目,倏然起身,扶起我后淡淡说道:“也只有你,敢说这番忤逆话语!”我微抬眼看他,不知是否让我继续说下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你既已分析的如此透彻,朕还有辩驳的理由么?继续说下去吧。”我缓定了定心神,理顺了脑中思路,方幽幽道来:“恳请皇阿玛信我所能,今日且放过丹津多尔济,他热心奔来助战,也无非是心里仍存着些许国家大义,请皇阿玛莫要抹去了许是他心里的最后一点良知,皇阿玛出兵救援,圣德之名自可远播,且也毋须冒着让葛尔丹逃出困局的危险,余下解除兵权之事,就交给儿臣吧,儿臣承诺皇阿玛,五年内必解其兵权,且彻底毁了他的神人形象,以解皇阿玛的绕心困局。” 我无法肯定康熙能否同意此做法,五年时间,对他来说,亦是一项极大的冒险。于是屏气触目,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眼巴巴的等着他的答复。 他在房内踱步来回,我便只好继续煽风点火的说道:“皇阿玛可是已经定好接任土谢图汗部汗王人选了?哈布多尔济毫无统兵之能,皇上难道真的要把重中之重的国家边关,交给这么一个庸才么?。且此次计划索额图全程参与,皇阿玛就真的不担心他会在危难时刻毁了皇阿玛清名吗?”似是等了一个世纪般久远。 康熙终于开口说道:“朕愿意给你五年时间,不单是因为你说的这些缘由,更是念着给你一个存活下去的机会,你要自己好好把握。”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重重的磕头拜他,不仅为这众多的蒙古兵士,为每个因他一念而存得性命之人,更是为自己,为自己能得到这个无比恩典的求生机会。 走出皇帐,他只一声令下,所有兵士便迅速集合,像是预先演练的一般。飞一般的疾驰出营. 仰天大笑了一声,忽然间什么都清明了.这是康熙所设的局中之局…他定然已经廖准了我会来向他求兵,这绝地求生的形势,也是他一手造成,为的只是赢得我绝对的忠贞. 他早就准备出兵营救丹津多尔济,他也知道让葛尔丹杀了丹津多尔济这个计划漏洞百出,所以今夜刻意等这我来上演此挺身而出的戏码… 为的,只是我五年内解其兵权的允诺,为的只是以我生命为要挟,换得我心向大清的绝对保证… 这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让我冷然的是,我竟已是让他这般无法信任了,或许从我出发和亲那日起,便已经彻底成了他的政治棋子,彻底成了为他搏杀的一颗棋子… 而若我未看明这局中形势,心里或许还会怀着对他的百般感激…他,果然是善拢人心的帝王.我的那些小小心思,在他面前,仅淡如尘海. 心里狂风大作,但我已毫无选择…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沉重难行. 虽然大部队已经出发去西山了,但还是难忍的忧心,葛尔丹攻势如此猛烈,康熙真能力挽狂澜,转败为胜么.脑中搜索着曾经看过的清宫历史,却是对葛尔丹的殒命之所毫无印象. 总觉得心里阵阵不安,似忘记了什么一般,轻敲脑袋才猛然意识到,康熙大军去了西山,那此地不就空虚了?,葛尔丹肯定会发现西山有了援兵,会不会放弃西山转攻此地? 此种可能是很大的,但转念又放心起来,康熙既然能倾兵而出,自然是已经铺好了后招,且不说对外宣称的乃是三面围困葛尔丹,单说费扬古的大军,恐怕也该到达了此地。 果然不出所料,未过半柱香时间,便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如响雷一般越滚越近,又似夜鹰一般飞驰而来,整片土地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不几便看清了来军统领,看他满头白发,神威凛凛的模样,想必就是那名声大噪的费扬古了。他句语未发,却仍是让人不敢逼视,这战场之上的将士,大都带着他人的鲜血,即便他们心怀保家卫国的热血衷肠,却仍似那地狱来者一般,轻易便夺了他人性命。 我站在一堆仅剩的留守驻兵里面,句语不发,费扬古却是大手一挥,颇为豪迈的说道:“整军前进五里,进驻皇上已挖战壕,接管前方十五门大炮,严防死守,以免葛尔丹从此地逃生!” 大军一片寂静,听此号令便步履一致的朝前面五里进军,费扬古的军队按着原先的计划,是该去支援西山的丹津多尔济的,康熙把他调回南面驻守,亲自前往西面支援,也是为了显示皇恩浩大,笼络人心。 但是结果却是大为令人失望,我跟着费扬古的兵士在战壕内呆了一天一夜,却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无,因为康熙赶到西山之时,葛尔丹已经占领了那小山头,夺过了五门大炮,丹津多尔济无奈之下只能向山下撤退,由优势地形转至劣势地形,且葛尔丹并未着急冲下,却命人在山头把余下的炮弹架堂,射了个痛快,结果毫无意外,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只剩下了来时的四分之一,而丹津多尔济本人也身负多处刀伤。 虽然康熙大军赶到,却仍是被葛尔丹逮到间隙逃走,一时颜面无光,龙庭震怒! 回营后急招费扬古等众多将军监军入帐商议后续策略,第一次瞧见他如怒狮般嚎叫愤怒的模样。心里一阵愕然,若他没有花那么多心思算计我,可能不会使葛尔丹成功逃脱。 士兵们回来后,我慌忙跑上前去一个个查看,四爷并未受伤,只是有些疲累,我心头大石总算放下,而江修缘也是因为一直守于军队后方,看护伤兵,也未见有明显损伤,只是眼内的神色明显不同了,许是被这惨然的情势吓的不轻。 我在皇帐附近徘徊,竟能清楚的听见康熙愤怒的声音:“索额图,谁叫你擅自主张把张猛的一千精兵调回来的!他若不回来,也不至于才支撑了那么点时间便被葛尔丹夺了山头!”心里一阵冷笑,让这么多人丧生的不是索额图,而是康熙你啊!但索额图就是这么不走运的做了这最后一根稻草,把康熙的怒火撂了起来。但从另一方面也可看出,康熙似乎对张猛很是看重,竟认为他的一千兵士能挽住这紧迫形势。我本以为张猛的兵士是康熙要求调回的,以此削弱丹津多尔济的实力,好火上加油助他早些上路.没想确是索额图私下行事,他若然还是在暗处使着气力要置我于死地! 未听到索额图的辩驳之言,但他此刻恐怕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余下兵士们已在陆陆续续的作最后的战后处理,把西山那边运来的壮烈牺牲的兵士尸体,堆在了一起,四周堆满了干燥的柴火… 这惊心一幕,大家皆默默的做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我却清楚的看见了他们一个个哽咽的喉头,沉沉浮浮,欲哭无泪… 谁叫男儿有泪不轻弹,为国为家死无憾… 转眼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被两个士兵抬着往火堆那边走去,只稍一想,便忆起了他与张猛比武时那马上飒爽英姿… 如此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随着熊熊烈火,灰飞烟灭…!~! ------------ 第九十一章 :慰军女子 西山一役,大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善后,第二日凌晨便拔营出发,一路往西追击,在此之前,康熙已经为葛尔丹寻好了葬生之地----乌兰布通。 丹津多尔济精神不济,那夜的严重刀伤使他高烧不退,为此土谢图汗部的残留兵士并没有随着大军一起出发,仍滞留于巴林,等丹津多尔济的病况好一些再作打算。 原本我也就此事同康熙禀报过,他既已达成目的,自然不会再强留丹津多尔济的军队,所以若丹津多尔济醒来后无心恋战,便可直**师回乌兰巴托。 再次与四爷别离,却少了些分悲情成分,只是在马背上的久久一瞥,饱含了太多的深意,从今日起,我的生命已经不容我轻易舍弃,心系着他的牵绊,身亦苦系着康熙的殷切希望。 且未来的那一秒曙光,在四爷临走前的那句震心之语中,芒射的灿若桃李,一时之间,暖风肆起,所有的坚守苦望,似都已有了价值。 “寻你妹妹之事,有了些许眉目.”四爷既能说出此话,定能兑现他的诺言. 我像一朵久未开花的千年铁树,终于有了含苞的丝丝芳华,只待我系心牵念之人走近,便能吐气如兰一般…我的妹妹,脑里影像百转千回的妹妹… 面朝东南方向双手合十,心里的默念期许,定能到达天国之垠,就让我的点点想念,随着这南飘的清风,远上天际,替我扣响那希望之门… 在巴林呆了五日,丹津多尔济终于在江修缘的悉心照料下,一点点的恢复了起来,兵士们皆士气低落,烦躁苦闷,久惯战场之人,多是看惯生死的,但这次战斗的惨烈程度,已远超过了这般铮铮汉子的承受能力,昔日一起拼搏的多数友好兄弟,却已随着熊熊烈火,灰扬草原. 又教人如何忍心! 这日张猛不知去何处寻来了一群女子,皆是衣衫残破,几不蔽体之人.我靠在军营门口淡淡瞭望,见着她们越走越近,多是低头埋首,看不到半点样貌,却只有一人,目不斜视的混于人群之中,越显突兀,我不禁对她产生了些许好奇,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似凤般细眼狭长,又似鹰般野性难训,更像狐般魅惑众生! 擦身而过时,只那轻轻一瞥,便让我心生颤意,她!,竟生的如此媚若灵狐,淡似素菊.但那眼中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却实在是锋芒太露. “张猛,你带这些女子进营所谓何事?”张猛肃然站定对我轻轻一拜,哑声说道:“回格格话,此乃王爷的意思。[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本想借着此次征战机会让张猛扬名立万,却是被索额图那狐狸搅坏了我的好事。张猛自从那夜被索额图征去清军大营后,部下却是毫发未损,仍是千人之首。 错有错着的是,如今丹津多尔济也只有两千多人了,终于有了可以匹敌的差距。但这一千人,到底能否为张猛所用,仍是需要他的后继努力了。 “王爷的意思?要女子何用?”我仍是有些疑惑,难道军中已经缺人到需要另找女子前来洗衣做饭了么?瞧着她们脚带镣铐,更是百思不解。 张猛微感尴尬的脸色一红,语塞不已,支吾半天才说道:“此事格格还是不要过问了!”说完便逃也似的往后侧的蒙古包内走去。 对他忽然的神秘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愿细说,我也不好再多问了。 吃罢午饭,本在帐内午睡,却是被帐外女子的尖细呼救声音惊出一声冷汗。急急穿衣起身,帐外半个士兵的影子都寻不到了,连守门的兵士也擅离职守了。 不远处尖叫声音仍是此起彼伏,似把把利韧,穿破长空,割断狂风,声声凄婉,荡人心魂。 我越听越颤抖,心里的那个想法很快被眼前所见证实了…最里侧的一个蒙古包,左右开了两个门,右侧那边排起了巨形长龙,左侧那边却时不时的出来个把兵士. 有些,甚至连腰带都未及系好,仍提着松垮的裤子… 军…妓…,无数战争教育片,都深刻的阐述着这一痛心无比的名词…今日,如今却被我眼睁睁的瞧见了… 但是我能阻止么?丹津多尔济该是见到士兵士气颓靡,便想了这个法子…军令如山,即便我是大清格格,这等事情,又如何出面。 我呆呆的站在蒙古包外,瞧着那些出帐的士兵看见我呆立于前仍无半点羞涩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帐内的尖叫之声,已经渐渐变成嘶吼,然后便只是低低的抽泣… 是啊…除了哭泣,又能做些什么. “救我…救我啊格格…”左门忽然跑出一个女子,却是我方才在军营门口所见,她脸带斑驳泪痕,身上的布衣已被撕扯尽烂,露出大片大片的白肉,双手捧着胸前那摸艳丽,狼狈的跪于我身前… 她长的如此倾城美貌,帐内士兵又怎舍得她逃离,未过多久便一前一后出来两个光膀子的魁梧男子,一人架腿,一人架手的把她横抬了进去… 失去掩护的双胸,就那么赤裸着袒露人前…我猛然回过神来,焦急着去拽她衣服,欲带她离开那蒙古包,却是一不小心被后面那个蒙古壮汉挤进了帐内… 帐内整齐列着十张小塌,小塌四角皆竖着四根半米长的柱子,女子们手脚皆用铁链绑于柱子之上,却清一色的未穿衣裳,每张塌上皆匍匐着一位猛士,摊摊猩红血迹蔓了一路,有些甚至滴滴的落到了地上… 都是清白的处子之身…却是硬生生的被一个个虎狼之人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毫无半点怜惜的暴虐抽*动… 似那盛开的血色莲花,一夜凄厉花开,一夕凋零殆尽. “住…”怒火焚心…刚要出声制止之时,却被身后一**力的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拖出帐外. 恼怒的回头一望,却是张猛! “张猛!你好大的狗胆!”我火从心来,一下就烧到了眉梢,黑脸吼道. “格格你不该进去,这等事情在军营是很平常的,你一女子,怎可进账!”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眼前又浮现方才男子汗流浃背的抽搐模样,榻上狼藉一片的殷红血迹,他却仍能如此淡定,我还真是低估了他! “你…”平日犀利的言语,此刻却半点说不出来,不是害怕这军中规则,若我未亲眼看见这让人作呕的一幕,还能用军令如山四字来抚慰自己的心,如今见到了,却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砍,如此花样女子,遭这三千士兵的轮番蹂躏,怎还有活命的可能…实在是不知该和一男子如何开口争论此等不堪之事. “格格救我啊…啊…”方才那女子仍在高声唤我救她性命,此刻恐怕也已经如其他九位女子一般,被破了身子…那呼救的声响,也随着身上之人的狂野动作而时高时低. 我冷吸一口气,按捺住狂怒的性子,对张猛说道:“其他女子我不会管了,方才那出帐呼救的女子,必须留下,她便是我苦苦寻觅之人!” 张猛低头略一思量,回道:“格格硬要救她,张猛也只好顺了您的意,只好向王爷禀报只寻到了九名女子。” 我急急转身,既然他已同意,便寻思着赶紧把她救出来。 “且慢!”张猛在身后叫住我。 我狐疑的转头,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格格如此聪慧,自然知道此女可堪重用!”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此女方才那野心十足的眸子,却实很合我的胃口,奈何心气过高,锋芒太露,将来跟着我,怕是更多人心深浅需要试练,若不懂收敛情绪,很容易招来杀生之祸! 而此不堪遭遇,却是能让人急速成长… 未经历过绝望的痛苦,便不会牢牢的抓住,哪怕是渺茫无比的希望… 为自己内心的邪恶想法颤抖不已,我,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在此凄然关口,竟还能如此冷静的权衡人性! 但身体却毫不理会内心的搏斗,只是缓缓的止住了脚步…静站门外,瞧着帐内那一波男人陆续出来,又换进了另一波… 帐内的其他女子,早已不闻半点声响,此刻恐怕已是奄奄一息,只有她…仍是不遗余力的叫唤着救命… 嘶吼…咒骂…痛哭…到最后低低抽泣时候…已是进进出出了五波男人… 为她的毅力震惊,最后终于听不到她的呼喊之声,我慌忙向张猛打了个眼神,张猛走到右侧门前,示意兵士们缓些进去,我焦等着帐内之人鱼贯而出,方掀帘进内… 帐内尽是血腥之气,塌上已有了点点白迹,她半侧着身子,躺在塌上瑟瑟发抖,身上多处青紫,大腿根部清晰印着五个手指印…**一侧,更是鞭痕无数…劈开肉绽…我脱下随身袍子,轻轻盖住了她身子. “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带你走.”她身形一怔,喉头却只发出呜呜的哽咽之声,嘶哑失声… 我的一点执念,害她保受摧残,她的坚韧求生,此时也化成了把把匕首,划破了她如花的身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解开她镣铐,轻轻环她在胸. “娟…子…”她艰难无比的吐出了两字. “从今日起,你不会再受欺负了,你便是我的雪莲…如雪般冬日傲立,莲洁无比…”轻轻叹了口气…我身侧之人,一个个的皆背离于我,如同魔咒一般… 希望此刻我所抱之人,可以与我共度风雨…!~! ------------ 第九十二章 :天葬1 那一夜,娟子蜷着身子呆坐在浴桶里,桶内洒满了我从北京带来的干花,但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仍是汩汩的流着血浓,桶内水色,已妖艳过面上所浮花瓣,血腥之气弥散周围,令人作呕.我拿起洁白的澡布,为她细细擦拭伤口,她如死尸般浑然不动,也不会喊痛。 “以后你就叫雪莲吧…雪莲.”闻言她的背轻轻颤动,我细叹口气,生怕搅起了方才的那段嗜心虐轮. 江修缘送来了一些金创药,抹过以后便让她睡下了,以后她会常随我左右,若丹津多尔济问起,她便是我半路救回的迷途女子. 但毕竟军营里面那几个汉子,对她定然是印象深刻,所以就让她在我蒙古包内住下,只是在我床侧的另一边,搭了一张小塌. 我见她已和衣睡下,便去张猛帐内与他对好口供,万不可让丹津多尔济发现雪莲的由来,到时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也能顺遂的多. 从张猛营帐出来以后就直奔了丹津多尔济的住处,这么些日子的闭而不见,想必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既已能下此军令了,想必也该无大碍了. 帐前兵士似乎站立的更加气宇轩昂,面色红润了…心里又隐隐有些抽搐,猛甩了下头,却仍是甩不掉那幕幕晦涩的场景,旁观的我尚且如此,也难怪雪莲如今默如死寂一般了. “我要见丹津多尔济王爷!”只是刚刚出声,便闻得了里面颇为洪亮的回应. “格格进来吧.”他竟是听了个清明. 我躬身入帐,他已穿戴整齐在帐内饮茶,目朗眉清,已没有了前几日的颓然之气,犹记那夜苦战后,兵士把他抬至清军大营时他那一脸肃杀的紧蹙眉目,扭曲残暴的碜人五官,生生的纠痛了我的心,擦身而过时,偶然瞥见他眼角悄悄滑落的断魂之泪…让我久久无法安睡… 这真的是一个野心的男子么…这个问题紧迫的萦绕着我…我的心很清明的告诉自己,他不是,他不是派人谋杀我的主谋,他不是背里算计残害的阴暗之人,但所有的证据,却都让我不得不信,他曾在那素然清幽,与竹同高的书房内,步步用心的谋划着我该命归何处… 背叛最惨痛的代价,不是我失去了多少,亦不是我因着她们的背叛而沦到了何种形势,而是让我这颗本不易信人之心,更加难以与人亲近。 心里的呼声虽大,却并不一定正确,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曾经用心所看之人,依旧决然的离我而去…不管何种因由,终归是我识人不善. “王爷身子应该无碍了吧?那么我军什么时候返回乌兰巴托?”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格格认为我军应该回去么?”他放下茶杯,淡淡说道. 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便也不想再遮掩着自己的意思,便直直的说道:“皇上三路军队已经汇合,且又征调边防守城多门大炮,我想若无我们的协助,亦可制胜了,且我军这次苦战,损失太多…余下兵士,还是养精蓄锐,以图后继了…” 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他却是惊人的平静:“那就回去吧,想必格格早已同皇上汇报过了是么?” 我点了点头,他饶有深意的瞧了我一眼,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 虽不明其中深意,却也不想细究了,稍坐一会便退出帐外,回了自己营帐。 雪莲仍是紧抱着褥子,蜷缩成一团,靠着帐壁纹丝不动,我稍稍梳洗了一番,便上床静躺,睁眼望着床顶,直到眼睛发酸,才浅浅睡去。 翌日清晨,我被外面窸窣的走动声音惊醒,正欲披衣下床,却见雪莲身着白色单衣,嘴唇酱紫,形如鬼魅一般头发尽散,却仍倔强的双膝跪于我床前。 她不哭不闹,眼中弥漫的,不是漫天燃烧的怒火,仅是一堆毫无生息的死灰,嗞嗞的低鸣着扰人的声响,却正是这一堆无悲无喜的烟灰,内里掩藏的温度,足够焚身殒命.吞噬仇恨. “雪莲…”她见我唤她,方微微抬起眉目,抽*动着嘴角缓缓一拜:“雪莲请格格,赐死那六名男子…” 我轻叹口气,她终还是年轻气盛,难过心坎,人心涉猎未深,这军营之事,怎是我能随便左右的,便开口说道:“我既已赐你名字,便是望你忘却过去,好好的跟着我,赐死之事,莫要再提了,即使贵为格格,仍有自己不可抗争的命运,不是所有事情皆可左右的,你就权当过去的一切皆为你今日的新生,凤凰,也是经过火的试练,方可涅槃的…” 见她低头紧咬嘴唇,却仍是僵跪不语,试探的问道:“你…可懂我的意思?” “雪莲明白了…”只那一瞬,她的神色便不再异样,我知她暂敛了心事,便也放下心来,如此大的侮辱皆可压制心底,与昨日初见相比,已是脱胎换骨… “大军马上要拔营回乌兰巴托了,我先与你说清楚,乌兰巴托形势复杂,去了难保有命能再返回家乡,若你不愿意随我前往,我便送你回家.”虽然她是我寻觅许久之人,但若她非心甘情愿,也是难以成事的. “格格是给雪莲新生之人,雪莲自然誓死追随格格,永不背弃...且雪莲早已无家”我一怔,随即又回过神来,能被张猛找来的慰军女子,又怎会仍有安逸的家庭. “望你记得今日之话…回程估计需要四天时间,你去前面小柜那边拿套新的兵士装,我会给你一匹马,记得行我左右,莫叫他人认出你来引起骚乱.”我细细的嘱咐了一句,她便顺从的换上了兵士服装,只是那隆起的**,确实是裹了好久的布料才掩饰了下去. 大军一大清早便拾掇妥当,我与雪莲一人一匹棕色骏马,奔在了大队尾部,遥想初来时的马蹄滚滚烟尘,已经不复见到了… 又是一阵莫名的惆怅,边上雪莲却是一脸平淡的直视前方.温润如处子一般. 江修缘特地放慢了马速,也跑到了队列后面,自从那日去西山百般要他跟我走,惨遭回绝后,我对他总是有些恼意.有事没事便忍不住给他甩眼色. 而他作为丹津多尔济最信任的大夫,近几天内也一直随侍左右,日夜服侍,态度谨慎…不免让我回想起我中毒的时日,他也尽心守护,皆仅是缘自医者父母心… “格格…”江修缘在旁喊道.我一勒马缰,马儿便跑快了一些,他也只好赶上前来,紧随其后. 见他仍是纠缠不放,我便不耐的说道:“江先生唤我所谓何事?” 他神色有些抑郁,似乎隐着些许心事,欲说还休的挣扎着…却仍是半天未说出句连贯的话来. “先生唤我却又不说,感情是闲来无事消遣我的?”又是一番恼怒. “格格…”他又兀自这么一唤,我实在是被他磨得心痒不已,遂大声吼到:“江修缘!你到底说是不说!” 他怔忡一愣,随即如梦初醒般将微扭马头与我齐头并进:“格格,你此躺回乌兰巴托恐有危险。” 这莫名奇妙的话语弄的我一头雾水,康熙既然已经同意我的解除兵权方法,而丹津多尔济也未及就排兵布阵之事质问康熙,思来想去,也是不该有危险的理由啊。 “江修缘,你此话怎解?到底是何危险?又为何会有危险?”我急急问到,一旁雪莲也忍不住侧耳过来细听。 江修缘见此禁了禁声,示意我边上有人,我淡淡说道:“江修缘你不必顾虑她,我既已把她带于身侧,她即是我的人,此事也不必隐瞒了。” 江修缘闻此才放下心来,却仍是低低的说道:“不知近些日子格格可曾有在些许兵士耳中听到写什么?” 见我满脸疑惑神色,他继续说道:“我近些日子皆在为兵士诊病,军中谣传,是格格你给葛尔丹通风报信,说皇上大军已到,只有西山防守最弱,强攻的话必可破瓮而出!才引来了葛尔丹的疯狂突击,且丹津多尔济亲王派去通知皇上的两位传讯兵,却只回来了后去的那位,怀疑是被你半路所杀…” 我被他所说之话惊魂不已…这等本是康熙的推脱之词,又是如何传到军中的? “那此事丹津多尔济亲王可已知晓?”我焦急问道. “我估摸着他应该有所耳闻了,毕竟传言很盛!”心里咚的一声,如那铜锣一般尖锐清脆的提醒着我内心某处的急速塌陷!难怪他那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原来竟是饱含了猜忌! “江修缘,你也信此等流言对不对?.今日告诉我这些,是来探我口风的,是也不是?”他如偷盗之人被人当场抓获一般脸色羞红. 见此模样,我已是气急忙,没好气的狠蹬了下马肚子,马儿吃痛,摇晃着扭动了下身躯. “如若不是,那夜你为何会拼死前来要我跟你走…”他黯然说道,虽然声音极低,我却是听的一字不漏… “我无法解释于你听其中缘由,但你若执意信了流言,我亦毫无办法…”似许多细小针眼扎在心窝,犀利却又畅快的狠抽了一番…!~! ------------ 第九十三章 :天葬2 心情憋闷难舒,为江修缘对此风言的摇摆不定,为江修缘那低声却坚定的质疑…难道在别人眼里,我真的是如此一个毒如蛇蝎的女子么… 但不管怎样,我皆亏欠他良多,亏欠他一个父亲,亏欠他一份曾经生死守护,以身挡箭的情谊… 离进城仅剩下最后一天的路程,自从江修缘在马背上告知那些流言开始,我便知道这是一个极难安然度过的危局,一万多的兵士,牵动的该是多少个牧民家庭,如今凄凉归程的仅是那区区三千…无数春闺梦里人,已经困于梦中,走不回现实了,留下的,只有妻子父母黯然无助的泪眼遥望… 作古之人不会哀伤,但孤活之人却会愤怒…每每念及此,便会瑟瑟发抖,其实并不难推测出传出这等流言之人是谁,参与康熙计划之人,我虽无法确定所有人员,但如萨布素将军,四爷,八爷…皆不会费尽心机要我小命,但索额图,那个对我恨之入骨之人,他定然是知道全盘计划的.又怎会轻易放弃如此置我死地的大好时机! 但令我颇感疑惑的是,西山一战让葛尔丹成功脱逃后,所有将领战士都随康熙拔营追击…一夜时间,便已能让他谋定而动了么… 不管怎样,我该在进城之前为自己谋好生路…雪莲静默的在帐内伴我,我整夜整夜的呆坐书案前入定寻思…终于在归营途中的第二日晚间想出了办法.遂即刻提笔写字,连夜修书给四爷稍去… 生死成败,又系于他身了…他似乎总是那个在不远处淡定守护之人,所有落索难启之事,皆可与他权谋,不管最后成败结局,终是相携走过之人. 但这件事情,恐怕很难成事…他怕也是会十分为难. 一大早便继续前进,月落十分便到达了乌兰巴托城门,我军惨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回了乌兰巴托,此刻城门之上,皆是焦急等待的素衣妇人,蒙古人都喜好大红大绿衣物,图个喜气,今日忽然见到这一片毫无生机的静谧景象,不由呼吸一窒。[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城门大开之时,众人蜂拥而出,急急的在马队中寻着亲人的影子,寻到了,便抱头痛苦,寻不到,便目光虚浮,似失去一切力气一般惶惶而过…中间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一步一步的缓缓从城门走了出来… 我想骑马过去扶他,却被张猛一把啦住:“别去…或许这段路已是她生命里,最后饱含希望的时间了,让她自己走吧….”我不解的望着他,他的眼里,尽是一片虚弱无力的颓然感触. 轻叹了口气,才说道:“我见过她,她是赫图库里的奶奶…” 瞬间明白了他说的话,赫图库里…即是那个被人抬去火场的勇壮男子…第一次如此痛恨康熙,为了政治目的,竟能让那么多的人,带着热血死去…那么多的人,带着无望活着… 而我,却像是这一切的靶心…虽然无心如此,初衷更不是如此,但仍有着毫无推卸的责任,是我,怂恿丹津多尔济出兵巴林…一切凄凉的诱因,是我. 不忍再细看这一场狂喜与悲愤交相演绎的场景,遂默默的跟着丹津多尔济回了城门,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骑着马并排站在城门两侧,而扎那扎特尔身边,似乎多了一抹艳丽的色彩.我细眼一看,顿时冷意四起,原来是子青… 此时她浓妆红衣,独然而立,与这漫天弥漫的悲伤气氛格格不入,但她却丝毫不觉,仍是笑颜如花,摇曳生姿的看着我…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好一个扎纳扎特尔的小妾…好一个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言悠在耳,人已全非… “恭喜王爷又添侍妾.”未及哈布与他开口说话,便冷冷说道,嘴角亦忍不住挂起那戏谑的笑意… 原来那日叫扎纳扎特尔为她在王府寻个伺候差事,竟是寻了个床伴的差事…不错,不错. 扎纳扎特尔脸色一疆,面色顿时羞赧的红了起来,嘴里低低念着:“叫你别来的,你非要来,还穿成这个模样,让人笑话!” “王爷…”子青娇声一叫,在马背上轻扭了下屁股小腰…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不知该作何评判.还真未看出来,扎纳扎特尔居然好这口. 我轻呼一口气,朗声笑道:“怎么王爷不明白你侍妾的意思么,她是怕讨不到一个名分,所以自个跑城门来争露个脸了。”子青神色一疆,听我这不善语气,气的脸露青色。 “姑娘也莫要担心了,你我好歹也是主仆一场,又怎会断了你的幸福,这个侍妾名分,你该得啊!”说罢又朝她笑了笑,便策马入内了。 丹津多尔济与哈布多尔济皆是一言不发,只是静站一侧看了场我的好戏。 也顾不得他们怎么想了,便和雪莲直直回了王府。 扎纳扎特尔与子青不几也回了府院,我身子十分疲累,便拉着雪莲回了近星楼,近星楼共有三层,我住第三层,便让下人们给雪莲在二层打扫出了一间房间。 她许是从没见过如宫殿般的建筑,虽然眼里淡淡,但我仍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愉悦。 “今日起,你便是我在蒙古的第一位朋友,我会好生待你的。”下半句话,却是没说出口,我待她好,是为了她的忠贞,但我信她是明白的。 “格格放心,雪莲不会做第二个红衣女子的”我淡淡一笑,她果然聪慧。 “为什么会这样!”扎纳扎特尔在楼下大吵,子青在边上扯着他的衣袖抽泣,不知又唱的哪一出. “格格…”雪莲在旁唤我. 我无奈的笑了笑:“下去吧,既然人家有心演戏,我又如何能不配合呢?” “你们不是浓情蜜意么,而今又哭些什么呢?我不是已经成全了你们么?”那梨花带雨的秀脸,真是让人心生怜意呵。 “不是的!”扎纳扎特尔焦急说道:“都是这个贱人,说什么这样可以试出你真心,你随军时日,她每日都讲我听你以前的事,我被她搅乱了心境,所以才答应…” 我咬紧牙关,狠狠说道:“王爷!你不用试了,我对你有没有心,你早就知道,你也明白,众目睽睽之下,你俩此般亮相,本就是威逼我给她名分!,她的小心眼,你一堂堂王爷,竟是看不透么!”我顿了顿神,继续说道:“我既已在众目睽睽收了她这个侍妾!王爷就当多了个床伴好了。”满脸戏谑的瞧了她一眼,如此肮脏不堪的话语,她也仅是紧捏了丝帕而已,果然忍功日盛。 扎纳扎特尔满脸紫青:“你就那么希望我要了她?” “是!”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既处心积虑要得到这个位置,那便给了她!就当是我对她最后的恩典!若她仍是执意要谋害我,那我亦不会再放她生路! “好!那我便收了她!”扎纳扎特尔气急败坏的说道,一手拉起子青便往自己卧房走去。 “且慢!”我在四爷那知道的关于小衣之事,仍等着她来问我,见他俩具是滞住了脚步,便低低的说道:“子青,宝子安好?” 她身形一动,软软的踉跄了身子,我暗暗一笑,原来她,也有柔软的地方么. 不理她转身的叫唤,与雪莲径直回了近星楼,我真的乏了,该好好安寝了…或者明日,或者马上,或者待我再次睁开双眼,便有一场血雨腥风呼啸而来…吞没的,也只是我一人,一人而已… 果然未躺下多久,外面便吵吵闹闹的杂声四起,我拂帘探望,近星楼下面黑压压的站了一大拨人,终于还是来了… 扎纳扎特尔站在下层台阶,极力的嘶吼着叫他们安静,但是众人仍是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的历数着我的罪状… “她迷惑丹津多尔济亲王!她是祸水!” “对,我们怀疑这次出兵也是她怂恿的亲王!” “她给葛尔丹告密,把我军的情况都告诉了葛尔丹,葛尔丹这才猛攻西山!” “我儿子这才没了…是被她害的啊…被她啊…”年老妇人已在那低声抽泣,神色激动… “不…她不会的,她真的不会的…”扎纳扎特尔未参与西山一役,故说不出个来龙去脉,想要说服众人,却亏于无词… 众人情绪亢奋,我正欲转身下楼,只见江修缘站了出来,便又滞住了脚步,听他说些什么:“我也信她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大家试想一下,她有何理由与葛尔丹私通呢?葛尔丹逃跑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们也说她勾引丹津多尔济亲王,既然她喜欢亲王,又怎么…会置他于危险之中呢…”说道最后,他脸色微微泛红,许是想起了那夜我去寻他要带他走之事. 他竟肯站出来为我说话,比起那日马背上的猜度之语,已暖心百倍… 我知他也顶不住这形势,便穿戴整齐的下了楼.!~! ------------ 第九十四章 :天葬3 楼下形势已然失控,其中一魁梧男子竟一语中的的说道:“她来我们土谢图汗部就是为了帮助大清皇帝削弱我部的!当然有理由放消息给葛尔丹!” 推门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本以为这场**是流言的产物,没想这幕后竟是有只无形的黑手在推波助澜!一粗壮莽夫,怎会懂得这些?,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使然. 但此人是谁?...我在门内牢牢盯住那张黝黑粗线条的脸…追根溯源,定是能揪出这幕后之人. “雪莲…”我低低唤着静站身后的她. “格格是要我摸下那说话之人的底细是么?”我莞尔一笑:“你是蒙古人,查探起来也方便些,迟些时候,便混进牧民中查探下此人到底与军中哪位武士旗主交好,能查清那位军中之人隶属谁管辖固然好,查不到,也无甚关系,把他名字告诉我即可” 她淡淡点了下头,便默然退下了。 瞧着那乌压压一片人,挤满了近星楼的周围,有些没地方站的,甚至都爬到了一侧的栏杆上,有的便直接站进了花坛里,心里发怵,但已无退路,便只好硬着头皮推门出去。 吱嘎----一声,把外面的众多目光都聚拢在了一起,紧盯着这楼里出来之人,见果然是我没错,又开始嗡嗡的一片谩骂之音. 扎纳扎特尔上前一把抓住我衣袖:“你出来干嘛!快进去。” 我无奈的笑了笑:“怎么,难道王爷以为,我不面对,这件事情即可解决了么…”他面色僵了僵,缓缓的放开了我的手. 江修缘一脸悲伤的看着我,他是明白如今形势已是万分焦急了… 忽然那口出惊语的黝黑男子又亮高了分贝说道:“这等歹毒女子,已经拖去**…” **…我顿时懵了,虽然知道难逃一劫,却没想过人家为我安排的结局竟是如此恶毒…! “对…对…**!**!”人群中不管男女老少,皆在他的怂恿下众口一词的说道,表情狰狞,让我想起了那些崇尚邪教的人们,那发自肺腑的沉沦,充斥内心的疯狂嘶吼… “大家静一静…”虽然我知道此刻再多说些什么,那些受人鼓舞的人们,并不会认同…但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为自己努力一搏了… “大家听那女人怎么说!”那带头煽动人心的男子颇有信心,脸带讥诮不屑的说道! 顿时人群中一阵鸦雀无声…大家皆屏住了呼吸听我说些什么“辩驳”之言。 “大家不要误听流言,我并未与葛尔丹勾结!我若执意要谋害大家的亲人,大可以阻断西山与清兵的所有联系,让葛尔丹直接灭了你们全部军队,又如何会有后来的缓步,又如何保得住后来的三千将士呢!”话说的焦急,越显得语句逻辑欠佳! “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留下这三千兵士,既洗脱了你私通葛尔丹的嫌疑,又可继续利用我部为大清守护边防!好狠的一步棋啊!”那黝黑男子句句紧逼…且分析有条有理…论据清晰明确!周围的一众牧民皆是点头称对…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你…”我仍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那黝黑男子嚎叫一声.又急切的说道:“**,**!就让老天来判断,你到底有无罪孽!” 下面群众便不由自主的随他一起嘶吼:“**!**!”有些甚至已经举起了随身携带的棍棒小箭! 扎纳扎特尔见形势紧迫,焦急的说道:“谁敢在本王府乱来,本王让他没命回去!”表情狰狞无比。一旁子青步履袅袅的走来,此刻已换了一身衣裳,我蓦的愣了愣,难道他们方才那一会已经…成就好事了? “众位不要急嘛,王爷又怎么会包庇如此祸水女子呢…”下面一阵窸窣,不太了解此刻说话的乃是何人. 她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我便是扎纳扎特尔王爷的小妾…如今王爷宠爱的是我,早就对你们眼前这位祸水女子毫无感情了,又怎会阻止大家呢,大家想做什么便大胆做去吧…有什么事,我子青担着.”说罢便娇捏着自己丝帕掩了掩嘴。 扎纳扎特尔脸色涨的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子青淡淡一瞥,便把到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方才一小卧,世上已千年了么?扎纳扎特尔竟已经怕起子青来了?到底所谓何时?! 而底下众人听到王爷不再横眉怒目的阻止他们,便猛的冲上台来。 我踉跄退后几步,却是闪避不及,四个彪形大汉,两个拖我手,两个扛我退,硬是架空了起来…我一阵晕眩,这些人,真是疯子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们要作什么!”我极力着抖动着自己四肢,却只招来他们更重的静卧,像是要生生把我四肢掐断一样.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今任谁也就不了你了!”那黝黑男子在我边上挺然而立,眼露狡黠的说道. 我吃力的扭过头去,那张令人无比作呕脸和我仅有半米之遥…我撑着自己的眼睛,狠狠的,久久的盯着他!誓要把这张嘴脸深刻的印进脑子里… 将来不管是劫后余生,还是侥幸未死,皆要拉他陪葬! 既然仁慈换来的结局不够美好…那么不妨,试下另外一种! 那四个彪形大汉高举着我在王府内绕了一圈,此刻我已放弃了任何挣扎,但仍觉着四肢与腰杆难抑的酸痛. 头脑混混噩噩,视野所及,仅是头顶那片高云阔天,纯白碧绿的沁人模样…此刻却是如此狰狞,旋转着让我抽搐… 过了好久方才转完了圈往大门走去,眼角瞥见江修缘漠然失魂的跟在后面,不敢再上前与我搭话…此情此景,他选择明哲保身,沉默以对吗? 还是他的心里,本就仍然存着怀疑,方才近星楼前的话语,也只是单纯的念着情谊违心之语…不管怎样,我不怪他,又有何资格怪他呢. 刚出王爷府大门,便看见门口排列着两队身穿黄色法袍,头带独特类“簸箕”的帽子…自然是喇嘛教了,来了乌兰巴托,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不管婚礼节庆,都少不了他们的影子. 中间所立那品级高些的喇嘛,对着我叽叽咕咕的念了一通喇嘛经,便轻轻甩了甩手,上来了另外四个小喇嘛,也是叽里咕噜一阵过后,便从那四个壮士的手上,接过了我… 这四个喇嘛明显不是练家子,抬我的手,也不似方才那些汉子一般用力猛掐了. 静下心来一想,在土谢图汗部,代表喇嘛教的精神领袖,便是丹津多尔济的父亲,如今大批喇嘛参合进这件事中,明显是受了丹津多尔济的默许! 而那黝黑男子,亦是他安排的么?...若真是这样,那他的手段可谓滴水不漏… 今天距我写信给四爷才过了两日,我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势头来的太猛,他定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为我筹谋准备…现在能靠的,仅是我自己了… 但此危局,若是丹津多尔济一手促成,而扎那扎特尔又似乎有些难言的苦衷,那么还有谁呢… 张猛!我猛然想起,他还有一千兵士…但此旷大形势,我竟是连半点他的影子都未见到?难道他真木然到丝毫未听闻外面的风声么… 不可能,绝不可能! 喇嘛们把我架到了一处广阔的草场之上,如今草地之上已经高高架起了一个圆台,下面皆是木质的台阶. 心里猛然抽搐,难道…他们要在此地活身焚了我么? 一阵心凉,我穿越百年,难道竟是为了来受此极刑么… 喇嘛门一步一步的踩上台阶,每上一层,便高念一段**,余下喇嘛皆围着圆台而坐,嘴里念经不停,众人停在圈外,神圣无比的注目着这场怪诞的弑杀礼… 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辰,才走到了圆台之上,圆台上立着一根一米长的圆柱,该柱子有些怪异,上面图腾着些许珍禽猛兽,于一手持猎杖的猛壮男子,巍然矗立,眼神凶恶…吓鬼糊兽的模样… 他们终于把我放下了地,我头脑晕眩,软软的站不住身子,作势欲瘫坐在地,一旁两个喇嘛一人一手把我稳稳架住,迅速熟练的把我牢牢挤在了圆柱之上. 那四个喇嘛转身下了台阶,下面之人便似疯癫无比的双膝跪地,双手平摆于面前不远处,呼着同样的声调跪拜不止… 虽不明白此番行为到底是何意思,极目所见的怪异场景,却让我掌心无力,浑身颤抖… 在场之人皆低低的拜了下去,除了江修缘,他伫立在远处,身形僵硬,脸色苍白…我朝他虚弱的笑了笑… 从他不曲的神情,我方知道,他的心是向着我的,足矣足矣… 不管如何名利追逐,仍留着那份对故人的执着坦念,江修缘…已是我内心认可的朋友. 或许很久以前,从他打碎药碗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朋友. 四目相对之间,所有的疑惑猜忌,皆化成了一滴诀别之泪…!~! ------------ 第九十五章 :天葬4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脖颈酸痛,身体似乎已经不复自主了,飘飘然般浑噩起来…渐渐的连天际的鸟儿都已看不清晰了… 终于结束了这一漫长的跪拜礼,而喇嘛们苦苦等候的东西也已经来了---那一副深褐色的桦木棺材! 难道所谓的**便是要把我直接装进棺材后活埋么?我冷吸一口气,要不是被绑着手脚,此刻我倒宁愿从这高台上一跃而下…绝望的感觉自心口一路蔓延,又忆起了赫舍里死时周身那一滩猩红狼藉的血迹,凝结却仍流动的缓缓扩散,最终开成一朵冶艳夺命的诡异妖花.而这朵花,如今正带着我所有的畏死感官,自心头发芽,绽满了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所到之处,所有理智皆溃败逃散,只软软的生出汩汩酸涩,衍出一片懦弱… 原来我,竟如此害怕面对死亡…曾经半路舍我而去的许多亲人,身故那刻,我皆不敢走近…未流眼泪,却是彻底的颤抖不止… 当妈妈唤我走近看他们最后一眼时,我踉跄着夺路而逃…多日以后归家,已是一片平静…我仍可以微笑着对自己说:他们未走远,只是许久未见而已… 原来以为坚硬强悍的心,其实竟脆的如此不堪一握…不堪一吓… 仍是那思位面无表情的喇嘛,抬着那一口粗制滥造的桦木棺材,一步步的走上圆台,那虔诚的神情,似乎在告诉我…不用再犹豫挣扎,这便是你最后归宿了. 我紧紧闭起双眼,任由他们给我松绑抬身,然后重重的丢进了那暗黑无比的棺材,盖子合上那刻,隔绝了所有光亮…微张眼睛,却已是和合眼毫无二至了. 就像所有往事皆尘埃落定一般,我双手放于肚上,静静回忆着遍遍往事,想的最多的,却是那改变我一生的金色牢笼,以及牢笼内…穿梭而过的人们. 棺材倾斜着缓缓往下,我知道是喇嘛们抬着我走下楼梯了…外面吵杂一片,隐隐听出是扎纳扎特尔的声响… “你们放下她!我命令你们放下他!”棺材仍在缓缓迁移,丝毫未因他的嘶吼而滞留.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真相说出来!”子青尖锐的声音亦响彻众人. “贱人!”啪----只听见外面清脆的扇耳光声音,我微微一笑,心里竟是没有一点悲喜. “你有种就说出来!本王不怕!”扎纳扎特尔似下了万般决心一样,声音毫无半点犹疑. “哦?王爷不怕,那不知您的额娘…”子青话有所指的仅说了半句. 扎纳扎特尔却已经静默的不再言语…她定然是抓到了扎纳扎特尔什么骇人的把柄,而且事关他的额娘…所以便以此来要挟了… 好一个狠毒的丫头,她不是个单纯之人,在听完四爷之前对她身世来龙去脉的讲述,我对此更是深有感触. 棺材被人粗暴的丢在了类似一个平台的东西之上,哐啷一声之后便不再移动,而那棺材因着猛烈撞击却是在底部裂开了一条狭长的细缝,喇嘛们又叽里呱啦的念起了**,过了好久,不远处响起了一声马嘶,棺材便随着平台急速的奔驰起来… 原来竟是把这棺材放在了马车上,不知这架马之人是谁,粗暴的鞭笞着马儿奔跑,而棺木似未用绳子固定一般,在平台之上左突右跳. 我似个皮球一般一会被抛上半空,一会又被挤在角落,未过多久便已是浑身酸痛,而入棺前那喇嘛为我紧绑的绳子,也勒的我生生疼痛. 却是这些疼痛,让我清醒了些,不似在圆台那番浑噩不明. 终于远离了那些诡异的喇嘛,以及怨毒的眼神,狠咒的言语.耳边一片清明.又想起四爷临走前对我说的那句话语…我的妹妹,我还未及见她一面,便要魂归草原么! 不,不能… 不管那狂乱的马蹄声,脑中急速飞思着该如何逃生,难道那些准备棺木之人不知此棺木质量不好?如今着左右颠簸,恐怕要散了架子,若真的散架了,我不是可以逃走了么! 顿时摩拳擦掌,激动万分,遂刻意的将身子左右滚动,马车一个跳脱之下,我的头重重的撞到了一侧木板,顿时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仍是努力着左右滚动,听着这棺木发出吱嘎之声,我兴奋不已,而顶头棺盖之处,也路出了一道缝隙,隐隐可以瞧见那细小铁钉裸露在外. 我厥起臀部,吃力的举高双腿灌注全身气力往上一蹬!棺材盖终于砰的一声被我掀翻而随着疾驰的马车滚滚落地. 如此大的声响,前面策马之人却是纹丝不动,仍是狠甩了下马鞭,奔过前方一巨大土堆之时,终于连人带棺一并震下了马车,棺木一阵侧翻,而我也随着棺木被盖了个结识,鼻子碰地,尽是青草的味道… 而马蹄声响却仍是越来越小…逐渐不闻,他为何不停下?! 心里闪过一念:难道此人是张猛派来故意放我一命的?!棺木内浑浊的憋闷的空气和昏眩的头脑,终于只觉困乏无力,浑身酥软便沉沉的昏了过去. 被地上阵阵凉意袭醒,应该已是半夜的天气,我挣扎着弓起身子,却被棺木板硬生生的顶了回去.如今四肢皆被粗重的绳子系住,根本无法动弹,而一天的米水未进,更是让我力竭难制. 该如何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脱身机会,不枉费张猛的一番苦心.我平躺于草地上,静静的思虑起来. 但这并不是我擅长的脑力问题,如今摆在眼前的,是硬生生的体力难题…力气一点点的流失,而此地恐怕也是荒郊草场,压根不会有人经过,呼救又有何效用? 如今也仅能卯足力气再次猛顶棺木板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欲狠狠的撞向棺材板的时候,“砰”的一声,棺材被人在外使劲推翻在地! 久违的月亮终于出现在我面前,终于又死里逃生了! 当我还未庆幸自己新生之时,毫无预兆着便已经迎来了第二个死神!她背对着月光,身形益发显的高大,我看不清她的眉目,却误以为是天神赐我的福星,他到底还是眷顾我这个踽踽独行之人. “姑娘…谢谢你!”我口齿干燥,嘴唇已经微微开裂,绽出了丝丝血迹,偶入口中便是一股腥甜之味. “呵呵呵呵…谢谢我?,谢我特地来此送你上路么!”她稍侧过身,月光拂上那清秀无比的脸,这等犀利的声响,这张熟悉的侧脸,我又怎会不知道她是谁! “你…”她的来意,我还能不知么.没想她不仅心计颇深,更是手段毒辣,居然敢单人匹马在黑风之夜来此荒凉之地,仅为取我性命! “快说!宝子在哪里?你若告诉我,我便不杀你,让你在此自生自灭,或许你会有生的希望的!”又是一阵悚然的冷笑,从未想过这阴晴圆缺的神女之月,竟能照的人如此狰狞恐怖.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她疾步上前,纠着我的领口,摇晃着说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我冷冷一笑,颇为玩味的说道:“你不是说是因为我拆散了你们母子么?真相却是你自己舍弃儿子独自上京,如今下落不明却来找个陌生人问自己儿子在哪里?不觉可笑么” 啪----右脸火辣辣的疼,此刻恐怕已经红肿一片。(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子青,你收手吧。小衣不是四爷杀的,我百般恩求才让皇上放她一条生路,从未想过谋害于她!至于她如何死的,我想是遇见流寇了…真的于我无关!”至始至终,她的脸都未软和分毫,我知道她不会信我. “住口!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要不是你,她不会被杀,绝对不会!我与她相依相伴,即便后来为了不入青楼,**与他父亲苟合,她仍不怪我,仍是对我百般照顾,软言相慰.我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姐妹,也只有她这一个血亲!”她激动的浑身颤抖. “那么子丹呢?她才是你嫡亲姊妹啊!” “她?不过是个被你摆弄的无知小孩而已!当初我两失散,她甚至都未寻过我!”原来她心里竟也对子丹这么纯真的女孩存着如此深刻的怨愤…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此偏执的思想,我又如何能让她信任. “既然你不肯说出宝子下落,那么别怪我了…哈哈哈!”她快步跑进一侧林子,未过多久便手拿一根粗大的绳子,艰难的拖着它一路慢行。 过了好久方从林子那端缓缓拖出了一个铁笼,定睛一看,不由的止住了呼吸,笼子内竟是困了一只巨大动物,带着一双腥红血眼,在笼内嚎叫扑腾… “狼----”自见到那双眼睛开始,便已不自主的浑身发麻,似乎自己的肉已在它的齿下厮磨一般。 “我只不过是为了确保你无命活着回去而已!你可知道,所谓**,便是要把棺木载于马车,遣人一路直赶,棺木落地之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而我特地建议喇嘛活人**…让你在这夜间的草原,亲身体验一回以身喂狼喂鹰的感触…”她越逼越近,我怕的连连匍匐后退…笼内野狼圆睁着血目,此刻已是垂涎不已… “为了确保你不会丧失这等美好的机会,我特地拜托军中将士抓了一只大活狼哦!可费了我不少心呢”她低头玩弄着套甲,涂的猩红的嘴唇却一刻不停的开开合合…!~! ------------ 第九十六章 :天葬5 半夜的天空忽然划过一声鹰响,盘旋一阵后便急速飞走了… 子青仍是在侧笑的身形皆动,冷意袭来,她不自觉的拢了拢身子,弯下身子低声说道:“天气好冷,我就不陪你了,狼大哥也已经等你许久了,呵呵”说罢便十分利索的拿起一端粗绳,绳子另一端是系在了铁笼门上,而这根绳子颇有些长度,她只要拿着绳子策马前行,等绳子紧绷之时,她既已经逃之夭夭,又可以趁着强大的力势把门拉开…而放狼出行的后果,便是在铁笼边的我,惨遭啃噬至死… 她要掩人耳目…只需趁早将笼子拿走即可…待明日来寻我的那些喇嘛们见到,便可以大言不惭的公告天下:此女果然有罪,上天已经派遣使者将她治罪! 浑身冰凉,看着她缓缓上马,诡异的回头朝我一笑,那狰狞的模样与铁笼中饥饿的狼如出一辙!狠拍了下马屁股,马儿一声长嘶,便得得的跑了开来。 眼见那绳子越收越紧,我的心,也似断线珠子狂跳不止,翻转身子,双手用力撑地,弓起臀部后便拖沓着膝盖缓缓的站了起来,因为手脚皆被绑的结实,便只好学僵尸走路,蹦跳着步步往前…但以这种步速,又如何逃生… 我已经绝望了…第一次感觉到失重般无助,脑子里空空如野,仅有浮于目前的那对血色双眼,以及耳边那呜咽的狼声…我似乎清楚的听到了它口水掉在地上,吧嗒的声响震的地动山摇… 越是焦急,却越是步行不稳,一个踉跄便又倒了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气力了,而边上的铁笼也随着卡擦一声,门儿大开了,那狼没了限制,顿时活跃起来,嚎叫一声便转向我这边走来… 这才看清,这只狼,约莫一米多高,比曾经饲养的猎犬还要威猛,而狼又习惯群体活动,说不定他这一嚎叫,远处的同伴正蜂拥而来。 我已经不知道颤抖是什么感觉了,只是僵硬着身子紧绷着全身肌肉,毫不动弹的平躺于草地上,曾经听过若人屏住呼吸,便可使一些动物停止攻击,我轻轻把头贴在草上,尽量调整着自己呼吸,猛吸一口后便摒气凝神。(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但它还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似乎在判断眼前猎物的危险性,未过多久便已走到了我面前,它低着狼头,与我四目相对,那鲜红的狼眼,似要滴出血来,我下意识的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只觉额头一阵冰凉,有舌头的温热触感…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在棺材内撞上,此刻恐怕仍是在嗞嗞的流血… 难怪我屏息也毫无用处,原来是这浓烈的血腥之气诱使它进一步试探. 虽然只是稍纵,却像半个世纪一般,那狼儿终于知道我并无很大威胁,便在我手臂撕咬了一口…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袭来,额上顿时冷汗四起,我抽搐着四处翻滚,一抬眼便看见左臂那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已经血流如注,皮肉被撕扯尽烂,却仍有丝丝血肉挂在森森白骨之上,顿时恶心感觉充斥全身… 边上那只狼仍在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他的食物,嘴角流着白白红红的血,那是它的唾液和我的血… 撕裂的疼痛让我再一次燃起求生的意志,便不顾一切的翻动自己的身体,不管头昏眼花,不管四处碰伤. 不知滚了多久,似乎周围所有的影像都已消失了,只隐隐瞧见两匹骏马朝此奔来,其中一人手拿火把,跳脱着越跑越近…而那只狼却丝毫没有畏惧的姿态,仍是疾跑着朝我奔来欲一尝鲜美的人肉滋味… 来人终于跑到了近前,那黒壮的马儿居然毫不畏惧草原野狼,一声长嘶便朝那狼头踢去!狼儿吃痛,又站定恶瞪马上之人,那马儿似有灵性一般,又狂冲着朝狼扑去,野狼见敌不过,便不甘的低吼一声,大步的朝林中走去… 我终于保住了命…舒缓精神时刻终于气力穷尽,昏了过去,而耳边响起的丹津多尔济的呼叫之声,和江修缘的关切之音,皆震响着入了我耳… 丹津多尔济…为什么… 再次睁眼已是躺在了丹津多尔济王府,边上江修缘瞪着眉目,一眼不眨的盯着我脸。 “怎么…我脸上有了脏东西么?”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此刻手臂已经有了凉凉冰冰的感觉,江修缘已经给我上好药包扎妥当,但因为是硬生生的少了块肉,胳膊外侧明显的呈凹陷状. “没…没有”他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断续的说道:“既然…你醒了…便把药喝下吧” 我挣扎着起身,欲端起药碗,却发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力:“为什么手臂没有力气?” “还是我喂你吧,你的手被绳子勒的太紧,阻住了血气,恐怕要好些日子才能使上气力.”说着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递到了我嘴前. 我不好意思的微微张嘴吸了进去. 正巧丹津多尔济推门进来,见此一幕脸上有些不甚自然,低低咳嗽了声才走上前来,江修缘见他进来了也是脸色一红,轻声说道:“王爷来了啊!” 他微点了下头,便望着我柔声问道:“身子可有好些了?” 我一时百感交集,之前瞧见那批喇嘛的时候还怀疑是他下的手,更相信那混入人群中的黝黑男子是丹津多尔济的手下…如今却是承他相救才能侥幸在狼齿下逃生… 而我回来土谢图汗部前对康熙的允诺,又不得不实现,但真的忍心如此么…经此一事,我倒是更看清了丹津多尔济的为人,那么若然这一切暗黑事件都不是由他所为,那么这幕后之人实在是隐的太深,竟连我与康熙,都被他牢牢的算计在内…,而我到此,才那么迟钝的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如无意外的话,雪莲最终查到的黝黑男子的线索,最终也会毫不落空的告诉我,谋害之人乃是丹津多尔济… 到底是哪方高人,次次陷害都能如此不露痕迹!看来这土谢图汗部远不是他表面呈现给人的那般.而真正的形势,也不似浅显的丹津多尔济一人独大! “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索心已无大碍!”我浅笑着看向他,他的眼底竟是一片坦荡,清澈见底… “但是王爷,此番风波恐怕还未过去,王爷把我如此堂而皇之的留在府内,恐怕有损你的威名啊!”念及此场**既非丹津多尔济策划,那便必然是他的政敌了,而我此刻身在他府,即是最好的打击时机! 这个政敌,会是哈布多尔济吗?看他那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也不像有此大智慧之人,但不管怎样,未来还是需要试探一番… 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虽然他对我百般示好,但我仍是不能完全排除他做戏的可能…敦多卜多尔济也很有可疑,难保他不是为了红颜冒险一博,正好又光大了门楣,又能得尝所愿! 脑子里又是一锅糊粥,烂搅不已. “情势是还没控制下去,但是凭我多年在军中的人望,定然能保得你无碍!”他说的自然,我却有些惊愕:“王爷…你可知道,那幕后之人,或者就在等着你出手救我,等着你折损人心…” “我又值得你如此吗?”从未觉得如此羞愧,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不清人们的面目,在丹津多尔济身上所用心计,又何止一次两次…到头来却发现,竟是被人这般利用! “我信你没做过,虽然流言听过许多,也曾动摇过,但始终不敢相信你狠心到会设局害死七千兵士…”他哽咽了下:“他们的死,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明知道此布置不是很妥当,却仍未与皇上据理力争,才酿成了如今悲剧,又怎能将这份责任都加诛你身呢。”丹津多尔济眼神暗淡,没了往日的自信神采。 “王爷…”这一刻,我竟差点将康熙的设计脱口而出…,相比于他,如此磊落勇于担当,实在是比康熙英勇百倍.所以他注定是个将军,而康熙则必然是一朝帝王.不同的个性决定了不同的人生. “关于你之前对我的误解,江先生已经解释给我听了…”他忽的说出此话,心脏漏了一拍,我转眼看向江修缘,虽然我很感谢他未将我半夜去山头欲拉逃走他之事告诉丹津多尔济,却实在是不敢苟同他如此大胆的将一切和盘托出… 江修缘垂头低目,却是毫无半点心虚的模样. “格格,不管你如何看我,我皆未派人刺杀过你,从未有过半点害你之心,至于到底是谁人指使害格格陷入险境,我定会派人细察,给格格一个交代!”我顿时语塞不已,不知该作何回答,便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格格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脚步却是有些凝重,想必此事颇为棘手. “李德明…你!”许久未叫此名字,我却是气急失言了.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他淡淡抬眼,细声说道:“格格莫要动怒,我在王府呆了那么长时间,与王爷朝夕相对,他的为人,我自是有信心摸了个通透,百般思量之下才打算冒险告知的…” 我豁然开朗了起来,李德明当初的冒险抉择,以身犯险竟是为了帮我:“所以你冒险留下,抛名弃姓,皆是为我入府打探形势?” 他的初衷被我点破,脸色一红,不自然的摩挲着药碗。 “你…”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若此刻仍闭着眼镜欺瞒自己他仅对我存着朋友之义,恐怕实在是难以令自己信服了… “不要说话了,吃药吧!”他红着脸把勺子递于我嘴前. 待尴尬着饮完全碗,两人皆是满脸通红…!~! ------------ 第九十七章 :情削兵权1 接下来的几日,丹津多尔济都未来看过我,但是听着外面依旧吵嚷不绝的声响来看,此事恐怕还是未有解决办法,江修缘倒是一脸平静的模样,我三番几次问他外面局势怎样,他却只是一味的叫我不必担心,一切自有王爷担当… 今日一早丹津多尔济的夫人来找过一次江修缘,只在门外踌躇了一阵,低低的唤了声他,江修缘便跑了出去,未过多久回来时候,脸色铁青了许多. “王爷那里是不是仍不能解决问题…”前几日我问他这个问题时候他都比较淡定,但今日明显神色不对. 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的开了口:“如今中心庭园聚集了上万人…把王爷围困在内,说他受你蛊惑才做出了此等错误判断,同样是有罪之人…而他也不辩驳,我怕照此下去,王爷也难逃愤怒暴民的袭击啊.” 我心里一蹙,虽然王爷的父亲和喇嘛教渊源颇深,喇嘛们不可能对他怎样,但是这死去的七千多兵士家属,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他脱逃,而他本就没有逃避责任之心,如此下去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了… 而经过此事,他在军民心中的印象是破坏殆尽了…民众皆是认为他先是受我蛊惑出兵帮助清兵征伐葛尔丹,接着是受我反叛致使葛尔丹出兵强攻西山,七千人由于他的错误判断丧失性命…如今却仍是执迷不悟为我这个祸水妖女挺身而出,百般维护… 这一切事情如此具有逻辑性,恐怕早在布局人的步步谋算之中. “格格…格格”雪莲在外面低声唤我. “进来…”江修缘欲起身离开,我忙啦住他手:“你我如今还需要隐瞒何事?” 他颇为暖心的笑了笑,便作势在我床沿坐下。 “是不是之前查探的那男子有了些许眉目?”雪莲如此着急来此,怕是已经有了结果. “是的格格,奴婢已经查出,那黝黑男子名叫萨克里,乃是丹津多尔济王爷手下分队里面的一员副将,平时交友广阔,但却都是王爷的亲信,从巴林回来之后,更是除了军中之人任何人都未见过…甚至连家也未回过.”能在巴林死里逃生,却连家都顾不得回,不是很怪异么,他似乎想极力的证明些什么,刻意免除其他任何旁枝细节的干扰,好让我们沿着主线一查到底… 这所有的一切,都显示了布局者的别有用心… 我轻轻捏了下眉心,略微思考一阵便说道:“知道了,此事不可对外泄漏半句!”我是忧心布局者别有用心,利用此事再来造就一定影响,怕彻底覆了丹津多尔济的路。 话已问完,雪莲却仍是僵站着不走,似乎欲言又止:“可是还有事情?” 她低头看了眼江修缘,询问的望了我一眼。 “但说无妨!”闻此才大胆说道:“格格,城外五里,松树林内,有人盼相见!”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莫非是子青那个贱婢!”江修缘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几日我已把子青对我的所作所为皆告诉于他,他听的冷汗直流,脸色惨白,这才明白了为何那日丹津多尔济派遣夜鹰探路,辛苦寻到我时,身旁竟会有只铁笼子. 我心里也担忧着这一点:“通知你之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此话问也白问,子青若然派人诱使我去林子,也不会派熟识之人。且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还会有谁见我需要如此偷偷约见。 “见是不见?”江修缘问道。 “见,自然是要见的!那晚狼月之夜都熬过了,青天白日的,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定定说道,若真是子青,量她也不敢连续造次! 江修缘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关切的说道:“既然你已下决心,我也不好阻拦,就让我跟你后面吧,出事的话,你大喊一声,我即可快马奔来!“我失声的笑了笑:“那你该向丹津多尔济借骏马,他那匹无敌,可是连狼都怕呢,万一再遇个把只狼,也好对付呢!” 他这才微微扯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眼中神色却是伤痛不已. 说罢便即刻起身梳洗穿戴,手脚的瘀痕已经很淡了,但仍是有丝丝红血围绕的感觉。 骑马到达树林之时大概已到了正午,我一个人独自在前奔走,江修缘在后面慢慢跟随,有稍许距离,并不紧迫。 越近树林便越觉得不妥,根本就不是子青,因为树林之内有着大批人马,骏马高士,皆是勇壮的男子。 我缓缓紧勒马鞭,放慢了马速,瞧见那熟悉的长辫青衫背立于前,便知道是他----四爷! 我下马急奔,跑到他面前时已经气喘吁吁! “瞧你…那么急做什么…!”他拿帕子轻擦我额头,宠溺的说道. “没…我高兴…”他终于来了,我之前给他写信,只是让他抓写葛尔丹军中之人,求康熙旨意,以康熙名义将那些俘虏兵士送来土谢图汗部以让部里之人有所泄愤,且可以顺便让我与其对质,我自问没有做过此等事情,自然能与他对出个所以然来,到时便能有一线生机. 如今他却亲自前来了…但康熙已知我两情愫,他果真如此肆无忌惮… “你可知你如今前来,会让你皇阿玛不高兴…”我担心说道. “没关系,皇阿玛准了的…”他说的颇为无力,很累的样子. “怎么了?”我担心的问他,他却仍是闭口不谈,不知内里有何千秋,抑或是硬逆了康熙的意. “不谈这个了…你看前面那辆牢车!”我转头一望,才注意到不远之处有个铁笼牢车,里面蜷坐着一个颇为壮硕的男人. “俘虏?”我狐疑的说道. “嗯…俘虏!这个俘虏不同一般,定能让你摆脱嫌疑,别说你没做过此等阴毒之事,即便做了,就凭他,也能让所有事情转黑为白!”他眉角扬起,颇有信心的说道. 而笼中之人闻此话便浑身抖缩了下. “那我们进城吧!”丹津多尔济此刻已在苦苦支撑,我怕他已是能尽力穷. “再等会好不好…上次一别,不过短短几日,我却熬日如年.”他一把把我拖入怀里,我心里一暖便顿时没了主义,只觉他怀里味道筠然不已。 过了许久,远远瞧见江修缘骑着马儿傻定在那一动不动,心里不明缘由的一痛,便睁开四爷低声说道:“爷,进城吧。” 他见我忽然如此,有些不明所以,随即便又恢复了睿智神色:“我并未想过如此着急进诚,此番让人知会你丫头,也是因为思极念极…而我决定暂不进城的因由,想必你也懂” 我一番黯然,若是以前,定然赞同他的做法,但是我与丹津多尔济的心结已解,实在是不忍心如此对他. “爷!丹津多尔济不是皇上想的那般…多日所见皆证明他是个坦荡之人,相信对大清不会有反意的,我以为…”他冷色打断了我,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管他是否坦荡,既然皇阿玛已经认定他有反意,那不管怎样,皆是必须解其兵权了!皇阿玛留他一命,已是大开恩泽了。况且你认为,若他知道此次西山之谋,你认为他还能毫无反意?”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硬生生的在我头上淋了一盆凉水:“是我妥欠考虑了…原来爷对城内形势已经如此明朗,想必也毋须我多言了…” 他重叹口气,把我楼进怀里:“我知道你委屈,子青那贱婢,此次进城,我便让她也来次**!真真正正的让野狼吞了她!”表情狰狞无比,字字咬牙切齿。 此次,我不会再为她求情,一次次的机会皆换不回真心,再留他性命,怕是会害死更多无辜。 “爷,我总觉得所有事情皆有人幕后操控,此人才是大清江山的边缘隐患啊!若让他得权,怕是勇谋皆具,他如此韬光养晦步步为营,他日袒露人前,怕是难以匹敌!”我担心的说道。 他却仍是一脸淡定的说道:“其他之事,你毋须担心太多,只需解除了丹津多尔济的兵权,到时你定能回朝。” 当时在他怀里,我只单纯的以为,若我解除了丹津多尔济的兵权,康熙会感念我所立之功,特准我回朝,却是万万未曾想过,我在蒙古的结局,已经呼之欲出了…远非我所想那般. 四爷部队恐怕仍要在城外逗留好些日子,遂不便再多留,别过他后便骑马回程,走过江修缘一侧,有些神色恍然,他倒是强作镇定,装作随心一问的说道:“没什么事吧” “没…没事”又想起方才那扰人一幕,他心里定然不会好受. “江修缘…” 他扭头望我,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既是你知我知,又何必非要捅破那层纸呢,我与他的差别,何止天与地,何止水与火… 他是个自由之人,莫不能因为我,而有了疆域,他该配有更海阔的天地…不该随我在这绕心斗场角逐,伤人又伤己.!~! ------------ 第九十八章 :情削兵权2 之前出门是从丹津多尔济王府后门走的,那会还是十分冷清,可如今连后门也被众人拥塞围住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格格还是先回自己王府躲避一阵吧。”江修缘阻住我前路,焦急说道。 “不,我们还是要进去,但不是从此地,乃是从正门直接进去。”经过上次一事,我虽然心里惧怕那些民众再次强绑我闹事,每每念及此,手臂便隐隐抽痛,但是丹津多尔济既然已经作出允诺保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且四爷已经在城外守候,城内定然有刺探形势之人,我倒是希望情势变得难以控制,那么四爷或许会念着不让我受伤害而提早进城,这样也可稍稍缓解丹津多尔济的形势… 我两绕着围墙辗转来到前门,此地人流远比后门拥堵,江修缘见此说道:“我先入府告知王爷,让他来此接你一下把. 面对如此黑压压一片,心里冷风肆虐,难道他们都忘了丹津多尔济的赫赫战功,忘了他的恤民之心了么,怎么可以如此不通情谊,不念旧恩! 呆在王府多日,江修缘把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事,皆无巨细的告诉了我,点点滴滴,包括四年前土谢图汗部与葛尔丹浴血一战,是他冒着弹雨枪林单身单马杀入军中,硬是把双腿被炸弹炸的粉碎的察珲多尔济从葛尔丹手里跩了出来.察珲多尔济感念他的忠勇无二,才临终重托兵权于他! 亦是他,细查每个入伍兵士的家里境况,对家徒四壁之士,暗暗派人送去牛羊,刻意磨练他们,要他们奋发向上.莫枉愧家中殷殷期望. 仍是他,面对沙俄来使,百般利诱威逼他反清转主,他岿然不动,正色严拒,字字犀利,忠心可表. 可就是这么一人,被康熙误解或许是奸人暗耍心计之果,可如今这些民众,难道被人煽动一次,便能抛却恩情,疾言厉色么! 还是,我太低估了自己在牧民心目中的恶劣影响?他们对我的深恶痛绝,已经到了保我者同罪的境地了? 江修缘见我一脸沉思,以为是默认他的提议,便下马欲走. “江修缘!”心里忽然闪过丝丝苦涩,我不该让丹津多尔济独自承受此等压力。 他转身回望等我开口,我轻喝小马跑到一侧:“你…等会把我在葛尔丹强攻西山之前去过大营,要你同我一起逃命之事告诉众人!” 他惊诧的望着我,满脸的不敢苟同模样:“你可知这番言论说出,就等于把你陷入绝境!丹津多尔济王爷肯不肯再维护你暂且不说…那么多牧民恐怕会围而攻你,形势堪危,如何全身而退?” 那夜如此混乱,而且大都士兵丧生,才未注意到我之前前去营里找过江修缘。如今也仅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我就是要王爷不再维护我,你也知道,如今局势已经失控,牧民对王爷过往的恩念也都抛诸脑后,再牵累他也无益处!”况且如今张猛声望日盛,只要四爷进城后再抬高他一把,这兵权之事,恐怕也可以解决了,无畏让丹津多尔济深陷困局。 念及张猛,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却也不知道此感何来。 病中几日他也曾来探望,并婉转表明了那日得知消息后曾在乌兰巴托城外十里寻我踪影,却是毫无结果。 虽然合情合理,毕竟牧民与喇嘛的行为大家都是始料未及。但总觉着他的眼里,少了些分真诚。 许是历经此事后自己敏感多疑了。 “我不同意这么做!”江修缘仍是与我僵持不下,我见无法,便只好把四爷之事讲与他听:“你也见到城外林中所立是何人了,他已有了解困之法,所以你不必忧心我的安危,稍后即可解决此事。” 他听闻后脸色凝重:“那他为何不即刻进城,却要在林外秘密约见,难道是他要让丹津多尔济王爷陷此困局身败名裂?” 我脸色一沉,说道:“江修缘,你万不可把揣测当事实” 他理明了内里千秋,终于答应按我说的行事。落马进了府邸。 我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便也走至门口,门外之人皆翘首望内,刚开始并未注意到我,直到最后排的兵士高声一呼:“那女人在这!” 于是众人纷纷侧目,转目那瞬,我似看见了万千狼人,嘶吼着朝我逼近,不禁退了几步,好在丹津多尔济出来的正是时机,他左挡右突,终于挤到了我面前,拉起我手往内艰难行进,边上多人对我上下其手,推阻撕扯,一方小小的人流,便已经让我衣衫尽破,而丹津多尔济也未好到哪里去,牧民也开始对他左右袭击,或者这混入群中的些许人物,乃是那幕后之人安排的托儿。 “王爷!枉我等对你忠心一片,你却仍是维护此等妖女!不管不顾那战场丧生的近万兵士!”队中又有人开始谩骂指责,而因我深陷正中,终是没看清说话之人面目。 “王爷,我们不求别的,要公道!” “王爷,我儿子才二十岁,那么年轻,就因她而死…” “王爷,你往日的英明哪里去了!和这等贱人厮混一处!你不配统领众多将士!”我蓦然一惊,说此话之人定然便是那托儿之一了。 “对!他不配,不配”众人神情狠辣,被那些托儿的言辞激的涨红双颊,怨愤难平。 有些甚至难忍的出手扯他衣物,吐他口水,而他拖住我的手,却是丝毫未减力道。一句争辩之语都没有。我低眼瞧着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摩挲着他掌心那因练刀枪而磨的厚重的老茧,心里感慨,如此截然的对比,这个瘦削白皙的男子,该是付出了多少辛于众人的努力,才赢来了他人的肯定,却是因为我,一夕之间名誉扫地… 我坚定的朝江修缘打了个眼色.他一本正经却是心神领会.便待我于王爷走出人群之时等上门口屏风的外缘站台,高声说道:“大家安静,我有话说!” 人群中马上有了驳斥之音:“你能有什么话!还不能维护这个女人的!” 下面又是一片赞同之声。 只见江修缘一脸痛心疾首模样,我却紧盯着他那狠瞪的迥然眉眼,透着不顾一切的绝然,也露着无奈含痛的隐忍。 高声说道:“各位,之前是我错了,我未看清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此言一出,牧民一片哗然,顿时鸦雀无声,而紧拉着我的丹津多尔济压制着怒气低声向江修缘吼道:“江修缘!你在做什!” 江修缘在一旁故作未闻的继续说道:“我也是近日才想起一事,证明了此女确是与葛尔丹勾结。”牧民们此刻凝神屏息,皆默然不语,静待下文,江修缘转脸望了下我,仍是说道:“我与此女原先也有些交情,可能因之前替他诊病,故她感念在心,于是在葛尔丹猛攻西山那一夜,她火速赶来西山,欲把我拉去清军大营,我问因由,她却闭口不谈,只说性命攸关!” “她定然是通知葛尔丹前来强攻,才想着要你走的!”队里立马有人接嘴说道。 许多人闻此话语,皆呜咽着暗自垂起泪来,我心里憋闷,康熙所做,如今皆落到了我身上,却是百口莫辩,解释不得,如今行至此步,也是无奈之至。 边上丹津多尔济原本紧握我手的手掌,也因着江修缘此番石破天惊之语微微颤抖松懈,我一狠下心,便主动甩开他手,娇笑着低声说道:“对不起王爷,让你失望至极吧,我真是不好意思,想利用你脱身,如今却仍是百口莫辩了呢”声若蝇咛,远步之人皆听不真切。 他闻此身形一震,踉跄着退后两步,稳住身子之后便怒吼着说道:“你骗我对不对!骗我!” “江修缘,你给我下来,下来!”他猛奔过去,大力一把把江修缘从高台上拉扯下来,江修缘一个趔趄,差点倒地,我忍不住低呼出声,他却掠过一个让我放心的眼色。 “江修缘!你说,你为什么造谣她!”丹津多尔济表情狰狞,狠摇着江修缘双肩,激动的说道。 “王爷,我未造谣她,也无陷害她的理由!”江修缘声音沉定,丹津多尔济久盯他眼许久后终于败下阵来,似相信了他的言语,抽空气力般颓然回望:“你…”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未说出话来… “真相终于大白了,大家上前把那女子活埋了!”一牧民高声吼道,顿时,方才仍哭泣柔弱的老弱妇孺,此刻皆已挽起袖子,恶狠狠的群扑上来,我就像那所有射线的集结点,所有人们,皆不约而同的朝我冲来。 江修缘呆呆的站在不远处,人群冲的他左右摇晃,站不稳身子。 我知道他忧伤神色的缘由,他在试问我这一切是否值得,他在挣扎着是否该坚持他的立场,他在犹疑自己是否做的正确。 我微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坚持下去,路已走成这般,且我与他皆知这并非绝路,只是受些皮肉之痛,又有何惧呢!!~! ------------ 第九十九章 :情削兵权3 但我还是低估了牧民的力量,他们一拥而上,一些人紧拉我手,一些人又撕扯我衣物,我被左右挤压,左右拉扯,有些五马分尸的意味…如今,却是千古难见的众人分尸的宏伟场面,未过多久我的一只胳膊就卡啦一声被拉脱臼了,我一阵抽搐,脸也不自主的扭曲了起来. 江修缘在人圈外侧已经有些站不住,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之前有喇嘛在场好歹也能守个规矩,如今却是一片混战局面. 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进退之时,静站一侧的丹津多尔济忽然大呼一声:“都给我住手!” 众人皆是一呆,或许没有人明白以往如此维护他们的偶像,如今却三番四次的阻挠他们为自己亲人族友报仇雪恨… 我也随着他的这惊天吼声愣神许久,他到底怎么了…莫非真的是不要自己的兵权,要自己多年努力付诸流水么… “你们都给我停下!本王今儿个是袒护定了她!西山一战,不会是她告的秘!本王信她!”他一脸坚定,那与其他蒙古男子相比略显瘦小的身形,在西斜的光影下竟显的如此高大挺拔,一如肯特山上常年葱翠的巍然青松一般。 “王爷凭什么信她!您信我们可不信!”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怒红了眼,早就忘了尊卑,忘了礼仪。 “还能凭什么,外面传闻丹津多尔济王爷与扎那扎特尔王爷的王妃有染,此事肯定不假!”一尖刻的女子点破了窗户纸…顿时本就压抑良久的牧民众口一词的怀疑起我的忠贞,他的伦常来… 丹津多尔济却似铁了心一般,仍是推开了一众挡路者艰难的行至人群中心,与我并肩而站,面对众人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寒凉. “王爷你!”我心里乱极,本是想借着这事作此一搏,稍稍挽回些局势,不用使丹津多尔济陷入绝境…而如今他的表现更像是自己拼了命要往下跳似的. “若我想的没错,江修缘从来都未给你诊过病,你又何来的理由感念于心,拼死前往西山救他一命?”他居然如此细心,实在是大为出乎我的预料,而江修缘,怕是故意说的这些个话,让丹津多尔济心里明白这只是为救形势而无奈如此…只是丹津多尔济想明白了此事,却仍是未选保全自己… 果然江修缘也挤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句:“格格,算了,这是王爷的选择” 我仍是余心未死的说道:“王爷,我已有办法解决此事,你即便不站我这边,也可无恙,你大可不必这样,犯了众怒,怕是地位不保!” 他眼里酸涩一笑,颇为无奈的说道:“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格格,甚至是我对不起格格”说罢转眼看了下周围,压低声音在我耳侧说道:“我昨日受人威胁,若不自毁形象,即使解了兵权也难解我挂心之事!所以虽然攸关格格名节,但我仍是无法向人澄清…” 一阵愕然,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能耐,寻到了丹津多尔济的致命把柄,即便要自毁前途也勇撞南墙… 自知此时不是问明千秋的时刻,便也不再深问,既然他选择如此,也便只好骑驴看唱本了. “王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是不是与这个女人有染?只要你说没有,我们就信!”牧民中终于有了些软和的声音,边上一个扎着长辫的女子黯然说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沉默,只有无边的沉默,他不说,我亦不能说些什么,虽然要证明他的清白轻而易举…到如今,我仍是处子之身,又如何能与人有染. “乌兰!你家又未死人,你掺和进这事作甚!”另一侧的男子怒声呵斥倒,而那唤作乌兰的女子,见丹津多尔济久久未有答复,已是憋的满脸通红… 心里一直存着疑惑,之前牧民群起而怒之,喇嘛教一直是掺和其中,如今却为何半个喇嘛影子也未见到?丹津多尔济乃是活佛自小收养的义子,听江修缘说起丹津多尔济天生背上带有喇嘛教的标志,故活佛念他有佛性,便收之为子,感念上天眷爱亲自抚育.感情深厚,难道是因为他而转了立场,却因之前行事太过极端,如今只好保持中立让丹津多尔济自度危局了么? 而丹津多尔济甘愿自毁长城的理由,又是什么…内里千丝万缕,却是缠绕一处,理不清楚了. 正在纠结之时,门口一阵响动,原来是哈布多尔济与扎那扎特尔多尔济结伴而来.哈布多尔济那满是猪油的脸上似乎常年都挂着令人嫌恶的谄媚笑容. 扎那扎特尔却是心情低落的直看着我.我卧床至今,他一次也未来看过我,恐怕是因为子青要挟所致. 哈布多尔济一来便颇为喜剧的惊奇说道:“这丹津多尔济王府好生热闹,到底发生了何事呀!”我一阵冷笑,这些个事情早已弄的满城皆知,不知他说这句话时可好意思。自从康熙下旨将其六女儿嫁与敦多卜多尔济之后,哈布的脸便一直犹如春天一般。 想起怡靖公主,想必也快到乌兰巴托了吧。 哈布多尔济转眼望了下扎那扎特尔,似暗暗打了个眼色,而扎那扎特尔却见若未见,毫无反应的模样。 丹津多尔济却一反往常对哈布多尔济的应酬态度,厉色说道:“此地之事就不劳哥哥费心了,弟弟自会处理的。”两人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哈布多尔济笑容僵在嘴角,只呆楞了一刻,便又弯起了眉脚。 众人见又来了个王爷,便寻思着该此路不通可另觅他途,转而向哈布多尔济哭诉道:“王爷,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哈布王爷!我们就靠你给我们做主拉!” 哈布清了清喉咙,一脸正经的说道:“本王此番来此,就是为了听听民众声音,替民作主的!”我差点被他这种前后矛盾的说法吓到,在幕后算计之人,我不是没往哈布身上想过,丹津多尔济失利,他便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但是不管从哪些事情上看,都无法显出他高超的政治水准。实在是无法让自己从他这些拙劣的表演中抓住睿智的芒现。 牧民闻此,皆激动非常,跪地大呼王爷英明,而哈布多尔济自带的多名内侍便在自己主子的眼神指示之下,手握大刀的直奔我而来。!~! ------------ 第一百章 :面具下的侧脸1 丹津多尔济在旁大喝一声:“来人那!”边上顿时来了好些兵士,但是他们仅仅护住自己主子,硬生生的把我隔离在外,丹津多尔济错愕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士,但他们皆是一脸无奈的模样…我又何尝不懂,这牧民中间,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亲人族友…若是出面护我,怕是会遭人唾骂. “王爷不必费此周章,我跟你去!”说罢便睁开丹津多尔济的手,迎向那满面横肉的哈布。 扎纳扎特尔始终是句语未发,如此哀怨的看的我心神慌乱… “哈布!你不要太过分!”丹津多尔济欲上前拖住我,可方才还站他身侧保他安全的兵士,转眼便环起手臂阻他去路,他犹如困兽一般在我身后嘶吼,心里悲鸣之声四起…将军最悲伤的事,不是死在战场,而是不再拥有人心. 现在才知道,自己曾经想要夺走的,是他多么珍贵的东西!如今阴差阳错,虽然他失去兵权,失去人心不皆是由于我,却也是我间接促成了此事…没有我的劝兵巴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丹津多尔济王府终于空落了…此刻我的身后蜿蜒着一条巨形长龙,足足百米,人流涌动,所过之处,万人空巷…牧民们皆不由自主的加入了此队伍,而哈布多尔济,似是刻意要彰显自己为民请命的益举一般,不紧不慢的在乌兰巴托城内整整绕行了一圈. 最后到达中心广场之时,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如此空旷博大的城市广场,也已经容不下了围观之人,许多皆是站在广场周围的小路上探头遥望. 我又站到了那日的圆形高台之上,不同的是,上次是被人强抬上去,而此次,却是自己心甘情愿走了上去,因为已知结局,便也不再慌乱… 哈布多尔济派兵士给我紧系好了绑绳之后,便扯开喉咙大声说道:“那么多年来,我多尔济嫡亲一族,皆是全心为牧民服务,小到牛羊纠纷,大到族外战争,皆是不遗余力…而我的父亲,察珲多尔济,也是为此而丧生!举族无不悲痛!”哈布多尔济边说边暗暗的抹着眼泪。(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下面牧民也是一片鸦雀无声,好一招忆苦搏情!我暗自惊叹,未想过他竟也有此等智慧。 “如今,族内又来了此祸水女子,妖媚迷惑丹津多尔济亲王,使他如今对任何事情都浑噩不明!”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此刻正站在离圆台不远的木质台阶上,凌空众人。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扎纳扎特尔听闻哈布对我的毁谤,恶狠狠的看向哈布,哈布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嫌恶的低声说道:“方才在丹津多尔济王府,叫你指认她与丹津多尔济通奸,你已经逆了我的意,难道现在还想再逆一次么?!”扎纳扎特尔紧握双拳,隐忍至极的背部不停颤动,最后却仍是压下内心的怒火,舒缓了背部线条,只是那硬实的拳头,仍是紧握难松。 哈布多尔济见扎纳扎特尔不再执拗,便继续说道:“更加可恶的是,这个女子,设计陷害我部七千余鲜活兵士性命死于葛尔丹之手!此恨不报,枉为人!” 哈布多尔济雄壮的声响,似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在那厚厚的脂肪层内喷射而出一般,浑厚着回荡在广场四周。 绕场三遍… “枉为人!枉为人!枉为人!”果然是个煽情高手,才三言两语便轻易把牧民的心聚拢在了一起…如此人物,我倒是颇要费些心神来观察了. 忽然想起了江修缘之前曾说过我却并未上心之事:哈布多尔济本是察珲多尔济的长子,至小便爱若至宝,本来也有些名望,但就因为葛尔丹与土谢图汗部那一战,察珲多尔济被困葛尔丹军中,那时他正在突围圈不远处,猛冲之下便可救回他父亲,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远在后方的丹津多尔济一路拼杀突围成功。而他,却是纹丝未动! 自此事件,察珲多尔济才决定了把兵权交付丹津多尔济! 之前只听出了丹津多尔济的勇猛无敌,却忽略了这个事件背后的隐藏含义!哈布多尔济在如此时刻未选择救他父亲,定是认为,只要他父亲一死,那么兵权,汗位,皆是他的囊中之物! 原来这件事情内里,竟是隐藏了他如此雄厚的汗位野心… 那么他便是那位隐在背后谋算之人么?如今见时机已经成熟,决心将野心曝露人前了么。 “大家说,应该如何处死这个女子!”哈布多尔济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仍是那横肉肆飞的笑容。扎纳扎特尔似卯足了气力般嘶吼出声:“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住口!大家快来听听,这个妖媚女子,迷惑了多少男人!丹津多尔济王爷如是,连被她背叛了的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王爷都还是肯为他说话!真是妖媚转世!”哈布顺势说道。 “扎纳扎特尔…不用同他争辩,我不会有事的!”我朝扎纳扎特尔递了个让他放心的眼色,低声说道宽他的心。 “她又怎么会真的有事,她的情郎,早已在城外驻扎军队,早晚是要进城的。”哈布多尔济居然连此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真是太大意了!被他蠢钝的笑容欺瞒了这么久! “你果然好样的!借此事情来成就自己名利!”扎纳扎特尔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谢弟弟夸奖了,我当之不愧!”他笑的自信奸诈。说罢又转过身去,义愤填膺的说道:“那就选在今日,今日日落无光,便是她身奔火海之时!”他特地宽出了一段时间,该是等着四爷进城吧。 牧民们得此结果,都以为是大势已定,便不再呱噪嘈杂,就着原地坐下,焦等日落。 而哈布多尔济的侍从们,也四处奔走去找生火柴火,一捆捆的背来堆积在木台之下。 我站在此高台之上,能隐隐的望见城门方向,但等了许久,却仍是未见有何动静。 太阳已经越来越西斜,而我的心,也开始焦灼了起来。!~! ------------ 第一百零一章 :面具下的侧脸2 暮色已经渐渐覆上了乌兰巴托,哈布多尔济的内侍已经点起了火把整齐的站在高台之下,只待他一声令下,只需一瞬,烈火便会随着这猛烈的风势而熊熊高窜…但城门那侧却仍是没有四爷的动静,心里不免有些没了底气,难道他没有内线在此城内,抑或驻扎之地离乌兰巴托颇为有些距离,赶不及来此? 哈布多尔济也开始额上尽冒冷汗,围着高台四处踱圈…当天终于完全暗了下来,火把照的众人脸色阴明不定之时,台下牧民终于失去了耐性,慢慢的有了催促之音. “王爷!太阳已经下山,时辰已到,是否该点火了?”其中一位男子问的仍算礼貌。 哈布多尔济忙大陪笑脸的说道:“各位稍安勿躁,我方才已派人去通知活佛,此事需要他的首肯!”他倒是颇为阴险,知道把事情推延在喇嘛教身上,其实只要民众深步思考便知喇嘛此刻的态度了…今日事情闹这么大,一个喇嘛都未参加,足可知其立场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时辰了,侍从手里的火把已经烧的过半,却仍是焦等下去,如无尽头一般. “王爷!活佛还没指示么?”另一男子又难忍的再次发问! “不必问过活佛了!丹津多尔济王爷是活佛义子,而他又如此袒护此妖女,活佛自然被他左右!不用等了,请王爷听民众的呼声,烧死她!”一颇为陌生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借着朦胧的月光寻声望去,却不似蒙古男子。 “这…”哈布多尔济左右为难,因难以抉择而涨的满脸通红,我知道他是不敢真的烧死我的,如今此番作为,也只是为了沽名钓誉而已,若然真的烧死了我,怎么向城外的四爷交代! “众位!”哈布多尔济似想出了完全之策一般,朗声说道:“请大家再静等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内活佛仍未给出答复,我便不顾活佛意愿,顺了大家的意,烧死她!” “好!那我们便再等一个时辰!”底下牧民应和道。 哈布多尔济拿出随身方巾摸了下额头,便随手招过一位侍从,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说完那侍从便一溜烟的跑开了,我瞧着那火把方向,竟是朝城外奔去,许是被指去通知四爷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他不止知道四爷来了乌兰巴托,还知道四爷驻军何处么? 心里的疑惑不免又多了一分。 终于在最后一刻,四爷带着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从乌兰巴托的城门威凛而入。我站在那高台之上,看着他队伍那一簇簇火把亮光,似蜿蜒的游龙一般,从天际而来,为我而来。 那凌乱的马蹄声,却似弦乐一般,悠扬着传入广场,众人不知何事,却见着乃是清兵装束,便自觉的让出一条大道。 此刻关在铁笼里的那人,已经疲累的靠在一侧闭目休息,而边上的牧民们,却是很激动的看着这个囚犯,纷纷绕着车子细眼打量此人,终于在一大汉高呼了一句之后,炸开了锅! “穆勒将军!是穆勒将军!”于是场面再一次失控,牧民们皆急急的向铁笼靠拢,焦急探望他们口中的穆勒将军。 此人不是葛尔丹军中之人么,为何素来与葛尔丹有着血海深仇的土谢图汗部牧民,对此人却有着如此热烈的反映呢! 四爷见场面混乱,便派兵紧紧围住铁笼,阻止那些靠近的牧民,笼中将军许是听到了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声,缓缓睁开双眼,微张着干裂的嘴唇哑声说道:“我没事…大家毋须担心”仍是脸带微笑,面目祥和,从未见过如此的囚犯,不禁一阵心颤。 众人闻此,竟是出奇的安静了起来。 四爷护着囚车来到高台边上,急急落了马,便挽起摆卦,一步步的走上台阶,那英俊坚硬的脸,隐着点点笑容,伴着他沉稳缓步的踏阶声响,越来越清晰的印进了我的眼里,似那温流的泉水,缓缓流淌之时,亦如情人之手一般,暖人心怀。身后鞭稍晃动的流苏,撩拨的我心花齐放… 他站在了我身侧,背转身子面向众人,手却轻轻转过木柱,紧紧的握住了我,相视一笑之后,便是他高扬的声音:“相信各位对于我是谁已是很清楚了,而囚车内那位,想必也很清楚,当年葛尔丹侵袭你部之时,抓了万千平民要挟察珲多尔济投降,是他,不顾自己主帅反对,悄悄放你们回城,才有了你部的死里逃生,若是无他,乌兰巴托将是一片废墟!”听着四爷珠玑之语,不免对他投以敬佩一瞥,他是个磊落之人,才会有方才那坦荡的眸子,才会有来自敌对方民众的万般爱戴… “如今他被我八旗士兵擒获,皇上感念土谢图汗部在巴林一战忠心可表日月,特将此人交与你部发落,以慰那壮烈成仁的七千血汉!”四爷扬手一挥,下面兵士便解开牢车,将穆勒将军扶了出来,他身子虚弱,却仍是含笑看着众人。 哈布多尔济接过穆勒,呆愣的看向四爷,似等他说话一般,四爷果然再次开口:“大家对穆勒将军的人品可有怀疑?” 牧民们先是鸦雀无声,后便坚定的说道:“我们信将军,我们信!” 穆勒一脸无奈的苦笑于前,我心里一惊,或许这,才是四爷费尽心机抓他的原因!要用这样一位深得土谢图汗部民众拥戴的敌军将领,来证明我的清白… “那么,就让我们的穆勒将军告诉大家,到底赫舍里氏索心姑娘,有无勾结葛尔丹,透露军情,诱使葛尔丹猛攻西山?”果然,四爷问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牧民闻此,皆屏息的望向穆勒,穆勒深吸口气,双眼紧闭着使尽了极大气力般说道:“没有,她没有!” 顿时人群一阵交头接耳,此时中间又发出了引导之音:“穆勒将军说没有,便是没有!” “将军,我们信你!”忽然觉得万般可悲,一心为部里的丹津多尔济,他们不信,如今却信了这个敌方将领,纵使他再人品坦荡,难道就可比过丹津多尔济了么… 四爷低低的在我耳边说道:“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他隐忍着抱我在怀的冲动,焦急的解开了我手上的绳索,轻捏我手,引下了台阶。 哈布多尔济见事已解决,遂又想着做个顺应民心之事,便大声对牧民说道:“既然穆勒将军有恩于我部,我们不可做忘恩之人,既然皇上把他交由我们发落,便放了他吧。”我瞧着四爷时不时转过头来朝我微笑的眉眼,丝毫未因为哈布此番言语而有所动容。 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王爷英明,王爷英明!”台下众人皆一片热烈。 而唯一蹙眉凄苦之人,便只有穆勒一人,我暗叫不好,遂加快了下行的速度,但仍是阻止不了惨剧的发生,穆勒趁着哈布给他解开手铐之时,夺过他腰间所佩金刀,毫不犹疑的插入了自己前胸… 猛然拔出之时,血溅了我一脸…但他的眼,却是直直的盯向四爷! 四爷放开我手,缓缓的走到了他跟前,那奔涌而出的带温血液,染红了他白净的马靴…他甚至都未弯腰看他,只是这么站着,低眼俯视他… 穆勒伸着他带血的右手,断续而又低沉的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四爷站的笃定,脸上冰凉到毫无一丝表情,被着双手淡然而立… “既然穆勒将军选择以死忠主,那么请大家尊重他的选择,本王会以将军之礼厚葬他!”哈布缓缓说道…而方才见此一幕呆愣不已的牧民,此刻才爆出了震天的哭声… 一代英雄,就此陨落… 我抹了抹脸上鲜血,已经凉彻… 扎纳扎特尔走上前来拉起我手:“走,我们回家!”我回头望了眼四爷,他虽未动,却是冷冷的说道:“不好意思王爷,我与格格仍有些要事要商,还请暂放了你的手!” 不禁一阵冷意,四爷所说之话,有些令人悚然。 扎纳扎特尔回头探询的望了我一眼,我朝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谈完便回来!” 他虽不乐意,却仍是松手独自走了,场上人群,也随着哈布多尔济所运的穆勒尸体而走了。 未过多久,场上便只剩下了许多清兵,我与他… “爷果然好谋划啊!”他未料到我会说出此话,兀自一愣。 “你昨日便与哈布多尔济见面了是不是?商量了今日之事对不对?”他神色未有异样,也未有任何争辩,只慢慢的走到我跟前,四目相对。 轻叹口气后便说道:“你说的没错,今日之事,皆是我让哈布多尔济这么做的!” “为何?”心里暗笑自己的多此一问。 “兵权!你懂的”他简要却坚定的说道。 “我不懂…你选定哈布多尔济了么?” “树林所说之话,你忘记了么?”我黯然了…似乎除了哈布多尔济,他也别无选择. “今日我特意晚到,便是要试练他的忠心,若他真的急于表现自己而放火烧你,那么此人,定然会死在我的刀下。”原来竟是这样,枉我还在为他晚到百般寻找理由,结果却是刻意而为之。 “那他若真的动手烧我,你是不是要用我的性命,来完成这次试练!”我狠瞪着眼镜瞧向他,酸涩得差点掉下泪来。 他一把把我拖进怀里,柔声说道:“怎么会呢,城内耳目,早就聚集在高台之下,只要一点火,他们便会奋不顾身的救你出来,我怎会让你冒任何危险,怎会舍得…” 他微动的下巴抵在我头顶,心里又开始懊恼了起来…他对我不曾完全坦白,而我却为何硬要次次把事情想的如此清明…到头来,皆是伤他伤己. 掺和政治的爱情,果然是无法清明的么? 低眼看见脚边那摊殷红的血迹,喉头哽咽了下,忍不住低低问道:“爷答应了穆勒什么?” “放了他妻儿…”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猛然一恸:“你…为何?” 他苦苦一笑:“你以为他被我所俘,仍挺着性命不死,是因为顾念自己性命么?若不抓他妻儿,他早已自尽!” 心里一片黯然…他亦是为我才会如此不择手段,而我,仍有立场怪他么?!~! ------------ 第一百零二章 :扰心之吻 “这次爷会在此逗留多久?”如今战事持续不断,乌兰布通恐怕已经焦灼开战,他虽领兵不多,却是因着奔走于此而拖累表现,康熙本就欲借此机会让阿哥们立些军功,来日封王赐爵也好有个凭靠…如今他,怕是会迫于下风了. “有些事情未有做完,我又怎能轻易离开。”他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 “关于子青么?”他漠然一笑,并未回答,但却是默认了答案。 我慌忙说道:“你不能动她!”虽然前几天我对她已经动了杀机,但是如今却是万万动不得的,特别是四爷,他的身份,不宜堂而皇之的做这些事情。 “为何?”他不解的问道。 “如今她已是扎纳扎特尔多尔济亲王的侧妃,就在三日前已经上报朝廷,如今太子监国,爷以为这道文书会有阻滞么?”这些事情还是雪莲心细的告诉了我,知道我下一步定然是要夺她性命,特地婉转提醒我需要谨慎行事。 他未有半刻思考便回道:“自然不会,别说侧妃,蒙古亲王若无指婚,即便是正妃皇阿玛都不会阻滞,何况仅仅是纳一小小侧妃!” “如今她已有了身份,若要处死,总是需要缘由的,我想爷也不方便出手,且即便土谢图汗部人并不在意她的生死,但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在皇阿玛面前参爷一本,怕是会毁了爷的清明!”我所暗指的有心之人,自然是指太子,他自然也是深谙其中道理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此女不除,我犹狼盯背,顾后瞻前,皆有挂念!”他忧虑的望了我一眼。 “再另寻个机会罢,如今她已得到了想要的名誉地位,衣食无忧,若是明白之人,也该收心敛意,一心向善了,且她也知道我并非善主,狠拼之下难免一死,我估摸着她也不敢胡乱行事。”虽然嘴里理据十足,滔滔而辩,内里却仍是一片虚软,子青,那个日夜伴我,多次诛我于死地的女子,又哪是那般轻易退却之人。我与她,恐怕已是致死方休了! “但愿如此…但我仍是放不下心,好在如今张猛亦在乌兰巴托,凡事皆可与他商量,况且我暂慢回营,等兵权之事尘埃落定以后才会启行.”他如此信任张猛,证明张猛真的是个可托之人,那么我之前对他的稍许疑惑,会否真的是自己多心呢? “爷!”虽然此刻提出似乎有些急躁,但仍是按捺不住的说道:“你为我向皇阿玛讨句话罢。” “什么?”他疑惑问道。 “索心已多日未拜祭姐姐,甚为念想,不知皇阿玛是否能准我回京探望”此话颇有些深意,康熙定然是明白的,一是因为土谢图汗部兵权危机已解,若他同意我返京,即是同意我解除此段不愿的婚姻,二是提醒他,姐姐之事,也是该办了。 四爷忽然目放粲然华彩,满眼欢意的说道:“你愿意回京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从未想过会为了何种因由而留在乌兰巴托,又怎会不愿意回京呢:“爷此番言语索心不甚明白,爷不明白索心牵挂之人是谁么?” 他似孩童般纯然一笑,紧紧揽我入怀,声声动情的说道:“方才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让你同他归家,我以为,你已把他府邸当成了家…不再想回北京了.” 我懊恼捶他胸口,嗔怒道:“我是这般轻易变心之人么!”心里却有了丝丝寒凉,原来他的注目,已经如此之深,深到如丝之语,皆割划于心。 “我自然是忧心,忧心你哪日又给了我一方断情信,不知那时,我可还有气力承受。”原来那件事情,磨砺伤口,竟是深到现今仍未愈合。 我未再言语,只把头埋的更深,摩挲着贪闻几缕檀香幽味。 而他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挣开我猛然说道:“你着急回京,可是为你妹妹之事?” 心事被他洞穿,我有些窘迫,低头闪烁了下眼神便低声回道:“爷知我挂心此事,但也不仅仅挂心此事,是不是?” 他紧盯着我许久过后才缓舒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妹妹之事,即便我不再北京,也派人四处打探着,你莫要担心挂怀,我定会把安然的交托于你.” 听他如此笃定的口气,我如吃了定心丸药一般,那原本渺渺无垠的小小希冀,此刻已变成了芒射四溢的慕晨之光.顿时心情大好,百痛尽消! 四爷晚间便率军进驻了哈布多尔济的府邸,此举亦是代表了大清皇帝意归何处,再加之我与扎纳扎特尔的联姻,怡靖公主与敦多卜多尔济的联姻,更是用毫无掩盖的事实让土谢图汗部乃至整个喀尔喀都瞧明白了大清帝主的未来遥望,土谢图汗部的汗位所归。 一时间哈布多尔济风头无两,而我因忧心丹津多尔济之前所说有人要挟他之话,便在别过四爷,回府换了身衣裳以后,直奔了他的府邸。 与哈布多尔济的意气风发相比,丹津多尔济府邸一片死寂,甚至连守门之人都未设,我如入无人之镜一般,毫无任何阻隔便入了王府。 行至遥亭,只见丹津多尔济夫人行色匆匆,衣冠楚楚婉身经过,竟是对我所立于侧丝毫未觉,心里难免生出一股厌恶,她如此急于出门,不知是否会继续上演月下郊野那幕。 如今怡靖公主即将到城,她也该是心急如焚了吧。我欲唤住她旁敲侧击一番让她注意分寸,却是回望之时连人影也寻不到了。 “格格!”江修缘见我入夜来府,神色有些异样。 “王爷如今可在书屋?”我焦急问道,毕竟如今夜色不早,解了心中疑惑,自是要早些回府的,太夜回去,又要坏了外头传闻。 “嗯,白日才闹出这些个事情,格格晚上仍来府里,不怕遭他人诟病吗?”江修缘难掩满是怪责的语调。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不劳烦先生挂心!”看他一脸带刺模样我便生气,他既知我与王爷亲白,却仍总是难忍讥诮之语。 他神色一呆,我不想再理他便急急往书屋走去. 虽并不是第一次踏夜而来,却仍是觉着这耸立的四根柱子,有了些微变化。 爬上吊绳之际,已闻到了一股浓浓酒味,锃亮的地板之上,四处散乱的落着一些无字白纸,有些仍是随着窗外猛吹入内的劲风乱舞着,丹津多尔济此刻正扒在书案之上,惯带的毛绒毡帽也滚落在地,露出一头散乱的黑发,任由狂风直直吹向头颅。 我轻走近他,慢慢解了窗户支撑,欲关了这扇寒凉之窗。 只听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想起:“莫关!让它吹吧,这样才能清醒些。” “王爷莫要这般作贱自己,这风顶头吹来,是会得头风之症的”我仍是不理会他,径直关了窗户,拾起毡帽轻轻给他戴上。 他缓缓抬起头来,那爆出的双眼此刻满布血丝,猩红一片,我心里纠成一团,忍不住拂上他眼角,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王爷,若非有我,怎会累你到此般田地” 他却仍是纹丝不动的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件稀世古玩一般,仔细端摩,百般研究。我双颊蓦的一红,有些不明所以。 而他仍未有放过我的样子,步步紧逼,渐渐两人已是呼吸可闻。我不自然的偏侧着头低声唤道:“王爷你…!”方欲怒而起身,他却如鹰般动作神敏. 一手重拉我手腕,一手环过我腰,我不备他这猛然之举,一个踉跄便扑在了他的怀里,所坐椅子哐啷一声倒地,而我却稳稳当当的坐上了他的大腿… 他加重了手中力道,环腰之手将我身体用力笼向自己,待两人已是胸贴胸,眉对眉之时,兀的吻上了我的唇… 脑海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搅的混乱不堪,而他肆虐侵占的吻,却似暴雨狂风一般席卷而来,让我毫无招架之力,毫无抗拒之心… 慢慢的,他似受伤野兽舔舐伤口一般,一下又一下温柔的倾入我唇,厮磨着唇齿交合,颤动不已…而我却至始至终的未有半点反抗,仅是闭着双目任由他摆布… 当眼前忧然浮现四爷那张忧伤悲悯的脸,我似被当头淋雨一般惊醒了…蓦然睁眼之时,却见自己双手已经不自主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慌乱的起身,慌乱的撤离…脸上已是一片火辣,内心却是一片混站. 虚无的混战…心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仅是遍遍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而在片刻喘定之后,终于为自己寻到了方寸大乱的缘由:我定然是感激他,感激他在我危难时刻的百般维护,感激他在那月黑狼夜,如天神一般,将我拖离永夜… 定然是这样的… 他仍是低低的喘着气,眼神却是片寸都未离开过我.迷离一片. “王爷你…”我已寻不到任何词句可形容方才暧昧举动,只是窘迫的站着,进退失据。心里的懊恼排山倒海一般,我竟会对他的强索之吻不能自抑的承欢身前。 而方才的窘人表现,已由不得我说出半句辩驳之言。 “格格赎罪,我,冒犯了…”他似酒醒一般跪于我跟前,我不敢于他对视,便急切的说道:“今日之事…王爷…” “不敢外传…”他哑声说道,我身形一震,不知他为何瞬息便判若两人. 但今日本欲问明之事,在此形势之下,怕是也问不出口了,便急急别过他,下了书屋. 刚落吊绳之际,却见江修缘呆立的等站于前…!~! ------------ 第一百零三章 :王府内斗1 “格格…”我本已跨出半步的右脚经他一唤怔怔的滞于半空.江修缘一脸落索的转到我身前,那深色的眉眼更加不可见底. 我不知该作何言语,方才那一幕,不知他有无见到. 而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未说,只是那刻板的俊脸,在柔色月光之下却是如此坚硬冰凉,苍白碜人… 回府时候月色尚未深沉,但扎纳扎特尔王府却是一片通亮,子青竟端着架子在大厅等我,扎纳扎特尔则是在旁小心伺候,我虽不解,但也知晓他必然是有些缘由的. “姐姐,你回来了啊!”她一贯的戏路让我有些乏味,也无很多精神应酬她。 “是啊,不知妹妹在此等我可有要事?”她放下茶杯,小心翼翼,一步一顿的走至我跟前,造作着拿着丝帕轻拍胸口,娇喘连连,媚态毕现。 “这么夜了仍是等着姐姐,是为了告诉姐姐本王府的一件大喜事,前些个日子姐姐老在外面逍遥…妹妹也无机会告知.”话说的刻薄,但我杀心已定,也无对她提点的必要了!就让她再张狂一阵罢。 “哦?不知是何好事呢?”对此倒是有些好奇,艰涩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已经久未闻过好事了。 “我怀孕了!”仅是简单四字,从她殷红朱唇慢吐而出时候,我竟是难以遏制的浑身一震,转眼望向扎纳扎特尔,一肚子的疑惑不明需要他的解释… 他不是说城楼那事,仅是为了试探我么?难道那日之后便如此急不可耐的上了床? 但即便那日发生关系,距今也就短短几日时间,又怎会有此喜讯传来. “已经一个月了哦!”她继续在我耳畔喋喋不休的说道。 我径直走向扎纳扎特尔,厉声问道:“确诊过了?”他屏着呼吸,并未出声,仅是无力的点了点头。(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你…”明明想说些话,却是张口难言,说不定此事过后皇阿玛恩准我回北京,那么与他也算缘尽了,不知子青此刻为他留有血脉,可是喜事一件?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诛她身死的心,又因此事而动摇搁浅了,虽然她是罪大恶极,但是我不能狠心到毁了她与扎纳扎特尔的孩子… 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拂袖而去.扎纳扎特尔撂下她跟我入内,在身后焦急说道:“心儿,我与她,仅有一次,那日我早知你会随军出征,后来真的在军中寻到了你,心情不好便饮醉了酒,她趁此机会入了我房,衣不蔽体,扑身而来,我一血气男子,又怎忍得住…”不管不顾走过时候一众伺候男奴女婢,仍是毫不在意的喋喋说着. “王爷!你够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此些事情下人们都听到了,一传十十传百,难道他不知道会影响声誉么,为了我这个不爱他的女人,这般讨好又是为何! 他怔住脚步,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酸楚着眼局促的望着我,我心里虽然不忍,但知自己与他并不会有什结果,便厉声说道:“王爷为何三番四次都不明白我与你的位置,我两是政治婚姻,是你逼我来的土谢图汗部!若不是你与索额图私下串和,我又怎会落得如斯田地!你可知我曾在大年初一你们进宫看舞之时派人去你府邸寻查证据,为的就是找到你俩谋串一气的罪证!为的就是置你与索额图那老匹夫于死地!为的就是逆转我的命运!我从来都是恨你的,所以你不必妄想,妄想我会为你宠幸了哪个侍妾侧妃而有恼意!王爷爱做些什么尽管去做!大可不必顾虑我的感受!”似山顶洪泄一般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虽然看着他苍白的面目,心里纠成一团,但我没有选择…虽然心里早已不再恨他,却不得不如此伤害他… “心儿…你说的皆是气话对不对?”他仍是不死心的望向我… 天啊…别再逼我了,我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毫无气力再扬起身上的刺…冷静思定,他仍是忧伤又怀着些许希冀的盼着我的回答,我步步紧逼,眼神尖锐着直入他双眼,似从牙缝里挤出一般低声说道:“不是,不是气话!” 说罢便转身大踏步走回近星楼,走的迫不及待,心里遍遍嘱咐自己,不能回头,不可心软,与他既然无爱,便不要再给他任何一丝渺然希望。 过些日子便要为他做的事,若无今日这番话语的铺垫,他怕是不会同意。 我要为他纳妃…纷争天下的局面总好过一霸江山…我不能让子青这般狠毒的女子,成为扎纳扎特尔唯一的女人…希望能让我寻到个灵秀之人,帮他一把,将来有事发生,也能挽过危局… 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我不该留下子青,但此种形势,已经由不得我选择. 回屋时雪莲已在房内放好热水等我,我见她时忽然眼前雪亮,灵秀之人,如今不就在我眼前么,遂迫不及待的啦起她手,柔声说道:“雪莲,我有件事**问你意愿,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但若你愿意,我便极力促成此事。” 她有些局促,低声问道:“不知格格所说何事?” “你的婚姻大事,你可愿意做扎纳扎特尔王爷的侧妃?虽然地位不比正妃,但也总好过伺候人,且王爷性子也好,亦不在外争权夺势,定然能保得一生安然。”我并未想过欺瞒她目前形势,恐怕不用我说,她也明白:“子青是个入了魔道的女子,我给了她许多机会,皆拗不过她心里那颗仇恨偏执的心,只是她,若你答应此事,怕是要好生花些功夫堤防她。” 她神色越来越黯然,紧缩着身子,脸色红白交替,不由自主的咬起了嘴唇,见她这幅样子,定然是想起了那次军营之事,便把她轻轻揽入怀里,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撩起你的回忆…你若不愿,就当我没说过此话.” “格格,雪莲并非要逆你意,只是雪莲如此遭遇,如梦魇般围绕左右,已经未想过婚嫁之事,但愿这一生,皆能陪伴格格左右。雪莲已是心满意足”我缓缓拍了拍她背,安慰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此算了吧.过往之事,便让他随风而散吧”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时间,可以磨平一切罢。 入房沐浴完毕已是夜色深沉,我身着白色长褂,将头发皆放了下来,如今,它已经快要齐腰了,又念起点点回忆,点点神伤,念起那日长春宫内的喧哗嬉闹之声,念起姐姐梅花树下嫣然一笑的娇媚身姿… 景山之上,你可曾盼到心爱之人的驻足探望…我的姐姐呵… 靠着凸台栏杆遥望前方,一片广袤微青的颜色… 月凉如水,心海微涛景自怡情,人仍飘摇暮城凄雪,天各一方寒蝉悲切,归心如潮次日清晨,我正与扎纳扎特尔一同用早膳之时,四爷派人前来通知,将在哈布多尔济王府商量兵权重新分配之事。 扎纳扎特尔只低低的应了声,脸色未动,对此事件十分漠然。想来也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次分配的结果会是如何,根本就不需劳费精气神想这些已成定局之事,此番前去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此等军机事件,我一妇道人家自然是不能参与的,吃罢早膳扎纳扎特尔便骑马出去了,想必丹津多尔济也是一样。 昨夜思前想后了一夜,终是觉得为扎纳扎特尔选妃这件事情刻不容缓,而我来蒙古也未有多少时日,对个中程序也不甚了解,便正好借此机会去会一会丹津多尔济的妻子,那日想说的却未说的话,也该婉转的告诉她,省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又一发不可收拾,这对丹津多尔济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便与雪莲骑马去了丹津多尔济府邸,仍是如昨夜一般一个守卫都无,我与雪莲并未知会一声便进去了,从里面出来之人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行至遥亭之时正逢敦多卜多尔济鬼鬼祟祟的从一侧厢房夹道内出来,他见我一脸玩味的瞧着他这般慌慌忙忙,只好停下步子给我请了个安。 “你怎会一大清早便来丹津多尔济王府呢?”他左右环顾,一脸心神不定的模样,脸颊绯红,定是没干过什么好事! “我…”他一时语塞,忽的又似找到什么突破口一般高声说道:“那格格怎么也一大清早便来此呢?” 我被他气急,他定然是想到了外面的风传,说我与丹津多尔济王爷有染,实则是同他同种性质!一阵讴闷憋屈,难怪他忽的就挺直了腰背! “我是来寻丹津多尔济福晋的,不知你是来寻何人呢?”我特地把福晋二字说的极为大声,他顿时虚了神色,不知该作何回答。 答案我心里本就清明,倒也不想听他的狡辩之言,便只稍提了个神说道:“怡靖公主怕是在下月就会到乌兰巴托了,你该好生在家布置才是,虽然你阿玛最近忙于政务可能会疏于对你照顾,但你也不可放浪了行为呢。” 他额上隐隐已经冒出冷汗,只顾点着头说道:“格格说的是,格格说的是” 话到此已够,便转身与雪莲一起去寻丹津多尔济福晋去了。!~! ------------ 第一百零四章 :王府内斗2 寻了好久终于碰到个伺候的下人,领我到了丹津多尔济福晋的住处。[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进屋时候她正在梳头,衣衫未整,我更加肯定了之前敦多卜多尔济来此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实在是难以置信,他居然已经大胆到公然入王府来做这等苟且之事! “福晋,都日上三杆了,你怎么现在才起啊?”我躬身入内,她忽然听到此话,玉手一抖,青丝便都落了下来,我轻轻拂上她柔顺细长的头发,悠声说道:“这等事情不叫下人们做,怎么自个亲自动起手来了。” “格格…你怎么来了.”铜镜里那张姣好的白皙面容此刻更是一点血色都无,我转眼望向一侧的床榻,倒是整齐洁净,毫无欢爱的痕迹. “福晋…不要怪我多事,想必你也猜到,我入府时候正是敦多卜多尔济离开之时,我自然是见到他了…”她呆愣着停止了动作,半饷才定了定神色说道:“他…许是来找王爷的,但是王爷一早便去了他家府上了,可能…可能他不知道吧.” 到如今她仍在赌着自己的运气,赌我只是出言威吓,并不知道实情. 我一手轻捏她肩,一手滑过青丝:“福晋,你真的很美,是我在蒙古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特别是在图拉河畔的柔色月光下,波光荡漾,青松拂肩,不知福晋可曾有在那样的美丽景致下与王爷把臂同游呢?” 她浑身一震,终于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神色慌乱不已,竟失翻了一侧胭脂粉盒。 “格格…”我并不想点破她让她难堪,只是希望她可以绝了这份情思,到时候怡靖来了知道此事,怕会忍不住向康熙告状,康熙本就对丹津多尔济诸多忌惮,若再让他寻到借口,怕是更加凶险。 但是在他人眼里,我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丈夫不忠的女子。 “福晋,下月怡靖格格就要来了,到时候你陪我去探她可好?她初来此地无甚朋友,我怕她会有些寂寞。”她见我不在追迫下去,便暗暗松了口气,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对了福晋,我此番来寻你是有要事的”差点忘记了正事。 她正了正身子问道:“格格有何事?” 我也不想与她拐弯抹角,便直接说道:“我想替我家王爷多纳几名侧福晋,所以来此请教下个中规矩。”她闻此惊异的望着我,满是不解的神色。 “但是扎纳扎特尔不是之前才纳了你的侍婢为侧福晋吗?”她见我并无回答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我也才与丹津多尔济成婚两年,之前也是一介平民女子,这些方面恐怕是帮不上格格了。” 这倒是大大出呼我的预料,她竟是位平民女子,那么丹津多尔济取她,不因是为了政治缘由,为何会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呢,实在是令人不解。 “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反正是我们王府之事,就由着我自己的办法来为他挑选女子吧。”她微微笑了笑便起身去后房更衣了,我见无趣便自个退了出去。 跟着雪莲左拐右拐,正想着是否会遇见江修缘呢,昨夜那般尴尬今日见了恐怕也是无话,却在路过遥亭时见他一人在停内自斟自饮,他已望见了我,不打招呼似乎又说不过去,便只好硬着头皮走进遥亭。 丹津多尔济王府有许多亭台,单单这个遥亭最是别具一格,只有它是真正的湖心亭,似一叶轻舟一般飘落在并不阔大的湖面之上,下面湖水轻轻拍岸,晃动之时真有些船上误觉。而小湖四周那一片葱翠殷红,也是仿若人间仙境一般。 “格格你来了?”他有些微醉,惺忪的眼皮之上也带着一抹嫩红。 “嗯…你,为何一大早的便在此饮酒?”他倒过一杯递给了我,我略微一闻便知是烈性女儿红。 “没什么,心里烦闷,便在此自饮自酌了,你可知道,这遥亭月色,真是宛若惊鸿,令人不舍啊…”他兀的自言自语,东扯一些,西讲一些,皆是牛头不对马嘴,毫无章法可究。 “江修缘…”想起自己已让四爷求皇阿玛旨意让我回京…那么江修缘怎么办,他已没了身份,没了姓名,又是为了我而留在了蒙古,我若回去,他该如何… 望着他迷蒙的双眼,心里尽是不忍:“江修缘,我若回北京,你跟我回去吗?”这个问题问出,才知自己竟是此等自私,他若跟了我回去,就得入夜出街,白日躲避,无官无禄,也不可正名行医,可如何是好? “跟!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虽然他此刻酒劲正盛,但却答的毫无半点犹疑。 鼻子一酸,泪便索索落落的流了下来,雪莲递我丝帕,却被他夺了过去,轻轻柔柔的擦干我的眼泪,低沉着说道:“莫要哭,和亲蒙古,是我替你选的路,若中毒那日我便道出你的身份,皇上不会让你来此和亲,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是我自私的为你选了这条路,却让你一次次的陷入危局,先是刺杀,又是**…是我的选择让你险不保命,我无姓无名的活着,又算得了什么呢…算的了什么呢…”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滚烫着顺着脸颊流进了脖颈,一滴滴的扎着我的心窝…看着醉倒卧台的他,我竟是迟钝到如今才能正视他的心,终于明白了塞音山达遇刺那次,他以身为我挡箭的那份勇气,终于明白他入丹津多尔济王府为医的抉择,枉我曾经还怨愤着以为他难舍功名利禄… “这条路,并非你替我选的…”是一个曾经爱我至深的男子,在得知自己两个儿子为我争斗,得知我心系何人之后,替我安排的结局... 虽然命运坎坷无奈,次次险象环生,但我仍是幸福的…不管是四爷,还是江修缘,还是曾经的八爷,都曾以身护我…都曾为我抛下过名利. 下午时候,扎纳扎特尔便回府了,看来是兵权已定,我想此番四爷将他们召去,只是宣布下康熙的旨意而已,此等重要大事,康熙是不会允许土谢图汗部与四爷私下协定的,毕竟他也防着自己的嫡亲血肉与人勾结. 结果果然如此,扎纳扎特尔说丹津多尔济的兵权已被全部撤去,一分为二,一半由哈布多尔济统领,另一半则是由张猛统领. 我心下愕然,张猛确实是康熙的心腹,竟已放心到能让他统领半个土谢图汗部兵力!而丹津多尔济却是一点异议都没有,淡然的交出了兵权,更似松了口气一般. 虽然只是听扎纳扎特尔的转述,但我仍是觉得此件事情颇不简单,丹津多尔济到底受了何人威胁,能做到被人欺辱却仍是忍气吞声,甚至不惜自毁形象来成全哈布多尔济! 虽然此刻我仍未触到真相,但若然丹津多尔济仍是本着自己一心为人的做人原则,那么他的名望很快便会回来的,到时候,手握兵权的哈布多尔济,还能坐以待毙么? 希望结果不会如我料想一般,也希望哈布多尔济真如他外表一般仅是在康熙的推力之下,才有此智力,不然土谢图汗部恐怕难以避免的会另有一番血雨腥风. 好在康熙仍是顾虑周全,有张猛在此镇守,也可牵制哈布的势力. 所有事情终于雨过天晴尘埃落定了,土谢图汗部终于在历经一场血的洗礼之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四爷走的那日,我并没有出城去送他,我与他总有些心灵上的牵系,相信不需言语,也知彼此行事的初衷,此番回去,若康熙同意让我回京,我便又可与他日夜相对了…那么土谢图汗部的所有事情,也皆可弃之不顾了… 这本就是一场男人间的角逐,我仅是被康熙硬推入局之人,现在大局已定,也是该功成身退了. 在此之前,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为扎纳扎特尔挑选侧妃之事了,我曾与他有过一次长谈,委婉的跟他说了一番选侧福晋之事,他起先仍是有些不甚在意,后来见我一次又一次的就此事百般滋扰,终于挑起了他的怒火:“你既是要选,便选个够去罢!”丢下此话便不管一切了。 但他对我的不满意,却是日益严重了,虽然此刻子青正怀着身孕,他原先一直住在东边书院,但自从选侧福晋事情之后,便是夜夜在子青房里留宿了。 有日雪莲问我:“格格,我看的出来王爷是爱你的,但你为何总是把他推向别人?”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个晃神便搪塞了过去。 扎纳扎特尔对子青的态度,有时我并不明白,因为子青总是那般趾高气昂模样,扎纳扎特尔却仍是恭顺无比,有几次她都踩到我头上了,分发给她的胭脂布料,一不满意便直接丢出院子,丢完便跟扎纳扎特尔哭诉说我刻薄了她。 每每遇此,扎纳扎特尔虽然一脸不耐,却仍是叫人给她特别选购。 而且自从我从丹津多尔济府里休养回来之后,一次都未见过巴特拉了,原本他与扎纳扎特尔形影不离的,如今过了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影,不知是何缘由。 忽然想起**那日,扎纳扎特尔似受到子青要挟,才不敢劝阻众人,到底是怎样的威胁,我也未搞清楚。 整个王府,甚至整个土谢图汗部,都透着一片诡异之相。!~! ------------ 第一百零五章 :王府内斗3 总觉心神不宁,便让雪莲平日在府内走动的时候多与人接触,刺探些府里怪异之事,不过她的性子也有些似我,对不熟识之人,皆有些冷感. 既已商定好要为扎纳扎特尔选侧福晋,便写了个布告贴于城门之上,此举又引起了牧民们一片哗然,我偶尔出街便听人四处议论:“扎纳扎特尔王爷福晋如今见到丹津多尔济王爷失势了,所以急着讨好自己夫君,主动为他选侧福晋了!” 雪莲闻此神情一恸,有些沉不住气,但更难听的还在后面:“可不是,她如今真是无路可走了,听说她的丫鬟成了侧福晋后便有了身孕,王爷可宠幸侧福晋呢!” “说不定她就是不福气她丫头得宠,所以才又想着替王爷纳侧福晋好分薄了那丫鬟的宠爱!”三个妇人在街角边做些晒肉活计,边聚在一起聊些是非. 我滞住脚步听了一番,却着实被此番言语刺激的胸闷无比。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但也不能站出来解释些什么,在土谢图汗部,我也该习惯自己瘟疫一般的存在了. 如今担心的只是应亲大会无人参加,那就枉费了我一番苦心了。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不够妥当,应该婉转一些办个篝火聚会的,也好暗中查探一番,如今榜文贴了出去,却是收不回来了,而且恐怕来参加的女子之中,也不乏有心之人安插的眼线. 既然已经如此,便只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我让雪莲先去周围的牧民中间查探一番,可有附近皆传闻贤德的女子,另一方面甄选继续,也好仔细琢磨一下到底哪些个人,是怀着不纯的心思进来的. 甄选第三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暖风和煦,如今已是六月里的天气了,我仅简单的着了件无棉袍子,套了个马甲就坐在了中央庭院,庭院中间此刻已经按我的吩咐摆了个绣花台子,之前两日我皆未亲自参与,只是吩咐着雪莲注意瞧下各个姑娘们的样貌才艺,问询下有无婚史,是否处子之类的基本条件. 如今是甄选的最后一关了,关系到姑娘品性,自然是难以放心让别人经手的,而我也不打算再此问题上多作周旋,毕竟一个人的品性,也不是三言两问便可明白的,只是让自己心里有个底罢了。 况且雪莲前两日在肯特山山脚寻到了一位颇有口碑的女子,我亦亲自见过,名叫贺兰珠,是少有的蒙古女子,美的如江南女子般细致,性子婉约,声若莺啼,行动却豪迈爽朗,毫不扭捏造作,那纵马疾驰的模样,连我也生出了几分羡慕之心。 为表诚意,我亲自送了聘礼给她,她母亲老泪纵横,许是一向住在远离城区的地方,对王爷府邸的风闻也不甚了解,对我倒是没那么抗拒,那女子也到了该婚嫁的年龄,如今王爷福晋亲自前来提亲,族内众人也是脸面有光。我自然是特地问询过她有无心上之人,怕因着自己的一己欲望而拆了人家姻缘,而她也很诚实的告诉了我:她爱的是扎那扎特尔王爷,穿梭的送聘小伙,皆未让她有过丝毫动摇,为的就是今日。她期盼已久的今日。 听她此番言语之时,内心百感交集,为扎那扎特尔终于寻得真心为他的女子而喜泣,也为自己内心的那个小小虚荣而神伤,再如何,我亦是扎那扎特尔面上的福晋,她如此实诚的说出自己爱恋,也让我有了些许窘迫。 但她不是个隐藏心计的女子,在我最终下定决心以前,曾经猛烈的挣扎过,是否该把这么一个纯真美好的女子,拖进一个并不单纯的圈子,但看着她急切热烈的眼神,念着她对扎那扎特尔的一片真心,最终还是同意了,就让她,来弥补我不能给予扎那扎特尔的东西吧.每个人,都是应该争取幸福的,在此道途中,我已遍体鳞伤,唯盼望身边之人可以得到圆满. 圆满…但是若无法再风暴中立足,又如何圆满? “格格,她们人都已经到了!”雪莲轻声的提醒之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那便一个个的叫过来吧,总共有几个女子?” “五个,格格”还好不算多,看完都不需一炷香时间。 五个女子跟着雪莲恭敬的站到了靠墙一侧,我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遂指了指她唤了过来。 她战战兢兢的走上绣台,低垂着眉目不敢看我,我只轻声的唤了句:“乌兰” 她便浑身僵硬,赤红着脸慢慢抬起头来。 “你怎么会来此?若我未猜错,你心仪的男子,该是丹津多尔济王爷吧?莫非你跑错了门?”心事被我言中,她更是窘迫羞涩,耳根尽赤。 我等她许久却仍是等不到她半句言语遂冷声说道:“你回去罢!” 她听到此话忠于扯开了喉咙说道:“不,我不回去,我要做扎那扎特尔王爷的侧福晋!” 我冷哼一声:“你来此无非两个目的,一是借着扎那扎特尔王爷与丹津多尔济王爷的关系,各种饮宴节日便能更有机会接近你心里那人,二是混入府里仅为报复我!在你心里定然是存着怨恨吧,是我把你心中的伟岸男子害的被人唾弃,所以牺牲自己幸福也要来此报复我是么?” 她被我言中了心事,却仍是不服输的饱含怨愤的盯着我。 “你回去罢!我不会收你的!”雪莲见我已动肝火,便叫人把她硬是驾了出去,回来后便在我身后低声说道:“格格,我错了,不知此人原来有此目的。” 我淡淡饮了口茶,便语重心长的说道:“人心险恶,又怎能一眼看穿,我又怎会怪你,只是你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有时自个曾经不经意的一个决定,便会害了自己余生.” 她郑重的点了下头,说这些话时我心里犹如刀割,子青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由于我曾经不经意的决定… 余下四个我也没了什么心思细看,每个人都问了个同样的问题:扎纳扎特尔王府谁是主人? 其中三个为了讨好我,皆说我是主,仅有一位唤作高云的女子,说王爷便是主人,虽然我对她颇为妖异的样貌不甚满意,但仍是留下了她。 因为仅是选个侧福晋,且是一次两位,就并没有准备操办盛大酒席,寻思着家里之人聚在一起吃个饭了事,甄选完毕便派人送了喜礼去了高云家里。 第二日我便派人把贺兰珠与高云接到了府里,走过一些简单仪式,分配好各自屋子,如今我住在王府正中的近星楼,子青住在靠东一侧的听雨轩,听雨轩最近府内小湖,每当落雨之时皆可听到跳脱活跃的雨水碰撞之声,故名听雨轩,而贺兰珠的兰竹屋则是紧靠着我的近星楼,这也是我刻意安排的,若她遇到什么事情,我也可就近照顾。高云则是远在最西边一侧的西风苑。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着晚上的家宴了,扎纳扎特尔好早便从外面回来了,洗漱过后就来了我的近星楼:“你倒真是神速,说要纳侧福晋,如今便连人都已安排妥当了!” 我知他话里带着埋怨,便微笑讨好着说道:“王爷说的什么话,我这不也是为你考虑么?人家别个王爷想讨个侧福晋还征不得自个福晋同意呢!” “你若那样,我又怎还会有恼心之事!”他无奈的微翘起一边嘴角苦笑一番,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眼神灼灼。 不知该如何接话之时,子青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后面隐隐还带了个人,因背着阳光一时看不清楚,待走进了才愕然发现,竟是乌兰! 乌兰此刻穿了件淡粉色的袍子,头发全部拢到脖子一侧,更显得小脸精致清爽。 我自然知道她为何带着乌兰了,便讪笑着说道:“妹妹你还真是心思周全,姐姐不要的破烂一旦到你那,便能成宝呢!” “姐姐说的何话,人家乌兰秀外慧中,美貌过人,足可担起这王府的侧福晋一名,王爷,你说是不是呀?”她娇笑着双手拉扯扎纳扎特尔的臂膀。而时不时瞟向扎纳扎特尔的眼神,却带着丝丝狠辣。 扎纳扎特尔只眼角瞥了她一眼,顿了许久仍未说话,我本以为他定然是会拒绝的,但最后的答案却是:“一并纳了吧!” 听闻此话,我一个踉跄,有些站不稳当,不知扎纳扎特尔到底是何意思,连日来皆从未拂过子青意思。 晚宴吃的毫无兴致,扎纳扎特尔面对贺兰珠那般清姿兰质之人,仍若柳下惠一般声色不动。 而对面的高云今夜穿的十分妖艳,那宽大的蒙古袍子,竟在胸前部位开了一个心形大洞,隐隐漏出那胜雪美肤,引的府中上菜的下人也忍不住侧目瞧上几眼。 “高云,以后你这身衣服还是不要穿为好,失了自个端庄的身份。”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她脸色绯红,慌忙捏着帕子遮掩胸口。 而扎纳扎特尔却似刻意同我作对一般,举着酒杯醉眼微醺的说道:“不是啊!本王觉得不错呢!”说罢便放下酒杯,径直走到高云面前,一把拖过高云娇手,拦腰一抱便跨出门槛直朝西风苑走去。 跨出门口之时高云仍不忘端着她那狐媚细眼往饭桌上的一众女眷们骄傲一笑。 我微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怕是也呆不长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巴特拉之谜 日子过的飞快,一晃眼便是半月有余了,怡靖公主昨日已经进城,许是因为我这万恶的格格玷污了和亲格格的名声,她进城之时,虽然哈布多尔济搞了许多接亲名头,又是阅兵,又是整齐的千人哈达队等,但仍是未有许多行人前去观看,只在马车经过的道路中驻足探望了一番. 喇嘛们选的吉日就在明天,一大早张猛过府之时便顺带送来了哈布多尔济的邀请帖子,邀请名额之上只有我和扎纳扎特尔,子青的脸色明显不佳,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倒是那新近府未久却夜夜得扎纳扎特尔宠幸的高云,颇为志得意满,闹腾着要一同前去. 扎纳扎特尔只深沉着脸色唬了句:“你是什么身份,瞎起什么劲!”便没了下文。(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她这么一闹,却把府里下人的眼神给擦亮了,纵然再多宠爱,却仍是个侧福晋,于是先前许多因她的入局而疏离了我的下人,又开始回归到我身边来了,对此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子青的脸色十分的碜人。 如今我已是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在四爷回去复命的后几日,前线便传来消息,康熙已经下旨厚葬姐姐,仍是恢复了她平妃的名分。 至此我已然清楚了他的决定,他如此迫不及待不等返回北京便把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自然是因为不想让我回京祭奠…他是在婉转的告诉我:这一辈子就好好的呆在土谢图汗部吧,莫要再想着返回北京之事了. 就在他在军营中百般利用我之时,我便该对他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帝王的心一旦冷却,便决然过任何一个男子…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而如今形势,他也不可能再让我回去. 如果按着赫舍里的身份回去,我已是他公告天下的女儿,他不可能再拥有我,而他的儿子,却仍为我执狂,到时难保做出有伤皇家体面之事. 如果按着我本来的身份回去,那么我曾是他众所周知的妃子人选,亦是已死之人,此番回去却仅为了他的儿子…他的颜面又置于何处… 不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再让我返回北京了…多个日夜下来,我已思虑透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消息未传出几日,四爷的信便飘然而来了.仍是那些鼓舞我的话语,却使我喘不过气来…等待,如此简单的两字,却承载了多少悠悠寂寥的时光,且我心系妹妹之事,呆在蒙古的瞬息片刻都煎熬不已. 好在四爷时时来信,讲述一些关于寻找的进展,和生活上的琐事,使我不再如此寂寥,感觉他便一直伴我身侧一般. “王爷,格格,不知能否在王府别院安排个住处给我?”张猛大早便来问询此等敏感问题。 扎纳扎特尔不说话,便只好由我来说了:“你如今住处不甚满意?”他如今住的地方与哈布多尔济王府颇为靠近,离这边却着实远了一些。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住的与格格近些,也好就近保护格格。”他诚然说道。 心里有几分感激他,如今他有了半壁土谢图汗部,却毫无半点娇纵架子,仍是想着之前余波对我的影响,还能念着前来保护我,实在是不易之事。 我柔声说道:“张将军,我很感激你如此为我着想,但是你万万不能住在王爷别院啊,如今你已贵为将军,住在王爷别院一是身份不合,二是难免把王爷拖进野心夺权的舆论里,累了他一向淡薄的名声,且你如今代表的可是皇上的近枝信臣,实在是不宜与土谢图汗部任何王爷有何牵连,对你不利啊!” 张猛脸色一疆,低低说道:“还是格格分析的透彻,是我有欠考虑了” 我微微一笑,细声宽慰道:“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舍命相护之恩,索心不敢相忘啊!” 我两了然一笑,扎纳扎特尔却是不明所以问询的望了我一眼。 别过张猛,便趁着没人之时问了一个绕心多日的问题:“为何这一月以来皆未见过巴特拉?” 扎纳扎特尔原本淡定走路的身子猛然一震,前冲着差点被台阶绊倒,我知事情十分蹊跷,便锲而不舍的追问道:“我未在府里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何事?巴特拉到底去了哪里?” 他眼神灰暗,似失去了所有气宇轩昂的支撑一般,往日挺拔黝黑的爽朗身姿,顿时萎嫣着没了神采,他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眼神灼灼的看向我:“有时候,我也希望我能像你一般坚强…但却始终对自己无能为力.” “扎纳扎特尔!”我实在是有些没了耐性,府里定然是发生了翻天之事。 “巴特拉他死了…”虽然这个结果我并非未曾想过,但从他嘴里得到确切证实之时,仍是难以控制的震惊! “为什么会死!被谁杀的?”他吞吐了许久,才似鼓起全部力气一般吼道:“是我,是我啊!”吼罢别默默的流着眼泪. 我一阵心疼,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才会让他在杀了人之后,还会这般痛心。 “为何要杀他?他可是你形影不离的伙伴啊?”我未有再大声责骂质问他,只是轻轻揽过他身子,让他紧靠着我,怕自己任何一点的怪责语气,都让他再次失控。 此时才正真看到了他强壮身躯背后,那一刻脆弱无比的心。 而我也曾拿着利刃,在这颗看似强大的心上,刻画过丝丝血痕… 对不起,扎纳扎特尔…!我在心里低喃,却始终说不出口… “我不能告诉你为何我要杀他,但终有一日,你会知道的,会明白这些事情的所有缘由的。”不知为何,听他这些话语之时,竟让我有种生离死别的怔忡。 “你现在告诉我好吗?我是你的福晋,你不该隐瞒我,你要信我能解决困难啊…”他挽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便舍我而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扎纳扎特尔!”我的高声嘶吼,仍是换不回他半点的滞留. 他是铁了心不肯告诉我真相了… 既然如此,我便只好自己暗自调查了,好在巴特拉也是府里之人,便容易着手一些.我问了平常与他同住一些仆人,皆未有什么头绪,只是探听到巴特拉死前那一晚,扎纳扎特尔曾去他房里找他饮酒,第二日便卧床不起.口吐鲜血归了西. 扎纳扎特尔果然是杀死巴特拉的凶手,这点他并未骗我,但到底是何缘由却始终毫无头绪. 这件事情便就这么无奈的淡了下来,那时我并未想到,其实真相早就已经在身边不远处,只略一仰望,便可触及. 第二日,我与扎纳扎特尔盛装出席了敦多卜多尔济的婚宴,虽然未有我与扎纳扎特尔的那般隆重盛大,礼仪形势却是差不多的. 在新娘未被请出帐之时,我便在人群中寻到了丹津多尔济福晋的身影,拉着她的手便往新娘房里走去,她是如此的卓尔不群,美冠全帐,自然很快便被怡靖发现了. 我走至怡靖面前,朝她微微笑了笑,她却只是回以礼仪性的颔首,面对丹津多尔济福晋也无半点应酬神色,高傲的犹如孔雀一般,我本是带着丹津多尔济福晋来此好让她对敦多卜多尔济的感情作个了结,认清现实,但如今吃了个冷冷的闭门羹,不免有些扫兴. 便不再多言,只呆在包内等敦多卜多尔济前来叫门,但敦多卜多尔济入门一刻的眼神,让我感到了彻底的无望,他的眼里只有丹津多尔济福晋,呆愣的看了许久,似生死离别,又似痴缠难舍… 那种忘却一切的神色,在场之人都看出了些许端倪,而一旁的怡靖,已经满脸铁青. 我赶忙拖过丹津多尔济福晋,敦多卜多尔济便如归魂般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的把怡靖抱出帐外… 心里一片唏嘘,照这情形看来,他俩是很难斩断情思了,该如何是好… 席间一对璧人前来敬酒,怡靖凑至我耳根,微笑着对我说道:“索心姐姐,是你毁了我所有的幸福!” 我如遭点击般不知该作何言语,她满是笑颜的脸上,却堆满了不明的硝烟。 康熙的这个和亲安排,是为了保我在土谢图汗部的地位稳固,但他却算漏了少女的心,一颗少女渴望幸福的心,因为我的关系而**前来和亲,难道还能与我同一战线,助我稳定局势么… 或者这是我所有的不幸,所遇之人,皆不服命运,怨天尤人,找遍缘由,最后,便找到了我… 似乎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才是这一切的祸水根源… 是吗?...是吗? 我寻不到答案,世间太多是非,皆有着不可抗争的无奈.君权国家,帝王子女,本就身不由己,若没有我,也难逃此悲凉命运.但她此刻,也确是因我才会被指来和亲。 我不甘心,便在三巡过后,又一次找到了怡靖,借着微醉的酒力说道:“你说你的幸福皆为我所累,但是让你来和亲并非我的主义,你为何要怪我?” “纵然和亲之事你只是间接因由,那么方才那个女子呢?他与我的夫君是何关系,想必你也清楚不过,你带她来见我,所谓何事?”她并非愚钝之人,看出了他俩暗藏情愫。 “此事你不可张扬...我带她来,并非为了示威,仅是为了让她了却前事,让她清楚的看明白,此刻穿着红色嫁衣的敦多卜多尔济的福晋,是你!&qu;她并未料到我是此用意,怔怔的半日未说出话来. &qu;你我同是政治筹码,本该相互守望,莫要在彼此伤害了...&qu;在我醉倒之前,似乎瞧见了她软和许多的神色...!~! ------------ 第一百零七章 :高云之死1 或许对于真相的寻索,我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虽然与丹津多尔济之间,自那夜以后便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我仍是难以遏制的想触及那幕后的面相,便在冷却了多日之后,去了他的府邸. 他已然没了前些日子的颓废自弃,如今神情平淡的在园内侍弄花草,那一株娇艳的牡丹,正怒放着迎风而立. “王爷…”我轻唤出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连自己也被这无骨之音惊的慌了神色. 他转头一望,见是我来了,便温和的笑着,骄阳之下,仍夺不走那粲然却又淡泊的光芒…堵于心口的问题猛然颤抖了一番,我不该破坏这份得之不易的平和,但若这一切皆是表相,难道要等到无以为继时才来正视么? 遂定了定神色,缓步上前,仍是问道:“王爷,我特地来此,只为了解一件事情的真相。(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他停下了手中动作,似知道我的来意一般,决然的说道:“格格不必问了,我不便告知!” “你都未听我所问何事,便如此断然拒绝我,会否太过武断?”我仍是不死心的激道。 “格格,我知你想问的乃是那日王府门前我曾对你吐露受人威胁之事,原谅我真的无法告诉你其中原委,且如今要挟之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而我亦可安稳的过些日子,格格为何不让这难得的和平一直延续下去,非要纠根问底呢?”他竟然为了某个因由舍弃名誉,舍弃军权,舍弃自己努力半生的成果。 曾在军营中答应过康熙五年内解其兵权,害其名誉,如今万事已经做到了,心里却仍是空落一片。 “既然王爷认为如此结局已是最好,那么索心从今日起,不再纠结此事!”见他一脸决然神色,知道再多问也不会有甚结果。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只是王爷当真觉得,要挟之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了么?”他面色瞬间苍白一片,舀水的木碗也哐啷落地。 我想他也知道答案,如今的和平,仅是自欺欺人而已。 但若他愿做只埋首于沙地的鸵鸟,我也只能望着他裸露人前的肥美臀部感喟一番,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从王爷府出来,心情一片低落,但愿他的退缩,我的纵容,能换来一段长长久久的日子. 子青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她如今已是身重难动,饭食都吩咐下人们端去房里了,扎纳扎特尔自子青怀孕后未有何不同神色,见着她日益浑圆的肚子,却隐露出一片愁眉脸色. 但他仍是夜夜流连高云的西风苑,半年的时间,仅去了贺兰珠的兰竹屋两次,乌兰的落雨阁却是连门槛都未踏进过…他或许也知道府里这些妇人的来历,不想给我多添烦扰,便刻意疏离了乌兰,而乌兰并不钟情扎纳扎特尔,对他的故意冷落倒也不甚在意. 但高云的娇纵之气,在扎纳扎特尔经久不衰的宠爱之下,日益弥生,终于在大夫宣告她成功怀有子嗣的情况下,达到了巅峰… 我一手引进的牵制力量,如今可能会成为搅乱王爷府邸的一道魔障. 心里不好的预感,又漫天席卷而来,我了解子青脾性,她又怎能容下高云这粒眼中细沙… 过年前几日,我披着厚重锦袍,离开那暖人的近星楼,一路慢落着脚印踏进了西风苑,入屋之时即感到了一阵熟悉,那紫檀木的桌椅,那朵朵绒制鲜花,那斑斑地毯飘红…皆是熟悉的触目惊心… 这不就是扎纳扎特尔在塞音山达接我之时布置的蒙古包么,虽然此刻已是隆冬,早已没了鲜花点缀,但那绒制朵儿,却永远的那般娇艳态美. 身后窸窣之声,一高大声影落索着抖落披肩上的点点白雪,抬眼之时,四目相望,鼻眼却酸涩的难以看清这个背光的男子…这个我名义夫君的堂堂样貌. “你…怎么会来此?”他声音有些局促。 “高云怀孕许久,我皆未来探过她,今日带了些平日自个爱吃的酸枣坚果,好减缓些孕期中的不适反应。”前些日子听雪莲说过高云怀孕反应特别大,时常是整日的吃不下一粒米饭,便叫她去市集采办府中物资之时特地为她买些零食。 许是听见外屋有了人声,高云懒懒的起床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王爷!你来啦!”她娇声一喊,直接忽视在旁呆立的我,如久等夫君农活回来一般,雀跃着扑到了扎纳扎特尔怀里,扎纳扎特尔自然的单手搂过她肩,眼神却颇为酸楚无奈的看着我。 第一次被他如此温软的举动震荡,我似抽离了所有思维一般呆立正中,第一次被此平凡温馨的场景吸住了心神… 为何我,总是得不到这样的幸福…是我枯等太久的一时悸动,还是…那颗久战筹谋的坚硬之心,其实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 或者,是上天要考验我久一点,再久一点…方能赐予我弥足珍贵的幸福? 回过神来,收起自我哀怜的情绪,满脸堆笑的朝高云笑道:“妹妹,姐姐知你自怀孕以来身体反应激烈,所以特地带了些零嘴过来,你难受时候也可吃一些。” “有劳姐姐操心了,不过王爷自会买于我的!”她答的颇为心情愉悦,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娇惯之态,仍是满眼炙热的看向扎纳扎特尔,而紧抱着他的扎纳扎特尔也十分宠溺的刮了下她的秀挺鼻子。 又是一阵失神,我是自我**,才会来了此地,遂黯然的把零嘴放下,便轻轻退出屋去。 未走几步,扎纳扎特尔便追了出来:“心儿!”他已许久未有这般叫我,我脚下一滞,回头望他,却见他手抱小炉,赶到跟前:“这个带着,天寒地冻,保重身体!” 我点头谢过他,方悠悠开口:“王爷,有时候宠爱是把利刃,你若真的爱她,便好好的保护她!” 话已点到,余下皆看天命。 走过贺兰珠的兰竹屋时,听见屋内悠扬弦乐之声,便忍不住入屋小坐,几番品茗之后,却是久久无话,这个细致美貌的女子,最终还是没有博得所爱之人的心,纵然再过贤德,也无半点慰君机会。 “贺兰珠”虽然极力想打破平静,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言语。 “格格…”只那么哀怨的一声,我便知道她内心的无比挣扎,无比垂痛. 轻轻揽过她头,让她靠于我肩,她年岁比我小了许多,就如我妹妹一般,若我妹妹如此不遭人怜爱,我定然也会如锥刺心… **了许久,拿丝帕擦干了她的泪,低声说道:“傻姑娘,未来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他既未对你一见倾心,便只能寄望于你俩白头偕老了。” 她亦是慧心之人,自然会懂我让她耐心等候的意思。 锋芒毕露之人,往往如那昙花一般,绽尽毕生心力,也仅是粲然瞬息,但愿贺兰珠能似那午夜幽兰一般,月夜暗自芬芳,终能引得心念之人寻香而来… 府里骚动声起之时,该是子时,我梦正酣甜,却被外面下人们疾行的脚步之声吵醒,披衣下楼之时,看见了踏夜匆匆而来的江修缘. 江修缘跟着府里管家头也不抬的往西风苑直奔而去,我心里暗自一惊,难道高云已经出事?没想到子青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见她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里都在听雨轩,都已能不知不觉害了高云,看来我仍是小觑了她的实力,这府内恐怕已有了许多她的爪牙. 焦等在近星楼也不是办法,我踱了几圈步子,终于难忍的唤起雪莲,梳了个简单的头式便往西风苑赶去. 西风苑此刻人流攒动,扎纳扎特尔焦急的在门外踱步,一众丫鬟们进进出出,手里皆是捧着铜盆,清水进去,血水而出… 我猛烈的抽搐了一番,不会是…身故了罢. “王爷,里面情形如何?”我焦急问道,言语中夹杂了些许怨愤,白日里叮嘱他要保护高云安全,可当夜却除了事。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啊…”如此情况,他是真心毕露,但是担忧之事,却只是他的孩儿,半点都未提及高云。 过了许久,江修缘满手血污的从屋里出来,一旁丫鬟忙递上清水盆子供他洗手。 “怎么样,孩子怎样了?”扎纳扎特尔焦急的捉着江修缘一侧手臂问道。 江修缘却颇为稳神的说道:“王爷放心,侧福晋无碍,只是孩子没了!”他倒是回答的条理清晰,而扎纳扎特儿却似自动省略了前半句一般,一骨碌坐上了冰凉雪地。 “王爷…!”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般神色,有些不敢相信。 “我已检查过侧福晋的吃食,那些残留的主食上并未发现有堕胎药成分,但那些零食,却是曾用堕胎药泡过,起码泡了一天一夜!”江修缘不知此些食物是我所送,毫无保留的说道。 瘫坐于地的扎纳扎特尔猛然起身,狠狠的抓住我的肩膀:“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你不肯为我生子,为何还不让高云为我留下一点血脉,为何!”他似发疯般拼命嘶吼。 一众下人们皆惊吓的不敢出声… 而刚刚到此的贺兰珠,一脸苍白的站在扎纳扎特尔身后…!~! ------------ 第一百零八章 :高云之死2 不明白他如此激动的缘由,高云所怀孩子,并非他如今唯一子嗣,子青不也怀着他的骨肉么?纵然再如何悲痛,也不该这般如丧独子模样啊… “我…我没有杀你孩子…我怎会杀你孩子…”面对他如死灰一般的神色,我竟开始口齿打颤,难以说出一句圆整的话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王爷!福晋不可能做此等事情的,定是有人陷害她。”江修缘在一侧焦急说道,而扎纳扎特尔放松了紧捏我的手,虽然仍是满目沉痛,但已然能够稍定思维细想因由了。 纵然那些零食是我所送,我亦毫无杀他子嗣的缘由,且如今子青亦怀有身孕,我与她的仇怨,怕是深的多,为何不设计害了她的孩子,反而要害高云呢?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认为我是因妒成恨,但是扎纳扎特尔心里是清明的,我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爱,又何来的妒忌之说! “我记得你曾说过这些零嘴乃是你贴身丫鬟出府采购的?是么!”他语气凉薄,眼神犀利,似要喷出火来。 “…”我无言以对,纵然我不回答,他心里也早认定了答案,但这件事情,不会是雪莲所为,她若真的胆大包天,也不会傻到把药下在自己买的食物里. 但扎纳扎特尔哪管得了这些,不等我出言维护拔腿就往近星楼走去… 步子急促,双拳紧握…身形震怒… 我心里凛冽,急速追他而去,却是路滑难走,几次都差点摔倒,好在江修缘不放心我安危,诊完了脉未曾离去,一路紧跟着我,跌跌走走,到达近星楼时已有众多下人在门外止步,皆是怯弱着不敢入内,扎纳扎特尔如愤怒野狮一般的声响,在十米开外便能听个真切! “贱人!你快点说,你是何身份,何时混进福晋身侧的,为何要害我孩子!你给我说!”他声嘶力竭的呼声夹杂着绝望的味道. 门口下人见我已赶到,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方踏进屋内,便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雪莲脸上已有了五个触目惊心的掌印红纹,一侧秀脸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嘴角的血流,丝丝的顺着雪白脖颈顺延而下… 我一阵心疼,从未见过扎纳扎特尔如此失控,他竟会这般在意他与高云的孩子… “扎纳扎特尔!你不要这样,事情皆未查清楚,你为何要动人!”我忙解下披肩,兜于雪莲身上,屋内的火盆已经被踢翻在地,带着火星的木炭滚落了一地,而近星楼内却是大门高敞,寒风肆虐吹入,冷的人阵阵发抖. “若不是她,还会有谁!”扎纳扎特尔又一次逼近雪莲,一把大力便把倒卧在地的雪莲横空拖了起来:“你倒是说话啊!为何要害我孩子!” 雪莲紧咬双唇,嘴边血流如柱,却仍是坚挺着不肯开口吐出半字。(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王爷…”贺兰珠也已赶了过来,见此情景担忧的低声唤道. “你给我闭嘴!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扎纳扎特尔不耐的回头大吼道。 贺兰珠眼神忽的一暗,那低垂着的饱满眼睑,似要垂出泪来…但我此刻哪还有心神顾虑她,焦急的欲从扎纳扎特尔手上夺过雪莲,但他那紧绷的手部肌肉,似用尽了全部气力要捏碎她的臂膀一般.我紧拖了许久,却仍是纹丝未动. “雪莲…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焦急的额头冒汗,她却仍是铁了心一般咬唇不启! 碰…扎纳扎特尔猛的一发力,把她甩到了一侧的火星盆子上,顿时一股烧焦的烂肉弥漫开来. “啊…”她终于痛不可吱,忍不出低低唤出声来. “够了,扎纳扎特尔你疯够了!事情皆未查清楚你兴师问罪未免太早!你先去听雨轩问问你的子青侧福晋再说!”我紧抱着雪莲,愤怒的对扎纳扎特尔吼道. 他仍是眸子怒热,圆瞪着双目盯着雪莲,我挡在她身前,与他屏息逼视,许久许久,他方败下阵来,甩袖而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雪莲,你怎么样,怎么样啊!”她见扎纳扎特尔已走,努力支撑的样子也瞬间瓦解,身子忽然一软便重重的倒在了我怀里。 “江修缘,江修缘…”他带着药箱立马奔来,一把捏起她的手腕便把起脉来。. “格格,不碍事,是皮外伤,我给你点金创药,你唤个丫鬟替她擦吧。”听江修缘这么一说,我便放下心来。 江修缘递了一瓶金创药给我,嘱咐了几句万事皆可找他便走了,我知他话里深意,但毕竟许多事情远水解不了近火。 挣扎着抱起雪莲之时,正好看见贺兰珠那孤寂绝然的背影… 对她总是有着隐隐的疼惜,但感情之事,若非扎纳扎特尔甘愿,我又能左右些什么… 轻叹口气,把雪莲安置在底楼小塌,我唤人重新燃了暖盆,关好门窗,待屋子有些暖和之时才解开她衣裳,细瞧着她身上有无新添淤痕…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瞧见她的身体,犹记得她遭人**之时身上那触目鞭痕,如今已是淡了许多,但却仍是清晰的攀爬在她如雪一般的肌肤上,如同那永不堪抹的刺青,将伴她一身…难怪她,如此决然的不想嫁人… 她是在怕她心爱之人,匍匐在她身侧之时问她这些痕迹的来历么… 是我不好…我不该用一女子的贞洁,来磨砺她未历风雨的轻狂之心… 如此晃神之间,竟忍不住落下泪来,许是泪水太过冰凉,她浑身一抖之后便醒了过来…见我在侧暗自垂泪,挣扎着起身为我拭去… “格格…谢谢你保护我…”她嘶哑着开口,我却因着这话,更难抑制的阵阵疼痛:“当真是我在护你么…你遭他如此毒打也不开口,不就是为了洗我嫌疑么,若你争辩,则众人矛头又将落到我的身上…” “格格…”她终于难忍的哭出声来. 我轻抱着她…似片片凛冽的刀锋滑过我心,子青…我是否还是对你太过亲和,你要如此挑战我的底线… 我该怎么办… “雪莲,你外出买零食时候,可有遇见过府里之人,或者与府里人一向往来较多之人?”我正色问道。 雪莲略一凝思,说道:“我买完零食出来之后,在店子的弄堂拐角见过张猛将军。” 张猛,心里一阵嘀咕,此件事情乃是王府内斗,他素来只与我交好,没有理由害死扎纳扎特尔的孩子,而且此孩子也不是扎纳扎特尔长子。思前想后也无瓜葛。 “没有其他人了?”我仍不死心。 “没有!”雪莲很肯定的答道。 “明**带我去你买卖零食的店铺看看罢。”最可疑的仍是店铺卖家,这买零食之事,本就是我一时兴起,府内我身侧有些耳目,这个消息泄了出去也是极有可能,但能将零食浸泡一夜再行卖出的,除了店里之人可动手脚之外,别无他途。 “好!” 雪莲虽然身体抱恙,但仍是坚持亲自带我前往,毫不意外的是,那家唤作“养生食”的店铺,已经关门大吉,几番问询下来,竟是没一个人认得这里老板,只有住在附近的一位老妇人说的消息有些用处:此间店铺只开了三日,每日只开上午两个时辰,老板是何人也无从知道,只见过店里伙计个头高大,皮肤黝黑。 果然是有心之人设局,那开店的时辰,正是雪莲每日出府采置物件之时,而此店铺所开之地,亦正是她每日的必经之路。 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又怎能不被他人算计,莫说雪莲,即便是我,恐怕也难逃任人摆布的局面。 但拥有这般财力,在得知我要买零食赠与高云之时,即刻租房开店,泡药等人上钩之人,果真只是子青一人所为么,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隐在暗处之人,到底是谁,他如今如此明目张胆的开始行动,那么离现身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是时候反击了,和平的日子已经太久,若我仍是这般懦弱忍人宰割,恐怕到时会尸骨无存。 本以为此次堕胎事件到此便会结束,但注定一旦暗涌开始翻潮,便不可能一波而平,而此前这一阵仗,怕仅是边缘微流,真正的风暴仍未席卷而来。 回府之时已经有些暮色,我用过晚膳便照例**着沉思一会,四爷的信越来越少了,葛尔丹的战争到如今仍未完结,怕是让他心力交瘁了,过年在即,不知康熙是否会领着大军返回北京,好让那翘首盼望的众多父母妻儿围桌而守。 正拿着四爷前些日子写来信件出神之际,一双大手蓦的轻握我肩,熟悉温暖的气息围了上来,他圈着方凳温软而坐,轻轻的把我围在怀里。 “心儿…”嘶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我扭头望他,瞧见的是一双满布血丝的红色双目,疲累之色满满的溢了出来.而原本浓硬的剑眉,也大显颓废,眉梢之上,竟隐隐爬着几丝白色眉毛… 他才几岁…如此年轻的岁月,如此强健的体魄,竟仍挡不住那由自内心发散而出的衰弱枯竭… 忍不住抽出他拢住的双手,顺着那挺拔的眉目,一圈又一圈的抚摸开来:“扎纳扎特尔,你老了…都长白眉毛了…” 他捉住我手,在唇边摩挲一阵,便把头埋进了我的脖颈,含糊却又坚定的说道:“心儿,为我生个孩子吧,我两的孩子…”!~! ------------ 第一百零九章 :高云之死3 一阵心颤…高云的孩子,果然对他伤害至深,我不忍再出重言伤他,便柔声说道:“去找贺兰珠吧,她是个温婉贤良的女子。(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他黯然的看着我手中信纸,第一次清楚明白的坦言问道:“为了他是不是?四爷?” “是。”我答的毫无波澜,平静的双眸掠过他脸,所见的只是他死水一般的表情。 “那你仍恨我么?”他哑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再一次柔软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早就不恨了,若没有你,将来仍是会有新疆王爷,准格尔王爷,甚至邻国汗王…都改不了我的命途.抑或,我如今仍在北京,却已经身首异处了…”似乎冥冥之中,来清的生命轨线,早已在风暴袭身那一刻,牢牢的刻上我身.百般争索,皆无用处. 他不再说话,只缓缓的站起了身,重拖着步子下了楼,那原本挺拔的肩背,竟是弯驼了许多.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想唤住他,唤他在身侧多说一些话,多聊一些让人倍觉充满希望之事…来此不过短短一年,流言风雨,无奈刺伤,丧子之痛,暗里威胁,把他这般原本魁梧爽朗之人,折磨成如斯模样,我心疼他,但我同是漩涡之人,救赎他的,从来不会是我…而他要的孩子,我也给不了他… 扎那扎特尔仍是未有去贺兰珠的兰竹屋,下人禀告说王爷在书房独自睡下了,期间高云曾唤丫鬟去请过他,但他仍是哪都未去,自高云流产以来,他竟是一次都未再踏足西风苑. 我一直不明白他抗拒贺兰珠的原因,直到次日清晨,雪莲无意中提及兰竹屋内侍候贺兰珠的新进丫鬟的小月,她私下不小心说漏了嘴,说第二次王爷去兰竹屋时怒的拂袖而去,扬言这辈子不会再踏足此屋. 细问之下才知,贺兰珠夺宠心切,竟在扎那扎特尔吃食里下了些***物,被他发现之后自然就怒火攻心了… 我原本一直以为她性子恬淡,这么些日子以来也不急切着表现自己,也未来我这边诉过苦楚,但没想却是在暗中用些歪道使力…一阵愕然,难道如今我看人的眼神已经差到这般田地了?但这位女子可是她周围之人有口皆碑的… 怕是太过沉重的占有欲抹了她的心智. 午膳过后,她派小月来寻我,让我过屋品茗,我也正寻思着和她谈谈,便欣然去了,在她那坐了约莫一个时辰,我细眼瞧着她那清丽雅致的眉目,将之前雪莲告诉我的事说了遍. 她容颜失色,瞬间难过的垂下泪来,跪着求我帮她,我短叹一声之后应允试着帮她跟扎那扎特尔解释,只盼她将来能以真心待他,莫要再以手段来争取人心… 她坚定的点头答应,神色却显得有些慌张,推说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我见话足茶凉,便也不再多作逗留. 但脚方踏上近星楼的阶石,便见一丫鬟满头大汗,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格格…不好了格格!西风苑大火!侧福晋将整个门窗反锁了!奴婢们进不去,又寻不到王爷,可如何是好!”我似被人当头浇了彻凉的冰水一般浑身一凛。 “救火啊!有无人员在救火?”我焦急问道。 “一众男丁们都在扑火,可如今天气这般寒凉,井水早已结冰,他们砸了许久也砸不开那厚厚的冰层啊…!”我焚心远望,那西风苑一侧已经火光冲天,一股股浓稠黑烟在这一片白色冰天雪地里,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走…去看看罢!”看这冲天的浓烟,屋内之人哪里还有生还可能… 疾跑着到达西风苑之时,下人们已经找到了扎那扎特尔,他只静静的站在黑烟前面,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浓烟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强烈的刺激着我的鼻子,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扎那扎特尔把我拖远一些,继续无可奈何的站着看那撩天火势,越烧越旺… 不知过了多久,男丁们终于破开了冰层,提着水费了好几个时辰才把火浇灭…整个西风苑,一座大厅,一间主房,三个侧屋,已成了一片废墟…最先起火的应是高云住的那侧主房,那屋子如今已是焦黑一片,连檐上的瓦砾都已经碎成粉末。(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一众女眷门皆不敢上前,男丁们见此便只好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踩着满地的焚烧遗辉,徐徐慢行…生怕踩到了高云的尸体. “找…找到了…”一最先进内的男丁说道。 另一人闻此,立马急不可耐的转身退出门外,朝扎那扎特尔奔来:“禀王爷…已在…主屋找到了侧福晋的尸体…” 闻此一个趔趄,久久无力站稳,本就知道高云如此跋扈骄纵的性子,怕是不得善终,但也没想过会惨烈到这种程度…活活烧死,这四个简单的字语,却是字字如铁烫身。令人瘫软。 “把她抬出来罢!”扎那扎特尔淡淡说道,我一阵心寒,转头望他之时,却发现他僵硬的面目肌肉,面容因紧咬着牙根而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心儿你莫要再看了,回屋去罢,我自会处理的!”他是不知我曾在西山一战见过何等惨烈血腥的场面,这一幕虽然恶心,但不会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惨烈场景。且我总觉事有跷蹊,便更不能走了。 我未回答他话,只是坚定的望了他一眼,他明了的握起我手,顿时整个手心都暖和了起来,却发现他掌心沁着的汗水渐渐的潮湿了我的手。 两个男丁拿了个担架进屋,垫着小布把那烧成枯碳模样的高云放上了担架,缓缓走出时候,后面那男子终于忍不住的呕吐了起来。 当高云尸体静放在我脚下之时,难忍的呕出一滩酸水,这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是一个鲜活生命了,浑身炭黑的身体隐隐还在散着带灰热气,乍似枯枝一般的纯黑躯干上凹凸不平,似滚烫的开水猛然凝固而形成的巨大气泡一般,大大小小并不规则的爬满全身。眼窝之处已经看不见了平日那双勾魂美目,只留下一空荡无比的黑洞,以及洞里那黑色的细碎粉末…猛张的大嘴也仅剩下了那一口熏的微黑,仍可见白的牙齿,狰狞着似要咬人一般… 我忍不住退后几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心儿,你不要看了…”我背过身靠着扎那扎特尔,极力的想稳住心神,眼前却怎么也挥不掉那如幽魂一般的尸身. “发生了何事?”贺兰珠从远处赶来。 “不要过来!”刚开口却又是一口酸水涌了上来。 贺兰珠不明所以的站定在那,眼神却时不时飘到扎那扎特尔脚边那一堆焦黑的物体上。 “你去为侧福晋找个棺木,然后放进去定棺!”扎那扎特尔终于也受不住这种冲击,对着那两可怜的男丁说道。 贺兰珠见那两男丁已走,便慢慢走了过来,焦急问道:“王爷,这里到底发生何事?” 扎那扎特尔并不打算搭理她,我咽了咽口水,说道:“高云侧福晋,被火烧死了!” “什…什么…怎么会这样…”她神情激动,眼神却不自觉的朝扎那扎特尔脸上移去。 我心里暗自一惊。 未过多久,这个消息已经合府尽知,乌兰搀扶着子青也来了西风苑,见此场景并未说话,却是一脸惊讶,一亮苍白的盯着我。 雪莲原先出府采置物件去了,怕是一进府便得知这个消息,东西都未放下便直奔此地了。 我朝她招了招手,低声在她耳际说道:“这些个主子们今日带的首饰物件你可得仔细记好了。”她虽不明所以,但仍是慎重的点了下头。 瞧着高兰那挣扎非常的模样,定然不是**而死,一人求死,不会大费周章选一种如此折磨自己的方式,那么这些面若无辜的人们,必定有亏心之人。 逼问是毫无用处的,那么只有选我的方式,来找出这个幕后之人。 “不知这高云侧福晋为何这般想不开呢,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啊,犯得着自杀么?”乌兰在侧轻描淡写的说道,身边子青蓦的扭头狠辣一望,她才怯懦的止住了声。 “妹妹说的真是轻巧,这到底是不是自杀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某些有心之人先是夺了人家孩子,如今气不过,便又来害了人家性命!”贺兰珠兀自说道。 我有些头疼,本就对此恶心了一番,还要面对这些个明争暗讽,实在是毫无精力。 “都给我闭嘴,回自己住处去!是不是自杀也不是你们该管之事!”扎那扎特尔终于被撂起了怒火,满脸铁青的说道。 “妹妹们都回去吧,到底是不是自杀,我明儿个会派人来查一下的。”我边说边注意着子青神色,但她至始至终,都是苍白着一张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待她们走远,我便转身对雪莲说道:“把在西风苑时候的下人们,都给我叫去近星楼!此地派人暗暗把守,万不可张扬!”我不信此次密室失火事件,会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会与堕胎事件有所牵连么?即使确定堕胎事件乃是子青所为,我亦需要小心证明这杀人是否也是她的诡计. 但她又是如何办到的…一切的一切,都如迷雾一般,但我相信自己已经站在了真相的边缘.!~! ------------ 第一百一十章 :一箭三雕1 近星楼里鸦雀无声,我与扎纳扎特尔端坐底楼正中,面前是四个侍候西风苑的仆人,两男两女,此刻皆无人色,苍白着脸低头默等着我俩说话。(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我清了清喉咙,不耐的说道:“西风苑火起之时,你们在哪?”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额角发汗,终于那高个的男子说道:“回格格话,火起之前约莫半个时辰,侧福晋说想喝些冰一点的东西,胃里有些滚烫。于是小的便去厨房找人炖些果子汤,再去靠厨房那侧的井里取些冰块,弄好了回去复命之时,西风苑已经着火了!” “雪莲!去厨房水井看看有无凿冰痕迹!”那高个男子一听,脸色僵了僵,倒也没有心虚的神色。不一会雪莲果然回报说有凿冰痕迹,而且厨娘也证实那个时辰他确实一直都在厨房。 “那么你呢!”扎纳扎特尔一手指向另一位男子。 “王…王爷”他口齿有些颤抖,低声说道:“小的身体不适,近些日子一直在西风苑一侧的下人房里卧床休息,大火烧起来时小的不知,还险些丧了性命。”说罢便转过身去,宽大的蒙古袍子后侧已被烧的残破不堪。 扎纳扎特尔仅紧顶了那袍子几眼,便不再追问于他。 另外两个丫鬟见此也诺诺的开了口:“回禀王爷,奴婢正把娘娘洗干净的衣裳收回屋里,正巧看见主屋着火,于是奴婢便跑去叫门,但是门窗皆关的死死的,娘娘也无声响,奴婢便只好跑去找小路子,可是左右也找不到,便耽误了一些时辰。”说罢便低低的抽泣起来。 “王爷请不要怪他,那会小的正在厨房,所以她才寻不到我!”那高个子男人挺身说道。 “那么你呢?”站在最外侧的丫鬟仍未开口,我便催促道。 “我…我按娘娘吩咐,去…捧着一些前日里王爷给的丝绸,去听雨轩找子青侧福晋.”她或许也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竟害怕的扑通跪倒在地。 “混账!高云与子青素来不合,为何高云会让你给子青送东西?”扎纳扎特尔愤怒的说道。 “奴婢不知啊…福晋这么吩咐了,奴婢便只好照做,不敢多问啊。”她双手扑地,头跪于中,肩膀不安的抖动不已. 我心里明白,高云是有可能这么做的,按着表面的证据,我害她子嗣那是不容置疑的,而她似乎也未有那种看破表相的智慧,她定是以为我便是那罪魁祸首,而扎纳扎特尔又念着对我的情分,竟是丝毫都未表态!连我的丫鬟也仅是打了一顿了事,那么如今她向子青示好,欲联合着一起对付我,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着,虽然这是一个密室起火案件,但绝不是单纯的自杀! “王爷,让她们走吧”扎纳扎特尔满脸不解的望向我:“为何?” “这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单说这杀人方法就有待查证,房窗紧闭,又无人同死在内,如何会被烧死,且看高云尸体,是有挣扎的痕迹,但仿若开始挣扎之时已经来不及了,不然这在内锁住的门窗,她自己会不能打开吗?”我把心中疑惑与扎纳扎特尔说了一遍。 “今日的问话,你们不可对外透露一个字,知道没有!”扎纳扎特尔说道。 她们皆点头如鼓后扎纳扎特尔才放她们走。 “王爷,这件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吧,我定然要把杀人之人纠出来。”其实嫌疑之人也不是很多,若要查出是用何种方法杀人,我没有那个能耐,但要凶手自己现身,仍是有些办法的。 扎纳扎特尔担忧的望了一眼,我勉强的朝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最近几日来,他憔悴了许多,总觉得他似乎有些重大的事情需要抉择一般,可能悠关生死… 他正要起身离开,我慌忙拖住他手,低声说道:“王爷,今日在近星楼睡吧。[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这是第一次对他作此要求,虽然许多个日夜,他都曾来过此地,但我总是执意的不肯理会他,如今悲哀的念头时时在心中飘过,总是感到他眼中那清晰的绝望,无人温暖的苦楚。 即便是在疯狂宠溺高云的那段日子,都未曾看见初见时那爽朗不羁的模样。 他满脸星光的转过身来,眼里满溢着不敢相信,可以一眼便瞧进他的眼底,那种彻底的欣喜惊异。 “我虽然给不了王爷什么,但愿意陪你说说话,聊聊心事。”怕他再如此压抑下去,总有一天会变得歇斯底里,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一个人的心,若藏匿了太多秘密,便会容易枯竭,那种孤自战斗的滋味,我也曾赤心亲尝。 他神色风发的转身正对着我,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朗声说道:“够了,这已经够了,等你处理完事情,我便来寻你一同吃晚膳。” 我轻轻的点了下头,他怀里尽是属于青春的干涩汗味,却为何让我闻到了枯竭的气息。 “雪莲,把你一大清早去购置的白布衣衫分发给三位侧福晋,昨日我叫你记着各个福晋所带首饰,我不管你用何办法,皆要偷一件过来,且此件事情你要做的隐蔽,万不可被她们发现!否则功亏一篑!”待扎纳扎特尔走后,我便开始了我的计划。 雪莲果然不负我所望,送完白布后便偷来了子青的耳环,贺兰珠的小钗,乌兰的手串。这些物件拿在手里,我便犹如掌了她们生死一般,要谁生便生,要谁死便死! 但我并非存着冤枉她们的心思,只是要让那凶手自己露出马脚。 我叫子青把这三件首饰带去西风苑,分开放在被烧毁的高云主房里面,用灰土埋住,记好位置。然后便在暗中守候。随后便放出风去,我明日下午要带着家丁门去西风苑查寻下有无凶手遗留的一些物件。 若她们三个发现自己的穿戴首饰少了,是凶手的那位自然会心神不定,回去案发现场找寻,若非凶手,自然不会有此动作! 如果杀人之人心智沉稳,看出了我的诡计,那我便顺势宣布高云侧福晋乃是**而死,待凶手以为尘埃落定放松警惕之时,再施以鬼怪诱供,我不知这古时之人到底对鬼怪有几多敬畏,但也只能姑且一试了,毕竟这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查不出来。 但事情远没有按我设定的轨迹行进下去,入夜时分,扎纳扎特尔仍未到我近星楼之事,雪莲便慌忙的从外面回来,说了个惊天的消息! 早晨在楼里最后逼问的那个小丫鬟,今日忽然反口,说我曾在火起之前去找过高云侧福晋,在房间内谈了许久的话,我走了未过多久,高云侧福晋的房里便烧了起来! 我顿时一片浑沌!这于我过招之人,竟先我一步发招夺命! 才刚稳住心神,子青,贺兰珠,乌兰三人便带着各自的丫鬟来近星楼探我,说是探望,实则是来逼宫的!扎纳扎特尔不知去了何处,此三人来势汹汹,我又是那丫鬟口中的涉案之人,不管说些什么都会惹人怀疑。 “姐姐,听说你是唯一一位在高云侧福晋死前相见之人,我们都很好奇姐姐到底与她说了些什么呢?”子青率先发难,挺着个浑圆的肚子就那么傲立在前。 “平日里也不见你和高云如此亲厚,如今她出事了却能劳烦妹妹你如此辛辛苦苦的拐桥过河的来关怀呵?”我端坐正中,轻捧起茶杯淡饮了口。 “格格你还真是冷血呢,好歹也是曾经一起侍候过王爷的姐妹,如今她不明不白的死了,子青侧福晋来为她讨个说法,你还这般不待见人,真是好生薄情!”乌兰在旁踹着不冷不热的调子说道。 我本就想刹刹她们的锐气,她竟自己撞上枪口来,遂顺手拿起手中茶杯,碰的一声甩到了她的脚下! 乌兰吓的没了人色,连连退了好几步,眼看已退到了门口才止住了步子。 “你是什么个身份?你曾侍候过王爷了?娶你进门到如今,你除了吃白饭还干了些什么?”她未想过我会用此恶俗口气骂人,一贯端庄贤德的形象荡然无存,怕的直靠着门被哆嗦。 “姐姐…你也别要生气,乌兰她年轻不懂事,我来这边也是为了释了那些个下人们的疑惑,不然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姐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妹妹会担心啊.”子青仍是不温不火的说道. “呵呵,那就有劳妹妹关心了,如今妹妹怀了孩子,可要小心身体才是啊,万事别太操劳了,小心动了胎气。”我慢走到她跟前,轻轻拂过她的肚子,她浑身一僵,慌忙抱着自己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口齿哆嗦着说道:“你,你不要乱来!” 我暗笑着在她耳边吹着气:“怎么,妹妹以为我是那种易失方寸之人么?” 她喘息了好久才稳住心神,而此刻扎纳扎特尔已经风雪满身的走了进来,下人们赶忙上去给他拍雪,递暖手炉子。 “王爷…”子青娇笑着移步到他跟前,扎纳扎特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的说道:“你又有何事?”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却仍是娇滴滴的说着:“不知王爷听说没有,下人们都在传说格格与高云侧福晋的死有关呢!”!~! ------------ 第一百十一章 :一箭三雕2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扎纳扎特尔满脸铁青,惊异的看向子青,愠怒的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子青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王爷,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姐姐在去见了高云侧福晋,高云便死了,我们来问下也不可么?” “心儿,可有这事?”扎纳扎特尔摆明未信子青的话,但仍是骑虎难下,转眼问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自那日高云流产我前去探望过之后便再未涉足西风苑,不知那奴才为何这般说话!”显而易见,那小丫鬟不是被收买了便是受人威胁。 “叫那丫头进来不就行了么!”乌兰见扎纳扎特尔也开始询问细节,便肆无忌惮了起来。 那丫鬟本就在屋外站着,听见里面这般说话便局促的走了进来,眼神闪闪缩缩的望了眼子青,跪在地上说道:“是…是…奴婢看见了.” “西风苑着火之时,我正在贺兰珠的兰竹屋与她品茗谈话。”虽然我其实并不想解释些什么,但未免扎纳扎特尔难做,还是自我辩解了一番。 “姐姐你说什么呢,虽然我与姐姐感情不错,但也不能替姐姐撒谎啊!”贺兰珠眨巴着无辜的双眼说道,一副惊慌莫名的模样。 我心里狠狠的一阵恶心…却忽然清明了起来,这丫鬟定然是受到子青的威胁,要她嫁祸于我,而那贺兰珠,不会是子青收买的,但她怕我在她屋里说的话外传出去,所以硬是不肯承认我曾在她屋里逗留. 而那日在西风苑,子青见我时候面目那般苍白,莫不是以为我为了杀她,而先动手杀了高云后嫁祸于她吧!难怪她如今要这般拼死反扑! “你们都给我住嘴!即便心儿曾去找过高云,即便心儿一走高云房内便失火了,你们谁又可证明高云便是心儿所杀?”扎纳扎特尔一脸坚定的袒护道,神色却有些紧张,额头都逼出了丝丝热汗。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的王爷今日的态度还真是判若两人呢!之前高云侧福晋没了孩子那时,你是怎么对姐姐的?那眼神可冷然到差点吞没了她,如今你最心爱的高云死了,她深有嫌疑,又撒谎蒙蔽大家,你居然还是昧着良心站她一边!王爷,你果真好,好啊!”子青一脸癫狂的笑着,带着丝丝威胁的意味,我才想起扎纳扎特尔可能如今仍在受着她的威胁。 “你给我闭嘴!”我上前甩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念在你是扎纳扎特尔的侧福晋,才一直没有动你,当真以为我动不了你了是么?” “那你倒是动动看啊!”她挑衅的望向扎纳扎特尔。 “来人啊,把一干人等请出去!高云侧福晋乃是**身亡!此事明日即刻上报朝廷,你们不可再行议论!”扎纳扎特尔猛一拍桌子,激动的说道。 “你不要后悔,扎纳扎特尔!”子青竟然狂妄到连尊称都不唤了,直接唤出了名讳,但又似舒缓了口气一般,脸色红润了些。 扎纳扎特尔毫无气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我焦急问道:“王爷,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那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果然仍是受制于她:“你到底有何把柄在她手上?” 他眼神暗淡的说道:“心儿,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实在是攸关我最在乎人的名声!” “你们全部退下!”等在场的余下奴婢们乖顺的退出门去。我方开口说道:“你的母亲,对不对?”我仅仅是大胆猜测,扎纳扎特尔素来与哈布多尔济无甚亲厚,与丹津多尔济也仅是一般关系,且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虽然同一父亲,却是不同母亲。那么只有他在乎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母亲了吧。 “你…如何会知道!”扎纳扎特尔脸色瞬间煞白. “我仅是猜的,果然攸关你母亲。”下面的话不知自己该不该问,他既然已经选择不告诉我,那么恐怕此事牵连盛大,我也不便追根究底。 看他那暗沉的神色,仍是僵坐不语,我便知道他不肯多说,但如今箭在弦上,我又想起前几日有个丫鬟来替我梳头之际,手上带了条殷红血链,那条链子我曾在巴特拉手上见过,巴特拉一直很财迷,自己所带物件都是不显富贵不佩,所以这等上等血玛瑙珠链也仅有他才会这般昭然的带着。 但如今却到了一个女子手里,我便忍不住问明缘由,原来那女子乃是巴特拉的青梅竹马,其母亲乃是扎纳扎特尔的奶娘。所以她与巴特拉乃是从小在扎纳扎特尔王府一起长大的,早已私定终生,于是巴特拉那串手链给了她,而那女子便把自小母亲给她的密封锦盒转赠给巴特拉,约定成亲那日两人一起拆盒忆旧。但就在我去巴林的那一个月内,巴特拉竟迅速的移情了其他女子,直到临死那日,也未再见他的青梅竹马,而那女子在巴特拉死后,曾去他住处寻过那锦盒,竟然遍寻未果,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没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盒子可能攸关扎纳扎特尔的母亲,甚至更为紧要的关系,所以才导致巴特勒意外丧生,而巴特拉移情的女子,很大可能便是子青!他移情子青之后,便与她同开了旧爱的锦盒,让子青知道了这个秘密,于是便以此要挟扎纳扎特尔! 虽然原先我仅仅是一个粗略的猜测,但今日在扎纳扎特尔嘴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此事果然攸关他的母亲! “子青是以你母亲的名节要挟,要你顺从她么?”女子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名节了,果然扎纳扎特尔黯然的点了下头:“此事不仅仅关系着我母亲一人的名节,还关系着另一仍然存活于世之人的声望,所以心儿,若非你自己发现,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话已说的这般决然,我知再问下去也不可能有结果了…便只要专注高云一事. “算了王爷,你有难处,我亦不会逼迫于你,但是高云一案,你虽信我,但我仍需要把真凶抓出来以洗自己清白,所以王爷请你帮我一把。”一般王爷侧福晋身亡虽不是何等大事,但仍是需要知会朝廷的,若然他向朝廷上书高云死于**,那下手之人不是既达成目的,又有人为她善后了么! 且我一心认定此事乃是子青所为,若不查彻,如何置她于死地! “心儿说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聪明的娘子!”说罢他似暂时抛却烦恼一般朗笑了起来,拉我在他腿上坐下,环抱着我说道:“说了今日要聊些心事的呢!” “王爷的最大心事不还是不肯告诉我么?”说罢便后悔不已,此话一出,又显的我在逼迫他一般,忙说道:“对不起王爷,我并不是非要你说那意思。” “会告诉你的,心儿,莫要着急,我想这个日子很快便会到来了!”他并不浓密的胡渣在我耳际轻轻摩挲而过,如此温馨暖人的场景,却似那破窗而入的风雪一般,寒凉到了骨里,我总觉得他已经在走一条与我相悖而驰的道途,虽然他时时回望,却再也不准备与我并肩了。 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开始挂心这个曾经逼迫于我的男子了…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记不清了,但却清楚的知道,从我踏上蒙古这方寸土,从我看见他那白洁干净的笑容伊始,我便不再恨他了…不再恨了… 我与扎纳扎特尔共处一室,他仰躺在软塌之上,我便拉起罗帐侧卧在那雕花大床上,中间的暖盆嗞嗞的烧着木炭,大家虽各怀心事,却仍是说着一些共同的回忆,我说他第一次见我时候说的那些不得体的话语,他说我在除夕晚宴上唱的那些大胆火辣的歌词… 直到今夜才发现,他虽是我的夫君,却只拥有如此稀薄的双人回忆…甚至连一点温馨的言语都未曾深记,只是那么单薄,似流水一般轻拂过石… 而我脑中所有记忆,都有他,都有四爷那坚硬寂然的背影,都有他阴郁忧伤的眸子…一下下的扎进心里…每次忆起便恨不得自己能飞离这个囚笼,能与他一起执剑江湖,浪荡一生…但是他能么?他有他的理想,有他不愧天下的誓言… 而我要的天下,他又可曾给的了… 不知何时睡去,只知他虽鼾声四起,我却睡的四平八稳… 次日起身,他已走了许久,我深吸口气,又是一个充满阴霾,雪落漫天的天气…又是一个暗藏血光的日子. 扎纳扎特尔依我的要求,一大早便召集了所有下人,正式的通告了全体府内人员:高云侧福晋乃是受不住丧子之痛,**而死的,若还有人再议论此事,仗责不怠!,顺便把准备上奏的文书也给大家传阅了一番。 于是事情就这般淡了下来,但是我特地让雪莲在子青,乌兰,贺兰珠的丫鬟面前透露,我并不甘心让奸人逃脱责罚的心念,可能会暗地里查探一番。而晚上仍是让子青守在西风苑残破遗址一侧,看谁人会来拾回那遗失的首饰。 贺兰珠知道此事已被扎纳扎特尔压下,故后悔那日在近星楼未出言替我辩驳,晚上便身着素服前来请罪,我一起气愤便叫下人哄了出去,这王府内院的女子,竟没一个存着单纯心思的!!~! ------------ 第一百十二章 :一箭三雕3 约莫过了三日,西风苑那边仍毫无动静,我便知道那杀人之人许是未发现自己掉落饰物之事,也可能是发现了我的目的,便只好让雪莲放风出去:我遍寻都未找到丝毫痕迹,虽有抓人之心,奈何苦无成果。 就在此消息发布出去的后两日,西风苑却等来了它的焚身之人! 本来我已打算放弃,唤雪莲回近星楼,不必再耗费精力监视了,但她仍是执意要守夜,我也无法,怎奈半夜雪止之时,西风苑大门一侧忽然窸窸窣窣有了动静!雪莲慌忙跑到西风苑边侧的西月苑寻了个下人来通知我。 我一听鱼已上钩,便迅速起身,为了行事方便,几日来我都是和衣而睡的,为的就是今夜能揪住那带着面具隐在暗处的人!这密室杀人案子,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而九泉之下的高云,也可死的清明! 到达西风苑时候,雪莲正如雕像般躲立在参天松树后面,前面不远处,正蹲着一个身穿锦袍,披着貂皮风衣的瘦削身形!她在主屋里面穿梭左右,弯腰将一些灰土捋进罐内,起起蹲蹲的模样十分舒落,我吃惊不已,难道前面女子仅是子青派来的丫鬟?按着她如今沉重的身子,是不可能这般蹲站自若的!难道我苦等多日,仍只等了个丫鬟么! 顾不得了,失了今日机会,这个秘密怕是会永沉船底了。 于是拉起雪莲,点上了早就备好的灯笼引路,不疾不徐的朝着这屋中之人走去。 屋内女子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光亮,身体微微一颤,但却仍是执意的未曾回头一望,继续专心又细致的捋着雪下炭灰。 走至她身侧,雪莲拿灯笼照她正脸,却兀的出现了这张我从未想过的容颜。 贺兰珠…竟然是她!那稍弯柳眉,那薄蝉笑唇,那红粉桃面…如此细致温婉一人,为何会在深夜来此,莫非真是为了埋葬她一手造成的祸事么!我本以为她是淡如素菊之人,后来经过下药事件,近星楼撇清事件,我也仅觉得她只是太爱扎那扎特尔,怕得不到他的心而作的无奈之举,身为女人,我虽不苟同她的作为,却理解她行事的初衷. 但如今,她确是那个将高云这般虐杀的狠毒妇人,我还能有何借口为她开脱! 到底是否是因为自己真的太过渴求能为扎那扎特尔寻个痴心女子,来补慰我对他的无情之势?而一直漠视了她那颗并不单纯的心? “你…”我艰涩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却镇定自若笑颜如花的说道:“姐姐怎么会来?” “来等你…”雪莲在侧戏谑的说道,她多日的苦等,终于有了结果。 “夜色凝重,我每每想起高云妹妹的悲惨遭遇,便心里不安,于是自己踏夜而来,拿些姐姐身故之处的灰尘回去拜祭,也好让姐姐了却这尘世间的许多牵绊,安心上路!”她说的淡定,且理据充分。 “你既从未害过高云,又未与她有过任何磕绊,又为何心里不安?妹妹你悲天悯人的性子,也该改改了!”我笑着说道,既然她决心演戏,我也不妨配合下她。 “姐姐…”她楞眼看着我,许是不信我此时此刻仍说着这般温润话语,我语调一转说道: “这罐子暂且给我吧,也好让我先祭拜一番,毕竟我曾与高云有些误解,她走的不安心,怕许多也是因为我呢!”雪莲笑着欲夺过她的陶瓷罐子,而她牢抓不放,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你深夜来此,难道我会真的以为你对高云存着念想么?这罐子里的东西,怕是谋害高云的罪证罢!我拿去找人验一验,便可知道是何物引起的火烧!”我怔怔的盯住她,丝毫都未眨眼,眼见着她的神情一点点的悲悯下去,没有一点歇斯底里,没有一丝不甘不愿。 “格格不用费心再查了,我认了!”她忽然目如清水,不再自我争辩,我倒是颇为意外,未想过她会这般轻而易举的招认。 近星楼里,众人又齐集一堂,子青,乌兰,贺兰珠,我,扎那扎特尔,没有一个下人,只是我们这几个人,围盆而坐。 “贺兰珠,听心儿说你已承认杀死高云,是么?”扎那扎特尔单手揉捏着太阳穴,头也不抬的淡声问道。 “对,是我!”贺兰珠仍是紧抱着瓦罐,双膝跪倒在地,上身却倔强的直立着。 “那你是如何杀掉高云的?西风苑的下人们说那屋子可是锁了门窗的,且起火之时你与我在一起,难道你有同谋不成!”这也是为何我从未怀疑贺兰珠的原因。 “是啊…我有同谋…”她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身形震动,眼角的泪却像止不住的珠线一般,滴滴连线…“我有同谋啊!” “贺兰珠!你不要再做戏,还不赶紧和盘托出!你是如何致使高云堕胎,致使她焚身的!”子青在旁厉声吼道。 而贺兰珠却丝毫未理会子青的怒吼,只沉浸在自己的漫漫思绪之中,缓缓道来:“我的同谋,是我父亲啊…”说罢又落了一行清泪。 我楞了许久,她的父亲,不是早就身故了么…莫非她今夜准备装痴卖傻逃过责罚了? “我家贫困,我的母亲却把我爱若珍宝,多年来往来求亲男子不甚其数,但我却在很小的时候,偶然在肯特山角见到了王爷,那时,他仍是个幼小孩童,却纯真爽朗如铃一般的笑声引着我跟在山后,那马背上小小的英姿,让我神往不已,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日日骑马,练就一身马上功夫,为的,也只是为了某日与王爷站一处的时候,与他同辉,让他能注意到我的神采。”扎那扎特尔听着贺兰珠这般类似表白的言语,却是毫无一点反应,他不耐的想要阻止她说这些无谓话语。 我轻手捏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道:“她不是在说与你听的,她只是在对自己的故去作个了结,王爷莫要无情夺走她最后的希冀。” 扎那扎特尔惊讶的看着我,而贺兰珠仍是仿若无人一般继续说道:“当格格进城之时,我本以为我的一生,不会再与王爷有任何瓜葛,所以与人约定,再等四年,若四年之后,我仍不能如愿,便与他成婚…可是格格,你来了,你给了我一条通往理想的道途,不管有无嫁衣,不管有无婚礼,我皆不在意…进府那日,我快乐的忘却了所有人…包括那个曾与我许下盟约的男子…但是王爷不爱我,王爷夜夜流连西风苑,但我有足够的耐心等,我也愿意爱所有王爷爱的人…但是高云,我真心同她做朋友,她却教我在王爷饭食里下药…她说她自己便是这般让王爷离不开自己…于是我昏头了…王爷震怒了,我知道我完了,再也得不到王爷的爱了”原来这其中有着这些曲折,我独坐近星楼,却是忽略了这些侧福晋们私下的活动。 扎纳扎特尔紧捏着拳头,神情紧绷,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兰珠仍在抽泣的说道:“我本就打算让高云流产,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跋扈的女子这般不招人待见,竟有人先我下手了!” “混账,你可知道你打算谋害的不仅是高云的孩子,更是我的骨肉血亲!”扎纳扎特尔嘶吼道。 “对不起王爷…我不想的,我愿意为你生好多孩子…好多好多…高云那般歹毒女人生下的孩子,定然也是恶毒非常的!”贺兰珠癫狂的笑道。 原来高云的胎竟然不是她所为… “接着说!” “本以为高云没了孩子,会收敛心性,奈何我去探她时,她又对我百般嘲笑,竟然说起王爷以后都不会再踏足兰竹屋,她纵然没了孩子,可以后还会有的,而我,必将孤苦一生…瞧着她那开合的腥红双唇,我下定了决心,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她说的如此咬牙切齿,仿佛自己的高云就在她的嘴中一般… “那你又是如何杀了她的?为何你说你的同谋是你身故的父亲?”难道这贺兰珠真的神经错乱了么,但瞧着她方才说话的逻辑,却也不似。 “我知道我父亲也同意我这般做了,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他会同意的…小时我爱与父亲在外玩耍,有次经过亲人坟墓之时见到墓上明明灭灭的燃着青色光芒,便问父亲那是何物,父亲说那是人死后,长埋地下,经过一些岁月,骨头遇热便会自己燃烧...当我一心想置高云于死地之时,便想起了这个能够自己燃烧的方法…我送了她一件貂皮毯子,夹层里面铺着的,是我父亲的骨粉…还特地混了一些火药…只要她在温暖的房间里躺卧,便必然会迅速的燃烧致命…” 在场之人皆惊讶的不出一气,她,居然用自己父亲的骨灰,来杀死高云… “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扎纳扎特尔被她的言语惊的脸色苍白。 “父亲保佑!高云的孩子没了,格格要找真凶,我在这个时候杀了高云,格格自然不会怀疑到我,我知道落了高云胎的人便是子青侧福晋!而子青侧福晋一见高云死了,自然便会以为是格格杀了要嫁祸她,那么她便会出手对付格格,而她身侧的乌兰,总是要掺和进去的,这真是一箭三雕的绝妙安排,哈哈!”她笑的身形颤动,连紧抱瓷罐的手,都有些隐隐颤抖。 “所以火起那日,你特地邀我去你屋院,为了就是洗清自己嫌疑是么?后来子青前来质问我,你又是故意不说我曾与你一起,好让王爷迁怒于我,顺手铲除了我是么?好一个歹毒女子!”我顺了顺气,又继续问道:“你为何肯定落胎之事与子青有关?” “她胡说八道!我自己也怀有身孕,需要对高云如此么!”子青焦急辩解道。 “需要不需要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朝子青憋了一眼,她已脸涨的通红,扎纳扎特尔也紧盯着子青,神色复杂难解。 “因为我在高云落胎前一日,看见她与一男子在府内后山鬼鬼祟祟的说着一些话,后来我才看清了这个男子的面目,他是一直来王府的张猛将军!” 如千钧掷地一般轰声大起….张猛,怎么会是张猛!!~! ------------ 第一百十三章 :隐没的蒙古人1 心里急速的寻思起来,到底贺兰珠的话,有几分值得相信!她既已认了杀人之罪,这堕胎的污名仍不肯承担,恐怕此事真的不是她所为,而她素来与张猛毫无过节,完全没有污蔑他的理由,即便是要拖子青下水,也不会如此天马行空般扯上张猛! 若这么久日子以来,张猛一直在扮猪吃老虎,那这牵连的就不再是我个人的生死荣辱了!到底是康熙让他这么做,还是他仅是蒙古埋在大清朝里的一颗棋子,若是棋子,又是何人所埋. 一下子乱了套,我需要时间,好好的整理来蒙古的点点滴滴,也需要时间,对张猛的人格进行试炼!单凭贺兰珠的一句话,是无法抹杀我与张猛曾经共过生死的情谊的,怕是在他身上,至今还留着那日马背上的触目刀伤! 而另一方面,不管真相如何,我皆不可与张猛正面冲突!毕竟哈布多尔济不可能站我这一边,若又与张猛明着撕破脸,怕是局势难控,九死一生. 虽万般无奈,也只好让贺兰珠承了这个罪名,遂气愤的说道:“贺兰珠!你莫要血口喷人!张猛将军乃是与我共过生死之人,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可挑唆的!”想起那次赛音山达弑行,我已信了此举并非丹津多尔济所为,那又是何人悉心嫁祸?那些来杀我的蒙古大汉,原先是冒着葛尔丹之名的,但为何在我捉了那只老马之后,又步步的引至了丹津多尔济身上? 这到底是预先设下的局,还是因为我的猜忌而顺水推舟?且蒙古那般危然的局势,亦是出自张猛之口,才会让我对丹津多尔济有了这般深刻的误解,纵然他说的话有些属实,但细想之下,并非真实境况。 还有李德明事件,我本就打着蒙混过关,刻意淡化此事的初衷,字字轻描淡写,与他也商议了说法,但他却在背转身后马上改了做法,自作主张的把此事禀了康熙!而康熙也因为此事把他派至蒙古!一方面借此事件赢了康熙信任,另一方面又得到了返回蒙古的机会!实在是个高明不已的选择。(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越想越觉得手心发凉,土谢图汗部果然是个藏龙卧虎之地,直到如今我才稍稍窥见了他本来的面目,那张隐在浓浓深雾下的狰狞侧脸。 子青在此时刻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因为她越是辩解就越显得自己在维护张猛,所以故意的缄口不言。 而跪在地上的贺兰珠,听我如此一说,便黯然的不再挣扎:“格格不信就当是我在信口胡诌吧,反正我已认了一条杀**罪,也不怕认了第二条堕胎之罪!”她紧抱着胸口瓷罐,温柔的摩挲着。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同贺兰珠说会话!”我知道她犯下这般弥天大罪,必死无疑了,但仍是想对这个我曾经甚为欣赏的女子,作最后的饯别。 “她这般该死,姐姐莫不是想要放过她吧!”子青在旁不冷不热的嘲弄道。 “妹妹多虑了,这土谢图汗部的王爷府,也是循着王法的,杀人者偿命,堕胎者亦要受到责罚!”她脸色一白,便不再争锋相对,铁青着脸在乌兰的搀扶下出了门。 “心儿…”扎那扎特尔在侧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定然是了解一些什么的,但却是不方便告知,如今被贺兰珠捅破了窗户纸,又有些煎心之痛,怕自己隐瞒的真相,终有一天会累及我。 “王爷,我知你在想些什么,但你不必忧心,我还有时间。”既然已经发现了端倪,从明日开始便要防患于未然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心儿,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说,但是张猛,并非你想的那般正气单纯。”他已是很为我着想,最终仍是把久憋于心的话说了出来。 “谢谢王爷提醒!”经扎那扎特尔这么一说,我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种种想法。 “她的事情,你来处理吧。”他瞄了眼贺兰珠,便毫无表情的跨出门去。 而贺兰珠眼里的最后一丝人气,也因着扎那扎特尔最后的冷然一瞥而凉彻心扉。 “贺兰珠…”我低低唤她。 “格格要如何处置我都可,我已认下所有罪孽。”她平静的说道,语中不带一丝挣扎,不含一分求生意念。 “我知道你本是一个贤良之人,火起那日我去兰竹屋,与你交谈一番之后你动摇了杀高云的心思,所以才急忙让我回去是么?但却是赶不及阻止这一切了,所以才按着原定的计划行事下去对么?”我轻叹口气,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她已无悲喜的双眼,被我这番软言相慰,又蒙上了一层水气。 “格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耸动着肩膀抽泣不已。 “你本可以抵死否认的,我即便验到这瓷罐里的东西,也不能把你怎样,但你却认了,是不想自己的父亲再受折磨,是么?”她已泪如泉涌,滴滴落上了地板,瞬间便结成了冰。 “但是不管怎样,谁都没有权利谋夺他人的性命,况且高云仅是撺掇了你几句,意志不坚,过分在意得失的人,是你!她并不是无赦到要死的地步…所以你需要为自己这般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她实在是一个被母亲宠坏的孩子,这点隐忍之心都无,又如何赢得所爱之人的心。 “况且你所杀之人,其实在王爷眼里,一文不值,甚至在她流产以后,王爷都未再踏足过西风苑,这些你可知道?你百般辛苦,仅是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可是值得?”她眼神暗淡无光,细细的哭声渐渐凄厉如刃。 或许我是残忍的,用这种不经意却又洞穿真相的言语,否定了她绞尽心力所做的一切,但真相往往便是残酷的,许多人穷尽一生所做的事业,又何尝都是正确的。 有些人选择愚忠一世,有些人选择死前顿悟,有些人选择悬崖勒马… 而我选择在她死前,还她清明…让她来世莫要再做这糊涂送命之人. “我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同你母亲话别,安葬你的父亲,兰竹屋会备下毒酒,你回来之后饮下便是。”她听罢重重的磕了个头:“谢格格宽宏!” 第二日清晨,张猛便来了府里,也未说是有什么紧要事情,只是过来闲聊一番,我看他神色颇有些探究的意味,便直截了当的与他挑明了说:“张猛将军,你我都是大清的人,一路到现在也相处了快一个多年头了,我又怎会不信你,你此番来此实在是多余啊,倒显的你不信我了。” 他闻此神色一僵,顷瞬又柔和的说道:“我是怕格格误会了我,毕竟人言可畏啊!我也不知道那贺兰珠为何陷害我,想必是为了拉子青侧福晋下水吧。”他见我开门见山说话,便如此真诚直接的解释了一番。 我装作不经意的端茶啜了一口,眯眼之间见他神色自若,根本不似有何愧心一般。任凉风如何吹打他的双颊,都撼不动他温润实诚的眸子。 他未过多久便放心的走了,而我也舒了一口气,这何尝不是他的考量,想必我方才丝丝微微的眼神动作,皆未逃过他的双眼。 若他今日未来,我或许还会信他与扎纳扎特尔府里人物无甚关系,但很可悲的是,他来了…我特意将事情挑明了说,其实并不止是为了让他安心,更重要的是试探他对昨夜之事是否知情,确认他今早前来,是否是为了昨夜贺兰珠所说之事… 而百密一疏的是,他承认了…昨夜的问供,在场的只有子青,乌兰,贺兰珠,扎纳扎特尔与我,若昨夜是贺兰珠造谣诬陷张猛,今早他的反映却恰恰证明了,子青定然与他暗有联系!,不然如此隐秘之事,他竟然一早就收到了风声! 或许是太过在意我对此事的看法,竟连我在试探他也未察觉… 又想起西山惨战那一夜,他受索额图私下指令带领一千土谢图汗部精兵支援清军,才躲过了西山殒命一战!事后康熙还责骂了索额图擅作主张!照此情况看来,张猛定然已与索相连成一线!而康熙如此愤恨结党营私,自然是不知其中千秋的,一直以为张猛乃是他的亲信,才万般保全提携!而这个张猛,却是明修栈道,亦暗渡陈仓,既不得罪当今帝王,又投向下朝天子,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想到此,我暗吸一口冷气,原来对手竟是这般厉害角色!难怪我的出现,一早便在他们的盘算之中。 相信此件事情,他很快便会明白过来,所以如今必须趁着这短站的时刻,布置好一切,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雪莲”我站在凸台之上,俯眼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她走至我跟前,柔顺的静声而立,我转过头去,笑颜如花的说道:“既然雪已下的如此纷飞,我的莲儿是否也该开花了呢?” 她粲然一笑,跪首说道:“雪莲愿听格格差遣!”!~! ------------ 第一百十四章 :隐没的蒙古人2 何谓忠贞?这个问题自我接到子丹的信以来,已经问过自己不下千遍! 四爷的信仍有温度,我仿若仍能触到他落笔时候的温柔姿势,仍能感受到他用饮过茶水调研墨汁的缓缓动作。但为何这般温存辗转,诉尽相思的字句,却似把钢刀一般生生的将我心魂皆诛。 “小姐,皇上大军已经剿灭了多数葛尔丹的军队,过年在即,皇上特地带领大军返回北京,让军中亲友团聚一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四爷的婚事,听说葛尔丹战争新进将领年羹尧功居至伟,所以皇上感其勇猛,将其妹妹赐婚四爷,年里会把婚事办了…皇上宽仁无比,恩准我早日出宫,让我给你报此喜讯,我过完年就可起行,来喀尔喀寻你与姐姐.”了了数语,却将所有的思绪皆搅的浑乱不堪。康熙果然用心良苦,即便远隔千里,稳坐金龙高台,只一轻微念头,便可将我焚的白骨不剩!他对我的恨,竟是时刻挂怀于心. 而四爷的往来信件,却只字不提成婚一事,我宁愿他亲口告诉我,也好过从他人嘴里得知这般苦涩遭讽. 明知历史早已给他定下了命里之人,伴他走过这一生的女子,又如何会有我的名姓,却仍是在焦灼洪流之中,苦苦盘旋磨了心智! 痴人…世界本就多痴人,为君愁眉为君舞。 “格格,夜已如此深沉,寒风侵骨,您还是进去吧.”雪莲在背后低声唤道。 我拢了拢被吹乱的丝发,而今风花雪月对我来说已是难以专心之事,月晚之时仍可抽出一分时间,留出一隅神思顾念此事,已经耗尽了我所有剩余的心力。 土谢图汗部再一次大的骚乱已在酝酿之中,喀尔喀余下车臣汗部,扎萨克图汗部汗王在两日前已经协同一个异邦男子秘密来了乌兰巴托,而我那日正在郊外料理贺兰珠的身后事,偶然瞧见那陌生男子深刻幽蓝的眉眼,该是沙俄之人。到底哈布多尔济想要如何,而他与张猛是否联成一线,若然已经狼狈行事,判清之心怕是将要昭然天下! 但是喀尔喀内附之事,乃是活佛的意思,他如此倒行逆施,真的不怕失尽民心么? 还是,他早已有了王牌在手? 想必哈布多尔济的第一步计谋是夺取兵权,张猛恐怕也是他很早便埋在大清王朝内的一颗为取康熙信任的全能棋子! 而第二部才是脱离喇嘛教管制,外投沙俄。因为主张内附清朝的乃是活佛,而活佛在人民心中的超然地位不可僭越,也成了他心中一道永远拔不去的刺!那根刺的名字叫作丹津多尔济!虽然康熙忧虑丹津多尔济实力太强,并且怕是一直遭到张猛挑唆,让康熙认定丹津多尔济的勃然野心。才要我暗削其兵权,但活佛一日不除,丹津多尔济的名望迟早都会回来,而康熙对丹津多尔济的误解,也终有迷雾尽散之时,等到那时,他苦心多年所设的超然局面,便会土崩瓦解!即便得到了康熙赐封的汗王之位,怕也难霸太久! 如今大清与葛尔丹的战争仍未完结,康熙定然无法两面作战,而他与张猛两人掌握着土谢图汗部的全部兵力,乃是最好的反叛时机! 念及此我便浑身颤动,哈布多尔济竟然是这么一个狠辣人物,从我见到其余两部汗王对他服帖钦佩,惟命是从开始,才看清了他那张肥的流油的面具下面,隐着一张诡谲算计的阴森脸孔。如此周密的计划,若没有十几年的筹谋,又如何能骗过康熙! 难怪张猛会与我百般斡旋,是不想我在此紧要关头坏了大事!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这么一只谋略过人的老狐狸,叫我一弱小女子,如何力挽狂澜。(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如今有可能扳回局势的,也只有丹津多尔济一人了。 “雪莲。”我为难的看向她,如今要她帮我所做之事,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却会神的宁心一笑:“格格,我知道你不舍,也不忍我有危险,但如今箭挂弦上,不得不发啊!” 我轻轻揽她坐下,说道:“此事我怕触及你心里许多不愿再想起的过往。” “格格,在你身边这么些日子,雪莲也沉的下心事了,我身上的痛,又怎及得上格格心里的苦,不管要雪莲做何事,雪莲定然不会负了格格!”她说的神定气闲,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毫不放在心上。 “我要你勾引张猛!”话说出口,才觉苦涩,张猛当初将雪莲放我身侧,也是一步棋,他那日在帐外的那番诱导之语,若然说与雪莲听,知道了我曾放任那些兵士污了她的身子,或许会转投他的庇佑,帮衬着他来对付我。 而身侧之人,自然是方不慎防的。 但我对雪莲已经完全放下戒心,因为之前已经同她讲明过一切,她却温软说道:“若无格格,莫说身子被污,连命也是没有的,且格格这般对我,亦是为了保我小命,若然我仍像之前那般不懂窥测人心,此刻恐怕早在王府的斗争中丧了性命!我原以为我的生命只值十头牛羊,只十头牛羊,我的父母便把我卖做军妓,是格格让我知道原来我的性命,也可以如厮宝贵。雪莲定不会负了格格!” 而这其中的一切原委,张猛是不知道的,我并不需要让她刻意接近张猛,主动爆出对我的不满,这样反倒会让张猛生疑惑。 而是只需在他前面对雪莲极尽羞辱,让他“偶然”瞧见雪莲饮泣,那么他必然会自己找上门来。因为他对自己的布局实在太有信心!连康熙都可骗过的局面,他又怎会没有信心! 我将我的计谋尽数告诉了雪莲,要她按计行事,不可太过焦躁,钓鱼的过程乃是极为艰辛隐忍的,稍有过猛动作,便会吓跑了敏锐的鱼儿。 此夜我睡的极不安稳,翻翻转转尽是头顶那墨红纱帐,闭起眼来亦是大片大片的猩红血色。 第二日便是哈布多尔济王府大办的过年喜宴,虽然他此刻握着兵权,但康熙仍未对汗位一事最终下旨,所以按着先前的同理政务的关系,他并未风光独占。 且自从那日王府浅别,丹津多尔济决心埋首不理外事之后,我都未曾踏足丹津多尔济王府,外面我与他的暧昧流言渐渐的越传越淡,而丹津多尔济一向宽厚待人的性子,又唤起了众多牧民对他的感念之情。 与他不同的是,哈布多尔济虽然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而极力掩藏自己脾性,却仍是很难时时处处顾虑周全,就这短短半年,就已经传出了哈布多尔济大耍官威,纵容属下将领向众多牧民不法征税,讨要牛羊的传闻。 一大早我便梳洗打扮,选了一件玫红色对襟袍子,金丝绣线勾勒的朵朵梅花飘落般的罗出一条宽大的襟边,简单的金扣勘合,华贵而又不失秀气,袍子领口带着细软如絮的貂皮点缀,既飘逸美观,又不失保暖。 雪莲怕我冻着,特地把我最喜爱的那件披风拿了出来,但一见此物便想起了西风苑之间的往来穿梭,遂忍不住纠起心神,皱起眉目。 雪莲知我心里所想,赶忙换了一件小小夹袄,我穿着颇觉温暖,便抱着炉子出了门。 在门口遇见宿醉未全然醒神的扎纳扎特尔,便与他相伴而行,这十二月的天气,已是风霜满路,冰滑难行,四角马儿都无法在冰面上站立了,更别说载人奔跑了,遂只好与他一路搀扶着缓缓行进。 转角时候见到了丹津多尔济一行人,他的福晋也是像我那般挽着自己夫君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漫步轻走,本是温馨不已的场景,却让我难抑的自我轻嘲,两场离心少爱的婚姻,却也能这般貌似幸福。 眼睛,真的是个很骗人的东西。 丹津多尔济许是见到了我,刻意放缓了脚步,待我们追上他时才发现,他原本瘦削不已的身姿,已然发福了许多。 “王爷最近心宽体胖了呢!”我揶揄的说道。 他面色尴尬的红了红,压着嗓子说道:“最近日子除了吃睡也无其他事情可做,自然就胖了出来。”而站他一侧他的福晋,却是瘦削的可怕。 近日来许多王府的纠结事情,让我毫无心神关心怡靖之事,虽然怡靖有好几日来府里寻我,一副欲言又止,满脸不甘的神情。 我知她有太多的话想同我讲明,但那会我正忙着操持府内丧事,又要为贺兰珠的母亲想好未来,除了财帛牛羊,还特地为他寻了个照看之人,忙的不可开交。 也理着许多繁杂的关系,乱如荨麻,又如何还能顾虑得上她那点小小风雨的儿女私情。 如今见到了丹津多尔济福晋,才想起这一桩来,看她见我时候这般不自然的景象,怕是和敦多卜多尔济的不耻关系,仍未挥斩干净。 对此我亦只能无奈的摇头轻叹,我对她,已是威胁警告,百般厉害都使上了劲,她却仍是这般当自己脑袋是棒槌,硬要撞钟,我又有何办法!!~! ------------ 第一百十五章 :灭口1 哈布多尔济的府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王府过道小径,皆是人流穿梭,往来不断。[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看这阵仗,怕是土谢图汗部的所有亲贵将领都已齐聚,此番乃是哈布多尔济夺得兵权的首次饮宴,自然别开生面,而他面上也是圣眷正隆,笼络之人怕也是极力巴结讨好。 一众男男**们皆穿的大红大紫,喜庆不已,而扎纳扎特尔府邸前几日才办过两场丧宴,自然都是素色衣裳,显得与此地那般的格格不入。 未过多久人便三三两两的来的差不多了,虽然乌兰未接到哈布多尔济的邀请,但我知她定然不会死心,果然还是在人流中找到了她的身影。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便想着去寻怡靖说会话,绕过主屋未走多远就到了她住处,此刻院内那雪梅正开得清秀,一阵风吹过,那雪白透粉的盛极花瓣便站不住花蕊,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不知姐姐如今的寝灵,是否有梅相伴,又不知康熙班师回朝,可有绕道见过她。 “哈哈哈哈…”只听屋内传来爽朗笑声,我站一侧不知是否该进去打扰,正要迈步离开时便听见怡靖雀跃的声响:“姐姐!你来了!” 回身望她,只见她意气风发,体态丰韵,与前些日子见面时判若两人。 “嗯,前些个日子我实在是分身乏术,疏于对妹妹的照顾了!”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姐姐这说的是何话,你府里的事情我也有些耳闻,王爷半月未满即失了自己骨肉和两位侧福晋,定然十分悲痛,府内可要节哀啊”我苦笑一番,那两名女子他倒是全然未放心上,只是高云的孩子总让他耿耿于怀,最近几日越发的沉默起来,看人的眼神亦总是带着许多道不明的因素。 “看如今情形,你两是已经雨过天晴了?”我颇为玩味的朝敦多卜多尔济投去探寻一瞥。敦多卜多尔济眉扬嘴笑,温柔的捏起怡靖娇手,轻揽过腰,目光灼灼的说道:“有劳格格挂心,格格忘记先前的种种吧,如今我与怡靖,已经决定相携一生了,且她也已有了一个月身孕,我们都很期待孩子的降生。” 我看着怡靖红润菲菲的双颊轻靠在敦多卜多尔济的胸膛,宁愿相信世间男人,并非都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 忽的眼前又闪过丹津多尔济福晋那瘦削如鬼的模样,又念叨着男人一旦绝情起来是千转难回的。 总是这般矛盾的思维在脑中不断盘旋,既希望怡靖得到她的幸福,又不忍太过伤了她人钟爱之情,但这世间,何时有过此等两全其美之事。 空旷相似的中心庭院,中间搭了个高高戏台,红绸铺道,干花撒路,整个场地都弥漫着久散不去的芬芳味道。十几桌宴席围台而设,男女分桌而食,女眷占了五桌,其余皆是男子,身份地位相似的皆坐到了一起,因着我们都是亲王家眷,不管嫡侧,都坐到了高台前面左侧一桌,右侧那桌坐着丹津多尔济,哈布多尔济,张猛,扎纳扎特尔等土谢图汗部的核心领导人物,落座之时乌兰别有用心的坐到了最最左边,坐定望去便能清楚的关注丹津多尔济眉笑声脆的俊朗模样。 我时不时的打量着她,她竟是半刻都未离开过心里男子的身影,而丹津多尔济福晋,却时不时的往怡靖一侧瞟来,带着些许颤巍巍的打量。 怡靖每每触及她的眼光便高拢着头,那细致的妆容胜过在场任何一个女子,白皙的脖颈俯仰之间,尽入人眼,羡刹旁人。我轻拍她肩,低声说道:“你已经胜了她,已无必要再此般变相奚落了,凡是留个三分转圜之地吧。”她倒是也听的进去,恢复了正常神色,痴痴的与周围女眷咬耳倾谈。 但许多事情,又怎逃得脱有心之人的百般利用,哈布多尔济带着伪善的笑容前来进酒,特地走到怡靖身侧,温柔着脸面关照自己儿媳,有孕在身之人不可饮酒,泯茶即可。 怡靖笑的嫣然,而对面的丹津多尔济福晋却失魂般的落了酒杯。 那清脆的声响或许被周遭噪杂的声响盖的几不可闻,却在我心里嘹亮的犀利起来。她眼角缓落的珍珠细泪,只随着那黝黑浓密的发丝,渐隐不见。 今夜,恐怕又不得安生了。 宴会撤下之时已经更深雪漫,华灯初上,哈布多尔济王府却是一片透亮,巨大的红绸彩布高高挂在中心庭院上空,为人挡风遮血,而盏盏无一雷同,颜色各异的照明花灯挂在了各个精心篆刻的顶柱之上,照出一片美轮美奂的春日场景。 高台上美丽的蒙古姑娘,仍是不畏风霜,露着白嫩肚脐辗转身姿,而台下的人们,也开始收拾心情一心看舞。除了我,似乎没人注意到何人离场了。 舞到一半时候,丹津多尔济福晋不见了,转眼望向扎纳扎特尔的位置,也不见了踪影,但我今日来的目的仍未达到,也不好离开寻她俩的猫腻。 正好此时扎纳扎特尔许是被茶水呛到,猛烈的咳了起来,我故意冷着眉目对雪莲说道:“杵在那作什么!还不快去给王爷捶背!”雪莲故作扭捏的脸色一疆,呆站着不肯迈步。 我便顺势站起身来,虎着个脸说道:“你这卑贱丫头,这等事情都做不来,我要你何用,给我滚回王府去,莫要再丢人现眼!” 她含着眼泪转身奔开,边上怡靖十分不解的看向我:“姐姐何故如此,她不过是一不甚懂事的丫头!” 我见张猛虽泯茶看舞,却仍时不时瞟过眼来,遂按着原本语调对怡靖说道:“我本以为她生的如此貌美,总会有些个用处,才费劲心思救她回来,哪想是个绣花枕头芙蓉面,内里全是一堆草,愚钝的很那,哪天得换个灵秀的丫头使使。” 她见我一脸冷然,也知我很难改变看法,随捧着茶水不再说话。 “实在是无趣的很,妹妹慢看,姐姐四处走走散散神去!”见她们两个到此还未回坐,不知又发生了何事,如今怡靖怀了身孕,敦多卜多尔济啊,你可不能再次动摇。要是怡靖为此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说到底,我对敦多卜多尔济的真心,仍是怀疑不已。 在府里兜兜转转,哈布多尔济的王府与丹津多尔济府格局有些相似,只是比丹津多尔济王府多了个莫大的后花园。 转了许久也未见到有何人影,转眼就到了最里侧的后花园,冬天冰天雪地的缘故,院内除了几株青松以外,其余皆是一片枯败,毫无东西遮掩。 所以他们两人的身影就显得越发清晰扎人。 敦多卜多尔济僵立在院子中间,丹津多尔济福晋双手紧抱着她腰,嘴里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忽然听见背后有急乱的脚步之声,便慌忙在石狮子一侧掩了身子,而那行路之人怕是也心神不定,且我今日素色衣服,与地上积雪颜色也差不多,遂未被他发现。 那人一进屋内,里面便开始吵嚷的发出声响。 “敦多卜多尔济!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一见你与此贱人不在位置,便知道准没好事!”竟是哈布多尔济的斥责之声。 “父亲,我…”敦多卜多尔济焦急着想要解释,却遭哈布粗暴打断:“你给我住口!我与你说过多少次,莫要再与此女子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你为何总是不听我劝,如今大事在即,你一要稳住公主,二要维护名声,不然我纵然把消息散布出去,也挽不**心!” 他说的字字清楚,我却急速的冰凉起来,哈布这般肆无忌惮的将自己计划也曝露人前,丹津多尔济的福晋,怕是没命走出这个庭院了,但此时此刻,我却无法站出身来,只能躲在角落静听下文。 “你还不把她推开?”哈布不耐的说道,一旁的丹津多尔济福晋终于有了一丝人声,说圆整了一句话:“王爷…我与敦多卜多尔济自小便认识,你权当不知道此事不行嘛,我从未求过任何名分,只为和他一起啊!” “你给我闭嘴!”哈布气急败坏的说道:“敦多卜多尔济!你还未与她讲清楚么?” 片刻的无声,想必两人都在等着敦多卜多尔济的回答,许久才传来凛冽的声音:“慕兰,那日肯特山外我便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如今我只爱怡靖一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今日要不是你百般哀求见我最后一面,我也不会在此暧昧情境下与你相见,免得我夫人见到后伤心。” 丹津多尔济福晋渐渐由低低的哽咽之声变成狼嚎一般的哭叫。 “敦多卜多尔济,你不能这般对我,不能啊!”一阵阵推推嚷嚷的脚步之声,衣料摩挲的撕扯声,紊乱不堪。 而令形势无法挽回的是,我在前面那狭长的道路上瞧见了怡靖的身影,她已然听见了院内丹津多尔济福晋的嚎哭之声,苍白着唇小跑着往这边走来。 我很想走出身来拉住她,不然她一冲动,不知又会发生何时…但目前的形势,我若现了身,怕也会命丧于此.!~! ------------ 第一百十六章 :灭口2 “敦多卜多尔济!你在此做什么?”怡靖一进院内便大声吼道. “怡靖,你误会了,我与敦多卜多尔济在此院谈些事,是这个女人自己跑来的!”哈布多尔济慌忙扯了个慌掩饰过去。 却未听到敦多卜多尔济的声响,他定是不知道是否要接下哈布多尔济的掩饰之词,怡靖许是盯了他许久都未听他半句辩驳之词,便开始带着哭调说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格格,格格你别这样,我与敦多卜多尔济是真心的,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的!”丹津多尔济福晋低声说道。我见形势有些复杂,便稍稍直起身子,撇过头朝门内望去,只见怡靖站在敦多卜多尔济的正对面,此刻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顶头所带的珠帘也随着身体的不住抖动而颤巍巍的发出碰撞之声。 “住口!我与你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无拖无欠,况且你的丈夫也对你言听计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这么散了吧!行么?”敦多卜多尔济终于爆出男人最决然的一面,在自己的新欢面前斩尽了曾经亲密厮磨的情人之丝。 “从未见过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人,他是我的丈夫,而你也有自己身份尊贵的王爷君郎,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说你与我的丈夫是真心的?”怡靖在侧尖酸的说道,而挽着她的敦多卜多尔济,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似乎自己妻子所讽刺之人,与他完全毫无关系一般。 “好…你们果然够狠,敦多卜多尔济,你会后悔的!”说罢丹津多尔济福晋便转身朝门边奔来,我惊的赶忙缩身欲起。 “不能让她走!”敦多卜多尔济忽然焦急的说道,而哈布多尔济闻此便迅速的将丹津多尔济福晋拖住不放,行动之快,压根不似平常那般挺着大肚几步路走下来便气喘不已的模样。他迅速的抽下自己披肩的那方羊毛挂巾,狠狠的塞进了丹津多尔济福晋之口。血顿时从嘴角挂了下来,只剩下她喉口的呜咽之声以及脚上不暗扭动的磨雪声响。 “怡靖,你与敦多卜多尔济先回去吧,主人家皆不在,怕是会失了礼数,我会妥善处理她的,稍后等她不再多言了,便放她回去。”哈布多尔济满脸堆笑的说道。他说的这般青轻描淡写,让人完全信任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而我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丹津多尔济福晋,今夜,定是要死在这里了。怡靖却浑然不知,见自己丈夫这般温柔的伴在身侧,便满足不已的拖着他手出了院落。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狭长的雪路尽头,院内只传来低低的一声闷哼声,便没了其他声响,我拢了拢披肩,把那纯白色的雪帽低低的拉没眼睛,知道哈布多尔济那缓慢沉重的步子越行越远之时,才急急的转身跑进院子。 只见丹津多尔济福晋左侧胸口,汩汩的流着暗红血液,一层一层的从内里映透出来,渐渐沾满了整件棉袄,我一个趔趄便倒了下去,翻滚着爬到她身侧,那雪白的皮肤此刻更显剔透,像她周身的积雪一般,随时都要化了去的模样,我慌忙把他嘴中的挂巾拿掉,抽出之时一颗被硬生生压断的牙齿也随着挂巾掉了出来,满口满口的尽是鲜血,她还有气,她还活着… “福晋,福晋!”我轻轻摇晃她的身体,而她似猛然回魂一般呛咳着吐了两口鲜血。 “福晋,你知道哈布多尔济的阴谋是不是,告诉我!我会替你报仇的,告诉我!”我焦急的说道,方才敦多卜多尔济一句“不能让她走”我便知道她定然知道些什么,也正是这句话,让哈布多尔济心领神会,了断了这个痴缠儿女的生命。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她张口欲言语,我把耳朵凑近,却只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我又怎舍害他!”身子蓦的一僵,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沉重的压住了我的手臂。 她眼角的那行热泪,不久便化作坚冰,凝结着不曾消逝。 莫非世间男女皆如此,痴情总被无情负… 知道不能再再此停留,便拾起她掉落的牙齿,已经那染满鲜血的挂巾,毫不迟疑的再次塞进了她的嘴巴. 我必须赶紧离开,不然被前来收拾尸体的人发现,就难以收拾了. 但未想到的是,来人居然这般神速,我还未走出院门,便已经听见了急急而来的踩雪声响,转眼再次望了一眼尸体,却惊见尸体三步之外有滩血迹,想必是我不小心踩到了她周身的血液,慌忙三步并作两,走上前去拢起那堆雪便往这院里最大的那颗松树后面躲. 彻骨的冰凉冻的我两手麻木,却也提醒着我应该淡定冷静,这般危然的局势,我竟还有闲心在此伤情叹恨!实在是太过失当! 未等多久,哈布多尔济便进了屋子,另我大吃一惊的是,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丹津多尔济! 当他踏进这片院落开始,便瞧见了躺在中央的妻子,此刻那温流的血水已经将她身侧的厚雪融化开来,露出地面本来的浑黑颜色,红红黑黑的模样甚为恶心。 他满脸沉痛的看着这一幕,却是像入定了一般不迈一步,本以为他是伤痛到毫无行进的气力,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他是不敢,不敢冲过去紧抱他那受尽**,却又毫不忠贞的妻子. 我想对于她的背叛,他是了然的,若非如此,几年夫妻,又怎会做的形同路人,守礼互往,不见半点亲昵之姿? 而她,又怎会面对外面疯传的我与她丈夫的暧昧流言,仍可对我笑脸相待,毫无芥蒂! 但我始料未及的是,丹津多尔济竟遭到了这般严酷的威胁,哈布多尔济既能把他带来杀人现场,便必定有可以堵住丹津多尔济嘴巴的制胜法宝… “哈布多尔济!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才满意,你要的兵权我已经放弃,你要我毁了索心格格的名声,我也照做了!如今你又杀我妻子,到底想要做甚!”丹津多尔济激动的说道。 “作甚?”哈布冷笑着说道:“我替你杀了个不忠的妻子,你非但不谢我,还要这般数落我么?”丹津多尔济气急着紧捏拳头,表情也涨的通红,但却没有出声,只那么倔强的站着,片刻之后便压下了火气,稍微平复着说道:“你走吧,她的尸体我会处理的!” “哼!算你识相,你若不听我安排,我便公布你那活佛养父的五十封情信以及惊天大秘密!”他得意的扬着胡子,顺畅的笑着。 “你还说!你早就答应我,若我放弃兵权,便把那些信还我的!为何如今你已大权在握,仍是不肯放过我!”丹津多尔济愤怒的吼到。 原来让他一直束手缩脚,主动放弃兵权,如今连妻子遭人杀害这般大辱皆可忍过的把柄,竟是相关他的活佛父亲! 但仍有不明的是:纵然是活佛转世,未悟道之时与女子相恋,又有何不可,爱恨情痴,皆是人之常性,佛之慈怀啊,又有何见不得脸面的。 除非,这个通信之人,并非一般女子,忽然想起扎纳扎特尔亦受着子青威胁,而此威胁攸关他的母亲,他也曾说过,这件事情不单关乎他母亲的名节,还牵扯到一位在世之人的名誉,子青与张猛的关系已经确定并非一般,张猛又是哈布多尔济的暗中干将…所有事情撺掇一块,竟让我寻到了思绪!这两位大有暧昧之人,竟是扎纳扎特尔已故的母亲与当世活佛! 而活佛本乃是察珲多尔济,扎纳扎特尔生身父亲的兄弟… 终于茅塞顿开,哈布多尔济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毫不顾忌活佛在牧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原来竟是有着这张王牌!只要他把这些信公布于众,那么活佛苦心经营的多年形象便会轰然倒塌!而牧民们的信仰也会烟消云散,我已然可以完全肯定,他必定会在起事之前,公布这些信件!公开那段不伦的关系!在他拿到信件之时便已经打定注意有了后路,念及此,我万分后悔难定,子青这个祸害,我本早就应该将她除去,却总是念着过往,念着子丹,到最后又顾忌着扎纳扎特尔的骨血,竟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了她!才使她一步步在扎纳扎特尔王府站稳了脚跟,且凭着从巴特拉那边得到的秘密,又勾结上了哈布多尔济这一方的人马,搅乱土谢图汗部一片山水之人,竟是这么个原本毫不起眼的歹毒丫头! 事已发展至此,再多懊悔也无用处,但那凛冽无比的杀意,却第一次这般激烈急速的窜上了我的心…这个狠毒女人,我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别激动啊!你不要太过担忧,你只要替我做成了今夜之事,便可取回那五十封缠绵悱恻的信件,哈哈哈哈!”哈布多尔济再一次利用此事威胁丹津多尔济,虽然他已失信过一次,但是丹津多尔济似乎并无选择。 遂只有压抑着说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哈布多尔济故作轻笑的说道:“我要你在今夜,众目睽睽的从扎纳扎特尔手中抢过索心格格,并且吻她!记得,是众目睽睽知道么?”!~! ------------ 第一百十七章 :暴乱伊始 “你!要破坏我名誉有很多方法,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不想再坏了索心格格的清白!”丹津多尔济激动的说道。 “你觉得你有选择么?”哈布多尔济面带微笑却又十分讥诮的嘲笑道。丹津多尔济呆看着自己福晋,驻立许久,却是半句应承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的修身养性,不问事事,而我对他的刻意疏离,果然让哈布多尔济有了顾忌,他要牵制的何止是丹津多尔济一人,仍想着让我一蹶不振,那么不管我将来查到些什么蛛丝马迹,曝露真相,也无人会信了。 苦笑了一番,他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其实我在牧民心中,早已没有公信力,我亦从未想过自己来揭露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会唤人来收拾好这女人的尸体,送去你府上,至于对外的说辞,我想你也很明白了!”他望了眼脸色苍白的丹津多尔济,扬着眉毛踩雪离开了。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远,我才从松树背后走了出来,丹津多尔济坐在她福晋身侧,望着这狰狞不已的血色场面,竟没有一点点惊恐波澜的表情,只无声的握着她的手,紧盯着她几近幽灵一般的面目。 “王爷”我在他身后低声唤道,他似归魂一般惊动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早就已经在了,亲眼目睹了哈布如何杀死你的福晋,对不起,我未能站出来救她,你知道…”我不知自己此刻是何表情,但定然是风霜不动,冰凉无比的。 “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可知道,她的父亲曾是我的部下,在葛尔丹一战中重伤而死,我曾在他弥留之际,答应要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本以为娶了她便可让她受尽荣宠,但却忽视了她早已心有所许,后来发现了她与敦多卜多尔济的私情,我都隐忍未发,纵容着她,都是我当初的失当行为,导致了她今日的杀身之祸…”他虽然语调平静,那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却泄露着心底的悲凉情绪. “死者已矣,王爷莫要太过伤心了。”丹津多尔济福晋实在是个执拗不已的人,就连被自己心爱之人所害而亡,仍是不肯吐露他的秘密,枉我还曾经幻想着含蓄的提醒她该结束那段不伦关系。 望着丹津多尔济摩挲着她掌心,轻柔着抽出她嘴中的挂巾,一点一点的擦掉她面部的血污。我焦心不已,现在已经十万火急,实在是没有时间在此悲悯她人的死亡。 “王爷,方才的话我已全部听到,对于哈布多尔济的要求,你想要如何回应?”他顿住了手上动作,站起身来望向我:“我知道此事实在太过为难格格,但是此事攸关我最敬重之人…”他哽咽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脸色也涨的通红。 “不管你如何做,哈布多尔济都会公开那些信件,且就在这两日了,他已经联系沙俄,恐怕反意已定,既然要反了大清,自然要打击一向主张内附的活佛。”话说到此,他定然是十分明白哈布下面将要做出何种打击计划了。 “但是,他已大权在手,汗位唾手可得,为何仍要反清?”丹津多尔济不解的问道。 “为何反清?王爷可有想过,汗位固然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但要守住汗位,又当如何?”丹津多尔济不解的摇了摇头,我继续说道:“你与他其实早已决裂,这点大家心知肚明,纵然你的名望如今已经不及当初,但你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你这般委曲求全,受制于他,他又可曾还你清净了?他要夺走的不仅仅是你的名誉,你的兵权,而是你的性命!但若你身亡,活佛能放过他么?” “自然是不能,但若我死了即可解决这一切纷争,我愿意自刎!”他说的斩钉截铁。 “不管你如何做,他与活佛的梁子已是结定了,而他意外得到的那五十封信件,正给了他主动出击,将喇嘛教连根拔起的机会!”这一切还真得归功于子青。 “但是我养父主张内附清廷,若喇嘛教在哈布手里身败名裂,有违皇上稳定喀尔喀的心意,皇上自然不会答应!”丹津多尔济终于明白了中间曲折。 “对,如今他已完成首步夺得兵权,所以趁着皇上与葛尔丹战事未完以前,必然要起事转投沙俄!”英雄和奸佞的区别就在于此,英雄可以为了民众利益牺牲自己,而奸佞却仅仅为了自身地位挑起战争! “那依格格意思,我们该如何阻止?”丹津多尔济终于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按你如今声望,到底还有多少兵士能够听任你的指挥?”未来恐怕难以避免的会有一场殊死较量。 “一千!那是我曾经的贴身部下,虽然如今在哈布多尔济营内,但若我有事,他们是会毫不犹疑的支持我的!”我踱着步子,这一千兵士恐怕连保命都难,沙俄既然准备支持哈布多尔济,必然会暗中提供武器军队。看来此事不通知朝廷是不可能的,但是一直以来康熙都受张猛的蒙蔽,我又如何婉转的告诉他他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跟康熙谈,我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住在紫禁城里的那娇小女子了,巴林一战,他为了确保我的忠心,已经这般大费周章,足可窥见他对我的百般猜忌,如今我同他说他一直信任的将领有问题,而从来顾忌的丹津多尔济才是忠臣之仕,他又怎会信我。 看来这危然的局势,只能告知四爷了,虽然自得到他成婚消息后我心里便一直呕着气,但如今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这些了。 “王爷!一千兵士恐怕连全身而退都有些困难,所以目前的情势,我们不适宜与他硬来,后面该如何反击,该再行筹谋。”但具体该怎么个做法,实在是很难琢! “既然哈布多尔济已经准备将信件公布于众,那我也无必要照他说的来做了!不能再为了我的事情委屈了格格。”丹津多尔济说道。 “不,王爷,日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拖延时间,你若不按他说的做,他提前动手我们便更无把握了,首先你要写一封恳切的陈情表上交于当今皇上,阐释自己忠君之心,对巴林一战亦可稍稍提及,但不可有半点诘问之意,对放弃兵权之事亦要心悦诚服,真情实意。即刻联络那一千兵士,选一条逃离乌兰巴托隐秘一些的路途,余下的事情皆交给我处理,望王爷信我。”之所以让丹津多尔济写此信件,是怕将来哈布多尔济起事不成,欺上瞒下把罪名推于丹津多尔济身上,那他怕是小命难保。 最坏的打算便是暂时撤离,哈布多尔济即使投奔沙俄成功,康熙也断然不会咽下这口浊气,到时难免一场血雨腥风,而丹津多尔济在起事时刻选择逃离乌兰巴托,乃是对大清诚服的一大表现,相信康熙会看明白的。 “但是那五十封信,我必须偷回来!我养父的声名,岂容那卑鄙小人糟蹋!”丹津多尔济果然对此事甚为在意,但按着目前要拖延时间这一情势来看,是容不得他冒险偷信的。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哈布多尔济口中所说的五十封信,到底是否在他手里,仍是未知之数。”我很清楚子青的为人,她当真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这般毫无任何利益交换便交给了哈布么!绝对不可能,那些信,定然还在她的手上。 而她这一生最大的目标便是杀了我,她的交换条件,怕是我的性命! “格格为何会这般认为?”丹津多尔济不知这其中缘由,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此事一言难尽,这会哈布多尔济前来料理你福晋的人怕也快来了,还是下次再说吧。”我与他各自交换了个神色,便匆匆分道而走了。 回到庭园之时,正在上演最后一只歌舞,怡靖与敦多卜多尔济似没事人一般端正做着看舞吃茶,心里有些抽搐,不知怡靖知道自己丈夫那般毫不犹疑的杀了自己先前爱恋的女子,会是何种反应。 落座不久,丹津多尔济便从另一侧的院门进来了,脸色显然十分灰白,但仍是强打着精神。哈布多尔济见他出现了,便急急朝他使了个颜色。 丹津多尔济1 38看書網结束,人也即将散了,便毫不犹疑的站起身来直直的走到我跟前,顿时满场鸦雀无声,不看舞蹈只扭着头看丹津多尔济的好戏了。 “心儿,跟我走!”第一次听见他这般叫我,竟未觉得有何逆耳。 我本也无意纠缠,且这本就是顺势而为,便甩了甩帕子,欲站身起来,就在这时,扎纳扎特尔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紧按住我肩膀,毫不退让的狠瞪着丹津多尔济:“不知你唤我的福晋有何贵干!” 场上顿时硝烟四起,两位王爷相对而战,剑拔弩张,不同的是,扎纳扎特尔是维护我,维护自己的尊严,而丹津多尔济则是**无奈。!~! ------------ 第一百十八章 :不能承受之重1 丹津多尔济一手紧捏我左腕,此刻手臂已被他拖拽着悬于半空,而扎纳扎特尔却硬是按着我的肩膀丝毫不肯放松。 “心儿,不要去,今**若去了,外面的风言将席卷而来,你一弱小臂膀,又如何承受这些众人之责!”事到如今,他竟还是这般为我思虑周全,我的那些不堪风闻,又何尝不是让他遭人百般嘲笑,肆意侮辱。 鼻眼一酸,心里忍不住的动摇了起来,但前方哈布多尔济审视的目光却如道魔影一般紧随着我,时时禁锢着我随心而为的意愿。 此时实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遂用力掰开扎纳扎特尔紧按的双手,不敢深看他满是悲戚的眸子。 “心儿,你为何如此!为何啊!”他的手又紧捏起我双肩,癫狂的摇动着。原本我仍能说些伤彻其心的话让他断了心思,但如今,这么多相濡以沫的日子相处下来,我已狠不下心肠了,且最近总觉得他若风般飘飘欲去,更不敢多吐重语。 “王爷…”我并未说出任何解释之词,如今形势又岂容我多说,只用温软无比的神色回应他的满面风霜,希望他能懂我乃是形势所逼。 但瞧着他悠然而落的嗜心之泪,我便知他不懂,不懂我的心。 他看着我这般决然欲去,便不再阻止,只是那么呆立着站我前面,不喜,不悲,只那么呆板毫无灵魂的杵在那里。 “我,丹津多尔济在此宣誓,与索心格格真心相爱,永不相负!”丹津多尔济一把拽过我手,我一个脚步不稳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右耳紧贴着他略显单薄却仍坚毅无比的胸膛,那明明顺势而言的话语,却如预示箴言一般在他广阔胸膛内回响不已。 “王爷!你怎可以这般行事!索心格格乃是当今皇上赐予扎纳扎特尔的福晋,如今他们婚姻仍在,你在这里宣布你们真心相爱,可有想过他人感受?”怡靖不明其中千秋,激动的说道。 “怡靖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土谢图汗部谁人不知,丹津多尔济亲王与索心格格,早在第一次见面之后便勾搭上了!”哈布多尔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见剧情愈演愈烈,便忍不住在旁煽风点火。 许多人皆愣在那里,或许从未有人想过,会以如此别开生面的告白来确定我与他之间的种种暧昧流言。 “既然如此,两男夺美!也是蒙古盛世,就按我们蒙古惯例,来场生死决斗吧!丹津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男人的事情该由男人来处理!”台下一不明身份的男子朗声说道,却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扎纳扎特尔虽然体魄强健,但仍不是丹津多尔济的对手!那日青门之上的射箭功力犹记心里,那般扎实的武术功力,若真生死相搏,扎纳扎特尔又岂是他的敌手。 “不!”就这一声铿然有力的声响,吸纳了所有场上的起哄之音。扎纳扎特尔目光清定,悠悠的朝我投来最后一瞥,似许下了万般锥心的决定一般,双拳紧握,悠长而又沉闷的吸了口冷气,却不带丝毫犹疑的说道:“这不是一场男人间的决斗!因为我早已决定放弃了这个女子,从今日起,她不再是我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的福晋!” 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或许就在方才他叫我不要跟丹津多尔济走的时候,便已经用尽了他所有为我而抛下的尊严。当我双手接过他从怀里掏出的早已准备好的休书,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我本该此报。 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么,如今他给了我,他把曾经硬生生用政治筹谋夺走我最珍视的自由,再一次还到了我的手中,我该庆幸的不是么,我该感恩戴德的叩拜他的宽仁。但是为什么,心里那条无比空洞的沟壑,却是越来越黝黑,散着最最寒凉的温度,再也无法填没。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大步流星的疾走模样,让我有了片刻晃神,是不是没了我的牵绊,他便能不再如那早生华发的少年一般,佝偻着本该鲜活青春的躯体。 微叹了口气,如今形势,又为此不知的变数增添了些微紊乱,正思忖间,丹津多尔济已经粗暴的捏住了我的下巴,只一用力便牵引着我身子,引上了他的唇。 唇齿交缠,不似那日的疯狂无助,轻柔的似春日暖人的朝阳一般,融化这一片雪地冰雪。 “真是不知所谓!” “不知廉耻!”台下许多人终于难耐的发出鄙夷之声,愤而离席。 戏已至此,我想哈布多尔济得到了比他预料更好的结局。便挣扎着从丹津多尔济怀里挣脱,我必须回去,子青的问题,攸关我的性命,攸关整个喀尔喀的历史结局。 丹津多尔济却颇为用力的抓着我手,不让我走。 “王爷!”我不解的看着他。 “你还打算回去么?不是一直希望离开喀尔喀么?他已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大可以全身而退啊!”丹津多尔济竟在这般危急关头劝我离开。他这番话点醒了我,让我砰然醒悟,难怪扎纳扎特尔早就准备好了休书,竟是察觉到了如今形势已是殊死一搏,他在众目睽睽下休了我,或者还能保得我的性命。 我见此地说话实在不便,遂挽着丹津多尔济手臂,向哈布多尔济辞了行,转身之时看见怡靖满脸不屑的看着我,我了解她此刻的心境,在她眼里,我同丹津多尔济福晋一样,同样是破坏他人和睦家庭之人。 终于远离了那场鸿门宴,甩开他的随从一段距离后,跟丹津多尔济说道:“王爷,我是不会走的!” “格格,这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也不是你一人之力即可扭转乾坤的,我一定会照你的安排,在哈布反叛时候带领一千兵士逃出乌兰巴托,向皇上表明我的忠心!”丹津多尔济着急着说道,恨不得即刻便把我送离乌兰巴托一般。 “我如何能走,扎纳扎特尔如今已是闯下大祸,休了皇上赐婚的格格,即是扇了当今圣上巴掌,皇家颜面被他抛诸于地,不管他有何种情由,都不得不死了!你可知道他今夜给我休书那刻起,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必须回去劝住他,再者,你养父的信件,如今在我府内那丫头手里,我若不回去,如何挽住你养父的面子,如何夺去哈布多尔济起事的借口!即便我今夜逃了,也难逃一死,我若不死,子青便不会把信件交给哈布,你猜哈布多尔济能让我活命么?如今怕是沙俄的支援兵士未到,而皇上驻扎在乌兰布通的许多兵士,离此地又颇近,哈布仍无必胜把握,才在此焦灼等待,若沙俄兵士一到,第一个他要下手对付之人,便是我!”他未想过我把此地情势看的如此透彻,呆愣了许久仍未回过神来。 “错都在我,是我未洞悉个中阴谋,竟随了他的心愿,把兵权让给了他!如今这般境地,皆是我一手造成!”丹津多尔济懊恼的说道。 “不,不是的,哈布多尔济此人,远比你见到的要心计稳重,老道干练!如此局面,恐怕在察珲多尔济给你兵权之时,他便已经布下了,王爷又如何洞悉呢!”就连康熙,仍被哈布多尔济派去清朝的张猛给蒙蔽了,丹津多尔济丧失兵权,那是早晚的事,子青偶然拿到的要挟信件,仅是催化了进程而已。 但另我一直费神思量的问题是:张猛到底凭借何种手段,才能在康熙面前如此如鱼得水,要说勇猛,他的确可堪此二字,但大清勇猛之人尽是,康熙素来多疑,又怎会对这么一个根底有疑之人信赖若此呢? “王爷,我恐怕没有时间再与你交谈了,你写好的陈情表,麻烦差遣信赖之人至我府上,我会连同自己的书信一起,上表皇上。”我仍是不太放心一蒙古壮汉写的陈情表是否会无疑中拂逆了康熙的意,所以还是想着再细瞧几遍。 回府之时,倒是未见有何异样,本以为扎纳扎特尔会刻意吩咐下人阻我在门外,没想下人们皆不知哈布多尔济王府发生之事,我进门之时仍恭敬的喊我福晋。 倒是在园中遇见的乌兰,目睹了王府那幕,我也知其怕是难免会讥诮我一番,权当她小人不知轻重,任她在身后如何尖酸刻薄,我仍是一步未停的直奔扎纳扎特尔住处。 焦急入内之时,他正将写好的信件装如信封,听见身后响动,似知道是谁一般淡淡的说道:“你来了…” 我轻轻走至他身后,那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还好,还好赶得及。 “是啊,我来了,你知我为何而来吗?”他背影一动,簌簌的站起身来,转过头时竟是脸带微笑,那种我初次在皇极殿见到笑容,那般充满生命力,那般青春爽朗的笑意。 “扎纳扎特尔…”我忍不住温柔的唤他,若非我心里装着割舍不下的四爷,或者我真会顺从命运的安排,安安分分的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偕老。 纵然两人之间没有那灿若星辰的火光,至少,也能似图阿拉河清澈的流水一般,绵绵不休。 “我知你为何而来,心儿,我的生命,也能拥有一次你仅仅为我的狂奔,已经足矣…”那明媚无比的笑容,随着他越来越低的声响,而扭作一团,他的嘴角,渐渐漫出一股血来,那么触目惊心,那么锋若刀割的划碎了我的心。 “扎纳扎特尔!…”从未这般恐惧的唤过…从何时开始,我已经对他这般不舍…!~! ------------ 第一百十九章 :不能承受之重2 他本不是个如花的男子,那粗犷坚毅的身形,那纵马疾驰的飒然英姿,一如这草原上翱翔睿驰的飞鹰,但如今,却抖缩成了花儿的模样,顷刻间便灰败落土。 曾经我以为,他爽朗清澈的笑容,终能领着我逃离永夜,将我照的灿若白昼,那烁烁年月,总有花满春华,芳溢满园的时刻。 于是我在暗中站定守望,等到的却只是他不顾一切的同坠地狱,方才醒悟,我与他,我与周遭的一切为我而死的人们,终究敌不过阴谋二字。 “扎那扎特尔!”我轻拥着他颤抖不已的头颅,拥他入怀,方忆起,就连此等细小的温柔,都吝啬的不曾给予,他曾是那般希望同我相守一生,他曾如此信誓旦旦的许诺此生只拥我一人,他曾那般极尽哀求的要我为他生个孩子。 而我又如何回应他?迎亲帐内恶语相向,部落群里四散流言,为见四爷弃他如缕…不管这所有的一切是否有着百般无奈的情由,我却无可推卸的成为了他这一生,命中犯刹的灾星。 无措的接着他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那温热滚烫的触觉,却如屋外的积雪一般,碰触之时,凉彻身骨,丝丝血迹在我苍白的指缝中漏过,带走了心内蕴藏的所有珍贵期许…空落落的恐惧漫卷全身. “来人那,快去请江大夫来,来人那…”我高声唤了许久,却一个人影都未见到。 扎纳扎特尔在我怀里挣扎了下,支吾着说道:“心儿…别…别喊了,我一心求死,已经将所有下人都支开了!”此刻他仍能说些“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一股又一股绵延着不肯停歇,滴滴落在他苍白的嘴角,而他原本干涸的双唇,似得到了甘露润泽一般,娇嫩的开出花来,不知道那开在地狱的的曼珠沙华,是否是这般苍白的颜色。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心儿,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是我甘心情愿的!”话未说完,又是大口的鲜血倾吐而出,我也曾是身染中毒,九死一生之人,看着他灼尽心肺之痛,绝望着不知该如何稳住心神。 “什么自愿的,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生命重要!”况且现在所遇事情已经有了脉络,大家聚在一起想解决之法不是更好,为何要选这条懦弱的弃生之路。 “有…比我生命更重要的,是你…”他毫不犹疑的说道。 又是一阵锥心痛楚,他吃力的抬起手来,温柔的摩挲着我脸颊,笑着安慰道:“在有生之年,能见你为我垂泪,也不枉我爱你一场,来世,把你的来世许给我罢,我不要再做迟到的男子,我要做最先也是唯一一个走进你心里的男人,来生,我们在喀尔喀大草原上…纵马奔驰。”我拼命的点头应他,直到头脑昏胀:“若有来生,我定能爱你如你今生爱我这般无二。我们不要再做这帝王子女…只愿为平凡的一对牧民夫妻…白日里我们可以去肯特山脚牧马放羊,晚上便在蒙古包内观星饮酒…我们会有许多许多孩子,个个像你一般英勇魁梧…” 说到孩子,他眼神蓦的黯然无比:“唯一的遗憾,我未有留下任何子嗣,不过也好,省的…长大又卷入这些纷争。”我却有些不明白此话. 他吃力的从胸前掏出一包东西,里面是两封信件,一封是我入门那时见他收入怀中的,而另一封却像是早就预备好的一般。 “扑!”又是一滩鲜血猛冲出口,我赶忙拍着他的胸口说道:“王爷,不要再说了,我去找太医,你等我,等我回来!” 他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毒药此刻怕是已经烧哑了他的喉咙,他仍是想说些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响了。 就这般四目相对,静迎着死亡的到来,而他嘴边的那一抹微笑,至死仍是淡淡的挂着。 “扎纳扎特尔!”纵然再凄厉的唤声,已得不到他半点回应了。 又一鲜活的生命,就这般轻易的陨落了。 经不住这沉痛打击,身体状况急速的恶劣了起来,次日清晨便咳嗽不止,虚汗直流。如今紧迫的情势,再加上我这病怏身子,仅能勉强支撑着操持家中丧礼,扎纳扎特尔王爷殁了,府里来往之人不绝,而丹津多尔济王府,此刻也正办着他福晋的丧礼,往来拜祭之人,皆是行色匆匆,拜完这家换另家,而如此巧合的身亡,再加上哈布多尔济在外的刻意宣扬,他们的死,又惹起了不小流言,雪莲从外回来之时告诉我,街上许多女子都在传闻我这个歹毒女子,与丹津多尔济狼狈苟合,又对休妻的王爷怀恨在心,于是下毒杀害。 而丹津多尔济,也是在我的唆使之下,暗中杀了自己福晋! 这般恶毒的指责,再一次让我与丹津多尔济声名狼藉。 这仅仅是外部的压力,对内,子青挺着个肚子出来“伸张家法”,乌兰也在一旁火上浇油。 “你已是王爷公然休了的前福晋,如今王爷为何殁了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倒好意思腆着个脸滞留在王府内!”子青虽然即将临盆,却仍是中气十足的说道。 “对!我在哈布多尔济王府之时,亲耳听到王爷说要休了她的!”乌兰在一旁帮衬着说道。 我虽身体虚弱,但也容不得她这般嚣张,且我与她的新仇旧账,也即要有个了结!遂打起精神,缓缓走至子青跟前:“你是个什么身份,说的好听些,是王爷的侧福晋,说的难听些,不过是我替王爷招来的侍寝丫头!我再怎么说也是大清的格格,你以为单凭王爷一句话,一封休书便可遣了我这个皇上钦赐之人么!” 她脸色难堪,绷着个脸说道:“你又不是真的…” “不是什么?”我表情挑衅的望向她,借她十个脑袋也不敢把此秘密说出口。若她敢,则是公然挑战康熙,能有全尸怕也是不可能了。 果然,她经我一吓,不甘的封住了口。 “如今王爷仙去,到底是否要寻人殉葬,皆是未定之事,你们两,还是消停一些罢!”乌兰面色一白,如今子青怀着身孕,要殉葬自然是非她莫属了,怎能不惊心。 “如…如今蒙古还有这等蛮夷风俗么…”乌兰吓的口齿结巴。 “有没有是本格格说了算,只我一封奏折,你觉得皇上会否顾念你们这两个一文不名的丫头?”我紧捏着丝帕,硬憋着气将这些狠辣的话说了个连贯,其实早已血气亏损,几欲咳嗽了,好在被我这般一唬,她们的气焰倒是暂时消沉了起来。 但她们断然不会就此罢休的,好在丹津多尔济思虑周全,顾念着我在府里的尴尬的情势,特地指派了六个亲兵,装成一般随从跟在我身侧,而江修缘亦怕这场风波累及我安全,便在入夜十分来府内守候。 吃食皆是雪莲亲自烹煮,我自是十分放心的。 在满是白布帷帐的厅堂内守到子夜,地上凉彻的温度自脚心穿遍全身,终于不支倒地,昏厥了过去。 睁眼之时眼前一片昏黄,江修缘在前方桌台之上枕头而睡,我轻轻起身,拿起裘袍披于他身,皆未有惊醒他,怕是累极了… 厅堂那方仍在吹着哀乐,咿咿呀呀的绕人心魂,我似乎能透过那一片青色瓦砾,看见身穿白袍的扎纳扎特尔,就那般僵直无息的平躺在内… 难道因为我的心,已经历过太多磨砺,粗糙过任何一位同龄女子,所以老天便理所当然的让我这般一次又一次的直面死亡么… 为何要对我这般残忍… 凸台之上,已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西风依旧凛冽,楼下那些突兀的枯枝簌簌的发着孤寂的响动,这是第一次,我站在这高台之上,心里念极思极的人,不是四爷…而是那个与我行过礼,拜过天地的夫君. 这才想起他临死之前交由我的东西,伸进袍内取出,打开其中一封,却是发自灵魂的震颤…这…是一封扎纳扎特尔写给索额图的联络信,虽然仅仅了了几语,却字字熟络,暗藏玄机: 索相台鉴:北京一别,已是月年,白驹过隙,每思及索相在北京百般无微不至照顾,便感恩在心,且承索相相助,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终于娶得心仪女子,但无奈喀尔喀风雨飘摇,不知索相可曾忆得那日在丞相府内允诺,助我谋得一番事业? 下面清晰的印刻着扎纳扎特尔的印鉴,这封简单信件,既隐然的交代了我和亲土谢图汗部的内里手段,又明显的说出了他曾与索额图有过的私下交易。康熙如此多疑之人,定不会放过一点点可疑之处,且他本就对索额图心有芥蒂,此信足可以成为置索额图于死地的一把利刃! 扎纳扎特尔,这个我亏欠良多的男子,竟要用死后的一世清明,来成全我诛杀仇敌的心愿。 原来他,把我句句话皆记在心里,记得了我那疯狂而出的诘问之词。牢刻若此。!~! ------------ 第一百二十章 :反击1 不知什么时候,江修缘已经醒了,他静静的站我身后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格格,回去罢,外面风寒。” “你说,我是不是与雪相冲…”转过身去问他,却只见他毫无焦点的双眸内,满是悲伤的神色。 “记得我被侍卫强行塞进和亲马车之时,也是这般的天气。”犹记康熙身上那乱舞的龙袍,搅乱了我那欲语还休的心。 关上窗门,屋内一片温暖,我借着桌上昏黄摇曳的烛光,坐定身子拆开扎纳扎特尔的第二封信。这是一封写给我的长信,点点诉说,如呓语一般,似带着万千杂乱思绪,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心儿,或许是时间太过匆忙,缘分太浅,你我终究相知太薄,亦或是你承载着太多责任,背负着太多忧愁,而我并非你心里所选那位可与你站在一起迎雨而行之人。 但我总是期盼良多,期盼某天你能微笑着跟我说:扎纳扎特尔,你同我站一起好么? 我从不信巴特拉所说,说你心里存着其他男子,我知道你与丹津多尔济,一向是清清白白,毫无瓜葛的,所以任凭外面如何流言莺传,我皆满怀信心的对自己说,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夺得你的心。 直到青门之上,我在军营中一眼便寻到了你的眸子,那般跃跃欲试,那般急不可耐,方才领悟,你的心,竟从未来过乌兰巴托,这片美丽的大草原,夺走了你所有的笑容。 原来你曾经在迎亲帐内说过你的所爱,皆因我而离索,竟是一点都未骗我,此时才明白何谓锥心苦痛。不知如何回的王府,日日迷醉,皆因不懂该如何还你自由。 也是那段苦痛的日子,子青走上了我的床榻,她是那般的婉转承欢,给予了我从未在你身上得到的欢畅,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因为我的一时迷魂,竟害死了巴特拉! 就在你走后的半月,子青给了我一封书信,那是我母亲的笔迹。(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我的母亲,是父汗的宠妾,也是父汗豪夺而来的女子,她是那般温婉沉默,记忆中所有与她相伴的年月,皆是她紧蹙双眉的忧愁面容,她如失魂之人一般不喜不悲,任父汗的正妃肆意侮辱,不敢有半点抗争之举,却曾因为我,而扬起了哈布多尔济的母亲。 她是爱我的,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人,玷污我母亲的名节,况且信中涉及之人,还有如今超然在上的活佛。 她以此为要挟,要我杀了巴特拉,我没有选择,从那时起,便开始手沾血腥。那般腥红腥红的模样,怕是到我死时仍不能干涸。 苦等多日,你风尘仆仆回来,全军溃败,军未进城,便听见多人对你的议论,忧心着怕会出事,果然还是来了,那疯狂的人群冲刺而来之时,我竟是无力阻止。 而子青在场的百般刁难,暗暗威胁,终于还是让我退无可退,且这件事情连哈布多尔济都已经知道,他虽然未有信件,却是已经与子青沆瀣一气,我无奈之至,才放弃了抗争。心儿,对不起,那时我选择沉默,定然伤了你的心。 但我真的不知结果竟是那般残忍…你竟差点被**… 我踏破夜色四处寻你,却仍是快不过丹津多尔济。心里失落无比,我是你的夫君,却什么都不曾为你。 好在他来了,当他带着千人队伍巍然进城之时,你或许并不知道,那高挂在嘴角的洋洋微笑,是我从未见过的。 原来他,才是你的同路之人,也只有他,才能那般轻而易举的解了这楚歌之局。 那时才认清自己,当初不该受哈布的鼓舞,向皇上要了你,你说我与索额图勾结将你抛入困局,才开始明白,我亦只是哈布的一颗棋子而已。 见你那般劳碌为我寻遍女子,便知你去意已定,遂强迫自己与你选择的女子一起,本来毫无半点欢愉,百般所做,皆带着些许赌气的因由。 直到高云怀了我的孩子…那是一个流淌着我的骨血的孩子,我动容了,第一次那么渴望成为一个父亲,要知道,子青怀着的,是张猛的孩子… 高云怀着的,才是我唯一的血脉… 但是,她竟然狠毒到杀了我的孩子,当子青在我面前有恃无恐的承认自己落了高云胎的时候,我掐着她的脖子,几欲杀了她。 但为了母亲,我仍是含泪忍下了。 但她却再一次威胁我…要我杀了你,才会把信还我…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犹疑,我已夺了你的幸福,即使牺牲所有,也不可让你再有任何闪失,虽不能与你同行,但愿能作此最后的守护.可我已无颜见我母亲,就让我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对母亲的歉疚… 但在此之前,仍想着还你自由,遂在哈布多尔济王府当众之下,给你休书…望着你能逃过一劫. 但若你能看见这封信,我便知你选择… 我…扎纳扎特尔在此起誓:只要索心格格留在王府一日,便是王府唯一的大福晋…直到索心格格离开为止,在此之前,府内所有人员,皆要听格格调遣,不可造次. 心儿,若子青为难于你,大可将此信公告天下,我母亲之事,勿再强求…太多的宽仁,将害了更多活着的人. 来生再见…扎纳扎特尔绝笔.” 眼泪一滴滴的流了下来,落上信纸之时,化开了淡淡墨痕。 原来他的心,竟是什么都知道的。 “格格…”江修缘担忧的望着我。 “李德明,今生我又欠了一份还不清的债。”许久未换他此名,如今这般光景,他已是唯一伴着我,真诚待我的故人了。 他傻站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我心里明白,今夜以后,我已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之前还顾念着子青肚里骨肉,犹疑着该如何下手,既然这是张猛的孩子,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麻烦先生去楼下叫雪莲上来,我有要事要问。”江修缘一脸不解却毫不犹豫的下了楼。 “雪莲,那日哈布多尔济王府宴会,我注意到后半场时刻张猛已不在座位,他是否出院找了你?”自从知道他不简单,便一直关注着他的行为。 “回格格话,之前府内事情太多,格格情绪一直沉痛,我没有时间仔细禀明,如格格所料,张猛那日追出府外将…将那日军营之事曝露给我听了.”他果然信任自己的谋划,如今雪莲这颗暗棋也已经用上,看来是到殊死一搏时刻了。 “那你可有露出破绽?”我担忧的问道。 “格格放心,我表现的很生气,相信他并未察觉到些什么。”雪莲笃定的说道。 “那这些个日子,你莫要再跟着我左右,我会另外再找个丫头,张猛会来找你的,一定会!”子青这个女人,竟然在背地里勾搭上了张猛,而我却半点未觉!但她定然未对张猛完全托付,仍是存着些微怀疑,不然张猛早就得到她手里的信件了。 此事关键,就在子青一人,如今沙俄援兵未到,也未见喀尔喀其余各部的兵力涌来,怕是还未来得及调动,而哈布多尔济与张猛虽然手握兵权,但经上次巴林一役,土谢图汗部兵力早已空虚,丹津多尔济又有把握能调动一千兵力,趁着哈布多尔济仍未拿到扭转民心的铁证之时,起步反击,再好不过。 这个歹毒女人,我早该杀了她! “那好!江修缘,你即刻回府通知丹津多尔济王爷,让他立即联系他的亲信兵士,如今箭在弦上,已然要发了!”他急急的点了下头,虽然其中许多细节皆未有机会跟他言明,但他是信我的,毫不犹疑。 他正欲下楼,我又想起一万分紧急之事:“等等,王爷的陈情表,务必要拿来,天亮十分我要一并寄出。” “好!”说罢他便急急的走了。 “雪莲,你即刻下楼,唤守在门口的那六位随从,马上去请子青福晋和乌兰福晋过来,嘱咐他们,任何在路上见到她们来此之人,皆要一并带来近星楼。”在丹津多尔济还未搞妥那一千兵士之前,我不能让子青有机会给张猛报信。 “知道了,格格”雪莲应道。 “记得口气要软和一些,说我寻她们是为了宣布一些王爷的遗训。”头又开始晕颤了起来,抬手一按,额头已是这般滚烫。 我倒过一杯冷茶,一口饮下,冰凉的感觉顿时浇灭了五脏六腑的焦烧之感。 我不能再此刻倒下!生死一线,皆在于此,我不能倒下。 颤颤的拿起纸笔,也无多余气力再长篇大述,仅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些主要情况: 爷,蒙古情势危然,张猛乃是哈布多尔济派于大清的棋子,如今两掌兵权之人已反意四起,会见沙俄使者,联络喀尔喀各部,造反之势,犹如陨星,光火在尾,急速而来。望爷早作筹谋,素来救援。 告诉不告诉康熙这边的形势,又该如何婉转告诉他多年来的筹谋,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就由他来决定吧。!~!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反击2 未过多久,子青和乌兰便被那六个武士半推半就的上了楼,因为已是凌晨,她们皆是一副衣带不整的模样,发髻都未梳理妥当,有些狼狈。 我不紧不慢的绕着她两周身打量了一番,表情戏谑,双手伸于口袋,遍遍摩挲着那已经有些发烫的金刀。 “你到底想要怎样?”子青忍不住率先打破平静,怒吼着说道。 而一旁的乌兰,已经吓的抖缩成一团,脸色煞白,双手不安的相互揉搓着,我之前打着宣布王爷遗训的旗号唤她们过来,她定然是以为我要宣布之前说过的殉葬之事,故才会这般面无人色。 “信呢?”我缓缓在桌边坐下,轻啜了口茶,径直问道。 而她却像似被人窥视了最深底的秘密一般,脸色蓦的一白,身形不稳,急急退后了两步,顿了许久才颤巍巍的说道:“什么信?” 我已没有太多耐心于她周旋,遂猛然站起身来,紧凑着她那张清秀无比的容颜,恶声说道:“贱人!我没有更多的耐心来逼你就范,你在背后做了多少好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见她仍是倔强着面目,毫无松口打算,便拿着金刀轻轻掠过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挑着嘴角讥诮的说道:“或者你此生最大的目的便是杀了我,为此自己可以不顾生死,不过今日,我对你这身心俱烂之人已经提不起半点兴致!只告诉你一句话,孩子与信,你只能择其一!” 她身形巨震,终于站不稳脚跟,软软的瘫了下去:“这孩子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尸骨未寒,你就赶着来除他血脉!”她廖准了那些王爷亲贵们,为了名誉宁可抛弃生命,所以才怀着他人的孩子,还能在王府内这般神气活现。 怒火就那般彻彻底底的被她撩拨了起来,她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想掩盖这等丑事,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她的罪孽实在是已经罄竹难书! 我提起脚对着那仰躺在地,有恃无恐的高耸着肚子的她,狠狠一踹!她肚子剧烈的抖缩震颤。 “啊…”凄厉的声响刺破了众人耳膜,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滚成一团。乌兰见此难过的抽泣起来,急急跪在前面护住子青:“格格,你为何这般狠辣!” “狠辣?”我癫狂一笑,转身从桌上拿过一袋粉末,轻轻一撕,便在乌兰眼前簌簌的落了下来,白白细细的模样,似雪一般。 “要比狠辣,我怎及这个女子,这些堕胎粉药,可是我派人在你院落内找到的,你以为你是她的同伴么?不过是一危难时刻的垫背而已!高云的孩子,若未查出鹿死谁手便罢了,若我紧追不舍,最终担此罪孽的,恐怕是你!”她傻愣的看着一地的粉末,眼里透着的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只是一个孩子,这府内斗争,孰好孰坏,又可曾用心看过!”她转身望了子青一眼,终于还是挣扎着起了身,退至一边。 子青停止了滚动,面色苍白,额冒大汗,紧拽着丝帕蜷缩着颤抖不已。 我步步紧逼,说道:“怎么,有选择了么?如果你肚里的孩子不够,再加上宝子四肢如何?反正他已被你那不堪的又父又夫的男人打成了残废,顺道把手也砍了吧,装在瓮里,我定然每天用千年人参喂他!”不知自己表情怎样狠辣,她确是在听到这番言语之后,如癫如狂一般的哭喊起来,双手紧抓着头皮,大叫着:“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一阵冷笑,紧握着冰凉的刀面掠开她的衣衫,在那耸动不已的肚脐之上,轻轻的划出一道血痕:“在你下药毁了扎那扎特尔的孩子之时,你又可曾想过,那是他唯一的子嗣,如今在我面前央求我放了你的孩子…会不会可笑了点?”只觉紧捏刀把的手,随着内心的沉痛感触,渐渐力不从心,又想起扎那扎特尔丧子之时那绝望的眸子,近星楼内他轻挽我的臂膀,低低说着:“心儿,为我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心便再难抑制的疯狂抽痛起来。 我恨不得就这般狠狠扎下,剖开看一看,这又是个如何金贵的孩子,凭什么让我放过他! “我求你…”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让我心里一阵抽痛,我已经被这张脸欺骗了太久太久,此时的抽痛,不为其他,只为悲悯,悲悯这样一位用尽心机的女子,只能靠这虚无的眼泪挽救自己的孩子。 眼泪…那最柔弱却又最坚硬的武器,已经再也撼动不了我的心! “信呢?”我又问回了最先那个问题。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我给你,我给你…我带你去拿…”她急忙坐起身来,挣扎着要起身。 “慢着!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会派人前去,莫要妄想着藏起一封半封,因为在你产子之前,皆不可能离开这里,而产子之后,你的孩子或许会叫我母亲!所有事情,皆在你一念之间。”她止住了哭泣,一五一十的将藏信地点说了出来。 果然是个狡诈的女子,竟然藏了五处地点,而有些竟直接托府内贴心下人保管。 我转身对着一个武士说道:“壮士可都记清楚了?”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遂冷冷说道:“藏信地点,取信后直接烧毁,存信之人,杀无赦!”在场之人皆倒抽一口凉气,我却没有半点犹疑。 此时江修缘正好从丹津多尔济王府回来,闻此脸色铁青,却知我心意决然,不再横加劝谏。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已拂晓,外面雪止风徐,地上又铺上了一层厚厚新雪,不管肮脏纯净,皆掩了个厚实,那取信的壮士终于安全回了近星楼,我接过信件,落指一数,正好五十封,一封不少。 而另一方面,丹津多尔济仅用了半夜时间,便已经将那一千兵士调出,将扎纳扎特尔王府围的若铁桶一般,哈布多尔济与张猛见此形势,知道我们已经开始动手,便也急急的纠集兵力,但土谢图汗部本来就兵稀将少,全部聚拢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余人,但这丹津多尔济的一千兵士,曾经皆是护随他南征北战,将头颅系于腰间之人,要真是硬拼起来,怕是难分伯仲。 所以他们选择了等待,且丹津多尔济围困王府之时,对外宣称的乃是王府之内有刺客,需要在此期间严加看护,哈布多尔济与张猛也无借口强行破门。 最为紧要的便是,那推翻民族信仰的东西,他们仍未到手。丹津多尔济听闻我已得到他养父的信件,便放下府中丧事,火急火燎的赶了来,而我也正好让他鉴定一下笔迹,终于证实此些信件皆是真迹。 “子青”我低低唤过正昏昏欲睡的子青,她不知我想作何,便惊的猛然醒了过来:“你…你又想如何?” “你把这五十封信抄写一遍。”我暗笑着说道。她心里怕是也知道此行目的,但人在屋檐下,却也无谓再做任何争辩。 “王爷,哈布多尔济他们可认得活佛笔迹?”我忧心的问道。 “应该是不认识的,养父与他素无往来。”心里盘算着,那便无碍了,只要拿着子青的信笺去寻活佛使用印鉴,到时候再核对笔迹,便会发现,除了印鉴其他无一相同。 民众自然便不会在相信外面的谣传。 想必此刻哈布多尔济与张猛,已经急如热锅蚂蚁,撺掇不定了。我估摸着张猛的下一步棋,便是暗中联系雪莲,让她回府刺探消息。 而我另有一分厚礼需送给张猛,那便是他的孩子,那个未足十月,却也相差无几的婴孩,也是时候该现身在这个世界了!这将是我制衡张猛的另一重要手段! 遂耐心等待子青抄写完毕,微笑着对她说:“现在这个时辰,你也该肚子痛了吧?” 子青听明白了我的弦外之音,右手一个抖缩,毛笔便吧嗒一声掉落在地:“我…我还有一个月才生产,格格,我已经什么都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不明白么?若没有你,我会来蒙古和亲么?若没有你我手臂会有那永不磨灭的伤疤么?”我一把撩起衣袖,露出那一片暗灰颜色的凹陷…仍能清清楚楚的见到肌肉撕扯的痕迹,那是一张狼嘴的大小:“若没有你,扎纳扎特尔会自杀么?若没有你,土谢图汗部起码还有五年的和平!”是她找来的那些信件,催化了哈布多尔济的行动! 我玩弄着手上丝帕,笑眯眯的说道:“那么,你觉得我会对你怎样呢?”话说出口,竟是带着微微的笑声。 “格格…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还没见过草原美丽的风光,没有机会喊我一声娘亲!”她似狗一般扒在我脚下,紧拽着我的后腿,摇摇晃晃的说道。 “你给我滚开!”我一脚将她踹的好远,而她仍是双膝着地,拖沓的膝盖朝我蹭来。 “我不似你那般恶毒,会抹杀了一个孩子来看一眼世界的全部机会,我不会对他怎样,只是要他提前出世而已,若他不幸半路身亡,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一切皆看天意吧!你也要节哀啊!”!~!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反击3 “不要…我不要…”子青挣扎着朝楼梯口挤去,欲夺路而逃,但那稳稳站着的两大壮汉,却是纹丝不动的护着周全。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我把她一把拖至塌上,唤一个壮士前来绑住她的手脚:“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今日产子已是铁板定钉之事,若你修养生息,好好配合,你的孩子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大哭大闹只会害了他!”听我这么一说,她停止了挣扎,只是那怨毒的目光却仍像根刺一般,狠狠的投射过来。 “江修缘”我转身唤道。 他面色苍白的站在我身后,满脸沉痛的看着这一幕,或许是被我今日暴虐的行为吓的有些呆滞,连我唤他都木木的忘了回答。 “江修缘!我需要一些催生药物,你赶紧去准备,还有下楼之时唤个丫鬟烧水。”他仍是不愿提步起行。 “格格,这样恐怕不妥吧…孩子会有危险.”江修缘不忍的说道。 “你若不去,我便直接拿我手中金刀剖开她的肚子!反正这个女人已是万死莫赎了!”说罢便扬起刀子,轻轻笑了一番,在她肚子上空比划了一番。 他倒抽一口凉气,见我面色实在难看,不似与他玩笑,便跌跌撞撞的走下楼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江修缘把煮好的药物给子青喝下,她便躺在床上开始咿咿呀呀的痛了起来,我没有唤任何一个人离场,只是围立在她身侧,看着她身痛嘶叫,看着他额角汗如雨柱,看着她几个时辰之内皆在塌上翻滚,看着她高架而起的两腿之间,慢慢的出现孩子的身影。 “啊…我痛…”她高声唤着,但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安慰她,就连乌兰,也是闭着眼睛朝窗口站立,一点不敢多看。 “啊…啊…”几番叫唤起来,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嘹亮着宣示着自己呱呱落地的喜悦。 “果然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第二胎了,也就没那么痛苦了罢?”我不冷不热的说着,边上乌兰和江修缘却被这话吓了一跳,惊讶的看向子青。 “来,给我抱抱!”我从江修缘手里接过孩子,那淡粉色的樱樱小口,欢快的开开合合,流着哈喇子,眼睛还未张开,却已能觉得气宇轩昂,神情与张猛有些相似。 “格格,让我抱抱!”子青虚弱的在塌上低声唤道,下身仍在丝丝的流着鲜血。 我将孩子抱近,高举着让她看清眉目,却打掉了那只想要拂面的颤手:“好好的看清你儿子的面容,将来黄泉之下,喝汤之前,也有些微温暖的事情值得你回忆!” “不…格格,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孩子需要母亲,需要我啊!”她匍匐着跪倒在地,我的心里充满阵阵悲凉,曾经给过她多少次机会,她本可以与寻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如今,却要忍受这般生死别离,皆是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 “好了,我就不要打搅子青侧福晋歇息了,你们也在此陪陪他把,江大夫,随我过来!”我唤丫鬟给她弄了些吃食,便不顾她猛烈的磕头求饶,直直的走了出去。 在房内兜转许久,才等到雪莲匆匆而来的身影。 “雪莲,怎么样?”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我的心也纠到了喉口。 “格格果然料事如神,我今日上街采置物件之时,他已在路口等我良久,问我可愿与他连成一线,夺你性命,取得他所要的东西。”我终于松了口气,张猛已然入局,那么下一步才能顺利开展。 但要怎样把假信交与张猛,这是个值得斟酌的问题,若冒冒然让子青带信投奔,又怎能取信张猛! “格格,怎么办!”雪莲焦急问道。 “你向张猛回复,说我这边焦急非常,信件可能还未找到,在屋外曾听见我要去亲自寻找!”江修缘一听此话,便焦急说道:“格格,你不可这般冒险,若张猛趁机对你不利,将是九死一生!” 我紧咬着牙,他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但若非亲自前往,又怎能释了张猛的疑虑。 “我若不去,他又怎会信我!”我无奈的说道。 “我去!我替你去!”他毫不犹疑的脱口而出,满眼所见,皆是心甘情愿的赴死模样。 “不,你一介书生,这般鲁莽前去,跟我亲自前去又有何区别!”我忧虑的说道,心底是万般不愿的。 “我贱命一条,又怎能与格格性命相比!”江修缘颔首低眉,淡淡的说道。 “你又怎会是贱命一条,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在巴林西山那夜,难道还没看清明么?”再次抬眼之时,已是满眼泪光,这个为我而留下的男子,终于得到了沉重的肯定。 “李德明…你并不亏欠我什么,我来蒙古和亲,并非因为当**的抉择,一切都只是命运使然,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一点怪责,所以你不必为了愧疚而要处处挡我前面,就似那日塞音山达弑行,以身挡箭的行为,我宁愿理解成你对我怀着一份友情,而不是亏欠,你明白么?”江修缘满脸通红的望着我,憋了许久才说道:“格格,我护你,从来不是因为亏欠!” “好了,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的!”我慌乱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怕他出口的下半句话,乃是我无法承受,也无法给于的东西。 “你们两不用再争执了!这等莽夫所做之事,自然是由我去完成!”丹津多尔济边说边跨进门内。 “印鉴可曾用上了?”我焦急问道,今日丹津多尔济一等子青誊写完那五十封信,便火急火燎的赶往活佛住处,怕是偷偷摸摸,使尽伎俩才能偷得印鉴刻印。 “用上了,但是心儿,既然已经毁了那些信件,为何又要抄写一份,用真印呢?”丹津多尔济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要让子青,死无葬身之地!要让她,用自己最最深刻的切肤之痛,来体验我曾经的胆战心惊,魂飞魄散!”之所以让她誊写信件,无非是为了将来比对笔迹之时,让大家抓出这诬陷之人是她! 那么凭着喇嘛教的强大实力,她又怎能不死! “格格你莫要这般冲动,为了一卑贱丫头,至于这般劳师动众么?”丹津多尔济颇不赞同我的意气用事。 “格格,还是不要设这局了,实在太危险,张猛是何人,你我都见过他过关斩将的厉害,可以算是蒙古一顶一的高手,我怕…”江修缘忧虑的说道。 “王爷,江大夫!”我转身说道:“借刀除她,只是此局的附带成果而已,虽然子青似乎交代了所有藏信地点,但你能确定这些情信仅有五十封么?若还有个把信件通过她事先安排的人转手到了哈布多尔济手里,没有这五十封彻头彻尾的假信公布众人,那待真的信件浮出水面之时,又该如何收拾残局?”对于子青这个歹毒丫头,我虽知她的死穴乃是孩子,但即便以孩子相要挟,我仍难以信任她不会藏着一手。 “格格意思是,若我们率先把这五十封假信公之于众,那么即便他们能拿出真信,牧民们也不会信任的是不是?”丹津多尔济接口说道。 “是!王爷!我们必须如此做,此事牵连这般庞大,我们不可寄希望于任何不确定因素”听到这般详尽解释,丹津多尔济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此事还有另一目的。”闻此他俩俱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子青所产之子,乃是张猛的孩子!”此话一出,两人一阵愕然:“难怪你非要子青早早产子。”江修缘一脸恍然的说道。 “一方面,我要以张猛的亲身骨血为饵,迫使他站在我们一侧,折了哈布多尔济的左膀右臂,另一方面,假使没有真信落入哈布多尔济之手,他定然会将这些假信以为真信,公布众人,那时我们便可请活佛出来核对笔迹,让他耽了个污蔑活佛的罪名,顺道除了子青,若他得到了真信,我们也不必惊慌,大可以把假信四处散播,大家一看便知此事是有心之人摆布,也不会轻易受到哈布唆摆。”丹津多尔济赞叹的说道:“格格果然是深谙权谋之术,知道只有造就一个更乱的形势,才能挽救乱势,让众人迷惑的事件过多,那么也就无人会深究真相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皆要任其发展,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让远在北京的皇上知道,自己曾经信任之人是何等嘴脸,而这喀尔喀草原,最最深谋远虑的人,又是谁!到时候理明了千秋,这汗位人选,非王爷莫属!”我对此深有信心,依丹津多尔济的秉性,定然能安然的臣服大清,也能给喀尔喀一个更好的未来。 “虽然按此筹谋合情合理,但是其中凶险非常,毕竟如今他们皆是手握兵权之人,变数实在太多,所以今夜的行动,一定要我去!”丹津多尔济坚定的说道。 “王爷,我不能不去,若是你去,不能完全让张猛信服,毕竟雪莲得到的情报定然是有限的,她无缘无故知道了你的行踪,是不合理的!你若实在不能放心,便与我同去,暗中保护左右,今夜恐怕难免会有一番厮杀。劳烦王爷多多准备了!”我暗暗叹了口气。 转眼却看见江修缘一脸失落的神情。!~!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击4 浓浓的暮色如泼墨般缓降而下,却仍是染不了那一地的雪白。(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我披着厚厚的斗篷,带着极厚的围脖,踩着夜色从后门鬼祟而出。 身后跟着的,是丹津多尔济府上的两位兵士,手捏弯刀,四处遥望。 之前与丹津多尔济商量好的去处乃是城外肯特山脚,因为府内子青身边有个贴心丫鬟的老家便在那里。我们皆是装作亲自前往那处取那信件。 但我仍是心中不安,丹津多尔济已在城外等候,但若张猛在城内下手又当如何?虽然这个可能性是很小的,毕竟如此大张旗鼓的起了冲突,势必导致民心有惑。 战战兢兢,左盼右顾的终于行至城门,出城也未受到任何阻滞,便知道张猛定然已是决心在城外动手了。 果然出城未过多久,身后便响起了撩天的脚步声响,乌鸦鸦的一片兵士,手里皆举着一个火把,把周围照的一片通亮。张猛颇为英勇的穿着铠甲重衣,俨然一副殊死相搏斗的架势。 我们三人在如此庞大的军队面前,显得那般虚软无力。 “格格,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子青的信件交给我们,我便放你走!”张猛率先开口说道。 “何种信件?”我装作不知的模样。而张猛此刻也不能明言,这军中兵士,全部都是喇嘛教信徒,没有铁证之前,又怎能口出妄言。 “格格你心里明白!”张猛没好气的说道。 “将军,恕我愚昧,我可真是不知!”我一副打死人不承认的表情惹恼了他,他身形僵直,面色凶狠,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 “索心格格阴谋叛乱,大家给我拿下!”哈布多尔济人未到前,却声传整军。 早就知道他并不像张猛那般想于我周旋,这荒郊野外,大雪天气,即便在此杀了我,所费心的事也仅是为我寻块安葬之地而已。 那些个兵士们上次巴林之事虽然在穆勒将军的力证之下被压了下去,但心里存着的那股怨气却是一直都未咽下,如今有此良好时机,又怎能不好好把握。 于是连给我一点点争辩的时间都没有,一点点犹疑的时间都没有,便呼啸着冲杀过来,我踉跄着慌忙往后撤退,不知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已经到了何处,若来不及接应,怕是会小命不保! 身边箭声嗖嗖着飞过,我头也不会的直奔向前,身上穿着的是丹津多尔济脱下的金丝马褂,相信定能护我周全,只是这四肢若是中箭,怕也难以逃脱。 正左思右想之时,一只长箭若那流金光芒一般,嗖的一声紧擦着我耳际呼啸而过,耳朵被这箭的边缘凸起磨出了丝丝鲜血!我慌乱的转过头去,只见张猛怔怔的盯向我侧。 心里疑惑不已,难道他,不想置我于死地? 后面两个兵士,又怎敌得过如此众多的兵士追击,已是负了重伤,有一个直接晕倒在地,没了声响,任由着猛冲过来的兵士们踩踩踏踏。 就在这时,丹津多尔济带领的数百兵士终于赶到,我大大舒了口气。 “心儿!你没事吧!”他不顾箭雨径直脱离大队,急跑到我面前,大力拦腰一抱,我便尖叫着被他拽入了怀里。 我思维停滞,抬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目,仍是那般突兀的白皙非常,本来干净非常的下巴上许是因为多日焦虑未有打理,长出了淡淡的一层青色小须,他一直不似一般蒙古人那般粗犷高大,没有扎纳扎特尔那雄伟黒壮的身材,也没有哈布多尔济那般圆润虚假的笑容,他只是那般真切,那般温和着眸子看待每一个人,我竟曾经那般失了心智,以为他才是这一些的幕后黑手。 自那日哈布多尔济府宴时候喊过我一声心儿,他便再也不改口喊回格格,想起两次的失神拥吻,脸不由的烫了起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忽的他身子一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但他仍是紧咬着牙齿稳住了身子,本就白皙的脸益发苍白起来。 “王爷,你怎么了,王爷!”我焦急的唤道:“放我下来!”我才想起,他的金丝铠甲如今穿在我的身上,而他此刻抱着我以身挡箭一路背对着哈布多尔济的军队疾驰,又怎能不遭人暗算。 他不理会我的惊叫,仍是紧紧的抱着我,咬着牙一路向前。 挣扎着直了直身子,果然瞧见他那坚挺的长背上直直的刺着一只长箭,瞧着着露在外侧的分寸,恐怕射的颇深。 “王爷…”我哽咽的说道。他这般又是何苦…若真因此事而丧了性命,该叫我如何是好!这土谢图汗部的汗王之位,只要过了此劫,便可顺利收入囊中,难道他真的这般不在乎么?为了我这一弱小女子,值得如此么! “不要说话,把头埋在我怀里,别再往后探了!”他焦急的说道,额上已经冒出了丝丝冷汗,脚步也有了些分虚浮。 “王爷!”前面紧跟而来的兵士见到自己王爷受此重伤,皆群情激奋,狼嚎一般冲向哈布多尔济的队伍! 虽然丹津多尔济所带的兵士没有哈布的多,但此些兵士明显便是丹津多尔济精心挑选的勇猛之师,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丹津多尔济把我抱至队伍后方,才停下了步子,我急忙挣扎着跳下他怀里,焦急的说道:“王爷,怎么办王爷!” “没事,这点小伤,又怎会有事!”他淡淡一笑,身体却微微的颤抖着。 “王爷…是我错了,我不该走这冒险之棋,害你这样…王爷,我们回去罢,回去治伤要紧.”看他痛的那般呲牙咧嘴的模样,我心疼的要碎了一般。 “不可退!将士们都在厮杀,我一主将如何能临阵脱逃!”看他坚定的神色,我知他不可能依了我。正焦虑非常之时,只见后面江修缘带着他的药箱焦急而来。 “江修缘!快…快啊!”江修缘见重伤在地的丹津多尔济,焦急着一阵猛跑,眼神却是一路暗淡无比,也不发话,便焦急着处理起伤势来。 我拗过头去,只听见背后传来那吱吱的充血声响,便染红了一地的白雪。 “没有白布捆住身子…”江修缘焦急的唤道。 我闻此赶忙把自己的斗篷脱下递给他,江修缘一手就着许多草药按在伤口上,血仍是汩汩的溢了出来,一手接过我的斗篷,三两下便把他的背部扎了个结实。 “王爷,伤口颇深,不可再上场厮斗了!不然血流太多,怕是回天无力!”他却半点听不进江修缘的劝谏,仍是挣扎着起身,但身上的伤却让他抽搐的一个趔趄。 “不要去!我有办法!”在此万钧一发之际,仅仅能寄希望于此渺渺一线了。 “什么办法?”江修缘和丹津多尔济异口同声问道。 “哈布多尔济也未想过形势会发展到如此境地,他本只是想要在此杀了我低调处理,但他是毫无杀人借口的!,他要杀我,可以借口说我通敌卖国,许多士兵对我存着怨恨,不会对此些个话有何怀疑,但是他如今领兵打的乃是你的护卫,怕是寻不到正当理由!”丹津多尔济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若在此时候,请出喇嘛,他还敢妄动么?毕竟他缓兵未到,又怎犯的起众怒!”此地已是城外,前方不远即有一喇嘛庙。 “对!格格说的对!我这就去前面喇嘛庙叫些喇嘛来!”江修缘放下箱子拔腿就走。 “江修缘,你小心!”我高声唤道,他脚步一步未滞,文文弱弱的书生,却跑的那般飞快。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差,哈布多尔济的军队越来越逼近,丹津多尔济的几百兵士,终于还是难以抵挡有着百倍差距的哈布多尔济军队。 我拖着丹津多尔济,往后移了许多距离,眼看已经退无可退! “张猛!你不想要自己儿子了么!”我站直身子,高声吼道。 张猛虽离我有段距离,还是把此话听了个真切,手上动作一迟缓,便被边上一兵士砍了一刀,此后疲于应战,无法集中心力,狼狈非常。 “张猛!你若还不退兵!我保准你的孩子活不过明日早晨!”这般大喊已经费劲了我所有气力,喉咙都有些嘶哑了起来。 只见张猛在军中大喝:“住手,大家住手,不要打了!”神情焦急,眼带迷离。 “退后者斩!”哈布多尔济却在此刻于张猛对住了阵脚,单身站在军队后侧,手握弯道,狰狞非常。 从未想过这般圆滑肥胖一人,竟也有这份气概!那迎风站立的身姿,竟是那般刚烈!从来仅仅以为他是一个暗黑的阴谋者,看来他的确把自己隐藏的颇为深暗。让所有人皆跌破了眼镜!难怪塞音山达行刺那日,竟有那般高手肯为他效命,而张猛这般勇士,也甘愿为了他冒着被诛杀的危险潜伏清朝。 不远处山腰之上,一行行身着黄色袍子的喇嘛们蜿蜒而出,急急的往山下跑来,哈布多尔济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动,便知事情已经无力回天,才同意了张猛的退兵请求。 “今日我放过你们,不代表你没有通敌叛国,丹津多尔济王爷勾结妖女,总有一天,我会对此事为牧民们讨个说法!”哈布多尔济在前方吼道。 说罢便大手一挥,呵斥了所有兵士,急急往后撤去。 “围住方圆百里,一定要搜到那信!”难为张猛此刻还能有这份心思! 这确是我希望的,因为在出发之前,那些假信,已经在子青丫鬟的家里安然的躺着等人发觉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子青之死 全赖江修缘及时赶到,等丹津多尔济回府之时虽已虚弱不堪,但仍能稍微坚持,回府之后稍事歇息,便也未有感染发热现象。 我在屋里踱步转圜,如今哈布多尔济已经知道我们了解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且看我那日对张猛的态度也能知道,张猛这步暗器,已经不得不明朗化了。且如今张猛的孩子在我手里,原本大大利于哈布多尔济的棋子,如今却已经成了他的一大桎梏!到底他还能否信任张猛,就看他们之间的情分了。 如今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四爷迅驰的速度,喀尔喀其余两部的兵权,都并非完全掌握在蒙古汗王手里,皆是有清军进驻,进行牵制的!所以只要控制住其余两部,那么想必他们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无兵力可来土谢图汗部支援哈布多尔济了. 但沙俄方面,却是无力阻止的!如此绝妙的时机,沙俄选择支援土谢图汗部,放弃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葛尔丹,无疑是作了一次睿智的选择. 既拖住了大量清军兵力,又可借机挑唆喀尔喀这么庞大的一系反叛清朝,实在是思虑颇深. “格格,王爷已经无碍了!”江修缘踩着雪走至我身边:“这斗篷批上吧,外面这般天寒,格格为何在门内踱步?已经一个时辰了吧?”他担忧的问道。 “我在等一个人。”他狐疑的说道:“可是张猛将军?” “是”我在等他,等他孤身前来要回孩子。 按如今的形势,哈布多尔济定然已经在那丫鬟家里拿到了我事先放在那边的书信,而我为了事情真切,硬是未有将丫鬟父母撤离家园,此刻怕已是死在了哈布刀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做法,我却未有告诉他们,此行动必然要牺牲两位无辜的老者,心里百般愧疚,却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哈布多尔济此刻怕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信公之于众,而张猛自从我在城外用他儿子性命相要挟之时起,定然想劝解哈布立刻攻府,而依着哈布多尔济这般老谋深算的个性,即便他要起兵,也会找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如今理由已经到手,又怎可能未安排好所有事情便起兵攻府!且扎纳扎特尔尸骨未寒,他若此刻攻府,必然失尽人心! 所以此刻张猛剩下的道路仅有一条,便是孤身前来,一命换一命! “格格…还是回去等吧,张猛将军若是来了府里,下人们也会通报的。(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江修缘仍是十分担心我的身体。 正欲动摇之际,只听那朱色大门沉闷的开启声响,只那细微缝隙,我便已然将眼前之人看了个真切。 “张猛,你果然有胆色前来。”我朝他淡淡的笑了笑。 他却表情僵硬,双目无光,一进门便神情激动的说道:“格格!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的儿子,若要我性命,我即刻自刎于前!” 忽然戏谑心起,瞧着张猛那焦急模样,我便心里冒火,遂冷冷说道:“将军,我对你的命没有太大兴趣,只是要你知道,孩子与子青,你只能择其一!你暂慢做决定,待我将你引至近星楼,再回答我罢。” 他一脸愕然的望向我,似乎并不明白为何我会作此要求,一边江修缘也是一脸不解的神情。 “格格,你这般做法会否太儿戏了?”江修缘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不会啊,江先生怎么会有这般想法呢?”或许是接连的事情来的太过猛烈,我竟有了嗜血的癖好。 入楼之时,正好遇见脸色苍白的丹津多尔济下床走动,看见张猛跟在我身后,神情紧张的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金刀。 “格格,为何此人会来?”激动过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王爷莫要担心,如今王府重兵把守,他单人赴会,又怎能在此撒野!”丹津多尔济细细检查了下张猛周身,才放下心来。 “你中了箭伤,不要多作走动了,好生歇息会!”我忧心的望着他那纸白一般的面目。搀着他往楼内走去。 “没想到,这外头的流言竟是真的!”张猛在身后蓦的吐出这般惊人之语,而我也毫无解释的兴致,便浅笑着说道:“将军认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罢!” 三楼小阁之内,子青正酣然的睡着,因为她仍大限未到,我便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她,让她细细的调养身子,养的肥壮一些,也能让那些狼儿们胃口大开。 三人鱼贯入内,我轻轻走至床前,只捏了一把胳膊,她便皱了皱眉,醒了。 “格…格格!”她如见瘟疫一般蜷缩着向床内移了移身子。 “不用怕,你看,谁来了?”我侧过身去,让她瞧真切了身后那张俊脸。 只一瞬,她的热泪便潸然而下,似抽泣又似撒娇的唤道:“张猛…”那眼里溢满的柔情,竟是我从未见过的。 张猛脸色苍白,似拖着千金重步一般,艰难的挪动着身体。 待他坐至床沿,子青便飞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挽过他粗壮的腰杆,将委屈怨愤,伤心绝望,一股脑儿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咳…咳…”我在他身后假意的咳嗽了几声,本是为了催促他尽早说出我先前所问答案。 但后一秒,却被彻底的惊呆了。 “啊…”子青凄厉的叫了起来,张猛一把将她推开,我便瞧见了她的胸口,赫然的插着一把金刀!那浓稠的血腥味道,顿时弥漫了整间楼阁。 子青望着眼前这位许心甚久的男子,满眼悲悯懊悔,原本肆意横流的眼泪,也化成了滴滴怨毒的符水,不忿瞧着那曾经互触双膝的伟岸男子,扭曲着那张清丽无比的秀颜。 “对不起!”张猛哑声说道,便颤抖着握住刀柄,猛然往外一拔,那温热急流的血液,如瀑一般溅满了他的脸目,那原本鲜艳的袍子上,如今开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儿,正是那妖艳的曼陀罗模样。 “格格,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你了!”张猛手捏滴血金刀,神情平静的转过身来,我瞬间怔忡,这到底一位勇猛无比的将军,还是来自地狱的血弥修罗?久惯战场之人,对夺人性命一向是毫不犹疑的,但这其中,也包括心爱的女子么… 子青在床上艰难的大声喘了几口气,便没了生息,江修缘如梦初醒一般疾步上前诊脉,只对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便知道子青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本不想她就这么轻易死了…我本想让她也常一回活人**的滋味,尝尝那被血眼饿狼啃噬血肉的心惊味道…午夜梦回之时,那恶狼的血色双眼,总是一遍一遍的啃噬着我的心,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曾经多少次在心里起誓,定然要把这一切的罪孽,都还诛她身…如今,她竟然这般轻易的死了? 我本只是想要张猛伤一伤她的心,让她的一生,在毫无半点哀怜,半分情爱的回望中终结,却未想到,张猛竟狠辣到亲手杀了她! “实在是死的太轻松了!”我痴痴笑道,边上江修缘身形一动,却并未有何激烈反映,他比我更清楚,如今躺着的女人对我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又是怎样的万死莫赎! “不管怎样,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格格,你是否该把我孩子还给我了!”张猛激动的说道,原来男子皆是这般,即便女子如何钟爱许心,但面对更大的利益纠结,便会毫不犹豫的亲手射杀. 我嘴角含笑着撵着碎步围他而转:“怎么,难道将军以为,小女子的话皆是既出不悔的么?” 他已然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双肩颤抖隐忍的说道:“你…那你想要怎样!” “想当初,将军骗我骗的好苦啊…百般设计土谢图汗部的危然形势,还不辞劳苦的换掉了我抓住的哈布多尔济马场的马儿,甚至还廖准了皇上的心思,一封简单无比的上奏书信,竟能让你一步步的接近目的,实在是神人呢?怎么,神人也有死穴么?”我满面嘲笑着说道。 “不管格格信与不信,我万般所做,皆为一个义字!”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敢口出妄言,这般狡诈之人,还敢与我谈义! “卧底朝廷那叫义,勾结朋党那叫义,通敌叛国那叫义,助纣为虐那叫义,张猛将军的义小女子真是不懂!”他见我咄咄逼人的口气,倔强着不再辩驳。 而我也无更多心思与他周旋,便直接说道:“不管真也好,假也罢,我仍念着将军曾为我挡箭的情谊,你的孩子,我并不想害他,但若你继续帮着哈布多尔济搅浑了土谢图汗部这一池清泉,那么我相信你也无颜再见自己骨肉了!” “格格意思要我叛了哈布多尔济王爷?张猛明白了,定会如格格所愿!”张猛脸无表情,坚决的说道。 “来人,领将军出府!”我高声喊道。 待张猛出府过后,我嫌恶的对下人说道:“来人!把尸体丢出城门喂狼!” “格格…!”江修缘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人都已经死了,就别再为难她了罢。” 眼前忽然闪过子丹垂泪的小脸,心里终于稍稍软和了起来,她毕竟是子丹的亲姐姐,真是一时气愤迷了本性,竟恶劣到这般田地。 “罢了罢了,为她在城外寻个地点,好生埋了吧,记得立个碑。”待子丹来乌兰巴托之时,也好有个祭奠。 遗憾的是,我终于还是没能让子丹见到她最后一面。!~!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终对决1 “心儿,你说下步该怎么办?”丹津多尔济虽然身体虚弱,但仍是焦躁不安,我也头脑有些混乱,就在此时,门外小役气喘吁吁的跑来:“格格…有乌兰布通来的信件” 我忍不住激动的抖缩了下,难道说,四爷已到了乌兰布通? 急忙拆开来看,果真是四爷苍劲的笔迹:“心儿,你的信我已收到,收到之日起我便火速派信往喀尔喀余下两部旗长,控制兵力,把守城门,相信此刻已经挽住了形势,好在你发现及时,不然酿成大祸,你我都承担不起。至于沙俄的支援,乌兰布通的战事已在收尾之中,相信不久之后,便能捉到葛尔丹,问罪诛杀。所以你要做些什么,便放手去做罢,我已率领千余兵士赶往乌兰巴托,相信未过几日,便可抵达。 另有一事,我一直不敢跟你提起,但前些时候入宫之时,我遇见过子丹,便知道你已了解了所有事情,年羹尧的妹妹,的确已经嫁入我府,我并未同你细说,相信你定然能够理解我,一则此举并非我的本意,二则,你我之间,又怎会被此小小事件影响。 如今我知皇阿玛有心让你难堪,便细细说与你听其中缘由,那日巴林战后,你与丹津多尔济同返乌兰巴托,我收你信时知你形势危极,虽用计捉了穆勒,但皇阿玛却不允我带兵前往救你,除非,我娶了年羹尧的妹妹,皇阿玛提此条件之时,我并未有过任何犹疑,所为之人,也仅是你而已。” 短叹一声,土谢图汗部的所有真相,是扎纳扎特尔用自己性命揭开的…若非他为了护我而一心求死,我又如何知道张猛留有骨肉在王府之中. 冥冥之中,又让我见到了沙俄间谍于喀尔喀汗王们的交会,这一切的巧合,才使真相得以大白,不然我或许此刻仍蒙在骨里.仍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内部的权利角逐. 不知为何,虽然知道局势已经慢慢归拢于自己手中,但仍是无法开怀一笑,看着这信件的下半段文字,并不是不感动,但那期许君心独系的现代思想,不知他又有几分懂得. 收起思绪,转身对丹津多尔济说道:“王爷,是时候动手了!” 他有些疑惑的说道:“为何?敌我兵力悬殊啊!” “如今要做的不是起兵,而是把余下那些信件散发出去!哈布多尔济之所以得到信件之后还未张扬,只是为了等援兵一到,发信后立马起兵,不管真假,皆未留时间给我们辩驳。[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所以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先发制人!”丹津多尔济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我吩咐手下人做事,这件事情也是时候让父亲知道了,我即刻亲自前往请他下山。” “王爷身子恐怕支撑不住,还是给个信物,派人去请吧。”我担忧的说道。 “为免你担忧,这样也好!”丹津多尔济淡淡笑道。 第二日,城中便沸沸扬扬的传出了有关活佛的种种言论,连我这在王府高墙之内生活的人,都仿佛能听到墙外那低头交耳的私语闲话。 但毕竟是民族信仰的东西,一发生此事,牧民们便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听闻活佛来了扎纳扎特尔王府,一大早便在府外大门自发的排队站立。 看着这守规矩的模样,想来牧民们并不是特别信任这些流言,想亲口从活佛嘴中得到答案。 昨夜我终于看见了这个高山仰止的神明,他眉目慈祥,头发已有了些许灰白,谈笑间皆神色稳健,闻言之人如春风拂面,无香而胜似有香萦绕,久久不散,隽永绵长。 关于扎纳扎特尔的母亲,当我们提及那五十封信件之时,他便坦然的承认了,那是他年少时期的一段情愫,往来信件也是写于那时,但后来他佛性了悟,离她而去之时,察珲多尔济才将他纳为侧妃。 听着他徐徐将自己的年少往事倾囊道来,我没有觉得一丝不堪,却深深为那种矜持而又纯洁的爱情折服。但政治不同爱情,当我问他打算如何向民众交代之时,他很平静的说要和盘托出,自己并未有过任何不耻行径。 我虽赞叹他的勇气,却实在无法认同他的做法,人心皆是复杂而又迂回的,我听了他的倾诉,心有感喟,念及爱情的纯真高尚,但若换作他人,到底是怎样一种心境,又有何人能够左右。 遂在此万般无奈之下,将李代桃僵信件之事和盘托出,并百般婉转的告诉活佛如今危极形势,我不能冒任何危险,不管他的说辞如何恳切,若不能让所有人信服,即是输… 所以如今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不再解释,只出手核对笔迹,真相便不言自明了. 丹津多尔济闻此甚为委屈,与我意见相左,认为活佛既然无愧于心,便大可坦然相告. 活佛却神情平静的说道:“大局为重,我与她的感情,多年以前已然放下,相信她留存信件,也仅为存些念想,昭告天下也非她本意。” 我为此话激荡不已,果然是修心甚久的神明,对自身恩怨情痴,皆已放下。 商妥之后,待民众在外求见之时,我便欣然请其入内,活佛也未有多作言语,只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写下一些字迹供人比对,终于塞住了悠悠之口。 而于此同时,换来的是民众们的集体愤怒,到底是何人这般歹毒,要陷活佛于不义! 哈布多尔济那日混在许多民众之中,本想借机闹事,却遇到了这般结局,走至我身侧之时,歹毒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凌迟了一般。 他如今千辛万苦得来的信件,已经成了废纸一堆,推翻活佛的借口没有了,但却也让他有了转圜之地,毕竟如今“污蔑”活佛的人,乃是无从查证的,那么哈布多尔济也就不可能担起与清朝反叛,惹恼康熙的罪名了。 但我信他并未打消起事的念头,即便不能反抗清朝,不能打击活佛,不能杀了丹津多尔济与活佛决裂,但是我,仅凭他那一缕怨毒眼神,便知他杀心已定! 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据丹津多尔济在城外安排的巡逻军队回报,乌兰巴托五里以外有许多兵士扎营,看来是沙俄的援兵到了。 果然未出乎我的预料,哈布多尔济竟连一夜的时间都不肯多等,今夜便派出所有兵力包围了扎纳扎特尔王府。打出的旗号竟是我害死扎纳扎特尔王爷! 虽然我手握扎纳扎特尔的信件,足矣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信内涉及活佛与他母亲确凿的证实之词,我是抵死都不能把这封信件公之于众的! “格格,如今到底该怎么办?”江修缘在府内焦急徘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刻哈布多尔济作势围困了扎纳扎特尔王府,并且给出交涉条件:假惺惺的说道本意并不是想冒丹津多尔济王爷,仅是为扎纳扎特尔出口恶气,只要交出我这个祸水女子,他定然不会为难其他人。 心里一阵暗笑,之前外面风闻的丹津多尔济王爷杀死自己福晋的事情就那么被他忽略了,只是紧咬着我不放了,若丹津多尔济在此刻仍是执意要维护我,那么他就担了个疏离兄弟,毫无血性的名头。那么他在土谢图汗部的翻身机会将被再一次打压下去。 到如今才意识到,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只要哈布多尔济在世一天,丹津多尔济便不会有翻身的一日,照他这般诡谲的手段,定然会让他一次次的名誉扫地。 忽然无比抑郁的望进丹津多尔济的眸子,在他深处,竟也发现他同样的悲伤与不舍。 “格格,如今势成瓮局,我想也无智脱办法了,就此疏死一战吧!我虽伤重未愈,但定会保你全身而退!”丹津多尔济豪迈的说道。 “不行!王爷不要为我而累了自己声名,如今你即刻带着兵士撤离扎纳扎特尔王府撇清我两关系,哈布多尔济这般一次次的借我恶名打压于你,我于心何安?”如今只能把一切寄望于上天了,若四爷赶不及来乌兰巴托,那我便殒命于此! 丹津多尔济却莞尔一笑,淡淡说道:“反正声名已经狼藉若此,还需要顾忌些什么呢?难道我要为了那些虚无的名分,而送了你的性命么!”虽然语未大声,却字字坚定。 “是啊格格!”江修缘也符合着说道。 正谈话间,隔壁厢房传来婴儿啼哭之声,哇哇的十分嘹亮,我方想起,仍有一张王牌在此。 “张猛!”大家不约而同的说道。 “雪莲!”我高声唤道,雪莲抱着孩子入屋:“格格,他该怎么办?” “虽然我万分不愿意让孩子涉险,但此次恐怕不得不带着他一起上路了!”想必此刻张猛也知道形势,但他到底是否仍指挥着一半兵士共同参与围府,乃是个未知之数。 我与丹津多尔济站在近星楼凸台,极目远望之下,府外密密麻麻的站了一片,但令我疑惑的是,为何这么多人站在外侧,却没有点起任何一支火把?实在有些诡异。 “看这兵力,张猛的一半士兵恐怕也参与其中了。”丹津多尔济悠然说道。 “张猛来我府里的消息哈布多尔济自然是知道的,难道他见着张猛全身而退,仍能安心的让他领兵参与其中?”张猛曾说过他所做之事皆是源自一个义字,难道是哈布曾经给于他莫大的恩典? 但这份恩典即便张猛铭记于心,甘愿牺牲自己孩子,但哈布会信么? 若外面领兵之人乃是张猛,或许仍有一线生机!!~!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终对决2 把府内所有兵士集中一起,而我此刻也穿上了蒙古军装,但我这般孱弱瘦削的身姿,怕是很难遮掩下去,我把雪莲留在了府内,反正她与哈布多尔济本来就毫无一点瓜葛,就无谓再为了我拼死搏杀了,刀剑无眼,难免会有损伤。 低头看着那张如奶一般纯净白皙的小脸,涎着粘稠的口水,轻轻的吮吸着自己拇指。温柔的气息便从心底慢吐而来,渐渐蔓至全身,隔着那厚厚的棉袄感觉他那一吸一呼的律动,才真切的明白,原来这便是生命伊始的模样。没有斗争,没有仇恨。 这或许是我这颗千苍百炼的心,唯一未有破损的爱,那缘自所有女人心底的澎然母性。 “格格,等会你站在中间,我们会护着你出去的,只要你安全出去,相信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丹津多尔济边说边把我拉至队伍中间。 “嗯!”我深吸口气,看着眼前那厚实无比的朱色红门,就似阻挡波涛汹涌的洪流大闸,一开,便会吞没所有。 院外哈布多尔济的声音又一次在外响起:“丹津多尔济!你不要再维护此女子了,难道你已经昏头到这般田地了么?”依稀能够听见门外兜兜转转的马蹄声响。 “等会们一开,大家就全力冲一个地方,知道么,队形要稳,不可散乱!”丹津多尔济压低声音在队中慢走一圈. 大家凝神屏息,所有兵士皆整齐排列在门内一侧,边上站着四个兵士负责拉开府门,开门后即刻从门背后窜至于队内. 那宽大的军袍足矣裹住一个孩子,我事先脱了金丝袍甲,裹在了孩子身上,把他塞进军装里再紧紧抱住. “吱嘎!”开门兵士猛烈的一拉,门便迅速的摇转开来。 “冲啊!”士兵们如月下狼嚎一般的激励吼叫起来,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的步子,焦急的跑动起来,他们一个个皆是身长步大,我已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仍是有些吃力,阻住了一些兵士的前进道路。 就在这时,江修缘猛的窜进队伍,拎起我一只胳膊就往前猛拉,我疼的一个趔趄,但又急着抱住孩子,仍勉强能稳住身形一路向前。 跨过门槛之时,铺天盖地的夜色席卷而来,没有一点光亮,难道天也要帮哈布多尔济么?我本还想在队伍内寻找张猛的身影,如今已知此为呓想了。 “天涯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丹津多尔济,你执意要维护此妖女,而今刀剑无眼,月黑更深,你若死于乱箭之下,也怪不得我哈布多尔济!哈哈哈哈!”一阵阴寒的大笑。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夜黑来此,原来竟是存了这份心计,哈布多尔济!我真的是小看了你!抬眼望天,仍是黑不见月,难道上天也要让好人殒命,恶人得愿么? 曾经听母亲说过,好人死后便会变成夜空的星星,闪闪亮亮的指引人们前进的路,难道那些好人此刻都抹了良心么! “哈布多尔济!你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丹津多尔济忍不住吼道,不想正中了哈布多尔济的计!他便是要他出声,好让弓箭手寻到方位。 “我有你无情么?”哈布多尔济仍在诱导着他说话,我煎心不已,但却仍是不能罔顾他的生死,便焦急说道:“不要说话,他在找位置!” 果然,音方收住,箭便已然射来… “嗖…”未有感到身上有何疼痛,却听见怀中孩子震天的哭喊之声。 顿时脚下一软,难道射中他了…不会啊…不会的,我把金丝袍子穿他身上了,连头也遮住了,怎么会射到… 怎么办…他现在仍会哭,说明可能还未射中重要部位,但若失血过多怎么办… 如今他的哭声已经引来一支又一支暗箭,我蹲在人群中间才勉强躲过,边上兵士已经因此而倒地许多了… 无奈的掀开军袍,轻轻捂住了他的小嘴,而他触及我的指尖之时,竟毫不含糊的泯嘴吮吸起来.终于放下心来… 我仔细的摸着他的周身,竟发现他摸着我胸口的小手,插着一只长长的利箭…就那么倔强不动的按住了我的胸口…保了我一命. 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下一秒却疯狂的寻着江修缘的身影,他如此孱弱的身体,被我早早的催到了这个世界,冥冥之中,却成了保我性命的救星… 不恨了…若我曾因为子青这般轻易死去而怀有不忿的心结,如今,子青的儿子已经代他母亲,偿还了一切…那颗犀利无比,嘶吼声荡的心,终于再一次归于平静. 不管张猛帮不帮我,我皆会把此孩子,交还于他… 只觉周身忽然如银光撒地般清晰了起来,抬眼所望,那黑蒙蒙的一片沉云,随着南飘的西风,缓缓吹散在天际,那原本隐藏的光华,渐渐露出了光芒. 对于丹津多尔济来说,这是个极好的兆头…哈布多尔济终于没有那些所谓的理由来射杀他了.而对于我,则是一个极为恶劣的情势. 但此刻哈布多尔济却并不急着猛烈进攻,只在那不停挽着马脖子来回窜动,嘴里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算准了今日是无光之夜!” 被他此莫名奇妙的举动搞的有些迷糊,但又想起之前在近星楼上远眺之时,那么多军队却无人点火,到底是因为何事? 于此同时,在我寻思期间,丹津多尔济已经挤进了百人维护的圈子,拖着我的手左右突击,我隐约瞧见前面不远处他的坐骑正甩着马尾等他。 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些围着的兵士,看见主将往前突击,也是一路前行,把我围成了一个圆圈,若铁桶一般的圆圈,钱半个圆在丹津多尔济的带领下向前突进,不管路下倒下了何人的尸体,皆眼不斜视的跨了过去,有些甚至倒下之时仍未断气,活生生的被这千百只腿踩断了性命。 而后半个圆,则步步倒退,防着哈布从背后袭击。 只有几只冷不丁的暗箭,才能射进圈内,也皆被丹津多尔济挡了下来。 如此多的兵士,竟然奈何不了丹津多尔济的千人队伍!哈布多尔济在圈外焦急着来回奔走,对着周身将士皆是一顿训斥! “啊…”我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交,还好被江修缘挽住,才没把孩子摔了,但就这么一个趔趄,却让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秘密! 这躺在地上的男子,竟是沙俄人! 难怪如此多的兵力前来围剿,却不见张猛的身影,原来他的一半兵力,竟是未投入战斗,取而代之的,是远赴而来的沙俄援兵! 难怪哈布多尔济要选择无星之夜围府,难怪那么多士兵却一个火把都不点… 原来竟是存着这个秘密… 不管蒙古内部如何恶斗,毕竟是民族与党派之间的斗争,但一旦牵扯到沙俄,便是卖国了…哈布多尔济在无法对活佛造成恶劣打击的情势下,才会作此下策… “哈布多尔济!你个卖国反贼!难怪你敢公然诬陷本格格!原来竟是与沙俄勾结!你们这些为他卖命的将士们,看看身边的战友,到底是谁!别到时候被人拖累的满门超斩都不知道寻何人报仇诉冤!”几乎是用尽了毕生所有气力,将这一段话吼出了声。 原本刀剑碰撞声四起的激战场面,顿时像被人施了魔咒一般骤然无声,哈布多尔济那方的兵士们,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便直接大呼起来:“他们是谁?” 顿时大家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往那侧看去。 哈布多尔济顿时呆立在侧,不知该作何回应,而趁此机会,丹津多尔济朗声一呼:“不要再为他战斗了!这一切皆是哈布多尔济的阴谋,他曾数次要挟我要与索心格格做出不耻模样,其实我与格格是清白的!” “我至今仍是清白之身,又如何与王爷有染!”趁众人犹疑之际,我终于抛出了此石破天惊的言语。 我面相坦然,款款而立,没有丝毫的胆怯,生怕自己一丝一微的颤动,都会惹来别人的怀疑。 “碰…碰…碰…”紧盯许久之后,那些原本为哈布多尔济搏杀的兵士,皆放下了武器以示投诚。 “你们…”哈布多尔济知道大势已去,便不再流连战场,带着沙俄兵士,扬长而去。 “王爷!”我焦急唤着丹津多尔济,他却似方才回神一般说道:“怎么?” 或者所有人,皆未料到这殊死一战,将是以这般结局收场,而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那些兵士,竟这般枉送了性命。 “追啊!此时不追,何时夺他性命!”我焦急的说道,这般顺势杀了他,乃是最名正言顺的做法。 “算了…经过此事,他在蒙古恐怕已经不能呆下去了,皇上也定然会知道,又何必我来动手呢?”想来也是,皇上本就忌惮着丹津多尔济能力太强,不能放心将土谢图汗部汗位交给他,如今由他来诛杀哈布,的确妥欠考虑。 但也正因为他的这一念之仁,改变了我后面人生的轨迹。!~!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所有真相(蒙古篇 完) 事实证明,哈布多尔济已经不打算为自己留有任何退路了,这场硝烟,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所以殊死一战,已经成了他如今唯一的路,胜者展拓世之功,败者卧一坯黄土。(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这般善罢甘休,却未想过会以这种决然的形势,哈布多尔济在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动用这一支火力俊猛的火枪之师的。 但已是绝路,不得不使出最后王牌。 就在那夜猛烈的攻击之后,除了张猛麾下的一半兵力,其余士兵皆重新回到了丹津多尔济的旗下,当夜所有士兵皆疲累不堪,回府后只留下些许兵士站岗,余下皆有伤养伤,无伤安寝了。但就在天刚拂晓之时,我被屋外那震天的火枪声响惊醒。 草草穿衣起身,远望之下门口兵士已经东倒西歪,一片血泊。整个王府弥漫在一片肃杀之中。 “格格,快跑!”江修缘抱着孩子急急上楼喊道,眼看那些火枪兵已经穿过了王府第一道围墙,直奔此地而来,我便知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 遂披起袍子就往偏门走去,后门想必也无出路,此门乃是我激战回府之后命人砸开的隐蔽之所,为的就是应对如今这种局面。 好在有此思虑,不然今日恐怕要成为枪下亡魂。 “砰!”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我与丹津多尔济,江修缘与一些亲兵鱼贯出府,直奔城门,此刻城门已经由丹津多尔济的人马接管,哈布多尔济手里虽然只剩下了这么一只沙俄援助的火枪之师,但要解决所有蒙古勇士,怕是有些难度的,这垂死挣扎虽然猛烈,我却并未绝望。 但就在我们出城以后,打算紧闭城门,围而剿之之时,那火枪队伍竟迅速的击败了城墙之上的守门兵士,而前方不远处,却赫然站着久等我们的沙俄军队,整齐罗列的队形,绵延成一个半圆形状,将我们围困在城墙一侧。 “你们终于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布多尔济威风凛凛的站立在城楼上方,高声喊道。 “你个反贼!”江修缘忍不住咒骂了起来。 “呵…反贼?我可是忠于太子的!”他如今反叛不成,竟然公然拖太子下水,虽然我知道他与索额图之间不可告人的交易,自然是得到了太子的默许应允。 “本想着跟索相讨个举足轻重的女子来和亲以保我将来谋夺位置被揭发之后,也有个护身之人,没想到他竟然塞了这么个货色过来,阴险狡诈不说,还处处坏我大事!若没有那祸水,如今我早已除了丹津多尔济!稳坐汗位,何必冒着通敌叛国的罪名来得到这个我父亲死都不肯允诺的位置!”他表情狰狞,语气阴森的说道。果然,丹津多尔济是他心里那道永远都迈不过去的砍。 在他心里或许永远都记得他父亲临死之前将兵权亲手交给了丹津多尔济的情景。 “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争抢汗位,你这般算计又是为何!”丹津多尔济愤然说道。 “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要不是为了兵权,你会在与葛尔丹大战中拼死救出我父亲?要不是为了汗位,你会总在乌兰巴托充当贤王?”哈布多尔济的心已经完全扭曲了,险恶到与自己的父亲,皆没有半丝亲情,只会用名誉和汗位来衡量一切。 “什么都不用说了!动手!”哈布多尔济在城楼高声一喊,我紧闭着眼镜,想着生死仅是一瞬,要死便死的的从容坦然,却仍是止不住内心阵阵惧怕,就在此时,右手被人牢牢紧握,温暖着包裹了我整个小拳。 周围步子一片紊乱,怕是随行的士兵们在作最后抵死反抗。 “碰…碰…碰!”火枪之声此起彼伏,而我却未听到任何一人的呼叫呼喊,只那么空旷清然的回响着一声又一声的枪响。 就这么过了好些时候,我方忍不住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的场面吓的软了身子… 四周围一片黄色,成群的喇嘛将我们围的若铁桶一般,手连手,身贴身,一层又一层矗立在前,火枪打在他们身上,只引起身子一阵震颤,和那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却每个人皆是那般沉着带笑,欣然赴死… 这是一场修罗礼,杀身终成仁…无数平日里无语修行的喇嘛们,今日为我们筑起了一条血肉长城,婉延铺设着一条通往大智大勇的金色大道! “江修缘…”我已是带着哭调喊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在此时刻,脱口而出的竟是他的名字。 他焦急的睁开眼睛:“格格莫怕,有我陪你”他竟然还未注意到眼前形势,仅是焦灼的看着我的双眼,以为我身受枪伤,难以支撑。 “你…看”我颤抖的说道。 他才转换了眼神,极目所见的一切,都让他目瞪口呆… 丹津多尔济见此情景,失声唤道:“父亲…!” “得得得”激烈的马蹄声想轰鸣着越来越近,站在高处的哈布多尔济傻愣着看着前面,忽然眼角带起一丝凄楚的微笑,似丧失了所有气力一般,那高高耸起的肩膀,已再无半分力气支撑,似那瞬间虚弱的如老汉一般,颓然哀怆的望着前方。 终于看见了踏雪而来的领军人物:张猛! 沙俄兵士未得到哈布任何指示,却自发的与张猛激战起来,枪的速度虽然快,但这古式火枪并不能连发许多次,间歇时刻颇长,虽然两班人马轮番射击,但仍是在不怕死的队伍之前节节败退,眼看着骑马的兵士倒下一批,却仍有着不怕死的勇士掠马疾行。 这一切的根源,并不仅仅是因为哈布多尔济这般蔽天谋算,更因为此刻虽身中多枪,但仍是坚硬的挺站于前的众多喇嘛们。 不管来人是谁,皆杀红了眼!于是马疯人癫,猛冲着将那些持枪兵士踩了个结实,那毫不虚发的弓箭,经常是三箭齐射,三箭皆中人心脏,瞬间毙命! 张猛虽然此刻脸色苍白,指挥之时也喉咙嘶哑,但却没有一丝怠战。那如鹰的双眼,此刻更显的光若晨星!那日塞音山达,为了挽住我这份亏欠之情,怕是留存了许多实力与人做戏,事到如今才显示了他的真正实力! 只见他搭弓引箭,一蹴而就,顷刻之间便挑准目标,气定神闲一呼一吸之下,那三根弓箭便犹如光阴入注,穿梭稍瞬后直直刺入了敌人胸膛! “张猛确实是个人才”丹津多尔济望着眼前一幕,由衷说道。 “有才之人一为枭雄二为逆贼,若非你族类,王爷又何须赞叹!”我冷冷的说道,虽他如今前来救命,但到底埋着何种心思,谁人知晓? “哈哈哈哈!天要亡我!天不怜我!”哈布多尔济忽然在台上悲声扼唱,疯狂而又怅然,未有片刻犹豫,便挽起猎大的袍子,跳上那高高城墙,一跃而下。 随着那急速而下的呼啸风声,我似乎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不管周围如何铿锵声起,皆被哈布坠地风声吹散开去。 不管枭雄也罢,反贼也罢,皆随着这决然的扑地姿势,散成了一地鲜血。 战斗未过多久便结束了,不管围困我们的沙俄骑兵也好,还是那火枪军队也罢,在张猛的铁骑之下,化做了一片尘土。 所有事情,皆告一段落。 我手抱张猛的孩子,走至他前,他慌忙的落马下来,抱过他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神情。 “张猛。”我低低唤道:“我并不想用他来威胁你,但你知我别无选择。”我无奈的说道。 “我来救你,不仅仅为了救回我的儿子。”他悠然说道,但我却猜不透他下半句话的千秋。 “是他,叫我无论如何,要保你性命!”心里一惊…这个他,到底会是何人...心里的呼声唤我不要再追问下去,却始终敌不过心里那股好奇心. “你说的他,是何人?”仍是问出了口。 “四爷…”他答的斩钉截铁,事到如今,他已经全然没有骗我的必要了。 “不可能…你是哈布拍去清朝的卧底不是么?为什么会受四爷所托,听命于他?”我仍是有着丝丝奢望,奢望他给的答案漏洞百出,希望他所说的一切,皆是离间之词。 “我是哈布多尔济派去大清的棋子,那是因为他曾有恩于我,但我接近皇上,百般表现之时,却被四爷发现了我蒙古人的身份,但他却不排挤我,反而立荐我做了参领,对我百般维护,示好之心,昭然可见。特别是皇上曾怀疑过我,险些要了我的命,是四爷挺身力保,才躲过一劫。救命之恩,我亏欠良多。但哈布的意思是要我靠拢太子,所以我与索相皆有联络,但对于四爷的恩惠,却是不敢相忘的,哈布多尔济与索相达成盟约,诱使扎纳扎特尔娶你回蒙古,四爷皆是知道的,但为了诱使哈布多尔济作出反清举措,他并没有反对,但却对你时刻挂怀于心,要我暗中护你周全,又不可露了行迹。”他说的话,句句扎心,往事历历在目,他百般追赶前来挽救和亲形势的模样犹在眼前,如今却得知这内里乾坤,叫我怎不心伤… “但你是哈布的人,为何会听命四爷,帮他对付哈布?”我虚弱的问道。 “我本不愿意,并未答应他对付哈布,但哈布王爷要投靠沙俄…那是毫无血性的行为…我的父亲,是葛尔丹带着沙俄兵士潜入土谢图汗部杀害的!我怎能助他!...且他对我儿子性命毫不在乎,知道我去了扎纳扎特尔王府,便派了许多高手,下手毒害…我对他的心,早已凉彻,而曾经的恩惠,也还了个清明!”他眼中的那厮澄明,将我最后一丝希望抹灭干净。 终于垂痛的毫无站立气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好痛…!~!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返回北京1 至今仍不能相信,我竟能在三百年前的苏州,悠悠然然的安定生活,遥遥一晃,光阴荏苒,白驹溜行而过,已是四年有余…有时我坐在那古色韵香的庭园内,慢摇着那时不时会发出沉闷吱嘎声响的婆婆椅,会慵懒的挣不开双眼。 往日那些带着浓稠色彩的画面,似历经了沧海桑田一般,渐渐的褪去了颜色… 那日乌兰巴托城外战后我昏死过去,醒来后便了悟所有…我本该在扎纳扎特尔还我自由之时抽身而去,我本不该这般傻傻的一次次沦为他人的行凶棋子… 当一切温婉情爱,百般维护,皆镀上了功利的色彩,那仅存在心尖的残旧爱情,便显得那般单薄无望…算了,孰是孰非,还需要花费气力考究么? 百般哀求丹津多尔济,要让他力证我的死亡…请求他帮忙让赫舍里索心这个名姓,永远消失在乌兰巴托莫大的草原之上. 他起初竭力的反对如此,说凭他宽广若此的臂膀,定能给我一个湛蓝的深空,可惜,这一切本就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我已不愿再累他声名,也不愿站在他的身侧,给他带来更多的血雨沉浮. 但我仍由衷的感激他,感激他曾那么珍视着将我放在心里,感激他曾不顾一切的以身护我,感激他在权利斗争中永不弃我. “格格!”江修缘笑着递过一个薄荷香包,我轻笑着接过,凑在鼻尖细细闻来,竟有些妹妹的味道。而今我隐姓埋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了。 那日跟我一同离开的还有雪莲和江修缘…我百般规劝,仍是不能摇动她们随我而走的决心,便只能由着她们了,毕竟人生路上,有朋做伴,总比孤寂一人要好许多. 如今江修缘在城中开了一间药铺,为了彻底的掩盖光华,并不看一些奇难杂症,仅仅是偶尔为人看下头疼脑热,把下喜丧之脉而已。但丹津多尔济本就给了我许多财物,再加上他绵绵可计的营生,三人的生活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江修缘日益饱满锃亮额头,那整日笑的连鱼尾纹都溢出的模样,便知他由衷的高兴。 “今日阳光那么好,别窝在家里了,去街上走走,那么几年了也不见你好好的为自己买些胭脂水粉。”江修缘温柔的说道。 “怎么,难道没涂水粉的脸就那么让你看不下去吗?”近些年是有些不顾形象了,那时为了不碰见四爷,连夜奔离乌兰巴托,正是身体虚弱非常时刻,一路劳累身体皆未好利索,于是四年来时常是小病不断,浑浑噩噩着将养身体。 “小姐的脸四年来可一直没变过,胖瘦都未显呢!只是就这么时常病着,脸色难免有些蜡黄之气,等今儿个上街去粉妆铺子买些胭脂,只稍微那么一抹,便倾国倾城啦!”雪莲在旁唠叨讨好的说道,这些年来,她也开朗了许多,心中的那道阴影,终于渐渐撤离了她凝结的眉梢。 “罢了罢了,拗不过你们,去便去吧。”我挣扎着从婆婆椅上起身,雪莲忙进屋拿了件袍子出来,包裹严实便出了门。 江修缘要回店里开铺子,自然未跟我们一起,于是两个女子便益发没了管制,风风火火的一路往粉妆铺子去。 但就在苏州河一侧,迎面撞见了一位故人,那熟悉的粉砌小脸,已有了些许年月的磨练,许是日子过的并不舒坦,便更加瘦了,我纠着一颗心,低头行过…如今我已是个“死人”,又怎能再与她相认。 但似注定一般,她却认出了我:“格格!”她在我身后高兴的唤道。 我僵硬的转过身去,轻唤了声:“子丹…” 她便瞬间灿笑着若花一般,清纯之气竟是半点未减。 “格格!你怎么会在此,我去乌兰巴托寻你!那的丹津多尔济王爷说你在战中受枪而死了!害奴婢伤心了许久!”我笑着拂了拂他的额头,低低说道:“回去说罢,此事一言难尽。” “格格,她是何人?”雪莲在侧忍不住低声问道。 我凄然一笑:“她是子丹,子青的妹妹!”说罢只见雪莲错愕的瞪大了杏眼,满是敌意的看向子丹。 “格格,这些年来,你好么!”方才坐下,茶都未饮一口,子丹便焦急的问道。 “子丹,对不起,想必在乌兰巴托,你已见到了你姐姐的那座孤坟,不恨我么?”不管子青做过些什么,我总觉心里亏欠了子丹,那么残忍的夺了她们姐妹重圆的机会。 她眼神暗了暗,却仍是颇为坦然的说道:“格格,其中事情丹津多尔济王爷都解释于奴婢听了,奴婢承认,方才知道姐姐乃是格格所杀,真的心里存着愤怒,但听见王爷说格格没了,所有的恨便顿时消散了…又知道姐姐所做的所有一切,奴婢羞愤难当,只怪姐姐实在太过不念旧恩,害了格格!”说罢便呆呆的落了泪。 我心疼的挽过她的身子:“今后我便是你姐姐,这世界上再没有格格,我们四人一起在苏州好好生活,不用理会朝局,不用牵扯斗争。” “但是格格!那四爷呢,四爷怎么办!”她忽然推开我,挣扎着说到。 而我心里的那道已经愈合良久的疤,又被这句话撕扯的鲜血直流。 “他…自然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已然有了最最宠爱的年氏,我仅是他狠心抛去蒙古的棋子而已,若不出预料,此刻索额图已经在他的谋划之下,倒台了罢!哈布多尔济与索额图勾结卖国之事,整个土谢图汗部众人皆知了,他要削弱太子,不在此刻,又待何事。 “格格,你怎可这般没有良心!”子丹激动的说道。 而站在一旁的雪莲终于忍不住吼道:“你知道什么!格格有今天都是他害的!格格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还需顾忌他的感受么?那谁来理会格格的生死!” 子丹听闻雪莲这般泼辣的声响,稍稍止住了激动情绪,却仍是锲而不舍的说道:“奴婢心急见格格,所以年未过完,便奉旨出宫了,行至乌兰巴托时候,恰逢四爷带着兵队进城,当丹津多尔济王爷面色阴冷的告诉他格格你死了的时候,他猛摇着王爷的肩膀,癫狂着要看格格的尸首…”她顿了顿,似苦痛回忆过往的模样般,继续说道:“但是王爷给不出,他只说格格已随风而去了,四爷听后便一病不起,在乌兰巴托整整逗留了两月,直到乌兰布通前线传来葛尔丹战争胜利的消息,他才去王府向王爷告别,奴婢那时逗留在王爷府内,爷进门之时满面肃杀,但却见到丹津多尔济王爷1 38看書網那矗立的四根柱子时,哑然失神…似下了重大决心一般,决然而去!我走进一看,才知其中一根柱上,刻着格格回眸一笑的倩影,那么的栩栩如生,记忆中奴婢并未见格格这般笑过,却又觉得,那便应该是格格最美的笑容。” 我似在心里养了一条千年丝蚕,所吐之丝,皆为将一切过往包裹妥当,而子丹,却像刻意前来的织女,抽丝剥茧,便现了原型。 我知道四爷心里对我存着感情,但我接受不了这般夹杂着政治因素,需要步步算计,必要时刻便可轻易牺牲的感情。 此生仅求一份安定温馨的感触,一份平淡无奇的守护而已。阴谋二字,我早已承受不起。 “那你走之前,可知道土谢图汗部如今汗王是谁?”不知丹津多尔济没我在侧牵绊,可有更好的形势。 “皇上已经下旨将哈布多尔济的儿子敦多卜多尔济立为土谢图汗部汗王啦!”心里一惊,这个结果确是我未曾料到的,按此推算,四爷并未将哈布多尔济阴谋叛变之事禀报康熙,那么索额图也应该无恙了,但他是如何堵住所有土谢图汗部众人的嘴的?又为何要这般做呢?另一方面,我寄给他的信件中,还有一封至关重要的丹津多尔济的陈情表!恐怕也是无缘让康熙一见了!不然这桩桩件件时间牵连,康熙又怎会不知丹津多尔济的忠心,又怎会不立他为王。 稍想片刻,便隐隐觉得:四爷定是对丹津多尔济存了怨愤,存心不肯将汗位交给他手上,况且如今土谢图汗部换了掌家之人,怡靖和四爷交情一直很深,敦多卜多尔济那边的兵力,自然会在怡靖的影响下向四爷靠拢,而四爷在见到那柱子所刻开始,便知道丹津多尔济对我存着不同寻常的感情。怕是也会以此来要挟他,要丹津多尔济听命于他。 丹津多尔济知道我未死,便更会有些忌惮,怕是为了我,也会受到许多限制。 张猛又早已在他的笼络之下,忠心不已。 既然如此,那土谢图汗部的汉王之位,由敦多卜多尔济来坐,更是稳如泰山,而索额图也会因此事而感激四爷的隐瞒之情,实在是一举数得。 最厉害的,始终是他啊!!~!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返回北京2 谈了许久之后,便携子丹与雪莲上街逛逛,添置些家物,如今多了一个人,也该添置一些被褥,洗漱用品。 方走出府门,便见着街上众人行色匆匆,似苏州府发生了重大事件一般。 我忙上前阻住一过路大妈,好奇问道:“大妈,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急色匆匆的?” “城门出了告示啊!据说有黄金赏赐,只为求一亲人啊!大家都去试试下运气,说不定就被认为亲戚了!”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天底下还有这等美事。 “小姐,我们也去瞧瞧吧!”雪莲兴奋的说道,未等我应允便拉着我手朝城门走去。 千辛万苦才突破重围,挤进圈内,见到告示上那赫然字迹,竟抑住了我所有呼吸: 娘讲做人皆由心,万事兼顾爱,如今爱已徐徐立人间,心又徜徉何处寻?姐姐,妹妹在苏州府县衙府中等你。 寻姐姐一名,合意着赐黄金万两,决不食言。 或许别人只看见下面那黄金万两的许诺,而我却被前面两句话慑住了心魂,那是我的妹妹,一定是我妹妹。 记得在巴林时候,四爷便说我妹妹已经有了音讯,如今来苏州府张贴告示,不管是真也好,是假也罢,竟是那般精准的刺中了我的软肋,给了我这么一个必须出现的理由. 心里乱作一团,竟连雪莲唤我也未曾听见,直到她猛摇着我胳膊,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说这世界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呢,对不对呀!”她仍是兴奋神色未退,一路叽叽喳喳的说这说那。而我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满脑子皆是混乱不堪的影像。 百慕大风雨中,犹清晰的记得妹妹那双哀伤无比的秀眼,焦急而又惊恐的唤着:“姐姐,姐姐!”我伸出手去,却再也触摸不到那温软小巧的手儿,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滔天的巨浪吞没,尸骨不存…只留下那瓢泼的倾盆海雨袭面而来,与我咸咸的泪水混作一处。 那日我没有挽住她的手,今日我定要把她带回身侧,百般疼爱,将我亏欠她的,全部还给她…况且四爷身边,是那般的暗藏风雨,我不能让她走我走过的那条诛心之路…我不能… 但是,我真的带的走他么? 背后一声马儿长嘶,便听见七零八落的物件倒塌声响:“还不把摊位让开,妨碍爷的大事,你担待的起么!”多年未听见高毋庸的声音,却仍能那么清晰的一听便知。 我不安的抖缩了下身子,拢了拢高竖的领口,加速向家门走去。 却总是不安的僵直着背,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焦灼的目光,久久不散。 晚间江修缘回府之时看见子丹,那朗笑的眉目顿时阴霾遍地,食桌之上亦是句语不发,我知道他有些话如刺哽喉,不吐不快,便在用完晚膳之后去后院寻他,他几乎每夜都会在那流连,对月独坐,浅酌几杯。 意外的是,今夜却未寻着他身影,无奈便只好回房去,想着明日再找个机会细与他说,未想他竟已在我房内等候多时。 双目有些迷蒙,脸颊也微微泛红,应是饭间饮了许多闷酒之故。我入房为他斟了杯茶,柔声说道:“你又瞎想些什么呢?” “你知道的,心儿,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些什么的!”他趁着微醉的酒力,竟扑上身来用力握住我手,而我本举茶给他的手,也因一阵抖缩而杯碎茶洒。 清脆的碎杯之声让他有了几分清醒,遂尴尬的缩回烫手,双颊更是如火烧一般。 “子丹,不是他派来寻我的。”我悠悠解释道,他双目一抖,瞬间有了粲然的神采,但下半句话,却击的他连连后退:“若我没猜错,四爷已经来了苏州。” “他为何而来?”江修缘焦声问道。 “早些年,我曾拜托他寻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如今有了音信,带着我妹妹来了苏州府,且已张贴了告示,在苏州府衙等我。”他满脸疑惑的说道:“他…又怎会知道你仍活着?” 我凄然一笑:“难道你以为丹津多尔济王爷那张坦然的面容,能瞒骗他几时?即便刚开始信了,他也可买通一些作战人员问明情况,难保没有出卖王爷之人!” “那你打算去见他?回他身边么?”他神色激动,语气急促。 “你知道我是耗尽了多少气力才离开他的,又怎会再一次陷进这个泥潭呢?但是我的妹妹怎么办?留在他的身边走我未走完的诛心之路吗?”一想起我孱弱的妹妹,便心痛不已,她自小便有严重的哮喘,每逢换季,便难以自由行动,仅能不喜不怒敛着呼吸,小心翼翼,不可有一丝伤风感冒。她这般单薄弱小之人,又怎承的起一点风霜。 他瞬间败下气来:“那你还是决定去见他了,是不是?” “或者…我并不一定要见他,便可把我妹妹接走…我相信她见到我后一定会跟我走的!”这是如今唯一行得通的路,但是要探准时机,不能让他发现端倪。 “我去!”江修缘冲动的说道。 “你…”我气愤不已:“你忘记如今身份了么,你是已死之人,又如何能再出现坐实了欺君的罪名!” “你莫要忘了,你也是已死之人!”他为何这般不信我,难道我的脸上已经挂着迫不及待这四个字了么…五年的相处时光,他竟是把我看得这般轻贱,只要荣华,不顾情谊了么!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来质问我作什么!给我出去!”多年来第一次与他这般不欢而散,但我与他心里的那道沟,名字便唤作四爷…如今对望相行,到如今却只能隔沟止步了… 如今情势,多说无意,当我把我妹妹完整无缺的带回府来,他才能安了那颗心. 第二日一早,我便支开雪莲与子丹,一人在县衙府外兜兜转转,只希望能看见他与高毋庸策马离开的情景,我便能冲进府内,抑或装痴扮傻,抑或假作伸冤,也好见上她一面。 但是从日出到日落,竟是连半个出来的人影都没有,倒是一大批苏州人民庸庸碌碌的在门口进出,有些甚至是年纪老迈的白发翁公!实在是难以明白,人家这寻的是姐姐,又**何事。 “你说这府内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天那么多人出入府内,只花一瞬瞧一眼便让我们走,都不细细盘问下境况,这哪里是寻什么亲人的样子!这万两黄金,怕是没人能拿到喽!”一中女人弯身扶着一佝偻老妇徐徐走过。 我赶紧紧跟其后,多么希望她们讲些那女子的面容,身姿,是否有身材,是否胖了,抑或瘦了…我真傻,她们又不识得她,又怎知是比之前胖了还是瘦了… 想着想着,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你说那面不苟笑的男子是谁?好像都是他在一侧指指点点,那女子倒不曾说过一句话!”那老妇人说道。 心里猛然一惊!难道妹妹被四爷挟持了!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开始在脑内难以抑制的疯涨!一定是的,我该怎么办。 “谁知道呢!那男人不是说了么,从明天起便不再召见那些前来认亲之人了,知县大人要为那男子驾临庆贺,那男子点名要看回族舞蹈呢!”那中年女子说道。 站定之时,不知不觉已走了好远,回身一望之时,正看见围在府衙门口的人们,三三两两败兴而散,未过多久便又是一片清冷。 明日的回族舞蹈…我会许会有一线希望. 众所周知,回族女子跳舞,是可以掩着面目的,我便趁此机会入府一探究竟,寻着个机会把妹妹带出来,若然不果,也能见上她一面,嘱咐她几句,让她寻着机会便逃离四爷身侧,来苏州河畔寻我。 回家后一夜无眠,连夜便叫雪莲赶制了一套回族衣衫,明儿个披了个斗篷在府衙跟那些姑娘进去。我本想一人行事,但雪莲却连连问我赶制衣衫的缘由,我实在瞒她不过,便将自己的情由和计划皆细细讲了一遍,她却不放心起来,硬是要跟我一同去府衙,连夜做了两套衣衫,连手指都磨的破了皮! 天刚光亮之时,江修缘已在我房内呆站,看那憔悴神色,竟似一夜未睡的模样。他拉住我的手,欲言又止,我没好气的甩过脸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约莫午时,才见着一辆红色马车内,缓缓出来了五位蒙着脸面的姑娘,肌肤甚雪,露着娇嫩的肚脐,一路叮叮当当的欢笑着下了车。 她们身上是一袭粉衣,而我的衣衫却过些过于艳丽,似淡淡桃红一般。但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待她们娇影闪过门槛之时,我便强作镇定的牵着雪莲的手跟在其后。 好在那看守府衙的差役,只是有些浑沌的看了我两一眼,并未多作言语。 步子虽迈的不紧不慢,胸膛之内的雀然心脏,却似要跃体而出一般,激烈的四处碰撞。!~! ------------ 第一百三十章 :等你入瓮 苏州不愧是江南有名的富庶之地,民间百姓居住雅致,连官府也是一片富丽,我与雪莲一路走马观花,所过之处皆雕梁画栋,毫无半点金光却显尽贵气!踏石随香而行,便在姑娘们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侧厢房,小厮满面带笑的吩咐着大伙稍歇一阵,午膳十分便要在府衙后园表演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过了一会那些姑娘们才惊异的发现我与雪莲似乎颇为异类:“你们两位是?”未想她们竟然识得汉语,细问之下才知其并非回族女子,而是苏州有名杂艺班子里专学回舞的姑娘。 闻此才放下心来,搪塞到:“我们是这府里知府老爷的亲戚,大人想着我们在这位爷前露下身段,也好博个锦绣前程。” 她们会意一笑,无须深言便已明了。 “只是我们姐妹实在是腰肢坚硬,恐怕跟不上姐姐们的拍子,所以就让我们在姐姐们身后跟着,也好边舞边看!”雪莲忙机警的说道。 “妹妹不用担心,这回族之舞,随心而来便可,太过拘泥舞式,反而折了妹妹美态,我们姐妹们自会照看你们的!”其中一身材高挑的女子说道,那外露的一对凤眼,甚是妩媚。 “那就多谢姐姐了!”我与雪莲曲了曲身子以示感谢。 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原先领路的小厮便恭笑着来请姑娘们出去,我与雪莲对眼一望,互相定了定神便出去了。 大红色高台之下,我又见到了那张阔别四年的熟悉俊脸,印象之中他似乎从未胖过,此刻更是双颊凹陷,冷目微凸,双眼似个精明猎人一般纹丝不动的盯着台上之人,我不敢太露行迹,肆意打探,遂强抑着冲动一行行的细细打量,怕错过了我妹妹那张稚嫩又有些淡淡婴儿肥的小脸。 但在场那么多人,十多个女眷,竟找不到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 曲已开始,我却无心舞蹈,只是失魂的摆着臂膀,雪莲在旁轻咳一声,示意我未跟上拍子,我才慌忙的看着前面姑娘舞蹈,这肢体一愚笨,那露的行迹可就大了! 姑娘们随着欢快的乐声开始了一圈又一圈的转圜轻舞,罗莎飘风,裙裾飞扬,我有些头昏,正好一阵微风吹来,方才清醒了许多。 “都给我停下!”他忽然在台下一声大喝!乐师们顿时一阵手颤,发出轰的一声破败音色,他却丝毫不顾,只跃然跳上台来,径直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的拖着我向前走。 “你要作什么!”雪莲在旁焦急唤道,我挣扎着狠甩手腕,却仍是敌不过他的气力。 雪莲急忙上前捏住我一侧手臂,拉扯着不放,而我也使劲气力向雪莲一侧靠近。 “你给我滚开!”他一声怒吼,提脚便是对着雪莲肚子狠狠一踹! “胤禛!你想做什么!”我怒吼道,看着雪莲在地上疼的直直翻滚,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他的脾气益发暴虐。 周围众人见我这般肆无忌惮的唤出他的名讳,皆是一片惊讶,那知府大人更是吓的赶紧跪倒在地,大呼微臣有罪。 “你终于肯出声了么!”他表情戏谑,带着几分撕心裂肺的绝然悲悯。 “乖乖的跟我走,别逼我对她动手!一切将你隐匿之人,早已罪该万剐!”他的双目已经如狼般血红,我知他不似玩笑,瞬间败下阵来:“雪莲,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回…” 她仍是捂着肚子,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妹妹在哪里!你早就设计了这场戏引我出来是不是!”看着他那怒极的脸,我亦不由自主的凛冽了起来,这一切错的本就是他,又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这般耀武扬威! “是!我不怕承认,这些都是我安排的!方来苏州之时,我便在街上见到了你!那么盼着你回过身来与我对视,可是你呢!只拢着领子加快了步子!,我若不说要看回族舞蹈,你又怎会这般大胆的遮脸入府!”论心计,我实在是不及他万一! 但我即便知道这些皆是他的计谋,又甘心不来么? “既是遮脸入府,你又如何认出了我?”我疑惑的说道。(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双手轻摸脖子后侧,低低说道:“你忘记自己此处有方紫色胎记了么?” “你!”我气急,挣开身子窘迫不已。 “别误会我,我可未有偷窥过你洗澡,只是当初小衣认出你并非索相侄女,就是凭它,我是从她嘴里知道的!”他解释道。 不想再此问题上纠结不休,遂急急吼道: “我妹妹呢?她在哪里?你挟持她,是不是?”他听此言语呼吸一滞,隐忍着脾气说道:“你也看见告示上的言语了,我自然是寻到她了,但你也了解,如今春冬换季,你妹妹又怎经得起周居劳顿,从北京赶来苏州呢?” 听他解释之言,便知自己小人之心了:“对不起,不知你仍能为人设想这般仔细!” “张猛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为了避开我竟不惜隐姓埋名!”原来他仍不清楚我到底为何要隐匿在此。 “他能说什么?不过是一些我去蒙古和亲的真相而已,爷的用心良苦,实在是让索心受宠若惊。”我凄然说道,每每想起蒙古那段日子,心便痉挛到难以呼吸。 “你去和亲不是我在背后做的手脚!我千里赶去寻你,也是不想你走,但是皇阿玛心意已定,我才…”他一脸黯然。 “终于圆不下自己的话了么?知我身在蒙古,不善加利用又怎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为喀尔喀埋下的计策是么?本以为你并非如索额图一般整日只知算计,本以为你心里仍会念着点点情谊,本以为你即便对所有人皆残暴不仁,也会将我记挂在心里,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我与其他人物,一般无二!仅是你政治道路上的一只棋子,你与你皇阿玛,与你身边所有人都一样,我烦透了这些你争我夺,你还我清净吧胤禛!放我妹妹同我团聚,我只想在苏州本本分分的生活,无波无澜的生活!”一口气说完这些,竟有些不能接气,急喘着咳嗽起来。 他柔了柔眸子,轻抚我背,递来一碗茶水。 “心儿,我知道你在蒙古受的苦楚,我本也希望将喀尔喀搅乱,而你的和亲,更是坚定了我的决心,若喀尔喀不乱,你又怎有脱身机会,这是一招惊险之棋,但我别无选择,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性子,是狠不下心的!”他轻声说道:“就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让你痛苦若此,我亦是锥心不已,你又给了我四年的别离折磨,一切都抵消了,都算了好么?”他已几近哀求,那般显赫无比的身份,竟这般低声下气了起来。 我却从未想过他这一层想法,如他所说,他若告诉我这些计谋,我定然是不会依从的,那么多我曾经这般在乎之人,皆九死一生,哈布多尔济固然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不堪英雄之名,那么四爷呢?那个躲在背后指导剧情之人,又可当磊落之名么? 但政治是磊落者的游戏么?这个问题,在未去蒙古之前,便早已有了答案。 “不管当初怎样,我不想计较了,请爷放过我吧,不想再回北京,回到那些沉闷的院子里,满眼的竟是女人的刻薄言语,男人的阴险算计…你若想我多活几年,便放我走吧!”最后一句话我说的颇为严重,他明显神情呆滞了瞬刻。 本以为他会动摇,但他旋即所说之话,彻底断了我的心思:“我信我定能保你!你执意留在苏州是为了和他一起么?那个已死太医李德明!”他说的那般神色不动,语调平常,却阴冷至极:“你若仍想着他能安然活着,便跟我返回北京!明日我在此等你出现。” 说罢此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仗我已输的彻底,他是有备而来,句句珠玑,字字皆直戳我软肋。我固然能不顾他威胁毅然不从,但却不可枉顾他人性命。 兜兜转转漫无目的闲走,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四年来平淡无奇的生活,已经让我习惯了这里。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雪莲在门外焦等,看见我身影便急急唤道。 边上站着的江修缘和子丹,也是一副担忧神色。 “江修缘…”我有些酸涩的望向他,才两天而已,那青色胡渣已经爬满了他整个下颚,眼圈黑重着垂了下来。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吩咐子丹和雪莲打点我们的行装,我们一起回北京!”江修缘虽面色无奈,却异常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能回去…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我焦急说道。 他苦笑着说道:“我在此地恐怕也不会很安全吧!”听他此话,我便泄下气来,的确,因为我的关系,他在此地,恐怕也很难保全性命。 “心儿不用担忧,我在北京偏僻一些的地方也似在苏州城里一般开个药铺,只要不惹官非,相信皇上也不会知道的!”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为了守着我甘冒这般风险。 但他已卷入此漩涡,我即便让他在此刻全身而退,又能保全他么… “江修缘…”憋了一天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用怕,我会守着你的。”他似说着一件极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平静而又绝然。!~!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云起四爷府1 我仅带着子丹与四爷一起起行,江修缘与雪莲另雇了马车跟在四爷队伍后面,他见着江修缘,脸无表情,气息却阴沉的可怕。 到底四年后的他,已经不似宫中那围臂而守的男子,那般处处敛着犀利气息,还是仅是因为对我这四年的逃离而怒极难抑? 一路来,我几度失神端详着那张瘦极的脸,不管他怎样的凝望,总带着一丝戳人的哀伤,但越近北京,他便开始变的平和,变的无争。 “心儿,明日便进城了,再坚持一天,回府后便可安生歇息了”他柔声问道。我本就一直身体虚弱,没好利索,如今又急急起行,头痛脑热的一路上皆未断过,随行太医进帐出帐,日日奔波,却仍是没甚起色。 某日掀帘远望,正见着江修缘骑着马在队伍一侧焦急转圈,却被四爷的随身侍卫阻住了前行道路。 “这马车…好似不像原先的那些颠簸了.”一路上皆有些感觉,原来我坐车未过多久便头昏不已,如今却好了许多。 他脸色一暗:“是皇阿玛,命宫中御匠整改过的.”康熙竟是记得我曾说过的避震器一事。 “皇阿玛四月就要起行巡视塞外了。”他迟疑了一番,却仍是接着说道。 “那又如何?”不明他说此话的目的,是试探么? “他是为你而去的,喀尔喀传回你的死讯,他一直不敢相信,前几年不是这地灾荒,便是那地洪涝,他没有时间,如今终于决心放下所有事情,要去喀尔喀寻你尸身。”我暗暗一笑,既然传回了我的死讯,便该知道是哈布多尔济挑起战端所为,那又为何会同意把汗位传给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这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是否同皇上说土谢图汗部遭沙俄趁危袭击,哈布多尔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与我,皆在沙俄火枪之下丧生?是也不是?”我尖刻问道,他满面惊讶,却毫无半点推诿之词,我便答案如我所料,为了达成自己目的,果真是欺上瞒下,铤而走险了。 “那他此番去喀尔喀,你不怕谎言被揭穿吗?还是就是因为此事才这般耗费心力的把我寻了回来?皇上一见到我便会取消塞外之行了,对么?”我戏谑的看着他,直到他的眼里满是惊诧!那不解的神色里,含着更多的是懊悔。 忽然心里一阵刺痛,土谢图汗部之事,他的确做的太过决绝,但虽然危险丛生,却是两全的计谋,既能铲除索额图在蒙培植的势力,又可搅乱了那方局势,将我脱救出来,后续的形势发展太过激烈血腥,怕是连他也未曾预料。而我又凭什么将这一切的责任归咎于他呢。 他佝偻着身子走出车外,并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解释之言,未过多久高毋庸便进来了,手里捧着几套回族服饰,低声说道:“姑娘,这些衣服是爷早先便备下的,他从未想过让你暴露人前,爷的心我这身旁之人都看明白了,姑娘这般聪慧又怎会不懂?你不曾知道你去和亲时他有多么癫狂,险些失了君臣身份,要不是奴才拼死拦着,爷如今早因冒犯君颜而大牢深坐了。”他见我仍是蹙着眉目并不言语,继续说道:“有时候爷做事,是太决绝了,但这朝堂上,留给敌人生机便是在自己身边埋了祸害啊!姑娘到底是埋怨爷做事决绝,还只是恼怒爷并未对你坦陈呢?” 或许连我自己的心也未曾明白。 只悄悄的换上那回族服饰,将细纱蒙于脸上,迷迷蒙蒙的浅睡过去。外面呼啸的马嘶声与马车的滚轮声响彻耳际,混着我凝重的呼吸,驶向我无法选择的命运。 次日日中便到了北京城门,期间四爷都未再进马车,在车前呆坐,只难得与高毋庸说几句话,声音低沉,听不真切。(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马停之时我便听见一娇俏无比的声音,掀起窗帘一看,是一张我原不曾在四爷府见过的面孔,皮肤白皙,十分高大,几乎能与四爷齐耳,但却腰肢纤细,柔弱无骨,皮肤白皙如雪,面貌阳春三月,正是桃花拂面时,那般巧笑嫣然,顾盼生姿,而此刻正穿着桃色旗装,毓金流苏,尽显那脱俗姿色。 “爷,你不是说昨儿个回来的么,怎么延到今日,可想死我了!”她也不顾周围还有一些守门兵士在场,竟这般撒起娇来。 胤禛尴尬的脸色一红,下意识朝我这边一望,我慌忙放下帘子,嘘了口气。 但仍是忍不住侧耳倾听,他低低说道:“有些事情耽搁了,你怎么迎到城门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哪家福晋这般体贴自己夫君,我可是晒了半日的太阳呢,回家得用香膏好好抹下身子了,尽是汗味呢。”她仍在那边喋喋不休,却不再听到四爷的声响。 此人身份我已能猜出一二,这般势宠生娇的,除了胤禛新纳的年氏,还能有谁呢?也亏着她有这般好样貌,又有着能辅胤禛的好哥哥,才得宠了这么些年。 那花盆底的脚步声响越来越近,我心神一慌,莫非她要与我同乘马车么?心里大呼不要,若真是这般,怕是要惹出麻烦。 “你还是先回去罢!我还有事回禀皇阿玛,这会子赶着入宫呢!”四爷在前悠然说道,而他人已经坐上了马车,阻着她的进路。 “好罢,那爷顺道替我像额娘问好!两日没进宫了,怕她惦记!”年氏娇笑着说道。 “知道了!” 她嘴里说的额娘,自然便是德妃了,看来她与德妃关系甚为和睦,这倒是很值得推敲的事情,德妃与四爷都不怎么亲厚,竟能和她相处自若,倒也是件不易之事。 马车在高毋庸的驱赶下稍稍绕了些路,便回了四爷府,而江修缘的马车便没再跟来,怕是和雪莲去找地方安置了。 四爷府门口站着一熟悉女子,那温淡的眉目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多年来略显苍老。 “四福晋!”高毋庸朗声行礼,我正犹豫着该如何出场,四爷却未理会在侧行礼请安的四福晋,恭身钻进车内,牵着我的手引我出门。 心里紧张不已,抖缩着手儿将面纱拢了拢,确定它不会因为风吹而散开。他觉察到了我的异动,低声说道:“莫怕,一切有我!” 不知何故,即便他曾经骗我,这一刻我仍愿信他! 掀帘而出之时,一眼便瞧见了高毋庸那满面无奈的神情。 四爷跳下马车后横腰将我抱起,我挣扎着欲下地自己行走,但他却毫无松手的架势,只满脸带笑的将我抱进门内,边上四福晋的脸已经苍白一片,那紧捏的粉色丝帕也不知何时垂落在地。 “爷…”她在身后呢喃而唤。 胤禛止了止脚步,半回着头说道:“把你那屋子让出来吧,她身子虚,你那屋子阳光好些,且靠着厨房,下人们来回煮药也方便一些!”短短几句,便泄露了他的意图。 我不愿这般显山露水的羡美于前,到时又成了众矢之的,恐怕就不得安生了。 四福晋恭敬的伏下身子磕了下头,瞥见她落在台阶上的垂痛之泪,啪啪的声响胜过八月暴雨,她从未得到过爷的心,但我未来之前,她仍能守着嫡福晋的名头安然的进出,如今胤禛这般不给她台阶下,怕是未过几日,这府里的风向便要惊天逆转了。 “哟!爷你怎么能这样,为了让下人们走路方便些就委屈了姐姐!下人们多跑几步路有什么碍事的,还非得挪个地儿!我瞧着西苑那屋子光线也很好,爷怎么不安排这位妹妹住那侧呢!”年氏不紧不慢的从一侧走来,四目相对之时,似要喷出火来,四福晋皆不敢违背四爷的意愿,如今她却这般公然讽刺,看来这四爷府她才是名虽不正却言有力的“嫡福晋”了。 四爷听着她的激愤之言,脸色越来越沉。而她却仍是不知收敛,满含委屈的说道:“我说爷怎么不让我上马车,感情是为了这个妖媚女子!什么去禀报皇阿玛!都是幌子,进宫禀报能这么早就回来么!”她已是激动的开始垂泪。 胤禛却明显不耐,低声说道:“你再多说一言,便把你的屋子让她侍婢住!你们都不用住自个屋子了,都去西苑去!”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年氏惊恐的瞪着双眼,此次怕是胤禛娶她过府之后第一次发此大伙,也让她真切的认识到自认为的嫡正身份,其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妹妹,妹妹别说了,不就一间屋子嘛,我让,我让!咱不争了!”四福晋起身拉住年氏激动的身形。 说起侍婢二字,一直低头跟在我身后的子丹浑身一震,我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原先便是我侍婢,这在宫里大家都是知道的,而四福晋也曾见过。 果然,她惊魂已定之后便骇然说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 “我…我”子丹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在苏州遇到了她,便请她来府里伺候了。”他仍是心虚的解释了一番。 而四福晋仍是颇为探寻的瞧着子丹,四爷加快了步子,抱着我往厢房走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云起四爷府2 一入厢房,便听见此起彼伏粗重的呼吸声响,纠住了我所有的思想,急急从四爷怀里挣开,推门而入时却见到了一张陌生的女子小脸,那么蹙着小眉蜷缩在雕花大床上,若不是这粗重的鼻息,没有人能注意到这般娇小的身躯。(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瘦削若瓜子一般的脸蛋,嵌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稀松眉毛更增添了几分颓败,就像那久经化疗的人儿一般,苍白的有些恐怖。 “她…是谁?”我虽不识得她的面孔,但这厚重的哮喘病症,却是和我妹妹毫无二致。 “你妹妹”四爷淡然说道。 心里翻江倒海,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灵魂穿越一说么?我本是无神论者,但如今我妹妹却以身作例,让我不得不信。 或许是我两的对话声音惊醒了她,只见她抖缩了下眉目,渐渐睁眼之时,似充满了精光一般唤道:“姐姐,爱儿好怕,爱儿想你!”,说着便如以往无数次一般,飞扑着埋进了我的怀里。 瞬间,泪落… 我两抱作一团,往事如风暴般席卷而过,那个自小爱睁着大眼问我:“姐姐,爸爸长什么模样?”那个会在妈妈跟前娇声说着:“妈妈莫怕,爱儿会乖的!”,那个坚定握着小拳,信任的说着:“我要跟姐姐一起找爸爸!”,虽然如今变了模样,但只她那么一声“姐姐”我便甘愿为她去死,甘愿永陷阿鼻。 她的呼气越来越急促,哭泣的抽搐已使她体力难继,我慌忙拿出一直随身而带的薄荷包,让她轻轻闻了闻,轻柔的拍着她的小背:“爱儿莫哭,姐姐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生生死死,我们皆要一起。” 她那带泪的小脸终于柔和一笑,我宠溺的揉着她的小脸,高兴的手指颤抖。 “四爷,谢谢你!”哄爱儿睡下,我转身对他衷心说道。 他不言语,只是眼神不明的瞧着我,过了良久,才悠悠说道:“今晚你便住进主屋。” “你真那么想我成为众矢之的么!莫说我这身份见不得光,你今儿个这么一闹,可知我在府里益发呆不下去了.”我愤怒吼道。 “谁说见不得光?我明儿个就进宫向皇阿玛禀告,要纳你作侧福晋!”他忽然这般疯癫的说道。 “你疯了是不是?我知道阿哥纳侧福晋皇上不会来看,但众目睽睽,你难道能保得我一世不泄身份?若皇上知道了你欺瞒着他将我纳进了府里,会是什么个后果你可想过!”再次见他真的是与以往有太多不同,我难以相信如今这般癫狂的男人,是个步步为营的阴谋家。 “发现了正好!待皇阿玛发现了,我便正式将你立为嫡福晋!管什么流言蜚语,我已不想冒任何风险,我是有心要在他巡幸塞外以前找到你,为的不是他取消塞外之行,而是在此之前纳了你!不管丹津多尔济是否能封住蒙古人之口,我从未怕过,因这本就是蒙古内斗,并非我一手遮天!即便事情败露,死的也是敦多卜多尔济满门!与我又有何干,如今情势,不管谁做汗王,蒙古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他癫狂的说道,双目狠辣,毫无半点转圜之地。 我惊恐的拢了拢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激烈,遂轻轻走近,柔声说道:“心儿,对不起,我也不知这段日子为何这般焦躁,但我已经受不起另一个四年,如今所做皆为实现当初对你的允诺,不管何种代价,我皆愿付出!” “包括江山?”我戏谑的说道,我与他之间的距离,除了他一掌天下的初衷之外,从来都无其他。 他顿了许久都未说话,不似犹豫,因为对于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无半点犹疑,更像是思虑着该如何婉转的说出口一般,半响,终于还是吐出了那几句毫无修饰的言辞:“江山与你,皆是我的!你与我,从来都是并肩齐行之人,这两者从来都无冲突!” 我黯然一笑,这般痴傻的问题居然还需费此一问。答案,自己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一切听凭爷的安排!”我曲了曲腿说道,他身形一愣,哑声说道:“你的衣什用品,我皆已经命人送去了主屋,等会过去便可了。” “是!”我轻轻点了点头,他焦叹一声便被着手出了门。 下午去厨房为妹妹拿药之时,看见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四福晋捏着个白色丝帕,僵直的站着呆看着这一群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半点指挥声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却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妹…妹妹,你怎么出来啦?不是正病着么,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们做即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前来呢?”四福晋见我走过,热络的说道。若我不是之前吃过她的亏,还真会以为她大肚若此。 “成日里呆屋子里闷的慌,有劳福晋忧心了,为了我这卑贱身子,劳福晋这般劳师动众,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淡淡说道。 “你也知道过意不去啊?”年氏穿着一身金丝袍子,悠着步子朝这边走来:“那怎么也没见着你劝着点爷呢,你一来就霸了姐姐的主屋,让一众下人们怎么想?”她言辞犀利,就那般直接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本来四福晋还能遮遮掩掩的说些客套话,如今被他一激,脸色铁青着下不了台。 “福晋您万千宠爱在一身都劝说不动,我这身份地位,又怎有说话的份,自然是爷怎么安排我便怎么领受了。”她被我这般帽子一扣,倒也说不出刻薄话来了。只气哼哼的吼道:“小桃!咱们进宫见额娘去!” 我心里一惊,她要是跑到德妃那去哭爹爹告奶奶的,不又为爷平添烦恼嘛。但瞧她那跋扈的性子,等爷正式向皇上禀报说要纳了我的时候,怕是也难免如此。便微叹口气,随她去罢。 蓦然转眼,竟看到四福晋浅挂在嘴角的一丝暗笑,心里不免一阵恶心。 “呦!这儿很热闹嘛!”正欲提步离开之时,身后传来那久违的讥诮声音。 “参见太子!”四福晋低声唤道,而我也顺势转身拂了拂身子。 “起来吧!”他满面带笑,见着我这么个面带细纱,衣着怪异的女子竟无半点惊讶,只是眯着眼睛无礼的上下打量。 “这位姑娘好身段啊?难不成是四弟带回来的异族舞娘?”我慌了心神,这位爷可是个胡来的主,要是在此刻走上前来掀了我面纱,还不把众人给吓呆了! 求助似的向一侧高毋庸瞥了一眼,高毋庸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口,四福晋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二哥说笑了,这位姑娘在府里也没定个身份呢,只是爷颇为照顾罢了!” “既是未定身份,那便好办了!本太子要了他!”脑中轰的一声不知该作何反映,难道他已知道我的身份?还是他本就对女子这般随便? “这个,恐怕我是最不来主的,得问过爷才行!”四福晋在一侧诺诺说道。 “四妹妹,你怎可这般没有主见,到时候四弟问起来,你就直接说是我强要的好了,我也不想令你难做!”太子满脸色相的说道。 而此刻高毋庸也是一脸栓白,惊恐的磕头说道:“太子殿下,您不能这样啊!这位姑娘,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怎么了?”太子挑眉吼道:“此地也有你这狗奴才阻挠的份!给我滚开!” 我暗暗示意高毋庸不要再求他,而今找到四爷才是正事。 但下一秒却把我唯一的一丝希望都抹杀了,只听方才还诚惶诚恐做戏给下人们看的四福晋,此刻紧贴着我身子低声说道:“不用想了,爷方才已经进宫了,我看着他走的!” 心里一阵惊诧,顿时明白,这太子怕本来就是她叫来的!她与赫舍里索心素来关系不错,借着她的关系,怕是和相府也关系协和,且如今四爷与太子面上也是极好的,哈布多尔济之事又卖了索相一个天大的面子,这四爷府和太子府如今面上是连成一气之势,那么四福晋去求太子这么点事他又怎会不应! “好了,人我今儿个就带走了,四弟回来你就同他说一声罢!”说罢太子身后的两个侍卫便一人一胳膊把我架了起来。 “好的,恭送太子!”四福晋满面若花的笑着。与先前的失魂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四爷府真正绵里藏针之人,一直都是她,像年氏那般什么话儿都宣诸于口之人倒容易摸透她的心性。 此刻我实在是没有心力顾及将来之事,眼前便有这个难缠的魔头领着我不知想去何处。 “我还真是想不明白,照着四妹的描述,四弟竟昏头到想让你取代她地位的份上?你说你到底凭什么?嗯?”他边说边用手来回的在我面纱上摩挲不已,我吓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他会气愤之下扯开了所有真相。!~!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波微动1 “像你这种低贱女子,怕是也无甚清白可言了吧,卖入青楼想必也绝不了你勾人的伎俩,让爷来想想该怎么处置你好呢?”他满面堆笑,难抑的肩膀颤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先让爷来瞧瞧你那狐媚样,要真生的我见犹怜,爷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纳你做个小妾,只要使尽你取悦人的本事,爷自会对你又疼又爱的”他眯着那细小双眼,满嘴的污言秽语,我吓的连连后退,脑中闪过的尽是他在万春亭内的狰狞脸孔。 那夜尚且需人搭救,如今在马车这狭小空间内,那透气窗口窄的怕是连我的头也塞不进去,马车入口又被他阻住了出路,难道要猛然冲刺,将他一同撞出车外? 但即便撞出车外了,我一体力堪忧的弱小女子,又怎逃的脱他的追跑?正思忖间发现他的眉目已近在咫尺,我背抵着马车一侧,紧咬着牙,想着要是他掀我面纱,便在车内大叫非礼,索性把事情搞大,也好让四爷回来时容易找寻。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一震,他身形不稳一下子滚到了马车最里侧。 “砰”的一声只见他的头与木板猛然一撞。“哟!狗奴才,寻死呢,赶个车也赶不好!”他摸着头大声咒骂着。 “爷,相府来人,说有急事相商,要爷速速前去。”赶车小厮焦急说道。 “什么要紧不得的事,竟是败了爷的雅兴!”他气急败坏的说道。 “奴才不知,而今相爷的侍从拦着车呢,定是十分紧要的!”那小厮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就直接掉头去相府吧!车上女子也一并带去!”小厮得他指示便策马疾行起来,而太子也败了调戏的兴致,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 “太子爷!你可总算来了!”未想索额图竟着急到亲自在门前等候。那胖状的身体竟是一点都未变,只是那鬓角的头发倒是白了许多,这五年怕是日夜未歇的时时与人较量,也难怪会如此苍老。 太子一个跃身便下了马车,不耐的说道:“到底何事这般没有章法?” “火烧眉毛了,枉你还有心思寻花问柳的!”索相瞥了眼站他身后的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女子不是一般人,是四弟前儿个去苏州时候找回来的异族舞女,不知被她使了什么手段,回来后四弟就疯了般要纳这女子做嫡福晋,搞的四弟妹在我面前哭了一个时辰,我念着他要换嫡福晋影响太坏,就答应了她把这女子弄走。”太子此刻一本正经的同索相解释道。 索额图蹙着眉目,叹着气说道:“你怎就这般耳根子软,什么事情都坏在女人身上,如今这个女人得宠,你那好弟妹自然想她走,把情况说的严重点也是情理之中,我方从宫里出来,四爷已经禀了皇上要纳个侧福晋,可能就是这名女子,皇上都未细问便同意了,血气男儿,纳个侧福晋,能算什么大事,你堂堂太子,掺和进这等女子争斗之事作甚!,如今被你这一搅合,四爷那恐怕气急了,一会得差人来问罪了!”索额图拂了拂袖子,气愤的说道。 “我估摸着四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前来兴师问罪的,那么大的事儿都担待着呢,一女人的事能有多大,四弟可是个重情义之人。”一路在相府的石子路上走着,太子未发话如何处置我,那些奴才们,也只好驾着我一路跟着。却没想让我听到了太子这番由衷之言,这几年四爷怕是在北京下了很多人面上的功夫。 “什么事儿都靠不得别人,蒙古那边的事儿得等皇上塞外巡幸回来才能算是尘埃落定,现在我总是放不下那心,你也别太靠着他,在我看来,这阿哥之中,能成气候的也就是他了!”索相不愧为索相,那明察秋毫,居安思危的本领果然高人一筹。 “姥爷多虑了!对了,您这番着急叫我来此,到底所谓何事?”终于说到正事上了,我本想竖着耳朵仔细听来,却是被索额图大手一挥,差遣下人道:“把这位小姐安置在一侧厢房,好生伺候着,别慢待了!” “是!”就这般半推半就的被软禁在一厢屋子里,按着索额图之前的分析,康熙既已同意了四爷纳我为侧福晋,那太子必定是会将我送回去的,只是这过程中还是得仔细注意着不要给他看了面容。 直到方才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竟是那般紧张他人发现我的身份,到底是源自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惧怕,还是一心想着在与四爷成婚的道途上不要有任何闪失? 难道那么多年以后,我仍是放不下他?难道甘愿为他再次陷入权利争斗这条血腥之路么?难道已然原谅他曾经的欺骗与枉顾生死么? 这一切的质问都是虚软无力的,因为在痛定之后悲哀的发现,当我看着他那双凄厉癫狂的眸子,竟有一丝期许许久的雀跃。 面对他,我终是败了。 “四弟,你莫要激动,我没把他怎样,只是请来招待一番!”过了许久,屋外响起了太子有些令人嗤鼻的解释言语。 “招待?她与你很是熟稔么?我今儿个才接她进的王府,怎么二哥你就急着来招待了?你可知道她如今仍是病着,受不得颠簸!”一听他的维护之言,我便感触良多,心里顿时柔和了起来,端正了身子等他推门进来。 “四弟!这可不像你,为了个女子也值得这般兴师问罪的,我即便把他留在我府里,你又能这般无礼么!”太子被四爷的话激怒了,卯着性子和他杠上了。 “你敢!”我虽未见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却能想到他怒目圆睁,满面憋红的情景。 “本太子有何不敢!”我苦恼不已,无意之中又害了他苦心经营的关系,如今这般僵局,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也无办法,便只好硬着头皮推出门去,装作若无其事般笑咪着眼说道:“爷,太子殿下没什么恶意,只是听闻我的名声许久,接来府里倾谈一番而已。” 我作势轻挽着四爷臂膀,重重捏了他一把,他才宠溺一笑,舒着口气说道:“二哥,是弟弟不对,只是你也该注意才是啊,方才索相所说盐运使任伯遥之事,不也是因你一时好色,纳了他送来的女子为妾嘛,如今他这般大案在身,皇阿玛又摆明公事公办,叫八弟插手了,你说他能让你好过吗?” 太子见胤禛在我面前谈论机密毫不避讳,有些吃惊的呆望着我,说道:“这皇阿玛不是也让你辅理嘛,谁都知道你和我关系亲厚,皇阿玛这般行事,不也是怕八弟做事太绝,让你转圜着点儿嘛,我看此事啊,还是得劳你想些法子了!” “诶!那就再思虑思虑吧,目前我也是茫无头绪啊,要撇清关系是不可能了,如今要想的是个纳妾的名目,等改明儿再合计合计吧”四爷微蹙着眉,一副难办不已的模样。 “好了好了,咱哥俩也没啥好隐瞒的,等你纳美之喜那日,哥哥我定然厚礼奉到!”他此刻已换上了一副油滑模样,丝毫没了方才的太子架势。 四爷拢了拢围我身上的袍子,便别过太子回府去了。 入府之时,又碰见四福晋和年氏呆站门外,这刻她怕是早就已经从年氏那里得知皇上准了四爷纳我为侧福晋之事,更是连基本的掩饰都不顾了,就那么直盯盯的瞧着我,那飘过来的刀子若真能割到我,我怕已是寸肉不剩了。 “爷…”年氏率先沉不住气,出声唤道。 “如果你今日不想我再发脾气,家里能够安生一些的话,便给我闭嘴!”胤禛没好气的说道。 “我说什么了…自打这女人进门起你就没正眼瞧过我一眼,我就那么不召你待见么!”她略带哭腔的说道,一张绯红桃面梨花带雨,虽然话不讨喜,但长的实在是惹人怜爱。 “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今儿个进宫见太子撺掇他来府里把她带走的可是你?”原来胤禛竟是误会她了,我本想出言为她辩解,转念想着这么一不识大体的女人,即便我此次帮了她,明儿个还是被人当枪使,便也没了出声的兴头。 但四福晋那一脸平静的模样,还真是能沉出水来。她是廖准了我不会戳穿她么?还是早就已经和太子窜好了台词了? “我没有!我今儿个只是进宫和额娘诉了会苦,其他人谁都没见!不信你问小桃”年氏仍是在侧上蹿下跳,但边上淡定而站的四福晋,仅那么毫无波澜的微瞟了小桃一眼,那丫头便沉着头不敢出声了。 年氏气的不轻,但让她上火的仍是四爷丢下的那句话:“若你们这些都承受不起,那以后的苦日子怕是没头了!” 我倒是颇为意外,他一直那么阴冷沉静的性子,怎我一来便变得这般直来直去,毫无耐心了? 晚间住进主屋之时高毋庸的一袭话,才使我懂了他:爷就是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才让你下不了决心跟着爷啊。 想起自己曾对康熙的动摇,曾对扎那扎特尔许下来世,或许我这颗心,真的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领着我一路向前,才能明白自己灵魂深处之人,到底是谁。!~!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繁华一梦1 如今正是三月冒新翠的时节,府内的柳枝枯条,皆被那嫩绿的细叶爬满了一片生机,墙角迎春小花,也开的一片灿黄,悠悠的散着青涩香弥。 当一切近在眼前之时,才欣然发现犹自心底的那一片喜悦,竟已悄无声息的蔓延至如斯广袤。 近几日来府内女眷们皆在忙碌着采置婚礼物件,将四爷府主屋点缀的一片盈红,犹记得同扎那扎特尔成婚之时,也是这般漫天红色,那时只觉一片血腥,如今却倍觉温暖幸福,洋洋洒洒着飘进心里。 爷亲自侍弄许久的暖棚花儿,也开的盛极,爷心情极好,每日上朝回府便是腻在身侧陪伴,并无许多对话,却在那对望的盈盈四目中,读懂了彼此的欢愉。不管未来康熙如何震怒,不管稍刻阴谋如何迭起,在这一袭华袍浓妆中,皆褪去了颜色,变得那般清淡无畏。 本以为他的选择,仅是他一人自私的占有欲使然,却在如今这般明晰的未来面前,看清了自己最忠诚的心绪,原来我也可以这般,抛却心甘平淡,素衣着身的生活理想,束起华美的发髻,穿上艳丽的旗装,与他携手同进。 “待后日成婚时候,我要将暖棚内的花儿尽数采来,铺满这一地红毯。”他揽着我肩,柔声说道。 “你这是在娶侧福晋,如此铺张也不怕你弟弟哥哥们笑话。说你年纪一大把了,才开始被美色迷了心智。”我撒娇着说道。 “就让他们说去罢,以往每次,我已太过考虑他人想法,这次,就让我疯一回吧。”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仿若我是那随时都会消逝的魂魄一般。 “心儿,蒙古的事,你还恨我吗?”他下颚轻抵着我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道。 “蒙古之事,也怪我对子青再三纵容,其实许多事情不可收拾皆拜于她”我顿了顿,戏谑着说道:“但你也不可再般瞒着我行事,可知我在蒙古九死一生,若我死了,可还有人愿同你白首齐眉?”说完便有些懊恼,不经意间触起了心底久不敢细想的事实,竟是将自己的倾心之语,吐之自若。这府院女子众多,将来他身登九五,更是佳丽无数,同他齐眉之人又何止我一人。 而他却把此话刻进了心里,似看透了我语罢的怅然,柔顺着把头埋进我的脖颈,氲氲热热的散着暧昧鼻息。低低说道:“禛心一世,余生不悔,众芳萦绕,独识尔香也。” 一阵悸动,他竟是懂我心念,知我徘徊之人。 次日阳光大好,便与四爷相携郊外踏青,一路笑笑闹闹,行至八爷府邸之时,正遇上八爷出府坐车,他狠盯着同乘一马的我们,良久,才咬牙切齿般恶然说道:“如今四哥心里,可还有心儿半分影子?” 只觉搂着我的身形一震,旋即却漫笑开来,欢悦的说道:“八弟以为呢?”他不顾身后八爷怨毒的目光,便策着马儿一路往城门溜去。 “爷,你放了李德明罢!”趁着他心境颇好,我轻声说道。 “我并未想过伤害他,只要,他明白自个身份。”他楞了一会才说道。语气虽很平静,却夹着丝丝抑郁。 我知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但每每梦回,总难以遏制的想起他那双怨毒至深的眼眸,看李德明时步步凌迟的神情,吓的汗流浃背。 “咱们跑快点,好不好!”我欢快说道,而他也似刻意迎合着我一般,扬着眉毛笑了笑,紧捏着马鞭重重的甩了甩。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那蒙面的薄纱也随着风儿欢快的撩拨着我与他的脸,一如我此刻跳跃不已的心。 回府之时已是踏着暮色,按着大清朝的规矩,今儿个晚上一对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于是我便搬去厢房与妹妹同住,自从知道我要与胤禛成婚以来,她的面色好了许多,每次我去看她,皆高兴得拉着我的手儿细数四爷的好,到此刻我方知道,四爷寻他是颇费了许多心力的,又不知长相,只知一名姓,但普天之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他便只能命画师画了我的肖像,又得瞒着康熙暗访,许久之后,才在衢州找到了妹妹。 而妹妹“家人”,又不知其中千秋,硬是不肯让妹妹来京,好说歹说,最终**无奈亮出了阿哥身份,说是为她求御医诊治哮喘之症,妹妹父母才勉为其难的忍痛别离。 我搂着她孱弱的肩膀,又不敢太过重握,怕压迫了她的呼吸,竟是那般战战兢兢的守了她一夜。 如今怀中妹妹,已不会像幼时那般涎着口水了睡觉了…轻捋着她的额发,渐渐听见了她交替厚重的呼吸声响. 天光之时,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声起,我便披着衣服起身,陪嫁嬷嬷怕是也快要来了,子丹也该在外守候先替我画脸梳妆了. 半遮着脸面推门出去,未见着子丹与陪嫁嬷嬷的身影,却闻着阵阵阵清晰空气扑面袭来,我顿时心口沁舒,贪恋着深吸几口. “姑娘,请随我来,爷在后园等你!”不知何时,身前已经跪着一管事装束的男子,瞧着脸面有些生疏,但我本也对府内之人不甚熟悉,倒也并未上心。 只念着或许他有些惊喜要给我,或许他有些话昨日并未倾吐一快。想在成亲之前表个明白,便拢了拢脸上细纱,将披身的裘袍穿在身上,提步跟上了小厮脚步。 他走的路极为偏僻,刻意绕过了府内大道,曲曲扭扭的在厢房之间的细道之间穿梭,以致我不小心擦着两壁而过之时,竟是抹到了许多青苔。 “你到底要带我去何处?为何要走这小路?”我有些疑惑了起来,爷要同我一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根本没有躲闪的必要。 难道…心里疑惑声起:不会是四福晋大胆若此,想在成婚之前结果了我罢。 伸手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金刀,那冰凉的触感使我有了些许清醒。她不应是个冲动之人,但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姑娘,前面就是了,奴才就送你到这,姑娘自个进去吧!”说罢他便脸面朝我,脚步稳妥的慢退三步之后,方转身立行。 这姿势…除了宫里太监,又有谁能做的这般细致标准。 原来四爷府的后园,竟是这等荒芜,足有一米长的野草灰败枯死在墙角,地上毫无半片方石,泥泞的土地在清晨露水之下更显晦涩,每走一步,便土粘鞋底,再也甩不开了。 后园正中,背站着一瘦长男子,一袭米色长衣,不变的是那梳得滑溜的带苏辫子。 “奴婢参加皇上,皇上吉祥!”我曲腿依身,道了个万福。而他明显身形一恸,微颤着转身之时,脸上不悲不喜,只那么直定定的望着我,许久之后,方悠悠说道:“这世上,聪慧若此的女子,除了你,果无其他啊!” 在见着方才那小厮开始,便知道他来了,而他这般披雾带水来此,定然是知道了我到底是谁。但这其中曲折,到底又是谁人高密,却已无从知晓了。 他轻走上前,不顾这一地的泥尘,污了他的龙纹靴子,只那么一步一印的走至身前,轻掀我的面纱,低声说道:“多年以来,你竟一点都未变过!” 说罢便将我搂在怀里,我挣扎着说道:“皇上…不要!” “不要?”他顿时脸目狰狞:“你可知道而今胤禛所犯何罪?若公告天下他所娶何人,将是如何有违伦常,遭天下人耻笑?你这般聪慧,竟是不懂其中厉害关系,他要癫狂,你竟也由着他么?” “我是何人?这本就是皇上您一句话的事,到底是天下臣民不凉,还是皇上您这颗孤傲的心不肯认输?”面对他时,眼前总是一片殷红,那满山的血尸,皆源自他对我的猜度设计,原本那颗曾为他轻轻摇坠的心,在他这般狠辣的踩踏之下,早已千疮百孔。 他紧捏着双拳,脸色胀的酱紫,气极般说道:“你既知道,便知他先犯欺君,再犯大逆!罪该如何,你来定夺!” 我知他怒意已被撩拨四起,再与他针锋相对,怕是会祸及胤禛,而他今日前来,早就知道对我百般威胁已无作用,出口皆是句句针对胤禛,遂敛起哀愤,曲着腿说道:“皇上,四爷只是一时被小女子迷惑,所有事情他皆不知其中缘由,也并不知道面纱之下,竟是故人之脸,望皇上念在四爷被蒙在鼓里,且以往一向做事谨慎,心系社稷分上,饶恕他罢,至于我,则任凭皇上处置!” 他闻此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戏谑着说道:“朕要你后悔当初所选,用你一生的时间来后悔弃朕之爱!”那满是阴霾的脸上,挂着的是一张我不曾熟悉的眉眼,那般穷凶极恶,那般撕心裂肺。 心,竟没来由的抽痛若此。 “皇上,那今日的婚宴…”若无新娘,爷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他既是为钮钴禄氏求封,朕自然会赐给他一真正的钴禄氏!”康熙嘴角带着嘲弄,淡淡说道。!~!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繁华一梦2 四爷为了我如此忤逆他的意愿,皇上皆这般低调处理,一是怕伤了皇家体面,二也怕是念着与四爷的骨肉亲情罢。 我知道爷是懂的,康熙千辛万苦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知道他将娶我过门时按兵不动,另一边却暗自安排钮钴禄氏的出嫁事宜,今日早晨又亲自前来把我带走,或许这已是作为一日理万机的帝王,费劲心力的两全安排。 只是华灯初上,爷烛下挑帕之时,是否会慌乱的失了心智?当他看到那张不同于我的秀脸时,定然会明了所有,我与他的缘分,怕是实在太浅,多次擦肩却未能携手,许是前生未尽心相守。 再次回到景阳宫,所有物件皆是原来模样,只是少了赫舍里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但它早已扎进了我的心里,如定格画面一般,染红了那漫天飞舞的皑皑白雪。 “好好歇息吧!”康熙淡淡说道,此刻已尽是柔和的声音。 “皇上…”我轻声唤住他欲走的身影,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若对索心仍有半分哀怜,便让我出宫吧,这座皇城,而今又对我有何意义呢?皇上难道真的想做我一世的皇阿玛么,这般圈养着我一世么!” 康熙合眼细思却并不言语,我知他是极力隐忍着情绪,却仍是不得不说:“请皇上念着索心此生已无可能与所爱男子相守,还我自由罢!”我重重跪下身子磕头求他。 “难道这普天之下,最具皇恩的紫禁城,当真配不起你?”康熙牵动着嘴角,却是将下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索心卑贱,是索心配不起它,索心一生所求,唯有平庸二字而已!”我知他想诘问以他天子之尊,竟也配不起我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么.但形势一步步走至今时今日,他早已没了问此问题的立场,如今,我是他亲封的和硕格格。一个丧了夫君,遣返回朝的和亲格格! 他呆思良久,最后却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一生,已经注定无法平庸了,即便而今朕再也要不起你,但也不能让自己嫡亲皇子,为了你而伤了和睦,你争我抢,影响政局,所以你不能走,朕要时刻都看到你,看到你那般安然的独自活着,纵然朕能为你指婚嫁个凡夫俗子,但是朕的心,总是会因此而憎恨,所以你的今生,就在枯坐中度过吧。莫怪朕狠心,是你自己亲自抛弃了原本可以幸福的唯一希望。” 知道再无转圜可能,便低头叩拜:“索心明白了,既是唯一希望,失了,便也无望了。” 不知他是否听到我磕头所说之话,起身之时,只见门外那一片夜色,浓重如墨。 第二日,却意外接到了康熙圣旨,虽并非放我自由,但却恩赐我出宫回府…念及回府二字,心里便抽搐不已,他说的府,自然是相府… 但好在康熙除了不准我嫁人之外,倒也并未刻意为难我,指明与相府相连的那座别院,为我今后的住处,且派了二十名大内高手随侍左右,也绝了索相为难我的心思。 一大早便潜车将我送出皇宫,而子丹也已在别院等候多时,我忙拉她进屋,许多话已经憋了一个晚上:“子丹,昨夜…怎样?”她自然知道我所指何事。 “奴婢昨日清晨便被李公公唤起,把一姑娘塞我手里,要我替她梳妆盖帕,伺候她嫁给四爷,格格赎罪,奴婢皇命难为!”子丹说着便暗暗垂下泪来。 “我知你身不由己,我是想知道,四爷怎样!”我焦急问道,而她只是低着眉目,缓缓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喜房内爷到底怎样了,但奴婢今日凌晨十分起床时,便瞧见爷坐在我房门之外,只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浮馨未死!已回相府。”霎时间什么都清明了,小衣与浮馨那般要好,浮馨怕也知道我脖颈胎记之事,只是她原先并不识得赫舍里,不知此秘密乃是生财法宝,所以被逐出宫后便回了老家,小衣便借此秘密要挟四爷,最后惨遭杀身之祸,而她却是逃过一劫,如今事情淡了,便又出来讨生计,再次入府。 但那日阴差阳错,我被太子带入相府,怕是被她瞧见了脖颈上的特殊暗记,告诉了索额图!索额图便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想四爷越陷越深,便将此事上禀康熙,才闹出了现今这么一出。 四爷这般说话,我便知道他心里存着愤恨,这该死的索额图,我该拿他如何是好!忽然想起扎纳扎特尔给我的带印信件,我虽从来未有过将他公开之心,但拿此来要挟下索相大人,倒是相当合适的! 如今他年事已高,早就应该告老还乡,何苦还霸着高位谋害他人,且按他与我这极深的梁子,我若不找他麻烦,他也定然会来找我晦气! 遂打定主意今日拜会索相! 用过午膳之后,在相府门口等候多时的护卫回禀,索相回府了,我便整好衣冠挽着子丹穿过一条不太狭长的甬道,入了相府后门。 索额图仍在主屋用膳,我对此最先禁锢我的府邸自然是印象深刻,轻车熟路便走至门前站定,护卫扯着喉咙唤道:“索心格格驾到!” 只听屋内叮叮当当的盘碗声音响了一瞬,怕是没想过我会这般堂而皇之的主动登门。 “微臣参见格格!”我端着架势,低声说道:“叔父一把年纪了,又怎可对我行此大礼呢!速速起身,折煞小辈了!” 他脸色青黄不接有些尴尬。 我故作不适的咳了一嗓子,他便给边上不懂察言观色的下人唬了唬神色。不一会便端来了一杯热茶。 将茶盖开开合合许久之后,笑着对他说道:“叔父,您的茶,我还真不敢喝。” “既然格格觉得烫口,那便由微臣这张老嘴来饮罢!”说罢他便接过茶杯,一饮而下。脸上却是一片悲戚模样。 “承蒙叔父照顾,心儿这些年过的可是水里火里的,但叔父年事已高,总是这般劳累也不好罢?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呢!”我娇笑着说道。 他一脸铁青,摆明是不肯买我帐,冷着脸回道:“这等事情还是不劳格格费心了,太子离不开微臣,微臣也放心不下朝局啊!” “放心不下朝局?朝局少了你索额图,将会清澈许多!”我踩着花盆地一路向他逼近,卯足了气力要端起架势,万不能在他这只老狐狸面前泄了底! “你一弱小女子,朝堂之事又能懂得多少?除了当今皇上能决定微臣的去留,恐怕没有他人了!”他神色犀利,不再示弱。 “呵呵。”我掩嘴而笑:“索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决定你去留的人,除了当今皇上,不是还有你自己么?看看这个罢!”我将扎纳扎特尔给我的书信递给他,事先早已吩咐过左右,若索相对此书信有任何破坏毁灭行为,便不顾身手擒住他! 他本镇定自若的身形,在接到那封带印书信之后颤抖不已,嘴里不尽抖缩着说道:“这是假的,我从未应允过他任何前程!” 我看着他滑稽神情,好笑的说道:“想必索相也知道此印鉴的真假了,若非真迹,又怎会另你这般抖缩。”我笑着从他手里抽过信纸,折好了放进袖子。 “你…“他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言语。 “我知道你未允过扎纳扎特尔任何条件,允过之人,乃是哈布多尔济是么!如今死无对证,你已然可以脱罪了!但令索相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扎纳扎特尔愿用身后清名,将你推入地狱!而皇上关心的,恐怕只是此信的真假,对于密谋造反之事,他怕是宁枉勿纵的!到时别说告老还乡,怕是屈死狱中也不会有人前来哀怜。”他紧盯着我的脸,弱着气息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你怎舍得你夫君死后英明尽丧” “索相大人早就知道我是何种人了,一同床异梦的夫君的死后清名我也需要费心思来维护?没想到原来多年不见,索相竟已这般天真!”我笑着说道。 他在门口踱了几圈步子,方稳住神色说道:“既然你选择今日来找我,而不是直接将此信交与皇上,定然是带着条件的!” “没错!我早已说过,索相年事已高,也是该功成身退了!我给你两日时间草拟奏折,两日后若无你退隐消息,便挂职入狱吧!”说罢领着一众侍卫退出相府,心里大大舒了口气,他一直是我心中那颗久拔不去的利刺,多年来的苦难,皆离不开他魂绕一般的纠缠,心里,总是对他存着几分惧怕,今日这般理直气壮的威胁他,尚属首次。 好在康熙给了我那么些侍卫,他要派人暗杀于我取回信件,怕也是不可能成事的。 如今举朝皆知我已死了蒙古相公,回到了北京,李德明一见到城门皇榜,便带着雪莲急不可耐的来府邸探望,多日来四爷府门禁森严,他也不便出现撂起四爷怒火,如今眼看着婚事再无希望,他倒是颇我开心的来府里忙前忙后。 但他的身份问题,总是我心中的一大焦虑,该如何让他唐正的出入府内而又不冒任何危险,却是应该好好思虑一番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波微动2 “心儿,你说我将药铺子开在这里可好!”饮茶间李德明兀然说道,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相府周围皇亲贵胄往来众多,且这一带都是高门富户,皆是自有常备大夫,你在此开药铺,不是着了痕迹么?你的身份恐怕…” “你顾虑的也不无道理,我的身份问题我已想到办法解决。(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他定定说道,那深刻的眉眼有些模糊的神色。 “哦?说来听听?”他见我追根究底,却是低头只当未闻,我颇为忧虑的说道:“今儿个就别回去了,和雪莲在厢房住下,明儿个还是回城郊开铺去罢,我如今并非身在宫内,出来走动也方便许多,自然是能多去看你们的!” 正说话间便听见门外传来李德全的声响:“请格格出府受皇上赏赐!”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的翻了茶杯,忙对一侧李德明说道:“你去内里避避,莫要出来!” 正了正衣冠便瞧见院内站了一排太监,个个手端锦盘,有些是珠宝首饰,有些是衣料绸缎,有些是点心物什,有些是碧玉美雕,竟是应接不暇,堆如小山。 我跪下谢过圣恩,便拉着李德全聊了一会话:“公公近来可好,多年未见,仍很硬朗啊!” 他咪笑着眼说道:“没格格在宫内折腾,我这老骨头自然省心不少啊!”我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当年可是将他折腾的不轻。 他却转眼正色说道:“格格,你可真是不懂事,害苦了皇上呀!好在如今雨过天晴,虽不能常伴皇上左右,但瞧着皇上如今对你念念不舍的份上,定是不会差待了你的!你看哪个格格受过皇上这等赏赐呀!” 我微叹了口起,低声说道:“心儿只是惧怕宫里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公公也是半身厮杀之人了,定是懂其艰辛的!” 他满含心酸的望了我一眼,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公公懂的,懂的!” 送李德全出府门之时,四爷正行至门口,跨脚欲进时候,见我那般热络的送李德全出门,原就一片颓败的脸色,更显阴郁。[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奴才见过四爷!”李德全也面色有些异样,我与四爷之间的情愫,他怕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公公难得出宫,所谓何事呀?”他脸上忽的带上了不明不暗的笑容。 “皇上赐格格一些物件,特命老奴前来走一遭!”李德全恭敬的说道。 “有劳公公了!”四爷高声说道,俨然一派主人家的架势。 李德全脸色僵了僵,便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朝我使了个眼色便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我无声领着他进了门,他却一把扑上身来,身上浑然的酒气呛的我直直咳嗽:“爷,你疯了!” “他还没放下你!”我知道他所指的是康熙,背转身去望着他:“他已经用最柔软的方式原谅了你,别再忤逆他了,论亲情,他是你的父亲,论地位,他是你的帝君啊!”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那直挺的后背,是那般嶙峋桀骜,他的心,亦是一颗帝王之心那,不比他的皇阿玛逊色分毫。 四爷走后,府里竟又来了位不速之客,不过却是另我十分欣喜的,当年还躲在康熙裤腿后面的胤祥,而今虽约莫十五光景,却已是人高马大,足有俯视我的高度了。 他一进门便大大咧咧的唤道:“笨蛋,笨蛋给我出来!” 竟是还未忘记当年给我起的绰号,我鼓着腮帮子,故作生气的说道:“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学着点你的哥哥们,竟是孩子心性!” “哼!你少教育人,看我如今这身板,怎么看也是一副哥哥模样,倒是你,人笨也就算了,身体竟也笨,几年没见,越长越矮了!”我被他气的脸色发青牙痒痒。 “怎么小鬼头,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我府邸呢?你额娘怎样,最近好么?”才回北京未过多久,许多故人也未去一一探望,实在有些失礼。 他尴尬了下面色,却仍是爽朗说道:“我额娘前年去了。” “对不起”心里一阵愕然,那般温婉的女子,虽早知她并非长寿之人,但一面未见,却是有些惆怅。 “没事!额娘久病郁结,就这么走了,或者也是解脱了。”他虽抑着情绪,但仍是脸带微笑,甩了甩手上马鞭继续说道:“走!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也被他热络的情绪感染了起来,他似乎天生有种阳光的味道,太阳下咧开的笑容,竟是比阳光还要明媚。 遂命人去牵了匹马出来,并知会一声李德明。 与他并头在城门之外奔驰,他总是时不时转过头来傻笑一番,却又不是那般突兀迷茫,多年来第一次笑的那般开心,自由着暂忘了所有怅然。 跑累了便在树荫下歇息,软软的躺在方冒出嫩芽的草上,望着天上那远飘的蓝天白云,竟是那般闲适悠然。 “笨蛋”他忽然语气严肃的叫道。 “嗯?”隐隐感觉他下面要说之话,似乎颇为严肃。 果然,他顿了顿,悠悠开口道:“昨夜四哥的婚礼,我去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筹谋着与你成亲。” 我心里一惊,他俩的关系,果然已经亲厚无比。 “但你为什么要随了皇阿玛的愿,让钮钴禄氏取而代之呢!你本可以抗争一下的,或者皇阿玛会念着父子之情,让你们终成眷属的!”他仍是动也不动的望着半空,不顾我心里针扎似的痛,径直说着。 “四哥都有勇气这般做了,他本就不怕皇阿玛怪责,你又何必…念着他而放弃了呢!人生在世,怎可这般轻易言弃!”我没有开口辩解什么,他纵然可以一生只疯这一回,但我承不起他梦想尽失的痛苦罪责,当离帝位只有一人之隔时,蓦然回望,那隔着之人竟然是我,我会如何锥心彷徨,害怕他会因权利而再次选择放弃我。 若注定要失去的东西,便还是不要拥有,失而复得是狂喜,拥而遗失便是生无可恋。 “十三爷!有空多带我出来遛马吧!”他见我这般答非所谓,便不再追根究底,其实这本也就是一毫无答案之题。 回府时候已到了晚膳时间,院内夜风习习,颇为干凉舒爽,用晚膳之时,总觉得李德明有些心事,问他却也不肯回答。一侧雪莲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也是三缄其口。 一天下已是累极,也实在毫无精神应酬,便早早睡下了,半夜却听到有女子压抑着嗓子叫嚷的声响,便披衣起身了,整座府院,除了走道间亮着些灯笼以外,便只有厢房一侧光亮通透了,又念起晚膳时候李德明那铁了心不肯开口的模样,心里不免担心了起来。 疾步走至门前,只听里面有李德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响:“叫你不要过来,你偏生要过来,可知心儿晚间极易惊醒,你这般叫嚷,又让她不得安生了!” 心里一阵感动,却也有些疑惑,这半夜三更的,他俩到底搞些什么名堂,只听雪莲有些委屈的说道:“明儿个早晨格格见到你脸,怕是要被你气昏过去!” “所以才叫你瞒着,不然依他性子,又怎么可能应允!”其实这府院的侍卫们,也都是康熙的人,李德明来此也是遮遮掩掩,从后门进来的,入府之后也是一直在厅内说话,只晚膳时候被一侍卫瞧见过,希望这些侍卫中没人识得他,不然此刻康熙定然又要勃然大怒,指不定便要掀起巨浪了。 “还在流血呢!”雪莲焦急说道,我一听血字,便知道他大概在做些什么了,气愤着推门而入:“江修缘!你!” 只见他左脸之上,不规则的划刻着许多深浅不一的刀伤,横竖都有,刀刀入肉三分,此刻每条刀缝皆涨着鲜血,交叉着如张血网一般,而随着脸上的血越流越多,他的左脸已经一片模糊,看不到一点完好的皮肤。 而原本深刻的左眼眉角,也被直直的一划为二,他不愧是圣手医师,竟半点未伤及眼睛,只是那开裂的眼皮,那般吓人。 “你…”我抖缩在原地,久久挪不动步子,这惊恐的一幕,让我想起了儿时午夜所看的鬼片。 但此刻我眼前的男子,却是为了我而甘愿毁其俊颜! “心儿!”他痛的呲牙咧嘴,却仍是极力忍着,缓缓说道:“你快走,等我处理好伤口,就不会这般吓人了!” 心里阵阵抽搐,艰难的挪着自己步子,拿过雪莲手上的纱布,沾着清凉的冷水,一遍遍的轻抹着他满是血污的脸,不知不觉泪已湿了满面。 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圆整的话来。 “心儿,莫哭…”倒是他,仍忍着疼痛安慰我,而我止不住的抽泣,使原本就无力握住纱布的手,更加抖缩,他疼的一阵抽*动,却仍是倔强着不肯后退。 “值得么…为我…值得么?”始终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钟情于我,以致毁了面容也在所不惜。 “值得的,当然值得的。”他如呓语一般,不由自主的说道。 “江修缘,别再让我欠你更多,你可知道,我还不起,还不起啊!”!~!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迭起阴谋1 康熙四十年三月,索额图以年老为由,多次三番请求康熙允准告老返乡,但皆被康熙以太子治国经验尚浅,仍需索相扶持为由,挽留再三,终于,索额图无奈留任。 对于此众所周知的结果,我只能叹一句历史不可逆转,注定他无法安度余年,注定要卷进一代权臣骤然湮没的洪流里。他圣恩难却,百般哀求我不要公布那封信件,我便只好接口说道:以观后继。 如今朝局又是一片飘摇之势,太子所做劣行步步逼露,盐运使任伯遥贪污巨款,却查出乃是受太子庇荫,两广总督张思行,竟是人不符名的冒名买官之人,江西赈灾巨款,已经查实用之于民的百无一两。桩桩件件,皆与太子有着莫大的关联。 太子虽得康熙庇佑,但实在敛财昭彰,挥霍无度,难免引动康熙震怒,而今八爷名望日盛,大阿哥也是蠢蠢欲动,康熙若在此刻再削去太子臂膀,允准索额图还乡,便会给下臣一个强烈暗示:太子之位恐要易主。朝堂大臣,将进行一次更为激烈的择主邀功之风。而此,便是康熙最不愿见到的。 虽然康熙知我侥度危局,安然返京,但之前巡幸塞外之行早已准备充足,便顺势而上,不改计划,但他明显心情大好,计划先巡永定河,再往喀尔喀。 如今春季已经接近尾声,爱儿病势稍缓,我便将她接至别院与我同住,有江修缘在侧时时料理,她的身子是一日好似一日,苍白的面目也透出了几分红韵。 我本不愿同她分开,奈何康熙指名要我同去塞外巡幸,打着熟悉地形的名目,我见推辞无望便只好牢牢叮嘱一众守家侍卫,定要形影不离的守护爱儿,特别是索相府之人,不管何种理由皆不可开门揖人! 启程之时天朗气清,我与一众阿哥们一样,骑着马儿上路,此次出巡的有太子,四爷,八爷,九爷和十三爷,其他人都一副各怀心事的模样,闷闷的赶着马儿随着大队慢行,只有胤祥颇为热络的一路叽叽喳喳着与我说些趣闻,说他小时候上树捉鸟踩空了掉下来压了个美艳的姑娘,那清秀眉眼至今都记忆深刻。 我便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道:“呀,你现在也约莫十五六的年纪了罢,也是该春心荡漾了” 他倒是丝毫都未觉害羞,朗笑着说道:“皇阿玛也说了,明年选秀是该给我择个媳妇儿了!” 我被他那憨畅模样逗的大笑了起来,前面弯着背骑马的四爷,也忍不住侧过头来瞧了瞧,他脸色比那日来寻我之时已经好了许多。我也稍稍放下心来。 在永定河呆了三日,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晚,明日便出发前往喀尔喀了,三日来倒未曾有过任何波澜之事,先前还一直担心四爷会因为婚礼的事情而有些难以自恃,会做出一些越举的事情来,但我还是太过小觑了他的自制能力,几日来除了远远的眼神交汇之外,竟是一步都未踏进我的房帐。 康熙也时不时会唤我进帐聊些日常琐事,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很开心的,但有时一众阿哥门在场,便会觉得十分尴尬,特别是八爷,最近他的眼神似乎又有了些不同的神色,以往那种恨之入骨的神情,已经几日都未曾感受到了。 但关于我身份之事,四爷不会告诉他,康熙也不会,而太子那般与他敌对,又怎会与他沆瀣一气呢?但若他不知我身份,我却为何会从他眼里读懂那似曾相识的柔情。 晚膳过后,皇帐外侧生起了一堆篝火,康熙坐在正南侧,而一众阿哥们便围在他身旁,歪着脖子听他讲一些治国之策,我顿觉无聊乏味,便想着去河岸走走,如今风不是很大,所以浪也颇为温和的滚滚而过。 但方走至河滩,便听见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响凌乱着跑了过来,不自觉的心儿猛跳,若此来人乃是四爷,也太显山露水,太过大胆了,但转眼看时,却望见了那张俊若檀郎的瘦脸。 “见过八哥!”那一声八哥,唤的他浑身一震,原本急急而行的脚步,也因此而滞了滞,但这般昭然的话语,仍是挡不住他前进的欲望。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心儿?”他满面含笑的唤着,我便知道他已然知道了我的身份。 “是...”如今否认又还有何效果?便索性大方承认罢。 “我真该死,巴林帐外竟是不认得你!”我短叹一声,这世上唯一认得出我的,只有四爷而已,不仅仅因为脖颈后面的胎记,更因为臂膀上那一隅形状独特的刺洞,那般鲜明愕然的证实着我与他不可轻易扭断的关联。 “八哥何必自责呢,索心本就是已死之人,而今站你面前的女子,乃是你的妹妹!”若之前那一声八哥还未将他唤醒,那么这般清晰的话语他总该懂得了罢! “你又怎会是我妹妹!”他那如湖一般深沉的眼眸,似要深深荡出水来,我被他那碧波微起的眼神吸住了思神,竟连他已将我揽入怀中都无半分只觉,只那般傻站着,脑中空空如也。 猛然回神之际,却在他的背后,瞧见了康熙决然愤怒的神情,以及四爷那撕心裂肺的纠结眉目。 我忙大力推开他,他浑然无知的转身回望,却见到了齐齐而立的众人,只那般无生息的瞧着他,紧搂着自己妹妹。 康熙震怒了,他急甩着袖子愤而离去,那甩袖的声响凛冽着似刀锋一般呼啸而过。 太子一脸好笑着望着我两,我便知道此事乃是他一手所成,心里纠成一团,这奸邪小人,亏他还有这般智慧,如今八爷声名鹊起,贤德之名远播千里,抓不住八爷把柄,却在此刻点准了八爷与康熙的死穴。 “你啊…”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回了自个帐里,并不打算去向康熙解释些什么,因我我本就问心无愧!走过胤祥身侧时,他只轻轻拍了怕我肩膀,已示宽慰。 这次出门原想带着子丹,但她亦身子孱弱,怕经不起这颠簸之苦,便只好难为雪莲为我鞍前马后了。回帐之时她已为我生好暖炉,温好被窝,我梳洗宽衣后便直直躺下,那温暖慵懒的气息瞬间围嗜身侧,未过多久便迷糊入睡。 只稍浅卧了一阵,便听见身后低低的脚步声,停在床沿前侧许久,终是一言不发的走了,那浓郁可闻的檀香味道,整夜弥散在暖小的帐篷内,我知道是他,但却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清晨起床之时,雪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不忍见他憋的难受,便笑着说道:“四爷昨晚来过的事,莫要说出去,会害了他的!”她见我已然知道,便放下心头焦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仍是与胤祥作伴,八爷在康熙的刻意安排下在车队前领队,而其余的阿哥们则仍是在队伍一侧列队而行。 从此事件便可看出康熙对四爷和八爷截然不同的态度,四爷那般胆大妄为,欺上瞒下要纳我进门,康熙仍那般周详着为他留好退路,事后也当没事人一般未摆上脸面。 而八爷仅是这般小小一件事情,即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实在是人爱如指,长短各一。 本以为这只是太子半途略施小计,进一步恶化八爷在皇上心中的影像,未想过他仍会有下一步滔天恶行,令我几不还生的恶行! 一路缓赶快赶终于离至乌兰巴托仅有两天行程了,但太子却意外的病倒了,且病势汹涌无比,大队急急停下,就地休息,康熙焦急着入帐亲探,太医一脸忧色请脉问安,出帐之时脸色无比涮白。 阿哥们在帐外止步探视,见康熙出帐,便焦急问道:“皇阿玛,二哥怎样?” 康熙满面忧色的说道:“中毒!” 心里那根敏锐的神经顿时被纠的很紧,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中毒事件。 他的吃食用物,皆是内务府特定备齐的,量谁也没有那胆子,在物什之中落毒,依以往多次经验来看,这下毒的缘由,必是为了嫁祸某人。 但康熙却并未对此事进行彻查,且太子营帐也未传出任何遭人毒害,要纠出凶手的传闻,两日下来形势仍是一片浑沌,据往来会诊的太医所说,太子如今已有了昏迷之色! 我开始慢慢动摇,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件单纯的中毒事件么? 又是一忙碌日子,整个队伍因太子的忽然病倒而混乱不堪,康熙在太子帐前徘徊走动,太医往来不断,却总是行色匆匆,不言不语,康熙终于失去耐心,抓着一太医的手便问道:“太子到底如何!” “回皇上话!经过确诊,太子是同时吃了两种相克的食物,在体内产生毒性,引起的这场大病,如今大队在外,虽能稳住病势,但仍需要之前番邦进宫的野山人参进行滋补,不然恐有恶化之虑!”太医唯唯诺诺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来人那,传朕旨意,命索额图带着野山人参即刻赶来此地!不得耽误!”康熙唤道,在旁记录的通讯兵士闻此急忙跨马而去。 “皇阿玛!这巡视工程二哥恐怕无法全程陪同了!”八爷在侧说道。 康熙闭目思索了下,眼都未斜八爷一眼,说道:“太子亲兵留此等索额图,余下大队跟着朕继续前往乌兰巴托!” “扎!”边侧侍卫高声应道。!~!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迭起阴谋2 大队浩浩荡荡一路向前,每隔半天便有太子亲兵前来禀告病情进展,康熙虽身坐皇帐,却总是难忍着走出露台兜转踱步,看着他蹙眉哀叹的焦急模样,才知道胤礽在他心中不同与他人的地位。 一天时间才走了原先的一半路程,眼见暮色已沉,康熙便命大队停下搭棚,众人三三两两的散了开来,主子门带着各自仆人到一侧的清流那边小坐,此地正是图拉河的最小支流,经过时候已是势头极小,只那一汪如丝般拂过的泉流,却叮咚着播着最快乐的央扭之歌。而更多的奴婢们则跑入林中拾掇些柴火准备晚上取暖之用。 我站在茫茫草原中央,隐隐瞧见那巍峨的肯特山,在我面前沉默着缩成了微小的一团,高山仰止,站在其前才知其高,攀在山道上才知其险。 人往往便是如此,外人看来我又何尝不是荣宠无限,帝王恩德,身世显赫,婢奴成群,绫罗美衣,人生若此,夫复何求!但当她们真正走进我的生活,方能明白,这满嘴的苦涩,又何尝能为外人道也。 “格格,草原风势强劲,你的身子承受不住啊!还是回去罢!”雪莲在旁忧心的说道。 “乌兰巴托可有消息?”皇上巡幸至此的旨意在前月怕是已经到了敦多卜多尔济手里,我曾在出发前写信给丹津多尔济,让他整查下军中将士,对土谢图汗部之前一片混战局面要绝对的严守秘密。 我仍是忧心着让康熙洞察其中不妥之处,百般牵连,敦多卜多尔济满门我并不在乎,但丹津多尔济难免要被牵累,到时更是可能牵扯到四爷,康熙虽然对他也算仁厚,但若知他有谋国之心,怕是会毫不手软的除之而后快的。 “奴婢正想跟格格说这事呢,乌兰巴托方面派人来捎过口信,要格格南行五里,丹津多尔济王爷在那地等格格。”我心里一惊,丹津多尔济此举明显不妥,便急急问道:“是何人前来传的消息?可知王爷寻我何事?” “奴婢不知,只是一蒙古小兵模样,今日午时大家歇息时候,奴婢本想着去湖里捧些清水给格格洗漱,但却被九阿哥的随从不小心挤进了泥里,弄脏了衣衫,不想污了众人的水源,便走至下游洗了下衣衫。”她喘着气顿了顿。 “难怪今天中午你回来的有些晚,都错过了饭食时间。”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就是在这洗衣时间,奴婢遇到了那蒙古小兵,本觉得很奇怪,但他说他已跟着队伍许久,又一副蒙古人作派,还有王爷的印鉴为证,所以奴婢觉得是真的。” “印鉴在哪里?”我匆忙说道。 “这里,格格!”她从袖里拿出一方帕子,真印刻着丹津多尔济的专用印鉴。 应是没错了,我打消了所有疑虑,但仍是对此行有些迟疑,若被康熙发现了,那便百口莫辩了,他定然会以为我与丹津多尔济有了私情,那丹津多尔济的仕途便算是完了!如今葛尔丹的战事已经完结,若土谢图汗部这边还有何异动,康熙定然不会再有任何隐忍了。 回帐时候神色匆匆,撞上了别人的胸膛也未察觉,抬眼却是四爷,我不好意思的曲了曲腿,正欲走时,他却拉住了我的左手:“今夜子时,我在西面等林子等你。” 说罢便径直走了,我心虚的望了眼周围众人,还好有一帐篷挡着前路,大家都在忙碌着生火做饭,倒也没人注意此地情景。 “格格,你打算如何?丹津多尔济王爷在南面,可四阿哥却在西面。”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淡淡说道:“雪莲,你这般聪慧,难道不懂么?” 她闻此默默的顿住了话语。 我又怎能在与他单独私会,在宫内之时,我与他仅是潜流在下的两颗水草,如何缠绵也无人会觉,但如今,却已然成了随流而漂的浮萍,忽远忽近,皆是光天化日,路人皆知。 而丹津多尔济,亲自前来此地寻我,定然是有了紧要之事,若今夜我不去见他,明日到城之时出了什么纰漏,连累甚广,最危险难避的,还是四爷啊。 子夜,整队都一片寂静,除了偶有几个巡逻兵士举着火把走过帷帐之外,再无其他生息,待巡逻兵士换班之时,我急忙小心翼翼的离开帐群,牵起早就藏于小林中的马儿,一路往南急奔,远远绕开靠着西侧的树林,就怕自己一个不忍心,便掉转马头朝他狂奔。 夜风吹的我一脸冰凉,紧捏着马鞭的手儿也忍不住处处颤抖,五年未见丹津多尔济,不知他带着儿子生活的可好,那白胖的弱小孩童,如今可是已经踽踽可行?犹记得他那稚嫩的小手,阻住了直刺我心脏的致命一箭,念及此,我便止不住的心间柔软。 方才五里的距离,我却似跑了百里一般,浑身冷然僵硬,隐隐瞧见前方独立着一魁梧男子,便焦急落下马来,但一阵风儿飘来,却带着极为浓烈的草药味道,且越走近,便越觉着此人不似蒙古男子,单说衣着,虽然看不清衣料颜色,但那款式,分明就是大清朝特有装扮,不是我曾熟识的蒙古袍子。 “你…是谁?”我紧捏着马鞭,一看势头不对,便急速上马奔走,但他却一个神速转身,便夺过了我的马缰,朝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马儿吃痛,嘶吼一声便扬长而去。 “你!”我恼极!此刻已然能够肯定此人不怀好意,我定然是中了别人的诡计。 “做了格格,便连我也不认识了么?”他低笑着越走越近,步步紧逼之下,终于让我看清了眉目,我早该想到是他,在闻到第一股药味之时,便该知道是他! 月光照着他那张讪笑的脸孔,狰狞的五官纠结的拧在一处,分不清他到底是喜,还是怒,我终于明白,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中毒事件,难怪他会忽然之间食了相冲的食物而中毒难治,他乃堂堂当今太子,饮食起居自有人照看,又怎会这般大意! 我本就觉得事有蹊跷,但却总是一味想着往前看,竟忽略了被康熙留下养病的他!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欺君之罪!”我愤怒的吼道。 “怎么,现今你居然还有勇气这般诘问于我么?你可以跪下来求我,或者爷一高兴,便对你温柔一些!”他轻佻的捏起我的下巴,下身已经急不可耐的贴上了我的身体。 兀然感到他的阵阵涌动,我一阵抖缩便扭过身子欲夺路而逃,怎耐他一个狠劲便拉住了我一只手臂,我一阵吃痛,身体也随着巨大惯性而摔倒在地,他顺势卧倒在我身上,滚烫的秽手已经摸上了我的腰间,一阵阵恶心的味觉自下而上一路抽搐翻涌。 双脚狠命的踢着,而他却似个经验老道的惯犯一般,两腿似旋螺一般缠住了我肆意踢弹的双腿。 “要杀便杀,你不必这般羞辱我!”我已经欲哭无泪,只是那奔腾的胃酸,一股又一股的溢出嘴外。 他粗暴着撕开胸前襟扣,顿觉一阵寒意凉彻脊骨,那滚烫的嘴唇在我胸前不断游离,似蜿蜒的水蛇一般,所行之处,皆是涎过水迹。 “从第一眼在万春停内见到你,爷便想要得到你!你说爷怎么舍得杀你!”他喘着粗气说道。 见他有了些许回应,我便继续分散他的注意力,急忙说道:“你…这般行事,可知后果…索相那般懂得算计,竟是教会你做这等苟且之事么!” 他身子陡然弯曲,我急忙挣扎着起身,却被他一手猛然一推,复又仰躺于地! “他老了!竟胆小到要爷杀你!哼,一弱智女流,还能翻出爷的掌心!”说罢他便不再言语,任我再作何种引言,都不为所动。 衣服已被他撕扯尽烂,而腿间裤子,竟是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当那滚烫的坚硬在我身体里遍遍厮磨之时,我已痛到毫无知觉!那温热的血腥之气,弥散着触及鼻尖之时,我竟有着些许欢喜!或许心底最犀利的嗜血之意,通过此夜涅槃,便再也压制不下! 原来这便是极致,痛到生不如死,痛到尊严尽失,痛到一切明月星光,暖风寒流皆这般墨黑一片的在眼前闪过,心中唯一清明的,只是那双带点忧色,带点疼惜的双眸。 原来我的心里,一直芳香满溢的草地,只是留给他的。 但眼前这个匍匐在我身上的男子,正用他淋漓尽致的带毒汗水,浇灭了我所有零星的希望,扼杀了那仅存的一片绿色。 我的心,在渺如一点的肯特山前,彻底沦陷! 永堕阿鼻,若今夜之前,我曾知道如何明哲保身,我仍知道自己本是历史看客,不沐风雨便也能瞧见那既定的历史结局。 那么从今夜以后,我将不会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耍尽诡计!我已输尽一切! 所有负我之人,皆要为此付出代价!!~!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问罪1 剧痛的感觉让我猛然晕厥,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只是隐隐听见耳边低低的抽泣声响,才朦朦的有了知觉。 张口欲言,却嘴巴干裂,喉咙如火烧一般麻辣刺痛。 “格格!你醒了格格!”雪莲焦急的晃着我的胳膊。 “痛…”只觉浑身疼痛,如撕裂一般的焦灼锥心。 “对不起,格格对不起,都是奴婢害了格格!”雪莲红肿的双眼又止不住的流下泪来,她仅着一身白色内衣,在风里瑟瑟发抖,而她身上的袍子褂子,尽数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挣扎着起身坐起,待眼前景物不再围绕转圈以后,稍稍眯眼稳了稳心神,颤抖着双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衣物。 “格格别看!”雪莲焦急说道,她哭的这般抽搐不已,又何尝不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不堪遭遇。 我虚弱的抽*动了下嘴角,想挤个微笑让她宽心,却仍是身难控心,难抑的落下了滴滴绝心之泪。身上一片淤红,双腿已经麻痹到毫无半点知觉。 “雪莲,去找胤祥,莫要惊动他人!”她一弱女子,恐怕也无气力将我抱上马背。 她擦了擦满脸泪水,头也不回的急奔而去,我拢着酸痛不已的身子,瞧着周围的草儿仍是短短的未及膝盖,找不到半点遮掩,又无半分气力走至一侧树林,遂只好勉强一点点的挪动身体穿好衣衫,地上那一滩猩红,是那般触目着干涸在地,甚至都已闻不到半点血腥之气。 从未想过,我的人生,竟是以这般污浊的姿态,领入了另一种生活。 远处已有了马嘶声响,我侧躺在地,耳中响过一片隆隆之音。 “笨蛋!”马儿都未站定,胤祥便急急落马,一把将我啦进怀里,轻拍着我背低低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多么烂熟的安慰之词,竟掀不起我心里半分悸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但他孤寂决然的身影,只那般呆愣的牵着马儿远远站在前面,我却仿若能闻见他的呼吸,一呼一吸似拼尽了余生所有气力。 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横流于脸,原来最大的伤痛,不是来自那疯狂的刺穿,而是让他见到我如此狼狈。 原来所谓的咫尺天涯,便是我与他如今的距离… “胤祥,让他走!”撕痛着说道。 胤祥满是悲悯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点头奔向胤禛。 他不该来的,原本我仍能当此仅是噩梦一场,但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胤祥带着满身血污的我,回了帐篷,此时康熙还未起身,周围一片蒙雾,上天似乎也在帮我遮盖此等丑事,除了几个下人,竟是没人看见我此等狼狈模样。 但我明白,云在头顶飘一日,便有暴雨落一时。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的. 胤礽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强*奸而又不灭口,自然是作了完全准备,不然也毋需那般辛苦自服毒药,装病不前了。只是这下一步,他到底意欲如何,却仍需静观其变! 果然,未坐定多久,方喝下一杯定惊茶水,康熙便已经衣冠整齐的来了我的营帐。 “心儿,朕听闻…”他不顾皇帝仪态,径直叫喧着入内,见着胤祥和雪莲在场,便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她们出去伺候。 “皇阿玛吉祥!”我忍着下身刺痛,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个请安礼。他忙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我这张疯婆子一般的脸。 发髻早已歪七扭八,未有时间整理,身上虽然穿着雪莲的衣裳,却脖颈的点点红迹仍是那般赫然的印刻在前。 “混蛋!到底是谁干的!”康熙愤怒的将一侧茶杯尽数掀翻在地。[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温柔着替我拂正了额前乱发。 “月色太黑,我并未看清他的眉目。”我知如今太子装病不前,此刻回去恐怕为了以测万全,会再次服食毒药,且索相已经赶来,事情便更加难办,看着康熙对太子的种种溺爱表现,便可知道,在他心里,江山最重,太子次之,女人更次之。以自身清白来换取太子易位,我自问无此能力,如今要拉太子下台,是势在必行之事,但不是凭借我,而是需要凭借康熙心中那最具分量的江山! 试问一无能无德的太子,又如何有资格坐拥康熙最珍视的江山? “那般夜黑,你又是为何会外出行走?”康熙疑惑着问道,但却不似诘问,眼里满是疼惜神色。 “在蒙古的这些日子,心儿总是半夜惊醒后便久久不能安寝,已经习惯了在夜风中驰马,原来也无甚事情发生,又怎知今夜…”他听闻蒙古之时,便愧从心来,靠过身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是朕的错,朕的错啊!在景阳宫时,朕便知你极易惊醒,却仍让你涉入蒙古这一场杂乱的纷争里,寝食难安,皆是缘自朕的妒忌之心啊!”他懊恼着仰天长呼,身形震动。 “皇阿玛!不要计较了好么!”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却始终不肯答应我的恳求,正在此时,门外有人禀告:“启禀皇上!随行宫女玉娟有要事禀告!” 康熙不耐的说道:“进来罢!”,边说边将我一把抱起,安置在了内侧榻上,我隔着屏风细细听着外侧言语。 “朕记得你便是方才那位通知朕,格格遭人…的宫女是么?”还未等此宫女说话,康熙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回皇上话,正是奴婢,奴婢瞧见格格裤子上的大滩血迹,才大胆前去禀告皇上!”康熙怒叹一声,继续说道:“废话少说,你还有何事禀报,快快尽数道来!” “皇上,奴婢方才收拾八阿哥营帐之时,发现他被褥丝毫未动,匆忙从外披雾回来,而裤子上,也带着血迹…”嗡的一声,随着她这番含沙射影的污蔑之词,我浑身凛然,直直抽搐! 原来如此!太子未病之时,设计的河岸擒“奸”一幕,便是整件事情的序曲!或许索额图本意是想让太子装病不前,然后寻人模仿印刻了丹津多尔济的印鉴骗我深夜出营,将我杀于野外。而太子却对我始终色心不改,于是便在此计谋之中,又添加了自身独特的演绎! 不出意外,这位丫头亦是太子精心安排的牵线之人,为的就是防止我吃了亏,却仍是不寻康熙主持公道! 这般一石二鸟之计,果然使的出奇!即便后来查无证据此事乃胤禩所为,也在康熙心里,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混账!这个畜生!”康熙已然是撕心裂肺般大吼,我急急出言维护,哑着喉咙说道:“皇上!事有跷蹊,莫要枉怪好人那” 康熙走至床侧,低声说道:“心儿,我定然要为你将此事搞个清楚明白,还你一个公道!”那灿目的龙眼,此刻正喷射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我知自己已无力劝他,便恳求道:“那让他来此吧,皇阿玛也可与他对峙。” “好!”康熙温柔说道,揽着我的手,始终未有任何松动。 八爷此番深夜离帐,必定亦是受太子私下引诱所致,而他裤子上的血迹,摆明就是栽赃家伙。既然胤礽已经铁了心要让八爷百口莫辩,那他即便再如何解释,也不可能寻到为他作证之人! 而如今唯一能救八爷之人,唯有四爷了!若四爷能证实昨夜是与八爷一同野外小游,康熙虽难免有些分怀疑,但却能止住外面众人的怀疑之口。 如今箭在弦上,我虽百般不愿在此刻面对胤禛,但为了不让太子奸计得逞,为了扶起太子的敌对势力,我必须去求他! “皇阿玛!至今我仍未进食,已是饿了许久,且仍穿着污浊衣衫,能否唤小衣进帐,伺候我梳洗一番。”他未细想便同意了,他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不敢拂逆我任何意思,怕我心郁难解,便走了不归道途,如今见我主动要求进食,自然是欢喜非常的。 “瞧朕粗心的,竟连这些都忘了!你等一会,我即刻命人准备膳食,唤那丫鬟进来伺候你梳洗!”他欢笑着急急奔出门去,竟使我又有了几分错觉。 雪莲来时,我赶忙将心里所想,统统告诉了她:“告诉四爷,此事乃是太子所为,而太子欲借此事在皇上面前嫁祸八爷!如今能与太子匹敌势力,唯有八爷,所以望爷帮他一把,为他昨夜离帐作个同行证明!” 雪莲沉默着点了点头,她是知我心中所痛之人。 香喷的红米粥端至面前,却被康熙拂袖掠翻在地:“谁的主意煮这玩意,赶紧收拾干净,改些别的来!” 一阵不明所以,难道他是怕我看见这红米颜色,思及那血腥之夜么。 不几八爷便来了,他毫无半分警觉着向康熙请安:“儿臣参见皇阿玛!” “昨夜你去了哪里?”康熙拿着厨子新做的鸡粥,一勺一勺的喂我,表情温软无比,却出言即是冰寒之词。 八爷果然如我所料,呆愣着跪在前侧,却寻不到半语一言回答康熙的问话、“怎么?说不出来么?要不要朕替你说?”康熙句句讥讽着说道。 正在此时,外面侯旨公公唤道:“启禀皇上,四阿哥求见!” 康熙闻此捏勺的手忍不住抖缩了下,稳了稳心神便说道:“让他进来!”!~! ------------ 第一百四十章 :问罪2 许是隔着屏风,我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他,那瘦削模糊的身影,极缓沉重的步子,入了帷帐便久久颔首而立,不许一言。 历经此事之后,我虽心中百般仇恨,但能坦然的面对现实,亦能在所有人面前装着冷静自恃,却唯独他!唯独在他面前,仿佛所有裂心痛楚都只因他而迸裂。 “回皇阿玛话:昨儿个夜里,儿臣与八弟夜间肚饿,忽然想食些野味佳肴,所以便相约出去打了一晚的猎!”若我不知他心中存着怨愤,也难听出他此刻的颤抖之音。 八爷难以置信的转头望向胤禛,稍刻便掩了慌乱神色,接口说道:“诚如四弟所言!” “哦?那你裤腿上的血迹,可是野味留下?”康熙此话虽多此一问,但问话的气势,却是那般令人胆寒,若心里承受能力稍差之人,便会忍不住抖索着不敢再造次。 “是!”四爷镇定说道:“是儿臣杀野兔之时,不小心污了八弟裤子!”那般云淡风轻的仿若描述事实。他人不知个中曲直,定然不会有丝毫怀疑。 康熙见四爷铁了心要袒护八爷,但心中又十分清明,这事情定然不会如此简单,便恶狠狠的说道:“来人那!传伺候胤禛营帐的奴婢来回话!” 门外守候的侍卫应了一声,便传来了那侍候丫头,此刻我方彻底放下心来,昨夜四爷定然是在西侧林子等了我一宿,亦是不在帐中的,这阴差阳错的局面,却正能帮的了八爷。 “你说,昨夜四爷可有在帐内安寝?”康熙对着跪倒在地的一娟秀丫鬟说道。 丫鬟怯懦着抬眼望了下四爷,康熙见此举动,大为恼火的说道:“不想要脑袋了么!敢在朕面前眉色穿供?” 丫鬟吓的连连磕头,惊恐着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昨夜四爷一宿都未在帐中,奴婢不敢撒谎!” 康熙闻此,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许舒缓。 “退下吧!”挥退了下人,他不紧不慢的踱过帐幔,对着前来告密的那名唤作玉娟的女子说道:“你如此知晓主子所想,顾念主子所思,那么如今你猜朕在想些什么呢?” 我心里一寒,康熙杀心已定,既然从她这边无法追溯凶手,便只有极力堵住她的嘴了。 但玉娟却半点未觉自己陷入险境,只轻声说道:“奴婢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来人那!赐酒!”果然如我所料,玉娟方饮罢,便即刻倒地**而亡,是那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吧?我暗自猜详,心里惊跳不已。 “你两出去吧,朕只是忧心你俩安危,以后半夜出去时候身侧得带着侍卫。知道么?”康熙颇为柔和的说道。 “儿臣明白!”或许八爷心里并不清明此番询问到底为何,而那不起眼的丫鬟,又为何要这般惨死在康熙面前,但四爷的心里,定然是如明镜一般的。 他坚硬的双拳,这般赫然的全程紧握,一如我紧缩不已的心。 “格格,你太苦了!”风雨这般轻啸而过,雪莲心有凄然的说道。 “雪莲,你准备好与我同舟共济了么?”我要问清楚她,日后与太子**相搏,我对自己生死尚且不知能否保全,更别说她人了。 “雪莲愿为格格以身铺道。”她坚定不已的说道,那坚韧如斯的身影,一如那日单薄跪地守夜之姿。 此后行程,康熙不愿我再骑马在侧,硬是不顾礼仪欠失,将我拉进了皇辇,进进出出,极尽维护之势,我亦不想再做任何挣扎,事到如今,我已不可能给再与所爱一起,既然康熙不顾世间伦常都要如此护我,为何不坦而受之? 奔行一日之后,终于抵达了乌兰巴托,那蔼蔼青门,竟带着如此浓烈的故人气息。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丹津多尔济,敦多卜多尔济,张猛三人,骑着马儿站立在城门中央,见着帝王仪仗近在眼前,便落马跪地,大声呼道:“臣,敦多卜多尔济,丹津多尔济,张猛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朗笑着缓步而出,站台之上,意气奋发,那跃然的黄色龙袍,这般昭然着如天而降,帝王气势,扑天袭来。 在帐内,他仅是一温存无比的男子,而一旦君临天下,便是那般伟岸不识。让人心中戚然不敢逼视。 “众卿平身!”康熙心情颇好,一侧侍卫见势欲扶康熙下车,康熙却径直走进帐里,浅笑着一把将我抱起,我吓的连连低呼:“皇阿玛!” 他却毫不顾此称谓,这般抱着我掠开丝帐,坦然的抱着我站在所有蒙古兵士面前。 我窘迫不已,特别是瞧见了丹津多尔济那灼热的紧锁目光,更是如堕深渊,在蒙古人民面前,我已是声名狼藉,外面所传的复杂男女关系让我流言累累,而今康熙又这般昭然的宣示着他对我的独特眷顾,实在无法不令人遐想。 进城之后,大队直奔敦多卜多尔济王府,康熙与他三人进室秘谈,而一众女眷则留在了外屋,怡靖见我之时面色有些异样,许久之后方走过来尴尬一笑:“姐姐,我以为那**已丧生在战中了。” 我莞尔一笑,她定然已经知道了个中曲直,难怪看似如此郁郁寡欢,见到自己皇阿玛,也无半分欣喜神色。 “过去之事,妹妹不必置于心里了,且不要因这点点愧疚,而累及你家满门。”我压低着嗓音说道,她见我如此这般为她考虑,眼眶有些湿润,捏着我手激动说道:“姐姐,是怡靖不好。” “这些事情,皆是男人间的斗争,你不欠我什么,莫要纠结在心,若真的存着愧疚,那便好好管住你的夫君,让他走该走之路。”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心中自是清明的,这该走之路,便是随着四爷的脚步,一直走下去。 “孩子怎样了?我记得我走之时你已有了身孕?”想必如今也该满地爬走了。 她脸色一沉,苦笑着说道:“罪孽太深,怕是我的孩儿不要了我这娘亲,所以走了…”她隐隐欲泣,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如斯罪孽,本不关她事。 傍晚十分,康熙正在府内高坐饮茶之时,太子亲兵传来讯息:太子病重,请求先行返京。康熙并未细想便应允了,而此事却似小石落湖,局势荡漾着圈圈波纹,太子加诸我身的百般**,索额图对我的赶尽杀绝,将凭借此小小波圈,翻起滔天巨浪! 太子并未按索相授意将我骗出而杀,反而将我奸污,本打算将一切罪名推卸在八爷的身上,但如今一日过去八爷却安然无恙,太子定然知道他的计谋未成,一则惧怕我将他抖落出来,二是索额图知晓事情未按他设定轨迹,惧怕我将扎纳扎特尔的信件上递康熙,那他多年的努力都将不保。如此复杂情势,主动权已经全然落入我手,方才这般焦急祈归。 此次回去,定然会有所动作,若他不动,则我动! 要挑起他们父子君臣的猜忌,如今正是最好时机! 曾经无数夜晚,我都这般依靠着门栏独站凸台之上,也曾面对黑夜茫无头绪,也曾面对未知惧怕无措,却从未想过我的心中,会像今日这般盛满仇恨。引领我大步向前,照亮我崎岖前路的,竟是这漫无边际的仇恨! 但这如白昼一般的光明,到底是来自天国的暖人之光,还是发自地狱的引魂孤灯。 答案早已在我心里,但却别无选择。 “心儿!”丹津多尔济在我身后淡淡唤道。 “你来了?”多年未见,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会这般僵硬的寒暄。 “你信中之事,毋须担心,这么多年过去,蒙古形势早已稳定,当年的事情,不会再有人提及了。”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对他的感召能力,更是深有肯定。 “我就知道你行的!”我放心的朝他笑罢,他便回以痴傻一笑。什么都不必细问了,如今情势,他已全部看在眼里,何须再说呢。 “王爷,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这里?”月朗风清,竟使我有了几许倾诉的冲动。 “为何?我曾听扎纳扎特尔说过,此居地乃是你亲自所选,怕是喜欢此地清净,能挑高望远罢。”丹津多尔济有些兴致的说道。 “因为此楼,好像紫禁城内的一座亭阁,那里满载了我所有的念想,此生所有美好的记忆,都装于他。”他只那般静静的听着。 “那时虽然情势不比现在好多少,却满心以为,他是那般真心坚定的守护着我,而如今,却再也回不到当初,回不到那会懵懂向前的心境,所有事情皆看的清明,所有感情,皆牵着利益。”他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断续说道:“那你…何不糊涂一些.” “心儿,你是否后悔,当初离开蒙古?”我知此问题萦绕在他心内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不悔。”他粲然的双眸终于还是灰败了起来,但我信他是明白的,经历那般政治角逐,他早已不是仅有一腔为民请命的热肠,不懂权术的男子了。 清冷的脚步声,步步嗜心,胤禛孤身站在近星楼前,举头痴痴凝望。我抖缩着身子,急急退回门内。 心又碎落一地,为何我与他的心,这般亲近,却总是隔着远山一般的距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离间 夜已深沉,却始终翻转难眠。不知他是否仍在楼下站着,忧心草原晚间的刺骨阴风,是否会吹倒了他孱弱的身体。 心里翻涌着想要起身去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身子却是那般沉重着挪不开一点罅隙。 帐外传来浓重的男子鼻息,我猛坐起身:“胤禛!是你么”难道…他来了么。心忽如擂鼓一般响动了起来。. 但端站在外的男子,却在闻此言语后敛住了鼻息,那吱嘎的骨节脆响,定然来自那紧握的双拳。 我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撂开青色纱帐,印入眼前的,果然是身着明黄龙袍的他,那般僵硬着身姿,背手狠狠握拳而站,虽然屋内昏然无光,只是飘着窗外淡淡的月光,那般清冷寒凉的氛围,与他孤傲的背影竟是如此契合若幕。 “朕夜不能寐,因曾给你那般苦痛而锥心来此,望自己能亲身走过你曾日夜生活的地方,却在此见到了这幢楼宇,是朕的错,竟忍不住走了进来。”他不曾转过身来,我却仿若见到了那坚硬的帝王面容,蒙上了薄薄迷雾。 “皇阿玛…”脱口而出的话语,却使他身形震动。 “朕不要做你的皇阿玛!朕从来不是你的皇阿玛,心儿!”他轻摇着我双肩,脸上划过的帝王之泪,竟那般炙热着灼伤了我的心。 “皇阿玛,江山与我,您早已作了选择。”我黯然说道:“就在我病坐和亲婚车,期盼着你接我回朝,却只等来了你的送嫁仪仗之时,你与我的缘分,便尽了,彻底尽了!” 他仍是落着泪,使我不忍再续说任何刺痛之语。他缓缓站起身来,顷刻便脸色阴沉,令人寒凉战栗的言语如珠般字字抛来:“你不止与我缘尽,你与他的缘分也尽了!此生你不为我所有,那便注定只能孤身一人!” 帝王凛然的气势又回道了他身上,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我掀起被褥缓缓下地,恭然拜道:“心儿自当如皇阿玛所愿!” “砰.”一片桌椅倒地之声,再次抬头之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他的恨,正如他曾经对我的爱一般,狠辣而又孤绝。 “雪莲!”我知她今夜守在床前,康熙来时便退了下去,而今听我唤她,便即刻走至我床前。 “格格,你何不…”她话落半句,我便明了下文。康熙对我如何,她定然是看在了眼里,却始终不明白为何我要这般拒人千里。 “你执笔写信,想办法送至八爷手里,定要亲手送到,切记!”而今情势,八爷与太子已然公开敌对,而四爷虽面上是太子**,按他高傲君心,又怎甘屈居人下!而如今我被太子侮辱一事,更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此番隐忍若此,怕已是极尽心力了。 我毫不怀疑四爷能准确判出而今形势,但八爷那边却有些云雾不明,所以我必须,出手点播,双管齐下之势,方可保准万无一失。 待雪莲研好墨,便踱步思虑着该如何婉转叙述,方才不易让人看出其中端倪:子雀回巢笼,可明子雀心? 只能点到即止了!八爷这般聪慧,定然是明白的,此话只提醒他太子回朝之事值得推敲,至于他如何取证,又如何行动,自然会有他的方法,只要目的相同,何种方法我都不会在意。 在蒙古待了几日,康熙一直面色不好,但却仍是不改先前作风,在人面前极尽温柔能事,但我却察觉到自他手心而出的不绝凉意,他的恨,已经越来越浓,浓到我每站他身侧,便忍不住颤抖不已。 四爷虽面上淡淡,但那偶尔飘过来的眼神,是那般凄绝狠辣,他似乎已经慢慢的失去了所有耐心,那原先的掩藏光华之姿,如今却半分都看不到了,那树下的婉约男子,何时被磨砺成了这般模样?这到底是强大的证明,还是老去的先兆? 我不得而知,只知这无奈的命局,怕是无人能破! 八爷总是若有所思般望向我,自那日河岸被抓,他已然不敢再上前搭话,而康熙如狼一般的眼神,也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他,那般扯嘴浅笑的模样,竟没有半分父子间的恩情,没有一点血浓于水的眷顾。 而另一方面,时不时便会有京城来报,康熙闻后脸色便益发深沉,我知八爷与四爷定然是展开了某些政治手段,果然,某日与丹津多尔济的饮宴之上,传讯小吏未经通报便径直走近了康熙御坐,一侧侍卫正要拦下这不知死活的人儿,好好杖责一番时候,康熙却出手阻止,示意这小吏这般行为竟是经他亲自应允的。 我便知道北京情势不秒,康熙大有雷霆震怒之势! 果然,听过小吏咬耳秘报之后,康熙勃然大怒,将手中瓷被狠狠摔砸在地,如泣般呼道:“这便是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儿子啊!” “皇阿玛,万事皆可转圜,莫要伤了身体!”八爷忙站出来跪地央求道。 “莫要伤了身体?别以为这件事情你等脱的了干系,到底谁在背后搞鬼撺掇,谁要让江山不宁,朕心里清楚明白的很!”康熙丝毫不给八爷面子,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唏嘘,知道康熙句句直指八爷暗藏不臣之人。 眼见八爷咬了咬嘴唇,不甘的回了座位,而一侧四爷,却仍是神色安定着自斟自饮。 九爷见此有些沉不住气,出声问道:“皇阿玛!到底二哥出了何事,是否是病体未愈,惹出了些风波。” 康熙见在场众多蒙古亲贵,也不好在此过分奚落太子,污了他的名声,将来登位也不遭人拜服,便忍着怒火说道:“众位蒙古亲贵们,朕与诸位阿哥有些家务事情需要处理,各位便先跪安罢!” 众人见康熙铁青着脸面,相互交换了下神色便齐齐跪于台下:“臣等告退!” 由此可见,如今事情,还未发展到康熙对胤礽失尽信心之时。 我本该随着这些人一起退下,毕竟康熙的辞客借口乃是与众阿哥有家务事情要谈,我是理应回避的,但实在抵不过心底那份好奇,到底情况进展到何种程度,也想有个了解,便硬着头皮滞留不退,好在康熙也未在意,许是被怒火浇灌了全身,已无多余气力再与我这宵小女子计较。 “皇阿玛,北京到底出了何事!”胤禛此刻才镇静自若的问道。 “胤礽实在是教朕寒彻了心!方才小吏加急报道,原先因塞外巡幸一事而暂且搁置的任伯遥一案,张思行一案,江西灾款一案!他一回北京便给朕办了!还真是办的麻利!该杀的杀,该放的放!枉朕还对他的病情挂心不已,夜夜派回往来通讯兵禀报进展,他倒好,只顾念着那点利益,即便朕挂着此事不决,也是为了警告他以后莫要再犯!可他倒好,他倒好!”说罢便又恼怒着如头疯狮般来回踱步。 八爷低头撇了撇嘴,我知道此些事情定然是他派人所做,太子即便愚钝不堪,但他身侧还有一若狐狸一般狡诈的索额图,又怎会纵容他做此愚昧之事! “皇阿玛请息怒!二哥处事是有些妥欠考虑,慢慢教导总能改过的。”胤祥低声说道。而康熙明显未将胤祥归入党派争斗,并未将他此番话语当作别有用心。 而其他阿哥,除了胤禛,都已没有立场再说任何劝说之词,瓜田李下,不管说何话语,都显得颇有私心,而康熙怕也是借此机会小题大做,一探众阿哥心意。 “雪莲”我转头轻笑着低声说道:“记得皇阿玛今日所说之话,你说若这番话语前半段传进太子耳中,会有何种效果呢?” 雪莲身形一震,有些惊恐的望着我,我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角,掩住了那轻颤不已的娇笑身姿。 “格格,雪莲明白了!”此番言语,她自然没有能耐让太子信服,而这些阿哥之中,太子仍存有信任之人,便只是四爷了。若通过四爷的亲信将康熙的诘问词句,传回北京,无疑又给太子一强烈的心里暗示,加速他那颗急登地位之心,再加上索额图的百般不安,事情便会朝着我期望的结局,步步迈进。 “皇阿玛,而今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单凭往来小吏传达,恐有不全之处,二哥许是有着难以名状的情势,不得不办呢?还是等皇阿玛回了北京,再作定夺吧!”胤禛不卑不亢的说道。 康熙趁势熄住了怒火,而他嘴角忽而挂起的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更是让我确定他此番言语只为试探,到底是谁,能在危难时刻扶太子一把。 心里有些忿然,依此情形看来,康熙对太子胤礽的爱,仍未因他的百般恶性而有丝毫的动摇,那我费尽心机的百般挑唆,八爷四爷暗里的阴谋陷害,又能有何成果? 看来,我不得不下一猛套让他陷进去,即便不能一击即中,也可减了康熙与他的情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设局1 深空如幕,云薄若丝,今日是难得的晴好天气,康熙心血来朝,便带着众多蒙古勇士到城外草场举行赛马比赛,他心情颇好,一路与张猛有说有笑。细描着蒙古的若画风光。 我骑着一路随行的棕色小马,对此活动毫无半点兴致,眼看着那些壮硕汉子站成一排,静待着康熙一声令下,便开甩马缰,绕行肯特山一圈后最先回来的,便有千两白银赏赐。 一众阿哥们也都参与其中,康熙慷慨陈词:“想我大清,乃是先祖在马背上夺取的江山,而今虽太平盛世,但我大清子民,对马术骑射不敢相忘!这蒙古的勇士们,皆是奔放在草原上的烈马!朕的阿哥们,与蒙古勇士们好好切磋一番!也让朕瞧瞧,你们担不担的起,这沉重的江山担子!” “皇阿玛请放心!儿臣定当不负期望!”十三爷豪气干云般说道。 “康熙拿着锦旗子猛然一甩,十余匹马便顷刻拔腿而出,那扬起的阵阵灰尘呛的我连连咳嗽。 “心儿,你怎么不想着同她们比一比?”康熙蓦然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狼狈模样,忍笑的问道。 “这担起江山的,自然是你们这些肩膀宽厚的男子,哪需要我这等小女子来操心练马,能溜达就成了,可不敢在高手前面造次!”我拿帕子在脸前甩了甩尘土,康熙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几眼,却也并未因我这般不甚庄重的话语而恼了心绪。 倒是站在边侧的张猛,似刻意讨好着说道:“格格实在是谦虚了,格格马上英姿,微臣可是亲眼见过的,飒爽过许多男子呢!”来蒙古许久都未曾与他细谈,他或许仍是对故往有些胆战心惊。 我朝他暖暖一笑,饱含深意着说道:“那是自然了,张猛将军与我一向是可在途上同奔之人,我若骑的太不像话,又怎跟得上将军脚步。” 他终于会心一笑,暗舒了口气,又开口问道:“不知格格今日,可有兴致与张猛小赛一场?”我本想一口回绝,但他粲然的眼中,似乎闪着一些期许的目光,我方彻悟,如今我与四爷苦无相见机会,他此番主动邀请,自然是受人所托。 于是便转了主意,浅笑着说道:“将军既然有此雅兴,我便姑且奉陪吧,但将军可千万别嫌我这对手太弱,跑的不甚过瘾呢!” “格格过谦了!”将军抱着双拳客气道。 康熙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想必是未觉察任何端倪,我便趁势说道:“皇阿玛,心儿可不想跟着阿哥们的灰尘兜转,我与张猛将军,就逆向而跑罢!” “好,好,去罢去罢!输了可别恼啊,张猛的马上武功,朕可是亲眼见过的!”康熙眯眼应道,我又何尝不知他厉害,在我所设的比武选能会上,他亦是力拔头筹之人。 “心儿记住了!”说罢便甩起马缰,不等康熙锦棋飘下,便狠拍马屁股,马儿吃痛,呼的一声便疾驰而出。 张猛一个呆愣,旋即便在后面大声唤道:“格格竟公然耍赖!” 康熙的笑声越来越轻,转头望去,众人都已渐缩成点。拐过一侧山路以后,终于全然看不见了,我玩玩收住马缰,马儿越跑越慢,待张猛跟上前来方焦急问道:“爷呢!” “格格果然聪慧,知道此番乃是爷托我前来寻你。”果然如我所料:“爷即刻便到,我已告诉他这山中近道,只要穿山而过,便能省下一般时辰。” “有劳张猛将军了!”我衷心说道。 张猛识趣的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看住前面形势,而我也下马在此静等他来。 果然未过多久,山谷之间便想起了咚咚的马蹄之声,声声若雷,声声似我猛烈的心跳节奏。 “心儿!”他见我身影,人未近前,便已迫不及待的高声唤道。 而我却似如梦初醒一般。太子那些不堪影像又在我眼前不断盘旋,他炽热僵硬的掠夺之物,已将我弄的满身污浊,他狂喜狂欢的喘息之声,仍在我耳边声声迷乱,遍遍提醒着我:你的未来,已不容你再有任何希冀。 四爷那风中独站,丝毫不敢近前的碎心模样,仍是那般清晰在前,我又怎能这般坦荡无谓的面对他! 念极此,便慌乱着翻身上马。 “心儿!”他见我欲走之势,焦急唤道。 我呆愣在此,内心焦灼开战,当他见到我最污浊狼狈的那刻开始,我便已经不敢与他单面相对,但我要如何才能浇灭心中那团被太子撩起的滔天怒火,单靠我自己,是万万不能的,我却不得不在此刻,甚至将来的许久时间,与四爷一起筹谋。 “心儿!你不要避开我!”他已驱马至前,阻住了我的去路。 我紧捏着马鞭的手,始终未有半点落下之势,此刻方才知道,当弑杀的决心下定,任何其他情爱顾忌,皆要让步! “爷!太子一事,你欲如何?”我径直说道,生怕他说些与此无关的话语,便会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微皱了皱眉,轻叹着说道:“北京的情势我也不太清楚,按着索额图的性子,他不可能由着太子办了那三件让皇阿玛大为恼火的案子!这其中必有些值得思踱的地方,或许这仅是皇阿玛的一次试探,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他果然明白了康熙那日的良苦用意,而却并未知晓事情全部:“爷,诚如你所说,皇阿玛那日的确震怒,却仍是存着考量之心,他对太子的溺爱,仍为因此些事情而有半分损折。” “那么心儿亦以为而今不是动手时机?”四爷接嘴说道。 “蚍蜉撼大树皆是缘自点点接力,要易换太子,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今之事,虽不能将他置诛死地,却可毁了他在康熙心中唯一的良好印象!爷不必猜疑那三件案子乃是皇阿玛为测人心而布的局,此事乃是八爷所做!”他闻此面色一僵硬,有些不解的望着我。 “是你?”他试探着轻声问道。 “对,是我!为了夺走胤礽所拥有的一切,我已不惜所有代价!是我写字条暗示八爷。”他见我这般嘶吼模样,未有半点意外难解神色,只是满脸悲伤的望着我,那哀戚的眸子,似把利剑一把狠狠扎进了我的胸膛。 我不需要怜悯,从来都不需要。 推开了他前来揽我入怀的双手,他木讷的站在身前,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我慌忙继续说道:“索额图早便萌生了让太子提前登基的念头,只是苦无机会,而今时机成熟,若他能下定决心,那么他定然会走上这条不归之路!” 胤禛仍是有些云雾不清,疑惑的说道:“心儿又怎知道索额图已经萌生此等大逆意想?依我多年在他身侧揣度,他虽极力维护太子,但却实在不会有此这般鱼死网破的想法!” “我未回北京之时,的确如此,但目前情势已然全盘逆转,他已走至悬崖,前路尽掌我手,他仅有这一夕机会了,今次不反,将永陷囹圄!”他与太子密谋将我刺杀之事,已然被太子这个蠢货搬上了台面。本来欲嫁祸八爷之事,亦未成事。 而我手上又握着扎纳扎特尔的信件,以他对我的了解,我定是会将此信上禀康熙的,而他凄凉下场便是难以脱逃了。 所以他不得不反!不得不扶助太子提前登基!而更为有力支撑我这般揣测的,便是历史!历史早已写下了索额图的斑斑劣迹。 “全盘逆转?”四爷仍是将信将疑,我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已然改变了形势,的确有些令人难以信服。 我从袖中拿出扎纳扎特尔的信件,递给了四爷,心中凄婉,低声说道:“此封带印信件,乃是扎纳扎特尔亲笔所写,他用他余生的所有清白,来换我诛杀索额图的罪证。” 四爷皱着眉目,淡扫而过,却难忍着身形震动:“他…” 我未有半分辩驳之言,也不想在他面前撇清我与扎纳扎特尔的关系,只淡淡说道:“我不想污了扎纳扎特尔的名声,所以并未将此信件转呈皇上,我本意将此信件威胁索相告老还乡,所以他已然知道了这封信的存在。” “所以此番太子…更加让他确定,心儿一定会将此信件呈递皇阿玛,是不是?”他终于明白了我所说的形势逆转之意。 而他提及太子,我便又是一阵心疼。 “对!所以而今,势头已足,我们只需在他身后轻轻一推,他便会跌入万丈深渊!永不超生了。”说到此,我竟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 “竟是这样,我即刻下手安排。”胤禛信心十足的说道。 “爷,心儿不愿让你涉险,此番行事,注定是无法将太子一举扳倒的,爷不要强行将他拖入泥中,顺其自然便可,到时索额图抗下一切罪责,便让他受了!太子没了索额图,便也离废弃不远了!”我仍是有些放不下心,虽知他心里对此厉害关系自然是明了的,但仍是忍不住再次嘱咐。 “心儿莫要担心,我自有暗棋!”两人相视一笑,忽然有些愕然,似乎从那夜开始,我方与四爷在政治上连成了一线。!~!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设局2 “爷!前面已有来人!”张猛策马奔来,神色焦急的说道。我与胤禛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将马赶至他方才出来的那条隐道内,道途两边树木苍郁,草长莺飞,成了极好的掩饰,且来人行色匆匆,也不会注意这些个细枝末道。 果然,主道上一匹匹马儿疾驰行过,皆未注意此侧隐道。 “爷,你也该出去主道了,要不成了最后个到达终点的,皇阿玛怕是会龙心不悦”两匹马儿紧靠着头并立在前,马上人儿却那般沉默难语,这磨人的平静,实在令人难以再继。 他眸带暮色,迷望于前,似呓语一般说道:“最后到达的,并不一定是失败者!”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锋芒毕露者,有夺君之光的嫌疑,这些我又何尝不懂。 “那便再等等罢!”他却忽然侧过头来,那眼中闪过的坚定之光,竟让人不由自主的吸住了思绪,只一心沉沦在他的信念里,那般心无旁骛。 “心儿,你是我胤禛此生唯一的大福晋,这个决心从不会因任何情势而改变。”他声音低沉,却那般掷地如雷。 慌乱着逃离他的注视,或许他并不知道,此生我与他注定有缘无份,就似那相守相望的两片山头,明明长着两株同样灿然傲立的孤梅,却因高山仰止,风疾冰寒,无人可串**相好,便也无法结出良缘的种子。 而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沟壑,便是康熙。除非沧海遗平,地势易位,我两方可相依。 但历史早已有了定论,他的大福晋,已稳如池山,岿然不动。 “心儿多谢四爷抬爱,但却实在鸾星太薄,承受不起了。”嘴里念着的是薄情之语,胸前怀着的却是戮心之痛,明知历史不可违逆,明知康熙百般不允,明知自己的抉择乃是利于大家的安好选择,却总是难抑的疼痛若此。(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伤他心时,亦诛己心,步步行来,却难成眷侣。 他神色益发深沉,而我再也无法继续于他四目相对,便轻呵一声马儿,一路在回程路上狂奔。 回营之时,胤祥和九爷,八爷都已经抵达终点,正落马歇息,而蒙古汉子也三三两两的到达营中了。 “皇阿玛!夺魁之人是谁呢?”见康熙瞧着我的面色有些异样,便心虚着说道。 “心儿一路回来,未有碰见么?”他果然是易疑之人。 “半道迷路了,便兜兜转转回来了,连张猛将军都被我丢了!”康熙闻此才哈哈的笑了起来。 而四爷也慢慢的从远处赶马过来。 “怎么,朕的四阿哥也迷路了?”胤禛不知前言,有些迷惘着望向康熙,稍刻才回神说道:“皇阿玛恕罪,儿臣平日里只知寄情诗画,疏于练马,技不如人!”说罢便落马跪倒在康熙跟前。 康熙却毫无愠色,只微笑着将他挽起:“那日后可要勤加练习了。你看你的弟弟们,都在此方面远胜于你。” “谢皇阿玛教诲!儿臣定当铭记于心!”见人已归齐,康熙便当众赞誉了胤祥,令我有些难以置信,这力拔头筹之人,居然是那曾经躲在父亲裤腿后面的胤祥。 我又想起几年前他这般好笑的模样,便忍不住暗暗笑了起来,抬眉时候正遇上他一副恨的牙痒痒的表情,鼓着腮帮子狠瞪了我一眼。 又是劳碌的一天,康熙往城里城外四处巡视,体察民情,午膳乃是在寻常牧民家中喝了几碗马奶,吃了几块烙饼便对付过去了,我虽在蒙古呆过一年,但扎纳扎特尔时常命府内厨子按着京城饮食习惯为我准备,所以也不甚习惯那些带着浓稠腥味的马奶。(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一路饿着肚子,落日之前行至一处破败小屋,忽然心中戚然,此屋正是我原先藏过扎纳扎特尔母亲假信之地,屋中毫无生息,便知此屋二老已被哈布多尔济所杀,虽早知此结果,却仍是在事实袒露之前堵闷不已。 我到底仍是祸水之人,虽是万般无奈,但毕竟殃及无辜了。 晚间回城,今夜乃是丹津多尔济王府设宴,多年未来,府内竟是一切都未改变,那妖娆的牡丹花,仍是开的那般娇美,而主院两侧的参天古松,更增添了几分雄伟。 席间觥筹交错,劝酒敬酒,好不欢闹,丹津多尔济全程通红满面,酒入愁肠,煎心不已。 终于闹至月落十分,漫天星光方爬上树梢,底下人们却已是醉成一片,我见康熙已经卧倒在席,便叫丫鬟搀他进了丹津多尔济早已备下的御用房间。 退出屋时,正逢清风拂面,忽然思极念极那高立于内的雅致书院,便提着灯笼,依着记忆中的道途,慢慢寻去。走过遥亭之时,心里有些寒碜,那无与伦比的草原美女,丹津多尔济福晋的身影,似乎在那停中弥留不散,而那原本秀美的面孔,却忽然在我眼前狰狞着七窍流血。 脚步一软,几乎站不稳妥,我急急拢了拢衣衫,快步走过。 终于还是站在了这座高楼前面,四周的清幽细竹,仍是那般翠绿着亭亭而立,风一吹过,便忽闪着尖细嫩叶,发出吁吁的悠闲乐音。 灯笼昏黄的亮光,更增添了些许暖意,曾听子丹说起,这原本空置的柱子上,刻着我的肖像,而四爷也曾在此,若发狂一般失了心神。 遂抬高灯笼,让这明灭的影动烛光能照清那柱上刻纹,走近以后方发现,其实并不需要灯光,只需细细触摸,那指尖传来的淡淡凉意,便让人心思通明,这刻画之人曾是怀着多么柔软温情的心境,一刀一划的刻出他心中所念,心中所思。 那张精雕玉砌的清秀面目,似我,却也非我。一张相差无几的面容,却若此神态灵动,印象中我从未如这画一般笑的肆无忌惮,温婉秀丽。 正失神间,一手被人猛然拉住,握着的灯笼杆子,也因此落地。 “王爷!你醉了!”我慌忙挣开他手,强作镇定着说道,又怕他会忽然借酒夺吻,竟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却神色平静,在竹子前面的假山石墩上坐下,拍拍边侧,让我也坐下与他说会话。 “心儿,你可知道,这书屋是我平日里最爱呆的地方。”他似自言自语一般,悠悠说道:“这个屋子是我养父与我一同建造的,他曾对我说:丹津多尔济,人的一生,不能有太多奢望,而今给你造的书屋就如你的人生一般,那四根支撑的柱子,便是你整个生命支柱,你若想要得到什么,便刻下来,当你的欲求刻满这四根柱子时候,便再也不能容下其他,所以,要仔细斟酌,你的生命,到底有些什么是不可或缺的。” 我屏息静静的听着,为那位睿智的活佛折服,他用此特殊的方式教导自己的孩子,欲望有涯。欲望也有轻重之分,人的一生,承载不了无止境的东西。 “年轻气盛时候,我在那里侧的两根柱子上刻上四爪飞龙与锦绣牡丹,因为这是我此生不变的仕途追求,皇亲贵胄,富贵荣华,我每日看着这副图画,终于凭借自己努力做到了!心愿得尝那天,我在柱子前面喝下了整坛美酒,以为那便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刻。而当我亲眼所见察珲多尔济一代英雄悄然陨落之时,连夜紧拽着刻刀,刻下了寿桃仙公,因为那时我方明白,只有活着,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原来这简单的几幅图画,竟是有着这般不同的境遇。 “我本以为,我一生的欲望,已由那三根柱子诠释淋漓,却是在遇见你之后,方才知道,此生,我仍缺憾甚深,久久难慰己心的,唯有情爱一瓢而已。”他红眯着眼睛望向我:“而你,便是天赐之人,汉人有句话: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或许便是形容我杂乱心境的。” “王爷,你喝多了!”我虽内心感动,却不得不将他拉回现实,莫说他此番言语若让康熙知道,会惹起他如何怒火,单凭这篆刻之画,便已能让他万劫不复。 “但我知道,你不属于我,当残酷现实在面前如幕一般揭开,我便知道,你这一生,若非帝王,谁也要不起。”他脸色灰暗,低沉着头,似要睡着一般。 “是啊,若非帝王,又有谁敢要了我!”我自嘲着说道,嘴里的苦涩滋味,又麻麻的漫至心里。 这草原的高压气温,仍是那般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许久都未听他继续言语,细看之下,却是已经梦正酣甜了,今夜他将自己想说之话,一股脑儿道尽,怕也是对过往的一种了结,从此心中再无遗憾。 转身欲寻个伺候之人将他抱回屋里,却撞上了那宽广的熟悉胸膛。 不知何时起,他又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总是那般悄无声息的,窥视着我的秘密,紧握着我心底最最柔弱的地方。 远望之下,八爷也正提着灯笼傻站在后,他紧捏我臂膀的手,终于还是无奈的松了松。 “夜已深沉,两位爷也早些歇息!”我曲了曲腿,便径直朝一侧厢房走去。!~!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狂澜之势1 在土谢图汗部余下多日,康熙马不停蹄的巡视各方,见周边牧民十分贫困,便下令无马人家每户赐马十匹,以供饲养繁衍。而另一方面,喀尔喀余下三部、四子部落、阿霸垓部、苏尼特部、翁牛特部、奈曼部、扎鲁特部、鄂尔多斯部、吴喇特部、科尔沁部、蒿齐忒部、喀喇沁部等各和硕亲王、郡王、贝勒、公、台进等,分别**前来朝见,详细将近年来蒙古动态以及百姓生息上禀朝廷。 在此之后,又命驻桂勒尔毕喇地方将领,盛京将军贝子苏努、宁古塔将军杨福、黑龙江将军沙纳海、索伦总管觉罗阿图等率属下官兵朝见,对多年在外守住江山卡口的将领门,逐一进行封赏以及勉励。 这般折腾了一月有余,康熙心力交瘁着病了两日,待病情稍缓,便决定两日后启程返回北京,至此我方知道,他的生活竟是这般无奈的,所有巨形的压力,都由他一力承担,远不是曾经在某电视上见过的那般逍遥私访,路路山水。 “心儿,今日朕终于得空歇息了,你陪朕四处走走罢!”他浅泯了口茶,当着满屋子的人径直说道。 我起身拂了拂身子,恭敬的说道:“儿臣遵命!” 满屋子的阿哥亲王们似乎都已习惯了连日来他对我的百般疼爱,连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无,只是丹津多尔济,好一阶段都酒醉不醒,连日来懵懵懂懂的甚是失态。 未过多久,侍从便牵了两匹马儿等在门外,康熙一把啦过我手,径直向门口拖去,走过四爷身侧时,他竟连眼都未曾抬起,只那般淡淡的低首饮茶,八爷倒是颇为疼惜的看了我一眼,那青山秀眉,澈如山泉,似有述不尽的话语,藏在此淡淡一望里。 康熙一把将我抱上马儿,自己却不管身侧那高大白马,瞪着马登子便也跃上了我骑之马,双手自然的环过我腰,随意的捏起马缰,身形挺立在后,我那孱弱虚软的身子,便直直的靠进了他的怀里。 耳边传来他轻声一呵:“驾!”,马儿便在风里得得的欢跑起来。 我不敢高声言语,只是那般不自然的坐着,瞧着那双在我身前是不是挥下马缰的枯槁双手,心里竟难以名状的有些心疼。 本以为他会如往日多次那般,问一些我毫无答案的问题,但他却只是抱着我,一直跑,跑向肯特山,跑向远处无尽的碧野蓝天。 忽然明白,这纵情由心的疾驰,对于他或许亦是百般难求的奢望。于是便定下心来,安然的呆在他怀里,同他一起看这相同的山,相同的水。 “得,得,得!”只听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皇上,皇上!”只见身后一魁大男子,身着小吏衣装,风尘仆仆的疾跑而来。但康熙却似全然未听见一般,仍是带笑掠着马缰。 “皇阿玛!...”我低低催促了多次,他才停下马来,毫不尽兴的悻然神色。 “何事这般紧要,都不能在府里等朕回去后再禀么!”康熙满脸恼意的说道。 那小吏慌张落马,跪拜在地:“皇上恕罪!实在是北京军情紧急,九门提督隆科多大人命奴才连夜奏报,不敢有片刻耽误!” 康熙闻此身形一僵,脸色霎时苍白,却仍是声若洪钟般吼道:“紧急军情?如今太平盛世,又何来军情要报?速速递来!” 康熙接过军报,只看了一眼,未现任何愤怒,却是丧尽了余生所有期望一般,苍老狼狈。那清凉的眉目,正是一极尽心力的父亲,陨子之痛。 或者他从未想过,这般弑心苦楚,竟是来自我,来自这个拥在怀里的女子。(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当姐姐出事那会,索额图被关天牢,四爷进去探视之时,在门外守候的竟是御林军,而能调动此军队之人,便是隆科多,那时我便已经知道,四爷与隆科多或许面上并未显露山水,却已然连成一线。 而他前些日子在肯特山中所说的暗棋,定然是他!如今的这份奏报,更是证实了我心中这一猜想。 看康熙这般神色,索额图已经走上了灭顶之路。 “皇阿玛!”他微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回去罢,明日即动身返京。” “为何这般焦急?皇阿玛不是说了两日后动身么?”我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只是朕的儿子,厌烦了当太子而已!”他苦笑着说道。 我识趣的噤声不再多问。 “来人啊!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回京!”方踏进园子,康熙便大声下令,一众在院落里饮茶闲聊的阿哥门,忽闻此令,都有些愕然不知所措。但随从们却已经七手八脚的忙活了起来。 傍晚十分,康熙又下一谕令,命令所有财帛仪仗,皆就地烧毁,府内侍从奴婢,阿哥王孙,皆只可穿素衣陋服,一路前往北京。 我顿时心里有些了悟,太子欲提前登基,九门提督必定是全然拉拢的对象,而隆科多受四爷所命,定然会假意投向太子,承太子意布置京城边防是在所难免的,而康熙今日收到的隆科多密报,想必就是此等事件的真相。 隆科多惧怕康熙秋后算账,且此本就是四爷的计谋,故而将太子胁迫他的事和盘托出,而康熙即刻作出计谋,微服入京,按着隆科多的暗中帮协,自然是毫无困难的,他要亲身见证下北京如今的局势,投向太子的亲贵大臣又有多少,亲眼见证下自己一手培养多年,捧在心尖的太子,到底是否已经忤逆到不可救药! 他果然是一朝帝王,有这般孤身入京的勇气,这般行事,怕也是想给自己儿子再一次安度危局的机会,若然此刻便领兵进城,那太子的未来,便已注定万劫不复。 而如今,所有的情势皆有转圜之地,这帝王宫闱丑闻,朝堂战争诡计,仍未见硝烟,仍能遮着盖着不令天下臣民笑话。 巴掌大的地方,总是遇见一些本就该避而不见之人,八爷满面春风的笑着:“心儿好谋划,如今情势,可是啦太子下马的好时机啊!” 我被他此话吓的魂不附体,这小小院落,莫说隔墙有耳,这身侧之人,又有几个可信,便说道:“心儿不懂八爷所述何意,也不知而今到底发生了何事,八爷还是少说一些为好,女儿家,对这些军政之事,一向都是不关心的。”说完便不顾他欲言下文。直直回了自己房去。 “格格,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要忽然这般上路,莫不是北京出了什么事儿吧。”雪莲边收拾被褥边说道。 我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何时这等国家大事,你一女儿家也这般有了兴致了?” 她见我神色不悦,便不敢再多问了。 晚上丹津多尔济,敦多卜多尔济,张猛三人前来府里拜别,康熙也无甚心思应酬,只沉着脸面说了些许勉励之语便叫他们跪安了,我知此次再别蒙古,怕是今生已无机会再返故地,便与丹津多尔济说了几句别离之语,他有些局促,脸色微红,那日的癫狂之语,酒醒之后怕是全然印进了心里。 见他如此局促,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许多话,却是不吐不快,便说道:“王爷,还记得乌兰么?” 他蓦的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我,原来他竟全然不知乌兰的心思,自扎纳扎特尔死后,我便让乌兰回了家,她本就仍是清白之身,且蒙古风俗,女子改嫁也是常事,只怕如今年月已过,她若再许了他人,那么即便我有心撮合,怕也是此生无缘了。 心中有些呲咧的细痛,那结痂的伤疤,又有微裂的趋势,但仍是忍痛说道:“乌兰曾为了多见你几面,不惜委身嫁给扎纳扎特尔,如今…故人已经仙游,而存活之人,若仍在等你,便纳了她罢。” 丹津多尔济半响未语,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如释心中所困一般,豁然说道:“格格说的极是,但那亭柱之画,我将永远只为你而留。” “权当作个念想吧,王爷,若有一天我能如画上人儿那般笑的心无旁骛,自然是身心皆无束缚了,那时我会再来蒙古,或许能有幸亲眼瞧见王爷的幸福。”两人相对一笑,我与他,历经许多生生死死,早已非情爱两字能涵括所有感情。 他对我的守护,已是那般刻骨的印刻在了心里,此生他方是全然未因利益瞻前顾后,一直稳站我身侧的男子。 别过丹津多尔济,仍有一事令我煎心不已,不知如今北京形势,是否已全然在四爷掌控,相府别院虽有皇上钦点的一等高手守护,又有江修缘在侧细细照顾,但仍不能令我全然放心,索额图对我的恨,是那般的刻骨三分,好在我从未公开过与爱儿的姐妹关系,他应该不会这般秋毫尽察。向她下手。 但兜转之间,却总是放不下心来,只盼着能飞身回了北京,方能定下心来。!~!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狂澜之势2 已是风雨欲来的形势,康熙却一派镇定自若的神情,每到一个关口要地,便召见此地将领,一路行至北京城外,便益发的成竹在胸。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离城仅有几里之遥的时候,他下令全军在一村庄农户中休整,待明日天亮方乔装进城,随行之人猜度康熙意图许久,终于还是看出了其中端倪,八爷与四爷是一早便知道发生之事的,而其他阿哥们,瞧着这行路的章法,便已然能猜出个**分来。 今夜在一处农家小院休息,说是小院,其实里里外外也有八进房子,也算是个富裕之户了,农户主是一位年纪颇长的老者,满面白须,身形佝偻,见这许多客人也未有半点推客之意,将众人安排妥当后便杀鸡宰羊的招待了起来。酒到浓时,康熙便打听起近日城边的动静来: “老人家,听说北京现在不太安生,你们这周边百姓可有受到滋扰?”老者有些耳背,听的不甚清楚,而在他一侧的年轻小生却憨直的说道:“就在前几日,大批官兵还来搜过村呢,我弟弟问他们搜些什么,他们二话不说便踹了他一脚,如今还疼的紧呢!” 康熙越听越蹙眉,那紧捏酒杯的手骨节发白,嘴里低声念叨着:“混账东西!” 那年轻小生见康熙这般激动,赶忙做了个噤声手势:“爷可不要这般大胆议论,指不定哪天就被抓了进去!到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康熙闻此脸色尴尬了一阵,宽慰着他说道:“小兄弟莫要惊慌,这官兵以后怕是不会来了。我也一阵暗笑,而今站他面前的,不就是天王老子么! 年轻小生虽满面带笑的附和说但愿如此,但却毫不遮掩的露着不信任。 在田间小蛙和树稍鸟儿的叫声下睡去,竟是沉的一夜未醒,第二日起床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我忙梳洗一下出了房门,康熙与几位阿哥已在园中饮茶,独独不见四爷,我又不便细问,便只好坐下来喝茶吃些小点,待康熙发话应当如何。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四爷才风尘仆仆的骑马回来,附耳康熙轻言了几句,康熙的脸色便益发难看,昨夜他怕也是难以入眠,今日虽勉强装着精神爽利的模样,却尽是疲累神色。 我有些心疼的说道:“爷,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动了肝火为好。” 他竟意外的说了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稍坐片刻之后,即起身拍了拍衣衫,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朕与胤禛先行进城,晚间十分你们才可进城,明白了么?” “是,皇阿玛!”一众阿哥应和着,他果真用心良苦,这城中的复杂形势他怕已经知晓了几分,若再带着那么多别有用心的阿哥进去,怕会惹祸上身。 但我心里实在焦急,慌忙拉住他的手说道:“皇阿玛,儿臣也想随你们进城!” 我本以为他会问明因由,但却只见他稍微凝思了下,便点头应允了。 骑马走出农场,不远处便瞧见隆科多等在湖边,见到康熙跪拜叩首,大呼自己有罪。 康熙见此说道:“你又何罪之有,若你不从了他们,他们还会派其他人掌管北京布防,到时候朕要回城,怕是要用炮轰开大门了!”他苦笑着说道,若真如此,他怕是会成为中国千年历史中首位与自己太子争抢地位千古一君了! “微臣对皇上忠心可昭日月,不知皇上今日进城,是否大张旗鼓打乱了他们气焰?”隆科多仍是低着头说道。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九门提督站在他这边,那这江山便永远如北京城墙一般固若金汤!他只需大摇大摆的进城即可,但从他烧毁仪仗来看,似乎并不打算这般行事。 果然,他坚定说道:“不!朕要微服进城,独去索相府!” “皇阿玛!危险啊!”我忍不住说道,一侧胤禛也慌忙说道:“城里传言,太子自从蒙古回京后,便一直在相府养病,想必他们已经…”四爷想说的恐怕是狼狈为奸此四字。 “隆科多,你暗带一些兵马埋伏在相府周围,若府内有何异动,便即刻冲进来救驾!”他神情紧绷,直视着前方说道。 事到如今,他竟仍这般为太子保存颜面,若他能在此时崖勒马,照康熙如今的态度看来,仍是愿意给他一线生机的。 我与四爷对望一眼,皆对康熙这般行为有些难以置信,对于胤礽,他已给了他太多异于其他子嗣的耐心与娇宠。 但那粗莽男子,又可懂得自己皇阿玛这般用尽心力,乃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 他自然是不懂的,他若懂得,又怎会听了索额图的挑唆之言,全然不顾自己皇阿玛的历史名声,做出这等令天下人耻笑,后人唾骂的丑事来。 进城之时,守卫极其森严,过门老百姓皆要详细端详样貌,这寻常无品士兵,自然是未曾窥见龙颜,只是作作样子而已,但那悄站于城门一侧的年老儒生,我虽不知他是何人,但从他那油滑气质,贼眉鼠眼的紧盯着往来之人便可知道,他才是索额图派来探查实情的正主,这位男子,才是见过当今圣上之人。 “皇阿玛!你看前方西侧呆站在此的儒生,可曾识得?”此刻我,康熙,四爷皆下马而行,排着队伍等待前面兵士验身。康熙闻此瞥了他一眼,便神色了然,心中有数。 康熙仅对隆科多使了个颜色,他便心领神会,径直走向那大臣,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将他拉到一侧,暗暗亮出随身短刀,我虽听不真切隆科多到底与他说了什么话语,却瞧见他见此明晃晃刀子时候脸色刷白,不住的点头应承。未过多久他便被隆科多的手下暗暗带走,康熙方神色松弛了下来。 果然巡检兵士乃是装腔作势,只捏着康熙双臂左右摆看了一番,便挥手让过了!真是一些有眼不知龙颜的蠢货!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士兵模样,见站在西侧的大臣不见了,便慌慌张张的朝城内走去,隆科多正欲上前追赶之时,康熙出声阻止道:“不必了,反正我马上去索相府,也是要让他们知晓形势有变的,且让他作个传讯兵吧!” 我焦心我妹妹行踪,入城之后便请求与他分道而行,想先行回府,而康熙却说道:“如今城内许多不利你我之士,莫要随意走动,若你成了他们威胁朕的筹码,你教朕如何抉择?” 我猛然震动,这个问题仍需犹疑么?江山与我,他不是从来便是那选江山之人么?而今怎么会念起我来了呢! 但却也不好拂逆了他的意思,便只好忍下不安的心绪,陪着他勇闯虎穴。 相府此刻守卫森严,除了门口把守着八名士兵意外,隐隐瞧见内里院子时不时有兵士扛着武器巡逻经过。而我们一路尾随那慌张小兵,便是入了此门。 “皇阿玛,我们如何进的去?难道非要叫隆科多大人的兵士前来硬拼吗?”面对这么严密的把守,我束手无策。 康熙并未说话,只是淡淡的望着前面,四爷却淡定悠然的说道:“放心吧,稍等片刻,毋须我们进去,他们自会出来相迎的!” 果然,四爷的话音犹在耳侧,索额图便火急火燎的出了府,直向城门奔去。 “好了,而今,是时候入府了?”康熙说道。原来他本就打算避开索额图直接与太子相见,毕竟索额图在康熙眼里仅是个跳梁小丑,太子的态度才是决定他将来要以何种手段来处理此事的关键! 康熙大摇大摆着走至门口,被看门兵士拦下:“大胆刁民!相府要地,岂是你这等草民之身可以乱闯的!” 康熙却不愠不火,只从腰间拿出一面金牌,那两侍卫便对望一眼,放行了,我有些不明所以的嘀咕道:“这是为何?” 四爷低声说道:“此牌乃是索额图为了拉拢隆科多,特地派发给他随意出入相府的!” 我心里一阵恶寒,不知康熙此刻是何想法,自己的御用金牌全然无了用武之地,反倒是一反贼的牌子,让他安然进了相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一项私设关卡,阻挠君王的罪名,就够索额图凌迟万次了! 此刻相府之内人流穿梭,许多王公大臣竟公然在大厅内徘徊叹气,康熙低着头一路向后院跑去,而一众大臣,也未在意此刻素服着身的我们,四爷随便拉过一个丫鬟问道:“太子殿下可在府里?” 丫鬟抬眼打量了一番四爷,霎时面色苍白,手中铜盆也哐啷落地。 四爷紧张的啦过她手,呵斥道:“太子在哪里!”丫鬟颤巍巍的指着一侧厢房,说道:“回,回爷的话,在那边!” “你抖什么!爷又不会吃了你!记得,见过我们的事儿别瞎张扬!不然要你小命!”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此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地不起。 “走吧!”康熙在侧说道。 而我却滞住了脚步,不知再一次见到此禽兽男人,是否能忍住心中那股将他撕裂的怒火!!~!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狂澜之势3 四爷回头忧着眉目望了我一眼,无声的打了几个唇形,我知道他在说一切有他,不要惧怕。 努力支起腰杆跟着康熙步子,穿过湖上小道,绕过中心小亭,沿着鹅卵石曲路穿花拂叶,终于现出了一巍然屋舍,屋舍之前人流穿梭,而最为显眼的是两个小厮正抬着一口紫檀木雕花大箱,箱子四周镂空雕刻着许多古朴花纹,而那迂回柔和的空洞之中,隐隐透着这世上象征无限权利的颜色,明黄色! 康熙也见此一幕,忽然嘴角浮起冷冷的笑意,而原本仍有的丝丝柔和气息,已经被此幕激的荡然无存。我与四爷站他身后,只觉周身凉成一片! 周围许多奴才侍女,都忙碌穿梭着,而我们的服饰也是破败不堪,便将我们当成了在侧侍候之人,行至屋舍门前虽有人飘来几许打量的目光,竟也未有人察觉异样。 跨入那高高的彩漆门槛,屋内光线昏暗,四周的窗缘都用一些布条子塞的密不透风,除了阳光顺着门形照进的些许光亮,整个屋内竟连半点透光的小孔都没有,迎面扑来一阵污浊之气和浓烈的药味,康熙忍不住皱了皱眉,站定好一阵子才看清了屋内摆设。 仙鹤青松图端正的挂在脊廊之上,六把红木椅子也整齐的排列在进门两侧,想必是个议事的大厅,而方才那两位拿着箱子的小厮,此刻正拍手甩着身上尘土,从一侧的拱形镂空小门内拂帘而出,嘴里碎碎念着:“这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那箱中之物!诶!” “或许是珍藏许久的宝贝罢!”另一小厮接嘴道。 行至我们身侧,见我们三人杵在那半饷没有动静,便说道:“愣着做什么呢?后园还有许多东西要搬,快来帮忙啊!” 康熙身形不动,四爷忙赔笑着说道:“一会就来!”于是他两便周身打量了一个来回才出了门。 心里有些惊诧,看这情形,太子恐怕至今仍是病着,在前往乌兰巴托的路上,为了苦心设套摆脱自己嫌疑,他定然是曾亲身服毒的,而行事之后为了进一步掩盖真相,以防我将他恶行揭露之后遭人问罪,回营之后又再次服毒,所以病体到如今仍未全愈!而索额图不愿失去此天赐良机,且已是走投无路,举事迫在眉睫,便仍执意与病中太子密谋提前登基一事! 康熙不发一言,只绷着脸直直走向那镂空拱门。 拱门之后另有一对开小门,虚掩着隐约能瞧见里面动静,走近之时正瞧见那明黄色的袍子被人拿起,如夜中金光一般令人无法凝住神思。 “混账东西!”康熙怒吼着推门而入。“砰!”的一声,两门撞壁的声响惊的里面扯衣之人一个踉跄便跪坐在地。 而此拖着病体仍难抑激动开箱看龙袍之人,正是当今太子!那张瘦的狰狞的脸白如纸,嘴唇止不住的抖缩着,而手中的龙袍,赫然如那滚烫烙铁一般,烫的他缩回了手,他虚弱的瘫软在地,磕着头不住说道:“皇阿玛恕罪,皇阿玛恕罪!” 康熙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要朕恕你的罪?那城郊搜索军队可是你派去寻朕下落?那关卡兵士可是你指使着限朕入城,那府外守卫可是你默许着见朕便杀无赦?朕是你至亲阿玛,多年来对你极尽栽培,呕费心力!而你却要用此来回报朕?回报朕对你的养育之情?眷爱之意?”康熙步步紧逼,气势凛然,那脸上的悲戚之色,已潮如一片水雾,随时都能滴下泪来,他单手紧捏着胸口,心,怕已抽搐着若锥狠刺一般。 胤礽,他不仅是担负着康熙对未来的所有期望,更是承载着他对孝诚仁皇后的故念之情,寄托着他对挚爱女子的亲口允诺。 而今,现实却这般残酷的将表相撕开,逼他直面那污浊血腥的权利之争,并不会因他的百般维护而少却一点点残酷。 牵扯政治权利的亲情,饱含争夺阴谋的天下至尊,从来都不已人性论,这个道理,他懂,但却从不曾如今日这般被撕的鲜血淋漓。 “皇阿玛!”太子如泣般高声唤道,正欲说些推诿之词时候,门外带刀侍卫,已经步伐整齐的闯了进来,齐刷刷的将我们三人包围在内。 索额图从列开的队伍间道不紧不慢的走来,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无耻笑容,那满脸横肉,也因兴奋而晃荡不已。 “此三人乱臣贼子,欲加害太子,给我就地正法!”索额图对着一众兵士吼道。 就在即将刀落的瞬间,胤禛大步走向那紫檀箱子,高举起那做工精细的明黄龙袍,大声说道:“众将士们,到底谁是乱臣贼子,且看此物!” 兵士们蓦的止住了动作,他们虽无颜窥见圣颜,却是识得龙袍的,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能身着龙袍,一丞相府邸,又怎可能私自拥储?或许索额图撺掇军士将领助太子谋取天下,但这不臣之举,又怎能那般昭然天下?底下将士们自是不知的。 众兵士们相互望了几眼,谁都拿不定主意该当如何。 “索额图与太子密谋造反,你等若听命于他,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到底作何选择,自己拿定主意,或生或死,皆在你们一念之间!”胤禛继续说道,而边上将士,明显已经开始动摇立场。 “将士们!这是一场误会,本府之所以有皇上龙袍,乃是因为近阶段皇上巡幸塞外,老臣受皇上所托,监管龙袍的制造事宜,此件袍子正是江南织造送来的!”他倒是颇费心计的想了一番糊弄之词。 康熙始终一言未发,只那般浅笑着站着。 “算了,姥爷!算了!”太子仍是跪倒在地,懦弱的退却了。而胤禛却正好逮着此机会说道:“你们睁开狗眼看看,普天之下,能让太子跪倒在前的男子,到底是谁!” 见此情形,将士们终于明白了而今身着布衣,肃然立前的男子到底是谁,若之前见着索相府内藏有龙袍密谋造反仍只是让他们有些举棋不定是否该听他指挥,但却实则并未令他们联想到索额图要他们力斩之人到底是谁,而如今被胤禛这般点播,真相已如晴天霹雳一般轰然而下! “砰砰砰!”将士们慌忙将手中刀剑丢弃在地,原地磕头道:“奴才有眼不识龙颜,冒犯天子威严,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康熙见此一幕,方才微微笑了起来,踱着步子走至索额图身前,说道:“朕非昏聩之君,自问俯仰不愧天下,而你此番作为,终还是失尽人心,如今受你摆布的军队都自愿卸下武器,你又还有何胜算?” 索额图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便也不再惊慌,只淡淡说道:“微臣别无选择,若无今日之事,微臣亦是九死一生,但若今日博得一丝机会,他朝便永无顾忌!” 就在此时,门外隆科多已经带领万千将士,进驻相府,个个都是训练有速,排形齐整,索额图错愕的回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皇上能这般潜入我府,竟是得了这个叛逆之人的协助!” “呵呵!”康熙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去哪里,需要潜入么?索相或许是当官太久,太得朕的庇佑,竟连自己是谁都不甚清楚了,连谁是主子都忘的一干二净了罢,谁是叛徒?在场之人除了你,怕是都有正确答案!” 索额图脸色青黄一片,却仍那般倔强着不肯下跪,而眼神却直直的盯着我,怨恨咒骂皆含在那一瞥里,我知道,有此情势,无形之中皆是受我影响,要不是我拿扎纳扎特尔的信件逼迫他,要不是太子擅自改动谋刺计划,他也不至于走上这等不归道途。 “来人那!将逆臣索额图打入天牢,听候发落!”门口兵士听此指令,便迅速的将索额图双手反扣于背,硬拖着他退出门去。 “心儿,他面上也是你的叔父,怎么你一点反应都无呢?”康熙满脸戏谑的这般说道,我顿时悚然一惊,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令我心底的那点秘密无所遁形。 而我却只能强作镇定的说道:“他?应报之人,毋须怜惜!” “皇阿玛!儿臣错了,皇阿玛!”太子匍匐着爬到康熙跟前,我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剧烈冲动,压抑着那污浊记忆的阵阵呕吐之感,缓缓的朝后退开几步,心里如念经般遍遍重复:索心,你要忍耐,他的大限未到,莫要因癫狂心智而乱了步调! “来人那!把太子拉下去,幽禁毓庆宫,没我允许,不得离开毓庆宫半步!”他竟仍是未将太子打入大牢,看来的确如历史所述,此事的确有转圜的余地,即便过些日子太子被废,也会如历史所述一般,不久之后便可复立。 本以为这一场可笑的政治夺权战争,此时便已然终结,但却全然未料到,一切方才开始!!~!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力救太子1 待兵士利落的将索额图,太子以及前厅的所有在场官员全部带离之时,康熙方筋疲力尽的跨出门去,脚步沉滞,身形摇摆,一看便知此事伤他不轻,百般涉险来此,本是想证实此事仅是索相的一厢诡计,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儿子,那般迫不及待的扯开龙袍,欲加己身! “皇上,微臣已将朝内所有索额图党羽尽数逮捕,等待皇上处置!”隆科多跪地说道,那官帽下的坚硬面容,透着一股无法令人漠视的忠诚,眼不斜视,正天罡气! 四爷站在康熙身后,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经过此番事情,不管有多少官员参与了其中,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还是八爷党,都将在隆科多的刻意安排之下饱受风波袭及。 最大的赢家,又是他!八爷耗费心力将那三件大案办了,顶多也就是隔靴搔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心儿,你回府去吧,而今周围也已安全了!”康熙嘱咐了句便带着四爷摆驾回宫了。宫里今日怕有一场海啸风波,而我一宫外女子,自然是无缘见识了。 虽然隆科多已然控制了全城形势,但我仍是忧心着未能保全我妹妹安危,便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跑回王府别院。 越近门口便益发的焦躁不安,总觉得似乎已经发生了些许我难以承受之事,果然行至门口时便发现,原先一直把守门前的两位侍卫不见了,入府时候乃是一路畅通无阻,通往大厅的主道草坪上,石桌石椅翻到一片,而原本茂盛的繁花青枝,也揉成了一地花碎,根根断肢,我的心似要跳出喉咙一般:“江修缘!子丹!”背后冷汗直流,府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终于在最后的柴房听见了咿咿呀呀的闷哼之声。 推门进去,只见所有侍卫与江修缘,子丹,皆嘴里塞着布条,反手绑于亭柱上,而此些人中,却并没有我妹妹身影。看她们个个仍有气力挣扎呼救,便知道此事发生并不许久,说不定是索额图知道城门有了异动之后才采取的行动。 “格格,对不起!”方解开子丹与江修缘的捆绑,他俩便齐声说道。 “我妹妹是不是被索相带走的?”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答案,他抓我妹妹的用意,自然是为了让我助他脱困,但令人疑惑的是,他既然知道爱儿乃是我的致命伤,大可以挟持她逼我交出扎纳扎特尔的信件,但却还是选择铤而走险,拥太子提前登基。 这里面除了他日益膨胀的野心之外,恐怕是因为他亦是最近才知道相府别院住着我的嫡亲妹妹!而事已迸发,想停也停不住了! “心儿不在的日子,我与子丹一直彻夜不离的照看你妹妹,但不知为何她昨夜傍晚趁着换班时候溜出府外,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府,今日一大早,索额图便派兵将别院围了起来,将你妹妹强行带走了!”江修缘满心愧疚的解释道。 果然这般曲直,索额图怕是昨日才知道爱儿的真实身份! 但即便我妹妹贪玩溜出府外玩耍,也无迹象可示她是我最在乎之人,索相又怎会那般洞察真相呢?这其中恐怕脱不了四爷府里那两位福晋的干系! 四爷的枕边人,当年又曾参与过赫舍里的正名之争,见着自家爷对我的态度便可知晓,远去和亲的我,才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我妹妹在四爷府那么多日子,又秉性单纯,自然什么话都被她套出来了! 而我蒙面入府那几日,与妹妹也曾同屋而眠,难道四福晋已经知道四爷原本要纳的福晋就是我?实在太过大意,竟在此细节问题上未深考究! 心中怒火难抑,而所有问题都皆是我一厢推测,到底实情如何,必须亲自辨其端倪。 “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格格,咱们去找四爷吧,他一定有办法的!”子丹着急的转来转去。 “没事了,大家都散下干自己该干之事吧!”我支开那些侍卫,独留江修缘和子丹商量对策。 “而今怕是找不到四爷了,他方才已经进宫了,目前宫里形势严峻,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了。”况且即便他出来了,此事要不要他插手,我仍未有主意。 “那八爷吧?八爷一向待格格宽仁,他一定会帮忙的!”子丹已是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而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脑中闪过的只是爱儿孱弱的身子,要是被人惊吓过度,怕是要昏厥的!这该死的索额图,到底要怎样才肯罢手!要权要利,与男人们争去,为何事事都要牵扯到我,事事都要祸及我身边之人! “格格,找八爷啊格格!”子丹晃动着我的臂膀,我回神说道:“不能,八爷此刻仍在城外,且他即便进城了,也不能趟这浑水,我妹妹的身份,又无几人知道,单是同他解释是非曲直,都已然解释不清了!” “那便只有等四爷了…”子丹无奈的说道,而许久不曾言语的江修缘,却冷静的说道:“索额图既是有意要将爱儿带走,定然是有着他一些不可告人的意图,但看这城中形势,出事的应是他吧?既是如此,他定然会派人来找心儿你,你若表现的太过在乎,反而无形中加重了他的筹码!” 我恍然大悟,这般简单的道理,竟在最关心之人陷入囹圄时刻无法冷静思及。 “江修缘,你说的对,我们去大厅等他派来之人。”我一手抓起子丹胳膊,慌忙一路赶去,到达正厅时候正遇见侍卫通传门外有一小孩,约莫十一二岁光景,自称是格格急切相见之人。 我速速叫他领人来见,那人只递给了我一封信件,此信按方正字体写就,掩饰了原本的字迹:欲你妹妹生还,便设法营救劫她之人!手中所持信件,请交递信之人,若不按此行事,明日午时城门之前,便可见你妹妹**尸身! “混账!”该死的索额图,我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却怎么都无法浇熄心中怒火,但眼下情势,又怎容得我有半分迟疑,便只好乖戾的将怀中信件递于此不起眼小孩。他果然事事精细,连送信之人,都选一不会令人注意的孩童,而我又不可能对此懵懂不知的孩子下手。 孩子接过信件便欢快的走了,我仔细端详着手中信件,竟有点点胭脂细末,颇我俏皮的桃红颜色,应是年轻女子所涂,难道此信是索额图派府内侍婢所写么? 又有哪位女子是他心腹之人?难道…是浮馨么? 子丹见我对着信件端详了许久,便凑过头好奇的看了看,我顺势将信递给他,说道:“你看看,这信上竟有散落的胭脂细末。” 她捏起信纸闻了一下,便了然的说道:“此种淡淡茉莉香味又带点清凉薄荷气弥的胭脂,是仪容坊的最新产品,奴婢记得因为爱儿小姐有喘症不便涂抹太过浓郁味道的胭脂,所以前几日特地为她选了这款清凉舒气的。” 我心里一惊,难道此信是当着我妹妹之面所写?那么至少仍能证明,她至今还活着。 “来人那!”我居然又乱了分寸,忘了此等重要事情:“你赶紧追出门去,尾随那送信孩童,瞧他去哪里。回来报我!” 虽然索额图不会大意到直接让孩子将信带给他的心腹,但总要一查以探究竟,说不定能找出我妹妹的匿身之所。 但回来的侍卫回报,还是毫无意外的令我大失所望,那孩子拿着信件回去,便与一群孩子玩耍,每个孩子都带着一封类似的信件,一哄而散般走了,不知该跟着哪一位…这只无比奸诈的老狐狸,已经计算的那般仔细,看来我亦不可掉以轻心了. 但是如何方能救他?相较而言,太子比他的境况好一些,一则他并未承认此谋逆事宜乃是他策划的,且他目前仍在病中,种种蛛丝马迹显示,康熙又未对他全然狠下心来,将来复立也是可行的,但是索额图,却着实棘手难办了,此番铁案在此,康熙亲自涉险,索额图又曾想要大逆杀帝,要保住他性命,怕是绝无可能了。 但是若不救他,爱儿该怎么办。 在府里兜转了好几个时辰,都理不出一个康熙必定会放索额图的缘由,看来我只能入牢探望这当朝丞相了! 要说服他一人承起所有罪名,我便答应他保住太子,如若不然,不止是他的性命,就连太子也难逃九泉之刑,但是,如今是他占尽先机,我绝不可能放弃我的妹妹,若他并不理会当今形势,执意要我保他性命,又如何是好? 一人难以成事,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此事不能求着八爷,因为康熙与他早有芥蒂,他出手反而会坏了事情,思来想去,便只有四爷与胤祥了! 遂想着去他府邸等他,正好也会一会那两位福晋,到底谁人泄露了我妹妹身份与索额图,若真能探出一二,也要给她些颜色瞧瞧,不然日后相聚时间太多,她若仍要对我妹妹下手,我便只能主动出击,也唯有狠下杀手,方能绝人心思!~!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力救太子2 子丹挽着我随便唤了辆府外马车便去了四爷府,下车时候正遇见高毋庸提着灯笼在门前左顾右盼,子丹掀开帘子问道:“高毋庸,你家主子可有回府了?” 高毋庸定睛一看,见是我与子丹,便顿时展眉说道:“爷从宫里传出话来,怕格格今夜会来府里寻他,吩咐奴才在此等到子夜。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心里一暖,他竟是知道我今夜必定辗转难定,唯一能找的,也只有他了。 “那便是还没回来了。”我嘀咕了一句,而他已经麻利的驾好矮凳扶着我踏下车来。 “爷说了,格格今夜就在厢房安置吧,若他回来的早,便来寻你,此番宫里闹腾的紧,也不会有人挂怀宫外之事了。”高毋庸一边领着我朝东边暖阁走去,一边低低絮叨着。 四爷知我心有顾虑,又怕累及他,故而把话都吩咐了个仔细。 府内灯火通明,而那主屋灯光犹盛,自我入府后四福晋**搬出主屋以来,便再未迁回屋里,而今更是顺理成章的成了钮钴禄氏的安寝屋子,四爷竟毫无改变的念头。 “格格,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鬼影?”子丹抖缩了下身子,有些惧怕的说道。 我顺着她的指引瞧去,只见一梳着高高旗头的女子,失神的直面着主屋方向站立,双边流苏随风轻摆,时不时拂过一侧松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在周围众多青松绿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但她独特的香味,随着风儿丝丝的荡至鼻尖。这偌大的四爷府,那般失意的女子,自然只有这府中女主,四福晋了。 “莫要瞎说,这分明是个人儿!”只见她无意识般转过身来,那一脸的暗笑神情却尽收进了我的眼底,原来她竟是笑着的,心里发怵,这可怜的钮钴禄氏,怕又该遭什不测了! 见她已看见我,便欣然上前唤道:“四嫂近来可好!” 她初听此称呼,有些难以置信,随即便好看的笑了起来,明了了其中深意,快慰的说道:“好是好,只是也不见得妹妹多来府里走动,怪寂寞的!”那谦和有礼的神情,分明是个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 “劳四嫂挂心,心儿惶恐,今儿个晚上怕是要叨扰四嫂一晚了,实在是寻四哥寻的紧。”见她上下打量揣测我意的模样,我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碍事,我一阵便叫个丫鬟来服侍你,你家府里丫头,怕也忙活不过来罢。”她颇有深意的看了子丹一眼,我心里一沉,便知她早已看穿我身份之事绝对不是妄自猜度了! “那就多谢姐姐了!”既然她急切的想要监视,我便也只好随了她的意。 “呦,时辰也不早了,怎么今儿个府里还这般热闹,爷不是说过了么,入夜之后莫要大声喧哗!”年氏一路摇曳生姿的走来,那浓郁的百花香气扑面而来,呛的我一阵眼酸。 “难得妹妹来府里作客,爷也不会怪罪的。”四福晋敛气神色,柔和的说道。 “妹妹?”年氏玩味的看向我:“她还真是险些成了我们的妹妹呢!”她此话暗含所指,我猛然一惊,竟连她也知道我便是那蒙面进府的女子了么。 “好了主子们,天色黑沉的,在屋外许会着凉的,还是都散了回屋罢!”高毋庸带着谄媚的笑脸讨好的说道。 “是啊,都散了吧,妹妹也早点歇息!”四福晋轻拍我手,一脸温和。 高毋庸拿着灯笼在前引着路,拼命向我打眼色,我便笑了笑跟上他的步子,而身后的年氏,仍是那般毫不收敛的说道:“居然想进四爷府做福晋!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莽撞的女人,何时才能不让人当枪杆子使! “格格,你莫要生气,年福晋的脾气一直是这般直来直去的,爷为了急着去乌兰巴托救你,也为了笼络年羹尧,才娶的她,爷夜夜挂心的人,一直都是格格你啊!”高毋庸怕我心底委屈,便在侧安慰道。 “高毋庸,我与四爷是如何一路走来的,你都是知道的,如今又走到了什么地步,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以后这话便不要再说了,免得错给人希望,也免得多添惆怅。”我无奈的说道。 子丹怜惜的紧捏着我手,垂着眉目暗暗饮泣。 “格格…你要信爷啊,一切都会过去的!”说话间,便已来到了一侧厢房,小衣接过高毋庸的灯笼,进屋将屋内小灯点亮,我趁着这会功夫说道:“还得麻烦你了,若见爷回府,叫他即刻过来这里,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寻他商量,片刻都耽搁不得。” “那我去府门守着,爷一回来便领他来!”谢过高毋庸便回屋洗漱了一番,卸了妆颜才发觉自己脸色竟是那般惨白,往日如樱桃一般的唇色,而今却只能自比白玉兰了,几不见红。 “格格,莫要忧心,爷自会解决一切的!”子丹宽慰着说道。 “这件事情,怕是他也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在权利路上爬行的凡夫俗子,并不是手眼通天的神明,并不是渡难播善的佛祖。 “都是奴婢不好!”子丹暗暗垂下泪来,懊悔不已。 我轻捏她手,勉强扯出个柔和的笑容,说道:“不怪你,这些事情本就是无力阻止的,皇上尚且不能,何况是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我们!不要自责了。” 她仍是止不住哭意,抽泣不止,而我也没了劝慰她的精神头,无力的说道:“子丹,不要哭了,让我歇息一阵,待四爷来了一定要唤我,知道么?” 跨上床上便已沉沉睡去,梦里皆是百慕大不变的风暴景象,那寒凉的滔天海水一阵阵的袭上我单薄的身子,浸湿了身上的羽绒服,泡的周身皮肤块块蜷起,海风带着潮湿的气味,刺的我阵阵抖缩,拢紧了身子仍未有半点暖意。 “心儿!”耳边传来熟悉的低唤声响,却并不似我生命中的任何男人,父亲的声音浑厚,而周围的其他男性,却怎么也唤不起半点记忆,对于她们,我虽不至于冷漠,但却是从未上过心的。 到底是谁的唤声,一遍遍的回荡在百慕大的海面波涛之上,如凌空的警世咒言一般,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磁力,一声声的从天际而来。 直到那温暖的掌心,紧紧贴上了我的额头,方猛然清醒过来!睁眼斜对着他的双目,他亦是那般蜷缩着侧躺在床的一侧,我尴尬的拢了拢额发,作势欲起,他却自然的啦过我手,将我裹在他宽大的怀里。顿时温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筠然一室。 “你福晋的丫鬟恐怕此刻正在门外守着。”我颇为扫兴的说道。 他略起胡茬的下颚在我脸上摩挲了阵,低沉压抑的说道:“别去管她,即便没丫鬟守着,她难道就能不胡思乱想了么?” 想来也是如此,但这般肆无忌惮,却更实在的加深了她的仇视。 我往他怀里紧贴着钻了钻,说道:“爷可知道,我妹妹被索相抓去了,他以此要挟,要我救他与太子脱险,方可将妹妹还我。” “他是派何人前来知会你的?可有寻到什么蜘丝马迹?”他冷静说道。 我掏出那封并无甚头绪的信件,他接过端详了许久,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身形明显一僵,想了许久,却仍是叹着大气说道:“此事颇为棘手,我今夜这般晚仍能回府,乃是因为紫禁城今夜谁都睡不着了,城门都未关,一片灯火通明仅是为了商议太子与索额图的罪行,众多官员趁此机会皆**上书,揭发了许多二哥乖张的罪行,以及索额图漠视君臣伦常的忤逆之症!” 我翻过身去,推开他的双手,颇为失望的说道:“爷跟我说这些搪塞之语,又有何意义呢?朝局之事,我虽不懂,但也明了此次事情始末,到底这朝堂上绝大多数大臣王公,背后是受谁指使上书,难道我会看不明白么?”如今***与八爷党皆被隆科多顺势大为打击了一番,朝堂上叫喧的自是他四爷之人。 “心儿!”他一副为难的神情,令我兀的感到十分恶心。 “你当真不愿救我妹妹?”我已将近嘶吼,并不仅因为此紧迫的煎心情势,更因他为了权利斗争,竟是这般半点不让,毫不顾念我与他之间的情谊。 “不是我不愿救你妹妹,乃是她不值得救。”他一副铁了心毫不动摇的模样。丝毫没有半点转圜之地。 “不值得?那么谁才值得?利你前程者值得,绕你心尖者值得,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了是么?”怒气已然被他撩拨极盛,他竟已冷血到这般模样,我本以为他做所有事情皆是身不由己,无奈之举,似乎今日才看清他竟是如此薄情! “心儿!”那双忧眸直直的盯向我,而嘴唇开了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力救太子3 “既然爷那般为难,那我便只好厚颜求皇阿玛了,子丹,替我更衣!”暗自讥讽自己的天真,纵然外面如何流传他铁面不阿,刚正严纪,但这些到底是否是他的真颜,最清楚之人,难道不是自己么?江山为重,他既未拥江山,自然是谋江山为重。又怎会为了我的妹妹,失去此大好良机。 “不要去!”他焦急说道:“你既知道他的条件是何,又怎能去求他!” 我冷笑一番,回眸直视他的双眼,平静的说道:“此生,我的妹妹远胜过我,若人要我为她而死,我即刻含笑而赴,况且你的皇阿玛,从未想过要将我推入地狱。”他要的,只是想我在紫禁城内,禁锢一生,相伴一生而已。 相比爱儿性命,这是何等微渺之事! “心儿!不许去,你在府里等我消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妹妹安然带回来。”他猛然抱住我欲下床的身子,急喘着说道。 我知他野心甚重,不可能为了所有人的性命而放弃时机,况且爱儿是我妹妹,他本没有义务救她于水火。 “不要怪我的犹疑,内心有许多不得已的挣扎,许多暗藏的真相,却实在启齿细述,因你总是那般若即若离,因你不似我身边任何一位女子,没了我便不能呼吸,我总是怕惊扰了你。”他在我耳边哑声说道,诉说间那温热的气息,屡屡吹进耳内,隆隆的如咆哮一般。 “既是这样,我宁愿永远不知道真相。”从认识他那时起,便总是藏着许多秘密,他有他的无奈情由,而我也有我的**立场,既是矛盾之势,那么或许永远不明真相,才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有件事情,爷要答应我!”他狐疑的扭头望着我。 “爷要学会爱屋及乌,我亏欠爱儿良多,此生只怕给她太少,所以不管如何,请爷念着我的好,也护她周全。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他若有所思的蹙着眉目,但最后仍是拗不过我恳切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大清早,我便回了相府别院,昨夜与四爷谈完,便催促他回他福晋住处,定要细细安慰他嫡福晋,莫要因晚间房内与我小叙而醋意滔天,又进宫内惹起事端。 雪莲跟随一众阿哥们在当晚进了城,一宿未见到我,一大清早便在府门仰脖探望,见我回来便焦急说道:“格格身体无恙吧?奴婢回府时候看见府内好生狼藉,可有伤着格格?”说罢便左右端详着我的装扮。 我无甚精神多作解释,便只淡淡带过:“我无恙,不需操心了。你昨夜怕也未睡好,好生回去歇息罢。” 雪莲轻点了下头,却又忽然转过身来说道:“八爷托奴婢转告格格,他想约见格格,拜月亭,傍晚十分,不见不散。” 我蓦的一愣,而今他的众**羽皆被四爷牵入案中了,不好好琢磨对策,竟还有闲心在外约见我?着实令人难以理解。但他在此形势下仍欲见我,定然是有些紧要之事的,但又不能带着康熙所赐侍卫随行,便只好劳烦江修缘同我走一遭了。 策马出城之时,鼻尖飘散着阵阵草香,暮色中那隐约的亭子,仍是多年前的模样,犹记当初他抛下九爷,带我至城外遛马,领着我来到拜月亭,柔着湖水眼眸,说要在此将他曾经舍弃而判心离意的女子,再寻回自己身侧。 当时的他,或许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已然不是曾经与他互许今生之人,但即便是赫舍里,也已回不到当初,那因等他而失了贞操的苦命女子,又怎还有勇气回到此噩梦连连的小亭。 拜月亭,名照此景,古人皆拜月思人,念的也仅是过往而已,将来又从何而来,它那般岿然不动的矗立,或许仅是为提醒人们,物犹是,人却早已全非的情境。(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八爷!”我落马缓行,江修缘牵着马儿往另一侧走去,远远的站定凝望此地。 “心儿,你终于来了!”他忽然闪着星光眉目,欢快的说道。 “嗯!不知爷寻我何事?”他见我这般单刀直入,毫无寒暄意头,眼中闪过一丝哀鸣,但却只那一瞬,顷刻便极好的敛起真实心绪,俊笑着说道:“我对心儿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么?”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他,如此关口,实在不是谈论儿女私情之际,他竟仍有此雅兴:“王爷,你早便知道我非你钟情女子,既是如此,爷又何必苦苦追寻。” “你是!”他坚定说道:“我自己的心,难道还能不懂么?” 见他这般炽烈的望着,我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应他,亦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我许心何人,他又怎会不知。 良久才悠叹口气,无奈的说道:“爷也知道此番严峻形势,怎还有心思谈论这些?” 他精光一闪,顺势接嘴道:“你是与皇阿玛一同进城之人,最了解其中缘由,可知为何皇阿玛这般震怒,太子与索相可还有转圜之地?” 我忽然了然,苦笑了一番,原来他此刻约我来此,最终目的乃是为了向我讨要情报,四爷定然是将他的亲信都一并办了,他实在理不明事情情由,便想从我这里讨要结论,若索相与太子已无全身而退的可能,便可全力出击,若仅是一般小小风波,便继续按兵不动。 虽然我早已知晓历史结局,八爷便是在此次废储风波中声名太盛,引发大批朝臣上奏推荐八爷为新任储君,惹起康熙雷霆之怒,他未来到底会如何行事,历史已然给出了答案,但我却不愿作此祸水之人,不愿给他一错误的暗示,遂如实说道:“索额图怕是难逃监禁,虽会波及太子,但仍不至于动摇了他的地位。” 见我回答的如此清明,他朗朗一笑,美若桃面女子,感激的说道:“多谢心儿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八爷客气了,心儿只是说了下自己愚见,未来到底如何,我又怎能猜透。”我淡淡笑了笑,便朝他挥了挥走,准备回府了。 “心儿!”他急急出声唤道:“若将来皇阿玛要你在我与四哥中间择一位,我可仍有半分机会?” 我半扭着头,坚定说道:“没有,一丝都没有!” 说罢便不顾他是何神情,直直朝江修缘跑去。 之后的两天,我皆搬着摇椅在门口盯看,都不敢小睡休憩,怕一睡过便错过了爱儿回来的时刻。但眼见着太阳起落,却是一点消息都无。 四爷怕我等的心焦不耐便会闯进皇宫去求康熙,硬是派高毋庸时时刻刻在别院盯着我动静,自己便每天傍晚前来告知朝堂形势,终于在今夜初更,他来别院时候浑身疲惫,似终于卸下心头重担,松了口气般说道:“索额图已经答应,只要我保得太子,便会放了爱儿,他已然知道自己这般昭彰劣迹,绝无生还可能了。” “太子…”我仍是心有不安的说道:“要救他又谈何容易。” “虽不易,却仍可救!”他坚定说道。而我也瞬间明了了他的意思。 “爷的意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惊愕的看着我,赞叹的说道:“心儿果然聪慧,明日我便会把与八爷交好的朝臣放了,而皇阿玛处理索额图的奏章已经拟好,待明日一颁布,定然会有许多人闻风转向,向我讨问太子境况,我只许说的稍微严重一些,他们自然会猜度后续进展,到时候八爷党与大哥那边动静太大,便会引起皇阿玛的反感,到时自然会避重就轻的处罚一下太子了事。” 忽然明白,即便我同八爷所说乃是而今真实情势,他仍会因四爷的误导而转入歧途,而四爷此番行事,却是因我央求他救我妹妹。转来转去,仍是我这祸水之人害了他! 或许这便是历史,纵然我有心改变,却仍是会因其他种种可变事由而回到了它最初的轨迹。 “爷,谢谢你!”这两日的四处奔走,已让他疲累不堪,与索额图的苦心交涉,又怎是那么容易便成事的,可能费尽唇舌,威逼利诱,旧账新仇,皆翻了个彻底。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么!以后莫要再说进宫求他,让我放下心罢!”他颓然的窝进我的摇椅,椅子受此重量,不住的发出吱嘎咯噔的声响,随时要散架了一般。 我侧过一侧身子,半倚在他身上,狡黠说道:“要死也拉你做垫背的!” 他起先有些迷惘,随即一笑:“甘为美人做肉垫也!” 两人又是对望着笑了一阵,但他总是愁着眉目,心事颇重的模样,我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是否事情还是有许多阻滞,为何爷总是忧着神色。”轻手在他眉间来回揉捏,心疼的说道。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低声说道:“你妹妹,不是个单纯的人,不要那般毫无防备。” 手一抖缩,便弄疼了他。 “爷,我与她之间,你不懂。”又怎解释的清楚,她是我血缘至亲,劫后再缝的宿世姐妹啊! “不是我不懂,是你…不知道我的错.”他如呓语一般的声响,让人听不真切。!~! ------------ 第一百五十章 :再遇纳兰蕙月 格格,宫中行事这般复杂,你真的要进宫么?”对镜梳妆间,雪莲忧心问道,经过这几日,凭她那玲珑心思,也大致明白了到底发生何事。 “与其在宫外猜度他人心思,还不如真切的进宫去瞧瞧。”因着那么多时日过去,我妹妹仍是毫无音讯,虽然我知道四爷不会食言,不忍另我失望,但那敏直的女人直觉,总让我觉得四爷似乎很讨厌爱儿。 另我十分费解的是,他为了帮我寻回妹妹,耗费了如此巨大的心力,且我妹妹一向乖顺,身子又常年虚软卧床,远不会得罪了谁,但他又为何在此关节却显出了那般恼意呢。 换了件鹅黄色的绣花旗装,淡描了几笔素眉,便带着雪莲出发了,江修缘仔细嘱咐道:“你身体底子一直积弱,许多事情要适可而止,可别太过逞强了。” 我感激的说道:“不是有你在我身侧么,又有何惧的,且一直以来也就感冒发热多一些,其他恶症可从未有过,莫要操心了,不碍事的。” 他见我这般依赖他,展眉舒心的笑了笑,看着他那半脸的弯曲肉痕,随着朗笑的嘴角挤成条条蠕动的虫豸,便抖缩着难以自制,无力的感觉自手心一路蔓延,寸寸吞噬着我原本欲一改命运的心,是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在这风卷残躯的大时代,我只是一个连身旁之人都无法保全的弱小女子。一个这般随护左右的伟岸男子,却因我的两难处境而步步自逼。 “江修缘…”他见着我那般怔然的神情望他,顿时僵住了笑容,不自觉的拿手拂了拂自己面容。 “没什么,只是你嘴角脏了。”我拿起丝帕专心细致的擦拭着,强装笑意,隐忍着酸涩的眼角,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滴下泪来,而他见此,又开怀了神色,似孩子一般笑的肆无忌惮。 “我走了!”跨上马车,便赶紧放下了窗帘,那横流的泪水,已在脸上散成了落地瀑布。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显赫公主身,泪湿点妆粉。 问女何所泣,凝眼语无声。 难道世途辛,不诉悲路程。 只怕经此生,枉负痴心人。 江修缘啊江修缘,你明知此生我给不起你要的,又何苦这般伤害自己。 “格格,有句话,奴婢一直想同你讲,却怕你恼的厉害。”雪莲坐在车帐外说道。 “我不恼,你说罢。”她仍是迟疑了会,方才开口说道:“这么些年过来,江修缘对格格怎样,格格自是清楚的,就不能与他一同离开此些是非吗,难道只是因为这一袭荣华么?” 她虽话语犀利,我却无法怪她,她侍候我的时间,虽也有些年月,但毕竟是从未进过北京,不晓其中缘由的,北京即像一急速旋转的海上漩涡,一旦卷入,又哪还有全身退去的机会。 她见我不言语,以为是默认了她的指控,继续不休的说道:“格格就听我的罢,我们三人带着格格的妹妹一起离开北京,过些山好水好的清净日子,格格不知道,江修缘自从来了北京,憔悴了许多,自己将脸划伤以后,更是整日的郁郁难欢。” “雪莲”我忍不住出声阻止道:“难道你不懂,这条面上风光的荣华之路,不是我的选择吗?莫要在回首从前了,既然已卷了进来,便全然没有退路了,你亦是经历过风霜之人,自己无法决定命途的时刻,难道已然忘却了么?” 我虽不知她到底表情如何,但帘外自此便一路悄然无声,她许是日子久远,忘记了曾经饱受的羞辱之苦了,我虽轻易不愿碰她内心搐痛之地,却又怕她麻痹了心智,到时便不知不觉跳进了万劫不复的悬崖陷进。 出来之时,果然见她脸色不郁,白的吓人。(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我却只好狠下心来,对此视而不见。 虽说入得宫来,我却不知该寻何人,只是来此打探下风声,便从神武门进来后,直穿顺贞门,依着御花园一侧,走过万春亭,下意识便驻目往亭内望去,却是空无一人,难忍的心中阵阵失落,隐约瞧见园内有些美衣女子在不远处聊些什么,我权当未见,一步不停的绕过绛雪轩,沿着钟翠宫与景阳宫的宫道直朝毓庆宫走去,宫道之上人流穿梭,侍卫比原先多了好几倍,来来往往拿着长矛巡动不断。 “是你?”忽然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疑惑的转头望她,竟是那张害我至深的脸目,居然在此刻仍敢这般嚣张的主动唤我。 “大胆奴婢,见到索心格格居然不下跪请安,还用这等不削口气与格格交谈,不要命了么!”雪莲在侧大声责骂道,她是不知我与纳兰蕙月的过节之深。 “奴婢该死!”与她一同在宫道上行走的其他婢女皆吓的将流苏盘子高举过顶,跪地求赦了起来,唯独她,仍是那般犀利不服输的站着。 我不知自己该用何种态度对她,她乃是我所有苦难的导线,若没有她的下毒谋害,又怎会有蒙古那般惊险之行,但亦是因为她的下毒谋害,让我遇到了扎纳扎特尔,遇到了丹津多尔济,这些在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子。 不管过往如何,我皆不愿再作何深究,但子青这一时常在我脑中挥除不去的影子,却是夜夜提醒着我:对待那些曾经背离自己之人,那些曾经伤害自己之人,莫要怀有太多悲悯,太多宽恕,因为这些悲悯与宽恕,将纵容她们伤害自己重视不已的亲人友朋。 感恩这两字,从不会在她们这些人的脑中萌芽,生活百般磨砺,如若未造就一坚韧勃发之人,便必定会开拓一条嗜杀阴谋之路,供那些饱受苦难之人,愈行愈远,最终沉溺。 “你居然还活着,着实令人意外啊?”我带着浅浅笑意,兜转着身子说道。这么些年来,她是出落的益发美貌了,我离开紫禁城时,她年岁不大,而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娇俏了。 “你都未死,我又怎会死呢?”纳兰蕙月牙尖嘴利的说道,她许是认为我此番回来,便是判了她的死刑,遂这般不肯服输,死也要死个痛快了。 边上侍女皆是不解的神色偷瞄着她,难以理解这个身份低微的宫女,竟然敢这般忤逆的和主子说话。 “幸得你仁慈,我才能安然回了北京啊,若你那日杯中毒药只多放那么些毫,便早就将我送入黄泉了。”众人初次听闻此悚然真相,吓的埋着脸面,不敢直视我,怕知道越多便越危险。 而纳兰蕙月仍是一副毫无悔意的模样,淡淡说道:“格格说话可有凭据?要说对你不敬,大伙儿都瞧见了,要说下毒害你,谁又知道了?” 正欲说些威胁之语,却听身后一浑厚男子声音响起:“心儿,你怎在此?”转身正瞧见八爷与他随从不紧不慢的一路走来。 我心生快意,能钳制这疯癫女人的,不就是眼前这个男子么。果然,八爷一来,她便脸色恭顺了许多,曲着腿儿给八爷请安:“奴婢参见八爷,八爷吉祥!” 他一眼都未斜过,只无所谓的说道:“起来罢!” 我娇笑着与八爷攀谈起来:“爷怎么得空来宫里行走,外头事情不忙么?” 他愣了愣,随即说道:“忙是忙些,但宫里的事,还是得挂怀一些的,昨儿个听四哥说今日皇阿玛会下旨惩办索额图,而且二哥恐怕也难逃责难,此番进宫只为劝解一下皇阿玛。” 我知他心猿意马,仅是走个过场罢了,瞧着众多阿哥进宫面圣要康熙解气,他此番不来,倒显的欲落井下石,不睦兄长了。 我不知该如何接他话语,他的心思在我面前已经不需深言了,而我也不想那般装疯卖傻的说些客套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而一侧的纳兰蕙月却沉不住气了:“八爷忧心国事,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我斜眼瞧她,一副讨好至极的神色。 八爷一头雾水的望向她,不明白为何这位婢女竟这般大胆插嘴我与他的谈话。 “大胆奴婢,此地有你说话的份么?”八爷随从毫不客气的说道。 “八爷,难道你忘了,我是谁么?我是纳兰明珠的侄女啊,未进宫前,你我便已相识,进宫以后大前年年夜,你喝醉了,是我送你上的马车,前年中秋,你一人在景阳宫门前傻望,是我不小心将一盆沐手水倒在了你身上,去年直至今年,你我见面数次,你都是和善着对我笑过多回。这些,你都忘了?”她激愤着不顾少女娇羞,一股脑儿诉尽钟情。 “什么你啊我啊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是不是想叫管事嬷嬷**了?”八爷仍是一语未发,仿佛她说的从无半点印象一般,倒是他身侧的随从,时时出言呵斥。 “纳兰蕙月姑娘,而今记得你的,怕是只有我了哦!”我戏谑的笑着。 而她似如梦初醒一般,恶狠狠的说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你见到我却似不认识一般,原来是因为她!我早该知道是因为她!”纳兰蕙月圆瞪着双目,那尖长的指甲直直的几乎要刺到了我的面目。 八爷一把将我拖远,呵斥道:“哪来的撒野丫头,也不掂量掂量自个斤两,竟对格格这般冒犯,给我拖下去交管事嬷嬷责罚!” 边上巡逻经过的侍卫得此命令便毫不怜香惜玉的架起她双手,拖走了。 那恶毒的眼神,使我浑身发寒,总觉得许多不详的事情,将因她而开始。!~!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废黜太子1 离毓庆宫仍有数百米之遥时候,我便被周围巡逻站岗的兵士婉转的提醒了下:格格不宜接近此地。 遂只好悻悻的往回走了,永和宫拐角慢行着一高贵妇人,那滑亮的青色丝绸上尽是朵朵花团锦簇的牡丹,在一年轻少年的搀扶下一拐一拐的往御花园方向走着。 她扭头与身侧男子说话之时,那温润柔软的侧脸让我心中一暖,我与她虽无深交,却也从未结下过仇怨。她那总是温着眸子,善待周身所有人的大量情怀,令我由衷折服。 “索心见过德妃娘娘!”我恭顺的甩了甩帕子,向她道了个万福。 她原本朗笑的神情顿时僵在嘴角,谦和的转过身来说道:“格格近来可好,怎么到了如今才晓得进宫多陪陪我们这些老人们,早些时候便该来啦。”那弯弯的眉角已有了些许轻微细皱,任凭再厚的华粉也掩藏不住了。岁月催人老,仅是五年而已。 “恕索心不懂礼数,尽顾着自个的事,把长辈们都给忘了,以后定会时常进宫陪娘娘解闷。”她满意的笑了笑,与那男子回身继续前行时候,我偶然瞥见了那个子高大的男子,竟有几分当年“鼻涕王”的架势,瞧那英气逼人的眉眼,仅是按着比例放大了几分。 跟着德妃一路向御花园走去,也顺便细细打量了一番十四爷的神情,只见他仅是那般细心的搀着自己额娘,全神贯注的模样令人动容。 “心儿,你不介意我这般唤你罢。”德妃启声说道。 “自然不介意,娘娘这般唤我,更显亲厚呢。”我由衷笑道。但她的后半句话,却另我心头郁结难舒“许久未见我儿子,你可知道胤禛近来可好?” 我知她明了我与他儿子之间的情愫,钮钴禄氏又是她的儿媳,康熙定然不会瞒着他所有事情的起因结果。 我识趣的低垂着脑袋,淡淡说道:“四哥自有四哥的福晋照料,这好与不好,我一旁的妹妹着实不太清楚。”闻此她终于淡柔着神色笑出声来。 她软握着我手,那金色嵌玉指套压的我一阵冰凉:“钮钴禄氏,是本宫选的。” 那般简单的几字,却将一切真相揭开了,我亦不需对她藏着掖着了,她果然是全部知晓的,而她此番如此慎重的同我道明,自然是为了宣示她的立场。 “谢娘娘如此思虑周全。”原来那般温柔转圜,将一切伤害影响降到最低,尽可能的顾全自己夫君颜面,保得儿子前途之人,竟是这个一直婉转含蓄却又用心良苦的母亲。 “你懂言谢,本宫便放下心了。本宫也乏了,该回宫了。”说罢便挽着十四爷的手,调头往永和宫走去。 “恭送德妃娘娘”曲了曲身子,抬头目送时候正撞上十四爷若有所思的回头一望,似乎带着无尽深意。 本来已走至御花园,但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总是七上八下的在心里跳动,便一直心神不宁,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雪莲在侧见我兜兜转转,始终不知意欲如何,忍不住开口问道:“格格到底怎么了,咱们要不出宫去罢?这宫里也探听不出什么消息。” 经她一唤,我终于回过神来,纳兰蕙月,我既然对她百般放不下心来,便该去寻她讲个明白,过去种种,我已不打算同她追究,但愿她能安分做人,不要再掀起风浪自误性命。且当我中毒弥留之际,她曾亲口说过,她所恨所嫉之人,只是赫舍里,仇怨情恨,本都与我无关。 遂与雪莲绕了大半个北京城,来到内务府宫道,但令我百思难解的是,正撞上八爷那匆匆进门的身影,他不是应该在乾清宫为太子向康熙求情么,怎会跑内务府来? “雪莲,方才进门那男子的样貌你可有看清?”为求确认,我问道。 “格格,那般俊秀逸洒的身姿,遍眼偌大清朝,又还有别人吗?”是啊…我呢喃道,那般的美男子,又怎会另我看错呢… 那么他来此地的到底为何?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他对纳兰蕙月其实是存着感情的?但是瞧着方才纳兰蕙月激动的模样,与先前的种种描述,也未到互有暧昧,许下今生的境地。 “格格,咱们进去罢。”我滞着脚步,不知是否该跨进那一步。 “吱嘎!”只听院内那沉重老门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便是两位头发花白的嬷嬷退出房间,蹒跚着走进另一端房内不再出来,而八爷的随从也一副机敏的模样,关好门口抖擞精神矗在门外。 “嘘,雪莲,我们走!”见此情景,我若仍那般不识抬举的破门而入,怕是会惹起事端,但八爷这般耗费周章前来寻她,到底所谓何事,却着实令我揣摩不透。 “格格,方才也未瞧着你避开八阿哥,为何在内务府便不再进去了呢?”在回府马车上,雪莲忍不住好奇说道。 “这其中的曲折,并非三言两语能道尽的,今儿个的事,你莫要向外宣张,其中怕是会另有深意。”本以为此事仅是一段微小风波,仅是一段孽缘伊始,却不想这其中蕴含的竟是另一番政治争斗,用情之争。 正在府内小亭用膳之际,忽闻院内沉重步声,一看却是四爷蹙着眉目,弯驼着背对着主屋欲进不进的模样,在门外背着手儿踱步。 他不知我嫌屋内空气沉闷,将晚膳摆在了亭内石桌,对着这满地月光,也胃口好一些,此地与他仅隔着一颗葱郁大树,他许是心事太重,竟连我在侧也未发觉。 直到我轻步走到他身后,等他踱步回身之时,方如见鬼一般吓了一跳。 “心儿,你!”他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 “爷这是学大禹呢?过门不入?”我调侃着说道,他却忽然眉目一清,笑意颜颜的说道:“对!我这就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那高声重念的家字,惊的我仓措无语。 “说正事儿吧,爷到底为何这般踌躇不定?是否有了两难之事?”我慌忙扯开话题说道。 而他闻此又恢复了凝重神色,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在我不断鄙视的目光中,终于败下阵来:“皇阿玛已经正式下令,废黜太子。” 如倾天夜雷一般,在这风微无云的夜空,那般崆然无措的隆隆响了起来。 “为何,为何会这样?”半响我才回过神来,如此结果,另人始料未及,太子被软禁毓庆宫已有好些日子,康熙下旨定了索额图的罪,却仍未有半点处理太子的意思,怕是仍在挣扎犹豫,过往种种事件,都未曾抛下心尖,不忍下手罢。 但又是为了何事而突然有此决定?难道是太子的言行再次惹怒了他? 四爷凝着神,脸色阴沉的说道:“详情我还未打听出来,只是李德全漏出口风来,皇阿玛自从破例见了一普通丫鬟之后,便雷霆震动,愤而提笔书奏,废黜太子!” 我心里一沉,一普通丫鬟怎会有如此能耐。心里总有个疾唤的声响,是她!一定是她! “四爷可有办法讨得那丫鬟姓名来?”太子被废黜的消息,身处牢内的索额图定然是清楚的,那么我的爱儿,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米已成炊,废黜的圣旨顷刻间已经传遍全国,即便我知道在未来不久的日子,康熙会再次复立,但索额图不会信!若他以为此为绝地之境,我妹妹又如何博得一线生机? “爷!”正在此时,高毋庸慌慌张张的跑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气都未喘定便磕头说道:“爷要奴才打听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快说!”四爷焦急说道。 “那宫女名叫纳兰蕙月,是明相的侄女,皇上见完她以后便将她关进了大牢,奴才在天牢有个熟识的老乡,是他透露给奴才的。”高毋庸了了几语,却证实了我心中所想。 难以置信的退后几步,只觉浑身瘫软,竟然是她! “我要见她!我此刻就要去牢内见她,爷,你一定要帮我!”如果我猜的未错,那么这一切的最终导演,便是那面相宽仁的八爷,他那日隐身藏躯的去内务府的缘由,心里已经清明了,原来那日我与纳兰蕙月在永和宫和钟翠宫宫道上的恶语相向,竟全然落进了他的耳里。 而他,竟能利用此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言碎语,弄拨起这一番滔天大浪。 “天牢由隆科多看着,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倒也并非全无可能。”他一言将隆科多的身份道出,我便知道他已是放开心怀对我。 “那就有劳爷筹谋了!”雪莲从房内拿了件带帽斗篷,我浑身遮了个严实,便与四爷踏马而行。 天牢此刻重重把守,里里外外,光门口一侧便站了三层兵士,已如铁桶一般,由此可见康熙怒气之盛,怕是一时很难消散了! “舅舅,我与心儿也不想令你为难,你借我们两套兵士服吧。”在天牢拐角,四爷拉着隆科多说道。 隆科多左右看了一眼,便点头将我两引致周围一破败屋子,稍等片刻便拿来了两套兵士衣衫。!~!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废黜太子2 我与四爷装作隆科多的近身小兵,低着头随他直奔天牢,如今虽然初秋天气,已有了几分凉爽,但这牢内沉闷的空气,却仍有三伏天的热度,开门时候阳光猛烈照进那乌黑的牢道,能清楚的看见纷扬的尘土充斥着牢内每一寸空间。 我捂着鼻子,踩着泥泞软涩的稻草路,经过一扇扇粗厚栅栏门,门内囚犯皆似饿虎一般,披散着长乱的头发,只露着那光秃的头顶,眼不斜视,饱含恨意的望着在外行走之人。 “纳兰蕙月!”我低声唤她,此刻她已经换上了白色囚服,但却未有遭人**的迹象,只是嘴角有些微的红肿,应是被内务府的嬷嬷掌掴所致。她靠着墙壁侧躺于内,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隆科多见她毫无反应,便拿出随身钥匙开了门,进去便是一脚踹在她腰上:“怎么,装死呢?没见格格问你话呢!” 她有些吃痛,闷哼了一声,懒散的睁开双目,缓缓直起身子靠着墙壁坐好,说道:“如此污秽之地,格格来此做什?” “纳兰蕙月!我与你之间走至今日其实皆是你的误解,我从未想过要夺你心爱之人,你…莫要再这般对我,好么?”我焦急非常,竟有些言不及意。 “你此番回了北京,见我仍活着,还会给我活下去的机会么,呵呵!你以为我会如此天真么?”她冷笑一声,说道。 “过去种种,我早忘了,如果我要致你于死地,五年前就可这么干了,我大可以同四爷言明我之所以会去蒙古和亲,乃是因你将赫舍里落在酒杯中的蒙*汗*药换成了穿肠毒药,致使我与赫舍里,一死一几乎丧命,但这五年来,我从未在他面前透露半字。”四爷闻此满面震惊的紧盯着我,询问着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浅浅的点了点头,便听见他紧捏的双拳骨节脆响的声音。 “那你此番来此,到底所谓何事?”纳兰蕙月不解的说道:“我只不过是在皇上面前坦诚了自己欲毒杀你的行径而已,此事于你有利,你又何必冒险来此问罪?” 原来她竟是不知情的,恐怕索额图威胁我之事,八爷亦是不知情的,他想做的只是欲利用一事,将太子推进万劫不复的形势而已。 “你可是受八爷指使,坦诚投毒罪行之事,将太子扯了进来?”我一语道破她欲隐瞒的真相,她满面狐疑的瞧着我,不明白我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日,八爷去内务府寻你,我也在场。”她瞬间败下阵来,而身侧的四爷,也明了了为何康熙会在转瞬之间即对太子作出如此严重的惩处。本来太子经阴谋篡位之事乃是他亲眼所见,但索额图自知自身已经全无保全性命的可能,便将所有罪责揽上了身,称太子总在病中,迷糊着不知外面形势,他将太子软禁府中,强行要求太子按他布置行事,提前登基。 同时他不知耍了什么手段,买通了个中关系,竟让被囚宫中的太子,与他口径一致了起来,康熙虽对此一分不信,但本就在迟疑是否要将他立罪,念着对孝诚仁皇后的歉疚,本已经欲用此索额图的牵强论调堵住悠悠之口,给太子一台阶下,赦免了他此次罪行。 但纳兰蕙月的出现,使康熙意识到自己儿子远比他所见到的阴沉毒辣许多,怒极攻心之下,便下诏废黜太子了。 不得不说,八爷此番正是猛药下在伤口上,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你既知我对八爷感情,那我帮他一把也是无可厚非,你此番来意到底为何?我不明白整垮太子和你又有何想干?”乍一看这其中确实毫无关联,且太子倒台似乎对其他阿哥都是一大机会。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不瞒你说…”我正欲吐露真言之时,四爷蓦的抓住了我手臂,抢先说道:“太子乃安国立家的存在,岂是容你这般陷害的,况且这于你又有何好处?揭发他的同时,自己亦姓名不保,难道真的值得么?” “你们这些成日里只知道争抢权利的阿哥们,又怎会知道我们这些弱小女子心底的呼喊,为了成全我多年来的辛苦爱恋,死了又何妨?”纳兰蕙月带笑说道,我知道她能做出此等事来,定然是受了八爷蛊惑,她爱他那么多年,只要稍许温柔关怀,便能让她为他欣然赴死。 生命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了意义,一旦一人连死亡都不再惧怕,便无任何事情可以打动他了。 但人,总是求生的。 我走至她身侧,**在那堆熏臭的稻草上,缓缓说道:“或许你也看出来了,眼前你所见之人,才是走进我心里深处的男子,在被你逼去蒙古的日子,我亦夜夜煎熬,宿宿难眠,为的只是惧怕此生错过了这一份憧憬颇深的感情,多少次险象环生,几乎丧命,都挺过来了,也只是为了而今片刻的厮守而已,虽然皇命难违,身份已定,但我们仍很珍惜这种生能相依的机会,凭心而论,你与八爷的感情,真的已经到了生死不相忘的境地了么?此番你为成全他的权谋不惜赔上自己性命,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她只愣愣的没有言语,我知她其实心中也很明白,她与八爷的感情,其实都未开始,又谈何刻骨。 “我与你,本不该成为敌人,你有你的所爱,而我亦有我的钟情,所以此次若你肯放过太子一马,我必定在皇阿玛面前全然否定自己中毒乃是你所为,将所有罪责推在赫舍里身上,不会牵扯到你的。”见她有了些微动摇,便继续说道:“你仍有大把的时光,能让八爷明白你的心。为何非要走这条无望之途呢?” 她思念了许久,但最后仍是眼神暗淡了起来,抬眼时候虽然眼中含着泪光,却带着浅如茉莉一般的微笑,说道:“或许格格说的都对,活着才有希望,但我已然跨出了这一步,便不能回头了。若皇上问我为何要诬陷太子,我能回答是因八爷挑唆么?若然我缄口不言,难道皇上不会派人去内务府查么?这样便害了他。所以格格不用劝我了,这条道路即便我知道已然选错了,但仍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说罢便继续躺在草垛上,微闭着眼睛,缓缓流下泪来。 心里沉痛,却已没有言辞再来动摇她的决心。 四爷拉着我的手跨出牢门,隆科多锁门之时,只听纳兰蕙月低低的说道:“格格,对不起。”我明白她为何而道歉,或许直到今日,她方知道自己曾经的处事方法是何等的偏激。 “爷,你说,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爱儿真的无办法可救了么?”回去时我与他同乘一匹马儿,他温柔的揽着我腰,一路如踱路般轻甩马缰。 我知道他是因先前我在牢内所说而心情愉悦,虽字字肺腑,却实在没有心情谈论此些儿女私情。 “放心吧,此路不通,定有他途,索额图那里我一得消息便派人前去稳住了,心儿不要过于忧心,而今他唯一的指望便是我们了,其他阿哥们,哪个不是巴着二哥死?”经他一番安抚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一定能成功的!”我毫不怀疑的说道,历史早已给了我答案。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如此庸人自扰,一切都有他在。有他承担。 他揽我的手紧了紧,我靠着他无比硬实的胸膛,心里是一片安定。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便命人将我请进了乾清宫,本以为他会问一些相关纳兰蕙月毒杀我的细节,一路上为此盘算了许久,但见面之时,他却只字未提,只是强颜欢笑着与我说些我未去蒙古的趣事,说写我常与他一同探讨的洋文宗教。 望着他几日来颓败不堪的身体,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同他说:“皇阿玛,你若太疲累,便睡一阵吧,心儿会在侧陪你。”但几次三番,话到嘴边,仍是忍了下去,这个孤傲倾权的男人,我付不起任何代价来撩拨起他的占有欲望。 回府时候,听雪莲说,纳兰蕙月今日午时便要在菜市口斩首了,判刑极重,是康熙有史以来最最残忍的一次,凌迟! 我慌忙更衣出门,连午膳也顾不得用了,菜市口集结了许多看热闹的民众,自从明相获罪监禁以来,纳兰一族早已一蹶不振,民众们不再惧怕纳兰家的地位,甚至为他家族的落寞而欢饮鼓舞。 纳兰蕙月被架在一十字架上,手脚皆分开捆绑,而一旁站立的屠夫,手里所举刀刃并未是用来斩首的那种厚重大刀,此刀轻薄了许多,我虽不曾见过凌迟之刑,却也在书中见过描述。那是刀刀挖肉,痛苦致死的极刑。 纳兰蕙月举目四望,寻着她唯一想见之人,但等了许久仍未出现,眼看时间已近午时,她终于放弃了心中仅剩的期盼,暗暗垂下头来,静待那无尽的黄泉之路。 我终于还是没有勇气亲眼目睹她的死亡,悄悄转身回了府,或者我亦是残忍之人,对她眼中肆虐的希冀,视而不见。 从来未拥有之人,又何必在消逝时候假作温情,那脉脉能语的八爷,对纳兰蕙月的残忍,竟是令人这般心寒,爱情的自私正在于此,对不爱之人的决绝,能够灭绝人性。!~!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扭转1 格格,年福晋在大厅呢,想要见您。”一大早小衣便来卧房通报,凌晨十分才浅浅睡去,有些睡眼惺忪,思维不济。 “那替我梳妆吧。”一瞬间竟无意识到底是谁要来寻我,等梳妆时候小衣在旁唠叨才听了个真切,原来竟是她! 凝神想了想,最近我也无甚过分行为惹到过她呀,也不知她又受何人缩摆一大早竟来寻我晦气。 行至大厅时她正捧茶欲饮,墨红色旗装衬的她两颊绯红,今日又似刻意打扮了一番,眉黛青细,樱唇飘红。益发的清秀好看了。 “什么风把年福晋吹来我府上了?实在是稀客,稀客呀!”我讨好的笑了笑,心里却是阵阵恶心,那招牌笑容,都能与北京城的杏春楼姑娘相媲美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紧要之事,我是断断不会来此的。”年氏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那福晋说来听听罢。”挽衣坐在她对面,静等她道明来意。 “我听闻格格一直想把太子救出来,让皇上恢复了他的身份,是也不是?”我一阵惊讶,此事极为隐秘,按着面上的关系,我是决然不会插手此事的,经纳兰蕙月一事,太子与我的纷争在外头看来已然是水火不容,她竟然会知道我一心要搭救于他这与表面形势背驰的境况。 按着四爷那沉稳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告诉她这个无甚口风之人的。顿时明白了过来:“可是你哥哥年羹尧所说?” 她倒也不瞒我,一语道明始末:“我哥哥如今在外办差,许久都不在北京,又怎会知道这京城大事的内幕,告诉我此事之人,乃是我府大福晋。” 原来是四福晋,那这其中原因便毋须深究了,因她若肯出手送我人情,自然不会委派她人,而让年氏来做此枪杆子,定然是此事虽能帮我,却是带着条件,且若办不好,也可一并打击了年氏,不管如何,她皆是毫无损失之人。 果然,年氏说道:“我有法子帮你达成心愿,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浅笑着泯了口茶,并非我看不起她的智商,实在是她的所有想法皆挂在脸上,怎么也令人联想不到心计二字。 “呵呵,我知你想说些什么,要我离开四爷,承诺永远不成为他的女人,是么?”她竟能如斯幼稚,莫说我并非一言九鼎的君子,即便我愿意遵守此承诺,难道还能因此而管住自己男人的心么? “你果然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你发毒誓!”她怔怔的盯着我,言之凿凿。 “好!我答应你,若你能有计谋助太子恢复地位,我便永世不与胤禛在一起!若违此誓,肠穿肚烂而死!”她满意的笑了笑,本以为她仍有下文,却只见她欢欣的跨出门去,从边侧拖了个人出来,背着阳光,看不真切来人面容,但想也知道,她此时会找之人,自然是四爷了。 “爷,看清楚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了没有?她随口就能发下毒誓,永世不与你在一起!爷,这种女人,当真值得你爱么?”年氏一脸胜利者姿态,讪笑着站在门外。 四爷淡淡看了我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也不恼她,因她的智商能做出这等事来,已属不易。 “好了,该说说你的计谋了吧?”我仍是悠闲的坐着,不理会她猴子一般上窜下跳做戏供人看。 “你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见到自己心爱男子拂袖而去,竟半点都未动容!”她疑惑的看着我,满脸不解。 “福晋!请注意自己言行,我与四爷乃是姐妹相称,普天之下皆知如此,你怎能说出这番言语,传出去,污了自己夫君名声不说,还陷皇阿玛于管制不严,成了宫廷一大笑话!”我愤然说道。[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而她竟像是被我唬住了,一时呆愣着不知该怒该喜。 “你到底说是不说?若来此仅为演此闹剧,便收场离府罢,若还有下文,那我便静待你的妙计!”她见我面有恼色,竟是有些快意。 “你也知道,我与德妃娘娘的关系甚好,而又曾听说你的样貌与仙去的孝诚仁皇后十分相似,若我求德妃为太子求恩,设计一场故人相似的怀念场景,定能打动皇阿玛的念妻之心!”未想过她竟然还有此种心思。 “德妃娘娘是陪伴皇阿玛一路走来之人,皇阿玛亦对他的品德有很高的评价,若有她在侧细心劝慰,局势虽不能因此而乾坤扭转,但也可在感情层面上让皇阿玛动摇。”不可否认,她说的都十分在理。 但这种行为摆明是耍弄康熙,如何做的不露痕迹,着实需要一番心思。 “这些,可都是你所想?”我有些怀疑的说道。 她神色一异,尴尬着说道:“不是,是大福晋想的,大福晋总是比我聪慧一些。”直至现今我方了解,原来四爷的嫡福晋也是个谋划好手,若此计谋成功了,我便得实践自己的允诺,此生不与胤禛在一起,若此事未成功,反而撩起了康熙怒火,那遭殃的也是我与年氏,而更有一层危险的成分便是,若康熙因此而要强纳了我做妃子,更是得到了她求之不得的结果。 高!实在是高! 但此妙计我能不动心么?虽然四爷在朝堂上百般努力,为了救出太子一步步的阔大了党派斗争,而今因为此事已经全臣震动,原先***的肱骨之臣也在谋划退路,而支持八爷的老牌大臣们,也已经蠢蠢欲动,四爷一向不喜拉拢那些学究之仕,且他本就一直抱着搭救太子的心思,便全然没有动作。 康熙也已经放出话来,要群众推举太子,下面的剧情发展我大概也明了一些,但这些真的能够让太子起死回生么?实在是难以估量。 年氏的此番计谋,正好似那强行针一般,让饱受党派之争的康熙认清太子被废带来的严重后果之外,更让他念及对孝诚仁皇后的允诺。 “做与不做,格格好生思量一番罢!”年氏欲起身离去,我慌忙阻止道:“不用思量了,你即刻安排下去罢。” 她微微一愣,不明的说道:“实在是难以理解,索额图虽是你叔父,你与太子亲戚关系也算很近,但当真要为了太子而这般义无反顾么?” 我轻轻笑道:“难道四福晋未同你言明么?索额图,并非是我叔父,我只是一个与赫舍里有着相似面貌的来历不明女子而已!” 她难以置信的圆张着嘴,问道:“那为何?” “我貌似没有向你推心置腹的必要。”她见我不肯明言便悻悻的走了。子丹在旁担心的唤道:“格格,这样恐怕不好。” 我拉过她那双饱受风波的小手,摩挲着手心的片片茧子,哑声说道:“为了确保万一,我没有选择啊。” 午膳十分,我正与江修缘围桌吃饭时候,四爷带着高毋庸过来了,他看了眼满面伤疤的江修缘,板着脸面说道:“无相干的人出去!” 江修缘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爷来兴师问罪了?”我饶有兴趣的看向他,知道他并非那种相信赌咒的搏命者。年氏的这些宵小伎俩,在他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相互凝视了许久,他忽然崩笑起来,拉起椅子坐在我身侧,有些戏谑的说道:“怎么,你被吓到了?”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般开心是为了什么:“爷早就知道你福晋拉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了是不是?” “我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没想到你竟发这么毒的誓,永世!这词太重了。”他正经的说道。 我轻轻挽住他的臂膀,说道:“今日我才明白,很多时候我同你是一样的,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任何事情,包括,我的肠子,我的肚子。” 他看着我一脸隐忍的微笑,愕然的说道:“那我得仔细考虑下,没有肠子和肚子的女人我还能不能要?” “是要好好考虑哦!这一要恐怕是永生永世哦!”我佯装恼怒,撇过头去不看他。 “我要!”他掰过我头,双目光亮的说着:“我要!” 失神到不知该如何言语,以致当他那冰凉的双唇轻轻点上我的额头时候,忘了如何拒绝。 明明彼此都知道,我与他不管此生还是来世,都已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却仍是这般谁都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仍是那般说着一些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 尴尬的缩回身子,说道:“爷,朝堂之事如今怎样?” 他收住神思,肃然道:“八弟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我估摸着不出这几日,便会联名举荐上书了,只是此事最终还是害了八弟,你,不心疼他?” 我一怔,他居然还念着多年前与他的那些纠葛。有些恼意的说道:“对!我心疼呢。” 他宠溺的刮了下我的鼻子,却又有着几分狠辣:“你不会的,若你有天选了他,我便让他永无葬身之地!” 浑身一寒,我虽断定自己不会跟了八爷,却也知道他凄凉的结局全然拜他所赐。!~!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扭转2 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 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 正是美轮美奂的飘花时节,那一树的漫漫雪梨花,经过一季的怒放,犹如冬月的轻鹅小雪一般,风儿吹过便欢悦着拂过人面,承乾宫的院廊里已经落满了一地,许久未有宫人打扫,那高耸的青葱草儿,镶着一地梨花沫,犹如草原那随处漫长的郊野细花一般,满溢着朝气活力。 宫人将一矮台搬于梨花树下,泡上一壶芳香宜人的碧螺春,我便在那慢摇的椅子内安之若素,手中所捧的是那熟稔不已的《战国策》,我与孝诚仁皇后,终究是有些渊源的,甚至连这爱看的书籍都一模一样。 一大早年氏派来的丫鬟便将我所有妆素皆一一换过,淡扫黛眉点朱砂,素裙罗衣遮娇体,芊指轻戴暖玉套,洗漱周身沐兰香。呆看镜中如画一般的清雅美人,迷蒙着似乎全然不是自己了。 这些装束皆是德妃通过宫里的老嬷嬷打听出来的,原来那些曾侍候过孝诚仁皇后的嬷嬷们,已是极尽思索,才想到了如斯场景。而今日正是孝诚仁皇后的生祭,康熙每年此日,都会放下所有国事,在承乾宫的院落内看这一树梨花看到日落西斜。 此生能拥一份如此另人眷念的痴恋,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不禁一阵感叹,姐姐钟爱的梅花,终于还是敌不过眼前那繁华淡漠的悠悠白梨。虽道梅花香自苦寒来,但若无那识香人,也终究只是苦挨一番风雪罢了。 “笃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虽心如擂鼓,却只能紧捏着手中物件,屏息等他过来。似等了颇长光景,才瞧见那朱红带瓦顶屏风一侧,悠转过那明黄色的身影,我扭转身子肃然而站,那慢摇的老藤椅在方石上晃荡了几下便不动了。 他错愕的盯着我的面容,凝神静气许久都未曾说话,但那眸中荡漾而过的山水,却是那般饱经沧桑的坦然显露,那般疲倦,如斯依恋。 “珍儿,你来了。朕年年等你,你终于记得来看朕了么。”他呓语着慢慢走进,眼睛却从未离开过我的面容。 他似那虔诚的膜拜者,步步皆为信仰而行,寸寸皆为心念而走。我不忍破坏他对过往的点点追思,便想让这距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似历经了许久的攀爬一般,他走至我面前时候已微喘着气,拂过我脸颊之时,仍是无奈的听到了我的声响:“皇阿玛。” 他紧搂着脸颊的双手猛然一震,转而大力捏着,狠狠说道:“你为何在此,难道无人告诉你,此宫不可擅自踏入么!你为何在此!” 他果然震怒了,我隐忍着脸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轻拂着他因愤怒而赤红狰狞的脸孔。 “我为她而来,亦为她的儿子而来。”他闻此才松下手来,泄了气般颓然的陷进了摇椅里。 我绕过椅子,拿起早些时候泡好的碧螺春递给他。他许久不接,任由我手臂酸涩的摆弄在前。 “皇阿玛!”我不甘的唤道,而他却似被撩起了盛大怒火,甩手一捋便将茶杯撞出好远。 破裂的清脆声响惊的我不敢言语,他被我激怒了,他明知我为何而来,却仍是那般难以遏制的愤怒了。 “难道你不知你如此行事只会坏了你在我心里的印象么?”他猛然起身,低俯着身子,四目近在咫尺,呼吸粗暴可闻。 “那**曾问朕,你在朕的心里是否只是一隅故人的影子,朕叫你问问自己的心,难道这便是你的心告诉你的答案么?”他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而我却抖缩不已,仓皇退逃。 “你回答朕,这便是你的答案么?”他猩红血目,气息逼人。 我慌乱着跪倒在地:“皇阿玛,儿臣**无奈,今日所行,不为任何答案,只是想让皇阿玛念着太子的额娘,念着过往的林林种种,放过太子!饶他一命。” “放过太子?朕倒不知你何时与太子这般亲厚,难道格格头衔挂多了,便真的当自己是索相府的人了?要合着索相一同来谋划朕么?”他言辞犀利的说道:“不为过往索相如何待你,但论太子与那贱婢串谋毒杀你一事,你竟能放下心中怨念,摒弃过往仇怨,如此大费周章的救他?” 他满目的不可相信,而我却也词穷难辩,内心深处,恨不得太子千刀万剐,但我妹妹的危险,却让我不得不暂时放下这段仇恨:“皇阿玛,过往种种,儿臣皆不愿再计较了,皇阿玛也曾令我碎心不已,军营里的百般猜忌,蒙古情势的种种利用,儿臣又何曾好过过?皆是互相伤害而已,我伤过皇阿玛,所以对您的不谅挺身而受,太子亦是如此,他伤了皇阿玛的心,皇阿玛理所应当处罚他,但您不能如此决绝啊,他若被废,即是永世不得天日啊!密谋篡位之事听闻只是索相一人所为,太子只是**无奈,望皇阿玛感念他多年的陪伴,饶过他此回吧。” 虽然言语无力,他却平静了许多,但却仍是寻根问底的说道:“朕只想知道,你这般辛苦为他脱困,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无法将索相要挟我之事吐露于前,若康熙知道此番仍是索相用着逼人手段来要挟我,太子也难保全,遂只好无奈说道:“因为…我不想让四爷卷进另一场夺嫡风暴。”他忍不住蹙起了眉目,自然明了我话中深意,而朝堂之上,八爷的众多追随着一直明示暗示八爷深得民心,才得兼备,虽未上书表态,但护主之心却昭然可见。 全然忘了,这天下之主,乃是当今帝王啊! “这个理由,朕信了!”他背转过身,重重的叹了口气:“心儿,你如实告诉朕,你是不是由始至终,都不愿成为帝王的女人。” 我恭顺的磕了个头,风暴终于平静了,他又恢复了柔和的神色,而我也开始胆子大了起来,如实说道:“回皇阿玛话,是!” “儿臣一直感念布衣着身,慵懒自得的生活,而这皇宫,却总是暗掩风雨,儿臣不想自己的一生,皆走的战战兢兢。”我发自内心的说道。 “罢了,你容朕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你的未来,想一想是否该给胤礽再多一些年月。”他最终还是未有转过身来,只是面朝梨花树,呆思了许久。 我磕头谢过恩典,便轻身退出门去。走出承乾宫,才发现自己手脚颤抖,步行艰难。 未走过几步,却见着四爷熟悉的身影埋头向这边冲来,我轻声唤了句:“爷” 他方抬头望了我一眼,随即怒火便烧进了他的眸子,但此地离承乾宫仍是不远,遂不敢高声言语,他压低着嗓子吼道:“年芳华这女人!”不由分说的拉起我手臂便望宫外拖。 “爷!这是宫里,你莫要这般放肆!”我挣扎着欲甩开他手。他却只是铁青着脸不发一言,似头蛮牛一般拉着我一路向前。 穿过御花园时,似乎撇过了德妃的眸子,但只那树丛夹缝中偶一闪现,却也看不真切。 除了宫门,上了高毋庸早就等在门外的马车,他才森冷的开起腔来:“你答应了皇阿玛什么?” 我错愕的看着他,说道:“没有!” 他摆明不信我,一脸狐疑的盯着我眼看,我不愿见他那寒凉的眸子,便倔强的扭过头去。 他却忽然坐到我一侧,轻拂上我脸,揉着康熙方才狠捏过的地方,哑声说道:“都有手指印了。” “现在爷信了?我没答应皇阿玛什么!”他把头埋进我脖颈,低呢道:“对不起心儿,我急乱了心智,对不起。” “但若皇阿玛真的提出什么要求,我定然是会同意的,这世上,未有任何事情能重要的过我妹妹。”他身子一僵,缓抬起头与我对视,问道:“包括我?” “也包括我自己性命,若她要我死,我便死。”他虽面色僵硬,却也未出言反对,只是似乎颇为愧疚的叹了口气。 僵持了许久,我仍是沉不住气的说道:“你莫要怪年福晋,她说出此计谋时候,我便已经知道此事若办不好,将会有很多危害,但太子即将被废,我实在是已经毫无办法,爷在朝堂之上也不能做的太过显眼,动作太大自然会惹起皇阿玛反感,如今多事之秋,爷本能明哲保身的,却是因为我,不得不趟这趟浑水。” 他仍是余怒未消,有些嫌恶的说道:“我自是不会怎么办她,而今他哥哥年羹尧因着她的关系对我推心置腹,而我也为了他的升降颇耗费了一番心力,怎能让努力白费呢。”我无奈的撇了撇嘴,似乎北京的男子,一望之下,皆是为权联姻的。 “但她此番做的也实在太过!竟想出这阴损点子,把我吓了个半死。”想起他方才那一副埋头急冲承乾宫的架势,倒不似他平日里那遇事从容的模样了。 与他共谋事情许久,我便似着了魔一般以为,他总是利益为先的,但却不敢细想,他曾那般疯癫的夜闯景阳宫,要带我远走他乡,他曾甘冒欺君,也要将我纳为福晋,他曾为救我于水火,带着军队千里迢迢赶赴乌兰巴托。这所有的一切,又可曾担过一点权利之争。 宁愿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是摒弃权衡的一汪清泉,而蒙古的锥心刺痛,仅是他万般无奈的选择,选择而已。!~!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送行1 夜已浓重,我和衣躺在床上,直眼盯着头顶方寸纱曼,毫无半点睡意,只因傍晚四爷曾派人前来告知宫中形势,康熙亲自前往毓庆宫探视胤礽,父子恳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到底结果如何却无人知晓。 直到拂晓屋外才传来高毋庸颤巍巍的问候声响:“不知格格是否已经起身?” 我即刻翻身下床,推开门时见着高毋庸咣啷着脑袋跪在门外,见我这般迅疾反映微愣了下。 “怎样?”问出口时只觉浑身虚软,正是死也当时生也当时的关口,等的只是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 “爷怕格格忧心难寝,特命奴才在东华门等候消息,一大早宫门大开时奴才便向宫内相熟太监打听结果,太子已经无碍了!今儿个一早还陪同皇上一起用了早膳”得此答案,我终于吁出一口浊气,本因内心激烈的挣扎而强撑的身体也瞬间垮了下来,虚软酸疼的感觉顿时一股脑儿涌了出来,支着门框说道:“高毋庸,谢谢你,也顺便帮我带个话给爷,谢爷体恤,爱儿的事情还是要烦劳他了,我的身子…恐怕”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原本光亮的一片也因眼睛阵阵充血而猛然漆黑一片,终于还是沉沉的重落下地。 只觉鼻尖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道弥散着,我方寻味转醒,江修缘侧坐在床缘,满面忧色的望着我,双手自然的拂着我的额头,由额中向太阳穴两侧缓慢的揉着,原本紧绷的脑袋也因此而舒爽了许多。 “心儿,你要注意自个身体了,总是这般忧心其他事情,早晚是会支持不住的。”他微哑的嗓音温柔而又缓慢的说着,似那春风一般淡淡而又暖人的飘过,我几乎溺在其中,安心的快要入眠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四爷带着高毋庸大步跨进门内,眼睛却已经急切的飘到了我身上。 我勉强撑起身子,扯了个笑容说道:“爷这番一天几次的来我府里跑,难怪我家门槛似乎矮了一截.” 他却毫无心思接我的嘲讽之语,只甩开袍子在床沿坐定,将我被子盖我身上,方开腔说道:“你就少操点心罢,本来身子骨就弱。(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我早不操心别介了,只是爱儿的安危,我怎能不管。”他闻此神色有些异样,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我害怕的抓起他的衣袖:“怎么了…是不是爱儿出事了…你别瞒我.” 他定了定神色说道:“没有,我见过索相了,他已经答应放她,地址我都有了,本已经在去接她的路上了,只是半路遇高毋庸慌张路过,知你病重,才赶来看你一眼。” “我没事啊!爷你快去罢,只要你把她安全带回来,我病就全好了。”我急急催促道。 他也知我放不下心,便柔声说道:“那你好好歇息,不一会我便把她带来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他起身欲走,走至一半却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江修缘一眼。 “江修缘,要不,你还是出府开药铺去罢。”我有些难为的说道。 他眼神一暗,问道:“是格格觉得我在府里影响你与四爷了?” “当然不是。”我焦急辩解道:“只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他闻此终于放心的笑了起来:“既然不是,那又有何惧,我不会离开此地的,只要你需要我,唤一声便行,其他的都不要再多想了,你还嫌自己身子不够累么?” 他宠溺的拂了拂我丝发,便转身吩咐了雪莲几句,出房煎药去了。而我也安下心来,迷迷糊糊的睡下,一切自有身旁之人张罗,待我醒来,所有事情都会顺顺利利的。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清晨,从未睡的这般酣畅,一场搅心的梦魇都无,只是彻底的休憩。睁眼时候看见江修缘单手撑着额头睡在不远处桌子旁,又想起蒙古时候,扎纳扎特尔没了的那晚,他亦是如此陪伴。心里顿觉一暖,笑意也瞧瞧爬上了唇沿。 他脚边放着一个暖炉,里面还丝丝的冒着火星,暖炉顶上放着一只药碗,里面盛着浓稠褐色的汤药,想来是他煮好了药想来喂我,却见我睡的那般酣畅便一直暖着药碗。 我蹑着手脚起身,从厨里拿出初春裹的小褥披他身上,而他猛的一惊,却醒了过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着:“惊醒你了。” 他见我穿着睡衣赤脚在地板上走,眉间有些恼意,顺手拿过褥子便披我身上,试了试药温便拿起勺子喂我。 “爱儿回来了吗?”我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也无人唤我起身看她。 “还没。”他仍是不停手中动作,但我却已经没了喝药的兴致。卯着力气唤道:“雪莲,进来更衣。” 雪莲应声而入,从厨里拿出几件暖和一点的衣衫备好,我便起床由她侍弄,江修缘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仅剩的半碗残药搁在桌上,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格格,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在外走动,着了风寒便更难痊愈了。还是由奴婢去四爷府跑一趟罢。”雪莲贴心的说道。 我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候,四爷便来了,轻声走至我身后时,我只从铜镜里隐约瞧见他满脸严肃的抱着一个女人,那女子蓬头垢面,只着了一身白色单衣,而衣服上似乎又隐着些许猩红的颜色。 我惊的浑身一凛,才拿起的小钗也因此而落了地,不顾雪莲仍在为我梳头,猛的转身才看了个真切:“爱儿?”我犹疑的唤出声来。 只听她似喉头传来的哽咽之声以回应。 锊开她的头发,只见原本无甚血色的小脸,已经吓的抖缩不已,眉角唇间皆有些未干的血迹…心下疑惑,为何我与四爷已承诺搭救太子,索额图却仍要这般**我的妹妹。 “来。”我牵着她的手往床沿引去,四爷抱着她顺势走至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至始至终,他都绷着个脸一语不发。 “是不是索额图将你打成这样?”我心疼的拿丝帕擦那血迹,却总也擦不干净。 她怯懦的摇了摇头,见着四爷冷然的目光又狠命的点了点头。 我拥过她身子,满心愧疚的说道:“是姐姐不好,姐姐没能力把你带离这里,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爱儿被吓怕了,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紧盯着四爷,狠盯着四爷。 我见她怕成这般,懊悔自己的悲观情绪把她吓坏了,便安慰的说道:“爱儿,别这样。有姐姐和四爷在,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心儿,宫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不在此陪你了。爱儿,你莫要再教你姐姐忧心了。”四爷冷冷的话语飘来,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到底为何而气,难道因为江修缘彻夜守在我的帐内? 见他僵直着背走出门去,我慌忙追上说道:“爷,你在恼我?” 他顿住脚步,却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又有何资格恼你,我恼的是我自己。” 始终未明白他为何会说这番话,却隐隐觉得他与我妹妹之间,似乎有着一些我并不明了的关联。 难道我缺席的这五年,发生了许多难以明言之事么?想问爱儿,但她却只是一个孩子,又能明了些什么呢? 回房时候瞧见爱儿已经沉沉睡去,重闷的呼吸声响让我心中一痛,放下薄荷香包便转头吩咐雪莲,等她醒来后便为她烧些水沐浴。 盖被之时才发现她身上有许多鞭伤,力道之狠,已经能瞧见那外翻的新肉,夹着已干的血渍形成一张张细长而又微张的血嘴。我忍不住解开她胸前的口子,印入眼中的却是满身凌乱的伤痕。 索额图!实在欺人太甚!我为了太子之事,已这般尽心尽力,他却还给我这么一个百受蹂躏的妹妹,心痛之盛,远比自己受伤难受百倍。 瞧着她宁静的睡颜,心中酸成一片。我到底要怎样,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 江修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药箱站在一侧:“我知道爱儿回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伤势。” “嗯。”我慌忙起身让出位置,他却不慌忙坐下,只掏出随身带的方巾,细细的为我拂去泪迹,原来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 “咦!”江修缘把脉时候有些疑惑的说道:“你看爱儿脸上,竟有些猩红的指印.” 我探头过去一望,果真如此:“但方才还没有的。” “恐是近几个时辰重捏的,所以现在才映了出来。”心里有些道不明的因素,搅乱着我的思维,却怎么也理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修缘。”迟疑了许久,我仍是决定这么做,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不能让爱儿再受任何打击,亦不能让自己再犯任何累及家人的风险。 他狐疑的转过头来,静待下文。 “我要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冷漠,他轻搭在爱儿腕上诊脉的手,不住颤抖了下。 “好。”意外的是,他却连半点缘由都未细问。 索额图,是该送他走的时候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送行2 黎明初晓,天际浅薄的云层叠叠如鱼鳞一般,初阳的辉光从那狭长缝隙破露而出,远望之下如金光龙肚一般匍匐在天,我披好斗篷,蹑手蹑脚的关门出屋,绕着府中小道走至马厩,一路奔着偏远小道,多走了许多弯路才行至天牢。 手中紧跩着江修缘为我备置的毒药,康熙这么久都未有旨意斩首索额图,怕是迫于各方势力,仍在左右权衡。长则生变,幕幕辛酸往事如倒带一般在眼前闪过,侍寝之事,相府死里逃生,平妃姐姐**服毒以及至今仍伫守在那西山的缕缕亡魂。他是枉堕生门,一路挞伐至今,满身血污却仍不知命之所贵,他是知天晓命,虽明成王败寇,早无善终可能却仍抱线求生。 而我,纵然早已杀心大定,却因我妹妹的如此遭遇,不能再有任何摇动。即便铤而走险,也不能容下他。 但我不想牵扯他人,我与索额图的恩恩怨怨,便让我自己来了结罢。 只是没有四爷的陪同,我毫无把握隆科多是否仍会放我进去。在边侧来回踱步许久,想不出一个入牢的缘由,正在犹疑时刻,只见隆科多从一侧乡道走了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怕是小憩一番后再次出来巡查的。 我躲在暗处,低声唤他过来。 他狐疑的走近,见是我,便有些愕然的说道:“你来此做甚?太子不是已经无碍了吗?” 我迟疑了下,却仍是启齿说道:“我想见索额图,望大人成全。”说罢便曲膝朝他行礼,他愕然不已,慌忙扶住我臂膀急切说道:“格格切莫行此大礼,我只是一小小九门提督,又怎受得起。” 见他说的真切实诚,我顺势说道:“我与四哥素来亲厚,不知能否随了他唤大人舅舅。” 他眉眼一展,开怀的说道:“如此甚好,但胤禛听你今日那般称呼他,怕是会不悦罢。(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我脸上一阵滚烫,他与四爷关系竟已亲厚到这般田地,连此等秘密都可分享了。 “就同上次一样,你着了兵士服装再进去罢。免得外人瞧见又起事端。”他收起玩笑面容,正经说道,我恭顺的点了点头,便进了原先那屋子将衣物尽数换下。 那明灭的把火光下,映照着一枯槁老人,原本肥愚的身体已经清瘦不少,那宽大的袍子耷拉松垮的挂在身上,他正背对着栅栏门侧卧躺着,蜷缩一团,花白凌乱的长发粘着酸臭的汗水直直拖至后腰。 见此场景,我竟又开始动摇了起来,他已是一风烛残年的老人,脱下那象征无限权力的朝服,也仅是一行将就木的老者。 我到底是抱着何种残忍的执念,才会这般手握毒药,来送他一程。 “索相。”喉中有些哽咽,竟讲不出一贯的寒凉话语。 他闻此抖缩了下身子,缓缓起身转头回望,一见是我便即刻冷了眸子,平生的傲气仍是不肯有丝毫败散,明明已经体力不支,却忍着骨节吱嘎作响的痛楚,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 “你此番来此,怕是来送我一程的罢。”他面带暗笑,却无惧色。 “不瞒你说,索相此番恐怕再难得善终了,皇阿玛龙精虎猛,你要等到太子登位才能重夺帝心,怕是再无机会了。”我怔怔的看向他。 “难道一朝丞相,既有勇气谋国判君,却无事败之后的担当勇气么?你到底还在等些什么,等自己再掌大权呼风唤雨,等众臣性命相胁保你自由,还是等皇阿玛忘却了你与他之间的仇怨经年之后买通关系再见天日?发已花白,你有多少年可以等?”他虽已楚楚可怜,情势堪虞,但这并不代表我能放弃仇恨,放弃太子对我的侮辱之恨,放弃他多次欲诛我于死地之仇。 “哈哈哈哈!”他忽然形同疯癫般仰头大笑!“说的好!此生我只看错了一人,那便是你!当你发觉我知你身份后,你孤身探府时候,我便该杀了你!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落到今日田地,我不怨别人,只怨自己!” 我幽幽说道:“索相,难道你不觉得,在你眼中只有敌我之分,毫无中间立场么?太子对我侮辱未遂后,是你将我划入敌党,是你处处要置我于死地,我所做一切,仅为活命而已,本就不愿掺进任何争斗,是你不信我可以中立。” 他却毫不所动,冷冷说道:“除了那次,我并未看错过你,你果然是个可以左右大局之人,我家心儿若有你半点智慧,也不会落此惨淡收场!罢了,今日即便你不来此,我也会了断自己,我苟活至今,也只是为了亲耳听到太子无碍的消息,也了了我如今最后一桩心愿。” 本欲静静退去让他自行了断,但心里那张狂的嘶吼声响却如脱缰野马一般疯驰,我不能让他这般平静无波的死去…那颗被磨砺至极的心,怎容得下他这般无忧无憾的死去。 遂如着魔一般将袖内毒药拿出。淡淡说道:“既是如此,便由我来送索相一程罢。” 他豪迈接过,如饮甘露一般仰头倒下。顷刻便面色灰白。丝丝血液自嘴角流出,明明痛的抽搐,却仍是在我面前怒睁着眉目,不肯服输。 我轻笑着走近门栏,低声说道:“我,索心,向天起誓,你的今日,便是太子的明日。” 他本圆瞪的大眼,闻此更显得狰狞万分,急扑过来,却因腿脚虚软而踉跄倒地,猛然触地之时喷出大口鲜血,溅红了我的裤脚。 “呜…”他哽咽道,此刻已因毒药灼喉而发不出话来,只是那般嘶哑着发着如畜生吼叫一般的声响。 见此我却快意连连,俯下身子细细端详着那张满是鲜血的脸,渐渐狰狞,渐渐凝结成一固定的惊恐表情,不再抽搐,不再动弹,不再出言不逊,不再指点江山。 一切,都过去了。 我行至前面过道欲唤隆科多过来,告诉他索相死了这一事实,反正再如何也瞒骗不过他。但却在过道内,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我惊讶到不知该如何出口询问,他到底为何会在牢内,又是如何进来的。 实在另我费解。 而他却笑着说道:“不光是我,这城内的验尸官马上便会来了,你即刻领我进牢。” “为何?”我望着江修缘那镇定自若的脸,百思难解。 “难道你想让人发现他是死于穿肠毒药?”一语点醒了我,怕是他的出现带给我很大震惊,一时竟未定下心神。 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便急急领着他入内,而一侧隆科多竟也未有半点疑惑神色,只稳站原地阻住来人。 江修缘见到索相如此狰狞死相,只是片刻失神,开锁的手却半点都未抖缩,一下便拧了开来。 他大力翻转索相身体,从药箱内拿出湿布条,三下两下便将他面上血渍抹了个干净,此刻才发现他的面孔已经微微泛黑,一眼便可瞧出来乃是中毒之故。 抹干净之后,江修缘又从药箱内拿出一拼药水,倒在另一块干净布条上之后,细细的在索相面部,腿部任何一寸裸露的肌肤都抹过,所过之处却如现代粉底一般,清白透亮了起来,原本的黑气却是半点都看不到了。 “这是茜草,为死人化妆用的。”他见我有些疑惑,便解释道。 “这又如何瞒得过验尸官呢!尸体毫无死因,自然是要细细查验的。”他却毫无忧虑,只单手捏起索相左臂,自外婉向内,由深及浅的割断了手上血脉,但他已经闭息,血气早已不再翻涌,只隐隐流出一些细微血液。 而江修缘拿出的第二个瓶子,却装满了猩红血液,我蓦的吓了一跳,他却毫不迟疑的将血倒在他的手臂上,周围的稻草上,衣衫上,处处都是。 看着那暗红颜色,颇似人血。 我忍不住问道:“这些,是猪血?” 他却并不回答,只是持续着手上动作,我激动之下便拍了下他的左臂,只见他紧咬了咬唇,冷汗顿时从额头冒出,唇色一片苍白。 “你…”我猛然拉开他的袖子,才见到那用白布简单包扎的臂膀,渗出了大片血迹。 如此相似的场景,让我心中大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早在他仍是个太医时候,便为我看过臂膀伤口,他定然知道此伤始末,才要划刻的这般深,这般痛,直直划进了我的心尖。 “猪血不似人血,不能用,所以便只好如此了。”他埋着头,淡淡解释道,仿佛这一切,从未经过任何挣扎一般。 在我问他要毒药之时,他便已经筹谋好了一切,才会如此临危不乱。 我恼怒的跑出门外,拽起隆科多的衣袖质问道:“四爷也知道我要来作此事,对不对?江修缘与四爷商定的此事?对不对?” 隆科多无奈的说道:“被你识破了,就怪不得我了。胤禛知道你与他仇怨颇深,当江修缘去寻他,告诉他你问他要了穿肠毒药之时,便知道你定是来此了,早已与我,与江修缘,商量好了此事,为的,就是怕你有个好歹,出个万一。” 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这么多人为我竭尽心思隐藏杀孽,只是为了让我一尝亲手血刃此害我至深,仇宽似海的男子。!~!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余波,太子之怒 索额图狱中自杀的消息,如瘟疫一般不胫而走,虽然康熙对太子谋逆一事三缄其口,从监禁索额图,软禁太子到最后站出来正面辟谣,都未提及过谋逆二字,近身阿哥大臣们知道其中原委也是因我与四爷为了搭救爱儿而故意放出风去的。 但却无人敢提起这罪在不赦的两字,康熙最后决定与太子冰释,并未让那传说中的“废太子”诏书公布天下,更平息了民众们对近阶段一连串诡异事件的无由揣测。 但索额图狱中自杀一事,却让这一层揣度之风,在人心中再一次暗暗刮了起来。 康熙本就欲安个罪名将索额图杀掉,但久久以来一直想不到借口,如今他一“自杀”便陷康熙于不忠不义的泥潭之内。但木已成舟,康熙虽面色不郁,却无法对一死人发作,匆忙之下,只能对外宣称索额图对太子不恭,不以君臣礼仪示臣服之心,被囚于牢中之后,百思之下羞愧难挡,深感辜负皇恩,便了此残生。 与此同时,康熙表现了无量的大肚,对他的家人亲友不再为难,也准许索额图的亲友领回尸身好好落葬。 太子刚刚得释,本就不敢为了索相而向康熙求情,本欲事情淡下来以后再另作筹谋,但却时不我待,就连索额图出事之后,也不敢为索相进言半句。 索相府领回索额图尸身之后,便开始挂白掌灯,披布拟丧词,因是畏罪自杀,丧词颇为难写,但由那圆润滑溜的李光地执笔,自然是胜任有余。 可笑的是,我这罪魁祸首,却因着面上与索额图的“血缘本根”关系,被要求在旁张罗,看着那张抽搐拧扭的脸,到现今仍未合上双眼,当仇恨已由杀戮完结,由死亡疏散,那紧篆的犀利之心,便渐渐湮没了,再瞧那张恐怖的脸,便会由心底升起股股惧怕。 但他却那般直挺的躺在大厅中央,没人敢上前替他合眼,甚至连他的妻子儿子,都不敢近前一步,只跪在稍远的门边暗自垂泪。(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权倾朝野的索相死了,对于朝中众大臣来说,这并不是意见伤人心肺之事,只是一场选边立地的政治事件。 如今太子不得帝心,素来多靠索额图苦苦支撑,才能一步一步保位走至今日,但即便如此,他做的混账无脑之事,也是如车可载。而今索额图人走茶凉,太子失去一强力臂膀,而八爷正那般年轻贤德的如日中天,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赌注压在太子身上。 所以来往宾客寥寥可数,除了原本相府的一些微不足道的门人文客,当朝大臣只是三三两两遮掩而来。 众阿哥门倒是来了许多,我虽身着素服,却不想站在厅中饱受煎熬,只同那些接宾府人一起站在外门侧。 “心儿。”胤祥第一次这般正式唤我,本就杵在一侧盯看脚尖,闻此我精神一怔,抬眼时候却看见他与四爷一起站在跟前,胤祥倒无甚异样,只是四爷的脸,却苍白如纸。 尽操心着爱儿之事,对他也久未上心,连他病成这样也不知了。 “爷,你…没事吧?”我蹙着眉问道。 四爷闷声咳嗽了声,倒是边上胤祥沉不住气了,佯装恼怒着说道:“就知道心儿心里,从来都只有四哥,连我这么一大活人站侧,正眼也不给一个。” 我捂着嘴笑道:“哟,哪来的苍蝇,怎么尽在我耳畔嗡嗡呢,爷,你听见没啊。” 四爷微低着头暗笑了下不支声。胤祥却毫不客气的甩手就是一个响栗敲在我脑袋上。 “都快当爹的人了!也没个正经,听说你房里有一庶福晋即将临盆了。也不从今儿个起好好学学怎么当个爹。”我讪笑着说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也不就个庶出子嗣,有什么好操心的。”他却毫不在意的豪迈一笑。 我一阵颤心,这般小小年纪,却也有如此深的门第身份之见。 一时有些语塞,木讷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四爷见我有些面色讪讪,说道:“别尽顾着瞎唠叨了,也是时候进去了。” 胤祥见四爷发话了,便朝我打了个眼色,正了正衣冠入了门。 目送他们进门后回身时候却看见了那张揪心呕吐的脸,仿若几里之外便能闻见那腥臭的味道,而今他直直的站在我面前,都快让我滞住了呼吸。 饱经多日的软禁之苦,忧思折磨,他已然不复当初那般气焰嚣张,目中无物,灰败的眸子透着股股决然,就连那原本总是着装整齐,锃亮的头发都未及好好打理,那般毛躁的垂出丝丝乱发,迎着过堂之风四处摆舞。 “你…好啊你!”他狠盯了许久之后,咬牙切齿的吐除了这么几个字。 我忍着恶心浅浅笑道:“我,的确很好。” “索相绝不会自杀,你说,是不是你?”他咄咄逼人,火辣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退后几步,抵着墙壁说道:“皇阿玛已经颁布天下,索额图在牢中自杀,你如今在此大言不惭的说索相不是自陨而亡,乃是遭人杀害,是不是想陷你皇阿玛于困境,陷你皇阿玛于弄虚作假,欺瞒普天百姓的丧德不诚之中。”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他一手捏起我脸,猛然按在墙上,我一阵头晕,而脸上的疼痛却又让我一阵清醒,脑中又闪过那恶心的幕景,便下意识的提起下腿狠命往他下身踹。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感觉顿时袭来。 八爷正在此时经过,见此一幕脸色发青,冲上来便捏住太子手腕,大声说道:“二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何事要与一女子斤斤计较?” 太子见有人过来,便收起撕裂嘴脸,淡笑着说道:“没什么,我这个妹妹实在不懂规矩,竟然见到爷也不知行礼。” 八爷见我抚着脸面,一阵心疼,却仍是挂着笑容对太子说道:“二哥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不敬的罪名可不能乱扣,要是别皇阿玛知道了,恐怕也会落个索相的称号啊。” 他暗里讥讽了他一下,太子脸色一青,便悻悻的不再说话,鼻哼一声进了门。 八爷见他走远,忙凑过脸来瞧我伤势,柔声说道:“心儿怎样,都红起来了,你跟我进去吧,入内寻个大夫上些药。”我倔强着不肯入门,脸上红肿一片,叫人怎么看我。 “秦顺,你回府拿些个祛瘀膏药来。”他见我僵站不动,便只好吩咐奴才前去取来。 一来一回,他在门外陪了我许久,直到秦顺把药取来,又细心的拧开药罐,亲手沾药为我擦拭。 但就在此时,四爷却闷咳着从内出来,许是落了什么物件在马车上出来取的。 见此一幕却直眼瞧着不动了,原本苍白无甚血丝的唇,益发苍白了。 而八爷却丝毫不觉尴尬,仍是专心致志的沾药,轻点在我脸上。 “八弟.”他虽唤的极轻,但眼中的怒火却丝毫掩盖不过,似要喷出来一般。 八爷仍是手中不停,连看都未看他一眼,边抹边说道:“四爷你出来作甚呢?我正要入内呢。” 我见四爷快要发作,便识相的扭了扭头,说道:“八哥,不碍事了。” 他才收住了手,微笑着说道:“你既不愿入内,便回府歇息去罢,我进屋同索相福晋说一下,你身子骨若,经不住这般劳累折腾的,先回府歇息了,入夜了再来拾掇些事件。”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都不敢再瞧四爷的神色,匆忙说道:“那就多谢八哥了,索心也正想着回府小憩一阵。”福了福身子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门内嚎啕的哭声,以及太子震怒的声响:“这是什么!大家看,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心下一惊,江修缘纵然医术了得,但又不是尸体化妆师,瞒骗众人恐怕会有一些难度,不由自主的担心他所用的茜草汁掩盖不了真相。 探寻的望向四爷,触到的却是他余怒未消的双目,怕是一点都未在意门内动静,只是怔怔的盯着我与八爷。 “哟,这里屋可能出了什么事儿,我得进去看看。”说罢便带着秦顺急急的入了门。 我有些心虚的问四爷:“爷,你,不进去?” 他许是未听见我的问话,只肃然的说道:“以后莫要如此。” 我败下气息说道:“嗯。” “哐啷!”里面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桌椅茶碗倒地碎裂之音。 而今看来想半路脱逃也是放不下心了,随挽起四爷胳膊便往里走,只见太子一人跪在索额图躯体前面,捏着索相的手哭声震天,而横流的泪水划过索相手臂之时,带过一抹抹白色液体,将茜草汁冲了个干净。 露出内里紫黑色的皮肤,太子惊愕的拎起索相胳膊,又用婢女端来的水将索相整个手臂擦拭了一遍,处处都是紫黑一片。 他似发狂一般扯动着索相臂膀,对周围人说道:“看!这是什么!索相不是自杀而死的,这内里有乾坤!定然是遭人杀害!” 而在侧官员门人,皆被他此话吓的魂不附体,皇上都已表明立场的事件,他居然还敢这般昭然的说索相之死是遭人谋害,不是摆明着给康熙戴上同谋的高帽么? 这一祸害,又有谁承担的起。!~!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赐婚1 “这天底下可还有王法!明明是被人暗害!”太子仰头大呼,满屋子除了他的雷霆声响隆隆回旋,听不到其他任何细音。(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大臣们躲的躲,观望的观望,却是没一个敢上前附和的,而许多阿哥也青了面色,站在一旁任由他发挥,四爷笃定的走上前去,拎起衣袖便把他扯的老高,肃然冷淡的语气:“二哥,你清醒一点,此事皇阿玛已经有了定论,你莫要再生事端了!” “我生事端?皇阿玛怕是也被某些有心计的人蒙在骨里,我要回宫奏报。”太子仍是一意孤行。 “索相对大家的探望之情也领略了,大家散去吧。”八爷面色温和的说道,大臣们本欲在此看出好戏,但无奈八爷下了逐客令,只好面带悻色的回去了。 人一走利索,就紧闭府门,关门议事了。 “二哥!你糊涂啊!”胤祥也在侧帮腔说道。 “我如何糊涂,我要让皇阿玛彻查此事,治了此蒙蔽圣听,罪犯欺君之人。”索额图一走,果然少了一可以指正他之人。 “不过依我看来,此事还真是有些跷蹊。”八爷此话一出,更撩起了太子的妄为之心。 众阿哥们见规劝不住,也未有几个是真心导他的,便都止住了言语,任由他自寻晦气。 太子还未及出宫,康熙的圣旨却已经下到了索相门府,感叹此传讯速度,但一细想便也明了了,如今正是政治敏感时期,要观察朝臣动向,看明白朝臣的投诚选择,又怎能错过这般带着极大政治色彩的葬礼。 “皇上口谕,宣一众阿哥进宫议事。”李德全在门前站定,端正姿势说道。 听此圣旨也无我什么事,便打算退出去回自府休息一番,却被李德全逮了个正着。他慌忙说道:“皇上私底下嘱咐过了,索心格格也一并进宫吧。” 我有些不明白康熙的意图,要宣我进宫,一并口谕说明就是了,为何还要这般偷偷摸摸,等阿哥们前脚走了,才来拉住我暗暗嘱咐呢。 一路上李德全还左引又引,小道细路急赶慢赶,来到乾清宫时竟然还未有一人,康熙正埋首在书台细描丹青。专心致志的模样沉静不已。 内心怕已是惊涛骇浪,拍案不已了。 “回皇上话,索心格格带到。”李德全轻声念叨了句,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他闻言搁笔,啦着我手引至一侧绣花屏风内,惊现那皇帐龙床,不由的滞住了脚步,他察觉我的不妥,便苦笑着轻言一句:“朕倒是很想,可而今却是不能了。” 不知他此话到底何意,却也不敢细问,他特地寻过过来,自然是会解释明白的。 “你且在此休息一阵,自会明白朕召你前来的用意。”眉目始终郁结,近阶段的巨大风波,已经令他憔悴不已了,为了保住太子穷尽心里,封锁消息,压制消息,却仍是似那春日野草一般,顷刻间便绿了原野。 不几,阿哥们便结群而来,我在绣花屏风后面朦胧瞧着,大约都齐全了,除了一直在军营磨练的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余下都已到齐。 沉默了许久,康熙便在中央踱步开问了:“朕听说索相府今儿个的丧礼办的可是很有特色啊。” 太子原本便在等康熙发话,此番一听,便走上跟前跪地叩拜:“皇阿玛!儿臣去索相府吊丧中,发现索相被人谋害的端倪,请容儿臣禀来。” “住口!”康熙忽然怒吼声起,身形僵直,那瘦削直挺的身板,吼出此话时也经不住一阵晃动。 阿哥们表情各异,八阿哥和九阿哥一副讥诮神色,而坐在最前的大阿哥,竟然就那般直直的挂上了笑容,四爷与十三爷面色淡淡,满是毫不关己的表情。 “皇阿玛!”康熙本不欲再纠结此事,无奈太子百般往此事上引,实在是毫不识相。 “怎么?还要再问此事?你一朝太子亲临索相府邸吊丧,本就是以显我大清重臣厚德之意,挽恤良才之举,国体颜面,都系于你一身了,但你可好?当着众多下属大臣,径直就在索额图尸前哭闹去了?朕若日后西去,你怕也不会如此伤心罢!”康熙压制在心的怒火,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你当真觉得索额图冤死了么?当着你的哥哥弟弟们,朕便挑明儿跟你说,虽朕未指使人下毒暗害于他,但他即便被人谋害,难道不是罪有应得么?谋逆之罪,理应当诛,朕为了顾念你的地位,保住你的名声,忍下了多少怒火,放下了多深仇怨,普天之下,可还寻的到谋逆之人仍能这般受人礼遇的?朕的良苦用心你可明白,你可懂得?” “儿臣懂,儿臣明白!”太子慌忙磕头说道。 “哼!”康熙冷笑一声:“你明白?你懂得?你今儿的行为不就是在外头掀朕颜面,陷朕不义么?如此不明大理,不顾大局,你扪心自问,你可当太子之名?” 一连串的重言重语轰然抛下,太子顿时哑然无声,而又在众多弟弟面前丧尽颜面,脸色发青,心绪郁结。 “皇阿玛教训的是,二哥鲁莽了,也怪弟弟们没有能力阻止,还望皇阿玛息怒。”八爷出前跪下恳求道。 这话明里帮衬太子,暗里却又是狠狠踩了他一脚。 康熙回到座位饮了口茶,定了定神思说道:“知道朕为何要唤你们过来么?” “儿臣知道,皇阿玛是怕此闹剧继续下去难以收场。”胤祥接嘴说道。 “看看,胤祥比你小了这么多岁数,也明白这是场闹剧,你竟不懂?”康熙直眼对着太子说道。 太子虽心中不甘,但自己皇阿玛的态度这般肯定决绝,连半点追究的心都没有,也就泄了气,顿时没了继续争辩的勇气。 “另有一事,1 38看書網过去了,朕已经颁旨下去,今年狩猎定在九月,你们也早些准备,全部都要同朕一同前往。”康熙又拿起了毛笔,径直在案上写些什么。 “儿臣知道了。” “都下去罢。”康熙浑身散了气一般,疲累的说道。 到此我仍不明白,他让我在屏风后侧静看这些,到底有何用意,仿佛与我毫不相干。 但下一秒,似乎才是正戏。 “慢着,胤禛你留下,胤禩在门外候旨待召。”他忽发此言,又是两位与我牵扯至深的男子,见此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的垒起小鼓,欲待下文。 胤禛似乎预感到康熙有严肃话题要讲,便恭敬跪地,磕头说到:“儿臣恭听皇阿玛训示。” 康熙沉默了许久,握笔的手时缓时急,似颤抖一般飞速写着,半柱香的时间才写罢,大叹了口气,问出了一个揪住了我与四爷的心的问题:“胤禛,你说我让索心死了如何?” 胤禛闻言一阵颤抖,脸色瞬间便白了下来,慌乱的声音带着丝丝哭意:“皇阿玛…” 康熙见此脸色一阵青黄难接,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你误解朕的意思了,朕欲公告天下,朕的女儿赫舍里索心身然重疾而死,从此世间再无此人。” 胤禛这才放下了心,明显舒缓了一口大气,这般惯于掩藏山水,压抑情绪之人,在面对康熙如此三言两语,却再也掩不过去了。 “一语便试出了你的真心啊,你对她,果然情有独钟。”康熙黯然说道,而胤禛则难忍欣喜神情,脸目上尽是一片喜色。 见此竟忍不住落下泪来,因着蒙古之事,我总不能对他彻底放下心中芥蒂,怕他看轻了我,怕他面对江山,遗失了我。而又因为太子侮辱之事,他风中独占守望的身影,让我心肺具裂,本以为此生,我两虽有情愫,却再无机会相守相伴。而今,隔着蒙蒙细纱屏风,我却如此清楚的看见了他那颗从不曾变更的心。从树下相会伊始,我穿越百年而来,生命里全部的意义,已由他的回应,漫漫的绽开花儿来。 他对我,即便不能全付那颗浩瀚之心,却也始终将我挂在心尖,帝王之心,攸关天下,这些已经足够,足够了。 “你暂慢欣喜,索心朕可以给你,但如今太子地位不稳,局面纷扰相争,朕要你指天起誓,永远不与太子争抢帝位,甘心的作个皇子臣子,他日太子登位后辅佐前后。”康熙面色铁青的说道。 心里怕什么便来什么,我与他之间,相隔的永远是他的江山梦,康熙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 江山与我,他到底会选谁。屏息敛意,盯着他的身影,竟连眼都忘了眨。酸涩不已。 而他,却丝毫都未犹疑,深深磕了个头,便朗语如铁一般说道:“爱新觉罗胤禛当着皇阿玛的面起誓:列祖列宗在上,爱新觉罗胤禛永不与二哥争抢帝位,他日二哥继位,必定尽心辅佐,永不背弃。” 字字如雷,声声震心。 金指套深深的刻进我的掌心,犀利的痛着,但却让我由衷的欢欣,在他心里,我竟赢过了他的江山,赢的那般斩钉截铁了么?!~!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赐婚2 “好了,你出去罢!”康熙冷这面目说道,并未有何定论,从一开始便叫四爷留下,八爷在门外侯旨,四爷定然知道康熙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面有忧色,但仍是隐忍着退出门去。 “李德全,宣胤禩进来。”康熙唤到,声音颇为疲惫。 我心里又忍不住擂起鼓来,若八爷也说为了我甘愿放弃皇位,那康熙又会作何选择?若我与他仅是单纯父女关系,自然会选我所爱,但却是他一次次拆散了我与他,亦是他一次次狠语相向,说要我今生错过了他,便只能一生孤守。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八爷磕头跪地,康熙冷哼一声,尖酸的说道:“此次风波你可谓举足轻重,羽扇纶巾啊!” 八爷茫然错愕的抬头,与康熙对视,坚定说道:“儿臣不知皇阿玛所言何事。” “朕听闻那些追随你的大臣王亲们,都已经拟好了联名奏折要上书力荐你出任太子对不对?”康熙激动震怒,而八爷却淡定无比,只轻描淡写的说道:“皇阿玛此话不对,二哥太子地位岿然不动,下面大臣即便有个把与儿臣交好,也不会做此蠢事罢。” “你!”康熙竟在自己儿子面前吃了个哑巴亏,他毕竟不能承认自己曾拟下诏书,要废黜太子,只狠狠盯了一眼在旁颤巍巍站立的李德全。 八爷恭敬的磕头不起,康熙则是满脸强抑的愠色,许久才清了下喉咙说道:“朕知这么些年来你一直有个心愿,即便娶了郭洛罗氏,仍是系心不断,难断痴心。” 八爷闻言忽然目光清凉的抬起头来,急待着康熙发话。 “朕开门见山同你道明白了,朕若把索心赐给你,伴你一生,你可愿意尽心辅佐你二哥,不再有任何反叛举动,朕愿朕的子孙都完整无缺的活着,但如果个别人的存在,谋害了整个大清团结,朕并不会吝惜让他枉来世上走这一遭。”康熙刚柔并济,恩威并施,话儿都挑明了说了。 但八爷似乎并没有一丝与自己皇阿玛坦诚相待的觉悟,只隐隐暗下了眸子,思索良久才道:“儿臣从未想过要谋夺二哥的地位,请皇阿玛明鉴。” “你!”康熙再一次怒火中烧,随手便捋下了案台上的一对瓷碗。 “那你发誓,此生不会谋取太子之位。”康熙已是怒极,八爷也看在了眼里,便识趣的发了个不轻不痒的誓。 “好了,你出去罢。”康熙疲累的撑着额头,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已经难以驯服。 “心儿…”八爷仍在嘴里念叨,多亏李德全出言阻止,把他送出了门。 “这个逆子!”康熙甩手又是甩了一个香案,碰的一声便飞出仗远,直直的撞到了门上,怒火之大,久难平息。 我掀起纱帘走至他书案前,低声问道:“皇阿玛要儿臣看此一出,到底是何用意呢?” 他抬眉看我:“你竟仍能这般平静,难道没有半点欣喜么?朕有可能将你赐给你心爱的男子。”他揪着眉目,把心爱二字念的那般沉重,竟有了几分犀利的架势。 我浑身一冷,却仍是强稳住精神,装作云淡般说道:“皇阿玛从来都未想过要把我赐给四爷,仅是做给我看的一场戏罢了,却未想过八爷如此不争,一听美人换江山竟有不甘神色,他若如四爷一般毫不犹疑的起誓,你便会把我径直给了他,是么?” 他面色有些潸然,顿时虚软的说道:“朕虽知瞒骗不了你,却仍是决定这么做,也是为了试探胤禛的心,他果然如我所见,对江山之位,未上心尖,背后做的那些动作,也皆是为了挽住太子声名,救他于水火。而胤禩却已经绝无对朕交心可能,三言两语并试出了他的胆色,大到欲吞山河。” “那皇阿玛意欲何为呢?”我有些意兴阑珊,这又是一场权利与爱情的买卖,当初我远去和亲,他曾并不知情去的是我,到后来即便发现,我也曾将他的决定误以为是经他百般思量权衡,虽不舍我,但难保全我的帝王难处使然,而今日他又将我推向另一次爱情换忠贞的戏码里,我方明了,他当初做出让我继续前往和亲的决定,是丝毫没有犹豫的。 难怪高毋庸说四爷曾因和亲之事差点乱了君臣礼仪,难怪如此。 “朕要你在胤禩身侧,以你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够驯服他,让他安心的做个阿哥。”康熙急切说道。 “没想到,为了太子,皇阿玛竟是如此煞费苦心,皇阿玛又怎么会知道我愿意帮你这个忙呢?”我对着他笑的灿烂,却无法遏制的眉目难舒,口中一片苦涩。 “你不也同我一样,要保住太子么?保住太子即是保住胤禛,难道你不明白么?”他仍以为胤禛是与太子站一起的,但却不知我所行所为,皆是因我妹妹,但我却不能对他坦言,多想将太子恶性和盘托出,但太子与他的情分,在此种种时间都可看出,不同于任何人,我一小小女子,在他浩如烟海的心内,又怎有方寸之地,无立地之人,又何进言。 他见我不为所动,便继续说道:“保住太子,即是保住你的妹妹。” 我彻底瘫软在地,为何那么多人,皆会明了我心中最难忍痛割弃的软肋,便是她! “你…”愤怒到连尊卑礼仪都全然抛却在后,不顾他铁青的脸色,冲口而出。 他背过脸去,似十分难熬着说道:“朕万般不愿抬出她来威胁你,如今形势你都清楚了,朕让你选择,众人皆懂皇命难违,朕今日费尽唇舌说服你,是因为知你性子,强逼不来,况且以后事情,都要劳你禀报。” “强逼不来?皇阿玛这般小人作风,拿我至亲之人威胁我,难道不是强,不是逼么?”我怒火四起,张开自己所有毛刺与他对碰,虽知伤的只能是我。 一如他当初囚我宫中,美其名曰给我自己选择,让时间来鉴证,我会爱上他,会答应嫁给他,他当初以自由相胁。却仍是口口声声说着让我选择。 而今,亦只是重演此幕,他的心,只是总控大局的心,他的眼,只是粗观天下的眼。又何尝会有闲情逸致,来关怀他人的为难。 “心儿,朕亦是百般无奈,朕也不愿你嫁作他人妇,即便这他人是我儿子,但你可明白而今胤禩羽翼庞大,朝中重臣多与他为伍,索额图之死朕心里也明白的很,不是他暗中杀害削胤礽臂膀,又还有谁呢?但朕却势成骑虎,难问其罪啊!”他满目悲戚,威胁已过,又改情恸。 “皇阿玛何必忧心,你若惧他扰乱朝纲,杀了便是,何必这般耗费思量,派我这卧底去他身侧,还得时时谋算着我,谋算着怎么才能让我忠于你,皇阿玛不累么?”我讥诮的说道。心里却一片凄凉,这铁腕人物自是四爷,他才是所有事情的主导,但难道我能对着康熙说:有野心的不止是八爷,还有四爷,四爷更狠一些,你将我指给他罢,我会帮你盯好稍的么?想想便可笑不已。 他却惊讶不已,长口许久才说道:“胤禩待你一直不错,你竟忍心说出此话!” “皇阿玛又错了,心儿所说并非自己所想,只是皇阿玛所念而已。”他不悦的神色显而易见,但却仍是耐着性子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朕不愿自己的儿子如惊弓之鸟一般踌躇不定,不能专心辅佐圣君,你若成了,他便是天下一大贤王,你若不去,他便是满清一大逆贼。” “皇阿玛真是好谋划,拿心儿的半生幸福,来换天下一大贤王,果真十分划算,十分划算呢,哈哈”我癫狂朝着他大笑一番,或许是自己太过激动了罢,摸着咸湿的眼角,竟笑出泪来了。 “心儿!”他绕过书案,走至我跟前揽着我抖缩不已的身体,紧靠在他怀里。 我挣扎着推开他的胸膛,那并不属于我的胸膛。 恭敬的慢退三部,跪拜在地,高声呼道:“心儿请皇阿玛赐名。” 他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低低说道:“明儿个我便会对外宣称赫舍里索心染病身故,你以后便是管领耿德金之女,名为耿芳华。不日即赐婚八阿哥胤禩。” “谢皇上赐婚。”我平静的说道,只是跟前那滴滴清泪,如断线雨水一般啪啪的落在了乾清宫锃亮的地板上。 犹记他曾将我抱出天牢,低低在我耳畔的私语,莫要再偷偷滴泪,那样会滴碎他的心。言犹在耳,却早已人隔天涯。 从来知道为帝者心如磐石,磐石无转者,只为天下。 磐石若其心,坚硬不可催。蚍蜉撼大树,笑话,笑话而已。 “这些日子,你便留在宫里罢,景阳宫朕一直未让他人住过,时时都命人打扫,就盼着你住进去了,待过几日朕的旨意下去了,你再出宫前往耿府,自会有人接应你。”他说道。 “谢皇上体恤,草民明白了。”说罢便退出门去,他仍对着我背影低声唤了句,但我却权当未闻,飞也般的逃走了,但却再也逃不出这皇家人们,这纷扰争斗了。!~! ------------ 第一百六十章 :再次成婚1 康熙行动迅驰,另我瞠目,在景阳宫只住了两日,外面的事情他都已经打点妥当,就连赫舍里索心的丧礼都按公主的规格筹谋好了,对外宣称格格染恶疾而亡,需要焚烧以净毒气,故而不再允人悼念,只在久未有人居住的长春宫内设灵摆丧。 一切行丧用度皆按着和硕格格的名头,闹闹腾腾的吹响了几日方罢休,而康熙的另一道旨意早已下到了八爷府:管领耿德金之女,秀外慧中,轨度端和,淑慎克己,特赐婚于八贝勒胤禩,五日后即完婚。 四爷对此结果自然是知道的,但景阳宫守卫森严,他是断断进不得的,而在宫中的几日,也未有他闯宫前来闹腾的传闻,怕是对此事已经寒了心,知道圣旨已下,再也没有转圜可能了,就如康熙送我去和亲一般,他虽手段繁多,却仍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经此几年的磨练,再也不是那个有着一股傻愣冲劲,时不时便不顾一切一番的男子了。 待赫舍里索心的丧事全部完结时候,我便迁出了景阳宫,在一众侍卫严密的护送之下,出了神武门。我虽未掀开窗帘,但那随风送来的淡淡檀香味道,却如刺鼻气息一般,另我久难回神。 毕竟是一小小管领府,不比那些亲王贵胄,丞相府邸,那般大气磅礴,此地只是稍比一般民户大了一些,多了一个并不是很宽大的庭院,虽是这样,却也在耿德金夫人的尽心侍弄之下升级一片,虽屋小院窄,却尽显暖人氛围。 “姑娘。”耿夫人有些局促的喊道,虽上头有命令令她夫妇操持我的婚仪,却是难度圣心,不知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我放下手中碗筷,淡笑着说道:“额娘,你唤我?” 她愣了愣神,见我唤他额娘唤的那般真切,竟有几分母亲的慈祥,柔着神色便直叫我多吃菜,耿德金与耿氏已年入花甲,再过些时日也差不多该退出朝堂了,康熙煞费苦心选了如此忠厚老实的夫妇,也实在是防我至深。但再一细想,也就释然了,他俩既能离开是非之地,也不会受我牵累了。 我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本是一女儿身,奈何处处要强,显山露水的模样不招人喜欢,如今谁都当自己是狡黠狐狸,搅进大局势不说,还被人四处堤防,真是有苦难言。 “芳华啊,八爷府传来消息,说今儿个下午八爷府便会派人送彩礼来。”我讪讪的说道:“那额娘就代女儿手下罢,女儿身子有些不爽,想回屋歇息了。” 朝耿金德与耿氏福了福身子,便回了屋子,未过多久便听见屋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格格,格格!” 我猛然爬起来,一看,竟是雪莲,几日未见有些想念,招手让她过来,劈头就是一顿臭骂:“这耿府又哪里还有格格,小心出言遭祸,脑袋搬家。” 她难得这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忙问道:“家里可好,我妹妹可好?” 她脸色一暗,低低说道:“昨日宫里来人,把爱儿接进宫了,据说是因为格格没了,皇上愧疚在心,便将格格的义妹接进宫去,让太医好生照看。奴婢都吓死了,以为格格真的没了。” 我心里憋闷,却又放下心来,康熙既要威胁我,自然是会尽力救治我妹妹的旧疾,不会令他有丝毫损伤,而为难的是,怕是今后,我都难免会应他要求而做许多违心之事了。 “那你又是怎样知道我在此地的?”我继续问道。 “四爷昨儿个也来府里了,在小姐屋子坐了许久,知道天黑了才走,走之前告诉奴婢你在此地的。”雪莲轻声说道,而我却听的那般清晰,仿佛他那萧索忍痛的眼眸,就在我眼前一般。 忍不住紧握着丝巾,心里虽然明白此事不能再深问下去了,但仍是挡不住心里的期盼:“爷,可有说些什么。” 雪莲摇了摇头,我心里暗暗有些失落,但也明白他,此时此刻,他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雪莲。”我正色唤道:“你还是不要再跟着我了,此番去八爷府,也不知是何光景,我到底是谁,众人皆知,只是皇上面上做的这般狠决,有人自是敢怒不敢言,但你追随我那么久的日子,也难免会落人口舌,你同江修缘,带着子丹一起离开相府别院,离开北京这是非地,回我们苏州的家,好好的过日子罢。”我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姐,莫说我不愿离开你,江修缘又怎会同意离开北京,他为了留你身边付出了多少代价,小姐心里定是明白的。”又想起江修缘自毁面容的那一刻,心里的自责便翻江倒海般涌来,我终于还是谁都保护不了。 “雪莲,我知道你对江修缘有情。”她忽然听我此番言语,脸色蓦的一红,却也不狠命争辩:“他自毁面目时候,你是唯一见证全程之人,他的无奈,我的无力,皆入了你眼,要他常留我身侧要付出何种代价,你难道会不明白么?没了清秀面容,那仅是未来许多事中最微渺的一件,我又怎能舍得让他为我万劫不复!雪莲,只有你能救他,未来的日子里,我信你能带给他幸福,我与他的结局,走至今日,你仍不明白吗?即便我未被皇上赐婚八爷,也是不可能与他一起的,这一点你难道不明白吗?” “但是江修缘也明白,他让我收拾行李,随你同回北京之时,就是明了于心的,所以他不争不辩,只是默守而已啊。”雪莲黯然说道。 “不管如何,你要带他走。”我已毫无办法。 “小姐,我带不走他,也不愿跟了他。”她那骨子里的自卑感触又开始跑出来啃噬她的心。 “雪莲,过去的事你为何到如今仍是这般介怀!”她的不能忘却,令我遍遍责难自己。 她撂开衣袖,露出手臂上条条杠痕,悲戚的说道:“因为它不褪去,我便永世无法相忘。”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这戳人的魔障,怕是要跟随他的一生了,正如肯特山前的我一般。 午夜梦回,独立风中之地,总是充斥着血腥与不堪,总是满溢着狠辣与决然。 我仍有报仇诉冤之主,而她,除了暗吞苦果,又有谁人可恼。 我到底该如何逼走江修缘,他对我已无欲无求,对此毫无索求抱怨之人,又有何种理由能让他停止前进的步伐,我想不到,第一次如此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午十分府内熙熙攘攘,这窄小的府院一眼便能望到尽头,故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本以为送彩礼的是八爷派来的管家或是其他男子,却不想八福晋竟亲自登门了。 一入府中便酸言酸语抛了一地,什么素闻耿府千金秀丽过人,年轻貌美,特地慕名前来先睹秀颜,什么八爷受皇上钦点赐婚,乃是无上荣幸。 我远望着那张涂满脂粉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原本那爽利开怀的模样,全然被粉墨掩了过去。 不出我所料,耿金德对此大人物自然不敢慢待,听闻她要见我,便急巴巴的派人来问我意思。 我本不欲见她,但念着入了府同样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便也无避开的必要了。 遂唤雪莲随便梳妆一番,出了闺房见她。 她见着我时,捧茶的手一阵抖缩,如见鬼魅一般颤声问道:“你是耿芳华?” 我曲了曲腿,柔声说道:“回福晋话,小女子正是耿芳华。” “你…”她滞愣着口齿不清了,只是在旁自言自语的念叨:“不可能的,而今都多年过去,她又怎么可能这般年轻。” 想来也是,我回京之后也未见过她,她自然是不知我多年来面相未曾变过,便由着心里的揣测刻着我的模样。 “福晋…”我低低唤她回神,她尴尬一笑:“你,怕是爷自己向皇阿玛求来的吧。” 我装作一头雾水,尴尬的笑了笑:“福晋,我想木已成舟,不管怎样的起因,都已改变不了结果了,是吗?” 她神色悲戚,似丧了气力一般,原本涂脂抹粉,只是为了斗艳一般,他堂堂八爷嫡福晋,又怎抵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管领之女。 而今见了,方泻下气来,只觉后路似乎注定要与八爷磕磕碰碰了。 她神情倨傲而来,满目仓咦而去,我竟忍不住心疼她,而又不想在多树敌人,女人的嫉妒心一旦统领内心,便会凄厉到丧失一切理性。 忍不住唤住跨出门去的她,说道:“福晋,不管我是谁,都不会夺了你在八爷心里的地位,在八爷府里的地位。你就当我是一闲人吧,千万别把我搁心里,爷的心,我从未想过要同你争。” 她焦叹了口气:“你是不需同我争,因为不用争,他便已经在你那儿了。” 我无言以对,知道再说何话,也去不了她心中的芥蒂了。 耿氏老泪纵横的啦着我手儿说道:“女儿啊,你真是好福气,八福晋亲自登门给你送彩礼,以后过府了日子也不会难过,受人眼色啊。” 我勉强一笑:“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次成婚2 秀美罗衣着我身,琳琅金钗摇曳声。 转眼已是月末,明日便是康熙择定的良辰吉日,雪莲伺候我换上新做的大红新娘袍,盘起高高发髻,那满头的金钗,一如康熙所压的重大担子,那般沉重,重到喘不过气来。 原来这便是我的命运,此生再披嫁衣,亦是身不由己,或许这便是古时女子的宿命。所谓婚姻,向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挑开方帕之时的那一眼,方见到一生相伴之人,对男子来说,不满意可以继续娶,继续纳,但是女子,却已是一眼定今生了。 对着铜镜苦笑了一番,看来我仍是幸运的,至少我未来的夫君,相貌出众,地位尊贵,虽不是他的嫡妻,却是他挂在心里之人。 “小姐。”雪莲怔怔的唤道,才发现自己又失态了,不争气的泪水流花了她化的新娘妆,腮红和着泪水,如泣血一般。 “罢了,把这些什子都褪下罢,明日早些起来拾掇。”我一件件拆下首饰金钗,却仍是减不了半分心里的沉重。 侧躺在软被上,心里阵阵纠痛,又难抑的想起身跑出这宅院,跑出北京,能跑多远便多远。但最终我却只能隔着小衣抓着心口细肉,抓到痛不勘言,抓到阵阵心惊,时时提醒着我,这便是现实,残酷到没有半点温暖的现实,索心,你必须接受。 雪莲一夜都未回去,在床前整整呆坐了一宿,我子夜开始盗汗不止,手心发虚,怕是有些着凉了,再加近日都未曾好好进食,身体益发虚弱无力。 天光亮时候,雪莲便唤我起身更衣,外头年长有福嬷嬷已经等着替我梳吉祥头:“一梳梳到尾,新嫁娘的婚姻有首有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新嫁娘的婚姻和和美美,三梳梳到子孙满地,新嫁娘的婚姻瓜熟落地…四梳梳到…”句句吉祥之言,本应开怀期盼的美艳妙语,却如寒霜落下的湖面一般,除了让我冰凉,掀不起任何涟漪。(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梳妆完毕后,耿氏便来了,说了几句祝福之语后便没啦着我手没了下文。 手里握着一只鲜红苹果,遍遍摩挲,都热了起来。两位侍嫁丫头在门外催促道:“小姐,在不出发吉时便要过了。” 我转眼看着耿氏那满面周围,两鬓斑白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轻轻说道:“额娘,孩儿走了。”妈妈,女儿走了。 她老泪纵横的点了点头,竟是那般情真意切。 起身之时腿下一软,差点稳不住身子,幸好雪莲在侧扶了我一把,才不至于跌了这一身华衣。 不知是如何上的花轿,只觉脚下轻飘,头晕目眩。 坐进花轿之时已是气息难喘,我一手贴了下额头,竟已是滚烫滚烫,开口想要唤人,却也不知自己是否唤出了声,外面鼓乐之声大作,喧嚣着闹的我难以定神,太阳穴处如震雷般凸跳不已。 八爷府邸与管府相距不是很远,约莫一柱香时间就到了,入轿前曾听喜娘吩咐要等她在外轻轻咳嗽一声再慢慢出门,轿外八阿哥是要拿箭射门的,虽然这些本是迎娶嫡福晋的规矩,但这既成礼仪都是曾经同八爷商议过的,他刻意要求这般做,便也只好顺着他了。 只听嗖的一声箭过,外面传来阵阵拍手叫好的声响。本欲静等轿外喜娘的咳嗽声,却只见轿内忽而闪过一丝光亮,帘门便被掀开了,同是身着红色衣衫,脚踏锦绣丝鞋的八爷,朗笑着将我横抱而起,透过方巾边沿正能瞧见他因笑而尖突的下巴。 “心儿,你终于成为我的妻了。”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而此细小的声响很快被周围的起哄声音淹没:“八哥,你要不要这么猴急啊!活像没娶过媳妇似的!”胤祥高声在外说道,怕是仍不知道面纱下的竟然是我。 “八哥,你悠着点儿!等拜完堂记得给我们兄弟几个看看新嫂子模样,怎么个美人儿把你迷成这样!”九阿哥也忍不住**一嘴,我竖着耳朵细听,明知道他不会在此时出声,却仍是忍不住关注。 “心儿,我在此放你下来,前面有个火盆,喜娘会扶着你跨过去的。”他说罢便把我轻轻放下地,我一阵头晕,有些站不住脚,还好喜娘及时扶住了我。 挽起裙摆耗尽全力高跨过去,迎面却扑来那股令我心肺具伤的檀香淡味,一丝一丝肆无忌惮的飘进我的鼻里,落进我的心里。 他是在的,一直知道他在,从未想过,我与他婚礼相见,不是宾首齐眉,却是我为他**。 一口气闷在胸口,便再也提不起来,终于脚下一浮便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躺在八爷府院的雕花紫檀木床上,那漫天的红色让我狠睁了三次眼才定定的不再酸涩。 雪莲在旁守着,见我醒来欣喜不已:“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去前厅通知贝勒爷!” “别!”我慌忙阻止道。挣扎着起身半靠在床上,方瞧见自己仍穿着那件新娘礼服,虽然头饰尽数摘下了,却仍是昏沉的厉害。 “小姐跨火盆子时候晕过去了,太医说小姐本就有些风寒,再加上热气袭心,便不支倒地了。不碍事的,吃几贴退烧去热的药,便能大好的。”雪莲虽说着宽慰我心的话,却难掩满面忧色。 我吃力的点了点头,又想起此时正是成婚的日子,便问道:“那礼行过了吗?” “八爷说了,格格不用给八福晋奉茶了,格格的身子也不适合在外跪地了。”雪莲说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与八爷的天地,拜了没?”有些气短,说话时候累的厉害。 雪莲欲言又止,一副有言难吐的模样。 “说啊?”不明白她为何支支吾吾的。 “小姐昏倒时候,四爷正在身侧,四爷顺势抱住你往屋里走,八爷虽面色有异,却也未出手横加阻止,太医当场诊脉后确认只是感染风寒,于是八爷便笑着对四爷说,为了不误吉时,有劳四哥抱着他的新婚福晋同他行完礼。”雪莲也是心有凄然,说话也是越来越小声。 她的话,犹如根根尖针,直直戳破了这厚厚的嫁衣,戳进了我的心里,我紧捏着心口,拼命想着过往快乐充实的日子,却是点点滴滴,都离不开他的围绕。 我在大清数余年日子,即便是在蒙古,也从未离开他的羽翼,他的关怀注目,而今,却是身着如血礼袍,在他坚硬厚实的怀抱里,与他告别。 世间最讽刺之事,莫过于此。 雪莲见我面色阴郁,拼命想转移话题,便装作开怀的说道:“小姐,看看奴婢给你准备的荷包,奴婢特地加了金丝线进去,许多丝线都是在花瓣水里泡过的,久久不会散香的。” 念起荷包,我便又想起了送嫁马车内,他带着那只我绣的不堪入目的荷包招摇过世,想起他坚如磐石的允诺:此生,我定是他的大福晋。 一切如过往云烟,竟散的这般容易,只康熙一句话,所有的事情便再也回不到当初。 “荷包收起来吧。”荷包乃是出嫁女子送给夫君的信物,而我此生,已然将它送给了别人,又怎还有多余的相赠他人。 雪莲虽不知我内心挣扎,却顺从的收了起来。 “八哥!你就让我看看这新娘子吧,我的好八哥!”九爷在外哀求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门外走道已经站了多人,想来是要闹洞房了。 我一阵心虚,不由的紧紧捏了捏拳。 “九弟,别闹了,你新嫂子身子虚,方才还昏倒了,此刻还不知醒没醒呢。就饶了哥哥嫂嫂这一回罢。”八爷讨好说道。 “这新弟妹身子还真是挺弱的,好在有四弟扶着,不然你这婚啊,可尴尬了!”太子在旁说道:“说到四弟,怎么喝酒那会也没见着他?” “四哥身子不爽,早些回去了,见哥哥们酒意正酣,便未打扰。”心里又是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八哥!你就让哥几个看看吧,就一眼!”九阿哥仍是不依不饶的说道。 “得了得了,瞧你那搀样,赶明儿我得给皇阿玛禀报禀报,九弟看厌烦了家里福晋,一心想纳个侧的,也甭在八弟这叨人清净了,明儿自个叨扰自个侧福晋去,没见过你这般没规矩的,涎都垂三尺了!”太子这么一说,外头便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众位哥哥弟弟们,实在对不住,实在是她身子太弱,今儿就不招待大家了。”八爷又是一阵讨饶抱歉。 “得了罢你,急着进房度春宵才是真!咱们就别打扰了,老八这回可是头一回纳侧福晋,大家也就原谅原谅,首次开荤呢,哈哈”大阿哥笑着说道。 脸上一阵发烫,又止不住的热气上涌,再听下去恐怕会怄出大病来,好在外面熙攘过一阵后便一哄而散了。 只是脑中总是闪过那清冷的月色里,墨色的双眸,初见他时,他那般苍白孤独的在相府院内等我,再见他是,又是一身单薄。树下相约亦是久无话语。 他一直是如此孤寂决然之人,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而我,也仅能算是一在他心口徘徊之人,但如今,却连徘徊都不能了。 本是双飞燕,而今一燕染蔻嫁他人,一燕孤思诛心忆数里徘徊,风雨同路,仅是人生一段已逝路程。!~!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暂时的平静 伴着一股浓烈的酒气破门而入,八爷正脸色筠然,笑意盈盈的站在门侧,雪莲慌张的跑去梳妆台拿喜帕,他却不在意的笑着说道:“不用重这些面上的事儿了,你出去吧。” 我低头望着那一床喜字鸳鸯被,许久都未听见任何动静,抬头却只见他仍是局促的站在门外踱步,摩拳擦掌却始终未跨进门内,我朝他虚弱的笑了笑:“爷怎么不进来,是我的模样吓到你了?” “不是,当然不是了。”他绽开了笑容跨了进来,紧张的不知自家门槛有多高,差点一个踉跄便绊了一跤。 “你,没事吧?”我见他一脸憨样,尴尬的说道。 仿佛走了许久,他才踉跄着走至我床前,从袖里掏出一块碧绿色温润美玉:“心儿,我与你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曲曲折折,误会埋怨,从未想过与你仍有相谐一生的机会。从今日起,你我就如着金,如这玉一般。”他轻轻掠过我的脖颈,牵出那一条常伴我的菊花金链,放至那绿透了的玉上,轻轻一摁,便极为完美的勘合在一起。 “我与心儿的余生,将永远似这煌金美玉这般完满的金碧相合,唇齿相依,萦绕一生。”那漾满湖水的眼神,就那般清清淡淡的映进了我的心里,终于有了片刻的澄净。 我痴痴的望着那双淡然的眼睛,没有点点哀伤,只是喜悦,欢欣。 我不忍,不忍自己的任何悲伤情绪,感染了他这份美丽心情。 “嗯,不管过去如何,心儿的余生,便依靠王爷了。”他终于将那满糊的淡水,挤成了一弯溪流,笑的眯成了一线。 他坐在床沿,弯手揽过我身,轻扶我肩许久。他的身上竟那般干净,干净到闻不到任何气弥。 “心儿,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些东西呢?”他忽然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所说何物?便只能惶惶然说道:“什…什么?” 他愣了一下,瞬间又摇了摇头挂上了笑容,嘴里直喊着:“没有,我逗你的。”但那眼中的那巨大失落,又怎逃得过我的眼镜。 顿时心中明了起来,他问的自然是女子亲手绣给自己夫君的荷包,但对他的此番心意,也只能是道一句抱歉了。 抱了许久,他才想起,仍未喝过合卺酒,便唤门外丫鬟进来伺候,他转念又看看我苍白的面色,便将杯内清酒换成了茶水。 “这酒也不让我喝,爷也不怕坏了意头。”我调侃着说道。 “不怕,我百无禁忌,只信人定胜天,从不笃信意头这种事。”他狡黠一笑。果然几语便道尽了心中所想所念。 “爷还是信一些好,只手之力又岂能翻天。”我刻意扫兴的说道,而他却全然没有败兴神色,欢快的说道:“我的福晋,夜已深沉,是否该安寝了呢。” 我一阵抖缩,神色有些恍惚,他洞悉缘由,便柔声在我耳畔说道:“放心,我睡小塌,你睡床,什么时候能与你同寝,由娘子说了算。” “咦!四弟,你怎会在此?”房外传来太子的一声大喝。我浑身一震,他,竟在外面么。 八爷也是脸色刷白,连忙整了整衣冠推出门去,外面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响。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四哥,胤祥说你早些时候身子不爽,已经回府了,怎么此刻来了?”八爷问道。 “还不是我那糊里糊涂的妃子,嘱咐她的事情真是一件都上不了心,前几日为你备下的结亲礼物今儿个来吃酒竟然也忘了带,回去时候竟看见它还在前厅桌上躺着,我便特地送了过来,以免过了吉日占不到喜气。”太子欢快说道。 “二哥费心了,这么些小事,遣个人过来便是了,还亲自过来,弟弟惶恐。”八爷谦和的说道。 “不妨事的,四弟你又是为何啊?”太子转而问道。 隐隐听见四爷闷闷的咳嗽了声,我便忍不住忧心起来,九月初的天气,已是凉的彻头彻尾了。他虽单薄,却也从未生过大病,除了我去蒙古和亲那时。 “我回府见身子利爽些了,便来看看酒席是否散了。”他闷闷的回道。 “好了好了,酒席都散了,四弟我们也打到回府罢,不要误了八弟的春宵一刻啊!”太子戏谑的说道。 “八弟再次多谢两位哥哥费心了,他日定带着她来拜见哥哥们。”四爷的心,定然已如我的一般,无力的被人砸成了粉墨,被八爷的几语三言,吹的弥散在此萧瑟风中。 贴耳听了许久,只待他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我才拉着被子缩了缩身子,不知到底是身凉,还是心凉一些。 八爷开门入内,见我已然蜷缩了身子,便笑着摇了摇头,走至红烛一侧,欲吹熄就寝。 就在此时,外面却传来了拍门声音,一下下的颇为空旷惊心。 “这么夜了,谁啊!”八爷朗声吼道。 “回…回爷的话,奴婢是小翠,福晋身子不好,让爷过去瞧瞧。”许是外面天气寒凉,她说话竟有几分抖缩。 八爷探了口气,无奈的朝我望了一眼,我会意浅笑着说道:“爷去吧,我身子不爽,便自己歇下了,爷也不用回来了,就在福晋那安置了罢。” 他身子一震,却转身对门外丫鬟说道:“遣个大夫去福晋屋里瞧瞧,晚些再来回话,若无大碍便睡下罢,你也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晨,怎么就这般没有眼力劲。” “是,奴婢告退。”丫鬟答道。 他满眼歉疚的跑到床沿坐下:“倒是我糊涂了,今儿个这日子,又怎能让你孤自一人待在此地,明儿个早晨那些个下人奴才们,就该四处嚼舌根了,那你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未想过他会为我这般细致设想,有些感动的说道:“但是爷留在此地,好像也不好,大福晋心里总会有些想法的。” “你就甭操心别人了,往后我自会一碗水端平,也免得让你难做,但心儿你要记住,我的心,始终都是在你这里的。”他双目炯炯,言之凿凿。 我淡淡笑了笑以作回应。 他熄了红烛,便窝在一侧小塌安睡,而我也似因此而特别安心一般,不久便浅浅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拍门声响大作,我猛的惊醒,只觉手心都是冷汗,摸了下头,仍是滚烫滚烫的。 头也疼痛不已,但那敲门声音仍如索魂一般持续不断。 我拖着沉重身子起身点好蜡烛,八爷怕是酒劲上来了,竟是睡的深沉无比,半点都没有醒来的样子,看着他挂笑的睡姿,心里只觉一阵愧疚。 开门时候过堂风儿忽的一下便急拥了进来,屋门边上的那颗槐树叶子正三三两两的掉着,竟随着风儿吹上了我的脸,犹如刮耳光一般刺啦啦的疼。 一阵浓重的酒气混着女子特有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八福晋就那般发丝挥舞着形如鬼魅一般站在门口,身边一位婢女都无,只身着着单衣,满脸泪痕的望着我。 我一阵愕然,忧心她的身子,便将她一把拉进了新房。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我,新房乃是璧人共赴巫山之地,或者她全然未想过在我的洞房之夜被新婚娘子拉进房内。 “你!”她不解的盯着我,视野放远一些却更为惊诧的看见八爷在小塌上睡的正酣。 “福晋,你也看见了。所以不要神伤了,我们皆是女子,又何苦为难了彼此。”她面色呆凝,不知是悲是喜。半天却问出了句惊心之语:“你是索心,对不对。” 我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否该应了她这个问题。但最终仍是情感占了上风,便轻轻说道:“我是已死之人,福晋明白了?有些话,虽然心里知道,却不能摆上台面来说,会惹来祸端的。” “难怪…”她低语道:“难怪四哥那般失态,抱着你的时候似捧着心头挚爱一般,那时我便怀疑了,众人皆在庭中畅饮,只有他,在院中松树下独望,望了一宿。” 我快无法呼吸了…桩桩件件,都连成了我如珠如线的泪眼. “福晋,心儿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白于人前的。”我竟有些怕,怕她说的话落进了八爷耳中,扰他忧思。 “呵呵!我总算弄明白了,枉我家爷还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原来又是皇阿玛的政治手腕,这些年来,弄权弄势也够了,重用冷落,反反复复,折腾的还不够么!为何而今又派你来!” 她果然是个直肠子脾气,出口便是大逆之言。 我已无语相对,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只能叹着气说道:“不管上头什么意思,我总不负八爷,不负福晋就是了。” “但愿你能记得今日的话!”说罢,她便甩了甩衣袖走了,我细细的看了看她的脸,泪迹早已干透。 既然她明白八爷始终走不进我的心,便也不会再为难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日后的风波,却接踵而来。!~!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刺心1 是否是因为心内久悬不决的结局终于尘埃落定,便不再夜夜忧思,刻刻煎心,八福晋走后,我竟是一夜无梦的睡到天光。(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醒来时候天气晴好,秋日并不凛冽的阳光透过窗间罅隙慵懒的照着书台,台上秋菊被晨间露水坠的耷拉着脑袋。露水滴下书台的声响,如此静谧又澄净,仿佛周身纷扰都不曾来过。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身子爽利了一些,便自己着了衣衫坐在铜镜前面定神,雪莲端水进来时候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把水洒了一地: “格格,你怎么自个起来了?天气凉,你还病着呢。”我把垂在后被的头发锊到前面,看着镜子里那张被岁月遗忘了的秀脸,满满的都是疲倦神色。 “洗漱吧。”雪莲轻叹了口气,便转身重新打水去了。 八爷朗笑着跨进门内,我忙起身迎他,他见我已经起身有些恼意的说道:“我特地吩咐奴才们莫要打搅你歇息的,怎么,她们又跑动太闹惊醒你了?” 我一怔,他竟也知道我夜间容易惊醒的毛病。 感激的说道:“爷误会了,是我自个睡不着了,便起来坐坐,起的再晚些都能赶上午膳时辰了。岂不教人笑话。” 他掩着嘴暗笑一番,我才知道此话说的实在窘迫,脸上瞬间烫了起来。 转眼却见雪莲端着个水盆呆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八爷带这笑假意咳嗽了声,伸过手来摸了摸我额头:“本想推了那些个烦杂礼仪,但皇阿玛坚持要办,我也没法子,好在你身体也似大好了。洗漱完了就随我进宫可好,哥哥弟弟们怕我们来回奔波麻烦,便都聚在我额娘那里等着你去点烟呢。”他虽嘴里不咸不淡的说着,但眼里却时不时的闪烁开来,有些不敢直视我的眼神。 我知他怕我拒绝,便不假犹豫的回道:“那爷也去大福晋房里拾掇拾掇,这衣服可不称你今日的气色呢。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他见我答的利落,终于笑了开来。 坐在入宫的马车里,心中总是如坐针毡,外面如今还未有几人知我面相,不知今日出现又会引起何等的骚乱。 但入了宫里,才知一切皆是多余的,李德全早就在神武门等候许久了,我与八爷下车后他便径直领路同我们一道去了良妃那里。 康熙早已端坐正中,手捧着茶眼中带着虚假内敛的笑意,良妃没有声色的坐着,手中捏着的绣帕端正垂在膝盖上,不喜不怒,只是淡然的望着前面。 啊哥们在大门两端的椅子上端正坐着,因康熙在场,明显少了几分活跃,只低低的说着话,我与八爷一前一后进了门,阿哥门只是对着门口朝八爷点了点头,笑意却是更深了,全无震惊神色,我有些疑惑,莫非康熙事先已经与他们交代过了? 直到看见那双熟悉的眉眼,那般漫不经心的抬头眯着眼睛望向门外,方知道我正背着光,想起自己也曾无数回因背光而未看清他的眉眼。 是喜是怒,唯凭心尔。 八爷牵着我的手在康熙身前跪下:“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额娘。” 康熙放下茶杯,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便说道:“起来吧,叫朕好等。” 座下又是一阵大笑,皆是往那方面想了,自知解释不得,便从容肃然的转过身子,未望向任何人,却只闻见笑声戛然而止,一片静谧。 装作未见般接过一旁嬷嬷递来的引子,便走至右侧最前的太子一处跪下,点过烟后恭敬的递给她:“给二哥点烟,二哥请喝茶。” 他半天僵硬着未接茶水,直到康熙在前大声的咳嗽了下,他才如梦初醒般抖缩了下身子。 “你…”他喝罢茶便噎语了半天,却没法当着康熙问出悬在喉尖的问题。 众阿哥接过我茶水烟袋时,皆难掩讶异神色,唯有他,拿着滚烫的眼袋口都浑然未觉,只是紧紧牢牢的捏着。骨节发白,指尖红肿。接过茶水却如饮酒一般一倒而下,不知是否烫伤了他的喉咙,以致半句言辞都不曾给我。 手脚又开始一片冰凉,一轮下来我虚脱的倒坐在椅里。 八爷却在旁面色尴尬的对我悄悄指手画脚,我半天都未明了他的意思。直到康熙兀自开口说道:“怎么管家女儿成了亲便开始不懂规矩了起来,递茶不漏了阿玛额娘不说,还这般堂而皇之的坐下不动了?” 僵硬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了,胤祥忽而说道:“因为她是笨蛋嘛,自然不懂。” 我本和着他们冲傻装愣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怯怯的望了眼胤祥,他却是一本正经的盯着我望。 我一阵心虚,赶忙站起身子,背着阿哥们跪下给康熙和良妃奉茶。 “大家也难得有这般齐聚的日子,十弟和十四弟一直在外训练,连见一面都很难呢,也多亏八哥纳侧福晋,兄弟们才能聚聚。”九爷说道,他此番话语终于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暂且不再深究我的身份问题,边磕着瓜子边说着一些朝廷内事。 我正坐在四爷对面,他只低头对着手心一物件摩挲不已,如若无人一般不言不语。康熙冷淡的瞟过他的身侧,面色也不是很好。 忽而太子大声问出的问题又似一颗石子落了湖心:“八弟!来,把你媳妇给你的荷包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这管府女儿据说绣功了得啊。” 我的心顿时纠到了一起,想着此番要另八爷丢了脸面了。 但他却在侧紧紧握了握我手,掌心那一片温暖涌了过来,而他嘴角带着的片片微笑,竟一点都未消逝,一手探进胸前便牵出了一直绣着鸳鸯的丝绸荷包。 四爷一直低着的头,忽然双目猩红的朝八爷望来,盯着他拿出的荷包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好啊!果真绣的好!特别是八哥的名儿,看着笔脚怎么那么眼熟!”九爷一把夺了过去,八爷听他这么说脸色有些灰败。 我便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个荷包…是他不愿勉强我,让别人代我作的. 九爷看过又被太子抢了去,转来转去却转到了他的手里,他只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脸上便怒意尽消,有那么一瞬,我甚至觉得他的眉梢都是带着喜色的。但仔细一瞧,却又寻不到半点痕迹了。 “八弟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心灵手巧的侧福晋!”太子戏谑的说道,想必他也看出了其中端倪,说话间都未移开过目光。 看着他萎缩贪婪的目光,暂压心中的滔天怒火,又被撩拨的四处乱窜,那萦绕在耳旁的嗜杀之声又如风过惊林一般,卷沙掠叶的疾驰了起来。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八爷见我有些不妥,焦急的转身问道:“怎么了?怎么脸色那般红,莫不是热又上来了?” 我摁着撕裂疼痛的胸口,喘定气后说道:“不碍事。”仇恨的目光却始终离不开那张如夜滴血的脸! 太子嘴角挂着浅笑,缓走过我身侧时候低声呓道:“果然是你。” 他从我眉间的怒气清楚验证了我的身份,但我却丝毫不曾后悔,有朝一日,我要让他清楚明白的死去,让他英年早逝之人,必然是我! “喝口茶罢。”八爷递过热茶给我,回头便向康熙拜道:“请皇阿玛恕罪,芳华身子不爽,昨日便高烧不退,今日恐怕也难支持太久,还请皇阿玛准许我们提早回府,他日等她身子好些,定然再入宫陪皇阿玛和额娘解闷。” “罢了罢了,我瞧着她身子也是太弱,要仔细将养,朕还等着抱你们的孙子呢。”康熙颇我深意的说道,我捏茶的手有些发抖。 “竟然胤禩两口子要回去了,你们也都散了罢,听说胤禛府里年福晋昨日也诊出有喜了是吗?多抽些时间陪陪,朝政固然要关心,也不要忽视了身边之人,古来都是安家平天下,这家都安不住,如何平天下。”康熙不咸不淡的说着,后面的话我已然听不真切了。 “哐啷!”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茶杯就那般直直的砸在我的脚上,茶水溅了我一脚,却觉不到半点滚烫。 四爷抬起头来望着我,悲戚无望都写在了脸上,众人聒噪的七嘴八舌,全然摒除在外,只觉自己寸寸呼吸,皆被那几个对他人来讲了了无谓的字词吞噬了。 原来心里的那点希冀,早就在种种迫不得已前,灭成了一堆炭火,几点青烟,几根焦棒,便此一生了。 康熙径直走到我面前,恼怒的神情显而易见,我回过神来时,暗暗举着丝帕擦了擦眼角,才发现八爷正蹲褪我靴子。而我僵站的身子却容不得他的动作,他那般尴尬的蹲着,太子与大阿哥脸上已明显有了嘲笑的神情,而边侧那道不悦的目光,定然是九爷的。 “过往之事,朕要让你在今日看个清楚明白,你与他,已经过去了,知道么!”康熙在我耳畔说道,声音虽低,八爷却也听进了心里。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怀里拥着的是我惨痛的心,脑中想着念着的满是他的影子,又怎有多余的气力,来回应康熙的话,又怎有半点多余的气力,来游刃在各个权利争逐里。 “你跟我走!”康熙终于没了耐性,拖起我的手便出了大门。 我不敢回望,生怕看见那一群无望的人,以不可逆转的姿势,一个又一个狠命的穿过我的身体。!~!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刺心2 康熙紧拽着我一路向前,经过钟翠宫时竟遇见了惠妃,自从明相失势后她便销声匿迹了许久,而今掌管后宫的大权也落到了德妃手里。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她在过道旁曲腿行礼,康熙只匆匆的说了句免了就撂下不管了,我匆匆回头一瞥,却正对上了她幽怨的眼神,毫无焦距的望着康熙背影,待在我脸上停下时候,满脸的难以相信。 不一会儿便到了景阳宫门口,只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欢笑声音,我心里顿时一暖,是爱儿,似乎自我在清朝与她相聚起,便未听过她这般爽朗的笑音。 “姐姐!姐姐!”爱儿见我傻站门口,如脱笼小鸟一般蹦跳着走来,惹的我一阵心惊。 “你…不要着急,慢慢走。”怕她哮喘再次发作,我每次见她剧烈运动时候便紧绷着一根神经难以放松。而她走近时候我方看清楚她的手里竟然捏着一只毽子,顿时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扶着她的肩膀忧心问道:“怎么样,喘不喘?” 她展颜一笑,气息均衡:“没事,姐姐,我很好。皇上把江哥哥也接进宫里了,现在他也住在景阳宫呢,时刻照料着我,还有好多医生爷爷一起给我看病,从来没觉着身子这么好过。” 江修缘…我顿时被她的话窒住了心智,慌乱的转身望向康熙,而他却笑意盈盈的看着爱儿,丝毫未有异样神色。 “皇…皇阿玛费心了,竟把江修缘也接进宫里了…”我哆嗦着盯住他的神色,生怕窥见一点点洞悉一切的神态。 “之前是朕疏忽了,要不是爱儿主动要求,还真未想起把他接进宫来贴身照料。”我心里一顿,看他那般轻描淡写的句语带过,却不似发现了什么的模样,而一旁的爱儿欢快的眨着眼镜,一阵怅然,怕是她无意而为之了。 当初江修缘毁容,看来还真是明智之举,至少在此情况下康熙并未发现什么。(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姐姐,我们一起玩毽子好不好?”爱儿不顾冒汗的额头,仍是执意要玩,我见拗不过她正想同意时候,康熙却出声说道:“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时刻粘着你姐姐,毕竟你姐姐以后进宫的机会也会很少的。” 他又开始不露声色的威胁我,但却诚如他所说,他若不让我见,凭我微薄力量又能有何办法。 “朕与你姐姐有话说呢,你先进屋休息会罢。”爱儿不乐意的厥着嘴巴进了屋,院内侍候左右的婢女立刻便将门反锁,守在门外。 “皇阿玛的意思我都懂,不用这般明示暗示的做给我看,您做的费神,我也琢磨的累人,我明白你带我来此的目的,所以毋须多言了!”我执拗的背身说道。 他将我扭转身子,看着我眼睛说道:“朕并非要你做胤禩身边的奸细,朕只希望将你赐给他,全心待他,当他思想出现偏差的时候,及时出手将他的心拉回原来的位置,朕是将自己儿子的未来托付给你,你可懂朕用心良苦?” “懂,芳华定不负皇阿玛所望便是了。”太子倒行逆施,若无贤王在侧辅佐,又怎能安定天下?他为太子殚精竭虑,我又如何不懂。 但历史早有结论,纵然我用尽心计,也挽不了既定的结局。 “胤禛…他会有自己的生活的,你方才也听见了,不是么?”康熙仍是咄咄逼人的说道,久埋心底的股股委屈顿时不可遏止的涌了上来:“皇阿玛!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懂,你何苦又要硬生生的将所有表相撕去,露出我鲜红鲜红的血肉,会疼的,你知道么?大清是您的大清,贤王是您的贤王,关我这一宵小女子什么事?凭什么,为了你的大清,我要和亲蒙古,凭什么,为了你的大清,我要死而再生,凭什么,为了你的大清,我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他竟没了言语,只是望着我的身后,牵动的嘴角透着一股无力的苍老。 我平了平心口怒气,狐疑的转头回望,却看见八爷,拿着绛红斗篷呆站在远处。那如月的眸子黯淡无光,却在触及我眼光时候勉强的挤成一团,呆笑着走上前来向康熙请安:“儿臣向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起来罢,朕就带走你福晋那么一小会,你就跟来了?”康熙极力想转移他注意力。 “她身子骨弱,昨日的烧仍未退呢,儿子怕她再着凉。”我心里一阵抽搐,今日进宫,已经丢尽了他的脸面,他却总是那般毫无怨言的次次忍让,不顾他的哥哥弟弟们如何笑话他,始终如一的对我。 “好了,朕不打搅你们团聚了,赶紧出宫歇息去吧,今儿个你们也够劳累了。”康熙淡淡说罢,又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才摆驾离开。 “回去吧。”八爷叹了口气,落寞的说道。 “爷,等等,我得进去看一个人。你等我一会”念起江修缘就在此地,我便始终安不下心来。他将斗篷披我身上便退到门外等我。 我径直走至卧房门口,那两婢女却阻着不让我入内,我无奈之下只能对着门口大喊一句:“江修缘!” 只听“吱嘎”一声,门路出了一条缝隙,他将那半边残破的脸凑在门口,似要告诉我一切安好,因他这半残脸,掩住了所有真相。 我见实在不能入内,而他又知我忧心何事,便只好再等机会叙叙了,碎同八爷一起上车回府。 一路无话,只觉身心疲惫,本与他相对坐着,半路他却紧靠过来,将我拥进怀里,柔声说道:“我知你心里也苦,但我愿意给你时间忘记四哥,你有足足的一辈子能发现我比四哥,少不了一点点呵护。” 我将头埋进他那毫无半丝异味的胸膛,呜咽的说了句:“对不起。” 他揽着我的手紧了紧,便一路无话了。 在八爷府里生活果如他之前允诺的一般,一碗水端平,缝双日子便来我屋里睡小塌,缝单日子便去大福晋屋里安置。 有时还会戏称着说道:“我来此屋总是双日,娘子何时让我两成双共寝啊?”每每这时我便有些窘迫难言,好在他对我的沉默已经习惯了,总是那般傻傻的挂着笑容。 而大福晋郭络罗氏虽是历史有名的妒妇,却因那日的坦诚相言,对我的入侵毫不感冒,反而时不时会遣人送些糕点来。 八爷也不是成日钻在脂粉堆里之人,他在朝廷的事情似乎挺忙,每日都是天微亮便起身着朝服进宫,每次回来时候却又是暮色深沉了,有时还是半夜才蹑手蹑脚的入房安寝。 因着那日在景阳宫门的刺心言语,他在政事方面是极避着我的,几乎从不让大臣们进府来议事,每次都是贴身奴才传来纸条,他看罢便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我对此也心知肚明,康熙的忧虑也不无道理,他与那般肱骨大臣联系如此频繁,又怎能不让帝王忌惮。 虽然如今我已换了身份,本不该再去原来住的相府别院招人话柄,但实在是想知道子丹而今可好,江修缘进宫了,不是仅留下她一人在府里了么。 虽然而今相府别院已经人去屋空,但仍有士兵把守,故而我选在清晨去寻她,等了许久才等到她拿着篮子外出买菜。 “子丹!”我低声唤道,她望见是我,脸上即刻漾满了笑意:“格格,奴婢就知道你没事,宫里宣布你的死讯,江修缘便说格格肯定未死。后来四爷来了府里,奴婢们才知道格格真的无碍。只是皇上来把江修缘接进宫里去了,却要我守着这间空屋子,不知为何。”她一见我便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 我笑着待她说完方启齿道:“见你那般能说会道,我也就放下心来了,本来是来瞧瞧你可有什么打算的,既然皇上要你守着这里,也是个好安排,至少吃穿用度是不会少的,你家乡也无亲人,就在此安生吧,我有机会便会来寻你的。” “格格”她欲言又止,我疑惑的说道:“何时这般吞吞吐吐的,你我之间还有何事需要隐瞒的。” “虽然格格听了奴婢这话可能心中不快,但是奴婢还是要说!”她坚定正经的神色让我心中一惊,她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那么多年也不曾出言说过谁的坏话。 “说罢。”她闻言吸了口气,轻声说道:“格格的妹妹,好像有些问题。”我从未想过她竟会说到爱儿,微愣了下,她见我不阻止,便继续说道:“索相丧礼那日,奴婢未伺候格格左右,只是在府里守着她,但她不知在奴婢茶里落了什么东西,大白天的奴婢竟昏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迷迷糊糊的出去寻她,竟在后院看见她与一女子交头谈话,可惜隔的太远,奴婢什么都未听见。” 我虽心里也有些疑惑,但又怎会怀疑自己妹妹,便为她开解道:“她在北京也住了那么多日子了,自然是会有些个朋友的,与人交谈又有何奇怪的,至于下药之事,就更是没影的事了。” 她闻此却仍是不死心的嘀咕了一番:“早知道把那被子藏起来了。”我宠溺的敲了敲她脑袋,笑着说道:“莫要想太多!” “奴婢只是忧心格格。”未想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纯真无邪的子丹,也开始懂得提防他人,怀疑他人了。 望着那张熟悉却又有所不同的小脸,心里止不住的阵阵怅然。!~!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祸起秋弥1 九月初十,是个天高云淡的日子,康熙高站在午门上,瞧着底下罗列整齐的兵士将领,大臣家眷门,个个身着戎装,风姿飒爽的骑马列成一线。 康熙迎风站立,那疾驰的风儿吹过他的单薄的身子,让人有些忧心是否会被顺势吹落了下去,但他那傲骨倔强的神情,却是拥着让万人止步的气势。 “大清自开国以来,已过数十年,曾经马上涿鹿群雄的八旗兵士们,如今却安于室内,甩不动马鞭了,朕见此十分痛心,故而每年都带着大臣阿哥们奔驰草场,比试武功,今年亦不例外,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参与秋弥的除了八旗亲贵一千八百余人,兵部副都统以上将领约三十人之外,还特地选派喀喇沁、翁牛特、敖汉、科尔沁等蒙古部落精英,共计约两千余人,一同参加此次秋弥,凡是家中女眷愿意前往的,也可带一人随行,到时一展身手,也不忘我大清马上得天下的初衷!”康熙在台上简单说道。 “定不负皇上期望!”那些站着的兵士们都跪倒齐声大呼,而八爷正骑着马儿站在右侧,各府女眷则聚在一起站左侧,闻此虽来不及落马,但也需低头随同他们一起大喊,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了一番,许多阿哥竟是都未带亲眷的,比如胤祥,比如九爷,比如大阿哥比如…十四爷. 太子留守北京监国,而其他阿哥们带出行猎的,几乎都是府内正主嫡福晋,唯有八爷.非要带我前往,郭络罗氏虽然面上有些不悦,却也未多说几语言,只是爽利的嘱咐了我要多多照看着爷,草场风急天寒的,得了个头疼脑热便让人揪心了. 围场植被葱郁,层峦叠嶂,自东北为翁牛特界,东及东南为喀喇沁界,北为克什克腾界,西北为察哈尔正蓝旗界,正南迤西为丰宁县,迤东为承德府界,其地周围一千三百余里,南北二百余里,东西三百里。(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绵绵望去,无可尽也。 大队行至围场界围,便瞧见敦多卜多尔济协同丹津多尔济,张猛以及其他各个蒙古部落的首领在前等候多日了。晚上又是大宴小宴,兵宴女宴的搅合了许久。 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随处见的都是熟人,但我的身份变了又变,恐怕他人也不知该如何与我相处。篝火一直亮到次日清晨,酒会便持续到人仰马翻,康熙又与众多蒙古将领,兵部将士们上下齐欢,可苦了我们这些在帐内枯等的福晋们,解酒汤药凉了再温,再凉再温,反反复复多次却始终不见那些大醉的人们回来。 第二日自然是毫无狩猎兴致,康熙都未出皇帐,只让李德全外出传话说今儿个大军休整一日,明日便命胤禛安排此次狩猎程序,胤祥协办。 我清晨醒来时候,八爷还睡的酣畅,时不时冒出几句话来,却又听不真切到底是什么,正转身欲叫雪莲准备些洗漱物件时候,却听见帐外传来了欢快的声音:“姐姐!” 爱儿目光烁烁的钻进帐篷,惊的我不知说何是好:“此地海拔这么高,你不觉得头晕难喘吗?怎么皇上会带你来此呢?” 她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未反映过来我说的话是何意思,但还是展着眉说道:“我特地求皇上让我来的,他经不住我又惊又吓,无奈之下才同意让我随行的。昨日身体不大好,便一直在马车里歇息,今日一早便想着给姐姐一个惊喜!”难怪我瞧着肃然的队伍里,竟带着一粉色小车,难为康熙为了照顾他费此心思,但不知为何,看着她笑的纯真无邪的模样,心里竟闪过几天前在相府别院子丹曾说过的怪异之事。便脱口问道:“妹妹,你可还记得,幼时你与姐姐同去马场练骑术的教练师傅,你曾说长大后要嫁给他。” 她脸色一暗,却不露声色的说道:“姐姐记性真是不好,妹妹身子不好,一次都未去过马场,暗恋那马场教练的,是姐姐自己罢。”我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又自责自己的多心,竟对嫡亲的妹妹也存了猜忌,实在是羞愧不已。 不说出实情总觉得心里歉疚,便解释道:“是我不好,其实姐姐方才试你,我本想问你索相丧礼那**在别院后门见的女子是谁,而今不用问了,姐姐信你。”她神色一晃,转瞬却嘟喏着小嘴挤进我怀里撒娇:“姐姐!我可是你最最最最亲的妹妹呵!”闻此心里一暖,未来清朝之前,每次爱儿看中我的东西,想问我要时,便会先挤进我怀里发嗲,说的就是此句。 每当此刻我便知道她想要我的哪样心头好了,我两相依为命许久,她要什么我都是愿意给的。 我轻点她鼻头,宠溺一笑:“这回又想要姐姐什么东西呀,居然拿出招牌话儿来了!” 她却小脸一板,眯着细长的双眼正经说道:“爱儿不要什么,只要能常常随着姐姐,只要姐姐与姐夫能安安乐乐幸福的生活下去,即使爱儿马上就死,也是乐意的!” 我赶忙封住了她的小嘴,都不敢细想再失去她的生活:“莫要胡说,姐姐已经害死了爱儿一次,定不会再害你另一次,所有风雨就让姐姐来挡吧,你只要快乐的生活就好,其他,都不要忧心,不要深究,明白么?” 她似懂非懂的迷蒙一望,浑然的点了点头。我心头一喜,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些繁杂的关系,想来也是理不明白的,又怎么会意识到,而今在宫里,自己只是被康熙软禁起来限制我的工具呢。 八爷猛然从榻上坐起,吓的我们连连往后倒退,以为他忽然梦游了起来,没想却见他一脸坏笑的扭过头来,我没好气的说道:“哟,没想到爷居然还有吓唬小朋友这一恶趣味。” 他则拧着眉目学着我语气说道:“哟,没想到我的福晋居然还有装嫩这一恶趣味,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自称小朋友。”我被他呕的直冒青烟,无力的回嘴道:“我说的是我妹妹啦!” 他方扫了一眼爱儿,随即竟不可思议的跳脱着下榻走至爱儿跟前:“嗯?爱儿是嘛,告诉姐夫你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姐夫定然全部办到!” 爱儿有些局促的拖着我手不敢说话,我说道:“怎么,堂堂一国阿哥,竟要贿赂小孩子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错了,心儿完全错了!”他却一本正经,故作神秘状说道:“我可是为了窥视某些个有妇之夫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幼时暗恋过某个马术师傅了?” 我一阵气结,他竟佯睡了那么久,我与爱儿的对话从头听至尾! 爱儿咧着嘴笑了许久,我也是被他弄的啼笑皆非,一多正儿八经的人物,出了北京竟也这般散漫妙趣横生了起来。 “对了!”我忽然想到:“你随队伍来此,那么江修缘也跟来照顾了是不是?”我转身问爱儿。 她点了点头,八爷却颇为不解的说道:“江修缘是谁?”我正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时,爱儿满面天真的说道:“他呀,原来可是我姐姐很要好的随行大夫哦!” 不知为何,“很要好”此三字,听来竟是如此刺耳。 “哦”八爷应了一声,便不再追问了,爱儿也说肚子饿要回帐吃写东西,我也正好用此时间给八爷梳洗一番,爱儿方走雪莲便捧着清水盆子进来了。 “小姐,怎么见着爱儿笑的那么邪魅啊!”她边放下盆子边说道。 我瞥了她一眼,佯怒道:“怎么说话的,一小孩子纯真笑脸,竟被你说成邪魅!”她闻此努了努嘴,便不再言语了。 八爷边洗脸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今儿个皇阿玛没安排什么活动,咱成亲至今也没松过骨头,今儿个怎么样?”我顿时一呆,脸色涨的通红,雪莲也是满面尴尬着拿起手帕就往帐篷外头走。 待他洗完脸,眯着带水眼睛仰面等雪莲为他擦时,半天都未等到才微微张开,见人不见了有些瞠目结舌,拿袖子随便鼓捣了几下面目,便说道:“哪里来的丫鬟,竟这么不懂规矩,也亏你受得住。” 我仍是烫着脸说道:“谁叫你这般没个正经,在婢女面前说这等龌龊之话。” 他张着嘴巴一副惊极了的表情,那无辜的双眼在我脸上身上打了好几个圈,忽而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差了气:“你…你们这些女子真是!” “我怎么了我?”我也不太明白他干嘛笑的那么欢。羞走了雪莲还好似是我的缘故一般。 许久才笑罢说道:“都说男子色,我看你两可毫不逊色呢!大白天的,哪能想到那事,我说松筋骨,自然是和你外出遛马了,想什么呢这是。” 如果方才脸上是像一杯温吞的茶水那般燥热,那而今便全然沸腾的直冒热气了!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怎么就偏生往那方面瞎想。 “你!你自个穿衣去罢,小女子我不奉陪了!”套也似的穿出帐外,却撞进了四爷怀里,我通红的面目,就那般直直的印进了他的眸里,而身后八爷朗笑的声音,是那般清晰的飘了出来,我知道他眼里一痛,却只是淡淡的拂了拂,绕开他身子走远。!~!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祸起秋弥2 问了下巡逻将士,御医的帐篷在哪侧便穿过一个又一个连绵的帐篷堆去寻江修缘,不想却未寻到,便只好去爱儿那里问一下了,只走近爱儿帐篷,便瞧见江修缘从边侧蒙古包里出来,我愣了愣神说道:“你住这?”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心里感念,康熙如今待爱儿这般细致,若他日我不能助他,怕是会百般讨还罢。 “要进去坐不?”江修缘问道,我摇了摇头,此地离皇帐颇近,我又怎能显了暧昧,让本无疑心的康熙再一次将注意力引致江修缘身上呢。 “我只是想着来看看你,嘱咐你敬小慎微,自从你进宫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他面色缓了缓,却仍是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多虑了,我一切安好…”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一阵苦涩,他怕是有万语千言要问我,有绵延不继的话语要告诉我,却实在是人在监视下,难讲真心话。 我见边上走近了一位巡逻兵士,便清了清喉咙刻意大声说道:“真是有劳江大夫照看我家爱儿了,等过些时候我再来询问她病情进展,还请大夫放在心上。”他见此也明白情势,顺势说道:“福晋莫要忧心,奴才们自当竭力。” “福晋!”我顺势要走,江修缘却失礼的大声叫住了我,我佯装不耐烦的转过身去,却见他忧色浓重的说道:“小心。” 我心里不太明白,为何而今身边人们总是这般神神叨叨的叫我小心这个小心那个,难道有些事情已然发生我却深埋其中不曾发现么?但而今的日子,已经成了定局,又有谁还有改天之力呢,四爷已经韬光养晦,太子地位在康熙强势的护全之下又再度巩固,索额图明珠党羽已经全部溃散,我的仇人除了一些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之外,似乎已经全部有了它应有的结局了。 那时的我就如一叶蔽目之人一般,竟不见纷争之处,从来都是不缺女人的。 一路左思右想,也不知自己行至何处,只觉前面马鼻声响,股股热气冲面而来,八爷牵着匹马阻住了我的去路,见我这般冒失又是一阵大笑:“呦!没想到我的福晋竟喜爱与马儿亲吻,看来我得多漱漱口了!” 我狠瞥了他一眼,他才知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话未免有些轻薄,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说道:“走,遛马去!” 想来自打蒙古回来,也没正儿八经的疯驰过,看着眼前那头壮硕黑马,不免有些技痒。遂一个瞪步上了马身,扬着眉毛对八爷说道:“走就走,谁输了谁小狗。” “哟!原来我福晋还有这恶趣味!”我被他雷的体无完肤,暗笑着说道:“你还有完没完!” 他心情颇好,直嚷着:“没完,怎么会完呢?” 我鼻子一哼,僵着脑袋说道:“怎么往日正二八紧的八爷,如今却似十三爷那般狂浪不羁了?” “嫂子说什么呢?”实在不能在人背后招口舌之摇,说谁谁来,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八爷又是一脸暗笑的神情,与我打了个眼色便狠抽了一顿马屁股,胤祥在身后猛咳了一阵,马儿甩起的尘土落了他一身! 不知跑了多久,我总是跟在他马屁股后面,再怎样也跑不过他,直到终于有了一次机会,并跑的马头微微有了探出之势,我狠甩马鞭一阵狂跑,终于我的马儿越过了他马儿半个身子,慌忙举起马鞭,大喊:“停!” 他不知何故便紧急勒停了马儿,我便稍稍捏过马缰,缓缓的停在了他的前侧。 “嘿嘿,狗儿狗儿,叫个给本姑娘听听!”他闻言一怔,随即反映过来:“你个爱使诈的小东西,看爷怎么收拾你。” 我站他前面,一副倨傲神情,而我的马儿竟也十分配合着我,响哼了一下鼻子,忽而仰头呜了一声。 “好啊小畜牲!一但被美人骑上了,竟忘了自己衣食父母是谁!”八爷气的脸红鼻子青,我好笑的摸着马鬃,嘀咕道:“马儿啊,你可别忘了自己父亲啊,前面那男人看见没,是你父亲哦!”我特地大声说了几遍父亲,越说他脸越青,终于怒不可遏的大呼一声:“你…” 我得意的笑的欢,而他也并不真的恼怒,此情此景,竟让有由衷的有了几分欣喜,来此地之后,竟能这般抛开权利斗争,七嘴八舌,聒噪不已,却这般澄净无争的与自己夫君闲来拌拌嘴,无事互相讽刺一番。 落马与他寻了一处阴凉树荫,躲着秋日并不太炙热的阳光,仰对着卷云青天呼吸静憩。 “爷,你可愿与我这般一世?”我轻声问道,问出口便觉得此问题着实问的太早了,恐难得到心里想要的回答。 他果然寻思了半响才说道:“我自然愿意与你这般忙里偷闲,悠哉度日,但我生来除了享受,更是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男人有男人的事业,这些,你可懂得?” 深感自己败兴,如此深空如此风,竟能问出这么个扰人的问题,此刻他的脑中,定然又想起了景阳宫门外我那番慷慨激烈的诘问之词语。 聪慧如他,对于康熙的指婚,我的意图,他又怎能不懂,只是那份多年埋藏在心里的感情,包容了这段婚姻的毫不纯粹。 “罢了”我叹了口气说道:“爷的宏图大志,心儿是明白的。” 本以为他会就此禁住了回应,他却偶开心扉,怅然的说道:“这不仅攸关我的鸿鹄志向,更牵系着我额娘的毕生信念,我额娘本姓觉禅氏,乃是太宗时期投靠的正黄旗包衣,终族都未曾得志,到我额娘一辈,我郭罗玛法不甘总是那般默默无闻,听额娘说他是整个族群里最有志气,最懂民心,谅民心之人,故而向那时当朝的丞相送贿,那在当时并不是个严重事儿,却被我的皇玛法立了典型,进了辛者库,我的额娘,拥着那么一颗高贵心的女子,却是从那卑贱之地出生的。虽然得到皇阿玛宠幸而封妃,但却洗不掉她贱妇之名,那么多年以来,谁又曾真的懂得当年我郭罗玛法的拳拳为民之心呢。” 原来良妃心里竟有这般苦楚,难怪她那般憎恨八爷与我一起,在一个母亲看来,我便是他成功道途上的一大绊脚石。 “过去的孰是孰非,都让他过去罢,但故人无望之路,你还要再走下去么?为民之心只要你一刻不曾丢弃,便总能为民做些什么,何必非要…”半句话咽在喉间,我想他是懂得的。 他仰着天空苦笑,那侧脸的弧度,竟是如此悠然柔和:“心儿,你不涉朝政,便不会明白其中的无可奈何,有些时候,光有一颗贤臣之心是远远不够的。” 我懂,他要的是绝对的权利,绝对让自己一展拳脚的权利。 我扭过他头,笑着说道:“爷,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吧,不然月黑风高,容易引人遐思呢!” 他清朗一笑,俊俏的容颜更似飞上了一朵霞云,五彩斑斓的模样。 “好!”他欢快的牵起我手,往前侧系马的地方走去。 但未走几步,却看见隐约的树丛缝隙里,明明闪闪的奔过来两个人,我与八爷此刻正在林子前侧,而后面两个女子模样的正在林子后侧系马缰。 但此树林颇为茂盛,又隔着一段距离,令人很难看个真切。 八爷作了个噤声的姿势,拉着我在一大草堆后蹲下,只见那两女子系好马缰后便左顾右盼了一番,那略微高胖的女子拉着另一瘦小女子的手往林子中央走去,光线很暗,实在是难辨其貌。 而今康熙在此狩猎,外人自然是进不来的,那么此两位女子必然是同来狩猎的皇子福晋了,后一秒,此想法便被空中淡淡随风送来的香味证实了。 此味道我颇为熟悉,乃是四爷府中暖棚内中的西洋花香,其中一个女子定然是四福晋了。 她与另一女子似有争执,两人在林中拉拉扯扯好一阵子,似有什么事情僵持不下。 但贴着耳朵听了半天,也听不到一句半句,我便扫兴的对八爷说道:“爷,我们回罢,福晋间的争斗而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见我一女子都没八卦的心思了,便也只好随了我。牵着马儿蹑手蹑脚的走了好一阵才回了营里。 一到卡口,便瞧见丹津多尔济牵着马儿要外出模样,今儿个皇上在帐内休息,边上的大臣将士们便像个脱缰野马似的了,个个都爱随处溜达。 又是许久未见,他益发显得龙精虎猛了,身子比原先魁壮了许多,原本有些白皙的肤色,也渐渐透出了鲜红之气,而下巴上更是留起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络腮胡子,我眯笑着眉目落马同他打了个招呼。 “王爷,多日未见,你竟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改变啊!”我刻意盯着他的络腮胡子啼笑皆非的说道。 他有些惊喜的说道:“心儿?你…” “是不是想说我怎么还活着?”我慌忙接口说道,他如擂鼓一般点着头。 “我借尸还魂,不过你别对外人说啊,我如今叫管芳华,你得换个称呼了!”他听的又是一阵目瞪口呆,但想必也能大体了解其中因由。 “那便好了,看来我今日就要把这胡子给剔了!”我一阵愕然,难不成这难堪至极的胡子还是为了我留的。 “怎么我才发现你如今这般不正经了?”八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嗯?或许原先隐藏太深了罢!”我暗自笑了笑便转头对丹津多尔济说道:“这是我的夫君,八爷。” 丹津多尔济脸色有瞬间呆滞,但却隐着神色与八爷寒暄了一番。未说够几句,便牵着马儿走了。 “看他那死命赶马劲儿,也不怕把马抽死了。”八爷边走边说,耳旁忽然咚的一声,似是遗落了什么东西一般。!~!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祸起秋弥3 次日微光,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扫上地面之时,康熙的狩猎大队已经集结完毕,那斑斓的军士装备就如一道生色弥虹一般,点亮了草原这块青空。 一袭风吹过,拂过众生相,富贵贫穷身,同沐青天下。如斯广袤开阔的地点,让我再一次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四爷在队伍前面稳重得体的宣布着狩猎规则:各个阿哥,各位蒙古汗王各领一对,将除去阿哥和亲王的余下五千将士,不按地域,随机平均分配给阿哥们和蒙古秦王们,以一天为期,谁猎得最最多的猎物,便是此次狩猎的当日英雄! 八爷骑着马儿挺站在我身侧,有些忧虑着说道:“你就不能同四嫂三嫂她们一起呆在营帐,非要搅合这些个男人事情么?” 我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虽不会使弓使箭,但好歹也能帮忙拾掇战果嘛,看看咱们勇猛的八爷,到底能猎到多少动物。” 他面色有异,支吾着不再说话,边上胤祥却插嘴说道:“八嫂嫂可莫要对八哥抱有太大希望,往年多少回狩猎了,他都是垫底货!”他左一句嫂嫂,右一句嫂嫂叫的热络,这才几日功夫,竟转的这般快了。 八爷见胤祥毫不客气,有些恼意的说道:“怎么个说话儿的?也没个做弟弟的模样。” 胤祥回嘴说道:“八嫂嫂还是与我一队吧,八哥那本就不济,还让你这闲人占了个位置,难怪八哥铁色益发铁青了,摆明就一输相!” 我见八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已有了几分发狠势头,便可以逗着胤祥说道:“我这人有个恶嗜好,就是爱看人出糗!” “哟!没想到福晋大人还有这恶嗜好!”他似抓着个话柄一般,又开始说起这句来。 “你…真俗!”憋了半天,却只憋出了这么两字,八爷一脸暗爽的神情。实在是正经之人一旦傻起来,便傻的彻底。 正笑着抬头,却瞧见胤祥眼中有些伤痛的神色,心中一窒,来了此地,我已尽量不要多想了,康熙那般明示暗示,难道我还不懂吗?但看着胤祥为了他四哥而伤,心中却总是难以平静对待。 “恕奴婢冒犯,四爷此次宣布规则恐有不妥之处!”我循着声音望去,竟看见年羹尧出列跪在前侧,想来也是,他如今官运亨通,又是武将出身,这等盛世怎能少了他。 康熙微笑着投去赞许一瞥,说道:“哦?那有何不妥呢?年羹尧啊,你大胆说来听听罢!” 年羹尧恭顺的朝康熙拜了拜,说道:“回皇上话,偌大围场,动物众多,既有温顺若兔的动物,亦有凶猛似熊的烈兽,光按数量计,恐怕有失公平。” 康熙眼中赞许的意味更深了,转而对胤禛说道:“他此番说的极对呢!” 胤禛却似早有预料一般,不紧不慢说道:“儿臣也有此忧虑,故而昨夜秉烛做了此物!”康熙结果他呈递的纸头,片刻便大声说道:“好!如此甚好啊!你即刻发到众领队手中。” 待八爷拿到,我方抢过细看,原来每种动物都按不同难度系数排列好了,而每个动物后面都代表着一个数值,例如熊十分,老虎九分…规则一样,最后合计出来分值最高的,便是赢家了. 心里暗自赞叹的同时又对他老怀心计感叹了一番,此种细枝末节,都为年羹尧铺好了道路给他表现机会.他早就知道自己先前说的安排有缺憾,特地将之告诉年羹尧,以博康熙的好感。 接下来便是熙攘着分配队伍,八爷被胤祥一激,还是勉为其难的将我收入队中,我摩拳擦掌着想去搅合一番,却是被他三申五令外加疾言厉色:不得奔出他的视野范围。 我兴头一来便同意了,本来也就为了图个热闹,一个人瞎蹦又有何意思。 康熙一声令下,所有队伍便四散开来,搜寻猎物去了,马蹄声响隆隆的不绝于耳,竟让我有了在战场上那种摩拳擦掌,气氛激烈的错觉。 八爷的马儿是他千挑万选的强健良驹,奔跑速度是很快的,但他搭箭的手势实在不似个练家子,有些时候明明已经瞄好了准头,只待发箭了,却一个手心不稳,就那般直直的落下地去了不说,还惊扰了被瞄的动物。 我在他旁边一路狂奔一路大笑:“亏你还是个阿哥,被祖宗们看到了,要气的从陵里走出来捏你耳朵了!” 此刻没了胤祥在旁刺激,他倒也不怒,反而会反唇相讥道:“有本事你来试试?就你那只螳螂壁,怕是连弓都拿不动。” 我阴了阴脸说道:“瞧你那出息,也就知道跟我这个女儿家比。” 他撅嘴嘀咕了句:“你也知道自个是个女儿家,也不瞧瞧人家福晋是啥模样,个个都在帐子里等着自己夫君回来捏捏胳膊垂垂腿的,看你在北京也算娴静,一到草原就没了缰绳了。” 我见他越说越来劲,便想着故意气气他,一扭马头便朝不同方向猛跑一阵,许是他念叨的太过专心致志,尽未发现我已经不在他身侧了,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仍未看见他骑马追来呢。 我百无聊赖的轻甩着鞭子,心里又有些惧怕,这草原风光四处都是一样的,也就是横来林子竖来草,我早已不记得来时的路途了,又怎么回去呢。 正溜着马儿在原地绕圈时候,只听不远处树林内传来凄厉的女声:“救命啊…救命!” 这熟悉声音如根棍子一般狠狠敲在我的头上,顿时天旋地转起来,险些便坐立不稳摔下马去… 想着方才看到的那张单子,又有熊,又有老虎的…爱儿的声音时时在前面回荡,唤的我阵阵晕眩,但又惧怕她忽然没了声响…. 马儿被我鞭的直直飞奔,落马后也不顾系好马缰了,拉开步子便往林子深处走. 飞枝掠叶,不管边上杂草枝叶拂过我面,阵阵淅淅沥沥的疼更清晰的提醒着我,我的妹妹此刻可能正受着啃噬之痛,忽而又想起自己曾经被狼咬之事,便一阵阵的脚下发软,曾是那般坚定凿凿的心中起誓,此生定会护她周全,定不能让她走我所走的诛心之路,可是结果如何?先是被牵进了这一场紊乱的纷争里,无辜被软禁成了康熙的筹码,而今又遇到危险,生命危在旦夕。 为何我这个一心想护她周全的姐姐,带给她的却只有苦难。 见到爱儿时候,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重重抵靠着一颗巨树,眼睛恐惧的看着前面不远处,我顺着方向看去,赫然看见了一只浑身黄白相间的老虎,稳稳的四肢着地摆好架势,紧盯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跃身而起。 爱儿已经缩成一团,她那孱弱的双腿抖动不已,连站直的气力都没有了,又还有何希望她能快过老虎。而原本的哮喘之症,也在此刻迸发了出来,只见她呼吸越来越重,重心越来越低,眼见着就要蹲在地上了,而那老虎的前抓也有了细微的变化,凸起的爪子在地上狠狠收缩,划出深深的几道痕迹,我知道这是他要开始狂奔扑倒的前兆,便不顾一切的猛然冲到爱儿身前,合着树干将她环抱在内。 她满脸惊诧的眼神,闪着令人难解的不可思议。 我顾不得那么多,便对她吼道:“爬上去,快速的爬上去,姐姐挡你身前,你快爬上树去。” “我不要…姐姐.我不要!”她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把将我推倒在地,而自己却直坦坦的曝露在那只巨兽面前,我猛然起身,抱起她就往前冲,但实在是枝干太多,一个踉跄便抱着她一起倒地,滚出几米后面听见老虎“吼!”的一声咆哮,就在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即将破灭时候,只听耳旁搜的一声箭声穿过,便传来老虎狂怒的凄厉叫声。 匆匆回头一望,却见那只强劲的弓箭竟精准无比的射进了那老虎的右眼!它吃痛不已,又视力受到影响,便转头仓皇逃措而去。 再次爬起来时,却看见八爷骑着马儿站在不远处,一个姿势保持了良久都不动弹,待走近时候我方瞧见,他紧捏着供的右手,难抑的剧烈颤抖,面色已如纸白。 “爷…”我哽咽着唤道,原来死别生离,一线求身,竟只是那转瞬几秒之事。 他忽然回魂般丢掉了弓,慌张着落马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心儿…我的心儿,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 我经不住落下泪来,为什么爱我的男子,和我爱的男子,都愿付出任何代价来护我,却始终不肯放弃那片江山。 如果他此刻跟我说:心儿,咱们隐居避世,你我相守白头。 我定会毫无半分迟疑的回答:好。我跟你走,我带着我的心,跟你走… “得得得”一阵响烈的马蹄声自林子另一侧发出,越跑越远,八爷还未回过神来,而我的马儿由于为系马缰,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便只能任由着那人跑了开去。 此事果然有着内幕,我冷静之后便转身严肃问着爱儿:“今儿个狩猎,皇阿玛不是令所有女眷在营中等待么?我也是乔装着出来的,妹妹为何为孤身来此?得到皇阿玛允准了么?” 爱儿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我方知道刚才的事,她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又这般严厉的苛责她,终于使她控制不住。 真是关心则乱,一牵扯到她的事情,我总是乱了分寸,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才觉察到她至今仍是颤抖不止。 “爱儿乖,告诉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不要怕。”八爷在旁温柔哄道。 “是啊,我的爱儿最勇敢了,没事的,告诉姐姐,到底怎么了?”我压抑着心中滔天怒火,耐心的问道。 她抽泣了半天,才慢慢止住了哭泣,我拿丝帕擦了擦她脸,哄道:“爱儿乖,姐姐替你做主。” “是四福晋,是四福晋带爱儿来这里的,她说在帐子里闷的慌,便来我帐子寻我,那会江哥哥正在为我诊脉呢,后来江哥哥走了,她又说实在无聊带我来此遛马,但是溜到此地却把我丢在这里自己骑着马儿跑了,我迷了路就走到了林子中间,却遇见了那只老虎。”说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我轻拍着爱儿的背,心里是一阵阵的痛,一阵阵的绝望,我原以为,四爷女人的争风吃醋,会因我嫁给八爷而终止,但照此看来,她的恨,竟是益发的强烈了,强烈到竟敢这般大胆妄为!强烈到要动我最亲之人。 八爷听了此话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说道:“四嫂她…应该不会这么毒吧.” 我狰狞的望了八爷一眼:“怎么不会,你可知道她背地里做的好事?压根就不是一清白之人,从我**进宫开始,她就已经掺和进了全部事情,她会不恶毒吗?” “心儿…”他知劝我不动,便只是忧着眼眸看我。 未过多久,八爷的跟随部队便寻了过来,我接过一汉子牵来的马匹,抱着爱儿先行回了营帐,爱儿仍是哭声不止,此事我不想让康熙知道,对待不光明之人,自然不能使用光明的法子,我与四福晋反正私底下早已撕破了脸皮,多了此件大事,最多也便是加了一词:你死我活而已。 我捂着爱儿嘴巴,直到回了她营帐才松开了手,方才坐定没多久,我端了一杯热茶给爱儿定惊,帐子门竟然被人撂开了,定眼一看,竟是四爷和年羹尧。 “怎么样,没事吧?”四爷一跨进门就这般焦急问道,眼睛却半点未掠及爱儿,只是怔怔的盯着我。 我从未大肆宣张此事,他又是如何能这般迅驰的得到消息? “爷怎知道我有事?”我忽而问道,莫不是自己福晋内心歉疚,已经去自首了罢,他片刻呆愣,似在思考如何回道,出声时候却稳妥稳当的说道:“是八弟营里的人,告诉我你们差点被老虎…” “有劳四爷关心了,我与我妹妹幸得保命!”我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身形一怔,原本暖意融融的眉目,顿时有了几分受伤的神情,见我已无下句要同他说,尴尬了一阵后说道:“没事就好…那我…我走了.” 他掀帘出帐,眼神掠过年羹尧,却见他的左脸一片红肿,似是被人扇了耳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本简单的形势,似乎又开始琢磨不透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祸起秋弥4 “姐姐…”爱儿一盈细目溢满了泪水,时不时便汇成一线顺着粉面滑下颈来。我心疼的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自责的说道:“是姐姐害了你,伤你者姐姐定要让她付出百倍代价来偿还。” 夜幕十分营帐周围都生起了篝火,外出打猎的兵士们都回来了,今年的比赛结果有些跌破他人眼镜,往年年年垫底的八爷,今年成了倒数第二,而倒数第一的竟是四爷。 康熙虽有些悻悻然,却也未有大的情绪波动,那双狡黠的小眼,只那么淡淡的扫过四爷冷淡的面目,转而又望了我一眼,便似乎洞悉了所有缘由。 我问心无愧的站着,任由她左思右度。心里不住的盘算,到底要怎样才能替爱儿出了那口恶气。 回帐后八爷蹑手蹑脚的站我背后猛呵了一声,我回转身子就是朝他胸膛上大力一推,本是玩笑之举,却不想他未站稳,踉跄倒地同时怀中紧抱着的兔子就没了束缚蹦跳走了。 “怎么还那么大火气!枉我还为了哄你开心活捉了只小兔子,而今跑了,虚费我一番心思。”他一咕噜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微恼着说道。 “我能有什么火气,你们一个两个阿哥福晋的,不都是欠伺候的人嘛,娇贵身子崇高品德的,哪容的下我这低贱出生的女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接过雪莲绞好的手巾,转手就在他脸上胡乱的抹了几把,看着他那俊秀的星月浓眉盈水眼,生生的被我挤成了一团乱皱,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快慰。 “怎么说话的呢!”他睁着大眼说道,我方想起他额娘的身份来,许是真的恼了,自知失言便转而说道:“错了错了,谁都喜欢攀比身份,就咱八爷从不以门第量人,咱八爷是谁呀。”我揽过他胳膊撒笑着说道。 他绷着的脸也顿时绽开笑容来,但不一会便又开始阴云密布了,我识相的退后几步,果然迎来他一阵狂吼:“你说谁欠伺候呢!你这女的!成日里吃饱喝足了尽寻些文字套儿让我跳。” 雪莲见此也一阵暗笑,我假作不在意的不理他,用过午膳便踱去爱儿营帐,总是担心白日里那么惊险事情绕得她难以入睡,所以用膳时候便禀明了爷要陪她一会,晚些回帐。 爱儿见我来了,便欢快的拉着我手坐着谈天,我看她神情已经放松了许多,虽然双眼仍因哭泣而又涨又肿,但明显神采欢快了起来,终于稍稍放了下心。 “姐姐,我有个东西给你!”她忽然神神叨叨的从小塌上拿出一窜翡翠链子,链子中间又锥着一朵雪白的玉兰花。见此物十分贵重,我便疑惑的问道:“这么贵重的物什,你怎么会有?” “是皇上赏的呀,今日才知道,爱儿在姐姐心中的分量那么重,姐姐以身挡虎的情谊,妹妹无以为报,就只能把这个送给姐姐了,姐姐若疼我,便收了它。”她满脸质朴,神情欢愉的说道。 我见康熙对她这般好,心里不由地十分欢喜,也为她的懂事而高兴。她见我没反对意思,便转至我背后,将链子套了上去,相比随身携带的菊花坠子,它真的冰凉了许多。让我浑身一凛,有些不好的感觉飘过眉头。 “不能摘下哦!明儿个要是看见姐姐没带,妹妹要恼的!”她厥着小嘴说道,我宠溺的拂了拂她额头,说道:“明白了,美女的旨意,我怎敢违背呀!” 谈话间,江修缘带着药箱入帐请平安脉来了,爱儿乖顺的端正坐好,平了平呼吸便将手递给了江修缘。 “不碍事,宫里药物齐全,珍奇都有,她的病势已没有先前那么重了。”江修缘径直对我说道。 “无事便好,时辰也不早了,爱儿要早些歇息,姐姐见你无碍,也放的下心了,就先回去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爱儿也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了下就上小塌躺着了。 要走时候,江修缘却将我拉住,我有些担心康熙看见,便将他拖到离皇帐稍远的地方,他开口问道:“今日无碍吧?”惊诧消息竟传的这般快。 低声回道:“好在虚惊一场,真是九死一生,想起今日便觉得那时被狼啃反而是件小事了。”他眸子闪过一丝愧疚,我便知道他又在为蒙古事情郁结了。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这么惊险的事,不该是个意外罢?”江修缘仍是十分担忧的说道。 “爱儿若今日真的出了事,不管怎样我也要叶赫那拉氏陪葬!”我恶狠狠的说道,江修缘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此事也不一定就是她所为。” 我被他气结,知道他又想说我妹妹如何,便冷冷的回道:“难道是我妹妹自个跳老虎嘴巴下寻死吗?” 他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我,只能无奈的长叹口气:“那你打算怎样?” “伤了我没关系,伤了我妹妹,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咬着牙说道,江修缘略微思索了阵,忽然说道:“或者,我有办法能帮你的。” 我茫然的望着他,这些争斗他从来都是不参与的,而今怎么自愿牵扯其中了?但我实在不想令他搅了这躺浑水,若出了事,自身难保的我,又怎么保他。 便决然说道:“不管你的办法是什么,什么都不要做,江修缘,在蒙古时候你就该知道啊,我从来都不想把你牵进斗争里。你看看我而今,为了许多事情让步迁就,别人谋算我,我谋算别人,最终又得到了什么?” 他忽然眼神放光,希冀着说道:“你可以得到自由的,真的可以。” 不明白他说的这般斩钉截铁的根由,只能当他只是一时天真的想法了,我淡淡笑着说道:“但愿吧,但愿有那么一天。” 第二日一早,营队里都在忙着拾掇昨日将士们打回来的野味,去皮的去皮,生火的生火,煮汤的煮汤,四处弥散着动物的血腥气味。 待一切拾掇完毕,便分绕成几个圈子围锅而坐,手中端着康熙下发的没救,眼前看着的尽是堆堆各种动物的肉,我有些胃口难开。而那些阿哥汗王门,自然是与康熙围守一处,剩下我们这些各府女眷,便自然而然的围在一起了。 见着那一张张熟悉的,并不友善的脸目,更是兴味索然,刻意坐在四福晋对面,看着她对昨日之事到底有无一丝悔意,端详了许久,却见她魂不守舍,看着倒也不似心虚的模样,只是捧着个酒杯愣神想事,连边侧三福晋唤了她几回都未听见。 没了她的讽刺挑唆,却还是少不了其他福晋时不时飘来的酸涩眼光,我实在是全无兴致,便起身请辞,想先行回帐。起身之时,爱儿送我的翡翠白玉兰坠子便荡了出来。 四福晋忽然似全身瞬间注满了气力一般,起身撩起裙摆便往我这边奔,跑至我身前后便不由分说的一把拽过我的链子,大力到脖颈火辣辣的疼。 她涨红着脸,气息喷热的阵阵袭来:“这是哪里来的,你为何要偷我心爱之物?为何?” 我被她的诘问之词弄的一头雾水,边上许多福晋见此一幕也好奇的投来了目光,三福晋率先站起身来说道:“八妹妹,这东西我瞧着确实像四妹妹的东西。” 十福晋却接嘴说道:“姐姐这可说的不对了,物有相似,怎么能单凭模样似了便断定是八姐姐偷了四姐姐的物件呢。” “摆明就是她偷的!”四福晋仍是紧咬着我不放。 正想解释时候却见四爷从边桌跑来,大力拉开四福晋紧拽我的手说道:“你闹够了没有,什么大事儿要拽住她不放。” 他这一维护更是陷我于尴尬,边上不管男子女子,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八爷也不放心的起身站我身后,说道:“四嫂恐怕是有些误会了吧,我家福晋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偷了你的首饰啊,府里又不缺没这些个翡翠啊暖玉啊啥的物件。” “怎么不是我的!你看看着玉珠上刻着什么字!”她又是近身扯了一把,这明明是皇上赐我妹妹的,却为何她这般理直气壮!为了正视听,我便把它摘了下来,细细的端详了一阵,只见上面连着的几颗珠子,赫然的写着她的姓氏。 一阵天旋地转,为何我妹妹送我的物件,却是她的东西。 “你难道忘了吗?这是你第一次见我时候送我的东西,说我翠脱如翡翠,温润如暖玉,这些,你都忘了吗?”四福晋死死的盯着四爷,遍遍碎心的犀利问道。 而我闻此话语,也不禁有些心颤,本以为他们的婚姻一直都是政治利益联姻,却没想过,他对她,曾也是有过情的。 四爷只是站着,并不言语。她便转而步步紧逼,气势强悍的说道:“你说,你堂堂一府福晋,竟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明明拿了我的东西,却还这般理直气壮!你知道这是我的心头宝,便要夺了去,对不对?” 我窒着呼吸不知该如何回应,难道能说此物是我妹妹所赠么… 当然不行… 她猛摇着我双臂,周围一双双看好戏的目光灼的我满面滚烫,八爷正欲将我拖进他怀里护我之时,四爷猛然一呼:“够了!这是我送给她的!” 头嗡的一声,便开始天旋地转的绽裂开来…!~!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黑如沉幕1 八爷仿佛也信了他的话,满眼悲戚的望向我,似乎想从我嘴里得到否认的答案,而前侧胤祥也是难掩的忧心神色,望了眼四爷又转而盯着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四爷毫不估计四福晋的面子,当场就这般将事情揽上了自己身,就等于当着众人狠刮了她一个耳光。 心里五味杂陈,虽觉尴尬难堪,却也难抑的有些欢喜,但看着康熙越来越黑沉的脸,我仍是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选择。 遂跨步上前,对着四爷恭了恭身子,说道:“芳华知道爷为了息事宁人才这般说的,芳华再此谢过四哥的护幼之心。”四爷面色清冷的听着,表情却是一刻未变,只是那微泯的唇,似乎苍白了许多。 说罢清了清喉咙,转身面对众人说道:“这物件是我妹妹偶然在路上拾到的,并未细看珠子上有着主人印记,便私自占为己有了,又见我护她有佳,便转赠给了我,所以这珠子并非四哥相赠,也非偷盗而来,实在是误会一场,四嫂子也消消气,而今弄明白了,我还你便是了。”随手将珠子递还给四福晋,她已不复先前愤怒的表情,只是有些错愕的望着我,低声问道:“这链子,真的是你妹妹赠你的?” 我见事情已经兜转遮掩至此,便坦然的点了点头。 四福晋瞬间面色滞凝,而四爷却瞬间紧捏了双拳,一副隐忍至极的表情。 康熙终于看不下去,开口说道:“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罢了,度量要放的开一些,大庭广众的,这般兴师问罪也不怕着人笑话,胤禛你也是的,你八弟妹有事,自有你八弟兜着,哪容的着你出来大包大揽的。” 他僵直着背抽*动了下嘴角,半天才跪地磕头道:“皇阿玛教训的是,是儿臣妥欠考虑。” 康熙甩了甩手示意让大伙坐下,便又开始往来敬酒,大块吃肉,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但多人时不时瞟过来的探究神色,却让我如苍蝇入口一般难以启齿。 嘴里苦涩一片,味同嚼蜡。难道就因为我在她生命中缺失的这么些年,才让我的爱儿从一纯真无知的**孩童,成了而今模样么?难道是因为时空交错的迷离怪网,让她比我先一步的来到大清,历经人生百态,百转曲折么? 难道我走的诛心道途,她也曾亲身历练么?无数个难道,却思不明一个肯定的答案。 渐渐手抖到握不住筷子了,内心的挣扎猜疑磨的我心力交瘁,亲情与理性的交缠角逐更让我如针刺心。子丹的猜忌之言,江修缘的中肯劝解,四爷的诡异举动。还有那印在她脸上的鲜红掌印,都一一浮上了脑间,爱儿,她到底怎么了,众人的欲说还休,又有着怎样的苦衷。 似乎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人而已,尖长的指甲直直刺进了我的掌间,阻断了那根绵长不已的生命纹路。 还是难以撑到最后,起身向康熙一拜:“皇阿玛,奴才身子不爽,请求先行告退。” 康熙眼未及我,音却慵懒的说道:“那便下去好好歇息罢。” 我一步未停的走至爱儿营帐,那颗渴望真相的心已经蹦跳着快要脱体而出了,我最在乎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面目,走至帐门,却滞住了脚步,她是我心中的一个信仰,一个支撑,一个我再次返回这吸窒吞人的龙卷潮谭的缘由。 但若她轰然倒塌了,我还能用什么信念来支撑着我这残破的身躯,背负众多希望,巨大使命,一步一坑的走下去。 “姐姐,你来啦!怎么不在场上吃肉呢?爱儿是受了些风寒才未去的,姐姐为何这般早就回帐了呢。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她居然亲自将我迎了进去,满脸的稚气未脱模样。 我一阵哽咽,眼泪冲上了眼睑却被我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哑着嗓子问道:“你早就知道那串链子是四福晋的对不对?是你从她那里偷来的对不对?” 她忽而没了半点未熟之色,全然平静的说道:“既然姐姐知道了,爱儿也不再瞒你,那日林子被虎惊之后,我便想好了要报复她。所以趁着她去其他福晋营帐串门子的时候,去她帐里把这个东西偷了出来。” “啪!”不知自己用了多大气力,只知我手心的血在她脸上划出了绵长的一段血痕,触目惊心。自打她出生以来,这是我第二次打她。 她眼带泪光的说道:“姐姐,你曾说过,为了我你愿意付出自己生命,妈妈没了的时候,我跟着焚化炉的叔叔进了焚化场,要跟妈妈一起走,是你拖着我的手儿对我说,只要有你在,妈妈所有对我的爱,都不会有半点遗落,难道姐姐忘了吗?忘了吗?” 积蓄许久的泪,终于不争的落了下来,她有着我妹妹的所有记忆,却再也没了往来的那份纯真,那份善良。 或者是生活的百般磨难,磨掉了她的本性。但这一切,原都是我的罪孽。若不是我执意带着她去百慕大,她仍是个被我宠在臂弯里的孩童,仍是个不知风雨,不愁未来的女孩。而今却**学会了权谋,学会了利用自己的姐姐来打击她人。 我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既然所有的罪孽都因我而起,我又能对她的转变有何怨言呢,但愿往后的日子里,能让她变回未来清朝时候的模样。 但是在此急转的泥潭里,真有莲花长于世么? “姐姐,你帮我对付四福晋,好不好?”她枕着我的肩头说道,心里的悲戚顿时漫的不成模样,握着她的双肩缓缓松了开来:“四福晋固然不好,但姐姐以后都会护你周全,谋算别人不是你这般十几岁的孩子该考虑的事情明白吗?姐姐只愿你活的无忧无虑一些,躲开那些纷争,像原来一样,在姐姐的怀里安心的笑,明白吗?” “可是姐姐,我每天都在景阳宫大大的雕花床上睡觉,姐姐你在哪里?”我一阵心酸,轻轻拂过她的头,苦笑着说道:“会有一天的,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出了爱儿营帐,正遇到急赶而来的四爷,我有些尴尬的低语:“爷方才不该在那么多人前这般说话的。” 他神色未变,却虐显失神的说道:“口为心说而已。” 我一阵黯然,回帐时候雪莲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具,正待我熟悉下塌,我有些困乏的问道:“可有人来寻过我?” 雪莲一阵神神叨叨,压低着声音说道:“小姐,四福晋来过,还特地嘱咐我要我见着小姐就让你去寻她,多晚都行。” 我有些心里不安,她的手腕我是见识过的,不知这次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她那般着急,又不好不去,遂披了件袍子就叫雪莲去她营帐约她在营外林中相见,因又怕她使些诡诈手段,便唤雪莲牵着马儿在林外等候。 未果多久,四福晋便披衣来了,出乎预料的是她倒是单身赴会,见着林外的雪莲,颇有些无奈的神色:“八妹妹倒是做事谨慎啊。”她苦笑着说道。 “呵呵”我未接口,只淡淡问道:“不知四嫂那么着急寻我,到底所谓何事呢?” “关于你妹妹。”这话题似乎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她故意偷了我的链子让你带,早就廖准了我会当场质问,早就猜准了今日局面,所以故意缺席今次围锅吃肉。”她神色有些激动的说道。 “那又怎样?事情始末我已理明白了,是我管教自己妹妹无方,害福晋白激动了一场,真是芳华的过错。”我微微扯着嘴皮说道。 “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忽然爆出惊语,双目烁定着说道。 “愿听四嫂指教。”我弓了弓身子说道。 “我承认在你未与八弟成婚之前,对你抱着很大的敌视,但我却始终狠不过你的妹妹,她从一见你开始,便想着怎样才能让你死!你眼见的出手之人都是我,想必你也猜到,为何与胤禛成婚在即,皇阿玛会突然出现,那是我告的密!但这并非我的主意,是你的好妹妹,见不得你幸福!她来寻我,要与我连成一线,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为何索额图被皇阿玛囚禁时候,你妹妹会忽然被抓走?也是我去托的信,告诉索相,她才是你的心头肉!” “你!”我被她匪夷所思的言语激的晕眩不已。 “但这是你妹妹主动要求我这么做的!她知她一介布衣,人面不广,便来寻我联络太子门人,做成了这事,至于听说后面她回府时候为何有伤,我想那是苦肉计罢,呵呵!”她颠小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竟满是同情的悲悯之色。 “知道皇阿玛为何会用她来威胁你嫁给八爷么?也是我进宫禀明的皇上!她实在是太聪慧了,竟从你的死讯中猜度出了事情进展,让我进宫为保自己婚姻作最后一搏,没想到竟能成功的这般轻而易举!”她仍在侧喋喋不休的说着,句句如雷,字字若刀,一片一片的飞奔至我单薄的身体,只那般轻轻一掠,便绽出一道道血肉,我仿若看见一个浑身被刺满飞刀的我,在这凉薄的夜风之中,独自向前走着,一路无光无月无景,有的,只是茫茫一片不见边际的黑色。 黑如沉幕,黑如人心。!~! ------------ 第一百七十章 :黑如沉幕2 “你又是安着什么心来告诉我这些?”冷静思定,方知道她此番用意凶险,且她已是肆无忌惮,即便我知晓全部,也不能拿她怎样,一是我的嫡亲妹妹,二是其中竟连康熙也参与其中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呵呵”她低声一笑,如月黑鬼魅般令人惊悚:“事到如今,你已嫁于八弟,于我而言已经没了威胁,即便我家爷心里还存着你的影子,但天长地久,你两早已没了在一起的可能,我又何须介怀。本就不愿再参与其中,夜路走多了,总有磕碰撞伤时候,但你的妹妹,竟不肯放手,前日里还拉我去树林为谋害你之事争执不下,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如何当姐姐的,竟让她对你恨之入骨!” 我已不知该如何思考,只知每听她一句,心便沉了一分。到底她口口声声所说的事实,是否便是事件的本原。 “我也是而今才意识到,相比你,她竟是更为毒辣之人,已经开始一步步的为我设套,我不得不防,故而前来告知你真相,别被她当了枪使,到时想方设法来对付我,以你二人之力,我恐怕很难再有生的希望,所以我说出真相,也让蒙在鼓里的傻子,不要再傻下去!”她越走越近,我才发现她的眼里,竟没了往日的狡黠。 “我妹妹要对付你,也是因你之前曾要置她于死地不是么?你曾将她抛在林中,可知她遇见猛虎,险些没了性命!”端正了心思,才理明白了其中一些头绪。 “不管你信不信,我未做过此事!话已经都讲明白了。你自个好好想下,你妹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倒抽一口凉气,若真的不是四福晋所为,那爱儿这般铤而走险的心计,却是令人胆寒! “请问福晋!”她转身已走出几步远,我急急唤住问道:“索相丧礼那日,你有否去相府别院寻过我妹妹?” “有。(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听她此言,我久悬心中的大石悄然落地了,不用在真与假之间徘徊了。子丹所说迷糊间见到爱儿与一女子在门外说话,定然就是她了! 原来这么久以来,我自认为的无私奉献,我自允诺的完全守护,皆是我一厢情愿,皆是我自作多情。她那般对我,到底缘自哪般?自相认以来,我对她尽心尽力,视若明珠,又可曾有过半点轻慢。她对我此无尽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念及她那张宵小无害的稚脸,我便心里发凉,我而今的两难局势,竟是由她一手造成!四爷恐怕也看出了她的真面目,毕竟相处了那般长久的日子,蒙在鼓里的,竟只有我一人! 踉踉跄跄的走回营去,若是换了旁的不相干之人,就如之前的子青一般,我虽顾念旧情,但也有个极限,实在无可挽回,便只有除了她的份,但爱儿呢?她是我的嫡亲妹妹,是我亏欠良多的妹妹。即便此刻要了我的性命,也是死而无犹的。 但我真的要她这般无血无肉的生存下去么。 助纣者满身是孽,终有被讨还的一天,死在我手下之人,也已许多,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也是忍无可忍才会狠下毒手。 即便如此,梦回的煎熬,夜夜难眠的痛楚,便是那一个个孤魂给我的惩戒,萦绕我一生的惩戒。 我的妹妹,要我怎样待你,才能让你收手?所有事情必有因由。我若不问个明白,又怎能劝她从此收手! “心儿,你怎么面色这般苍白。”回帐时候八爷担心的问道。 “哦…可能,可能是方才出去遛马着了风寒。”他满面责备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直在你妹妹帐里,原来竟是出去驰马了,你可知道夜黑时候野兽更多,你难道还想重复昨日之事么?”他的无心一语,又搅乱了我的心,一想起是她自己以身犯险,再来语言挑唆要我对付四福晋,心里便一阵阵的发寒。心口一阵剧痛忍不住用手捂了捂。 “错了,我错了,你别慌,人没事儿就好了,我这就宣御医来看看。”八爷焦急着拔腿就跑,我一口长气出不来,许久都憋闷着郁结难舒,直到雪莲给了我一碗热茶,我方把那口闷气压进了肚子。 “小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四福晋…”我赶忙阻止她再说下去:“嘘!莫要对外人提起今儿个晚上我见过她。”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但却信任的点了点头。 八爷不久便领着江修缘进来了,一见是他,泪便再难抑制的流了出来,八爷紧张的忙前忙后,温柔的扶着我胸口问道:“很痛是不是,都未见你哭过,想必是痛极了,莫怕,有我在此,莫要怕。”他的手很暖,却仍是抵不过我由心而发的寒凉。 “我痛,我是真的痛啊!”他一把将我抱起,我下颚抵着他并不厚实的肩膀,眼前迷蒙所见的,却是江修缘凄然的神情。 “福晋,你莫要再哭了,再哭奴才都诊不出脉来了。”他拿出怀里方巾,怔怔的递给我,而八爷却正在此时将我送开,就着衣衫袖子便在我脸上乱摸一气。 江修缘无奈的又把方巾收回袖内,方专心的诊起脉来。许久宁静一片,八爷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样?江大夫?” 江修缘收起手,提起毛笔急急书写方子,说道:“福晋身子一向积弱,近些年劳累太多,而又乏于调理,实在是内里不协,方才又寒风入侵,急郁伤肝,恐怕要好好调理一阵了,也请八爷多多费心让福晋身心开怀一些,于病有益。” 他恭敬的递了方子,便忧着眉目不舍的望了我一眼,最终还是转身出了门。 八爷把方子递给雪莲,让她仔细抓药煮了来,坐在床沿半响,才悠悠问道:“江修缘这名字,我似乎打哪儿听过?” 我苦笑一番,又是爱儿做的好事,便只能半虚半实的说道:“他原先是我别院的大夫,专门照看爱儿的,后来爱儿被皇阿玛接入宫中,他就也奉旨入宫伺候了。” “哦!难怪爱儿说他与你交情颇深呢!”他终于开怀笑了笑,我虚软应着:“什么交情不交情的,也就有些主仆情谊而已。” 往来几日,我服了江修缘开的方子,皆混混沌沌的,时睡时醒,仿佛有许多人来探过我,但却辨不清到底谁是谁,只是鼻子仍算灵敏,四爷也曾来过。 不知爱儿是否也曾来过,她会否知道我郁结难抒,皆是为她。 待再次能下塌走路之时,康熙的秋弥之行已经几近尾声,大伙儿都拾掇细软,点算战果准备回京了,我喝了一些寻常白粥,终于有了些微走动的气力,多日来八爷皆左右不离病榻,也不知为何此次病势这般凶猛,都到了不醒人世的地步了,吓的他平白落了一身肉,往日瘦削的身体,更显孱弱。 我有些心疼他,想起临走时郭络罗氏的嘱咐,深感愧疚,便总是极力对他柔和一些,温存一些,且不愿再想那些未来,那些结局,那些野心了,多日来,他只是我的爷,我的夫君而已。 今日就要出发回京了,虽然我被江修缘一再告诫不得外出受风,但又惧怕回京之后再难有机会与爱儿见上一面,问明始末,便不顾一切的披了个斗篷去她营帐,路上遇见四福晋,她见我这羸弱病体,未带丝毫鄙夷,只是那般淡淡的点头问好。 又见了丹津多尔济与张猛,三人对望半宿,终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丹津多尔济忍不住出言说道:“记得你若自由,会来寻我。”我脚下忍不住一绊,我还能有自由么? 这个假设,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否定句。 爱儿卷着袍子在塌上休息,见我入帐又是欢快的唤着:“姐姐,姐姐,你终于身体大好了,叫妹妹好生担忧!”我坐她神色,手指轻轻拂过那张苍白无辜的脸,寸寸的冰凉触觉让我冷静,提醒我不要再对她丧失理智。 “爱儿”久未言语,出声时候竟如泣一般难以入耳:“你做的那些事情,姐姐都已经知道了,不管你曾经如何害我,如何利用我,姐姐都不再追究了,姐姐今日来,只是想问你,到底,这一切,是为何?” 她满脸错愕,浑然天成的无辜模样,圆睁着双眼说道:“姐姐,难道你是为了四福晋的污蔑之言而郁结伤身的?她与姐姐一直势不两立,此次肯定是来离间我两感情的!你怎么能信她!” 听着她满口的逻辑情理,我不由的一阵冷笑:“我与你在四爷府的日子,自问一直相安无事,你若真的什么都未做,什么都未查过,久握病床的你,又怎知我与四福晋水火不容,古时男子立侧娶妾,多寻常之事,你就那么肯定四福晋已视我为眼中钉?” “我…我只是猜想啊!”她仍是嘴上不肯服软,抱着侥幸心理。 “那你下药毒晕子丹那次呢?她已经全部告诉了我!还需狡辩么?”她闻此才收起了面上那诚惶诚恐的模样,斜翘着嘴唇说道:“既然姐姐都清楚了,那妹妹也不妨全盘告诉你!”!~!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乞婚1 其实在来此之前,我已经为她想过良多理由,大致也能猜到一些,但经她亲口证实,我方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其实早在两年前,四爷就找到了我,待我极尽用心,大夫都请最好的,用药都是最贵的,即便连四福晋有时候故意刻薄我,他都毫不犹豫的站我这边,去年冬天我病情恶化,差点便醒不来了,但睁眼看见的却是他一人,服侍我的丫鬟姐姐说,他已经在此房内三天三夜,不曾离过半步。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待我,只从他融融的眼神中,看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温存,那时我便决心跟着他,但直到你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原来他对我这般用心,全是因为你!眼见着他因你逃婚而默默不语,我稍劝慰几句,他竟粗暴的将我推倒在地,没了往日半点疼惜,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除非,你死!”她说的咬牙切齿,我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子,这张陌生无比的脸,除了拥有之前的记忆,竟是没有一点与我妹妹相同!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若她本性善良,真的能因生命中并不苛难的折磨而成了如斯模样么?我竟有些惧怕她,她如子青,如纳兰蕙月一样,心里的魔,已经扎进了骨髓,再也拔不去了。 “所以三番四次,你都阻挠我大事,又百般引导四福晋为你做事,最终促成了此局面,对不对?”我虚软的明知故问,似乎在她面前,已经没了任何诘问的底气,明明是她在害我,明明是她居蛇蝎心肠。 “对!所有事情幕后主导都是我!”她理直气壮的吼道。 “啪!”再也忍不住的举起手臂打了她一耳光,声音清脆一如我蹦碎的心:“妈妈如何教导我们的,难道你来了此地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做人由心,万事讲爱,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竟这般使劲手段,只为对付你的嫡亲姐姐!”胸口闷的生疼。 她捂着脸半天未再说话,再开口时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神色:“姐姐,若你想要你的妹妹幸福,让我不要再在这条歪路上走下去,便让四爷娶了我吧,姐姐,我知道你可以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是为了四爷啊!”她忽然泪眼潸潸,楚楚可怜的望着我。 “情之一字,讲求两情相悦,他既对你无半分男女之情,你又何苦非要跟着他?”我心里实在不愿向四爷开口,无疑又是在伤口撒盐,纵然知道经我要求,他定然是会同意的。 “别的不说,且看四爷府里的女人,娶来的女子,哪个不是利益结盟,她们,又可曾得到过爱情?而且…”她顿了顿:“而且,姐姐也知道我身体,今日好时今日好,明日或者就不在了,我只知道能抓牢的东西,绝不能放手,更不能错过。” 她的话触到了我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她日益衰竭的身子,也不知何时便支撑不住了,我又怎么忍心她这般煎心的活下去。 “好,我答应你,其实你可以自己去求皇上赐婚,因着各方面的利益考量,他不会拒绝的,但你仍是选择让我同四爷道明,心里存的心思,我也是明白的,他既已为我妹夫,我与他之间的一切,便全部斩断了。”她满意的笑了笑,心里一片苦涩,事到如今,我眼睛所见,心里所感的一切都告诉我,我的爱儿,已不是个不谙世道的纯真孩童,她即便不在我的羽翼护佑下,仍能活的很好。我到底该为她的成长欢喜,还是该为她的改变悲悯。 为什么我的心,已经苍老成这副模样,即便展翅为她的我,被她手里的利刺,扎的断了翅膀。扎的撞山而毁,却仍能这般冷静的与她商讨条件,权衡利弊,谋取结局。 举起手儿摸了摸眼角,一片干涩,到底是风太急,吹干了我的泪,还是从未曾流过。(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返程回京的路途正好让我有时间想下,到底该怎样同四爷开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其实此事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康熙知道爱儿是我妹妹,若此刻胤禛向康熙求娶我妹妹,无疑便是表明了与我划清界限,再无任何私情的决心。再则我妹妹仍在他帝王之家,自然仍是起了威胁我的作用,做起事来自然只能由他摆布,与四爷成婚后,我做之事牵扯的不仅是我妹妹,还有可能是四爷。 康熙定会龙心大悦的。 但是所有人都有立场去说此事,唯独我,出言即出刀,再如何利益分析,也终是伤他十分,自损九分。 回到北京郭络罗氏在府门等了许久,见我与八爷都落了一身肉,八爷又是搀扶又是搂抱的,就明白大致发生了何事,我有些歉疚的对八爷说道:“回府这些日子,你多陪陪八福晋吧,免得她心里不舒坦了。” 他莞尔一笑:“没事的,我答应过她,若有天你同意与我偕老了,便会毫不保留的告诉她。”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兆,急急说道:“你的福晋性子刚烈,若真有那么一天,她怕是会离开你。” 八爷苦笑了一番,却不再言语了。 在府休息了两日,方踏进四爷府,四福晋见我时候面色淡淡,一如往昔,但这次却是透着几丝漠不关心,而不是先前的暗藏刀剑。 高毋庸把我带到他的书房,那对南而开的门关的严实,我推门入内时候正见着年氏在旁研磨,而他正低首写着什么。 忽然觉得这静谧的图画竟是那般和谐,而我便是那横空而来的墨迹,狼藉的扑在画中央,觉得今日不是出言的好时机,便转而欲走,高毋庸却在门外拦着说:“福晋既然来了,就进去罢。” 他神色颇为欢欣,话语声也惊扰了四爷,他抬眼望来见是我,难掩的喜色攀上眉梢,放下笔即跑来门口迎我,又想着年氏还在屋里,又折返回去说道:“你回去吧。” 年氏恨恨的瞥了我一眼,不情愿的丢下研榜拖着裙摆走了。 “你怎么会来?”他一手将我啦进屋里,欢快的问道。 “打扰爷的雅兴,真是对不住。”出言才觉此话颇为酸溜,他暗笑着说道:“你与我还需说这写胡话,这等事情还需猜度吗?” 我泯了泯嘴,定了定神,还是无奈的说道:“爷,我此次来寻你,是有正经事情要求你的。” 他愣了愣,玄即说道:“既是心儿求的,我自然是会答应的,说罢,何事?” 见他清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又有了几分畏怯,但来趟他府里也不容易,怕自己今次不说,下次便更难开口了,遂鼓起勇气说道:“爷,你纳我妹妹为侧福晋吧,即便是个妾侍,也无所谓,我想她爱你若此,定然是不会介意的。” 他捧茶的手一阵抖缩,茶水便撒了一地,我惊慌的接过他手中茶杯,他怒火嗜心的1 38看書網把我吞没了。 “你主动向皇阿玛求婚,他定然会十分高兴的,他而今一直忌惮着你我的关系,若你主动娶了我的亲妹妹,也就表了决心了。”我不理他吃人的目光,兀自一口气说完。 “所以,你要定我表了这个决心是不是?”他走至我跟前,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紧贴着他胸膛。只觉他砰然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响,快把我震的瘫软了。 “对!”我仍是强作镇定,倔强着说道:“难道爷以为我们还有未来吗!求爷发发慈悲,收了我的妹妹!他为了你已经癫狂了你可知道,求你好生待她,我只望你能唤回她曾经那颗纯真友善的心,不要再走我走过的路。” “怎么没有未来?当天下我有,又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他嘶吼道,我吓的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此等浑话你竟也说的出口!” 他静了静心,方低声说道:“谁叫你说这些个话来激我。” “爷,我求你了。”我哀悯的看向他,盯了许久。他却推开我拂袖转身,说道:“你当真以为你妹妹是因为爱我而要嫁给我么?她的底细,我比谁都清楚,她要嫁我,只是为了报复你,伤害我!” 我被这些混乱的逻辑搞的一团糟:“她若不爱你,又为何如斯恨我,想必爷也知道而今形势都拜她所赐,难道不是由爱生恨么.” “我从来都知道她居心不良,她的心,彻头彻尾充斥的都只有恨,没有爱,对你,对我,都是。”他果然知道,难怪救回爱儿那日,她脸上竟有鲜红的掌印,想必是他急情之下所打。 “那么缘由呢?她的恨从何而来?”问到此,四爷却三缄其口,不再言语了。 “总之,我不能娶她,一定不能,心儿,你要信我,此举只为保护你,我若娶了她,将来惹来的祸事,都会加诸在你身上。”他说的认真,我却很难认同,毕竟这一切也仅是他的无妄揣测。 “爷,她命不久矣,我求你随了她的心吧,你若不同意,我便只能求皇阿玛赐婚了,我相信,他也是乐意的。”我已是威胁都用上了。 他背着身子思索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但愿我能阻止事情变得越来越坏罢。”!~!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乞婚2 转眼又是年关将近,北京城内已经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北方的雪与南方有些不同,南方的雪在月光照耀下是一片晶亮的,因为含了许多水分,而北方的雪,却是若面粉若灰尘一般细致厚实。 我捧了个暖手炉子,坐在屋子门口看雪扬撒着落了一地,院内的青松枝干上也堆了厚厚一层,待实在沉积不住,便吧嗒的掉了下来。 爱儿的婚事,四爷向康熙禀明后,果然即刻就被批准了,只是四爷心里怕也存着许多怨愤,怎么都不肯给她一个侧福晋的名分,只是以侍妾之名入了府,出行那日,我为她细细整理了妆容穿戴,竟是连大红色的嫁衣,都没有机会着身的。 但她那灿笑的容颜,却艳过北京刚刚过季的一片红枫,四爷说她的心里只有恨,但我对着她这张娇笑声欢的面容,实在寻不到半点恨的痕迹。 当夜并没有任何道贺之人,只是雇了一辆马车,我陪着她穿过四爷府的后门,直奔早就为她备置好的西苑,四福晋早在后门等候多时,遇见我时愤怒的表情,足能将我焚身溶骨。映衬着爱儿不经意间扬起的嘴角,心里晦涩无比。 她料的精准,四福晋会因我求四爷纳了她而迁怒我,但我明知会有这等结果,却还是不得不做。 “索心姑娘真是大方。”四福晋丢下这么句话,便领着爱儿去了西苑。 次日清晨,爱儿的随嫁丫鬟便来八爷府回话:四阿哥昨儿个晚上在爱儿小姐房里歇下的,早晨才离开上朝去了。心里又喜又悲,嘴里原本嚼着的杏子糕,顿时变的一片酸涩。 那时八爷也在侧陪我用早膳,他讨好的给我递这递那,一会说说胤祥家新添的小阿哥,一会又说太子家的孩子如何懂事,不免替他难过了起来,到如今年头,身为哥哥的他,膝下却没有一个子嗣。 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开口对八爷说道:“我为你生个阿哥吧。”胤禩刚刚咽下的杏子糕卡在喉咙,顿时咳的前仰后合,猛灌下了一口茶水才止住。 双眸带星,迫不及待的问道:“心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双颊通红,不知是因方才的咳嗽还是我的话语。 “福晋都这般说了,自然是真的了,爷不是多此一问么!”雪莲在旁忍笑着说道。 我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他却若孩子般在侧嘀咕道:“那我讨教讨教胤祥去,有了孩子的话该要置备些什么物件,该注意些什么事情,冷暖寒凉的,孩子穿多少衣服才够,坐月子期间到底吃什么最进补…”我顿时目瞪口呆,惊诧的说道:“爷,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现在我肚子里就有个即将临盆的小阿哥了,都没影的事儿呢,现在忧心那些,似乎也早了些。” 雪莲难忍的笑出了声:“就是啊八爷,即便福晋怀了身子,这些个细枝末节的小事,也都是奴婢们该操心的,哪需要您在那费神思量的。” 胤禩被我们取笑也不恼,仍是在那傻笑着自顾自嘀咕。 “时辰也不早了,你也该出发上朝去了,怎么也不学学你四哥,一大早就出发了。”我虽心里隐隐作痛,仍是强作欢笑着说道。 他被我一催促,才看了看日头,觉着是时候该走了,便拿着帽子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说道:“今儿个我一定早回来。” 我本未在意他这寻常嘱咐,只是雪莲笑的太不成体统,才想明白了个中道理,不觉脸上一烫,又有些懊悔,其实方才只是自己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心里仍未作好完全的准备。却不想而今真是覆水难收了。 “福晋,回屋去吧,你在门口望了快一个时辰了,这雪就那模样,还能望出些别的新意来么?”雪莲拿起斗篷披我身上,不满的说道。 “那便进屋去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只觉得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愿细想,什么都不懂斟酌,只是单纯的望着它们落下,落下。 我和衣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只见早晨时候前来回话的陪嫁丫头,火急火燎的跨进门内,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忙一骨碌爬起身来问道:“怎…怎么了?”声音竟有些抖。 她站在床沿喘了好久,方吞吞吐吐的说道:“不,不好了!” 我急的心都快跳出身体里,摇着她肩说道:“怎么不好了?不是叫你一天来回一次话吗?怎么下午又来?是不是爱儿出事了?” 她猛的摇了几下头,我心里刚刚稍稍放心下来,却被她下面的话轰了个粉身碎骨:“爱,爱儿小姐,不知发了什么疯,四爷下朝回来,她拿了把匕首刺…” “刺…刺什么?”我只觉脑袋里有个震天呼地的锤音,锤的我青筋根根跳起。 “刺中了爷的心脏!”轰的一声,耳边除了这句话的回音,再也没了别的声响,若空灵山谷中的回音一般,绵绵无尽的诉道:“刺中了爷的心脏…刺中了爷的心脏…刺中了爷的心脏…” “啊!”一言吼尽胸中所有憋闷,自此周围便一片寂静,一片漆黑,没有康熙,没有胤禩,没有丹津多尔济,甚至,没有胤禛。 只是那般孤立无援的黑,我焦站中央,没有后路,亦看不到前路。 至此,方才明白,他才是我的一片天,他没了,便没了所有。 “福晋…”雪莲吼道:“福晋,你要去哪里?”我踉跄着起身,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我要去四爷府,我要去看他!为什么我不信,不信他所说,爱儿心里有的只是恨,只会伤害我,伤害他,为什么,我不信… 理智的声音在耳畔低诉:他是未来的帝王,他不会有事的!历史不可能被改写。但心里更大的呼声却以震雷之势盖住了它:历史有你么?历史不也没有你的存在,但你却来了,这一切都被你搅乱了,他因你而丧了命,丧了命啊! 磕磕碰碰的撞到一人,眼前已经浑黑到没有半点光亮,眼泪止不住的挂了满面,遇着门口寒冷的温度,结成了一层细细的冰:“求你,求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眼睛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求你带我去…我求你…”声声哀求企盼,却得不到他半点回应,便绕开那魁壮的身体,摸着门框跨出门去,抬脚却碰到了高起的门槛,一个不稳,便倒进了那一片冰天雪地中。 朦胧间听见雪莲在床侧低低的啜泣声响,不远处胤禩仿佛在问着太医:“侧福晋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 “怕是一时怒极攻心,原本就有些血亏的身子,一时间更是头昏气阻,才阻了眼部血路,相信调养些日子,仔细吃些益气补血的药,自然便会好了。”太医不紧不慢的说道。 窸窸窣窣了一阵纸张转递声响之后,便听见太医踩雪而去的声响。 胤禩未走上前来,只是脚步声更远的朝门边走去:“这下你满意了?你称心了?你非要用这种方法来宣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么!非要这般折磨她,折磨我么!” 不知他在对谁吼,只是细耳听来,却没有半点回音。 “雪…莲.”我吃力吼道,雪莲见我醒,焦急的起身看我,转瞬却握到一双宽大温软的手掌,不似她的。 “心儿,你到底要我怎样,怎样才可以!”却是八爷的哽咽声音。 我眨了眨眼镜,仍是浑黑一片,外面又传来了踩雪声音,却是急乱几步后便没了声响。 “我要去看他,他到底怎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八爷,我求你带我去看他!”温热的泪水又无力的躺了下来。 他就着衣袖轻轻擦去,柔声说道:“没事,他没事,太医说他度过危险期了,将养个把月就能大好了,你莫要伤神了。”不用细听,便能听出他话里的伤情之意。 “爷…”雪莲在侧打断他的话,我有些莫名其妙,她却没了继续之音。 听到八爷的描述,终于放下心来,深深浅浅的睡去,也不知割开多久便会醒来一次,反正都是浑黑一片,醒与睡也无甚区别了。 将养了几日,眼睛终于渐渐的能看清东西了,但这几日,八爷却一日都未在我房里留宿,只是每日都会来看我,说一会话便走了。 喝过雪莲递来的苦药,我挣扎着起身说道:“替我更衣,我想去四爷府看看他,这么几天了,也不知他怎样了。”多日来,我竟没有半点忧虑妹妹因刺杀他而落了个什么结果。 或者是真的对她失望透顶了,什么惩罚,她都受之无愧了。 雪莲却忽而面色沉冷,转起身子便将碗在桌上狠狠一放,碰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日都听不到你说话,仿若有些心事。”她怪异的举止实在是有些让我捉摸不透。 她转过身来,憋红了脸说道:“四爷他根本没被刺!生龙活虎着呢!”!~!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雨已来1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讲明白了!”我有些气短的说道,不知这到底又是唱的哪一出。(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雪莲憋了一阵,还是在我的注目下败下阵来:“那日八爷去上朝,路上遇见十三爷,便问了些关于孩子用品啥的问题,那时正好四爷经过,便顺口问八爷是不是大福晋见喜,八爷没回话,四爷脸色便不好了,下朝时候啥话没说,拉起八爷就往他府里去,就当着八爷的面儿安排了这一出。” 我已被这些个话惊的说不出话来,雪莲却继续说道:“那日福晋听了那丫鬟的话后忽然盲了,四爷也在院外站着呢,福晋跨去门外撞到的人,是八爷。” 难怪那天我摸着他手臂,一句话都不曾听他说,定是十分伤心的,见我眼睛不好了还出言骗我,该是怀着怎样的撕裂心境。 “雪莲,你也觉得我过分了,对不对。”我暗哑着说道。 “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四爷这次做的过分了,若福晋就这般盲下去,该如何是好,你一直身子不大好,明知自己在你心里份儿重,便不该用这些个事情来开玩笑。”她气愤的说道,她说的句句在理,而我也明白胤禛的心境,八爷府里又怎会没有他的人,我到底与八爷同没同床,还能瞒得过他么。 “这些个话,可是八爷同你说的?”我顺口问道。 “八爷那性子,怎么会和奴婢说这么多,是他的随从小福子说的,况且那日四爷活生生的站门外呢,我还能不清楚事情始末吗!”她气息未平,义愤填膺的模样,我却着实不知该如何表明自己立场了,四爷的计,若没我这般实诚的演绎,又怎能伤的了八爷分毫,归根究底,错的都是我。 也是该收敛心意了,既然知道木已成舟,为何还要这般纠着他不放,三番四次的伤了八爷的心。 平躺在床上顺了顺气,心里不断闪过过往片段,那些已经被我磨的熟烂,永生不忘的情节。虽然痛心难平,但只能遍遍告诉自己,你已为**,过去便让他过去罢。莫要伤了八爷的心,阻了四爷的前程。 “雪莲.”眯眼想了许久:“今儿个在屋里置下酒菜,让爷过来罢。” “哪个爷?”她忽然迷糊了起来,这般不得体的问道。 “原来糊涂的不止我一人呢,我既是八爷的福晋,自然眼里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爷了。”她满面错愕了一阵,稍刻便回过神来,欢快的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 转身却正撞上呆站在门侧的八爷,他有些羞涩的跨进门内,局促不安的两手反复揉搓,一步一顿走了许久才走至我床前。 “爷,来了便不要走了罢,天气凉了,雪大风疾的,来回易感冒了。”我说道。 “好,等会唤雪莲拿点被褥出来罢。”他指了指一侧小塌,还只铺着一床单被。 我往里挪了挪身子,笑着拍了拍边沿。他会意的一阵脸红,却没拒绝,只拉着我手,双目有神的看了许久。 那张细致若女子一般的脸,真的是俊过任何一个皇子,若非我对四爷先入为主,若非对他择江山弃美人之举义愤填膺,或者所有的道路,不会走成而今这幅仓咦模样。 如今我只是一个弱小女子,一位深宅府邸的阿哥福晋,并不是什么左右江山,牵绊社稷之人,那萦绕我许久的问题,便不要再问了,江山美人,孰轻孰重?都已不再重要了。 忘了罢,前世今生,理不清,算不明的糊涂账。就让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吧。(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吃罢晚膳,胤禩与我秉烛谈了会天,他拿出围棋欲与我对弈,无奈我对此一点都不懂,便只能拿着黑白两子下了会五子棋,他嘲笑了我许久,这些大众都懂的东西我竟然不懂,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我瞧着你会跳那怪异舞蹈,会说洋文,怎么这一简单的围棋倒是困住了你。”他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 我奴了奴嘴说道:“我不就一无知少*妇么,可怜的爷啊,得手了才知道原来也就一尔尔货色,后悔了罢,怨愤了罢?” 他两修长手指夹着一颗黑子,蹙着眉装作沉思壮,半宿才长叹了口气:“诶!该寻谁去退货呢。”我憋着笑也不恼他,只是将他一行被我吃掉的棋子收尽盒中。 他方知道自己中计,又被打的七零八落。 夜深时候,再没了尴尬拘束,我侧躺于内,八爷便紧搂着我,他炙热的鼻息一拨又一拨的飘进我脖颈,我能清楚的感到他的体温,以及环搂着我的微颤手儿。 我转过身子与他相对,两人便那般头碰头,眼对眼的瞧了一阵。 “其实你长的还真俊俏。”我戏谑的说道,他一脸意外的红了红脸,说道:“等了半日,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之语呢,竟说了这些个不知羞的。” “其实你心里在暗爽对不对!”我挣扎着伸出手来,在他直挺的鼻梁上来回划刻着。 “是啊是啊,还没一个女子像你这般直白的!”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了半天,才发现他脸红的可怕,可比新娘嫁衣了。他怔怔的吞了口口水,压抑着嗓子说道:“你再胡乱动,小心…” “小心你兽性大发吗?”我捂着嘴笑了一阵,本来暧昧的气氛又被我三言两语弄的轻笑不已,他紧了紧手劲,说道:“睡吧小妖精,别折腾爷了。” 我缩了缩身子,便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半夜做梦,尽是温暖柔和的感触,仿佛又回到了秋弥时候与他并肩躺在草地晒太阳的闲散时光。 清晨起来便听见外面碰碰的响动声,听着有些似砸碗砸盆的声响,我唤雪莲进来伺候梳洗,顺口问了问:“外面这是怎么了,这般不消停的?” 雪莲滞了滞音,说道:“还能有谁,大福晋呗,知道爷昨儿个晚上与福晋同床了,这会子正在主屋发脾气呢。” 我心里一惊,这消息又是从哪传出去的,八爷一早起身便直奔朝堂了,难道还有那闲功夫同他讲明了?遂冷着脸问道:“这些个话,又是你传出去的?这么些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多嘴之人,往日的眼力劲都去哪里了!” 她拿着梳子的手一抖,有些懊恼的说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今早去厨房煲粥时候说漏了嘴!” 我顺手拿起一发钗便往地上一丢:“你而今怎么成了这副多口模样,主子的事情自有主子来办,啥时候学的这般爱搅和是非了!我是不是该把你嫁了了事!省的你在此地不识好歹惹上大祸!”其实这件事情即便八福晋今晨未发现,下午爷回府时候怕也是要同她讲明白的,只是雪莲这丫头益发的不可收拾,我再不给她点话茬子吃吃,怕是要吃大亏了。 “福晋,奴婢对不住你!”她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这般冰凉的日子,怕是会得了关节毛病,我又止不住的一阵心疼,拖着她手说道:“起来罢,下次注意些,你也是个机灵的人儿,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沉不住气了。” “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果然心里有事瞒着我。 我焦急说道:“到底是什么事,老这般闷在心里,连我也说不得。” “奴婢总觉得江修缘最近很怪异,神神叨叨的像在做些个什么事情,问他却也不说。”雪莲一脸苦相,十分懊恼的说道。 自从秋弥回来,我倒是没再见过他了,听说爱儿嫁入四府之后,他却没跟着爱儿一起回府照看,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是留在了太医院,但却仍是爱儿的主诊医师,每天都必出宫为她把脉开方。 思至此,心里便开始七上八下了,还记得他在秋弥时候说过他有办法为我做事,给我自由。是不是意味着他加入战争的宣示呢! “雪莲!”我望了望她,说道:“你想不想救江修缘?” 她眸子坚定,毫不迟疑的说道:“自然是想的,但是福晋,你可猜到他到底在做何事?他跟你透露过么?” 我摇了摇头:“就是他连我们都不透露,才令人忧心啊,而今之计,只有想办法令他出了太医院,娶你!” 她微微一愣,眼中有了几分胆怯,我鼓励着说道:“莫要再犹疑了,若真的出了些什么事情,怕是会丢了性命,你可知他在秋弥时候同说说他有办法让我自由!是谁令我走至今日的,是当今皇上,他这不是逆天而行吗?性命堪虞啊!” 雪莲也终于明白了其中厉害关系,遂不再迟疑的说道:“就听福晋的罢。” 我拍着她手宽慰的说道:“你心里那道砍,早就该跨过去了,都那么些年了。” 她双目含泪,低着头微微点了点。 叹了口气,八福晋那的梁子,恐怕自今日起又得结下了,好不容易作了个选择,却仍是碍着别人了。起身顺了顺衣服,说道:“咱去主屋看看罢,她这般大操大办的,不就是为了我过去嘛,咱这般蜷在此地,也不是个办法。”!~!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风雨已来2 主屋狼藉一片,茶碗瓷器碎落了一地,我端站门前之时正碰着她狠甩出来的瓷碗,碎片跳脱着划过我腿,裤子便开了一道口子,好在冬日里的衣装都很厚实,并未割及皮肉,雪莲仍是吓了一大跳:“福晋没事吧?” “没事。”我声色不改的跨进门内,就劈面迎上了她的怒吼:“你来做什么,来耀武扬威吗?”凄厉的声嘶力竭。 我苦笑了一番,说道:“恕芳华不明白福晋的话,论尊,你是八爷府大福晋,论贵,你是和硕额驸之女,而我阿玛只是一小小管领,论情,你与八爷多年夫妻情深,彼此相互扶持才行至今日,而我,只是初登他心,又怎能得到更多眷顾。有何种资格在福晋面前耀武扬威呢。” 她对我的晓知事理毫不在乎,仍是讽刺着说道:“你少在此作态,你到底是谁,难道我心里不清楚么?老的不要了才把你赐给了小的,还亏他把你当个宝!”我猛然一震,身上一直背负着康熙印刻在我身上的丑闻,但碍着皇权,别人不敢说罢了,今日被这泼辣的福晋一语道破,顿时心里似堵了块擎天大石,一肚子的开解话,也不想再说了。 “雪莲,我们走,让她撒泼去,也不顾忌自个身份。”我气的拉起雪莲手便走。 “这福晋也真是的!说话竟这般刻薄。”走远后雪莲嘀咕道。 “她自个想要脑袋搬家,我还能不由着她了?”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了,依她那妒妇性子,以后怕是有得忙了。 午膳时候胤禩便回来了,急匆匆的连朝冠都不记得脱,跨门进来就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我瞥了眼雪莲,她急忙猛摇了下头。 “爷又打哪儿听来的闲话,谁能给我气受呀。”我浅笑着说道。 “还用别人告诉我嘛,一进屋就听见砸东西声了,她的脾气我还能不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反倒是我来宽慰他心了:“撒一会气便好了,这一辈子那么长,还能天天有这劲来为吃醋这事劳神啊,哪府阿哥不是妻妾成群的,你以后再纳几房福晋,我也不会反对的。” 他方开始听还眯眼带笑的,听到后面便板起了脸:“我又不是酒色淫逸之徒,有两房妻子还不够呢。” 他说着说着又蹙着眉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憋不下性子,低声说道:“今儿个四哥没上朝。” 心里漏了一拍,却又不能摆诸于面,只能讪笑着说道:“爷的性子还真是实诚,跟我说这些作什么呢。” 待到下午,便坐不住了,在屋里左踱右踱没个安神。雪莲看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说道:“福晋,这个点儿想必江修缘也该去四爷府诊脉了,我们不是正要去寻他嘛,去看看罢?” “好,正合我意!”提起裙摆就往外走,雪已经停了许久,外面的积雪竟已经及膝了,我一路塌雪上车,未过多久便已经湿了鞋袜。 进了四爷府后门,犹豫了许久才行至爱儿住处,未走近多久,便已听见她的咳嗽声响,不觉加快了步子。她虽然做了许多错事,而我此生能给她最多的,也便只有一个我爱的男人了,除此之外,实难再有其它了。只盼她能借着这份爱,脱离恶魔的绕心,能做到与世无争,平淡度日。 “爱儿,你怎样了?江大夫可有来诊治过了?”几日未来见她,竟然已是瘦成这副模样了,看着她平躺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所有的懊恼都统统烟消了。 “咳咳咳!”她咳嗽不断,我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像从前一般揉着她的胸口来回顺气,取出她随身带的薄荷香包,凑在鼻尖闻了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咳嗽却更盛了,拿着帕子接痰,竟是接到了一包血。 看着那一片殷红,我手抖成一片,只知道捧着那块帕子左右转圜,脑子空空一片。正逢江修缘带着个药箱进来,我慌忙一手拉过他:“怎么办,江修缘,怎么办,这都咳出血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啊。” 他接过方帕看了看,蹙着眉目未说话,只是走至床前把了把脉,我一把将他拉出门外,焦心问道:“怎么样?” “这次有些严重了,需要仔细将养着,但你妹妹的病怕是会一年重于一年,即便今年过去了,也撑不过明年的冬天了。”他低沉的声音却似在我心里擂起了闷鼓,一下下的如招魂般敲动。 脱力的靠在门沿,只觉碰的一声,摇摇晃晃的撑不住我的身体。 “福晋。”雪莲忧心的说道:“生老病死,命中注定,格格莫要太过揪心。” “我…揪心吗?我甚至都躺不下一滴泪来。”多少生命枯荣皆在我脚下漫开,生死,我早已历过不下百次,丧爱之痛,亦不是首次。但这是我生命中的例外,一份任何人都不会理解的例外。 “福晋…”雪莲不争气的暗抹着泪,我跨进门内的瞬间,便带上了笑容,从今日起我要穷尽心力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爱儿,江大夫说了,这病不碍事的,只是有些鼻血入了喉咙,而今咳出来了便好了。”她原本不安的神情顿时放下心来,闷咳着埋进我的怀里。 拍了她许久的背,方才睡了过去,我给她掖好被子,转身对江修缘说道:“她的身体,我只能托给你了,这里得我信任之人,也仅有你了。” 他沉稳的点了点头,我却总是从他严肃的面容里,感到了一丝绝望的味道。 “你,为什么会留在太医院?是不是皇上已经知道了你…”我担心的说道。 他忽闪着眼神,却也不隐瞒我,说道:“皇上倒是未察觉什么,只是原先要好的幕僚,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大惊失色的呼道:“为…为什么!” “那日处理索额图尸体时候,我便求了一相熟的幕僚,通过他的关系才找的验尸官蒙混过去,可惜最后还是害了他。”最不愿他暴露身份的便是我,可最终他曝露人前,却仍是因为我。 “你…”竟然从那时开始,他便已然无法再抽身离开了…这高度集权的皇城,便是一巨大的磁铁,稍有铁性之人,都无法抽身。 而江修缘,本可以一走了之,本可以自由天涯,却仍是取走了我身上的一块铁衣,成了这偌大磁场的角力者。 “不用担心,知道此事的只是我原先极为相熟的两个院士而已,都是嘴严之人,断断不会生出事端的,至于我为何会留在太医院,是因我为德妃娘娘诊治时候,皇上见我针法纯熟,方才留下的。”听他这般说话,我终于心里定了些,但人心多变,这世上真有纯粹可以信任之人么? 自今起,我又要多一份忧思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了。”江修缘收拾好了药箱便逃也似的走了。 “雪莲,你觉不觉得他,好像有许多故事。”我望着他的背影说道。 雪莲却在背后低声说道:“奴婢也知道一些过往的事,他在相府别院时候晚间与我喝酒讲出来的。” 我诧然的转身,此刻才意识到,我给他的关怀,似乎真的好少,不知出身,不明来历,只知道他的处处守护,只是因为愧疚自己的一个决定。 “说来愧疚,我认识他远早过你,却是对他的家世一无所知。”我尴尬的看了看雪莲。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他断断续续的说过,他家世代都是做太医的,而他家的男子都是情有独钟,一身只娶一个女子,一代只有一位儿子来继承祖上医术,他的母亲早死,而父亲又遭到变故身亡了,茫茫世间,只遗他一人了。”一阵怆然,原来他同我一样,是遗孤之人。念起他的父亲,我心里便抹不去的愧疚,心虚的问道:“他…可有提过他父亲是怎么死的?” “奴婢也是偶然得知的,他父亲此生唯一一次诊错脉,便是四福晋怀孕一事,因他父亲的缘故,四福晋的第一个孩子没了,直到而今也再没怀上过。”沉默,还是沉默。难怪他的父亲甘愿为四爷而死。原来竟是去还他的孽债的。 难怪,江修缘未曾恨过四爷,一命抵命,天公地道而已。 但这宫里的事情,谁又说的清呢,他父亲诊断错误一事,几经细察,怕是又会牵出一段风波,我也不愿再细想下去了,想的太透,便总觉得人活着只为争斗,实在是兴味索然。 与雪莲聊的出神,也不知四爷是何时站在门外的,他见我瞥见了他,方跨了进来,鞋子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你跟我来。”他重手一拉,便不由分说的将我拖离爱儿的屋子。 走了许久才在亭中落定,我喘着气问道:“爷又怎么了?” “为什么?”他不理我问话,只是兀自这般反问于我。 我装作不知,只打量了他周身,见他气息匀和,不似因病不朝,便放下心来。 “胤禩为了权利那般对纳兰蕙月,你真觉得他是个可托一生之人?为何他用尽手段你不计较,却对我的疾心莽为耿耿于怀,要这般报复我?”他紧拽着我手愤然说道。!~!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疑云1 我凄然一笑,想说的他又何尝不懂,即便从我嘴里说出来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徒增无奈。 我拔腿要走,他仍是拉住我的胳膊,力道之狠痛我的折筋动骨,我慌忙转过身去:“他为权谋不择手段,你呢?你难道不是吗!从来帝王将相家,都是如此,我既跳脱不去,又何不安之乐之,以后管芳华之事,还请四爷莫要再劳心劳力了!”一席话,说的自己都心神衰竭,讴闷不已,他脸色也急速变换着,从最初的震惊,到思定后的沉默,一一落进了我的眼中,如寒潭对月,飘影着瞧不清真颜。 紧握的手终于松了松,今日起,便是诀别了,我终于卸下了久吊心中的巨石,也因它的别离而胸中空落了好大一片,寒风刮来,便止不住在里盘旋,久难散去。 回府时候雪莲也闷头不语,我忽然心思耸动:“雪莲,明儿个陪我进宫去罢。” “福晋不是最烦这些么?怎么要主动去呢。”雪莲疑惑的说道。 “去皇上那求个恩典。”我咬着牙,忍着神说道,我此番要去的,是为爱儿求个明正的身份,要让她此生能穿着大红色的嫁袍,不带一丝遗憾离世,四爷那侧,我断然不能再去求了,他也再不可能为了我而屈就了。 只能任由着心里那份痛,越钻越深,越磨越沉。 在乾清宫等康熙下朝,未想他下朝时候身后却带了一大群皇子,仍是熙攘着谈论朝堂之事。他入内看我在屋内有些惊讶,随即跨进门内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四爷清冷的眸子扫了我一眼,未有半点流连便跨出门去了,八爷一脸疑惑的同我作了个鬼脸,意思是回家问我,我淡笑过后他便也默默退出门去了。 “你特地来等朕?”他背握着手,踱着步子走至我跟前。眼里盛着丝丝笑意。 我恭敬的跪地朝他一拜,叩头呼道:“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他面色一冷,笑容僵在嘴角,恢复了他本来的威严面容,正色说道:“免礼。” “皇阿玛,儿臣此次进宫,只为求一恩典。”我仍是磕着头说道。 “哦?你倒是快人快语,开门见山呢!”他不紧不慢的走至书案,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轻惴了口。 “儿臣想求皇阿玛让我的妹妹,成为四阿哥的侧福晋,她这一生认定了四阿哥,却始终没有机会一披嫁衣,而今她久病缠身,我这个作姐姐的,总想为她作些什么,求皇阿玛一尝她的心愿。”我温吞的说道。 康熙闻此果然甚是喜悦,我与八爷同床共寝之事,连郭络罗氏都已知晓了,康熙这般四通八达的手段,又怎会不知,难怪今日心情这般佳好。 “但这侍妾之名,可是胤禛定下的,朕虽是一国之君,也难管儿女的家庭纷争啊。”康熙仍是假作推辞,漫不经心的转着玉扳指。 “皇阿玛只管同四阿哥提,他此次定然不会再推辞了。”我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若胤禛问起,朕可要说是你的意思的哦?这也妥当么?”他果然奸猾,时时便抽刀往人心窝子里扎。 “皇阿玛笑话了,儿臣巴掌大的面子,又怎敌得过皇恩呢!”他听后满意的笑了笑,才起身扶我起身,我跪了良久,腿脚一阵酸软,猛然起身间也难免头晕。 踉跄不稳,便借着他手臂的气力站直了身子。 “你,近来可好,朕怎么瞧着你气血亏虚,面色不好呢?”他忧心的说道,我心里一阵鄙夷,让我这般穷耗心力的,还不是你么。 “儿臣无碍,身子也是一向不好的,也不是因近些日子,老病了,将养一阵,也就无碍了。”我口不对心的说道。 “朕赐你个专理太医罢,也好仔细调理着。”我心里一恸,倒是天降时机,便说道:“儿臣与宫里的江太医颇为熟稔,也信得过他医术,还请皇阿玛将他调拨过府罢。” “好,朕便依了你,李德全,宣江修缘来殿!”李德全在门外应了一声,便嗒嗒的跑了。 但不几却传来李德全为难的回复:“禀皇上,江修缘特命老臣前来领罪。” “哦?他一小小太医竟这般不懂规矩,领罪也不亲身前来?”我心里讶异,不知他到底又想怎样了。 “回皇上话,江修缘因操劳过度,已经大病在床,恐怕有一段日子见不得风了。”康熙这才舒了舒眉目,说道:“朕给忘了,他又理着你妹妹病情,又照看着德妃的腰疼之症,难免抽身乏术。” 昨日我仍见过生龙活虎的江修缘,他此番必是推脱之言,但却不知其中就里,就只能顺着形势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由皇阿玛随便指派一个吧,也怪儿臣妥欠考虑了。” 康熙也未在意,便顺了我的意。 从乾清宫出来,我总是心神不定,行至御花园时焦虑之气更甚,犹疑着不知该不该出宫。 “福晋…”雪莲见我滞足不前,低声催促道。 “咱去太医院找江修缘!我总隐隐觉着有些不详之事,安不下心来。”雪莲听此也是有些恐慌,说道:“那奴婢在前引路。” 太医院里人流穿梭,看着一个个年假花白的老者弯驼着背带着医箱出门,见到我时纷纷行礼:“福晋吉祥。”我浅笑带过,径直入内寻他。 入门即闻到阵阵刺鼻药味,忍不住拿丝帕捂了捂鼻子,屋内整齐放着一排炉子,上面皆放着一个个沙壶,隆隆的发着水儿沸腾声响。 这是我第一次来太医院,不免多看了几眼。 每个沙壶都做了个纸牌,牌上既有号码,又有归管太医的名字小小刻于号下,顺着袅袅热气,我一步一踱的寻着江修缘的名字,终于在最里侧看见:三十三号,江修缘。 忍不住微微一笑,这里煮着的定然是妹妹的药物了。 正在此事一年纪颇轻的太医说道:“哪里来的大胆侍女,竟敢私闯太医院!”说罢还一副要上前揪人的架势。 雪莲慌忙上前阻路,挡我身前说道:“哪来的不识泰山的奴才,这位是八阿哥府里的福晋,来看看自家妹妹的药煎好了没!” 他一听才有些哆嗦,跪倒说道:“奴才无状,冒犯福晋,还请恕罪,只是这太医院的规矩,是不允外人进来的。” 我淡淡说道:“大人不必惊恐,不知者不怪,我是来此寻人的,不想闯进了你们的煮药之地,是我的不是。可知江大夫身在何处?” “江大夫今日身子不适,在太医院休憩室休憩,待院判大人回来后他便会回去了。”那小太医回道。 “多谢了!”我拉起雪莲便走。心想难道江修缘是真的得了病么? 休憩房间竟然紧锁着门,我与雪莲呆站门外,不知江修缘到底在内作何。雪莲正欲拍门时候我急速裹起她的粉拳,嘘声说道:“咱们绕个弯子看看。”心里的不安感觉见着这诡异一幕,越来越强烈了。 想来此屋也不可能是个密闭之户,我带着雪莲跨出门槛,稍一绕弯便看见一偌大窗户正对着后庭院开着,后院有些荒芜,无甚人至,窗虽低垂着,却并未扣牢。 我蹑手蹑脚走近床缘,轻轻掰开一点缝隙,但透亮的光线却惊扰了直立在屋的江修缘,他不自主的转头望向窗边,认出是我的那一瞬间,手里一阵抖缩,便将一包白色粉末状药物撒了一地。 他尴尬对我笑了笑,说道:“福晋怎么来了?”说罢便走去移开门塞,面朝窗户作了个请的姿势。 待我与雪莲再转至门侧,我便骇然发现,地上的白色粉墨竟已经被他尽数收拾干净了。速度之快,实在不似有病之人。 而今才有机会细细查看屋内摆设,靠窗一侧摆着一张床榻,而床榻一头则置着一张方正的倚柜。柜子上放着一把沙壶,方才江修缘便是在将那包白色粉墨倒入壶中。 只是令我百思难解的是,配药本就是太医所做的寻常之事,但他为何要这般藏着掖着,竟隐秘到要锁了门行事! “你?身子不似有病吧?为何要推搪我的请求!”我不解的问道。 “我真是心力不继,还请福晋恕罪。”口气客气到似寻常主子与奴才那般,心里的震惊已经掩盖过顶,但却无法明着问出些什么来,他已然这样对我,自然是打算欺瞒到底了。 我也唯有冒险一试了,遂逼着步子说道:“大人方才在沙壶里放着什么?砒霜是么!” 雪莲与他俱是面色震惊,不为相同的是,雪莲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而江修缘则是被人窥视秘密后的难以自持。 我心里已经有了底,他要的还我自由,竟是甘担这种杀头大罪的允诺! “你!你!太混账,你是不是想借着给皇上用药时候毒死他,你可知道,一道药物从你这出来,到皇上嘴里要经多少人把关,你真的是不要脑袋了是不是!”我恼怒的吼道。 “这不是砒霜,若你不信,我亲尝来看。”他竟吐出这般铿然之言,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来了。 “况且皇上又没生病,我这药也不是为了皇上煮的,是后宫的某个妃子患了一些隐病,不便曝露人前,故而我才在此配药的。”他说的那般圆驰,连我也挑不出半点错漏。 他见我仍不言语,便将手中粉墨一把倒进了嘴里,我吓的魂飞魄散,若真是砒霜…该如何是好…!~!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疑云2 “你,没事吧?”我狐疑的观察他的脸色,除了被干燥粉墨呛的慌,却无什么剧烈扭曲的神情,我才终于放下心来,但他的此番隐秘举动,已经不得不让我演出好戏,只为救他于万劫不复了。 “没事!”他呷了口茶,定了定神便又开始一本正经的鼓捣着这些粉墨,我暗暗将手上那串佛珠抛在地上,弯身拾起时候沾了一些残留之迹放于手心。 “那既然你无碍,我便不再打扰了,身子不好便休息一阵,不要太过劳心了。”手心顿时透出股股热气,似要灼烧一般,我朝雪莲使了个眼色,便匆匆退出门去。 急于出宫寻个民间医生仔细看下这药,若实在是一味普通良药,方可完全放下心来,雪莲经过方才事情却颇为怡然自得了起来,边走边说道:“福晋,看来江修缘没什么古怪啊,是不是该放下心了呢!”她终于难得的舒缓了面容,多日来的淡淡愁雾也消散无影。 我却只能颇为扫兴的正色说道:“恐怕,大事即将发生啊!” 她一惊,情急之下拖着我手问道:“福晋为何这般说,难道他方才服下的是毒药不成!那可怎么办?”话语间便欲转身回太医院,我连忙阻道:“莫去!此药并不一定是毒药,但是用药素来乃是一门高深学问,单服此药或者无碍,但与另一无毒性的药草混用,可能便会是漫出他的毒性来,江修缘既然敢吃,便不会有何问题,但是,也正因为他这般急着表白自己,才更显出了此事的蹊跷。” 雪莲闻后默语了半响,一脸的愁云惨雾,眼里也不免泛起了点点涟漪,有些落泪的迹象,我轻声安慰道:“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对么?你要信我,不管我这次从他地上拣到的是何药物,我都不会再任由他呆在宫里,呆在北京了!” “格格有谋划了?”她忽闪着眼睛说道。 “对,你就等着吧,只是此事若成了,便只好委屈你跟着他,一路浪迹了,再也回不来北京了。”我黯然说道,她却面带微笑,满脸写着的都是甘愿二字:“福晋,北京从来都不是奴婢的家,奴婢本就是草原之人,心系自由烈风,若真能永远离开这里,奴婢是十分愿意的,只是如若这样,便再也见不到福晋了。” 原来她,也是不喜欢此地的。想来也对,北京城,是男人的角力场,却是女子埋葬一生的坟场。 我仍强作欢笑的说道:“傻丫头,皇上每年都外出巡猎,总有些个法子见面的!” 她闻此也乐的开怀了起来,仿佛未来的一片希望,都盛在了她的眼里。鼻子微微发酸,我竟麻木到现今才发现,雪莲,本也是只驰飞在草原上空的翔鹰。我却用项圈禁锢着她,陪着我在这条山谷路上爬的满身是血。 “大夫,可知这到底是何草药研磨的?”我将手心缓缓展开,细致的将带着汗水的粉墨抖落在一片油纸上。 那年近花甲的老中医,乃是北京城内除皇家御医外资格最老的民间大夫,开着一间唤作“悬草阁”的医馆,前厅替人看病施药,后院则作讲学之用,便是在此地,培养出了一大批民间大夫,个个尽得他的真传,为此他还得了一块烫金牌匾:神如扁鹊。 我对他的医药技术是毫不怀疑的,只见他拿了个竹木筷子,左右拨弄了好一阵子,又将药末轻举至鼻,嗅了好半天,却仍是蹙着眉目,嘴里嘀咕着:“怪事,怪事了!” 我便知道若然连他都识不得此药乃是何物,再去求教他人也是枉然了。 “大夫有何发现?”雪莲仍是沉不住气问道。(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老夫行医一生,却仍是未见过这等无色无香无味的药物,却能微微闻到一股动物身上的腥臭之味。”他神色有些怪异,而我也周身一凛,既查不出此种是何药物,便更加怪异了。 雪莲有些神色恍惚,我啦着她回府时候一路都跌跌撞撞的,碰翻了好多路边摊子,四处赔钱也一点都不知心疼。 我紧紧拉着她手说道:“我同你一样担心,你要信我能救他!”她缓缓抬起头来,似乎又恢复了多年前我初见她时那张死水一般的面容,深刻而又无所顾忌:“用的着奴婢的地方,福晋只管开口,即便要奴婢为了她死,也无悔无怨!” 我捋了捋她的额发,宠溺的说道:“不会的,我又怎舍得你死。” 回府时候只见八爷在门口来回徘徊,披着斗篷,冷的双手来回搓弄。 “爷,这么冷的天,你在此地做什?”我缓步走至他跟前问道,而他似乎吓了一跳,才从思维中抽出身来。 “你可把我吓死了,叫马车先行回府也不知道遣个人来知会一声,那马夫也是的,停了车子只管回自己屋子去了,也不知来禀个好歹的,我还以为他又强留你在宫中,生出什么个变故来呢。”他如连珠炮一般半口气都未喘连连说道。 我盯住他许久不说话,他小喘了一阵才呆呆问道:“怎…怎么?” “没事啊,我等你歇口气才同你讲话啊,省的你又急着回我话儿,忘了呼吸便那般闷死了。”我捂着嘴笑着调侃道。 “你!什么时辰了,竟还跟我开这等玩笑!”他有些愠怒的说道。 “什么什么时辰啊?我只是看着今日难得没有下雪,便一时兴起拉着雪莲在街上走走,还能出什么大事啊,活生生的两人,还怕被雪埋了啊?”对他的大惊小怪有些瞠目,却也理解他惧怕我进宫的缘由。 “贫不过你!快快入屋去罢,冷死我了,都几个时辰了!”他边嘀咕便欢快的拖起我手往屋内走去,待身好炉盆,他已冻的颤颤发抖。却仍是面带笑意的望着我。 饮下一晚茶水,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怎么今儿个雪莲姑娘似乎心情不畅啊?看着都没一点笑容呢?” 雪莲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貌似根本未把此话听进耳内,我只好苦笑着解围道:“她怕是正在心疼那些私房钱呢!今儿个陪我走路回府时候,许是路太滑溜了,竟连着摔了好几次,撞翻了人家摊子,赔了许多钱呢。” “哦!是嘛,这是多大点儿事啊,赔了多少,爷来出!”八爷爽朗的看着雪莲,而我也暗暗使劲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她才如魂归位般说道:“回,回爷话,赔的不多,不敢叫爷笑话。” “罢了吧爷,随她去罢,反正跟着我,也不会少了她吃穿,以后为她寻个好人家,也自然是会后礼相送的,这点小钱,还计较做甚!”八爷一想也是,便不再放在心上了。 顿了许久,大家都装作无意的喝茶不语,我知道他在等,等我坦白到底为何入宫,而此事早晚也会传进他的耳里,也没隐瞒他的意思,遂大方承认道:“爷,今儿个我进宫向皇阿玛求了个恩典。” 他若然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问道:“什么恩典?” “求他为我妹妹做主,赐个侧福晋名头给我妹妹。”他虽面上淡淡,但手里捏着的茶杯,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响。 “哦!”他只这般不知咸淡的应了一声,却是满溢着欢喜的。 近些日子,八爷夜夜在我屋内留宿,却总是相倚而眠,没有半点越举行为,我知他心细心傲,想用时间证明他对我的情愫同样是隽永绵长的,想用未来的日夜来温暖我这副本就寒凉的躯体,心甘情愿的与他偕老。 每次半夜醒来,看着他的俊容在我面前绽放,随着温柔的呼吸声响而丝丝颤动,我便满心洋溢着幸福,虽然上天曾给我那般凛冽的风霜,那般急洒的浪涛,却终于还是赐予了这么一位另我安定的男子,当一切都落定在前,当我停止那无休止的欲望,停止游向他的臂膀,转身回望时候,才发现平淡的生活本就在自己身侧,总说皇城似围城,今日方才彻悟,真正的围城原是自己的心。 “雪莲,你可有打听到四爷府的动静?今些日子江修缘可有每日前往四爷府为爱儿诊脉配方子?”平静了几日,我知一切都该行动起来了。 “回福晋话,他虽然对皇上声称重病,却仍是会在下午时候去四爷府为小姐把脉送药,近日里还十分细心的常常换新的薄荷包。”我心里一阵感激,他待我亲人也如我一般。 “那明日下午,你我便去躺四爷府吧。”虽然我极不愿再去了,但是若我在自家府里生病,恐怕也不会轮到他来替我诊脉,若派人去请,反而着了痕迹。 那一天,雪纷扬了一日,到傍晚十分才慢慢的止了下来,我看着又是一地及膝的积雪,心里有些欢快,毕竟这也是老天的一种态度,他也是在帮我的。 本来八爷今夜仍要过来安寝的,但我早早便寻了个借口让雪莲回绝了去,他虽有些赌气神色,却也并不是真的恼怒,反而心底怕是觉得我大度着不想得罪郭络罗氏,毕竟这几日,她砸家具物什的习惯已经愈演愈烈了,主屋里面物件添了又坏,坏了又添,已经好几拨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求死为生1 北京最冷的时候,莫过于冬夜子时,白日里温照的太阳热气,已经全散在了皑皑白雪中,我仅着一身单衣,开门时候只觉凉气如若无阻一般侵袭而入,川流不息的掠过我单薄的身体。[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牙齿顿时冷的挥舞起来,咯咯作响,我将身上唯一保暖之物脱在门口,赤着脚踏入眼前那及膝的积雪。 那种自脚心传递而来的寒凉,让我忍不住一阵晕眩,几次都想放弃,但念及江修缘为我受的苦楚,何止百倍于此,便又拢着身子站在雪中。古有王郎为母卧冰,今日,便让我为了清还我欠他的情谊,沐雪而立吧。 待到双腿麻痹,身思俱浮时候,已是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了,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再也站不下去了,几乎是用手拽着双腿,一步一难的沿着来时的脚印挪回屋里。四肢已经僵硬到不能自己换衣了,我合着冰凉的外衣躺进厚厚的棉被之中,瑟瑟的抖至天亮,再未合眼。 初上骄阳时候,雪莲端着暖水来替我梳洗,见我苍白的嘴唇吓的将水洒了一地,转过身子便想唤大夫来诊脉。 我急忙唤住了她,艰难的说道:“你去准备几个暖身炉子,到午膳十分再来伺候我起床,今儿个下午我要前往四爷府。” 她走上前来用手试了试我额温,忧心的说道:“福晋,怎么能有病不医,你额头那般躺滚烫,热都上来了,不看大夫会出事的!” 我闭着眼说道:“你信我,没事的,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抗拒了一阵,还是扭不过的我坚决,转身便拿来了五个小炉子,里面装着炭灰,明明灭灭的仍很滚烫,她在我两肩以及双腿一侧各放了一个,手里那个更是外面包着绒缎面子,温温的正适合一握,虽然被里的温度顿时升高了许多,但我仍觉得周身寒冷,抖缩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稳下身来。 待午膳时候,寒意已经驱除殆尽,却忽而又觉浑身滚烫,似要烧起来一般,便知道热气已是胜极了。 “雪莲,你帮我将妆画浓一些,定要将着病气掩了过去。”我低声对着正为我梳妆的雪莲说道,她轻声应了一声,忧色满面,但知我要在下午十分前去四爷府邸,自然是为了江修缘之事,又忍着心痛按我吩咐办事。 我这般精心掩饰,便是怕出府时候遇上八爷,见我面色不好若硬要将我留在府里照看,便白挨了昨日一番寒冷了。果然并未多虑,出门时候正遇见八爷下朝回府,我只与他寒暄了几句,讲明去处便径直上了马车,那沉重的几步路程却像是使出了我全身气力,尽量走的气定神闲。 回头时候正瞧见八爷满脸不解的望着我,他定然是觉出了我的异样,不明我为何这般匆忙。 为了避免与他相见,仍是将车马停在了四爷府的后门,我已是精神难继,借着雪莲的力才勉强跨了进去,见一丫鬟匆匆行过,雪莲忙机灵着问道:“姐姐啊,可有见过江太医入府为你家福晋看病了?” 姑娘摇了摇头,又匆匆走开了,我终于放下心来,只要撑到江修缘过来,我便可以让他为我诊脉了。 搭着雪莲肩膀缓缓向爱儿屋子走去,半路却看见了四福晋,自知躲避不去,便停下身子打了个招呼,奈何她并不愿让我好过,便走至跟前说道:“八妹妹可真是好悠闲,有事没事便往我这府里走,还细致到关心我府里女子的名分定位啊?而今可衬了你的意了,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啊!”她果然眼耳玲珑,知道我妹妹侧福晋的名头是我去宫里求来的。[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四嫂又为何这般执拗呢?我妹妹的身子状况,你也看在眼里了,都是即死之人了,又为何还要与她争斗这半点一点的虚名呢?”我无奈的说道,实在是没有多余气力与她争吵,此刻我差不多已是半依在雪莲身上了,而她也因此而站不稳当,朝一侧斜过了身子。 “此地这般热闹啊!”不知今天撞了什么风,竟把四爷府里的福晋都吹齐全了,钮钴禄氏和年氏也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我益发头疼难耐,只觉太阳穴口突突的跳脱着,内里血液就快崩溃而出了。 “年妹妹又何必这般大火气呢,虽然自从八妹妹的妹妹进府后,爷去你院里少了些,总也是有着恩宠的呀。”四福晋又换上了一副笑面,说的话儿让人挑不出错,却是让心有郁结之人更加钻不出来,果然年氏听此言语后便益发不开心,酸溜溜的说道:“有这么个厉害的姐姐,又怎会不受爷的恩宠,把她妹妹当成她那般宠,不就是了么!” 我无气力回以她的刻薄,但边侧雪莲有些愤怒,我明显感到了她身体的来回颤动。我微力捏了捏她臂膀,却仍是挡不住她出言回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穿着华丽,身份高贵的名家福晋是怎么想的,同屋姊妹都病的那么严重了,给她个福晋名分又如何,多得一些宠爱又如何?竟然冷血到只顾自己利益。” 话虽说的痛快,但可想而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了,莫说雪莲以丫鬟身份这般出言不逊,即便是我说此些话,也难免要遭她们讥讽。 “哪来的野蛮丫头,主子说话时候还有你插嘴的份,真是反了天了,还敢教训起主子来了!”年氏气焰嚣张的狠瞪了一下眼,边上钮钴禄氏倒是颇为温和的劝解道:“姐姐,莫要跟一丫鬟计较了。” “你!你是说我气量小,要与一丫鬟斤斤计较吗?”她转而问道,我对她实在无语,而四福晋眼看她怒火越来越盛,一点都未出言制止,还掩着丝帕暗暗浅笑。 我实在无心神再同她们争斗,都说公鸡爱斗,这内院府邸的,斗的可都是一只只犀利尖牙的母鸡。 “咱们走罢。”我低声在雪莲耳畔说道,她会意的点了点头,搀扶着我走了开去。 奈何年氏咬住不放,三步并作两步急奔上来,转手便是抓起雪莲袖子,猛向她身侧一拽,嘴里还念叨着:“本福晋话未训完,你竟也敢走!” 我本倚靠着雪莲方能站稳身子,但因她一拉,顿时失去了支撑,只觉面前天旋地转,年氏仍在前面滔滔不绝的说着,那片红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我却只听见嘈杂的混乱声响,如轰鸣一般飘入耳朵,四福晋奸笑的神情,钮钴禄氏无奈的表情,似一固定虚空影像一般,飘忽着越行越近,直到逼进了我的眼里。 终于完全没了支力,斜斜的侧倒下去,此刻正在四爷府院后门通往福晋休憩屋子的桥上,多是卵石铺道,并无栏杆护佑,仿若只是一瞬,便跌进了那结冰的湖里,脑子猛然一震,昏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周身的寒冷,似昨夜的雪地一般。 醒来时候只觉浑身沐在檀香里一般,浓郁的令人窒息,心里那隐约的期盼,被我强制压下,有些不安的睁眼,看见的却是江修缘和雪莲的身影,顿时心里一松,好歹也没出什么岔子,还是寻到江修缘为我诊治了。 他闭着眼睛,手搭于我腕上,时而蹙眉,时而微微扭头。我端眼瞧着那张曾经英挺的面容,而今虽已仓咦若此,却是由衷的觉得顺眼。 他把完脉,睁眼将手搭于我额上时候,方才发现我已转着眼珠子打量着他,顿时脸色一僵,开口有些嘶哑:“你醒了?” 我吃力的扯过嘴角,当作回应。 “福晋到底怎样?”雪莲虽知此事乃是我的计策,却仍是发于心的忧虑。 “急寒入心,病的不轻啊,虽说有根可寻,但即便是风寒,调理不好,也是很危险的。”他蹙着眉目说道,而我也正好顺着他的话儿说道:“既是这样,就劳你亲自为我看罢,别人,我总是放不下心。”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之所以要这般耗费周章确染重病,为的便是让他亲来为我诊断开药,我方能有法子另他犯错而逐出北京。 原谅我利用你的不忍,江修缘。我这般尝尽寒凉,也仅为救你,不知你可懂我心。 他仍是在床侧陪了我一阵,方子已经交给四爷府的下人,恐怕此刻已经派人煎上了,我对他似撒娇般说道:“江修缘,今日且算了,以后,我要喝你亲手煎的药,可否?” 他眯笑着眼柔声说道:“荣幸之至!你呀,也别总怀疑这个,思虑这个了,有些事情,都是想的太多,所以身子便益发支持不住了,要放开怀抱知道吗?不管谁离开了,日子都是要延续下去的,不可轻易放弃自己生命。” 原先对着他便有着一丝不详的预感,此刻更盛了,他而今的一言一语,都似在交代身后事一般了。 雪莲也听出了其中深意,面色苍白的说着:“福晋身子羸弱,已经经不起任何别离了,你可懂得?” 江修缘顿时微笑的嘴角僵了僵。却没有任何接下去的话。!~!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求死为生2 等我服完了药,江修缘才转去我妹妹房里诊脉,药效上来了,正昏昏欲睡时候,八爷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进门就是急色询问:“怎么样了?四哥派人来说你在这里昏倒,到底怎么了?出府时候不是还很好吗?” 我淡淡笑了笑,说道:“无碍的,江大夫已经替我看过了,说是急寒袭身,有些发热而已。(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明显吁了口起,转过身对雪莲说道:“你怎么照顾福晋的,天寒地冻也不知道为她加衣添袍的吗?”见他变脸变声那般迅速,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是孩子了,这些个事哪需要她来张罗,是自己不小心了。” “罢了,我也懒得跟她计较了,再有下次直接拿板子伺候。”他一脸正经的模样甚是少见,想了一会又说道:“在四哥府里也不是个事,我等会派个马车直接奔至屋前,里面放好暖炉棉被的,准备好了便来接你回府。”我略微想了想,便也同意了,康熙若知道我在此地逗留许久的话,怕也会龙心不悦。 他坐在床沿,大手伸进被中紧紧握住我的手,源源不绝的热度从他手心传来,我便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不知是药力使然,还是身有倚靠的缘故,一觉睡的颇为深沉,以致他抱着我入马车,颠簸回府都未曾察觉。 再醒来时候已经躺在了八爷府的大床上,我睁着眼睛看了一圈,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以我那般容易惊醒的睡觉习性来想,这简直便是天方夜谭。 他仍是安静的靠着床沿而坐,双眼锃亮的眨都不眨,我缩了缩身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我一阵讶异,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一晚上了。 “你就这么坐了一晚上?是不是怕我感染你不敢进来一起躺?”他知我又是故意调侃,也不同我怄气,说道:“别费神说话了,怎么吃了一晚上的药,都不见血色好些的,还是这般苍白。” 我苦笑了下,不答他话,反问道:“也是该上朝了爷快去罢,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他却偶得任性,说道:“不去了,我昨日便托四哥朝上秉下皇阿玛,今儿个不去了。”我心里不住盘思着如何能让他离开一阵,好让我与雪莲说上几句紧要的话,实在无甚借口,便只好故作向往的说道:“儿时每每生病,母亲总会去街头买一串糖葫芦来伴药,现在好想吃一口。” 他果然会意的说道:“心儿莫急,我这就去买!”满脸都是笑意,多年未有的珍视感觉,竟从这个我原先都未思及的男子身上得到了,这么些日子相守相敬的日子携手度过,原来是可以这般风平浪静的。 原来以往都是自己考虑太多,总是觉得朝堂吸窒了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凡是都只看形势,对周身的点点关怀毫不在意呢? 但眼下,我却不能这般安然的享受如此时光,遂卯足了气力喊了声雪莲,好在她并未走远,只是在偏厅等候。闻声即来了。 “福晋,下步该怎样?”雪莲有些不明白到底我此番刻意受寒吃尽苦头,与将江修缘逐出北京有何关联。 我平了平气,先安了下她心说道:“你不要紧张,下面我说的事情,已经有了万分把握,你莫要惊慌。” 她信任的点了点头。 我便继续道:“你去悬草阁替我配几味药来,记得名字:断肠草,绿豆,金银花和甘草。配回来以后用器皿仔细将断肠草捣烂,塞于糖葫芦中,绿豆金银花和甘草则另起锅子煮沸,两碗熬成一碗。每日江修缘送来汤药时候将糖葫芦递给我,而等江修缘走后便去佛堂抓一把香炉灰,混着煮好的金银花汤药一起给我服下。” 雪莲虽听的仔细,都一一记下了,却十分不解的问道:“奴婢虽然不懂医理,但断肠草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可是毒性甚烈的送命之药,福晋若吃了,会性命不保的!” 我肃然说道:“所以你要控制用量,每次只能微量,半个小指甲盖那般的分量,掺在糖葫芦里。到时江修缘走后,吃了你另煮的汤药,自然便能吐出来了。”我见她仍是云里雾里,便继续解释道:“我要逐江修缘出北京,有两方法,一是让皇阿玛逼走他,二是我亲自逼走他。第一我若服毒,八爷定然会告知皇阿玛我病情大为不好,到时便让八爷恳求皇阿玛将江修缘赶出太医院,另择良医为我看诊,到时我不再服食毒药,病自然便好了。二是若被江修缘发现我自吃毒药,他也该懂我意思,他若不走,我便死。” 雪莲瞠目的呆看着我,半响都吐不出一语,怕的有些抖缩。 我安慰道:“你莫怕,不会有事的。” “但是…但是福晋,为了他,值得吗?”雪莲紧揪着手里丝帕,心里怕是已经在狂乱的争斗了。 “我欠他的,便用此次还给他吧,以后他就拜托你了,下午去佛堂上柱香,希望不要生出什么变故才好。”我心里也是没底的,这一切都得看机缘了。若康熙未贬他出城,便只能实行第二计,将一切都告知他了。 但我心里是期盼着由康熙下旨的,毕竟皇命一下,便再也不能驻足此角力场了。 下午时候,江修缘果然端着煮好的药踏着风雪过来了,因天气太冷,药早已冰凉,便去府里厨房温了一遍才拿了过来,八爷在旁将药一勺一勺喂的仔细,雪莲拿来冰糖葫芦时候,手抖的厉害,我瞪了她一眼,掩饰的说道:“怎么?你也病了不成,竟冷成这样了?去厨里拿件锦袍披一下罢。” 她许是怕极了,也不出言应声,只是勉强点了点头,一路抖至厨边拿了个大斗篷披上了身。 八爷全心看着我,倒也没在意她的怪异,但江修缘却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我轻嚼那颗糖葫芦,只觉酸甜之中又带着丝丝苦涩,真是人间五位,我常其三也。 江修缘见我药已饮完,便拉过手腕替我诊起脉来,而毒药入喉未果多久,便开始猛烈腹痛,只一瞬间便满头大汗,我忍不住抽回手臂,抱着肚子左右翻滚。江修缘瞪目大惊,一时之间反应不及,不知为何小小的风寒,竟会有此剧烈举动。 而我的抽搐痛觉,自小腹漫漫攀上全身,终于口难禁身,猛吐出一口鲜血。 “心儿,你怎么了心儿!”八爷吓的面无人色,慌乱的只知猛拍我背:“江大夫,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了啊!” 江修缘一手伸进辈子,欲抓住我手臂把脉,而我刻意忍着痛楚左右躲避,嘴里不住呼喊着雪莲:“茶,我要茶!”事先我已吩咐雪莲将香炉灰混合的汤药放于茶碗中。 雪莲急忙跑至桌缘取来递我,茶碗颤动声响惹我的阵阵烦躁。 一口将杯内茶水饮尽,顿时只觉胃里翻涌,似搅拌机器高速运转一般,食道抽搐,胃也猛烈的收缩着,终于冲口而吐,混着黑色药汁和猩红血迹的秽物,吐了一地。 八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而我也终于力竭而倒,倒下之前仍挺着所有精气神,抓着八爷衣袖说道:“我要禀明皇阿玛,撤换太医!此男不可挡太医之名,不想在北京看到他。” “朕准了!”忽然那久违的圣主之音,竟飘至了我的房内,我躺在枕上急喘着气,确定此并非幻觉。 “怎么样?你怎样了?”康熙焦急的走了过来,一把挤开八爷,便凑了上来。 我只觉明黄色晃眼的厉害,闭眼稳了稳神,艰难的开口说道:“皇阿玛,儿臣…” 康熙却打断我的话语:“你方才吐了那么多血,吓死朕了,莫要说话,好好休息一阵。”我不知他此次来府里看我,到底是因怕失去我这个将来或许会对他有一丁点用处的“眼线”,还是仍顾念着曾经的一段情谊。 但不管我如何思踱,都已猜不到答案了,因为眼前,只是一张无懈可击的真诚面具。 江修缘站在康熙背后,眼里似乎已经澄定,竟对我之前的言语,没有半点生气,却只是一脸无奈,我想他看懂了,看懂了今日之事。明白了我的苦心所为。 只觉他脸上晶晶亮的,不知是否我眼睛恍惚,未看清楚。 “皇阿玛!”我定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一次康熙未有再阻止我:“请皇阿玛下旨,将此庸医逐出北京。” 康熙眼里闪过一丝睿智,我有些惧怕,惧怕他洞悉一切,包括我与江修缘不同寻常的关系,包括,江修缘那不能明言的关系。 但仅仅是那么一瞬,他又恢复了常色,冷静而又清冷的说道:“听见了没,你医术拙劣,本是小小伤寒之症,你却用错了方子,念在福晋无恙,朕也不与你计较,你便循了福晋意思,滚出北京去罢。这辈子莫要在行医了。” 江修缘跪倒磕头:“奴才领旨,谢皇上宽恕之恩。” 一旁的雪莲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而我也未想事情竟能这般圆满的解决,心无旁骛般全神皆舒。 但那时我以为的圆满,却仅是另一场弑杀阴谋的开端。!~!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别了,江修缘 不知未来的我,曾是那般欢欣于此结局,江修缘,终于被我推出了火坑。 那日康熙仍在八爷府上逗留了许久,但具体谈了些什么,却不得而知了,不知他究竟什么时候回的宫,只知八爷从书房出来后满脸的倦色,回了屋子之后便在小塌上睡着了。 次日我昏顿时候,江修缘已经启程出城了,我都来不及送他一程,来不及说一句保重。好在雪莲仍在府上服侍,待十几日后我身子终于大好起来时候,她才支支吾吾的同我言破江修缘的临别之语。 他说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同我一路走下去,不能结伴,也可随行。 而我,却连他随行的资格都生生的遏灭了。 虽然闻此心中悲戚,但却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我独身而来,一路护我周全之人皆难得善终,真的若雪莲所说,我已经不起任何离别,不因这虚弱身子,而是那颗早就老迈不已的心。 “福晋,江修缘临走前,还特地交代了奴婢一些事情。”雪莲继续说道。 我本以为是一些他放不下心的警钟言语,却不想雪莲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大袋子的薄荷香包,都是绣的仔细,密密封口的。 “他说他怕爱儿姑娘冬日里没这薄荷叶子喘症会更重,早就已经将薄荷叶子晒干了托人做了这些个袋子,本想慢慢给她的,不想去的那般匆忙,便只好一次**给福晋了。”我接过那一包并不沉重的东西,只觉呼吸有些困难。 “江修缘说,此物得放在阴凉无光的地方,不能在白日里晒的,奴婢一阵藏好后告诉福晋地方,有闲暇的时候便拿去给爱儿小姐。”雪莲怕是已经焦急着要出城去寻他,便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仔细了,我也知她去心如箭,便嘱咐道:“你明儿个就出城去寻她罢,你也知道我绣工不好,平日里也没个仔细性子的,本来你若我妹妹一般,你出嫁也总要拾掇点喜气之物,但万般嘱咐,都化作这张银票罢,在外置个屋子,好好生活。”我从怀里掏出造就准备好的千两银票,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哽咽着流下泪来,心里有些迁就的说道:“奴婢不愿离开福晋的,但是…” 我虚软的点了点头,示意我懂她意思,拉着她手说道:“明儿个就走罢,不要担心,他既已说出那等离别之语了,对于我,也该是死了心了,你好好待他,自有开花结果的那日。”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次日她走那阵,在我房外等了许久,我端正坐在铜镜前,看着阳光影射进来她焦灼不已的身影,硬是没有出门与她话别,经此一别,相会无期了。 我再也不会走进她们的生活,只有彻底的脱离了我,才能远离了这些纷争。 我的生活,自此开始安静了起来,与八爷相守的日子,虽然仍有郭络罗氏时不时的闹腾,仍有其他福晋的冷言冷语,仍有四福晋与年氏的百般挑拨,却似乎已经步上了轨道,不再似蒙古那段阴谋激荡的岁月,更不似景阳宫那段小心翼翼的时光,生活终于慢慢的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从不过问八爷朝堂之事,只是自然而然的守在一起,康熙四十四年深冬,八爷陪着我上了景山,我手里跩着大瓣大瓣的梅花,虽然山上早已没了姐姐的坟冢,但却犹能看见当年我移来的几棵梅花树,风驰而过时候,花瓣飘散着撒了一路。 心里愧疚的默念着:姐姐,这么晚才来看你,是否寂寞了许久? 不知八爷是否懂得我来此地的缘由,但他却同我一起默然而立,紧靠在他没有半丝气弥的胸膛,竟是那般安定自若。 康熙四十五年春,当第一抹新翠绽在树梢,八爷便兴奋的抱我上马,一路驰马,路过拜月亭时候半点未停,丝毫都未留目。我知道他想令我懂得,拜月亭,只是他与另一女子的过往,而跟我与他的感情,全然没有关系。 我在马上对着他由衷的笑着,能从他清凉的眸子里,看见我绽若桃花的容颜渐渐挤成一线。 康熙四十五年二月初十,他的生日,其实我一早便知道那是他的寿辰,但却因为太子又办了件犯众怒的差事,他知道此时不可大张旗鼓,省的他的皇阿玛又以为他借着寿宴之事笼络大臣谋害太子,便索性连寿宴都不办了。 一早便被大福晋截去了主屋,夜深十分他仍未来,心里竟有些失落,困乏睡去后的第二日清晨,却看见他抱着我睡的酣甜,嘴角而红了一片,那是我为他准备的红鸡蛋,吃的七零八落,一个未剩。 我要起身,他却更大力的拢住,低声在耳边说道:“以后每年的寿辰,都只同你过。”看着他紧闭的双目,心里的感动竟满满的溢了出来。 康熙四十五年年末,爱儿身体益发不好,但却在此时怀了四爷孩子,虽然已经将四爷放下许久,但是听此消息,却仍是躲在后院横流了一阵泪水。 他出现时候,我已收起一脸狼藉,低头却瞧见,他的靴子,早已因为站立许久而湿了个通透,他的手掌又是那般凉澈。 但脸上,却仍是挂着与往常无二的笑容,愧疚排山倒海,却只能回以他一个更灿烂的笑脸。想同他说:我很好,有你在,我又怎会不好。 我的生活,变的平淡泊然,如一镜湖水,片片涟漪皆为心而漾。 但此种平静,却结束在康熙四十六年伊始,康熙四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正式宣布第六次南巡,初步定下路线:在静海县杨柳青登舟,途经德州,江南台庄,扬州,江宁,苏州,杭州。 听八爷说出此路线时候,我欢欣鼓舞,离开苏州又是好几年了,终于再次有了回去的指望。他知我心念着苏州,却仍是故意说这次不带我去,要自己一人前往,我看着他忍笑的嘴角,也不同他细求,只待出发那一日,收拾包裹同他上路。 他却颇为生气的说道:“你总是这般硬梆梆的,也不知满足一下为夫的心愿。” 我正咽着茶,忍不住喷了他一裤子。原来他竟是存着这个心思。 离出发前几日,我将江修缘临走时候给我的薄荷包全数拿了出来,这两年一直陆续给爱儿送去,每月一只,而今只剩下六个了,想着此次南巡,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北京,便全部给了她。 她的脸色益发苍白,我本想留下照看他,却是被她严辞拒绝了,这么几年下来病情一直反复,也未有大的凶险,她坚持要我返回苏州带她爱吃的糕团回京。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半响都不知该如何言语,她已是一个成熟女子,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我着实不该再过分嵌入她的生活。 因着四爷,我也不能常去看她,但那份难以割舍的挂念,却久悬心尖,半刻都不敢相忘。 稍稍谈了一阵话,我见她精神不济,便也不在多作逗留,循着那条老路出府,但路走至一半时候,却瞧见爱儿的贴身丫鬟鬼鬼祟祟的从屋里出来,在自己府邸竟也左顾右盼,似乎正往我走的这条道上望来,好在我此刻正被一魁大松树阻住了身形,她滞足看了一阵,见路上没人一眨眼便拐进了另一厢房过道,我见事情有些蹊跷,停下挣扎了一阵,想跟上前去看个究竟,但又顾忌着此地乃是别人的府邸,若又遇上四福晋和年氏,怕又会招来一顿口舌。 但实在是攸关我妹妹之事,再怎么样也压抑不下心里的疑惑,便提了提衣服拐进了那条小路。 这条小路虽然称不上隐秘,但离主屋和各屋福晋都有些距离,平日里也无甚人经过,倒是不易被人发现,只见她一步未停,踩着碎花小步跑到了一破败围墙那里,那边正有一些工匠正在修葺,而破洞外侧,一个满面皱纹,弯驼着背的年长老婆婆似乎已经等了许久。她蒙着脸面,似乎久病缠身的模样。看不真切她的面貌。 那小丫鬟将手上物件交给老婆婆,那老婆婆本就眼浊手抖,有些未接牢便整包落在了地上。只见那裹着灰色破布的里面,竟是我方才送过去的六只荷包。 小丫鬟呵斥着老人:“这些个东西,你想用便用了,不要四处张扬说是来自四爷府的,你可知道?” 老婆婆抖缩的开口:“姑娘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声音听着竟是十分耳熟。 见那小丫鬟有抽身折回的意思,我慌忙朝另一巷道奔去,心里疑惑不断,这些个薄荷叶,都是对她的喘症极有好处的,而今又是寒冷天气,喘症又未好全,为何要将这来之不易之物轻易送人呢,而那女人,又到底是谁,为何我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着心里想事,脚步便不听使唤,只知一路往前,等我反映过来时候,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间屋子,但似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却让我猛然惊醒了起来:“我吩咐你办的事情,可有办妥了?” 是四爷,从未听过他这般寒凉的声音,不几又听见一男人回答的声响:“爷就放心吧,这么点小事,我还能办不好。”听着有些似年羹尧。 我知他们恐怕又在商讨一些朝堂之事,依着我而今身份,还是不听为好,省的若牵扯到八爷,又会左右为难。便加快了步子,出了巷子找寻出府的路。!~! ------------ 第一百八十章 :湮灭1 康熙四十六年正月二十五里,静海县杨柳青迎来了当朝天子的浩然仪仗,绵延三里之遥,方融冰不久的湖面一片平静,笙箫可闻。 康熙仍然穿着厚重的冬袍,披着绛红色斗篷,身后带着的一群阿哥侍卫,在左右护卫之下踏上了那最大的船只,家里奴才们早在两天前便已经把吃穿用物摆上了跟随大队的物资船,此刻众人皆是轻装上阵。八爷拖着我的手踏上跳板时候,我转眼望了下其他阿哥福晋,竟没一人像他这般细致。 岸上虽然有重重侍卫守护,禁止人群靠近,但难睹圣颜的人们,还是不由自主的仰头踮脚朝这边张望,静海县县官更是组织了一群民间舞娘,在岸边袅袅起舞。配着这一片皇家乐声,有些舞不衬乐。 我细致数了一下这随行船队,康熙与德妃同乘主船,主船边侧有五艘载兵船只护佑,太子乘的船只微小于主船,有三艘兵船同行。而每府阿哥与自己福晋也都有各自的船只,边侧亦有一艘兵船随行。看着船只规格大小,便能看出这朝堂上的身份地位亲贵与否。 我虽是江南水乡出来的姑娘,但对于船只却仍是有些抗拒,幼时因身子孱弱,便未通过水性,而置身在茫茫水域中随波而流,随风而飘的无力感,总是将我折磨的筋疲力尽。 前几日竟是一点都没有欣赏两岸风光的兴致,成日里躲在仓里睡觉,时不时的晕船呕吐。康熙好几次召我去主船用膳,都让八爷前去告罪了,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就那般过了三日,四爷竟登船前来探望,那探究忧虑的神色写在面上,虽与八爷闲聊了一阵,眼光却时不时飘进屋子里,我蜷着被子只当未见。 待他走后,八爷走进房内,柔声说道:“我怕是在主船用膳时候未把话说清楚,几日来又让四哥煎熬了。” 我疑惑的问道:“什么话儿能让他特地跑来一趟?” 他只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即刻便回过神来,他怕是回绝召见时候说我呕吐不止吧? 我环过他腰,面轻贴着他的背,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却仍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凸起的脊梁骨,他也是个瘦的不成样子之人。 他温柔的转过身来抱着我,力道大的有些疼痛。我低声在他怀里说道:“他在煎熬,你呢?他这般一来,煎熬的可是你?” 他浅笑着说道:“心疼了?”我没言语,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心自然是疼的,又怎会不疼。 过了几日,船在德州码头靠岸,德州知府已经将方圆几里清场,登岸时候一个人都未见到,德州知府特地空出了一处庄园,供康熙办公歇息之用。 行礼物件基本都未搬上岸来,因为按着行程在德州停留的日子大约只有三天,故而我只吩咐随身奴才稍稍拾掇了几件衣衫,便住进了庄园。前两日康熙都带着阿哥们四处视察河道,此地正在挖一通往清口的河道,据八爷所说河运使对此地地形勘察甚为粗糙,地势颇高的地段,开挖河道无疑增加了人们的工作,也不易成事,且计划挖道之处多为农田,许多农民们因此而丧了土地,不得不迁徙家园。 我虽不懂个中关系,亦不通此地地形,但听着八爷所述,倒也能明白几分。 康熙命所有随行阿哥福晋一同用晚膳,我身子已经不再晕眩,便只好随同八爷一起赴宴。可能因着白日里康熙心情颇为烦躁,晚膳也是用的严肃不已,连伴驾的德妃都只顾吃饭,不敢多言,更没人敢劝酒敬酒。 吃到一半,康熙忽然筷子一搁,啪的一声吓的我差点捏不住饭碗。 他面色阴沉的说道:“这饭朕实在是吃不下!” 大家都知他在为开凿河道事情烦闷,却也没一个人能上前为他解忧。八爷见我吓的不轻,便在旁捂了捂我手,示意不要说话便好。而他自己也只顾盯着眼前饭碗,一语不发。 就在此时,四爷忽然放下碗筷,跪倒在康熙桌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儿臣知道皇阿玛食不知味,故而视察回来,儿臣百般思量,终于有了解决之法,还请皇阿玛裁定此法是否可行.” 八爷闻此不可思议的望向四爷,而众多阿哥们也是愤愤然的表情,除了太子与十三爷。 康熙虽然仍是忧着眉目,但明显已没有方才那般黑煞,他揉了揉眉心,说道:“你暂且说来听听!” 四爷说道:“很明显河运勘察使此次勘察甚为失败,开凿的河道多是地势太高,又经过众多良田,实在是劳民伤财又耗费时间,但而今已经挖了几年,若然放弃又似乎有些可惜,所以儿臣想,这些已挖河道便让他们修筑边缘,以作泄洪之用,而通往清口的河道,儿臣也仔细看过地图,此地有许多断续小河,只是未有人将之衔接起来,若我们将此些个小湖打通,又沿岸阔大,定然可以疏通清口,以作运粮之用。而沿河的土地农作时候灌溉良田也容易许多,利于收成。”康熙面上越听越舒展,四爷刚说罢便向他便朝他招了招手说道:“你与朕入房来谈,给朕看看到底有哪几条细流可堪疏通。” “是,皇阿玛!”胤禛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起身与康熙一起走了,我瞧着他的背影,才有些明白他对于民众疾苦,一直都是思量最多的。 “四哥很聪明,对不对。”八爷忽而说道,我方知道自己瞧的有些出神,忙收回目光说道:“只是心细而已,你若多放点心思,也不会比他差的。”他闻此才由衷的笑了笑。 说罢我有些后悔,此话无疑又在增添他夺嫡的信心,本答应康熙前来救火的,而今却有火上浇油的趋势。 虽然最初我嫁给八爷乃是形势所逼,亦答应了康熙要守住他的心,遏制他的欲念,但而今,我却是心甘情愿的希望他不要掺和进这些争斗了,纵然历史结局摆在那,但总是不死心,希望因我的介入,而令此温润的男子有个不需辉煌,却能终老的结局。 那夜之后,康熙贤德的命令便传遍德州,康熙严令拆除开河标杆,又对河道总督张鹏翮不随时巡视河堤,唯以虚文为事提出斥责,与此有关官员均革职、降级。顿时民心大快。拍手称赞。 胤禛被康熙任命在此留守三日,督促事后事宜,除了四福晋同他一起留下之外,大部队继续一路向前。 抵达扬州时候,已是将近三月,古诗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 正是树翠花红之际,扬州城里一片生机盎然,瞧着眼前的小桥流水,小户农庄,心里便如这三春阳光一般,暖洋洋的。想起在苏州四年平静闲适的时光,便又忍不住思及江修缘和雪莲,不知此刻他们生活如何,到底会在雪莲钟爱的草原落户,还是在我们有着共同记忆的苏州成家。 一到扬州,康熙终于放下手头繁杂的事物,与德妃一同微服出游,而随行阿哥们,也终于有了昂首一游的机遇。 八爷兴致勃勃的从外头找来几套漂亮衣衫,淡淡的粉红纱装,拿来时候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也不看看我的年纪,岂是能穿这颜色招摇的时候。” 他却仍欢快的说道:“多年也未见你老,有啥不能穿戴的,再说即便你七老八十了,穿这俏丽颜色,我顶多也就笑你一声不服老,难不成还把你衣衫扒了不成。”他奸邪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的颇有深意。 我面色一红,接过他手中衣衫便进屋换上了,但天气还是有些寒凉的,便在衣服外面加了件白色绒褂。我们也未骑马,只是沿着河岸一路走走停停,八爷细心的雇了一辆马车跟在身后,以便我走累了坐车回去。 见两人呆走无话,我便问道:“想来八阿哥见多识广,扬州来过也不下百次了吧,可知扬州最出名的是什么呢?” 他思虑了片刻,信心十足的说道:“扬州出名的东西比较多,比如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蟹粉狮子头,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干菜包、野鸭菜包、糯米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都很出名。” 我被他吓的目瞪口呆,居然全是吃的! 我鄙夷的说道:“你果然庸俗,就知道吃。” 他抓起我胳膊作势欲打,我便甩开他手一路往前跑,他脚下稍一迈大步子,便轻易将我捉到了,喘着气问道:“那你说说,扬州到底什么最出名?” 我暗笑了一番,伸手指了指前面:“在那儿呢,你自己看啊!” 只见前面一高大楼宇,赫然挂着一块烫金牌匾:红袖招。心里暗自感叹,多雅致一名字,若非楼上站着那些浓妆艳抹,着衣暴露的莺莺燕燕,发着一些嗡嗡糜音勾人前往,我还真会以为此地是个风雅之士所开的旅店。 他见我耍他,气的脸红脖子青,作势便要拧我,但下一秒却在那间红袖招门口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年羹尧。 我与八爷对眼而望,对于年羹尧的底细,大家都心照了。但是他到底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难道真为寻欢作乐? 又想起在四爷府邸听到的对话,心里便又不安了起来。!~!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湮灭2 三月初一,扬州城内的琼花如忽逢甘露一般,骤然之间便芬芳撩人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我们的行馆正建在扬州府白马湖边,那一片的纯白围绕着碧如翡翠的湖面,虽比不上漠北的大气,却别有一番江南烟雨的别样情致,自从在“红袖招”见到那怪异的一幕,八爷便开始整夜整夜的辗转难眠,我只是静静的贴着他的背,将头埋进他的肩颈,但许多时候,他都会转过身来,在沉黑的晚上,那般无声却又挣扎的望着我。 我知道他心里的斗争,他聪明如此,又怎会不懂康熙要我嫁给他的初衷,但而今四爷怕是已在底下积极筹谋,但他呢?难道会因我而动摇吗? 离康熙四十七年这个敏感的年月越来越近,心里那根弦越崩越紧,已经快到我的极限了。 但他这些日子却与我日夜相伴,形影不离,都未抽过半点时间来办朝堂之事。我渐渐有些不明白他了。 又是一个无眠夜,他反复的翻着身子,而我也被扰的无法入眠,他忽而坐起来说道:“心儿,明天开始我睡另外房间去吧。总是扰的你睡不安宁。”我起身将蜡烛点亮,夜凉如水的夜晚,他竟能睡出一头大汗来。我端起桌边的茶杯为他倒了一碗茶。饮罢方定神了些。 “我知道你心里搁着事,便总也睡不下。”无奈的说道,我也不便执意问明其中究竟,怕他总以为我与他成婚仅仅是因为康熙的指派。 他却忽而大叹口气,说道:“昨日我收到额娘的来信。”我一惊,此事我竟然不知,怕是奴才偷偷给他的。 “我不知道,自己一直努力做的事情,到底是我的梦想,还是她的欲望。”第一次看见他这般软弱的样子,似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迷惘无措的望着我。眼里渐渐泛起酸意,在数百年后,谁又会明白,那温善脸面下的八阿哥,那贤德待人的八阿哥,那心拥天下的八阿哥,只是这般一个平凡无奇,一个为了满足自己母亲愿望而愈行愈远的孩子。 “因我额娘身份低微,从小我便被惠妃抚养长大,宫里哥哥弟弟都无一例外的看不起我,大阿哥更是稍有不顺便重重骂我,惠妃从来不会阻止,只是那般冷冷的看了一眼,三伏天气,我只是打翻了他一碗冰镇链子烫,便在宫门口站了整整三个时辰,不管是走过宫女,还是路过奴才,都斜着眉目望一眼便罢了,除了她,我的额娘,她泪眼婆娑的在宫道拐角望着我,傻傻陪我站了三个时辰…”她依在我身上,缓缓道着儿时的心酸往事。 表面风光无限,权力核心的帝王血脉,却有这般清冷鄙夷的童年,而他仍能成长为这般贤仁之人,已是实属不易。 但或者她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都流着战争的血,不然他为何会对纳兰蕙月那般绝情狠辣? 其实我一直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相对他,似乎因为心中的歉疚,总不会似对四爷那般苛责,容不下半点风沙。 或许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与他,只是相守。就似两个在荒凉沙漠中孤寂行路之人,恰巧同路,便结伴而行,久了,便会如亲人般难以割舍,却永远也不会有相撞迸裂的星火。 不记得哪位哲人曾经说过:爱情发生在初初见面的那一眸,往后的日子,只是消耗而已。而我与他,却是连最初的那一眸,都不曾有过的。 但今夜,他却全然敞开了心扉,依着我继续绵绵说道:“多年来,我一直煎熬着一件事情,我的身上,终是背负了血债。”我心里一惊,说道:“纳兰蕙月。对么?” 他忽的抬起头来望着我,满面错愕的说道:“你,怎会知道…” 我浅浅笑了笑,说道:“我在内务府门外,见过你。”他半响都不言语,被我窥视了他一直惧怕的心事,怕是有些煎熬。我宽心的说道:“过去的便让他过去罢。” 他沉吟了许久,才说道:“原先我并不知道纳兰蕙月对我存着这般浓厚的情感,是额娘,发现了她,利用了她。我曾挣扎过的,但我身侧的奴才,是我额娘的人,他将那日在宫道上听到的你与她的对话,尽数告诉了额娘,他要我这般做,我没的选择。但我真的不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千刀万剐啊…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屠夫刀刀割在她的身上,痛的却是我一样,那是我的孽,我的孽的.” 他埋在我胸前痛哭,而我却只能默然相对,我该说些什么呢. 怪他挣扎自己的命运,还是怪这不平等的封建社会,还是怪…怪他这般懊恼忏悔? 我没有立场,也没有任何一个足矣宽慰他的理由.从今夜我方明白,八爷历史性的失败,不仅仅是因为胤禛不可匹敌的权谋手段,更因为他两的心,本质上便是如此不同. 四爷虽手段黑暗,但却心怀天下,为了一光明的理想而理直气壮.心无旁骛.他的自信,庞大无境,相信唯有亲登九五,天下方可更加昌荣. 而八爷,却只是揉着一颗脆弱的心,一切努力仅为挣脱这社会印在他身上的低等烙印.正因着目的的微渺,而难以从暗黑的深渊中爬出.当自责彷徨时时煎熬着自己的心,又如何能迎风而立? 第一次这般袒露心事,我与八爷的距离,因那一晚而更加亲近,白日里更是形影不离,但过了两日,京城却来人了,只见滚滚烟尘,一人一马,我本以为是向康熙奏报北京之事的,那报信差役却向康熙请安之后径直跪在了八爷面前. “奴才向八爷请安!”此时众多阿哥福晋们都聚在一起,听此奴才大呼之声,不免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 “起来罢,可是家中有事?”八爷淡淡问道。 “八爷大喜!侍妾张氏前些日子已由太医确诊,已有了一月身孕!”闻此众人皆乐呵呵的笑着,纷纷前来向八爷道贺:“八弟,这可是你的嫡子啊!”太子颇为高兴的说道。 而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怀着不安的神色望了我一眼。 我闻此消息心里却是有些苦涩,本以为他不在我房里安置,便会去郭络罗氏那边睡下,谁能想到他竟是去了张氏那边。 那位唤作张之遥的女子,是苏州知府张之碧的女儿,我曾在她入府时候匆匆见过一面,长的眉清目秀,柔弱无骨。说起话来如春风入耳,细致而又谦和。标准的江南女子温柔如水一般的人儿。也难怪他会上了心。且这几年来他虽与我同房,却从未行过周公之礼,宠幸妾侍,我既未尽过半点**责任,又有何立场来酸涩呢。 即便道理通透,心里还是压抑不已。但却只能不露山水,同边众之人一起傻笑着祝他在九个月后荣升阿玛。 嬉笑间只见四爷站我正对面,瞧着我的眼神有些凄怆。 吃罢最后一顿晚膳,今晚便是留在杭州的最后一夜了。或许是晚膳太过丰盛,我有些堵的慌,便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白马湖上波光粼粼,此刻我面南而立,暖和的微风一阵阵的扑打着我的脸面,而湖上一圈又一圈水晕,散着银白的光芒一路路的轻飘过来,行至岸边,便不见了。 我忽然戏水心起,便脱下写字在湖边石头上坐下,两脚划过水面之时,竟觉得像是在搅动银湖。 “晚上天凉,怎么还赤足玩水。”胤禩拿着袍子走来,将袍子披我身上后也在边侧坐下:“怎么出来也不知道说一声。” 我有些赌气的说道:“就不说!”他忽而哈哈一笑,说道:“难为我还郁闷了一下午,怎么我的福晋听到我与别的女子有了孩子竟连半点醋意都无,莫非是我这夫君做的实在不成体统!感情是我这福晋心思沉,隐的深呢。” 我见他还有心思拿此事调笑,没好气的说道:“八阿哥香火有继,我这般贤德的女子,又怎敢有半点嫉妒之心!”忽而眼前闪过四爷望我的神情,他定是读懂了我心里的落寞,一个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情,又伤了两人的心。 回神望着胤禩,只见他面色凝重,朝着湖面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该喜该悲,我的嫡子,却是一地位卑下的女子所生。” 我心里一动。虽然他被此等级地位规划的社会伤的不轻,却也不得不顺从这王朝的规则。 我低低说道:“这些个事,爷有什么好忧心的呢,她既嫁入八爷府,便是我府上之人,这地位高低,还不是你这个一家之主说了算,回府将他升为侧福晋不就是了。” 八爷目光锃亮的说道:“我真没见过你这等女子,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地位不保!”说到一半,眼神却又暗了暗。我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爷也不想自己的嫡子受人冷落,和大福晋说说,她必定是会同意的。”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又在湖边坐了好一阵,直到双脚凉彻,才起身回了屋子。 仰头一望,浩然深空繁星粲然,一片静谧。 我衔着微笑入门,却不曾想到,如此平淡无奇的一夜,是我人生最后一片宁静的时光。 来日的惊涛骇浪,便从苏州开始。!~!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湮灭3 抵达苏州时候已经三月中,天气已经明显温暖了起来,苏州城墙上满布的藤蔓已经绿了一片。感叹此地素来是和平的乐土,不然又怎由得柔弱的植物绕了这满满一壁。 苏州知府带着县乡级官员早已在城门十里地方列队整齐的等着船队靠岸,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登岸,却是头一次见着如此浩大的官员队伍,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船离岸数里之遥时候便能清晰的听见岸上传来的整齐而又叩响的参拜之音。 康熙站在最前,一岸的碧水绿草,衬着他明黄色的身影,很有春意盎然的感觉。我挤在一堆女人中间,按着规矩排在最后侧,许是湖岸风大缘故,康熙那么多的勉励之语,竟是一句都未飘进耳内,只是太阳暖的让人瞌睡。 过了好一阵子,大部队才开始出发前往行馆。 听八爷说康熙可能会在苏州停留一段较长的日子,我便心情大好,叫随行的奴才将物资船上的绝大多数物件都搬进了行馆。大有一番在此扎根的势头。 我叉着腰肢在门口指挥着来往搬物件的众人,他也实在无聊,就在我边侧矮凳子上坐着,忍着满满的笑意看着我跳来蹦去。直到康熙派人前来唤他议事才悻悻然的走了。 今日康熙怕是未有闲暇同各阿哥福晋用膳了,那么多的官员到场,少不了许多饮宴,果然中午时分八爷遣了个随从回来告诉说回不来吃饭了,要陪着康熙一同招呼官员。 我也落的清闲,本就在此住了四年的时光,这苏州城的小角大院,自是十分熟悉的。草草吃罢午膳,便着了一身舒适的布衣出了门。一路大街小巷,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卖耳环饰品的。好不热闹。 我怀里踹着银子,看见中意的便与摆摊货郎杀杀价,倒不是盼着从中得出什么乐趣来,只是能这般肆无忌惮的说着方言,已是憧憬许久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一路走走停停,却是不自觉的走到了原先住过的院子,只见那褐红色大门上挂着通红的大灯笼,门上也贴着喜气的红底黑字春联:春回大地千峰秀日暖神州万木荣,我傻站着端详了许久,也未看出来是谁的笔迹。 想拍门看看此屋到底是谁人在住,却仍是不敢上前,这字字透着平静的字语吉言,莫不要因我的再次出现而搅乱了,说不定此时雪莲和江修缘,已经儿女落地,能跌跌撞撞的跑来跑去了。 想及此,便忍不住的挂起笑来。 转过身子欲走,却被一急跑的妇人撞了一下,买的物件尽数撞落在地,我看着那头躯断裂的糖人,忽然涌起极为不详的预感。 帮忙拾掇物件的妇人嘴里叨叨着:“对不起姑娘,我赶着去前面破断城墙处寻人,才慌乱的撞了姑娘。” 我将碎的不成样子的糖人包在手绢里,说道:“不碍事的,姑娘尽管去吧,我自个收拾下就成了。”她倒也不同我客气,歉疚的笑了笑便转身跑了。 本来欲朝西而行,却被他撞着面朝东面了,想着反正自己也是闲逛,就随缘而行吧,遂顺着妇人离开的方向慢悠悠的逛摊看物。寻思着该为八爷买个什么物件才好。 但越往前面气氛便越诡异,许多摊位竟只见物件摆着,却没了老板,心里想着莫不是苏州城的治安已经这般昌明,都可夜不闭户,日不看店了? 遂拉住又一个急跑着的女子问道:“大嫂,你可知为何这些个做生意的贩子都丢下摊子不管了?” “诶哟!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里摆摊的多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刚有人来说前面旧城墙底下躺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约莫二十多的年纪,大伙儿都担心着是否是自己家里人,都跑去看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个摊子!”她甩开我手,又跑着小步匆匆往前去了。 我呆了一阵,才觉的周围的烟尘呛人,空气都变成了一片浑黄。就如我搅动着的心绪一般,混沌的让人呼吸阻窒。 明明是一群毫不关己的人们,一件根本无关的事情,却为何令我局促难安。 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条街的距离,却像漫无边际似的,走了许久都未走到终点,耳边响着的是胸膛内扑响的心跳声,眼前所见的是一个个折回的人们,带着一脸点点舒心的表情,却又难掩作呕的姿态。 众多人围着那一段已经破旧不堪的截断城墙,这本是苏州城明朝时期建造的城墙,但因扩大苏州地域,而老城墙又已经破败不堪,故清朝顺治年间便将原先的城墙拆除,在前面数十里处再次重新建造了更为坚固的城墙,而这一段旧城墙之所以留着,据说是因为此地藤蔓已经深入到城墙内部,将墙作土,拧做一团,外力不可破了。 我并不艰难便已经挤至人群前面,围观之人每见着一人欲挤进内侧,便都会报以同情的目光,我便是在这种目光洗礼下,轻而易举的走了进去。 未及人群时候已经散着一股血腥气味,而此时更是浓的几乎将人熏晕过去。 眼睛不知什么缘故,无端的流下泪来,顿时如雨击窗,模糊一片,我举起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身边已经传来他人同情的声响:“姑娘,节哀啊。” 或许所有的不详征兆,只为了让我看见眼前这一幕时候有所准备,但即便如此,我仍是似顿时被人抽去了所有气力一般,仿如软塌之泥,倒坐在那早已干涸的血泊边沿。 那张为我而毁容的脸,侧贴在冰凉的地面,地上的尖石硬抵着他的耳朵,深深的扎入头颅,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凸起的石头四散着流成一幅交错的网状。但他的脸面,却是那般温和,甚至扬起的嘴角都带着丝丝甜笑。蔽体的衣衫上尽是青藤的汁液,想必曾在落下之时抓住过墙上藤蔓,但却还是坠了下来。 青布衣衫此时已经吸满了鲜血,干涸了就如一幅黑色的盔甲一般,我匍匐着沉重的身体,挪至他的脚边,轻触他身体时冰的缩回了手。 边侧的女子,不需细想便知,是雪莲。 她脸面着地,已经全然看不见平日里那张带点孤傲,时而忧郁难舒,时而欢快逗趣的脸,更看不见住在苏州时候拉着我胳膊撒娇的身影。 “啊…”我面这着高耸的破败城墙大声吼叫,郁气却还是在我胸中不住徘徊。从未想过会与他们在这样的情境下别离。 还记得第一次见江修缘时,他冷漠寡言的模样,几米之外便能觉出他的漠不关心。本是如此谨慎,不将悲喜示于人前之人,却为了我放弃敬小慎微的生存方式,一步步的走进这个风暴圈子。当他在迎亲队伍内为我百般试药,全力挽救时候,当他沉着眸子同我道明,要留在蒙古时候,当他更名改姓,孤身潜进丹津多尔济王府时候,当他心中对我存着疑惑,却仍是不顾正义护我周全时候,当他踏月奔来,却只能看着丹津多尔济将我抱离狼口时候,当他在得知四爷要将我带走,面色黯然时候,当他为了留在我的身侧,下手划的满脸血污的时候,我早已知道,所有的一切,并非因为他悔疚曾替我作的抉择。 我懂,我从来都懂,却总是装作不懂。 总是埋怨这个时代没有单纯的感情,总是纠结那些纷杂的利益与混沌的情感。总是把他当作理所当然的存在,甚至亲手将他推出北京时候,都未有过半点不舍。 直到今日,亲眼见证他的死亡,我方如酒醉之人忽遭瓢泼冷雨通体凉彻!清醒的感觉竟会这般疼痛。所有言语都已苍白若无,只是那绞心的痛楚,越来越深刻的箍醒我。 我不知自己是否在流着眼泪,历经那么多次死亡,我的泪已经全然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当我将他身子搂起,凝固的血块在我身上肆意滚动时候,心里没有半点恐惧,为何我一再退让,却只能换来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一个个因我而死。 他与雪莲,这般离奇的死在苏州,死在我多年后再次踏上这片故土的今日。若然我还是麻木的仅当此为一意外,便真的是太过天真,太过蠢钝了! 头脑昏涨不清,身体虚浮无力,但我却执意紧紧搂着他的尸体,我不能倒下,从今日起,我的世界只剩下战争,一步步的忍让宽怀,换来的是什么,子青前车可鉴,我却仍不知痛定思痛!而今又害死了江修缘与雪莲。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什么作孽之人由天收,什么善报皆有时,什么前世播恩,后世荣华。 统统都是狗屁,统统都是误人心智,愚人思绪。 我不求后世,不求来生,仅为今生作那敲响丧钟之人,为伤我害我者送行。 边侧围站之人,有些已经前往官府报官,此刻官府仵作才姗姗来迟。仵作见我抱着尸体坐着,面色白了白,却未说话。 但翻过雪莲身子时却大声说道:“天哪,这妇人还怀着孩子!” 我猛然一震,手开始剧烈颤抖:江修缘,你本可以幸福的。江修缘。!~!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湮灭4 “姑娘,你别这样,这具尸体我们要带回衙门去验证的,你放手,放手啊。(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仵作在旁使劲的将我手掰开,力气大的似要将我手扯断一般。 终于还是扭不过他的撕扯,江修缘的尸身被他狠狠的夺了过去,用力一抛便丢上了那运尸小车。随着车子一阵摇摆晃动,江修缘的身体滚动了稍许,我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心跳,以为他醒了… 虽然知道这是天方夜谭…但却难以直面此血腥结局. 雪莲与江修缘并列放在车上,她破漏的衣衫已被撕成了块状,而隆起的肚子,却更为明显的暴露在外…她身上久褪不去的鞭痕,犹是那般触目措杂的密布她娇白的躯体. 果然是跟了她一辈子,只是却不知她的一生,竟是那般短暂. 我勉强支着身子,追着那车子,可那仵作却头也不回的猛抽马鞭,一刻不停… “江修缘…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一定会!”也不知自己在路中站了多久,只觉忽然身边静谧起来了,远方那马蹄声响滚滚而来,卷着阵阵尘土在我身前停下。 “心儿!”他跨下马来,一把将我搂住,眼里的悲戚挂怀,都快将我揉碎了。 “四爷…李德明死了…雪莲…死了!”我靠在他的怀里,任泪水打湿他一层又一层的衣衫,冰冰凉凉的渗入身体。 从何时起,他温暖筠然的胸怀竟也给不了我安定了…不然为何我仍是止不住的抖缩,止不住的难过. “我知道…我在知府衙门看见了…便来了.”他轻拍着我背,无措却又笨拙的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我推开他的怀抱,使劲抹了一把泪,说道:“这是谋杀!我要让杀人着以身还债,不管是谁!我要杀了他!”不知自己的脸面是如何惊悚恐怖,只是说话间牙齿磨撞的厉害。 四爷悲哀的神情中带着丝丝懊恼,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阵痉挛,难道此事会与他有关,还是他知道此事真相?我一步上前,抓着他的衣衫问道:“你告诉我?你知道此事是谁做的,对不对?你告诉我!” 他僵着身体不言语,只是那般悲伤的看着我,以往多次与他别离,多此与他发誓再不往来,都未见过他这般伤入心扉的神情,这次,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带着这样的神情来看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脑中不住盘旋着这三字,只觉一片混沌,虚无的黑色中只沉湎着这三个银光大字,而我却似个满身血污的怪物一般,脱重的悬浮在空,边上渺无一人,除了那飞旋的银字,一遍又一遍的转过我身侧…想抓却又抓不住… “心儿!你醒醒,醒醒啊!”只觉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在自己脸庞摩挲低喃。 “啊…”身体一阵痉挛抽痛,似有巨大的针扎在我的身上,痛的惊醒过来。 “你醒了…”一睁眼便瞧见八爷那满是胡渣的憔悴脸在帐前晃动,而后面更是围着一群人,太子,四爷,九爷,十三爷,十四爷… “到底怎么了?十三弟说你在路上晕倒了,经过时候将你抱回来的,但为什么你身上有血…”八爷担忧的问道。 四爷定是没把事情解释给他听,又特地寻了胤祥将我送回府内,避了许多口舌。 又想起那惊心一幕,便一阵绞痛,虚软的说道:“没事,只是路过一杀猪摊子,溅了我一身血,便晕了过去。”听我这般解释,八爷同站在后边的那一排阿哥们才恢复了常色,忍不住出言嘲笑了我一番。 四爷面色狠辣,而边侧的胤祥也注意到他面色不善,轻轻的揪了揪他袖子。 “春桃,你下去煮些福晋爱吃的点心来。”八爷吩咐道,就在这时只听外面公公的通传声响:“皇上驾到!” 啊哥们都迎出门去接驾,而我也挣扎着起身跪在床前。康熙一个箭步冲进门内,对着身后公公说道:“死奴才,叫你不要吼的,你瞎叫唤啥呢!” 将我抱上床后关切的问道:“怎样?听说你身子又不大好了?怎么会虚成这样,三天两头的闹病呢?” 我瞧着他背后那些看好戏的阿哥,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只尴尬的说道:“无碍的,只是有些晕血,许是换季了之后便身子虚了。”康熙见我神色不对,肃着脸望了望身后,顿时阿哥们都摆出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你还真当自己久病成医了?”他又侧身对着八爷问道:“可有召过太医了?” 八爷回道:“诊过脉了,说是惊吓过度。” 他舒了口气,说道:“还好无碍,既是这样,你好些歇息罢,旁的细微事情,胤禩你要多担待点,你看看你哥哥弟弟们的福晋,有哪个像她这样时常遭罪的。”见他说的这般大义凛然,我忍不住牵动嘴角冷笑了翻。 让我这般的,不是因为你么! 他回望时候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未再说,走了。 待人群都离开的时候,我方拉着八爷的手说道:“爷,你我既是夫妻,很多事情我便不像瞒着你了。”他淡笑的嘴角因我此话而僵住了。 焦急坐下问道:“到底是何事?方才你没说实话?”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在苏州城内那段破旧城墙下,发现了故人的尸体,骨碎身亡。受了刺激所致!” 他忽然蹦大了眼睛,惊诧的说道:“谁…是谁的尸体?” “李德明!”他想了一阵,才记起了这个名字:“可是你去蒙古和亲时候皇阿玛指派的护嫁太医?可是他不是早就在遇寇途中身故了吗?” 他满肚的疑问,我只好将大体的缘由简单说了一遍。 他起身在房里踱了几圈步子:“这事情内里肯定有些跷蹊,杀人者未必就是想至她们于死地,或者矛头是指着你的?”他越说越纠结,眉毛都快拧在一块儿了。 “要杀我之人尽管朝我来就是了,为什么非得拿我身边的人开刀…”那些自以为狠毒的人,难道有勇气杀那么多人,却没勇气直接来么。 “心儿!不要说这种话!”八爷紧张严肃的说道。 “呵!而今死的将是他们!我不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李德明,又怎对得起他待我的一片情谊。”八爷身子抖缩了一阵,低着声音说道:“这些个事,就让为夫的替你做罢。” 低头沉思了稍刻,他全然不知道我所经历的曲折,这些个事情,又怎理的明白千秋,而倘若我将一切和盘托出,又将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所有的惊心岁月,都是我与四爷一起携手度过的。 没有半点他的影子,没有。 只能就那么沉默着,不置可否。而他却以为这便是我的答案了:默许。 黄昏时候,我便起身了,八爷被康熙召去议事了,说是有新的差事要交给他,我特地去了原先苏州的房子那,他与雪莲若在苏州安家了,那定然就是这里了。 抱着常试的心态拍了下门,许久才见一清秀丫头出来开了门,想必是在屋里伺候雪莲衣食的,她怀着孩子许多事情都不能躬亲而为了。 “你找谁?”我见她一脸沉定,怕是还未知道自家主人的死讯。 “这里可是江修缘的府邸?你家女主人是不是叫雪莲?”丫头见我能报出当家人的名字,慌忙让开身子请我进门。 屋子还是与我离开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院里的花草,也都是原先的那几个品种。 奉过茶后在旁战战兢兢的坐着,我浅惴了口,问道:“你家主人可有交代过去哪里了?” 她低着眉说道:“去哪里我就不知了,但是出门时候嘱咐过叫我煮好夫人用的糖水,我想应是不远的地方罢。” “那可有提起过是去见何人?”我继续问道。 她思索了一阵,才恍然的“哦”了一声说道:“我记得了,他说是去见位京城来的朋友,而且夫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金坠子,她们都很高兴的样子。” “咚!”的一声,心跳慢了半拍,手不由的抖了抖,伸进脖颈将那嵌着玉的菊花链子拿出来给她看了看:“可是这个东西?” 她端详了一阵,点头又摇头,说道:“花儿是像的,但是没镶嵌着玉石的,就是一朵菊花的模样。” 没想到…竟是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害江修缘和雪莲送了命,也难怪她们会信以为真,因为这链子一直跟着我,他们同我一起这般久,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当初索额图和葛布啦错将我当成赫舍里氏,也恰恰正是因为此一模一样的链子! 但也因为这件事情,许多事情渐渐开始清晰了起来,赫舍里氏死后,尸体自然是交给索额图保管的,而索额图一死,最最恨我入骨的便是太子.他要暗中耍些手段,一点也不奇怪! 但他为何会对江修缘和雪莲下手,照理说他俩离开北京已经许久,这么长久的日子都相安无事,偏偏在康熙南巡的时候,登上苏州土地的时候,让她们死在我的面前. 又是哪门子逻辑道理.他又不知道我与江修缘只见深刻的渊源… 慢着!江修缘曾说他的一些幕僚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太子会不会… 乱了,怎么办,脑中飞速的旋转理着这点点头绪,却怎么也理不出一条确切的道路来! “姑娘…姑娘!”那丫头叫的好大声才把我吓的回了神,她满脸不解的望着我,不明白为何我忽然入定了。 “这个给你!”我掏出一百两银子递给他:“你家主人是去寻我的,而我又来了府里,所以怕是错过了,你先拿着这些银子回乡下去罢,要守在这里也可以,但恐怕她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 她还是满面狐疑,不知该不该信我,我沉叹口气,一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康熙四十七年,快到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湮灭5 苏州河畔细春风,杨柳枝下故人逢。[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只恨水湍步行急,不闻阴间故魂泣。 再如何徘徊举步,都寻不到她们的影子了,若知当日一别即是永诀,我至少不会狠心到对雪莲闭门不见,江修缘起行时候也该追出城去送他一程,几年来也该写信问候。 但一切都已成定局,他死后所带的微笑,仿若是对此世苦苦挣扎的笑别,但可怜他李家世代行医,却再无子嗣继承了。 在路上急色匆匆,面目板拧的四爷,经过我身时竟都未瞧见我,心事甚深,我转身唤他:“爷!”他才猛的转过来看着我,有片刻的讶异惊慌,只一眨眼便掩了过去,又眼神淡淡的问道:“心儿,你怎么也不好生歇息,又出来走动了。” 我将他拉至一侧,问道:“李德明的尸体,苏州知府打算怎么处理?” 他不自主的蹙了蹙眉,说道:“现今知府一直陪着皇阿玛视察名情,怕是没心力来查证此事,不单如此,恐怕为了减损影响,还为将此事压制下来。我那日也是在饮宴途中看见一小厮跟知府咬耳报事,好奇之下尾随着他才发现的李德明。”即便江修缘怎样毁容,也难逃他的眼睛。 我知他说的句句在理,但本就不打算将此事化大:“那么爷,此事就劳烦你让顺了他们的意,大事化小吧,我只要领了她们一家三口的尸体,好好落葬便好。” 他明白我的意思,忧心的问道:“你是当真不想查明个究竟么?” 我苦笑一下,说道:“爷也懂的,管府能查出真相吗?这里面牵扯到的人物,难道不是统治高层么?说不定,是你其中的一个哥哥,抑或弟弟?”他闻此脸色忽的白了起来,仓皇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眉目?” “也不怕告诉爷,我问过雪莲的丫鬟,引她们出门的乃是拿着我的菊花坠子的,普天之下,除了你,除了我,除了赫舍里氏一门亲贵,又还有谁人懂得用此作为信物?”他埋头想了一阵,脸色益发的难看了。 却只嘀咕了一句:“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人知道的,还有人。”我不明白他说的乃是何人,便问道:“还有谁?” 他提眼望了望我,却又很快的闪缩开来,难得见他这隐藏情绪的高手,也有这般心虚恍然的神色,但任凭我如何再问,他都咬口不言了。 “四哥忙你的去罢,我要回去了。”我朝他福了福身子,迈开步子走了。他也朝着他原来的方向离开,回望他时,却只见他直挺挺的背影显得那么刚劲狠辣,双拳紧握着摆在边侧,似忍着极大怒气一般。 回到府里时候正逢八爷急着寻我,在门口急急跨上马儿,见是我沿着小道回来了,复又瞪着马凳子落了下来:“你到哪去了,可把我吓死了。” 我浅浅一笑,说道:“透透气。” “以后透气得由我亲自陪同!”他板着脸说道,一点都不似玩笑。我便只能挽起他的手走进门去:“知道了,知道了,我好大的面子。” “那太医的事情,你不要再纠在心里了,万事由我来张罗,今儿个我已经会过苏州知府,他也有意将此事压下,毕竟皇阿玛亲临苏州,他也是想****的,尸身明儿个就能领回来,但皇阿玛明儿个说要一众人陪着巡视,我们寻个借口辞了,将她们先落葬了。”原来他今日竟是为此事奔波良久,为何遇到事情我却只是想着开口要四爷帮忙,却总是将自己夫君抛之脑后呢。 他却时时想着我的事,已经办的这么妥当了。 我感激的说道:“爷劳心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此话貌似十分受用,他虽只是淡淡一笑,眼却眯的很深。 第二日也不知八爷想了个什么借口,康熙真的就下旨让我们在府里休息,不用随驾了,待她们出发片刻之后,我与八爷才动身前往府衙的验尸房,那仵作早就接到知府秘密指令在内等候许久了,一听八爷动静便头也不敢高抬一寸,拜倒请安:“奴才参见八阿哥!为此一桩小事,还劳两位阿哥亲来嘱咐,奴才办事不力,有罪,有罪啊。” 八爷闻此脸色僵了僵,想也知道到底谁曾来过,而我就当未闻,神色不动。 “起来回话儿。验证的结果是什么?”八爷虽话调平常,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奴才回八爷话儿,此二人的确乃是高处堕下而死,其中女的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肚子明显隆起了…” “好了,不用说了!”我慌忙打断他,实在不敢再多想一边当日情形,怕自己又痛晕过去。 他这才注意到八爷身边的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定然是认出我来了。 我清了清喉咙,客气的说道:“先生也是明白人,许多不该看见却看见的事,也该自动遗忘了,不然人生无常,谁也不能保你安然一世啊。”他明显身子抖缩了一阵,背弓的更低了,再也不敢看多我一眼。 仵作找了几个衙门中人,据说是不知晓其中原委的,只说经他验证之后此两人证实乃是坠涯而死的,两衙役见知府大人的公文都已经盖了章,便卖力的将雪莲和江修缘的尸身埋在了后山。 我与八爷并未参与其中,只是在那几个衙役走了之后,才从隐处出来,抓了几把泥土,改在了江修缘坟前。 “到而今才觉得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八爷站在身旁静静的听着。 “看着这荒凉的坟头,我才想起该为他栽些树木遮荫,但却心里空洞一片,他到底喜欢什么树,喜欢什么花,我竟是全然都不知道。”眼泪又酸涩的滴了下来,落进这一片荒垠的土地。 他只轻轻的搂着我的肩,低低说道:“栽你喜欢的花吧,我想她们也是会喜欢的。” 他竟如此豁达,我曾与他细说江修缘时,都刻意跳过了他对我的感情,原来他都是明白的。 最终还是在他俩的坟前种了两棵银杏,一棵雄生,一棵雌生,望他两的相守,能像这参天银杏一般,矗立百年而不倒,年年结果,岁岁长生。 傍晚回府之后,身体便再也好不起来了,只迷糊的记得额头滚烫滚烫,眼前所有景象都是模糊一片,看不清八爷的脸,甚至连顶头的罗帐都看不真切。 每日都被人强行喂着汤药,也不知自己喝进去了多少,只记得再次全然清醒的时候,已是半月有余了。守在床前的八爷瘦了整整一圈,原本瘦极的身子,如今已有些吓人的嶙峋模样。 胡渣也不刮,演着下巴长出了杂乱的胡须。我拿手轻轻抚过,竟是那么的扎人。 他感到脸上瘙痒,睁开眼镜才发现我正对着他笑。他方舒展眉头,第一次见他笑的那般实心真意。 “好了,待你全然好了,咱们便回家了。”他握着我的手说道。 “不是要去杭州的吗?”我问道。 “你都病了半个多月了,皇阿玛已经允准我们回京了,大部队早就出发去了杭州了。”我苦笑一阵,倒也不为错失的美景而神伤,按我如今的心情,哪里还有赏景的兴致,回去了也罢。只是总想着在这南巡途中给太子下个套的事儿,也因此而落空了。 回了北京,恐怕更难了。但他命定的时刻就快到了,即便我不出手,自然也难逃历史结局。 但就如索额图一样,伤我者要死于我手,不管何种代价,我要让他在我面前死去。不知若康熙知道我此时的想法,还会不会让我留在八爷的身边,一个本身便带着狠戾的心,要将他最心爱的儿子置之死地的女子,又如何去遏制另一个儿子的夺位之心呢? “想什么呢?又出神了。”八爷端了碗甜汤凑我嘴边却没反映,有些抱怨的说道。 我泯了泯嘴,而今身子好起来了,倒真的饿了,多日来也未进过什么食物,喝些甜汤正好补充一些体力。 “走之前,我想回江修缘家看看。”八爷点了点头说道:“我陪你去。” 又休息了两日才能下床走动,但还是有些虚软,遂乘马车去了江修缘府邸。本想推门进去看看,但却意外瞧见那日我见过的丫头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姑娘?”我试探的唤道,她见是我方展眉说道:“小姐,你可来了,这么些日子,可把我等的心都要焦了!” 我疑惑的问道:“你未离开苏州只是为了等我?” 她点了点头说道:“主人在很早前便给过我一个荷包,让我好生保管。说过若他们出事便把这个荷包带到京城八阿哥府邸,但是如今姑娘叫我回乡下去,我怕主人夫人回来时候又找不到我,又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荷包,故而想着等姑娘再折返时候顺道把这荷包送还主人吧。”我心中讶异,与八爷对望了一眼,他也是满面不解的神色。 “既是这样,你给我罢.”她似终于卸下担子一般,在包裹里搜索了一阵,便将把荷包递给了我,看这针脚手工,用料款式,薄荷味道。都与他留给爱儿的荷包一模一样。 “那你家主人可有交代过你什么话?送荷包时候说的?”那丫头思索了阵,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话。” 我一阵失望,莫非这荷包内里有些乾坤么?!~!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拐 .. 难道江修缘给我这个香包仅为了表示念想?我将它拆开后将薄荷叶都取了出来,除了年久长虫之外,没有只言片语。(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探寻着望了八爷一眼,他也是一头雾水,朝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叶子塞回荷包内,又按着原来针脚缝了起来。 回府时候丫鬟奴才们已经将细软都收拾完毕了,只等我与八爷一声嘱咐便能起行了,但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不几便看见了一小厮焦急的跑来:“八爷吉祥,福晋吉祥!” “起来回话儿!”八爷说道。 “回八爷话,皇上和众阿哥已经返回苏州,现在已在城门外了,皇上命奴才前来看一看,若爷未先行返京,便索性在此多住几日,待事情处理完毕了一同回京。”小厮说的气喘吁吁。 “知道了!”八爷转身朝我望了望,奴了奴嘴表示无奈。 觉出了此事有些蹊跷,遂问道:“可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导致皇上中途返京?” 但小厮的回答却如我所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好了!等皇阿玛回来不就知道了,这些就甭操心了,目前还有更需操心的事!”他紧凑着我一脸坏笑。 “什么?”我故作不知的问道。 “自然是重新将物件归置呀!那天刚来时候不是很有点兵之势嘛!”我气的垂了垂他胸膛,却也无奈只能再次将拾掇好的物件归置妥当。 康熙回府时候,我与八爷在门口恭迎,磕头请安时候只觉气氛怪异,德妃脸色有些不好,而康熙更是一脸怒容,太子虽然跟在康熙背后,可却似乎踌躇不定的模样,一脸的慌张神色。四爷却一副淡淡的神色,而站在边上的九爷,却是满眼含笑的望着八爷,面上神色,似是在安他的心一般。 我心里讶异,难道八爷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么? 入府后才知康熙真的是怒火攻心了,晚膳都未来得及用,便紧闭房门,只在内召见自己的儿子们,边上还特地派兵守卫,不准我们这些福晋们近前。 而太子妃却当场哭了出来,谁都对她抱以同情的目光,唯有我,被此幕搅的一塌糊涂。 “发生了什么事啊?”我见胤祥的福晋也在,便凑上前去问道。 雅柔对我也没那些个福晋那种成见,说道:“太子前几日,收了另一房妾侍,宠幸的不行,二嫂怕是为了这事心里憋屈了。” 我见是此无关紧要的事,也没了追问细节的兴致,但康熙一向对自己儿子宠幸哪个女子不甚在意,又有可能为了此事而这般关门责难? 门内隐约传来康熙怒吼的声音,却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好了,妹妹们都各回各屋吧,为自家夫君备置些吃食吧。”四福晋扶着太子妃,温着脸面说道。 “四嫂说的事,芳华,我回屋去了,你也早些歇息吧。”雅柔依了依了身子走了。 我也回屋去为胤禩准备了一些面点。 他回房时候已是深夜,面早已糊的不成样子,我慌忙起身重新做过,他却一把将我拖住,说道:“不忙了。”说着便抢过我手中面碗,几口狼吞虎咽便吃了个干净。 房内烛火影动,昏昏黄黄间,看他的面貌却是那般清晰,含笑的盈盈神情让我觉得这才是生活,让我明白原来我还活着,活着与这么一个美貌的男子厮守终生。那平静的两年里,有时清晨起床时候,我会对着铜镜发呆许久,一个男子,怎么会美成这样。若妖若谪。虽然这些年来我不曾变过容颜,却着实嫉妒他。 “笑什么呢?”他凑上前来问道,鼻子几乎要碰到了我的脸面。 我慌忙转过头去说道:“没…没什么。” “说正经的,今儿个皇阿玛将你们关在书房那么久,到底所谓何事啊?”我疑惑的问道,又有丝丝忧心,康熙特地派人来通知他暂慢返京,难道有他的关系? 他在床沿坐正,拍了拍边侧位置,我走去与他同坐。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我的娘子,夜深了,该安置了!”他边说边拖去自己靴子,脱完自己的便作势来帮我,全然不顾我的问题。我挣扎着自己脱了便往里靠了靠。 他自然的双手环过我腰,脸贴着我背半响未动。 正当我以为他已经睡下之时,却听他在背后闷闷的说:“如果有一天,四哥要除掉我,你会站谁身侧。” 我浑身一阵,忍不住的抖缩了下,他却紧了紧抱我的双手,说道:“不要答,我不想听答案。” 这个问题搅的我一夜心绪不宁,虽然早知历史结局,却总是避而不想,如今胤禩问出了口,自然是感到了胤禛的威胁。我到底应该如何,单凭我这一纸薄面,又阻的住这场兄弟纷争么?胤禛的性子,我素来是知道的,他下手的狠劲,顾不得半点骨肉亲情的。 我转过身子,搂着他,低低说道:“放弃你额娘为你选的路,与我携手相老,可好?” 可惜他已睡熟,除了那稳稳吐纳的鼻息,再也没了任何回应。 第二日起床,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子妃日夜哭闹,终于忍不住将实情透露给了一位福晋,而这后院又怎藏的住秘密,任何细微的流言,都能似夏日里的瘟疫一般,顷刻便全城覆没。 听雅柔说,太子曾在苏州时候私下接见过一位苏州城内颇有钱势的男人,此男人不仅给了太子万两黄金,还奉送了苏州城内一名水秀一般的美人儿,陈利绢。 此女虽然名姓并不招人深记,却是花容月貌,肤若绢面。太子因她而冷落了太子妃,太子妃实在气不过,便总是在外给太子使脸色,后来康熙也知晓了此事,却也只以为是男子间寻常问花贪鲜,只责令他既已同房便给个名分,莫要遭人话柄了事。 但在杭州时候却遭人暗中举报,太子竟与苏州城内最大的拐卖妇女团伙搭上了关系,康熙起先还未动深色,只暗中派人查访,直到两日前接到苏州知府的请辞文书,信中一一交代了自己枉负圣恩,不堪重位的原因---苏州城内如花妙龄女子相继失踪。 而就在此时,那位宠极一时的陈利绢,却站出来指责太子,说自己本是一名寻常良家女子,太子在苏州游湖时候早便看中了她,欲轻薄他,后来她遭人捋劫,送来的却是这里。 而她遭人捋劫期间,与众多年轻女子关于一处。 此话一出,康熙心中已经了然,这送太子女子之人,定然是苏州城内拐卖妇女团伙的头目了。于是立马返回苏州,训斥的同时又招人前去调查,不知现在结果如何了。 我惊的半天合不拢嘴,这般步步为营的计谋,实在是行的高,行的妙! 雅柔走后不久,太子妃却来了我院里,哭的惊天动地,梨花带雨。我被她弄的不知所措,我与她素来毫无交集,她此番前来,又是何故。 耐心等她哭完,她才边抽泣边说道:“妹妹!我求你个事啊,妹妹!”说罢便跪倒在地,我吓的连忙将她扶起,说道:“太子妃莫要行此大礼,有什么事儿只管说便是了,芳华能效劳的自然不敢怠慢。” “芳华妹妹,你与皇阿玛素来关系匪浅,请妹妹出手,救救太子!那个女人,太狠毒了,居然这样诬陷太子,太子如今被皇阿玛软禁起来了,我虽怪他怨他,却也不想他出事啊!”太子妃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横流了起来。 我虽动容他为夫心切,也为她的愚钝叹惋,捏着她手说道:“太子妃道听途说,我与皇阿玛也仅有数面之缘,也唯有此次南巡才亲近了些,何来关系匪浅一说呢。” 她果然经不住我循循诱语,说道:“莫说你的样貌与那已经没了的赫舍里索心相似,四妹妹说你常与皇阿玛对弈饮茶,关系同我们这些阿哥福晋是不能比的。” 原来是她,这个无风不起浪的女人。本以为她已经消停了,原来是韬光养晦。 我仍笑着面说道:“那我姑且一试罢,太子妃也别太对此抱有希望,我一介女流,话不得事的。” 她慌乱的抹了抹泪,说道:“多谢妹妹,多谢妹妹了!” 我背转过身,忍不住笑了笑,我去救一个曾强奸自己的男人?会不会可笑了点。 但面上功夫仍是要做的,康熙紧闭着书房不让任何人靠近,而今天一早已是粒米未进,我结果厨子退回来的面食,轻轻推门进去,边上守门太监欲拦下我,却被李德全止住了手。 “给朕滚出去!”康熙气哼哼的坐在书案后,头埋的很低。 “皇阿玛!”我走近将面食摆在他桌上,说道:“请进膳罢,本就气盛肝火旺了,还不进食,真想身子跨了不是?皇阿玛若跨了,这天下可要乱了。” 听则无关紧要的几句话,我却是费了心计的,如今情势,正是康熙忌太子胡来时候,若他归西,江山落到这么个人手上,真的可以放下心么? 果然,他沉思了阵,便拿起面食吃了几口。 “你对太子,还真是尽心尽力。他一出事,你又来了?”他停下筷子,满面戏谑的说道。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说道:“儿臣乃女儿之身,对这些可是不在乎的,只是忧心皇阿玛的身子不好,特来替人送碗面的。” “那你说,你是替谁而来?”他忽然怒睁着眼问道,我知他在逼我表明立场,我也不至于傻到这副不打自招的程度,遂恭然说道:“自然是,天下黎民了。” 他这才松了松神色,恢复了常态。 我忙敲着边鼓说道:“皇阿玛与太子父子情深,可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儿臣出生民间,俗话都有了,儿大不由娘,皇阿玛父兼母职,总有疏忽他感受的时候。”我说的不轻不痒,虽是劝慰之语,却句句戳进了他的心里。 “儿大不由娘”此话定然让他心里酸楚连连,他虽面色如常,却已蹙起了眉目。 “儿臣告退。”他专注着想事,忘了应我,我便自己退了出去。 方踏出门口,便见着四爷在门口站着,似等候多时的模样,见我出来拖起我便走。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拐 .. 一路紧拽着我手拖至角落方停了下来,他忍着恼意压低声音说道:“心儿,你到底在做什么!难道事到如今还要救他么!” 我愣了愣,原来他仍以为我耳根子软,太子妃梨花带雨的哭求几句,我便动了恻隐之心。(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艰涩的笑了笑:“爷放心吧,到如今,最想他死的,恐怕非我莫属了。” 他松了口气,说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跑去坏了你的大事了对不对?”看他而今的态度,我也猜到这么缜密的布局,不是他这老谋深算的狐狸又还能有谁?我未去蒙古之前他行事还有些稚嫩,而今若非一击即中,他不会再轻易出手了。 太子与康熙之间的不愉快已是去年夏天便开始了,太子带头向国库借走巨额白银之事,外面早已风言满天飞。他私生活紊乱,好逸恶劳,挥霍无度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若非康熙严令压着,恐怕连具体的借款数字都会公布于众了。 本来欠款之事也能瞒骗下去,毕竟点算国库之人,也不敢得罪太子,就将借条当银子充了。直到去年夏天黄河大水,康熙急急要求开仓赈灾,拨款救民。国库却连康熙指派的数目都拿不出,才终于东窗事发。 严令清点之下,才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国库白花花的大银都变成了一张张带墨黄纸---欠条!而最先借款的,便是当今太子! 康熙责令太子在三年内还清所有欠款,故而太子缺钱,这在皇亲贵胄里面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胤禛抓住他这个软肋,安排个人送钱送美,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权当是日后的人情债,想着以后多多关照也就是了,他太子之尊,还怕还不起一个小小的人情债? 没想而今美事变祸事,种种证据都表明了他与此拐卖案子牵扯不清,何故一小小民间团伙将苏州女子一路拐至西北穷困之地却畅通无阻?要说后面没个撑腰之人,怕也是无法令人信服。(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与你我也不想欺瞒,此事只不过是小小一动而已。”他自信颇满的说道,眼不斜视,似乎一切所为,都天公地道,心里竟未盛下半点愧疚。 我扯着一边嘴角笑道:“那心儿就静观爷的表演了。”他眸子沉了沉,又恢复了往日淡淡神色。 回到屋里,八爷正在桌前悠哉品茗,我一路奔走的有些热,便拿帕子甩了甩,坐下便到了杯茶一口倒下。 “怎样?二嫂来闹了一番把你闹热了?”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来闹了阵,唤我去皇阿玛跟前求情呢!”他却一副并不意外的神色,说道:“二嫂素来没什么心机,怕是又听了谁唆摆。” 我泯了泯嘴不作声,说出来又能如何呢,难道能为了这一件半件不痛不痒的事,便去告四福晋的状么?康熙都焦头烂额了,没闲功夫管我这档呕心的事情。 到现在我方想明白为何昨夜八爷会说这等话,他必定也是知道了些四爷的所为。心有戚然所致罢。 八爷缓缓将茶碗放下,说道:“其实,四哥有一房妾侍,是张之碧的小女儿。同张之瑶是亲姐妹。” 我闻此忍不住抖缩了一下,难怪八爷会洞悉四爷的手段,想必八爷曾亲自诘问过张之碧,何故要铤而走险诬陷太子。 “只是四哥从不对外张扬,也不甚宠幸此女,故而多数人不知罢了。”他叹了口气,怔怔的望着我,似想从我脸上读出些什么答案来一般。 我只是朝他淡淡的笑了笑,对于这些复杂的事儿,我已经麻木的很了,甚至连付之一笑,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下午时候只见苏州知府行色匆匆的入了康熙书房,半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与四爷交换了安心的神色,想必此事因为他的主动请罪而得到宽大处理了,怎么说也是两位阿哥侍妾的父亲,即便挂官免职,难道还能少了吃食不成。 若我料想的不错,恐怕那李氏在四爷府里的日子会好过上一阵了。 忽然觉得围绕在胤禛身边的女子,也很悲凉。四福晋难得他的欢心,虽面上相敬如宾,底下却是互相煎熬,而年氏虽然得宠,却也仅是利益结合,若哪天年羹尧遭胤禛忌讳,年氏怕也再难守到君颜了。 我对历史了解不深,依稀记得年氏的结局便是如此惨淡的。 而今连一房小小妾侍,也要由着自己父亲甘冒风险方能得到些微宠爱,实在是残酷的令人发冷。相比她们,我终于稍稍有了欣慰,毕竟我的妹妹,而今已怀上了孩子,即便将来胤禛不宠她,不爱她,也不至于太孤单寂寥。 “想什么呢?那般出神?”八爷站在身侧问道。我笑了笑说道:“你光两妻一妾,是不是有些少了?你看你的哥哥弟弟们,哪个不是三五成群的。” 我忽而提此话题,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立张之瑶为妾,非我所愿,而给她一个孩子,也算是我还清了对她的亏欠。” 我见他满面悲戚无奈的神色,也不忍心再多问下去了。只怕是依着良妃的要求,笼络朝臣罢。只可惜照今天的情形看来,这个张之碧,注定要枉费了梁妃娘娘的苦心了。 又在苏州呆了两日,本来恐怕要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康熙才会起驾回京,但中途却有了变故,京城急奏:土谢图汗部汗王敦多卜多尔济请求拜见大清朝康熙皇帝陛下,以谢曾经赐予土谢图汗部牛羊马匹,才有了而今的繁荣足食。 康熙看此奏章后甚为欢喜,立马决定起驾回京,而拐卖妇女一事,也交由张之碧全全负责,调派京城查案高手前来支援,务必在一月之内破了此案。 四爷见此却未有半点失落神色,想必也在他预料之中,康熙虽然对太子的积怨很深,恨铁不成钢。但要用这么一件事实都不甚明了的事情将太子拉下宝座,是不可能的。 康熙如此昭彰的下了旨,即是变相维护太子了,下面的官员查案,又怎治的起太子的罪。最终的结果自己便是不了了之了。 可怜那为四爷尽忠的女子,失了贞洁不说,可能还有被人暗杀的危险,但这些,却全然不会在那些“指点江山”之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回京时候仍是走的水路,再次上船终于没那么晕了,也有了欣赏沿途美景的兴致,许多晴好的天气,我与八爷便会搬个矮小桌子在船头吹风饮茶。 一路杨柳垂岸,花香四溢。心情好起来的时候,八爷便会叫掌船之人将船沿着河岸开,那时我便会一手拉着八爷稳住身子,一手轻轻拂过那垂顺的杨柳细枝。 任由那些鲜嫩的枝条,在我手心跳脱而过,仿若活了一般。 我想这便是春吧,春天有事就只是手里的一点绿色,鼻尖的一抹花香。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也坐在船头,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坐着,各怀心事。我不知他成日里忧着眉目在想些什么,充斥我整个心间的,却是蒙古那段峥嵘岁月,江修缘那挥之不去的守护身影,我总强烈的感觉到,他没有离去,从来没有。 回到京城,大伙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男人们有男人们的正事要忙,女人们也有女人们的闲话要说。我与雅柔的关系日益好了起来。时常串门走动。 有时会在府内碰到胤祥,大大咧咧的开开玩笑,有时会碰见四爷,点头而过。 回京后只去了四爷府一次,爱儿怀孕之事,我虽然内心祝福她,却真的很难看着她,怀着我心爱男子的骨血,越来越大,越来越有母亲的架势。 回京后约莫半月之后,我又去四爷府探望爱儿,手里捏着的是亲自做的冰糖燕窝,她素来爱吃甜食,要甜腻到苦的味道方能过瘾,因此这一盅小小的燕窝,我整整落了三包糖。 但入府之后,却总觉得气氛怪异,爱儿身边的伺候奴才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全部换掉了,而新来的人数却比原来多了一倍不止。 更怪异的却是,他们不在屋里伺候,却都跑到院子里呆着,里里外外的门边都站了两个“门神”。我表明来意后,她们竟公然拒绝我入内,说是四爷吩咐,侧福晋临产期间,任何人不准靠近。 “可我是她的姐姐!”我如是说道,但她们却一丝神色变化都无,看着那紧闭的门窗,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具体是些什么,却也说不上来。爱儿肚子里怀的,是四爷的嫡亲骨肉,既是四爷吩咐下来的,自然不会害了她。 但他到底为何安排这些明为伺候,实为软禁的人? 我见实在进不去,四爷又去上朝了不在府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对着外侧守门的一丫头说道:“既是这样,就麻烦姑娘把这冰糖燕窝递给你们福晋罢!我亲手做的,定能合她口味。” 那丫鬟眼也不眨的接过燕窝,转身就进了屋子。半响未到就出来了,手里还是捧着那燕窝。 “怎么样?吃了没啊?”我问道。 “福晋吃了一口又吐出来了,说太甜腻,吃不下!”她没好气的将燕窝递还给我,而我却有些不敢相信,难道她怀着孩子,所以连原先的口味都变了? ..!~!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接近真相1 抱着碗盅蹲在爱儿门口,只等差不多下朝时候去四爷书房找他,问问这些怪异举止到底所谓哪般? 没过多久,却瞧见高毋庸远远的似乎朝这边走来,手里还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一碗浓药。老远便能闻到那阵阵刺鼻味道。 “高毋庸!”我忽然站起身来,把他吓了一跳,手一抖缩药便洒了出来。 “八…八福晋,你怎么在这儿?”他一贯没大没小的性子居然改了过来,今日那般正儿八经的模样,倒实为少见。 “爷还是挺关心我妹妹的是嘛?安胎药还要你亲自送来呢。”我心底有些愉悦,他到底还是没有亏待了我的妹妹,虽然以往许多次,他总是表现的对她有些敌视,有些不屑。 “是啊。”说话间高毋庸将手中托盘递给了门边侧的一位婢女,仔细嘱咐道:“爷吩咐的,看着福晋喝完,一滴都不能剩下。” “是!”那婢女形如木偶般曲了曲腿,端着盘子便进去了,我顺着她的身影瞧去,开门的那一瞬间,只见屋里漆黑一片,竟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高毋庸,你老实告诉我,为何爷要派这么多人在外头把守?连我也不准进去吗?”我问道,而高毋庸的脸色变幻不定,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因为…因为前几日福晋差点小产,府里的大福晋和年福晋又时常有事没事的来扰她清净,她身子一直很虚,怀了孩子就更加难以应对这些应酬了,所以爷便索性派人守着,不让人进了。” 虽然所有说辞都理据十足,但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爷说了,若八福晋来了,就请等侧福晋的胎稳定一些再来吧,如今她真的不适宜操累了。”我正想在问什么,高毋庸却急急出言堵住了我的嘴。 既是这样,我也没了再留下的理由,四爷关照的这般仔细,怕是先前那段解释之言,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本来此事,我虽然疑惑,但也未觉得特别不妥,毕竟是四爷的嫡亲骨肉,再如何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未过几日,却从四爷府传来了消息,爱儿侧福晋小产了! 那天外面下着纷乱的小雨,淅淅沥沥的恼人心魂,八爷一早便下朝回来了,跳下马车伞都未及撑开,便冲进府里说道:“心儿!你妹妹的孩子没了。” 我本来正坐在床沿学着绣些东西,闻此针脚戳进肉里都不觉得疼了,猛的一拔便推门往四爷府奔。 到他府上时候,他正在大堂抖着身上雨珠,半点焦急之色都没有,落座后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 我似个傻瓜一般站在他的面前,任由身上的雨珠吧嗒吧嗒的掉在锃亮的地板上,掉的我心乱如麻。 “胤禛!你告诉我为什么?”出言问他,全是犀利的语调,刚硬到没有半丝柔情。 他放下茶杯,低着眉眼,我看不清他到底是怒是恼。但讲出的话,却是那样寒凉,寒凉到没有一丝温度,冷如六月霜雪:“她身子虚软,没保住孩子。” 我被他不温不火的语调激的浑身颤抖:“爷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那不也是你的孩子么?” 他终于抬起头来正对着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就如两初识之人礼节性的颔首一般。顾不上心里剧烈的抽痛,诘问道:“是你对不对?那天我在爱儿门口看见高毋庸端着药进门,你每天囚禁她,逼她喝这些慢性落胎药?对不对!” 他转着手上的扳指,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有没有!”竭斯底里的声音,原来吼出来时,胸膛都是痛的。 就像藏在心中的把把利刃,一把把吐出来时,最先割伤的便是自己。 “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穷凶极恶,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把身边所有人都当作棋子,为攀帝位可以牺牲一切?对不对?”他忽然狂性大发,一记重拳敲在桌上,扳指便硬生生的碎成两半。 “你只告诉我,是,还是不是?”虽然我不忍见他因我的诘问而犹诛心。但仍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许这便是我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执着,所有事情,皆追根究底,从来不懂何谓糊涂者常乐。 “我所做一切,都只为护你!”他答非所问,而我要的答案,却已然明确了。 “你真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什么伤我之人总是要冠以爱的名义,此生到底还要承受多少这等如山压背般的爱。 怕自己已如驼满稻草的骆驼,再背负一根,便永远趴下了。 爱儿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融融夏日竟盖着厚实的棉被,若不是这若有似无的鼻息,真的难以相信,此刻躺在眼前的人儿,还是活着的。 原先那些看护在院里的婢女奴才早已没了身影,此刻又仅剩下原本的那侍候丫头,他果然高明,早就这般高调的对外宣布自己的侧福晋身子虚软,几近流产。 好好看护起来不让外人瞧真切具体情况,那么即便孩子没了,外人也只能道一句天不遂人怨,可惜而已。 他如此处心积虑,竟是为了谋杀自己的儿子,腊月恶寒的感觉侵遍全身,他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暮色里的胤禛,那个带着点点孤寂,怀着磅礴江山的男子。 我看着爱儿苍白的面容,反复的问自己,他到底还是不是当初的模样?多想说服自己他犹是万春亭里守候的男子,犹是背手而立默然不语,却比谁都努力的男子。 但他不是了,成道成魔,只是一念。给人带来光明之人,心地必是光明的,而他秉持的用暗黑手段得到光明,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在雨中坐了许久,眼前雨雾四起,那一片苍翠在浩渺白烟之中若隐若现,美轮美奂的景致,也遮盖不了人性的丑恶。 八爷打着伞来寻我,见我沐在雨中,心疼的拉起抱过:“走,我们回家。” 一路上,他一手环过我腰,一手撑着雨伞,风雨袭来,岿然不动。 马车停在四爷府门口,我方要上车,却被**力撞到,一妇人模样的女子倒地就拜:“姑娘对不起,老身不是故意的。” 我听着声音十分耳熟,便走过去扶她起身。虽然雨水瓢泼而下,她满面皆是水渍,但我拿过八爷方巾为她细细擦拭时候方看清,她…竟是我来大清见到的第一位故人,张氏! “张大妈!”我高兴的唤道,没想到故人重逢,竟是这种情境。 她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才猛然喊出声来:“姑娘,是你!怎么是你!”她顿时兴奋的捏过我手,一如既往的粗糙却又温暖。 “大妈,去我府上罢,外面雨那么大,别凉了身子!”我心有愧疚,始终因为种种因由,没有寻过她,没有给她那清苦的家庭任何帮助。八爷虽然不知我与她是何关系,但见我这般开心了起来也笑眯眯的望着我。 “姑娘,不行啊,改日,改日吧!小虎子快不行了,我得找这个府里的姑娘要荷包啊!或者能救他一命的!”看他激动的神情,我方想了起来,原来那日在四爷府破败围墙边,和爱儿侍女鬼鬼祟祟的,竟是张大妈! “大妈,那荷包只是我一医生朋友做的缓和哮喘的薄荷包,并没有医病的功效,而今还是正儿八经的找个大夫看看才对!”我正色说道,而她面有难色,我心下了然便转而对八爷说道:“爷,你去请个大夫来罢,我们在这儿等你。” “那你们上车里等一阵,四哥府附近正好有个医庐的,我去去便回。”他说罢便把伞递给我们,自己冒雨冲了出去。 张氏明显的心神不宁,我握着她粗老的手儿,安慰她莫要焦急。 “这些年可好?”我见她仍是心绪不宁,故而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闲聊起来。 “本来一直很好的,可前几年小虎子却不知怎的得了喘病,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赚的那些银子,还不够为他治病的,要不是有一好心人给了我们娘两一百两银子,小虎子怕早就不行了。”张氏愈诉愈泣。我也不敢再问下去。 谁知她忽然心有愧疚的说道:“姑娘,老身对不住你。” 我愣了愣问道:“大妈何出此言啊!” “大约五年前,有一少年拿了一副画像来村里寻人,说是找寻此人的妹妹,我当时不知他所谓何事,便说我只认识画中之人,并不认得她的妹妹。少年立马出屋禀报了自己主子,不多久便来了一与那少年年纪相当的男子,但却十足贵气,他好生好气的要我讲述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我看着他面目温和,也不似有恶意,便都告诉了他,他听后展眉笑了笑,说他是你的表兄,失散许久了特地来寻的。我想他或许就是你以前同我说过的来京城寻的亲戚,所以赶紧把一直保存的你留下的东西,都给了他。而他为了感激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忽然有些思维呆滞,张氏所说的两位男子,应该是四爷无疑,但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未同我提起过曾经找到过张氏呢! 忽然想起,我遗留在张氏那的东西,包括…我的日记。 那本记载了我所有前世过往的日记。 这些到底代表了什么…慌忙问道:“大妈!那你怎么会问此府的丫鬟拿荷包用呢?你可认识此府的男主人?”c!~!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接近真相2 张氏不假思索的说道:“这么权贵的府院主人,老身怎么会认识呢,只是有次小虎子犯病时候,恰巧这府中丫鬟经过我们村子,见我母子可怜便给了我一个荷包,说是她家主人用剩下的,以后若还想要,便每个月初去城中四爷府破围墙侧等。” 心里咯噔了下,每月月初,便是我将荷包送去四爷府的时候。 “那大妈大约拿了几次了?”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也就近几个月的事吧。”看着她懵懂不知的模样,我隐约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为何近几个月爱儿会将我送她的荷包转赠给张氏?难道真如张氏所说,偶然所致吗?一权贵府邸的丫头,忽然造访乡村大妈家?而江修缘托付丫鬟给我留下的这个荷包,到底又是何意义? 正当我心里左右相搏,百绪难定时候,八爷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妈,你打着伞坐在前面吧,车夫不认的路。”张氏接过雨伞便出去了。 八爷坐在车内,瞧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心痒难耐,想问明究竟。我拿起车内擦身布为他细细抹了抹脸,说道:“她是我来北京遇到的第一位好人,那时我身无分文,虽然她家家徒四壁,米粮难继,却还是收留了我几日,她家有个憨痴小儿,得了喘症,而今病情严重,认识四爷家的一个丫鬟,想来求她想想法子。” 八爷闻言温润的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说起来心儿的身世颇为迷离,到底你出生何处,家里可有亲人?” 我呆了一阵,却只能无奈的说道:“故府苏州,即是原先江修缘大夫住过的那个院子,除了我妹妹爱儿,再无亲人了。”他轻揽过我肩头,低声说道:“如今你有我了,虽然府内女眷众多,但你是不同的。”他无须深言我便知道,我是离他心最近之人,也正因如此,伤他时候才会更加鲜血淋漓。 马车颠簸了一阵,便在张氏的茅草屋前停下了,还是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残旧而又酸臭。[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一别经年,多年的风雨吹袭,已经摇摇欲坠了。 踩过院内凹凸不平的泥泞小道,入门时候只觉气息窒闷,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张虎那虚壮的身体蜷缩在里侧的塌上,塌上摆着厚厚的被子,被子下面还垫了一层稻草,几近夏天的日子,他却冷成这样,心里顿时有数了,他怕是很难度过这个关卡了。 “大夫,你快过去看看吧!”我焦急说道。 大夫费了好大气力才将他交叉护在胸前的手臂掰了开来,临空握着手臂诊脉。 我们屏息等了许久,才听他悠悠说道:“诶,大娘啊。准备后事吧,你家孩子脉息都快没有了,我掰不开他的手臂,不是因为他仍有气力,而是他现在已经浑身痉挛,抽搐的厉害。” 张氏闻此顿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抱着张虎泪水横流。 我心下悲戚,但生老病死,谁都无能为力,但颇为奇怪的问题萦绕心间,遂借一步问道:“大夫,张虎是什么病症?为何会浑身痉挛?” 他捋了捋不长的胡须,说道:“只是寻常喘症,但他似乎接触一种极为强烈的麻痹药物,时间稍长便会压抑触感,不懂疼为何物,并且时不时便浑身痉挛,待痉挛程度足以讴住心肺,便会窒息而死。”见他满面深思的神色,我不安的问道:“大夫,有话不妨直言。” “类似这种药物,多是为人减轻疼痛感觉的麻药,但是此种药物极为稀少,连寻常大夫也不常备有,但他所触之物,却又不完全似我曾接见过的麻药。实在是怪异啊!”他拧起眉目,仿佛在脑中搜索着自己所学的医理知识。 而我却似遭受电击一般连连后退,张氏一家清贫若此,怎会有闲置家用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有关于这个荷包的怪诞想法串联在一起,再加上张虎的岌岌可危,我便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这个荷包内藏的药物,不是舒缓气息的薄荷叶,而是喘症病人的致命毒药! 江修缘千叮万嘱交托给那丫鬟的荷包,难道是一个无言的愧疚,抑或一份引我深思的线索? “大妈,你把家里的荷包拿出来给大夫看看!”我焦急跩过大妈手臂,说道。 她起身抹了抹泪,从床底拖出一个盒子,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姑娘,可是这个荷包有问题?” 我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七下八下便把它拆了开来,八爷见我忽然面色不好,忧心的望着我。却也不出声阻止。 “大夫你看,可是这内里东西?”他接过荷包左右嗅了一番,说道:“气味很像,但却不是我曾用过的那些草药,这只是寻常的薄荷叶子混了一些防潮的粉末。”他细细将包中东西倒在桌上,顿时瞧见一条条白色半透明小虫,虫子约莫一厘米长,背上有一条类似经络的红色条纹,从头部开始延至尾部,似乎已经死了许久,干巴巴的首位抱团。 “这些虫子怎么和你之前拿到的那只荷包一样?好似从没见过”八爷疑惑的插嘴说道。 大夫端详了许久,才慢慢说道:“可能我医术浅薄,竟不识得此物,可否容我将此些东西带回去,好好习研一番?”我点头允好。 又将箱子中的其余荷包全部拆开来看,果然无一例外的全部长了一样的虫子,而放了干燥粉的荷包,是不会因为潮湿原因而长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的,那么久只有一个原因了,这些虫子是做这个荷包之人饲养在内的! 既已证明这荷包对喘症之人有致命的害处,那么江修缘又为何特意做这些东西送给我妹妹?难道我当初预感到的他正默默做的一件大事,不是毒杀皇帝,却是杀我妹妹! 可是,为什么…我妹妹虽曾害我,却是为了得到心中所爱,我已为了她,把四爷亲自推到了她身边,一切都已经安定若素了,为何江修缘仍以为,阻我自由之人,乃是索爱? 又想起自己曾偷过他研磨的白色粉末给京城有名的大夫验证,他却说此物不似草药,却有些动物腐烂的气息,难道…便是这虫子的尸体么? 胃里一阵阵恶心,我强忍着翻涌的呕吐感觉,安慰了哭成泪人的张氏许久,但心里的疑问,却似翻滚的熟水,搅的我既乱且烫。 八爷不知我心里纠结,只催促我快些回府,换了这身子潮湿衣衫,看着我脸色又开始不好了。 我放下一些银子,默默的退出草屋。到底张虎的死,是不是因为我? 带着这些疑问,我一夜都未睡好,早晨八爷未醒我已经爬下床来呆思了许久,脚心贴着地面良久,明明身体已经寒凉如冰,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心儿!”八爷睡眼惺忪,却又满面愠色的望着我,三两步便将我横腰抱起丢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了个严实。 “爷,求你个事。”我想了许久,要知晓此虫到底所谓何物,只能求助太医院内资深的太医了。 “何事?”他边问边一骨碌钻进被子,紧抱着我暖我身子。 “烦劳爷去太医院走一趟吧。”他即刻明白了过来,说道:“可是想要我问下院判大人,昨儿个见到的那些虫子,到底是何物?” 我点了点头,虽然依着那大夫所说,已经模模糊糊有了些微了解,但却还只是推测… “你就放心吧,我下朝之后即去,回来一准给你个答案,别再为这些个事情思来想去了,难不成不睡觉便能想出个答案来吗!”他面色颇为不好,我知道自己常年来的任性,已经把自己身体磨的不成模样,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知道了。”我拉了拉薄被,往他怀里钻了钻,直到门外伺候丫头在那叩门唤起,他才动作轻缓的起身梳洗。 被窝已经被他唔的十分温暖,彻夜未眠搅的我眼皮沉重,终于浅浅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候八爷已在房内端坐,在窗台案上捧书静看,自从他时常在我这屋子安置以来,他书房的很多东西都搬来了此地,我见实在是堆放不下,便叫下人索性把他的书案也搬来了,为此郭络罗氏还来屋里闹腾了好一阵子,要不是八爷镇场,怕是要大打出手了。 我蹑手蹑脚的走至他身后,拿着细长的衣袖在他眼前晃悠,他却一点都不惊慌,权当未见,继续安然的啃他的圣贤书。 我却沉不住气了,气呼呼的在他身旁椅子上坐下,问道:“怎样!事情有答案了没?” 他放下书籍,正色说道:“心儿,对不起,院判大人也不知此为何物。” 我顿感失望,丧气的扒在案上,他却说道:“但是院判大人和李德明原是故交,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些事。” 我被他吊起了兴致,问道:“何事?” “你想,院判大人博览医书,他既都不知此为何物,自然李德明也非从书上学来的东西,既不是书,自然变出于他不同与人的经历。”我忍不住双眸锃亮,赞叹道:“爷说的极是。” “故而我问过院判,李德明自小有无离京远游,例如出入外邦什么的,但他说他自小与李德明很相熟,李德明自出生起便一直在北京,在皇宫里当差,哪里都未去过。”我心里了然了,接口说道:“除了土谢图汗部!” 他赞许的点了点头:“正巧土谢图汗部汗王要来拜见皇阿玛,你到时再寻人问问,或许会有答案的。”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按八爷的分析,这种可能是极大的!c!~!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了结1 张虎在大夫看过的半月后恹恹归西了,我打着伞踩站那低矮的坟头,痴痴的低头盯着自己泥泞不堪的靴子,许久许久,原来生活早就用他的语言诉尽哲理,世路行久了,总是会沾染污尘的。 佛尚且回首方成金身,渡河方晓世道,笑看苍生者,多是浮沉已过之人。 但不同的是,成佛者选择宽恕,选择原谅。而我,仍在这泥泞小道上踽踽而行,放不下过往,放不下心中执念,放不下堆在心口的条条人命。我想我的骨子里,是带着犀利的魔性的。 而身侧重视之人的鲜血,仿如片片乐土,浇灌着心里那道撕裂的虎口,绽开妖娆的色彩,渐渐形如那阿鼻炼熔一般,不知何时便会喷出滚烫的熔岩,夺人性命。 经历之后方才知道,原来真相一直都在身边,只是那双枯槁的眼睛,不愿看见。 就在看过张虎后的三日,京城终于迎来了土谢图汗部的车队,敦多卜多尔济满面春风的坐在帏帐之中,身旁依偎着的却是一脸强作欢笑的恪靖,这些年来,多有土谢图汗部传来的消息,恪靖与敦多卜多尔济的婚姻,已是名存实亡,数月都难见一面了。 虽然我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但看着她那如尸般纹丝不动的面貌,还是不由的心生疼惜。 队列中没有丹津多尔济的身影,倒是张猛,威风凛凛的骑马跟在丹津多尔济的帏帐边侧。身体越发魁梧黑壮了,看他眉梢洋溢的笑容,便知他而今生活美满,故人的影子,早已消散了许久,许久了。 我独自站在街上,混在一群看热闹的民众中间,细细端详着一张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宫中此刻怕是已经开始大摆宴席,就等着为他们接风洗尘了。此等重要国宴,自然是没有女子参加的,八爷一早便已经被宣进宫,此刻怕已经在午门外迎接宾客了。 回府之后焦等消息,昨日我便已经吩咐八爷,将那荷包带去,若丹津多尔济来了,便让他看一看,但现在他没有来,不知八爷能不能找到其他人问询一番。 等到日头西斜,我已经全然没了希冀,但晚膳过后,八爷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进屋子便大声唤道:“心儿!心儿!” 我起身迎他,嗔怒道:“怎么,又喝高了?” 他身子一让,便看见原来张猛跟着他一同来了,只见他满面堆笑,满是胡须的下颚对着我一抖一抖的,我有些生气的啦过八爷,退至一旁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带他入府做什!” 八爷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笑了笑说道:“心儿莫忧心,不碍事的。” 绕过八爷身子,径直站在张猛面前说道:“张猛将军,你还是老样子啊,很会为自己主人打算呢。”他这一来,让耳聪目明的康熙知道,便又该疑心八爷了,也正好洗了四爷嫌疑。 张猛脸颊红了红,八爷却不知他是四爷的人,仍是笑呵呵的以礼相待。 “恕在下听不懂福晋的话,张猛的主人一向只有皇上一人。来为八阿哥排忧,也是在下的分内之事。”我见他狂打太极,也不想说的太露,免得害了四爷,遂引他进屋。 将荷包里的东西抖在桌上,问道:“将军可有见过此物?” 他拿着随身金刀在那堆薄荷叶里拨了拨,便很肯定的说道:“此虫乃是蒙古之物。” 心顿时激荡一番,急急问道:“请将军详细诉来。” 他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种虫子生长在肯特山的红松枝干上,极为耐寒耐热,却独喜欢干燥的地方,红松一般都长在肯特山的石缝间,所以很适合他们生长。但此虫一般挨不过两度春秋。我们都管这虫叫旱虫。军中的老军医总会在秋天时候去树上将这些虫子拨下来,因为它们活着时候能散发出一种麻痹气味,让受伤的壮士减缓痛楚,死了还能捣碎了给即将拔刀或者拔箭的武士服用,会暂时的让人昏迷,以便为他们处理伤口。” 经他一说,事情似乎都已清明了,此些虫子,果然不是关内之物,乃是丹津多尔济苦心从肯特山上寻来的…若我猜的没错,是那次塞外巡幸之后采来的。 难怪他神神秘秘的说要给我自由,从那时起便已经打定主义了吧。但他到底为何要杀我妹妹,只是因为巡幸时候,了解了我妹妹对我所做之事,还是,他从来都知道我嫁给八爷,完全是因为康熙以我妹妹性命相要挟? “多谢将军,有劳将军了。”我有些凄凉的说道,而张猛好奇的问我此虫的由来,却真的不想回答了。 八爷拉着张猛又去外面谈了许久,而我心里乱作一团。李德明到底为何了什么,要杀我的妹妹…他如此尽心守候着我,又怎会伤我至亲之人。 一路想来,从苏州避世开始,到初遇爱儿,到他专为爱儿调理身子,他若想下手,早有万次机会,又为何要等到爱儿嫁进四爷府之后?难道是塞外巡幸回来,他方发现了某些真相?而他的死,难道也和这件事情相关? 照爱儿将香包赠人这一举动来看,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此荷包有了什么问题,而她又知道此些荷包一向都是李德明做的…接着李德明又惨死苏州… 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所有事情,似乎由一条并不起眼的线索,牵连其中。 串成了今日的局面。 “心儿,你怎么了!”八爷使劲推了推我,才抽回思绪。原来张猛已经走了。 “哦,没,没什么事。”八爷明显不信,追问道:“既然已经查出这些荷包的问题了,是会害死喘症病人的,李德明又为何将此物送你妹妹?” 我无措的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依我看,这件事情确实蹊跷,李德明一直是与你同行之人,他下狠手杀你妹妹,可想而知,你妹妹那怕也有些秘密。”八爷在旁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说…你妹妹会不会害你,毕竟你和四哥曾经…”八爷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惊的我灵魂震动。 又想起李德明以身挡箭的情谊,他护我,一直都是生死不顾的,如今发现两个我至亲至爱之人,居然暗涌激流,生死相博,那么两人之中,必是一人护我,一人伤我。我的心虽然万般不愿怀疑爱儿,但她先前所做之事,再加四爷对她的种种态度。 难道她…还是非要姐妹相残…我一定要问清楚,李德明,到底是不是她… “对不起…”八爷见我神色不快,为自己失言道歉,我虚软的笑了笑:“爷,今夜我好累,你去大福晋那歇息吧。” 他望了我一眼,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走了。 一个人呆在漆黑的屋子里,从未有过的恐慌害怕,未寻到她时,不管有多少苦难,我都会站起来,爱儿便像远处的一盏亮灯,让我不管高山深湖,风雨无阻。直到寻到她了,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又变成了守她安全,保她幸福。甚至当她开口向要我生命中最珍视的男子,我都全心全意的成全她,祝福她。 可知我是拾着怎样的一地碎片,才把自己的心拼凑完整。 如今,当残酷的事情桩桩件件一步步的揭开在我面前,就如相信上帝之人,某天魂归之后发现,天下并没有上帝,而自己能走的,只有黄泉路… 既然只有黄泉路,那我也只能埋头走下去了。 次日起床,天方蒙亮,我便已经在前往四爷府的路上,方溜进后门,四爷却似已经恭候多时的模样。 “张猛告诉你我昨天寻他什么事了,对不对?”我开门见山的说到。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对,我知道瞒不过你了,便自己来此等你。” “好,那我所有问题,你都回答么?”我一直知道,他明白所有事情的原委,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对我说是他的错。 他到底错在哪里,今日既然他自己来此,我定然要问个清楚。 “江修缘为何而死,你知道的对不对!”而今我最关心的便是这个,我狠盯着他脸面,却未发现半点涟漪,他神情安然,甚至连微小的蹙眉都没有,轻缓而吐之字,却如雷响:“对。” “那在苏州时候,为何不告诉我?”我激动的问道。 “若你未发现荷包之事,时至今日,我都不会将真相告诉你。”明明是他瞒骗了我,却还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但我却顾不得同他发脾气,直直问道:“那他,到底是被谁杀的?爱儿么?” “其实有些事情,你知道了未必就会开心,为何要这般寻根究底呢?”四爷忽而有感而发的说道,而我亦再也耐不下性子:“我宁愿明明白白的死,也好过现在,你可知道而今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第一眼见到之时,我便会想:他到底有何目的,说此话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是敌是友?我猜不透了,也不想猜了。请爷告诉我罢!”莫说不辨忠奸之人,即便是这些我早已认定为至亲之人,我也不懂,猜不透她们心里到底想要怎样。c!~! ------------ 第一百九十章 :了结2 胤禛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说道:“或许很早之前,江修缘便知道你妹妹一直在做戏害你。 “早到何时?”心里有些错愕,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吗?旁人都看的清楚之事,为何独独我蒙在骨里,蒙的那般深。 “我想应该是从塞外巡幸回朝,索额图被打入天牢时候开始吧。”他的回答也恰如我料想的一样“我本来也不知道这些个事情,但索额图被关进天牢,太子在你的努力下安然度过那一劫之后,你却向他要了一瓶致命毒药,他明白你心里的仇恨,无措之下,来我府里寻我。” 犹记那次他为了帮我,自己割开了手臂,聚了满满一瓶鲜血。 “原来他本来便因索爱脸面上的鲜红指印有所怀疑,怀疑我知道内情,那晚来我府中时候不仅是为了要我护你安全,更是为了坦诚他的所知和疑惑。”爱儿回来时候,我虽也见过那红指印,但却被那更为狼藉的鞭痕移了注意力,并未细想。 “那手指印是你的?”现在回想起来,他该是一直都知道内情之人。 他默然的点了点头,我却顿时失声,在那段我为爱儿而备受惊吓的日子,他竟是明白所有真相,却忍着不告诉我。 “为什么…”话虽问出口,但我心里又怎会不明白,他眼睁睁的看着我重姐妹情谊过于生命,又怎忍心揭穿这幕幕虚假的遮掩。难怪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向我道歉,总会说他能护我,而我让他娶爱儿,他虽不愿却仍是娶了,怕也是为了保护我。 他并不回答我的话,只是径直说着:“他来府里时候,我并不在府内,高毋庸把他带至书房了,等我进门时候看见他摆弄着挂在墙上的绞花鞭子,方才想起,似乎索爱身上的鞭痕,不同于一般的形状,他也发现了端倪,疾色问我,索爱身上的伤痕,脸上的指痕是不是我造成的,又是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言语间听的出来,那鞭痕胤禛事先是不知情的,但出自四爷府的鞭子,自然也脱不了这府里人的干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是你福晋对不对?”我苦笑着说道,四福晋真是用心良苦,秋弥时候还同我说过,那些伤可能是她自己弄上去的,原来竟是出自四爷的鞭子,那么独特的花纹,若我真的发现了这点端倪,怕又会与四爷产生许多罅隙。 “能动我东西的,除了她,还会有谁?我当场便带着高毋庸去质问那贱妇了,她也承认了。所以那晚开始,江修缘便知道索爱背地里做的事情,都是害你至深的。”至此我方明白了其中曲折,他给索爱香包,亦不是一日两日了,怕是秋弥之后,便是这些带虫的毒药了。 “但是她是我的亲妹妹,江修缘不可能下此毒手的!”我仍是不敢相信,她虽害我至深,但秋弥时候我已经原谅前事,江修缘又为何会紧咬不放呢? “在他眼里,除了你,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他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用这种迂回方法杀人,也是不想你难过。只是为了给你营造一个平和的现实,让你相信,你的妹妹只是自然病死而已,难道你不懂吗?”我踉跄的退后几步,似乎被他说服了。 但这一切,真的在情理之中吗?总觉得所有事情仍是蒙着一层薄雾。 与我相处多年的妹妹,真的会忽而变成另外一个人么?从前的天真烂漫,单纯善良,竟全部隐没了…到底是我太过渴望一个亲人而蒙蔽了心智,还是我本就心思通明,却故意不去探究呢。 “那江修缘的死,到底是谁做的!”我问道,而他却似强作镇定一般说道:“我不知道,心儿,不要再追问下去了。将所有事情揭开了,又能得到什么呢?还不是再伤一回?已成事实之事,多想无益。”我知他再也不会同我说些什么了,正如先前即使看着我那般痛苦,也不肯将事情说出来一般。 “你既不肯说,我便自己查,若早些知道这些,江修缘或许并不会死,他会和雪莲无忧的生活,他会儿女成群,他会有人继承他的医术,如今一念之差,却天壤相别,我不能再重蹈覆辙。收起你们自以为是的想法,怎样才是对我好,由我自己决定,不劳你们操心!”说罢便气愤的走了,我知此话说的过火,亦知会伤了他的心,但谁又懂我心中无奈,谁又知道我已不堪背负任何人命,今生欠的债,已如山高,若非身故湮灭,来世再也还不清了。 出了围墙,从镂空窗格望去,竟看见爱儿的贴身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假山石边离开,蹑手蹑脚的跑回爱儿住处。 心里已是千万头绪,为何我知道江修缘拿荷包毒杀爱儿时候,心里竟不怪他,不怨他!四爷说的那些事情,虽然看似合情合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抓狂一样的烦躁,回府了也定不下心来,丫鬟茶水换了一拨又一拨,我却失神着打翻了好几个杯子。八爷午膳过后便回来了,看我一脸气鼓鼓的模样坐着,挠了挠我眉心问道:“怎么了,还为昨天的事生气呢?” 我愣了下,才想起他昨日失言之语,笑了笑说道:“早就不恼了,况且爷说的也是事实。” 他有些气结:“还说不恼,分明就是恼了。” 我靠着他肩膀,问道:“爷,你相信灵魂之事么?” 他担心的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来了,都是虚无的臆想,我想当初造就这一学派的人,也仅是为了在世之人心有依托,少些苦难而已。” 是啊,依托而已。或许索爱的出现,也是他苦心为我造就的精神依托而已。不能再这般自欺欺人了,从张氏那知道四爷拿走了我的日记开始,其实我心里早就已经明若镜,清若水了,只是仍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或者在我心底深处,便想着我的爱儿能够来到大清,骂我,伤我,狠毒狡诈没关系,夺我所爱无所谓,只是能让我偿还那份对她的亏欠。 所以当这个面相全然不同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时,不信灵魂的我,竟全盘接纳了她,甚至不忍出言多问以前之事,只是把她当**儿来爱,当**儿来疼,但事到如今,我却再也骗不下去了。 江修缘如若不知她乃是随便抓来冒名顶替的,是断断不会下手的,他是宁愿自伤己身,也不愿让我心痛分毫之人啊!四爷的解释,本就是矛盾至极。 事到如今,胤禛竟还不想把真相告诉我。 哈哈哈哈,忽然好想大笑,这般荒唐之事,以我冷静的分析力,定是能看透的,但他还是那么做了,自然是廖准了我的心。 我真的可以让这一切过去么…继续假作不知,待风雨一拨一拨袭来,等着别人为我遮挡,而我继续无视真相,躲在他人的庇护之下享受我的“亲情”? 原来我是如此自私之人…却口口声声打着救人出困的旗号…那般问心无愧的任人设计,假作柔弱换来的是什么…乱了,所有都乱了。 “爷,下午我想出去走走。”我轻声说道。 “下午所有阿哥们还得陪着皇阿玛款待敦多卜多尔济呢,我怕是没有时间陪你四处走啊。”他有些愧疚的说道。 “没事…我自己去城外溜溜马。”八爷府里的名驹很多,但都是性子刚烈的马儿,认准了自己的主人便不会让他人再骑了,我的坐骑是一匹小栗马,看着个头不大,腿脚也短,跑起来却很是欢畅。 一出城门便觉得空气清新,初来时我一直觉得宫里憋闷,直至从蒙古再回北京,竟连整个北京城都找不到一个能让我舒缓的地方,想来是享惯了蒙古的无垠,倒不习惯这些小街窄道了。 一路漫无目的的行走多时,也不知怎的就跑到了拜月亭,若前世般遥远的往事,又淡淡的浮上了眼前,赫舍里氏血泊中的身姿,又开始妖异了起来。 怀着纷杂的情绪落马入亭,只小坐了片刻,便听见马蹄声音越来越响,仅是随便瞭望几眼,却瞧见来人不止一个,而是一批。个个粗须浓眉的。曾听纳兰蕙月说过这一带偶有恶人出现,顿时毛骨悚然了起来。 奔出亭子便扬鞭开跑,而那些人似乎并不是冲着我来的,回头望时只见他们跑至拜月亭便停下了,只是仍朝我这边望来,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我嘘了一口气,只好绕开一个圈子,返回城内。 穿过一片矮林时候,马儿忽然长嘶一声,便载了个跟头,我一时没握住马缰,急速的冲了出去,嘭的一声背撞上了边上一并不粗壮的枝干,树枝抖动了几下又弹了回去,而我又被甩出好远,挣扎爬起来时候仔细瞧了下手脚,衣服否已被磨烂了几处,露出里面擦的红肿的皮肤。 马儿虽然摔倒在地,好像折断了腿骨,挣扎了好久也未站起来,嘴里发着呼呼的求救声响。我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却赫然发现马儿脚边躺着一条粗壮的绳子! 不是意外,乃是人为! 就在我拔腿欲走时候,原本隐在边侧之人都站了出来,不是方才拜月亭见到的那班男子,却个个都露着狰狞的笑容。 “索心,这次你是跑不掉了。”那看似头领的年长男子手里拖着粗绳一端,笑咪咪的说道。 “你们是谁?竟能唤出我的名姓。”看来这次不是小毛贼那么简单了。 “废话少说,此地也由不得你挣扎,莫要再动跑路的心思了!跟我走自然有人为你解开你的疑问!”不知是何来的勇气,我竟没有抖缩,没有害怕。 扯了扯不整的衣衫便朝那男子走去。 男人微微意外了下,倒也不动手动脚,只勾了勾手指,林外的男子便牵来一匹马儿c!~!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了结3 当我那日在四爷府,看见索爱的丫鬟慌张回屋的时候,便已经廖准了会有今日。当那穿着丝绸斗篷,将脸面遮掩仔细的女子推开那茅草屋的简陋小门时候,我心里无比平静,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想她的结局,已经由不得我来决定了,当我今日特地出城遛马诱她,便是想让她自己决定命运。若她真不懂回头是岸,那么便该有此报。 斑驳的光影自茅草间隙漏射而出,照的这一切似真还虚,我整了整衣衫,笑着对她说道:“怎么,还要遮遮掩掩么,索爱?或者此刻你更愿意我叫你真名。” 她脚步一滞,随即却大大方方的将遮脸斗篷掀开,露出那张苍白,却又犀利的笑脸。 “呵呵,昨日我丫鬟听到的果然没错,四爷竟会亲口告诉你。”她说话间仍是带着极重的喘音,但即便如此,却仍难掩盖那诡厉的气势。 “还需他告诉么?我妹妹生性纯良,柔弱无争,打从秋弥时候四福晋将所有真相告诉我,我便已经怀疑,你不是我妹妹!而张氏提起曾有一富贵男子去寻过她,她将我的物件都交付给那男子之后,便让我更加肯定,你是四爷找来的冒充女子,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结束隐世的四年,重新回到北京来的棋子而已。”本以为将真相是痛极伤极的,所以总是强蒙着自己双眼,遏制所有怀疑的思绪,不去想,不去碰。但原来当自己能坦然面对事实,将之宣之与口时候,也不过如此。 “呵呵,张氏,是我所有计划里最失败的一笔,我对你的恨,深如海底,高如山端,若没有你,我不会丧失所有亲人,若没有你,我不会失去此生唯一一个爱我的男子。是你和四爷毁了我的残生!虽然我早知命不久矣,夜夜忧心的是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苦,但我却怎么都料想不到,一向壮硕安康的父母,竟在一夕之间没了!全都拜四爷所赐!所以,我要夺走他最心爱的东西,我自知伤不到他,便只能把我的恨,全数加在你的身上了,看他日日难受煎熬的模样,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畅快!”她癫狂的笑着,身形震动,但眼角却渐渐笑出泪来,转头悄悄抹掉之后,转过身来之后又是一脸的凄厉模样。 我心里却七上八下,由自心底的害怕,怕四爷真是那个作孽之人。 “普天之下,女子众多,又为何独独寻上了你?”我疑惑的问道,几经挣扎,理智告诉我四爷不会做那种混事。他虽对待逆行之人不折手段,但却一直都是爱民亲民,又怎会干出杀人全家之事。 她索性坐在了茅屋唯一的矮凳上,一字一顿的慢慢说来:“我本是扬州府内一贫民家的女子,名叫叶婉华。自家父亲开了一个唱戏班子,生活虽然清苦,但因我从小便有喘病,母亲从来都是对我疼爱有佳,父亲收的一些徒弟,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与莫小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本来生活一直平平淡淡的延续下去,但却在七年前的初春,京城来了两个男子,拿着图画来扬州寻人,恰逢我喘病严重,差点丧生之时。那富贵男子便是现今的四爷,给了我父母一支我全家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千年人参,我才得以熬过了那个春天。他们没过多久便离开了扬州,本以为是一场承恩的邂逅,但自此我家却蒙上了不幸的烟尘。我的父母在去邻村唱戏的途中竟然意外被野兽咬死了,我从乡亲手里接过他们尸体的时候,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数十年的生活,从来未听说过这无山无岭的地方会有猛兽。我甚至还来不及哀伤,父母坟头的土地都未及长上新草,莫小哥哥某天却忽然大反常性,出门时候说是带我出去散心,但却在游湖时下药迷昏了我,把我卖到了红袖招,醒来时候青楼妈妈给我看我的卖身契,竟是赫然的印着我的指印。十两银子,我便只值那纸上所印的十两银子。” 提起红袖招,我原本坚定的认为她家惨事绝不可能与胤禛有关的心,又开始有了些许动摇,因为那日我与八爷同游杭州时候,便是在门口瞧见了年羹尧。 而我与八爷都不认为他那急色匆匆,手握兵刃的模样,是去寻花问柳的。 “而那时,你的恩公在青楼出现了?”顺着剧情发展,我也能猜出个延续来。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四爷和另一位爷去红袖招买醉时候,遇见了已经沦为娼妓的我,他在看见我后的第二天,便将我赎了出来,青楼妈妈高兴的似花儿一般,因为我这带病身子,根本无法时常接客人。但半年的青楼生活却让我从一个不谙事事的青涩丫头,懂得了谋算别人。这或许也是四爷始料未及,而又后悔不已的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你去青楼是因为四爷?不是你情郎迷魂的你么?”我疑惑的问道。 “本来我从未想过我的一切不幸遭遇,皆是拜四爷所赐,我感恩戴德的同他一起回了北京,他将一本怪气的书籍给了我,要我熟记上面所有的话,我大约花了半年时间,才背了出来,而他又请专门的**师傅,让我学着怎么成为书中的那位名叫索爱的女子。每日回府他都会亲自监督,与我研究索爱的性情。”我倒吸一口气,难怪我能平静的避世四年,原来他竟是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来筹谋这一切。 “我益发觉得他似乎早已为我安排好了所有结局,包括书中的女子同样有着喘病,同样大小的年纪,同样坎坷的身世。我呆在他的府邸,一步都不得离开,每日接受训练,直到你的出现。我装作欢欣的面对你,他看着你动情的模样,对我满意的笑了笑,而从那时开始,我便有了行动的自由。也是因他的放松警惕,我才有机会在北京遇见了莫小哥哥,他的一只脚已经残废了,拖着瘸拐的身子一路从扬州行乞至北京,只为告诉我一个真相!”她神情明显已经不再柔和,气息也因说了过多的话语而急促不已。 “他来告诉你你父母身亡以及为何将你卖入青楼的真相是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前不说的事情,两年后却要对你明言,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么?”此事透着许多蹊跷,虽然明里看来似乎都与四爷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但直觉这其中的事情,透着许多逻辑上的问题,四爷要寻个会演戏的女子,普天之下多之又多,且她本就承他恩惠,又为何放弃让她报恩的机会,却转而害了她全家之后才来索要这本来就可以得到的回报? 一是相赠千年人参,救命之恩,远远大过从青楼将他赎出的恩德。 两者相较,四爷会傻到那么费力又冒险的做这些事情么? “为什么?呵呵!”她冷笑一声,说道:“当初莫小哥哥也觉得我父母的死有些蹊跷,所以未免我担心,背着我去当地县衙闹了,县衙百般无奈之下只能说只是奉命行事!奉命啊!除了他,还能有谁会下此命令,又有谁会注意我这贫家女子?”她的思虑也不无道理。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令人绝望,莫小哥哥的妹妹竟失踪了!也不知谁人所为,只是在闹市中给了他一个字条,说只要将我卖去红袖招,便放过我!无奈之下,他才放弃了我,选了自己亲生妹妹。我不怪他,只怪这些弄权之人,非要将人逼入绝境!而他之所以瘸拐着也要来北京寻我,是因为他那事之后他的妹妹虽然回来了,但前阶段又不明原因的死了!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事情的缘由终于大致明白了,但却仍是诸多疑惑,令人不甚了解。 “你就因为这些个片面之词,便对四爷恨之入骨,由此而耍尽心计,自以为伤彻其心扉,便是远大的胜利了么?”我未想过他竟有这般曲折的故事,本以为仅是因妒而生的恶毒手段,仅是如四福晋一般的心态,想将我除离四爷身边而已。 原来她的心,竟是盛着如此庞大的恨意,自知力竭体弱,又因知根知底,自知伤不了四爷分毫。便用这些绵延的锥心痛事,伤害我时亦能让胤禛消弭不振。难怪她会联合四福晋,搅乱了我的婚礼,又以自身作饵,另我举步维艰,步步皆受她所梏。 更是她,让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将太子诛杀的机会,放过太子的同时,又**嫁给八爷。还是她,在与我假意坦诚的同时,嫁给四爷以伤我心。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她满是仇恨的心,出自这个臂膀弱小,却狠过任何人的女子。 我看着她的盈盈细目,面色柔淡的看不出一点阴谋的影子,难怪我竟被她声声迷惑了这么长的年月。 “片面之词?那你倒是告诉我,不是他,又是谁?反正你今日的结局,会同江修缘一样。看着你待我一直不错的份上,我愿意让你明明白白的死!”她忽然笑了起来,那苍白的嘴唇似瞬间有了神彩一般。妖异而又血腥。c!~!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了结4 “你!就算江修缘有意要在你的药里下手,你既知道了,大可以拆穿或者反抗,需要下此毒手么?”我黯然说道,或许将所有事情开诚布公的说出来,还有更宽广的道路走下去,不会如而今这般,面朝悬崖,进无可进。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怪他蠢!他和四爷一样,都是蠢极的男人,其实我只是在你们脚底爬行的蝼蚁,要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和四爷一样,极尽心力顾虑你的感受,要我死,却又要将给你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想让你无奈无人生病死缘尽,不得强求。也不愿让你知道你全心付出,为之而振作的女子,竟只是一个戏子!呵呵,其实他早就发现我不是你妹妹,就在秋弥那时,四爷眼见着我害得你不得不投入八爷的怀抱,毒打仍不解恨,之后又生出毒计,为了帮助年羹尧在皇上面前建立良好形象,竟提出要我以身引虎!若然年羹尧失手,我就此出事,便权当意外使然,你也不会因我的死而怀疑些什么,若他因此而射杀了猛虎,便要挟我在皇上面前极尽赞美之词!”我暗吸一口凉气,四爷为了我竟对她这般残酷,难怪她对我的恨益发的强烈了。 “呵呵,他的眸子是冷的,冷过那伺食的老虎,那时,年羹尧就在林外,其实你不飞身扑来,他早已放箭杀虎!看你那蠢劲,以身挡虎,我那时为你而流的眼泪,都是假的,你可知道?”她忽而嘴角抽动了一阵,语气缓了缓,尴尬的解释了一句。 嘴里苦涩,知道她而今所言,多有过实之处,至少当时她无措的眼神,是映心而为的,只是或许看见四爷冷凉的眼神,又将我对她的情谊抛之脑后了。 “江修缘目睹了全程,是不是?”我悲凉的想到,难怪营中他忽而傻傻的跟我说,他能还我自由,人与动物相别,因总被俗世纷杂情感缠绕,若无感情羁绊,人便能如鹰般自由了。但他却不懂,若无情感羁绊,我又怎配在他心中占这一席之地。 我似乎能从叶婉华只言片语之中,触到他作此决定时那义无反顾的神情,坠落高台时,那扬眉而笑的心情。他的前半生,我无从了解,而他的后半生,却是独独为我而活。 痴人…李德明…今生何能,得君痴心。眼眶又不住的酸了起来,和着这一屋的腥臭味道,硬生生的逼出泪来。 “对!我知道江修缘看见了,本以为他会将此事揭发出来,这样也好,四爷会因此事而再也得不到你的信任,但另我意外的是,他却久久没有动作!原来他竟如此孬种!看着你为我挡虎,甚至原谅我夺走了一生的幸福,他竟不敢把这真相告诉你了,本以为他只是怯懦,却未想到,他会选择来杀我!不要怪我心狠,杀人者偿命,他本该此报!”她说的青筋暴突,忍不住大力咳了起来。 “华妹!不用同她废话了,而今她也算是个明白鬼了,就此送他一程罢!”守在门外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大师兄,你将火把递进来罢,我要亲自烧死她!”那门外魁梧男子应身而入,手里捏着的是一巨大火把,火苗正嗞嗞的烧的欢畅。 他将火把递给叶婉华之后,便从腰间解下一粗大绳子,三下两下便将我绑了个结实,又拿起一块肮脏白布,狠狠的塞进了我嘴里。 “大师兄,你出去吧。”她背转过身说道,那瘦削的身形轻微而又剧烈的抖缩了一下,我心里一惊,望进她死水一般的眸子,便知道大事不好。 一早便洞悉了她的打算,所以那日听闻八爷要入宫陪驾,我便连夜去找了胤祥,要他带着几个兵士远远的跟着我,若无我高声喊叫便不要过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所以从我踏进这个茅草屋开始,并不忧心自己会有生命之虞。只是看着她那绝然而去的身形,摆明是怀着要跟我同归于尽的心思。而我如今又被塞住了嘴巴,又如何通知胤祥,实在是百密一疏了。 而那大师兄却似乎并未察觉到这点,检查了下我是否捆绑结实便退出门去了。 “姐姐,我知道这一切其实都不关你事,相反你却对我很好,几次都差点因你的宽谅而动摇了,杀了江修缘以后,我本欲就此了结了,但先前四爷为了泄恨而强暴我所怀的孩子,被他亲手扼杀了,姐姐,你可知道那是我活下去的最后希望了…而今什么都没有了。我唯有同你一起,死在这里了,杀人者偿命,就让我这病的只剩下半条人命之人,尝了你和江修缘的命吧!哈哈哈哈!”她癫狂一笑,而我却只能呜呜的混乱叫着,阻止不了她四处点火。 此处本就是茅草屋子,干燥而又易燃,待外面那位师兄觉察到里面情况不对,自己师妹未有出来时候,火已经漫成了一片赤红了。 或许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我靠在屋子角落,看着浓起的烟雾,周身越来越烫的温度,竟是平静的,眼前所浮现的张张面孔,生也好,死也罢,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把来生许给了扎纳扎特尔,那么江修缘,来生,便让我来做那守护之人罢。 外面马儿长嘶,一片兵器相碰的撞击声响,我知道胤祥来了,他看见这漫天红光,救我来了,但我却没有半点求生的意志了,只那般轻缓的吸着飘进鼻内的呛人烟火。灼伤了我的咽喉。 “心儿,你要支持住!”或许我正踩在那深不见底,望不清前路的黄泉道上,在听见那故人嘶吼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于是所有的墨色便转成了耀眼的光芒,华如白昼。 或许那嘶吼之人,即是此生带给我光明之人。因为只那一吼,我所有对生的希望,如倾潮大水一般,全然涌进了心里。 迷蒙的睁开眼睛,即使望不清那熟悉的眉眼,却仍能从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挖刻而出,他眼角的清泪躺上了我的脸颊,这是他第二次为我而哭,我记得,第二次。 胤禛… 我心里唤他,却无力唤出口,而他却似感应到了我的呼喊,猛点着头说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原来不管我与八爷,与江修缘,与扎纳扎特尔,与身旁的任何一位男子,难舍难离,锥心伤情,都不是心底那份刻苦铭心的爱。 其实从来都知道,我与胤禛,彼此之心,皆为彼此而亮。却只是这渺渺黝黑的两点萤火,照不亮这乌黑的世途。 完全清醒时候,只见雅柔为我拧着帕子擦着额头去热,想来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胤祥府邸,我心里舒叹一口气,生死一线时,心里牵着念着的都是四爷,要我一醒来便面对八爷,总会有些尴尬。 四爷旁若无人般捧着我手轻抵眉心,似感觉到了我醒来一般,抬头望了我一眼。 “叶婉华还活着吗?”我出言问道,有些嘶哑。 他的手猛然凉了凉,说道:“对不起…我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我心里一寒,焦急欲问,却因碍着雅柔而问不出口,雅柔见我面有难色,借口出去换些水来,便走了,胤祥亲自端了些白粥过来问道:“笨蛋,喝些东西吧。” 我摆了摆头问道:“你们…通知八爷了没有?” “没呢,八哥还不知道这事。”胤祥答道,胤禛脸色却开始有些不好了,我知道他心里所想,却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问道:“你说杀了叶婉华父母,逼迫叶婉华未婚夫将他卖去红袖招,最后又杀了她未婚夫的妹妹,都是无奈所致?” 胤禛面露讶色,未及说话,胤祥却极为不满的说道:“心儿这话问的,四哥是什么人,你还能不清楚么?这些个话还需问出口么,自然不是四哥做的。” 我心有愧意,胤祥都从未怀疑过之事,我却总是放不下心来,非要他亲口回答方能安心。 “我没做过。”他见我仍是盯着他的眉目执意要答案,才丧气的说道。 “她还活着吗?”我急切问道,见他点了点头,我方安下心来。 “我说的无奈,是指借用你妹妹,引你出来之事,你,可怪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生怕我有一丝不快的神情,我释然了,那四年,本就是自己因怪他利用我而赌气避世,心里原就未放下过他。 “胤禛,你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我的那本厚重日记,记载着我小学至百慕大风暴前的所有重大事件。 他忽而压抑的笑了笑,嘴角抽动了一番说道:“知道,知道你少时见过一英伟男子砰然心动,日日在路上等他同行,知道你为自小饲养的猫儿死时哭了一天一夜,知道你为了保护妹妹而被人打的鼻孔流血,知道你拖着妹妹的手儿在母亲灵柩前许下护她一声的诺言…”他哽咽了一下,柔声说道:“便是因为知道太多,所以才隐瞒了你那么久…” 我紧了紧握他的手,笑着说道:“不提了,过去已矣,让我们想想未来罢。” 他眯笑的双眼,虽然没有八爷好看,却真正的漾进了我心里。c!~!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千秋1 傍晚十分胤祥亲自去八爷府通知胤禩来府里接我,那会四爷已经带着奄奄一息的叶婉华回了府,不知能否撑过今晚,太医前来诊脉时候说过,若她今晚能够安然度过,便还有挨到今年冬天的可能。 胤禩见我皮肤灼伤,头发又有些烧焦的痕迹之时,惊讶的睁圆了双眼,胤祥慌忙站出来解释说是我与雅柔在府里厨房弄吃食的时候不小心烧伤的,还为此向胤禩正儿八经的赔礼道歉。 胤禩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他满面隐忍的表情,我便知道他全然未信胤祥的话。 共乘一辆马车时,我却越想越愧疚起来,我与他既是夫妻,便不该这般欺瞒,遂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自然是刻意隐瞒了四爷也在场之事,无奈他却低声问道: “我知道,四哥也在场对不对?”我不忍出口道是,但沉默便即是肯定了。 他苦笑了一番说道:“不然十三弟也不会这般劳心为你想托词了。” 我无力的为胤祥辩解道:“你别怪胤祥了,他也是不想你们兄弟之间有了罅隙。” 听闻此话,他忽然抬起头来,双手握着我的肩膀,四目相对着说道:“罅隙,我与四哥的罅隙而今怕已成了巨大沟壑了…明明二哥不懂民心,不擅治国,甚至连自家府院的福晋都管不好,古来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二哥捅的篓子,若没皇阿玛兜着,四哥暗里衬着,早就破了天了,真不明白他,九弟十弟,甚至连他嫡亲的弟弟十四都知道太子不仁,不堪重任,他却执意要帮着,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懂他,不懂啊!”八爷身形激动,忍不住加重了手上力道,我本就被灼伤了手臂,经他一捏,又疼的呲牙咧嘴,轻呼出声了。 他这才猛然放开,焦急的说道:“对不起心儿,怎么样,弄疼你了?” 我轻摇了摇头,也不同他争辩,或者除了十三爷和我,谁都不懂四爷的心。依过身子揽了揽他的腰,第一次出言劝道:“爷,朝局之事,你尽到自个力便行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这个道理,想必爷也懂得,你的皇阿玛为胤礽兜下了多少滔天大罪,便有多爱胤礽,也便有多恨你的觊觎之心。你懂的,爷。” 他舒了口气,僵硬的身子顿时柔和了起来,反手抱着我依在马车一边,踌躇说道:“事到如今,怕是想抽身都已不可能了,朝中有多少大臣是站我这边的,你也应该有些耳闻,若我忽然退出角力了,那么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太子那边是断断回不去了,二哥那容人之量,又怎会接纳曾经背叛他的人。” 我听着这些纷乱的头绪,脑袋疼的要裂开一般,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说道:“朝堂不是江湖,不需要无谓的义气。” 他朗声笑了笑:“你未出现之时,阿哥福晋甚至额娘,都觉得四嫂才是最聪慧之人,但现在可是世易时移啦,最聪慧的可是我眼前这个人儿,八福晋。” 我的笑,却只能扬到一半,灿烂不起来了,原来我是八福晋。胤禩的八福晋。 “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许寻别人但着了,自家男人不要,转去别人那里,叫人看了笑话。”他眼里一闪即逝的软弱,怔怔的落进了我的眼里。 他在怕,以往每次我伤害他,他都能坚强的面对着我,没有一丝懦弱,心里执着的认为自己并差于任何男人,而今他却害怕了… 到底是我伤的他太重,还是时间磨砺,磨平了他所有的信心。 我侧靠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看清我闪缩的面容,语带欢笑的说道:“好,以后我把我的生死全交给我的夫君。所以你做什么都得先想想我,不能丢下我。” 他用力勾着我的手指,坚定的说道:“好。” 第二日一大早,高毋庸便急色匆匆的在八爷府外徘徊,找了我的丫鬟前来唤我,说是叶婉华醒了又昏了,我被他搞的一头雾水,但见八爷仍未起身,便等他起来,一同用完早膳之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外出时候在花园碰到了郭络罗氏,狐疑的望了我一眼,虽知她必定误会,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四爷已经去上朝去了,屋里只留下几个把守的看护和服侍的婢女,脚方及门口,便听见屋里嘶哑的吼叫声:“你们放开我,我要死,谁也拦不住我!” 心里大概了然了,叶婉华醒后发现自己未死,便竟开始寻死了。 我大步流星跨进屋内,只见她身着单衣,此刻被子已被掀翻在地,四肢皆用粗大的麻绳绑在床沿四角,她见我站在床前,形如见鬼一般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死!” 我知好言相劝怕是撼不动她倔强的性子,遂朝她轻蔑一笑,说道:“或者此刻你该问问为什么自己没死,还要在这世上受此折磨。” 她安静了一阵,又开始叫喧了,我便只能抛下狠话,说道:“可惜了,你的师兄弟们为了你,已经全部人头落地了,谋害皇亲国戚,到底要不要株连九族呢?” “你…没想到你这么狠毒。”她怒目而向,声音嘶哑却极力怒吼着骂道,听起来颇有些凄凉的味道。 “呵,你要随你们师兄弟而去,并且害了一众老老小小,我不会阻止你的,但是你要记住,杀人者偿命,江修缘的血仍在苏州断墙之下,仍未干呢!你可知道他死时是如何模样?头骨碎裂,脑浆和着暗红的血液肆意流成了一片小湖,而雪莲呢!肚里怀着江修缘的孩子,她却被你的师兄弟们抛下悬崖,肚子朝地,将一个稚嫩的生命硬生生的压碎在腹中。你父母双亡,遭你情郎抛弃便叫凄凉,便叫不甘,别人两尸三命就叫活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而今即便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为你另立坟冢!若你继续寻死,我便将你挫骨扬灰,撒去渺远的漠北,永世跨不过山海关!”她顿时滞住了呼吸,不懂该如何接我话语,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那女人怀了孩子…若我知道…” “便不杀了?所以你没有资格怨恨他人,你的孩子,若四爷不落药除了,也没脸来到这个世上!”她对着我,无声的流出泪来,而我亦为此可悲的女人,心痛难抑。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是死去的江修缘与雪莲的,我若未叫你死,你不得死!在未来不远的某一天,我会让你死的轰轰烈烈!以慰江修缘,雪莲以及你因谋害而死的双亲之灵。”她似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傻傻问道:“如何慰藉我的双亲?她们的死是四爷策划的,你预备如何慰藉?杀了自己的情郎么?” “你会懂的,只要你活下去,便会知道谁是清,谁是浊。我会还你一个公道,而代价便是你以身换之。”望着她沉重点下的头,我知道经此话语,她已不会再自杀,也不会在背后放冷箭了,因为自此以后,除了默等结局,她已再无任何选择。 而我,恰恰能用此事,解决我堵在心尖多年之人,那个梦魇一般的男人,定要死在我的手里,这个决心,自肯特山前那风急月黑的夜晚开始,从来未有过丝毫动摇。 劝住了叶婉华自杀,脚方踩上府门,便被宫里来的公公唤住,气喘吁吁的说道:“八福晋,诶,你可害的我好跑啊,皇上叫我去四爷府寻你,没想你这么快便回来了。” 我心里一惊,暗觉大事不好,他竟会在这个时间让公公去四爷府寻我,想必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而此事定然与四爷和我有关。 “公公,实在对不住,进屋里喝口茶再回去复命吧。”我讨好的说道。 “得了,福晋,您还是拾掇一下衣衫妆容,赶紧进宫去罢,皇上寻您可寻的紧呢,奴才可不敢误了事啊。”他焦急的说道。 我慌忙将他拉至墙角,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他,暗暗问道:“公公可知皇上是喜是怒?可知这么焦急寻我所谓何事?” 他接过银子,有瞅了瞅四周,才低声说道:“旁的我不知道,但皇上今儿个匆匆下朝了,同阿哥们回了乾清宫闭门议事,也不知怎的就恼的厉害,这时便叫奴才寻福晋您来了。” 他倒是说的详细,我感激的道了声谢,便进屋换衣衫去了,而他仍不放心的在背后唤道:“福晋,奴才在这等您,您可要利索点呀!” 细细想来,南巡回来之后我便一直都未进过宫,虽然宫中大宴小宴,国宴家宴的,短短几天便办了好几场,但不管要不要阿哥福晋陪同,我都是避开了,毕竟这场面之事,自然有府里大福晋去挡,由不得我这当老二的瞎掺和。 但奇怪的是以往宫中宴会,康熙总会特别嘱咐八爷,把我也一同带着,带这几日却是一句都未说过,心里虽然暗觉高兴,却又忍不住有些忧心了。c!~!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秋2 入了乾清宫才发觉其实并未全如那太监所说,康熙是心情不好无疑,就连写字都蹙着眉目,但却全然未见阿哥们的踪影。怕是在我来此地的途中出宫去了。 “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我甩了甩帕子,福身请安道。 他并未抬头,只是咸淡不明的说道:“起身吧。”音淡若素,听不出一点喜恼。 杵站了许久也未听他有何吩咐,便转眼向一侧的李德全求救,他只是悄悄的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着急。我便静静的等待康熙垂问,直到他书完手中一副丹青,搁笔之后才褪下挽起的袖子,踱步走了过来。 许久未认真细致的端详他的面容,偶然一望,才发现他已经不复当年我见他时候的模样,虽然瘦削,却精神爽利,意气风发,正是一展抱负,指点江山时候。 而今满头华发生,满面露倦容。人说天上掌管岁月的神,是个最易遗忘之神,因为他见证了太多的生老病死,沧海桑田,久远到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月了。于是他给每个生灵做记号,就如树木的年轮,就如,人脸上眉梢,悄然而至的皱纹。 这条条纹路,不仅是岁月之神的刻纹,更是人的一生,历经百态的见证。亦是人的一生,走向黄土的预告。 忽然满心悲戚,那个永远在前运筹帷幄,为民夜夜秉烛的男子,原来也逃不过岁月的蹉跎。“觉得朕老了,对不对?”康熙发现我盯着他怔怔出神,有些失落的说道。 “人都会老,都会死的。”眼睛有些酸涩,慌乱的低头不再看他,怕就此掉下泪来。 “呵呵,你倒是很奇特,旁人遇见朕问此问题,只会一味的说朕不老,说朕正当壮年,精虎猛,你竟这般坦然的说人都会老。”我知道他没有怪罪的意思,也不急着辩解,只淡淡说道:“众生平等,草木枯荣,人亦不能逃出此规则。” “但这么些年来,朕好似未见你有半分老态,仍是当年乘着马车过神武门而入的女子。 他走至近前,睁着眼睛看了许久许久… “容颜未老,心却快枯了。”我亦不畏怯他的目光,直直的迎了上去。 他身形一震,本来微泯而笑的神情,若冻住一般,僵在嘴角,我狠狠的盯着他的双眸,直到他心虚退却,直到他愧疚闪避。 “似乎扯远了,朕此次唤你来,是有一事想要问你。”他正色说道。 “皇阿玛请问,儿臣自不敢欺君。”我低着眉目退后一些说道。 他见此动作,似乎又有些气恼,说道:“太子在苏州之事想必你也清楚,临行之前朕曾委派苏州知府督办此案,刑部直接审理,而今已经有了眉目了。” 闻此我有些不明所以,这等事情与我毫无关系,如今特地召我入宫,难道是为了向我宣示结果么? 他不顾我满面疑惑,继续说道:“此事与胤礽无关,乃是那些妄为之徒听闻太子到了苏州,便想着暗中巴结权贵,胤礽只是失察之过,并不知晓此些人物乃是违法之徒。” 他虽面上沉和,但所说语句却全然没了底气,我亦无意要拂逆了他的意思,恭身说道:“那误会一场了,此事知者甚少,皇阿玛也不必张扬了,芳华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在外乱作宣传,扰了太子名声的。” 他由衷的笑了笑,却也带着几分尴尬,顿时才了然了起来,那日南巡,知道此次拐卖风波之人,怕都被他召进宫内,逐个嘱咐过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康熙这个远站山端的父亲,已经诠释无疑了。 但他的爱子,与他的距离,又何止一方山头。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风犹不及的距离,如何体味得到康熙对他的溺爱。 他怕是平生第一次做这等事情,虽然不得不做,却也实在是恼的厉害。 我识趣的说道:“皇阿玛,如若没有其他的嘱咐,恕儿臣告退了!” 他疲惫的点了点头,我方转身,却听他忽然唤道:“心儿!”,只听他言语间满是沮丧,说道:“如若摒弃所有纷争,所有立场,你觉得朕这么做,对么?” 我转身望他,说道:“皇阿玛对太子的良苦用心,任我这宵小女子都看在眼里了,与您血肉相连的儿子,自然也会懂得感恩的。皇阿玛,您没错。”说罢便转身退了出去。 我想此刻他的脸上,定是挂着笑容的。 但我若不在他心里种下喜悦的种子,又怎能让他期盼树儿开花结果呢?待自己亲尝果子时候,便是他幡然醒悟之事,胤礽此人,又怎会懂得感恩。 不仅如此,叶婉华只有半年的命了,我瞧着她积弱的身子,也撑不过今年冬天了,不管是与非,对与错,不管她双亲是由谁所杀,我都要将此线牵至胤礽身上!既能解了叶婉华的心结,释了四爷的嫌疑,又可借助此事在康熙背上摆上最后一根稻草! 即便康熙四十七年,废黜太子仅是一个过场,最终又再复立了,但若无我的苦心揭露,也不可能在未来几年内再此废黜,永不复立。 我虽知历史无我,却并不意味着我不能为了推动历史,为了雪我耻辱,穷尽心力! 出宫后径直奔了四爷府,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叶婉华的父母到底是谁所杀,按她详尽的叙述经过,也不似有何问题,如此贫困家庭,一无财,二无权,到底是谁如此大费周章,特地从深山寻来野兽将人咬死,若无财势,怕是不能成事。 高毋庸一见是我,立马笑意盈盈的将我引进屋子,我顺势问道:“叶婉华怎样了,松了手脚没有,可有吃些东西了?” 他连连称是:“福晋说的话还真是管用,方才便已经用了整整两碗燕窝粥了,我瞧着爷也没那么生气便把她的绳子给解了。” “虽然我想她以后不会乱来了,但你也得细细看紧了他,以免节外生枝啊。”我轻声嘱咐道,声音不大,却仍是被迎面而来的四福晋听见了。 “哟八妹,什么时候起我府里的奴才也由得你使唤了?”旁若无人时候,她一贯如此本性毕露,我没有时间搭理她,只对着她面说道:“四爷,你来了啊。” 她顿时敛起犀利的面容,瞬间一派乖顺低头模样,我理都不理便径直走了,高毋庸在一侧笑的都快岔气了,四福晋才发现不妥,对着我背影大呼小叫了一番。 “你家福晋这般善掩云雨,四爷可怎么受得住?”我嘀咕道。 “我家福晋平日里也没什么脾气的,只是一遇见福晋您,便忍不住如此了,爷都左个警告,右个嘱咐,让福晋消停点儿,可越是这样,福晋便越难服气,她老早前便对您存了心结了。”高毋庸边走边叨叨个不停,我顿时好奇了起来:“什么心结?” “这事儿你可别对爷说是我说的哦。”他顿了顿,得到我点头允诺之后才说道:“很早以前了,那会爷知道你孤身一人去了索相府,急的如热锅蚂蚁一般,拿起马鞭便望府外冲,但是福晋跪倒在地,抱着爷的腿不让他去,爷情急推嚷之间,马鞭直直的甩上了福晋身子。福晋因此昏迷了,但爷把她抱回房之后,仍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想福晋自那时起,对你的恨,便从来没有停过…”我哑然了…心里的矛盾挣扎,让我无法表达任何感想,以我内心而论,虽然身在古代,无法得到男人专一的身体,却总望得到他的情有独钟。 以旁观者的身份,却又为他如此对他的嫡福晋而寒心。 忽然脑中闪过四爷曾说过的话:“高毋庸…四爷那会抽过四福晋的马鞭,可是那挂在书房有着特殊绞纹的那条?” 高毋庸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道:“是啊,那条鞭子跟随爷好些年了。” 难怪她,那么用力的抽在叶婉华身上,怕是那么一瞬,将她当作我了。 “爷,八福晋来了。”胤禛关着书房不知在做些什么,高毋庸敲了敲门唤道。不一会儿他便亲自前来开门了,入门时候又瞧见年氏疯子妖娆的侧坐在他的椅子上,我瞬间脸上一烫,有些尴尬的说道:“对不起…要来府里也没事先通知,实在是唐突了。” “呵呵,你知道便好!把这儿当成自个家似的,想来便来,也不怕人笑话。”她气焰嚣张的说道,而四爷本欲出言说话,却又极度隐忍的神情。 “爷,不如我们出去谈吧。”见他似乎无意将她赶走的模样,我便只好退而说道。 “好。”他赶忙应道,没等年氏再度开口,便拉着我跑了,去马厩选了两匹马,出城跑马去了。 行了好远他才愧疚的说道:“别为方才的事情懊恼。” 我笑了笑回道:“年羹尧最近又升官了是不是?”看年氏那般春风得意,年羹尧之事也有听闻八爷提起,他的仕途是越来越顺风顺水了。 他不敢望我,顿了许久才说道:“不止如此。” 心里瞬时似被人堵闷了一般,却又故作洒脱,迎着风儿理了理衣衫,说道:“那么我恭喜爷,荣升阿玛。”c!~!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千秋3 虽然他已不是首次做阿玛了,钮钴禄氏的孩子都已经落地能行了,但眼见着他的孩子一个个出世,便忍不住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似乎一直都是孤单一人,曾经默然守护的人们,不是长埋黄土,便是千里难逢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最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然看不到自己老去的表象,却仍是阻挡不了日益疲惫难支的精神,旁人不查,心里却无比清明,已是过了仲夏的浮荷了。 从原先的极易惊醒,到而今的彻夜难眠,当八爷留宿在我房里之时,我仍能睡几个时辰,当他也不在时候,便总觉得周身寒凉,难以深眠。 “心儿…”他面相清冷,眼里透出点点无奈,我慌忙掩了失神之态,笑着说道:“叶婉华之事,你怎么看?” 他也不再纠缠此恼人话题,拧眉思忖了一番说道:“也不知谁人做了这些恶事,似是冲着我来的,却又未见他有进一步动作,叶婉华后来的这些行为,也不见得是受人指使的,做事皆有居心者易猜,这般不着边际之事还真有些琢磨不透。” “此事有个关键突破口,便是谁带你去的红袖招,暗处之人要将叶婉华推至你身侧,必须由你亲自发现,不然这一切不是白做了么?”他只怔了半刻,便了然的说道:“是二哥。” 像红袖招这种烟花之地,倒真的很得太子钟爱。 “呵呵,原先我还想着如何将此事往他身上引呢,这会子倒见着他自个送上门来了!”心中暗喜,他却有些顾忌,说道:“但是他再怎么糊涂,做事情也不可能毫无目的啊,平白将这个女子逼到我身边来,却又没有任何动作,到底所谓何事?再说首日去叶婉华家时候,他也不在,又如何得知我欲寻此女子呢?” 不等我开口解释,他便匆忙补充道:“那日随我一同打探的不是高毋庸,而是府里另一位随从,名叫林海!” “此人怕是深得爷的信任吧?不然这等隐秘之事也由得他随同?”他显然已经察觉此人甚为不妥,顿时有了怒意:“我向来惯用自小跟着我的随从,他八岁就跟着我了,原来竟是二哥派来的奸细!好在平日里都是高毋庸照料,我见他多嘴多舌,也不敢多使唤,不然我这苦心经营十余年的谋划,不得毁在他身上了!” “爷曾经告诉过林海,外出寻的是我妹妹?”犹记太子对我出现是毫无准备的,若他知道便更该提防了,做戏做的那般真实的,定然是个高手了。 “没有,自然是没有的,我仅同他去过一次,仅是那次而已。而且你的画像,都是我贴身保管的,为免泄露,每到一户人家,都是单独给当家人看的。”听他这般解释,我方有些明白了胤礽的计谋。细致梳理一遍,便可知道其中曲折。 胤礽从林海那边得到消息,四爷遍寻民间女子,神秘难测,举止诡异怕为人知,许是有些秘密不可对人言明,他虽不知隐情,却也知道对此谨慎处事的四弟来说,此次怕是他唯一的机会。于是便顺水推舟:先是杀了叶婉华双亲,逼迫莫小将叶婉华卖至指定的青楼—红袖招,而自己便负责将四爷引致红袖招,装作故人巧遇,四爷自然求之不得,将其赎身买出,带在身侧,另一方面又想着在适当时候逼迫莫小将四爷杀害她全家之事告知叶婉华,便能借着叶婉华之手,除了胤禛,即便不能伤到胤禛,也能搅的他鸡犬不宁,无力同他周旋。而这般曲折迂回的剧情,任谁也不会将此事与他扯上关系,他自能任风雨飘摇,独坐钓鱼台了。 但我的出现更加丰盈了他的计划,后来关系大白天下之后,众人皆知叶婉华与我的关系,他知道胤禛苦心相寻的是我妹妹,顿时大感时机成熟,在我一出现时候便将莫小寻来,戳破“事实”,本以为叶婉华的父母亦是我的父母,姐妹两必定同仇敌忾出手对四爷不利,但怎么也未想到这个妹妹乃是四爷寻来假冒的,而四爷本就因为她是冒充之人,便一直有心查探她,怕她对我吐出实情,却不想发现了她处处与我作对,更是对她时时堤防,以致她丝毫没有近身谋害的机会…却只能疯狂的将愤恨发泄在我身上。(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如此复杂之事,非细致思虑妥当是不会成功的,只是这复杂事情的深层他并未看透而已,发生此事之时,索额图犹健在人间,若无他的指点,胤礽单人怕也不会有此堤防胤禛之心,也唯有索额图这只老狐狸,方有居安思危之念,安排此事之时,正是胤禛压住蒙古之事,不上禀朝廷的时候,索额图怕是惧怕蒙古的失误,给太子带来致命的打击,人心思变,谁都不能担保胤禛能永远终于太子,所以才早早便埋下了这笔。 高,实在是高!虽然索额图已无奈垂死于我脚下,却不可否认,他是个很出色的阴谋家。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将自己所想和盘告知四爷,他静听了许久方才发话:“心儿似亲身经历此事一般,经你一说,似乎整个事情便能窜起来了。” “既然爷也认为此事过程便是如此,那么我们便得猜度胤礽下一步欲走何棋,要先他动而动,先他行而行,方能抓住制胜之机。”他赞同的点了点头,又说道:“但此事仍有一位关键人物。” “莫小!”我两异口同声的说道,相视而笑之后又是一阵沉默,若莫小真的在整个事情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窜连作用,那么此刻他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太子逼迫莫小前来京城污蔑四爷之时,莫小的妹妹定然尚在人间的,并不是他所说的妹妹被杀,因愤而来。不然也起不到威逼的作用,但此刻到底是否已遭毒手,却又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怎样才能将太子将蒙黑的情景之中,拉至光天白日,怎样才能将他的昭然恶行,以不可遏制的势头,瞬间传遍朝野,广布民间而又不露痕迹,着实需要一番思量。 沉默了…我与四爷虽然深谙权道,却一时间都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也仅能采取最后一招了:诱敌之计! 回府时候已经月上梢头,府外萤火一片,我牵着马儿在清冷的街道徜徉许久,都想不出一个令他好过一点的说辞。 转角之时便已瞧见府门前那两高挂着的巨大灯笼,小福子在门口哆嗦着来回小跑,一见我的身影便跑上前来说道:“福晋,您可回来了,可把爷急死了!” “怎么,爷出去寻我了?”愧疚虽漫漫溢了一路,更多的却是心虚感触,内心深处,我还是不愿同他分享我与四爷之事。 “哦,那倒没有,只是爷吩咐奴才找了府里最亮的灯笼挂门口了。也能让福晋看清楚了路。”他讨好的说道。 不知为何,明明不愿见他为我焦灼难定,但当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忧心仅是照亮府前那方寸之地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的失落了起来。 “福晋,您披上斗篷吧,这会儿功夫,爷也没时间顾虑福晋您了啊!他方才还在这转悠呢,但府里管家说李福晋要生产了,他便火急火燎的走了。”小福子恐是看出了我的不悦,详尽的解释道。 闻此本该释然的我,却只觉得更沉重的压抑,他将有嫡子了…而这个儿子却是全然与我没有关系的,我与他,明明是夫妻的名分,本该厮守之人,却如同两条平行线一般,各自都有着各自的生活。 他急切的想走入我的生活,却只能望着满目的荆棘,迈不开步子。 “你回去歇着吧,我去李福晋那瞧瞧。”不知在他看来,我这副模样是否有些凄凉,但却委实不愿让人见到我这般狼狈模样,收敛了心神,幽定的迈着步子。 等我踏及府院西屋之时,新生婴孩的哭声已经嘹亮了许久,我依着围墙一侧的原型弓门,不敢再迈进一步,怕令我瞧见的,又是如针扎心的场景。 别人都有家了,原本我以为这世上不管他人如何待我,我仍有一份牵扯不断的亲情,仍有一段绵延可继的责任,但是顷刻间,我似乎已经一无所有了。 “心儿。”不知何时,八爷已经站在了我面前,灯光下他狭长的身影,遮住了我瘦小孱弱的身姿,却掩不住面上点点泪光,不若细雨,却是扰心一片。 他提起袖子轻轻来回的抹干了我的泪,嘶哑的说道:“我答应你,这是唯一一个我与别的女子的孩子。” 我扑进他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大声哭嚷起来,我甚至都未与他同过房,他却仍这般义无反顾的作出承诺,明知康熙看种子嗣,明知康熙重视联姻。 渐渐觉得他的胸膛僵硬,带着泪眼迷茫回望,方瞧见郭络罗氏面色苍白的站在身后。 “唯一一个你与别的女子的孩子,那么我呢?”一贯气势凛人的郭络罗氏,说话却已带上了抽泣的语调。 “你!你说过你不会同我争,你说过你们结合仅是形势所逼!你说过的,你可还记得!”她狭长的手指直直的指着我,却似化成了一把利刃,直直**了八爷的心。c!~!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入局1 我就那么僵直的站在两人中间,不得不承接郭络罗氏所有怨毒的目光,八爷的手,仍是轻轻的拉着我,反扣着贴在腰间,未有半点松动之势,但我所触及的掌心,却益感寒凉了起来。 曾经有人说过,当一个人面对极其害怕事情时候,便会自动抽回大部分血液,自发的保护心脏。他从来都是知道郭络罗氏所说乃是事实,对于我的**婚嫁,一直隐忍着不愿提起,或许在他心底,亦是刻意对此盲而不见的。 而今却被他的大福晋当着众多奴才婢女的面,揭了个彻底,方才知道惧怕。惧怕我的心里至今仍没有他半点影子。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但他虽然身形不动,眉宇间看似云淡风轻,手儿却半丝都未有回暖的趋势,只面向着郭络罗氏说道:“你既是我的福晋,便该有个福晋模样,平日里动不动砸锅摔碗也便罢了,如今又口出浑话,是不是嫌自己的身份太过尊贵,非要自我轻贱一番,若是如此,我也可以成全了你,让你毋须这般名不符实。”郭络罗氏原本便莺莺欲泣的泪目,终于难忍的滴下泪来。 我轻摇了下他的手臂,懦声唤道:“胤禩,胤禩…” 而他却权当未闻,铁青着脸面对郭络罗氏怒目而向,终于两方对阵之下,伤心者逝,郭络罗氏掩着面目踉踉跄跄的走了。那一路的哭声,扰的我混思一片。 胤禩似泄了气一般顿时精神萎靡,却仍是不肯曝露在前,强打着精气神说道:“心儿,我让这个新生孩童陪着你可好?”我知道满人一直有寄养的风俗,他便是因自己额娘身份低微而自小寄养在惠妃身侧的。 我虽不忍让孩子远离自己的生母,但也不愿此孩子将来似他的亲厉童年,在他人鄙夷的目光中长大。遂轻声说道:“我知爷为了孩子的未来着想,但到底要不要由我来带着他成长,还是由她的亲生母亲决定罢。(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本以为他会是一脸赞同的表情,大赞我的贤德,而他却闻此后脸色铁青着放开了我的手,满眼沉痛的说道:“难道你的心,果真如她所说,只承载着权衡算计,从来未有思虑过我恋你之心么,我要将她孩子给你,只是怕你寂寞而已,全然未想过半点身份地位之事。” 我犹在怔忡间,细细咀嚼他的话语,而他已经狂奔而去了。若感怀忧伤是有形质之物,此刻那府院小道,怕已经迷蒙一片,只稍刻时间,便行过了两个伤心人,而我,却只能隔若远山般呆看此幕,茫然不能自已。 “福晋,您回屋去吧,夜里风寒,身子会受不住的,这里由我来为爷等门好了。”兜转已经几个时辰了,看着月儿西斜的角度,怕已是子时了,自他狂奔离去至今,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了,我心急如焚,既惧且怕。 “你进去为我拿个斗篷来吧。”我搓捏着手儿,已是夏日末尾,秋的凉意悄然攀来,风过时候惹的我一阵抖缩。 抬眼看着高挂门前的两盏灯笼,那昏黄影动的光线,就如乌兰巴托扎纳扎特尔府邸的烛光一般,每当我晚归,他亦是在门前踱步遥望,直到看见我的身影,方焦急入屋,只留我一角背影。 原来等人是这般滋味,心焦难耐,时时远眺,多有落空时心里迂回而散的忧伤,磨的人丧了心智。 “得,得,得!”一匹马儿经过,我慌忙上前细看,却只一眼便知道又是路人,这般狠命盯着来人又失望而回,今夜已不下百次。 “福晋,你披上吧。”小福子将一夹绒斗篷披上我肩。我冷的用其裹严了周身。重跺了几下脚,才稍稍暖和了一些。 又闻马儿声响,历经那么多次失望,我已然有些泄气,只随便抬眼望了望,那拐角处乘马人的身姿,便与心里的他映照一处,欢快的跃身而起,唤道:“爷,你回来了!” 马儿跑了几步方在门廊前站定,他束着马缰,瞪了几下马登子才歪歪扭扭的落下马来,迎面即是一股浓烈的酒气。他倒好,一人出去借酒浇愁,饮了个畅快,枉我还这般煎熬着以为他出了事。 “爷!”我嗔怒着盯了他一眼,只见他双颊绯红,若女子扑了腮红一般面似桃花,眼微微眯着似迷似幻:“我一定是喝多了,你是小福子对不对,心儿怎么会为我等门呢,怎么会呢。” 说话时断时续,瞬缓瞬急,又噎着酒歌,时不时便朝我脸上吐出一股酒精之气。 我拿出腰间帕子,便搀着他往屋里走,边捂着自个鼻子,小福子扶着他另一侧,暗笑着说道:“爷,小福子在这边呢,你何时见过小福子女子打扮呀,是福晋来接您来了,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爷也真是的,这么晚才回来,也不怕福晋冻着…”他絮絮叨叨的一语不停。 而许是院落里的凉风微微吹醒了酒醉的他,忽而便不说话了,身子也不再重重的依靠在我身侧,转眼时候带了几分清醒,扬嘴一笑时候,足另风不忍重吹,气不敢急吐的面容。 我也回以他浅浅一笑,内心却妒忌无比,若他是个女子,定能倾国倾城。 因着晚睡的关系,此夜竟是睡的颇为深重,第二日醒来时候,已过了午膳时辰,丫鬟见我床上有了摩挲声响,慌忙在帐外如蝇般低声问道:“福晋醒了?” 我掀了辈子坐起身来,说道:“嗯。”看着帐内透进的光亮,便知此觉睡的颇为失礼了。有些愠怒的说道:“怎么也不知唤醒我,这都什么时辰了,传出去叫人笑话.” 丫鬟摆正写字为我穿上,半点惶恐姿态都没,看来我平日里实在是太过和气了,她不觉我的恼意,仍是笑着说道:“是爷特别嘱咐的,不准打扰福晋休息,若主屋那边福晋来了,奴婢都不准唤您的,此刻院子外面还站着几个魁梧奴才守着呢,奴婢怎敢违了爷的意。” 我有些瞠目他竟为了此事大动干戈,心里又有几分感动,我整夜难眠之事,细心若他,又怎会不知。 我见此小丫鬟自见我开始便未合拢过嘴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早晨吃了笑药了不是,还笑不停了?” 她捂了捂嘴,勉强克制了一下说道:“福晋还不知道昨夜把爷踹下床之事啊,今日早晨奴婢进屋唤爷起床之时,爷是躺在那桌子底下的。”她指了指五米开外的红木圆桌,又是一阵暗笑。 我瞠目结舌,仅依话想象下此画面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强辩道:“什么我踢的,我这么安静一人,还能做这种事,定是他自己有这独特癖好。” 笑罢了复又问道:“怎样,早晨替爷更衣可有觉得他身子凉?在地上躺了一宿,别闹病了。” “福晋就放心吧,奴婢早就唤厨房煮过姜茶了,爷用完早膳饮了才去上朝的。”她也算是个心思玲珑之人了,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着了衣衫端坐铜镜前面任她鼓捣发髻。 眼虽望着铜镜,念头却飞了开去,也不知四爷那边布置的怎样了,四爷府我还是得多去走动的,不然这些个事情如何一一落实呢。 只觉眼前有异物晃过,才回过魂来,只见他笑意盈盈的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朵大红色的木芙蓉,衬的他脸色益发神采照人,春风得意。 “你回来了也不唤一声,躲在背后装鬼呢?青天白日的。”我酸了他一句,他也不恼,只将手中花儿递给我,说道:“今日偶来兴致,下朝后便去与十三弟一起去四哥府院逛了一圈,才发觉他的院落原来打理的这般细致,特别是那些个暖棚子,里面话儿千种万态,争相而放啊!” 他说的飞扬,我却有些不自在的接过他手里的花,说道:“生生的开着多好,硬得掐了带回来。” “既是这样,我们也仿着四哥,在院落里搭个棚子吧,我得空便去他那讨个苗儿,总也会有百花齐放的时候。”我对此虽无甚意愿,但也不忍扼了他的兴致,便说道:“随爷高兴罢。” 转念又想到,他去四爷府里自是不可能赏花那般简单,又是与胤祥一起去的,这其中怕是有些文章,我心里总是有些忧虑,忍不住出口问道:“胤祥…可是找你去府里议事的?” 他神色一转,笑容僵在嘴角,我说他为何今日心情颇为舒畅,怕不仅是为了昨夜我等门之事,更多的乃是如今朝局的变化,他知悉了! 而透露此事之人,便是胤禛。 不由的垒起了小骨,几年仓匆而过,四爷曾在我面前所讲的句句狠辣之言,屡屡怨毒眼神,皆是朝着八爷而去的,他定然没有放下过心里的仇视。 如何,该如何是好。 果然如我所料,八爷迟疑了半刻方才道来:“胤祥唤我去四哥府上,乃是为了太子之事。四哥终于受不了太子的刚愎自用,不察民苦,决议不再随他脚步,护他周全了。” “接着胤祥在侧也煽风点火,说要弃太子而襄助你?对不对?”血已涌上了脑颅,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摆明了要将八爷拖入局,到时未发现我们苦心设计太子便罢,若被康熙察觉,遭殃的怕是八爷!c!~!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入局2 “啪”一声,才知道自己把一只碧玉簪子生生给捏断了,冰冰凉凉的刺进了手心。看着血顺着簪子蜿蜒而流,八爷慌忙拿帕子出来捂上,吩咐奴才去请大夫。 心里如珠落地,弹跳着一刻不停。八爷见我面色有样,知我忧恼何事,握着我的伤手,宽慰着说道:“莫要太过忧心了,四哥虽然也曾针对过我,但都是因为原先一直护着太子,况且胤祥也在,他不会看着四哥伤害我的。” “你!”我恼意四起,又不是个不知纠结,不明事态之人,怎么到了节骨眼上却开始幼稚了:“你与他之间,又何止朝堂上的争斗…”原本想要言明,四爷为了我之事,早已对他恨之入骨,但话到嘴边,却委实开不了口,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与我携手并肩那么多年之人,叫我如何抉择。 “心儿,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是都这些年过去了,况且是皇阿玛指婚,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应记恨我才是的。”八爷目光粲然,仍是难掩心底的那份愉悦,难道自小深宫中跌倒爬起复行无数次之人,会想不到自己哥哥也是觊觎帝位之人么。 知道再同他说,已无任何意义,怕是胤祥与四爷的说辞太过另他信服,以致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我必须帮他,不然会愧疚一生的,历史固然宣示了他的结局,但作为他的福晋,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更何况这一切还都是因我而起。 饮罢大夫开的苦药,我紧了紧手上缠的绷带,叫小福子倍了马车往四爷府走去,知道此刻他们都在宫里上朝,便径直在他书房等他。 四爷府里一片澄宁,书房一侧小窗正对着暖棚,筠筠袅袅的飘来几丝幽香,我拿起毛笔在铺展的宣纸上随意的画了几笔,拿出儿时乱涂乱抹的劲头,画了好一阵子,才有些似张人脸。觉得无聊了便起身在书房里兜转,房里挂着的尽是四爷闲来所写的丹青,个个用画框裱的堂正。 忽然眼睛似被刺了一般疼痛,正对着桌椅的那面墙上,端正挂着那首我曾经写在小册上的诗:窗缘暗香浮,自由闭门书,梁伯破门入,不见禛心住。 我仿若能看见他握笔的姿势,落笔时候点点墨迹铺展在宣纸之上,只轻轻一挥,便成就了字字刺心之语。 我仿若能看见他拧蹙的双眉,弓成一片褶皱,任岁月沧桑,人心蹉跎,终成了一块抚不平的伤疤。 我本是来此地质问他的,但看着眼前这张已经发黄了的丹青,又如何忍心抛出只言片语触痛他的话儿。如何才能化解这场纷争,即便我大骂出口,豁尽一切,又灭的了他心里的那份怨念吗? “心儿!”他低声在身边唤道,原来不觉间时间溜行,他已然下朝了。 我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笑颜如花的转身说道:“爷,你回来了。” 他一阵怔忡,随即便心情大好,说道:“是啊,回来了,可还记得画中之语?”我点了点头说是,他又紧追着问道:“那可还记得我回给你的字句?” “记得啊,爷曾在上面写过:盼花围光弯首,转身即是相守。不知爷那时便许下的誓言,愿为那照人肩头,暖人心扉的华光,是否已然忘了?”我有些失落的说道。 “心儿何出此言呢,你我从来都是共同进退之人。”他面目温和,笑意盈盈的说道,可这张面孔后面,却深隐着对八爷的算计,我有些怕了,面对这么一位隐藏情绪的高手,他曝露出来的情感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放过八爷。”我不欲同他多绕弯子,知道他无意将事实告诉我,便只能由我来提了。 他低头拨弄了几下扳指,说道:“心儿,我这是帮助八弟,何来需要放过一说。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对着他这阴阳古怪的模样,我快要疯了!而今只要我一提到八爷,他面自动戴上面具,圆滑的不与我正面相冲。但出手却招招不留情面。 “昨日胤祥带着八爷来你府邸了,八爷同我说过,你要将太子拉下马,将他扶上去,对不对?”他面色一沉,说道:“怎么,他连这些也肯同你说了么?你方入府时候,他连见个大臣都是在外茶馆饭寮,生怕你将他的部署透露给我,如今可好,敢大方的同你言明了是么!” 面对他竭斯底里的愤怒,我只能遍遍叮嘱自己要冷静,呷了口茶方开口说道:“好,既然爷不愿谈八爷之事,那你告诉我,叶婉华之事,你有部署了没有?” “没有!”他想都没想便回了我,摆明是不想我再掺和此事。 我狠下心肠针锋相对,说道:“爷既然要这般绝,我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只好亲自去别院杀了她,反正她也死有余辜!或者进宫面了皇阿玛,告诉他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处心积虑,多次要害死他的爱子,现在又打算用我妹妹作饵,让太子万劫不复!或者我只按兵不动,到时你倾尽囊中之计,我便一招化了去!”一气而出的一段话,说的他面色通红。 他已是怒极,猛然站起身子说道:“心儿,为了他,你居然这般待我,我与你,与他之间,生死相博时候,你选的是他,今日我方知道,你选的是他!” 我咬着颤抖的牙根,冷然说道:“爷不也是么,江山与我,选的从来都是江山!”出口之言,如冬月凉雪,撒的我浑身寒凉。 “江山与你,呵呵呵!这道题目皇阿玛早已给我做过,你可知我选的是谁?”他癫狂一笑,双目满是悲戚,如镜般擒着一汪清水。 “我知道…”忆起当初情境,他跪拜在康熙身前,毫不犹豫的便说出了口,江山与我,他选我… “当皇阿玛问我之时,我未有半点犹疑,你在我心里,从来都重过了江山,当时犹如此,在失去你的这么些年月,我更是未有过半分动摇,你今日竟然说我重江山而弃你?”他步步紧逼的走上前来,看着着形容恶魔般犀利的面容,我有些颤抖,但更多的却是难以言明的忧伤,那种抓不住一切,万事皆不再己手的茫然。 “但若没有江山,我用什么来得到你?得到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弟弟福晋的你!你告诉我?每年每月,我皆怕的发抖,不管朝堂如何震荡,不管人心如海,需费怎样的思绪去猜度,都从未让我有过半点失手,半点动摇,但是你,只有你!稍稍掠动一缕发丝,我便心如成魔!你每日每夜都与八弟同眠,身已离我,但是心呢?今日数言,你已了然的给了我你的回答,对不对?” 面对他发狂的眸子,我心如刀绞,但却不得不狠下心肠,若不坚持立场,八爷难逃一死,但若坚持立场,在他登位称帝之后,还是厄运难断,但我已没有选择了,眼前都顾不及,又如何思及将来,抑着强烈颤抖的身子,说道:“爷没有选择,要么放了八爷,要么将我命也拿了去!” 他的登位的理想,执政江山的欲念,是不会因我而有半点动摇的,这些我都懂,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选我,我也仅当戏言一句了,又如何会为难他作此选择。 他重拳挥在桌上,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我走至他背后揽住他腰,说道:“历经那么多次生死,爷与我早已是抱团取暖之人了,不要再伤害彼此了。”他身形一动,转过来轻抱着我,有些嘶哑的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不会刻意害他,但若有天他自己迈入死局,心儿你不要如今日这般怨我。” “谢爷成全,我不愿因我的关系而害了八爷,已经那么多人因我而死了,不要再让我背上杀孽。”有些难过的说道。他却明显舒缓了一口气。 “那些人的死,都与你无关,只是朝局动荡的牺牲品而已,怪只怪皇阿玛太过仁慈,导致下属仗着护国之功,社稷之劳,拉帮结派而无所顾忌,斗争惨烈却无法遏制。若君王手段强硬,一力挡车,惩罚皆按法而行,官员们,皇子皇孙都不会这般蠢蠢欲动,也怪太子无能,不能众心所归,更怪他左右了你的一生。”说至话尾,也只能叹一句无奈了。 不知何故,便悄然的走至如今形势,而往后的路,怕是更为艰涩,他与八爷的斗争,康熙在此事件中的态度,各府各院的牵扯,种种窜连在一起,便绕城了一个巨大的球,越滚越大,越滚越难以停止。 “叶婉华之事,已经刻不容缓了!”我走至门边,将门掩上,说道:“既然胤礽在你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眼线,不用实在太过可惜了。” 他丝毫都未犹疑便说道:“我知道,关键是如何用,这确是一个问题。” “太子那边可有爷的眼线?”见他点头默认我便继续说道:“那如若有堂而皇之的借口,太子一般可以调动多少人马?调谁的人马?” 他踱了几步说道:“应是骁骑营的人马,首领是科布尔善。” “那爷可有法子插个人进去?此**有用处,必须对爷忠心耿耿,乃是关键性人物,而且是勇于赴死之人,此事成了,他必死无疑。” 四爷一愣,狐疑的说道:“心儿你确定此事能够伤了太子本原?伤虎反扑,后患无穷。”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爷只管先寻到这么一个人,后面发展,自有我来部署.”若此次不成,我便枉活了这么些年!即便后来复立,也仅是一只拔了牙齿的伤虎而已。c!~!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废风波1 今日第一更: 但此事不想再有万一,从四爷府出来之后,我又马不停蹄的去找了胤祥,他见我风尘仆仆而来,自然知道我所谓何事,我只能将四爷同意此次放过八爷,不将他拖进去一说转述了一番,要他承诺适当时候保八爷一次,他经不住我再三要求,哭诉婉言,终于承重的点了点头。(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至此,我才稍放下心头大石。 又是天朗气清的日子,我坐着太子妃的步撵一路往毓庆宫行去,手里的翡翠镯子已被我摩挲的有些烫手,不管先前四爷在林海面前放风的成效如何,今日趁着太子妃邀我去宫里饮茶,正是一绝好的推波机会。 自南巡苏州太子妃央我向康熙说项,而最终此事又不了了之之后,功劳尽归我囊中了,对我是益发的热络了起来,同行的还有各府福晋,但却只我一人劳太子妃的步撵在神武门候了许久。 “八妹妹,你来了!”太子妃满面红菲的迎出门外,热络的拉过我手牵着入了厅门。 只见三福晋,四福晋,九福晋,十福晋以及十三福晋雅柔,都已经早早的来了,雅柔指了指边侧椅子,我便顺势坐了下去,瞬时毓庆宫的伺候奴才们便端了许多东西出来,类似杏仁酥,芝麻枣糕,百果拼盘,样样都精致耐看,飘香可闻。 “各妹妹们随便用,不够再叫御膳房添置就是了,千万别跟我客气。”太子妃笑着说道。 雅柔一见我坐下便凑过头来说道:“芳华,怎么太子妃待你这般客气了,竟连步撵都肯借你,瞧着四嫂嫂她们都面色不好了。”我朝她笑了笑,没支声。 “二嫂嫂我们又怎会同你客气呢!我也带了些自个府里做的花茶来,里面有菊花,枸杞,莲子,荷花心,冰糖,只一泡便香气四溢,有丽颜之用呢。”四福晋讨好的说道,我接过她丫鬟泡来的茶轻啜了一口,味道果然有些奇特,又甜又苦的。 “四姐姐果然蕙质兰心啊,此茶若是流传出去,可堪国之精粹啊!”我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她也没应我话,倒是回了句不适事宜的话:“你家妹妹平日里,也很爱这茶的。” “哦?听说侧福晋身子总是不好,大小宴会从未见过她的身影。”太子妃顺势说道,而却正中我下怀,回道:“回二嫂话,我妹妹身子骨一直很弱,最近又不知为何心神似乎郁结难舒,有话儿也总憋在心里不同我这姐姐道来,抑郁多病痛啊。” 太子妃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恐怕时日无多了。”我拿着丝帕作势在眼角点了点,她即刻说道:“宫中药材甚多,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便是了,能保得一日是一日罢。” 此刻正逢太子下朝回来,我眼见着他跨步进门,不急着起身行礼,仍作未见般说道:“谢二嫂体恤,我这妹妹乃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多年在外,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妹妹,可也是近日她才告诉我父母仙逝时候的情景,竟是被野兽活活咬死的。” 太子脚步明显一滞,眼光闪烁着朝我这边望来,众人起身行礼时候我也顺势曲了曲身子。 就在此时,作势捧了下茶杯大声咳嗽了一番,雅柔贴身过来拍了拍我背,嘱咐慢些饮,早在宫门外等候的女子便在毓庆宫门口大声叫嚷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边侧丫鬟也很合时宜的说了句:“福晋,好像是您妹妹身边的服侍丫鬟。” “那唤她进来吧,许是有什么急事寻我的!”我对着太子与太子妃抱歉一笑,朝门外甩了甩帕子,那丫鬟一入屋内便磕倒在地,喘着气说道:“奴婢…奴婢参见太子太子妃,太子太子妃吉祥,奴婢参见众福晋,众福晋吉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起来吧,何事这般没的规矩。”太子有些愠怒的说道。 “福晋,不好了福晋!”她仍是跪在地上,抹着膝盖移到我身前,泪眼汪汪的说道:“福晋,大事不好了,您妹妹恐怕过不了今晚了!她嘱咐奴婢一定要来宫里寻您,说有件重大事情不得不说!不然死不瞑目!” “啪”茶碗打翻在地,我即刻起身,都未及向太子与太子妃道别,便大步跨出门去。 “福晋…”行至御花园时,那丫鬟忍不住出声唤我,我狠瞪了她一眼,叫她沉住气。而今还未出宫,都是太子耳目,可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此丫鬟乃是我刻意安排的,当太子在毓庆宫出现之时,便来假意报丧,太子自然会深思,弥留之际要说的话,定然是攸关我父母的生死秘密。 而先前早已吩咐四爷在林海面前透出口风,说索氏侧福晋最近行事诡异,身子不好却老想着亲力亲为为四爷煮饭送茶,几次推却却一无用处。且四爷府里今日正上演着一出好戏,今日四爷特地带着高毋庸前来上朝,府内稍有权势的奴才,便只剩下林海一人,而四福晋又来了毓庆宫饮茶,年氏有孕在身不便走动,钮钴禄氏又一向深居浅出,于是索氏侧福晋便趁此机会,在府院后门偷偷接见了几个身形魁壮的男子,还口口声声唤着:“师兄”二字,为了确保林海能见到此幕,又特地安排一贴心仆人在确定时间将林海带至后门。 之后便假作不支倒地,被她贴身丫鬟发现,然后进宫通知我此事。 顺风顺水,演作全套。 当林海将自己所见与太子亲眼所见之事勘合在一起,他定必对此事深信不疑!今日过后,我便是个知道自己父母是被“四爷所杀”之人了。 而依着我与四爷的亲厚关系,自然会成日郁郁寡欢,难以抉择到底是否该对四爷下手了。当然太子不会傻到与我结盟,而此便是那些魁梧“师兄”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来到四爷府之时,我与丫鬟从后门而入,直直便奔进了叶婉华的房间,故作神叨一番之后,便叫丫鬟在院门之外守着,其实我与叶婉华什么都未说过,只是窗门紧闭着呆了一会,因为计划早已商好了。 只看此次,太子是否真的想借此机会,将胤禛一举铲除,若他真有此心,必定会甘愿跳进坑来。 我在铜镜之前用粉抹了下脸,顿时红润的脸色多了几分憔悴。不放心的嘱咐道:“叶婉华,你要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切不可行错一步,不然功亏一篑,你自己人头落地不说,还要害了众多为你筹谋之人。” “我知道…”她蜷缩在床,精神益发不好了,面唇苍白如纸,已是由内而泛了。 失魂落魄的出门,在门口遇见四爷,招呼都未打便直直与自己丫鬟回了府,次日即传出风去,八府侧福晋重病在床,虚弱不堪,四处延医用药,而江修缘的幕僚太医,也来府里看了我一次,恳求之下便应允了为我掩饰。 八爷虽不知我在搞些什么,但却似乎一直都很淡然,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四爷仍未放过他,告诉了他实情呢? 这几日他亦是忙的不成样子,晚晚都在书房秉烛研读,夜深时候便卷了单薄被子在书房小塌睡了,而我心里总是有些忧虑,故而难以入眠,也未有足够的精神头去顾忌到他了,四爷已经答应放他一马,我信他能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望着平静如水的夜空,心里却涟漪四起,这几日我虽然未有出府,但四爷也曾偷偷派人前来递过消息,叶婉华那边一切顺利。 四爷故意同四福晋与年氏一起去向德妃请安,而此次伎俩虽有稍许改动,实则却是异曲同工的,那晚我出了四爷府门之后,叶婉华连夜经过四爷刻意安排的太医诊治,第二日便传出风来,索氏侧福晋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又可再拖活几日了,而趁着四爷与四福晋不在府中,叶婉华便故作神秘在京城“满常居”旅店接见了先前几位男子,商议后日趁着胤禛带应允她去郊外散心解闷之际,进行谋刺。 当叶婉华看见装作小二的林海在门边鬼祟时候,脸色未动,音量未改,果然是戏子出生,定然能够瞒天过海,明日胤礽,必然带着骁骑营的将士门出现在郊外,为的是擒拿乱党! 至于如何确保他能出手,自然是要由我来筹谋了。 今夜星空寂寥,乌黑一片,我拢了拢身上衣衫,褪下帷帐便睡下了,明日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为了避免出事之后同康熙说理之时口舌之战,此次我并不想让康熙凭借言语来判断自己心爱的儿子,而是要让他亲眼见证,见证自己的儿子,如何丧心病狂,如何手足相残,如何毫无血性! 所以明日,我一定要将康熙带出宫去,与四爷,与我,与叶婉华一起,郊外散心! 当太子军队赶到之时,骤然面对的是皇威难犯的康熙!我要令康熙再一次忆起索额图兵变一事,再一次让他扪心自问,到底那时是索额图蒙蔽视听,还是自己的儿子本就欲取而代之!再一次忆起,当太子从那镂空箱盒之中,抖落展平那件龙袍之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嗜父之心!c!~!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废风波2 一大早我便搭了八爷进宫上朝的马车,入了宫,八爷问起入宫到底所谓何事,我便支吾着说许久未给德妃娘娘请过安,今日进宫略尽孝道,他笑了笑没有接话,但分道时刻却似洞悉什么的说道:“万事小心。(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风儿吹过,我捏了捏自己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御花园内兜转一阵,又在万春亭内逗留了许久,估摸着该到了下朝时候,才一路走走停停的往乾清宫走去。方要踏上台阶便已闻到背后浩然的帝王仪仗乐声,慌忙退至一边,恭然而立。 等了许久才见着明黄色的靴子在我脚前几寸的视野范围内出现。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我甩了甩帕子,仍是未有抬眼看他,直到他清朗的声音响起:“几日未见你,怎么益发憔悴了。” 我笑着答道:“无什大碍,只是又有些小小风寒。”原来张猛和敦多卜多尔济也在场,我顿感无措,到底该如何邀他出宫,实非易事。 “先进去再说吧,外头风大。”我跟在康熙身后,碰见张猛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朝我暗示性的点了点头,心里一惊,莫非是四爷忧心我不能成事,特地派他来助我了? 果然,方进得屋内,我还未及开口,张猛便在一旁说道:“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康熙笑着投来一望,示意我稍安勿躁,有事待会再禀。 “张将军何事要报?为何方才上朝时候不一并提出?”康熙饶有意味的看着他说道。连边侧的敦多卜多尔济亦是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张猛,怕也不知内情。[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张猛单膝点地,大声说道:“微臣斗胆恳请皇上移架北京城郊,昨日微臣兴致所致,在城外遛马,路行一坐废墟,本欲借瓦休息,却只见屋内尸骸遍地,似是一家几十口人,被人一夕之间屠杀所致,不单如此,年月已长,却无人安葬。”他哽咽了一番,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我大清朗朗天子脚下,竟出此骇人之事,实在耸人听闻!” 康熙本来淡淡的眉目愈听愈浓重,终于怒不可遏的说道:“此事你可有禀报京府通判了?” 张猛不卑不亢的说道:“恕微臣斗胆,此事可能牵连甚大,微臣斗胆请皇上出宫视察以作鉴证,微臣不敢信任他人。” 好一个张猛,他竟有这个胆子,我暗暗赞叹道,此言一出,即是宣告他怕皇城官员官官相护,到时此案没了现场,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张将军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若王法在上,也不会有此等人间祸事,京府通判难逃干系,本就是涉案之人,是不该让他再来查证了,那么朕应允你亲自介入此案!”康熙慷慨几言,吓的我抖缩不已,这到底又在唱的哪一出,到底是四爷的安排,还是真的碰巧便有了这么一件暗自,天佑我等? 康熙入了内厅换了几件平民衣衫,看着我傻站一侧,便对旁边李德全说道:“去拿几件素衫给芳华,她也一同跟我们去。” 康熙仅带了张猛,我,李德全与两名侍卫便骑马出了城,边行边问道:“你来宫里寻我,可是有甚紧要之事?” 我一时被他问的没了言语,本来要做的事情被张猛做了,而今又再说些什么呢?遂只能厚着脸面扯了个谎说道:“没什紧要之事,只是想着来给皇阿玛请安来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他眯笑了下说道:“算你有心了。” 一路疾行,约莫过了五里路途,才发现前面似乎有两人在缓缓遛马,我心思清明必是四爷和叶婉华了。康熙跑过见是四爷,便令大家停下,笑着同胤禛说道:“胤禛啊!我说你今儿个下了朝怎么就走的这般着急,原来是急着陪自己福晋来了。”他虽然面向着胤禛,但我知道他时刻都留意着我的反映,语罢之后还回头望了我一眼。 我权当未见,只低着头一脸平静。 胤禛淡淡一笑,回道:“儿臣让皇阿玛笑话了,只是爱儿进来身子不好,儿臣便想着带她来郊外散散心,可能会好一些。” “也好,改明儿朕叫院判来你府里瞧瞧,看看病势可有缓一些了。”康熙作势要甩鞭走人,四爷赶忙问道:“皇阿玛怎会这般打扮出宫,莫非宫外出了什么事?” 康熙见他问起,如实说道:“前面却是出了写个事情,张将军,还有多少路?” 张猛扬着马鞭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草长树密间隐约有件宅院,约莫七八进房子的模样。我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顿时心里一痛,万种思绪皆纠在一块,此地不就是原先塞外巡幸,太子中途折返欲闭门登基之时,我们回京留宿的地方么! 原本青瓦白璧的富庶府院,而今居然成了一片废墟…那老人家热情款待,笑意温软的身影还在眼前晃动,犹若昨日一般,难道真的成了块块黄骨吗? “皇阿玛…”我鼻头泛酸,只见他也是眼角泛潮,紧握马鞭的手儿阵阵颤抖。 “驾!”马儿呼啸一声便冲了过去,大伙儿也不敢怠慢,跟上前去。 四爷马儿跑至我身侧,我忍不住低声问了句:“怎么回事?”他沉默不答,我就知道他不会回答我。 张猛却回过头来说道:“昨日才发现的,偶然之中。” 我放安下心来,若真的为了太子之事,他杀害了这一家无辜老小,那他的行为便和太子无异了。看着胤禛灰败的双眸,我又开始遍遍责怪自己,为什么总把他与杀戮,与暗黑连在一起。明明不想如此的,却总是难抑的将种种手段与他联系在一起。 康熙落马之时神情震动,张猛在头带路,推开了那扇灰尘满布的木门,但仍未及入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胤禛,你去死吧!”随着那声音响起,一支长箭飞驰而来,我虽知道此人乃是我们套中之人,但看着他不偏不倚的架势,仍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四爷惊慌的拉起我的手往后一避,我吓的急忙缩回了手,他见此动作才清醒了些。知道此刻乃是演戏… 张猛迅驰的拔出身上配件,哐啷一声便将那急箭一劈为二,但那箭头只是因此而偏离了方向,却半点都没有停止的架势,四爷拿手一挡,便在手臂那侧破了一道口子。 我心里一痛,想上前看看伤势,却怎么也卖不动步子。 “张猛,要活的!”康熙在此关头仍不忘唤道,张猛三步并作两步,便上前与那几个蒙面男子厮打一处,身后的两个武术高手也赫然参战,未果几刻便一个不留的抓了起来。 而几乎就在此同时,身后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响,张猛豪气干云的对身后康熙说道:“皇上,你先走!这里由微臣来断后!” 我心头闪过一丝快慰,来了!太子派的人,终于来了! 康熙狐疑的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烟尘滚滚,一个个穿着正规,气宇轩昂的兵士端正的坐在马上,手中皆握着长弓,作势欲搭弓引箭的模样。康熙拉起我的手便大声说道:“撤回屋内!”他面色铁青,犹如乌云盖顶,随时暴雨袭来。 我是强忍着嘴角,才能遏制自己大笑的冲动,胤礽果真是想要除掉胤禛,不然不会为自己买这份保险! 他早就因为林海的情报而知道今日胤禛会与叶婉华在郊外散步,叶婉华的“师兄”们要在此刻前来行刺胤禛,而胤礽对此仍不放心,便早早的叫骁骑营的人跟着那帮“师兄”,眼见着他们被擒,便眼都未多望一眼,莽撞冲出来喊打喊杀,若胤禛死了,则是那些“师兄”之责,若胤禛未死,他则可以打着“知悉胤禛昭彰恶行,要为索爱一家伸冤雪恨”的旗号,拿下胤禛找康熙发落问罪,到时怎么都不会吃亏。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则却只是一个更大的圈套而已。 若他野心并没有那么大,只是想借助叶婉华之事对胤禛纠缠一番,今日便不会有个雄赳赳的百人队伍!形势到此,也只是他自己不顾手足,自寻死路!c!~! ------------ 第两百章 :一废风波3 康熙拖着我走在前面,四爷拖着爱儿的手紧跟于后,一路拿着破旧门板挡住身子,方才安全的撤回了院内,大厅灯光灰暗,灰尘沾着蜘蛛网悬在半空,挂成一张张狰狞若骷髅样的面孔,我单手紧拽着胸口,闷的几欲停止呼吸。踏入门槛之时,屋里的过堂疾风便带着股股灰土迎面扑来…还混着一股酸涩腐臭的浑浊尸气。 我一阵作呕差点吐出酸水来,而边上爱儿更是往回折返了几步,依着门廊狂吐。 康熙虽然自己也几欲承受不住,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但仍是艰难的将胸前帕子拿出来递给我:“心儿,捂着鼻子,帕子都是用龙涎香熏过的。会好一点。” 我也顾不得四爷的眼神了,接过帕子便捂上了鼻子。顿时浓郁的响起吸进鼻内,稍稍平复了一番胃里的涌动感觉。 再往里面行了几步,地上一幅幅干枯的骸骨跃进眼睑,那十几双空洞的眼孔齐齐向着门口方向,似在望着我们这群突然闯入的来人,似在向个个来人倾诉自己的滔天冤屈。 “啊…啊…啊…!”爱儿吓的连连退后,而我也早已忍不住吐了出来。 康熙放开我手,拿起边侧的一根枯枝,在骸骨上左右拨动了一下,转身说道:“都是被人一刀割断咽喉,看来是惯于此道之人。” 四爷走上前去,漠然的看了几眼说道:“此事必须彻查,不管是谁,造此罪孽,必须拿命来还。” 康熙郑重的点了点头,见我实在支持不下了,便挽着我的手退出主屋,往更深的屋院走去,外面弓箭飞驰的破空声响呼啸而来,一次又一次的响的人心烦。 “该如何突出重围?如今以三挡百,纵然张猛与两位高手再如**猛,也阻不了多久啊。”我忧心的问道,虽然话是对康熙说的,但实则是问的胤禛,此事乃是经他安排,我亦不知他如何不露痕迹的破了这看似死局一般的情境。 康熙冷着脸面一副苦思模样,胤禛却走上前来说道:“皇阿玛,儿臣今日出门本是带着高毋庸的,早在半个时辰前,见郊外天气有些凉,便叫他回府拿斗篷去了,此刻应该折返此地了,看见大批兵士,总会想些办法的。” 康熙眉结仍是未开,忧着神色说道:“高毋庸这小子,平日里见着机灵,这次也不知靠不靠的住。” “胤禛!你快出来!末将奉太子之命要将你带回去!”外面忽然隔空大喊,康熙骤然神色不对,径直盯着胤禛说道:“为何胤礽要抓你,方才那事我还没问呢,为何那些黑衣人要来杀你?” 胤禛闻此跪倒在地:“皇阿玛,儿臣实在不知。” “你既不心虚,为何要跪朕!”康熙面色冷然,已经有了泛黑之势,我也忍不住手心捏了一股冷汗,却只听他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当前弱势:“儿臣跪在皇阿玛面前,只因儿臣惶恐,因儿臣之事,而令皇阿玛深陷险境!” 康熙终于脸色稍缓,带着怒气的眼神也平静了下来。 “怕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在他背后悠悠说道,只觉他背部一僵,似听到一愕然的事实一般浑身惊悚。 我知道,他心里早已明白这个情境,只是不敢正视而已,不然看着自己的正规军队前来,不上前表明身份,却只是命令大家退至屋内,本就是怀着防人之心,而今知晓此些人物乃是奉太子之名前来,却仍不出去解释误会,便是顾虑着太子的弑父之心了。 “你!”他转过身来怒目而视,那焦灼的枯槁双眼,似瞬息便可燃烧一般,咬着牙齿狠狠说道:“你到底是何居心!到底是何!” 我镇定的抬眼与他对视,含笑说道:“此情此景,皇上都看在眼里,四爷早已在郊外踱步,为何不早不晚,等皇阿玛出现了却有人前来袭他?一拨被制,忽而却又出现了正规军队,这到底是擒的他,还是擒的皇阿玛?” “没有证据之事,你莫要信口胡说!”康熙已经愤怒的有些颤抖,那苍苍白发更是时隐时现,看着益发苍老憔悴,巡幸回来之后的记忆,怕又在他脑中清晰的翻刻了出来,若百煮般煎熬着他的心! “其实要查证此事并不难,逃离此地之后让太子给出此大费周章抓捕四爷的理由,看是否能令人信服。[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再暗暗调查一番今日乾清宫服侍的奴才们,问下太子可知道皇上便衣出宫之事。顺藤摸瓜,总会探得半点真相。”望着康熙益发深沉的眉目,我心里已经绽开了朵朵娇花。 因为宫中奴才的口供,我早已嘱咐四爷安排下去,已经寻到了可托之人,而事先安插在骁骑营之内的抱一死之心的兵士,也会给出对太子极为不利的证供。 康熙犹疑不定的徘徊之下,又多了种种指向明确的证据,胤礽此刻不倒,更在何时! 胤礽,我曾以沧海为誓,定要将你的身体挫骨扬灰,丢弃在寒凉如雪的深谭,永世不得再上人间,定要将你的所行,昭然天下,让你随着大清第一圣君,“千古一帝废弃太子”之名,永远糟臭下去。 永远,永远!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除了屋外往来的刀枪声,嗖嗖而过的飞箭响动,再没了别的动静,直到局势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屋外传来高毋庸那带着稍许嘶哑,稍许细气的声音:“爷,奴才来迟了,望爷恕罪!” 而明显高起的铿锵声响,也预示着有更多人参与了打斗。 “四哥!弟弟救你来了!”胤祥爽朗的声音喧闹的人心头发暖:“娘的,你们哪个营的,竟敢如此大胆!”胤祥全然不顾自己身份,在外骂骂咧咧的吼道。 我转眼望向四爷,只见他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微笑,一闪即逝。 “高毋庸这奴才,真值得赏,值得赏啊!”康熙赞叹的说道。胤祥本就一直在军中磨砺,而今形势也仅有他能拿出兵来对抗,高毋庸还真是找对了人。 准确的说,应是四爷早已思虑周全了。 未过多久,局势便全然扭转了过来,渐渐的打斗声响轻了,胤祥推门入内,嘴里还喊着:“四哥!” 入屋时候才见到康熙,慌忙跪地说道:“儿子鲁莽,不知皇阿玛在此,多有轻慢!” 康熙句语未言,只是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深深的望了一眼之后带头走出门外说道:“全部带回宫去!” 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我紧拽着小拳有些心神亢奋,四爷走过我身侧,轻轻的扶了扶示意我安心,万事有他。 去时仅有人儿三五个,回时却是大队浩然,五个黑衣人被绑的似粽子一般,而原先骁骑营的兵士,见到龙颜更是吓的面如人色,在胤祥所带兵士的大刀下,抖抖缩缩的一路向前。 大队在乾清宫阶石下站定,康熙独自一人蹒跚的爬上台阶,推门而入,那苍老的背影,写满了对权利斗争的厌倦与疲惫,天不假年,他衰老衰竭,却正逢自己的子嗣如日中天,穷尽心力亦再也遏制不住斗争的大浪。 心里悲极,那个曾经将我双手从乾清宫抱至景阳宫,一步未停的壮硕帝王,已经垂垂老矣。 而我,却要杀了他最钟爱的儿子。 胤禛忽然怔怔的盯住我,许久都移不开目光,我方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李德全便出来宣旨:“皇上请各位进去,那些个兵士留在阶下听命,传召了再一一入内。”李德全撇了一眼身上带血的败阵士兵,鄙夷的哼了一声。 “把胤礽给朕叫来!”声音不弱,却疲态尽现。 李德全匆匆忙忙的朝毓庆宫去了,而我们跪在乾清宫锃亮的地板上,半天都不敢重喘一口大气。 似是过了许久,太子胤礽才姗姗来迟!脸上虽然带着稍许惊恐神色,但见着叶婉华那顺,便瞬间笃定了起来。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想必他入内时候,已然见到了他派出去的那些兵士,此刻正跪在阶下领赐死之命。 “朕问你,你可知朕今日去了何处?”康熙单刀直入的说道,胤礽低着头,声色不动的说道:“回皇阿玛话,儿臣不知!” “啪!”一个巨大砚台被康熙甩出书案,哐啷一声便敲破了胤礽的头,至此方才知道康熙已然愤怒非常,却并不知晓他愤怒的因由,只是捂着额头不敢说话。 “李德全,你告诉他!”康熙朝李德全望了望,李德全**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回皇上话,太子知道皇上微服出宫之事。” 我心里一惊,李德全向来不参与这些阿谀斗争,怎么这会子会帮衬四爷呢。 太子仍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望向李德全,说道:“谙达说的什么话,皇阿玛何时微服出宫了,儿臣全然不知!” “装的好!装的好啊你!”康熙大叫一声,已经被他气疯了,继续厉色问道:“那你私自调动骁骑营的人马,如此大肆周章的前去城郊捉拿你的弟弟,到底为何?竟还一路放箭,难道要致你弟弟于死地吗?” 胤礽闻此不慌反而镇定了,匍在地上说道:“皇阿玛,四弟犯下滔天大罪,儿臣作为一朝太子,为了肃正纲纪,实在是锥心而为之啊!”面容清定,似乎还带着必胜的笑意。c!~! ------------ 第二百零一章 :一废风波4 “呵呵!”康熙一声阴笑,如腊月寒风,拂的我脊背发凉:“滔天大罪?朕何时给于你的权利?不经禀告,不经查探便可堂而皇之的捉拿朕的儿子!”康熙果然心念已定,再也听不下胤礽的状告言语了。 “皇阿玛!...”胤礽插嘴唤道。康熙却浑然不理,转头对着李德全说:“李德全,你在我身旁伺候几十年了,从来都是本分厚道,此次朕要你一句真话,到底胤礽知不知道我微服去了郊外。” 李德全跪在地上重磕了个头,说道:“回皇上话,老奴不敢欺瞒,太子的确是知道的。” “好,如今朕来问你,你既知道朕去了城郊,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派兵去郊外,步步皆是杀意,上来便是射箭。你到底是要射你的弟弟,还是要弑自己的阿玛?胤禛有滔天罪行,是你弑父不成的借口,对不对?”康熙摆在书案上的双手紧捏成拳,看似镇定无比的身形,却将自己的紧绷情绪泄露无疑。 “李德全,你个狗奴才!你为什么要造谣害我!”胤礽忽然目放狠光,爬起身子便抓住李德全的衣襟,一个用力便将他提了起来,李德全吓的面色全无,惊惶的说道:“老奴不敢说谎,不敢说谎啊!” “二哥,你不要这样!不可对皇阿玛不敬”胤祥上前拽开胤礽,压着他的身子再次跪倒在康熙案前。 我望了一眼胤祥,满脸诚挚的模样,何时起他也会这般话里藏针,针针扎中康熙了。 康熙脸色益发阴沉,似笑非笑的盯着胤礽,而胤礽急于表明自己初衷,猛然甩开胤祥的手,起身之后便走入人群一把抓住叶婉华的手,大力一拉便将叶婉华轻飘的瘦弱身体拖至了康熙面前。 叶婉华抖缩的跪倒在地,并腿低首的样子看着更显孱弱。 “你说,胤禛是不是杀了你父母,逼着你的定亲男子将你卖进扬州红袖招,此次你集结了五个师兄,为了报仇雪恨,决计在此次郊外之行中刺杀他,对不对?”胤礽见着叶婉华神色不动的模样,再也稳不住心神,豆大的急汗从额头冒了出来。 我想这便是叶婉华要的真相了,她虽然一直配合我们演戏,但对我一口咬定四爷并非杀人凶手之事总是有些怀疑,此刻倒好,胤礽将她的身世经历轻而易举道来,恰恰便是让她肯定了凶手便是眼前这个强作镇定,看似正义的卫道夫! 她低眉顺眼的朝康熙磕了个头,抬眼望向胤礽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惊讶无比的神色,说道:“索爱实在不知太子所说之事,奴才的父母是外出表演之后遇野兽袭击致死的,这点官府早已查明,奴才从未对此有过任何怀疑,而奴才的定亲夫君是利欲熏心,见家里戏班子已经散了,便想着将我家宅变卖以作私用,被奴才发现后更是不知悔改将我迷昏后卖至红袖招,好在此生得遇贵人,四爷来红袖招买酒时候正逢奴才挣扎不肯接客,便给我赎了身子带在身边…后来因缘际会,却让我得知芳华姐姐乃是我的亲人…因深感四爷恩德,才央求姐姐让我嫁给四爷,为妾都不介意,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说的头头是道,思路清晰,语气柔和,表情清婉。看不出一丝一毫假作供词的掩饰之举。我暗讽一句:戏子,果然是戏子。 转眼望遍所有在场之人,又有哪个不是戏子…连我自己,也是半个导演,半个戏子而已。 “你!你为何要害我,你明明!…哦!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你们一帮子人串联起来陷害我的戏,你们好哇!你们好哇!”太子已是怒不可遏,提脚便是朝叶婉华胸口一踹,她翻滚了几下身子便昏了过去。 我急忙起身跑过去掐她人中,大声骂道:“太子!你想杀人灭口也不急于一时!” 康熙终于忍不下去了,若他的怒火是有形体的东西,此刻这乾清宫,怕早已烧的片瓦不剩了“来人那!将这不孝子绑在亭柱上,这么多年来,朕怎么教育出你这么个暴虐的儿子!”他眼里一片清莹。怕是已经忍了许久的泪,但他仍是撕扯着喉咙左右指挥,怕人看出自己一丝一毫的憔悴。 “李德全,把那五个黑衣人抬进来!”康熙今日已是铁了心要将事情查个透彻了。 “你们听着,只要你们说出实话,朕可以不诛你们九族,给你们个痛快,不然,你们自己千刀万剐不说,满门皆要超斩!”康熙此言一出,那五位黑衣男子皆是一脸惊恐模样。 “皇上恕罪!我等不知此次要杀之人乃是皇上您啊,请皇上恕罪,恕罪啊!”其中一位似领头模样的男子拼命跪地磕头,求饶道。 “哦?照你这番话的意思,你们杀人仅是受雇于人喽?到底受雇何人?此人是否在场?若你认得,指出来便是,朕可为你做主!”只见那黑衣人起身转眼望了一圈,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敢欺瞒皇上,草民五人本是山西穷苦地方的农民,但就在前月有个官爷模样的男子说能给我们一口饱饭吃,只要我们有足够大的胆子,草民本就快饿死了,也就豁出去跟着那官爷走了,没想到这一走便来了北京,那男子叫我们尾随他,找个机会杀了他! 他边说边指了指四爷,四爷故作惊诧的望了他一眼,转而对康熙说道:“为了儿臣清誉,也为了儿臣安全,请皇阿玛一定要彻查此事!” “皇阿玛,你看见了啊,此事不关儿臣的事,放了儿臣,放了儿臣罢!”胤礽如一头被捕住的猎兽一般,在囚笼里死命的挣扎。 而康熙却全然不理会他,只是朝胤禛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将那些骁骑营的人全部带进来!” 没过多久,那些受伤兵士便三三两两结队进来了,康熙刚要开口问话,那黑衣男子便赫然起身指着其中一人说道:“就是他!就是他来找的我们!”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瘦弱白皙的书生模样男子,一身沉重的军装似乎已经能将他压垮了,而手臂的仍插着一只长箭,此刻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鲜血。他虽面唇苍白,却丝毫不感痛楚的模样。 啪…啪…啪的血水落地之声,空洞而又彻响的萦绕在乾清宫里。 几乎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直到康熙出言问道:“你确定是他?” “草民不敢欺瞒皇上…”一切都很完美,正如先前所有的计划一般,先由宫中之人证实太子知道康熙微服去了郊外,再让人力证太子所说的带兵只为擒拿胤禛毫无根据,而最后一步,便是由此早已安插在骁骑营里的赴死男子证明,太子本来只是派他去寻五名男子刺杀胤禛,而当他得知康熙也去了郊外时候,即刻动用正规兵力,假借擒拿胤禛之名,实则下了杀无赦的命令。 至此,英明若康熙,自然不会相信自己一手**的儿子,竟然会蠢钝到毫无半点因由,便冒然领兵杀自己弟弟。 待他怀疑此事之时,便逐步牵引出叶婉华父母真正死因一案,胤禛实则是牵扯在内的,但最终那位谋杀真凶,便是太子!太子敢这般堂而皇之的捉拿胤禛,便是想将自己做的滔天孽事,嫁祸给自己弟弟,让他替自己一死!而后来得知康熙仅随身带了几人出城,便大胆着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弑了自己阿玛,也不用再向何人交代自己的孽事了! 康熙围着那男子转了一圈,似乎有些怀疑此人身份,我开始有些暗暗焦急,怕被他那双如鹰的眼睛看出点什么来,只听脚步声站定时候他吼道:“科布尔善,给朕滚进来!” 门外便踉踉跄跄的“跌”进来一个男子,此人便是骁骑营统领,科布尔善了。 “朕问你,此人可是你营里之人?”康熙指了指那白皙男子问道。果然是心思细密之人,不过也怪四爷寻来的人,长的没一点兵士模样。 科布尔善自知自己统领的兵士出了问题,大气也不敢出,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上话,此人的确是微臣营里的。” “可有亲人?”他似随意一问,我却听出了风雨。 “回皇上话,他父母双亡,但是前些日子成亲了,家中有一娇妻。”科布尔善对他之事颇为熟悉的说道。 康熙面色平静,似述着意见极为淡然的事情一般:“把那女人送去天牢。” 那白皙男子方才还能镇定自若,此刻却如遭人重击,瞬间跨了一般,跪倒在地说道:“求皇上开恩,祸不及妻儿啊,所有的罪孽,奴才愿意一力承担,一力承担啊!” 望着他哭的惊天动地的模样,我心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因为此人只是一寻常孤儿,自小受四爷恩惠,此次自动挺身要为四爷而死,自然是没有任何妻室的。 当我本以为安排他**军中已是妙招时候,四爷却更为**远瞩,为他去青楼买了一名娼妓,方成亲未过多久。 问他这么做的因由,他只泯着淡淡解释道:“所有人屈服,都要有一个因由,或是因事,或是因人,我必须为他造出这个因由,这才能全面取信皇阿玛。” 至此我方明白,与他相比,我的那些诡计手段,仅如小孩子的耍赖而已。 而胤礽想要与他比,简直如痴人说梦一般可笑。c!~! ------------ 第二百零二章 :一废风波5 “那么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朕,所有经过!你知道朕要问的到底是什么。”康熙双目炯然,狠盯着那白皙男子问道。 帝王的气势自此全然迸发出来,周遭的人们都被他的威慑溺毙,不敢有半点越举之心。 那男子把头埋的更深了,以致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回…回皇上话!奴才本是太子郊外马场的一名饲马小兵,太子见我将马匹打理的妥帖,某天召奴才问话,问我是否愿意跟随着他,奴才年壮十分便能逢此良遇,自然什么都答应了…于是太子将奴才安插在骁骑营里,又命奴才去山西寻几位身强力壮的汉子,说自有用处…奴才不敢违逆,便去了躺山西,奴才刚开始根本不知道此五人是寻来刺杀四爷的,直到…直到…” 康熙脸色墨青,面朝着乾清宫高筑的朱色横梁,呼吸沉重,闭目凝眉:“继续!” “是,直到今天!奴才加入骁骑营之后,因身材矮小,一直被人取笑打骂,本就不甚开心,今日约莫下朝十分,太子又急跑着来寻奴才,说知道奴才在营里不开心,不能施展才能,故而再给我一次晋升的机会,若我今日办成了此事,便升奴才做骁骑营副统领,奴才想着之前去山西那桩事情也没出什么篓子,自然同意了太子的建议。本以为太子会在以后多磨练磨练我,却即刻下令,给了奴才一面统领大人的金牌,唤奴才去营里纠结一百兵士,去郊外捉拿四爷,若遇反抗,则杀无赦!”说道“杀无赦”三字时候,他已是颤抖着嗓音,哆嗦了许久。 “难道你们就这么糊涂?他唤你去杀一朝阿哥,你们仅凭两言三语便信了?”康熙捉住漏洞问道。 “回皇上话,奴才问过此事,太子所言,乃是奉皇上秘密口谕,说此事关系皇家颜面,不可有失,奴才不敢违旨…”不知他此刻抖缩一团的模样,到底是由心而发,还仅是装腔作势。但摒弃我知道的真相,的确难以寻到他作秀的影子。 “皇,皇上,下朝之后,太子便来过乾清宫,知道了皇上去的城郊,然后才急匆匆的走了的。而昨日我吩咐小路子出宫替德妃娘娘采制物件,复命时候说瞧见太子急色匆匆的出宫,马车快的连撞翻了边侧摊子都浑然不觉。”李德全在旁补充之言,彻底将太子打入地狱。 “不是的皇阿玛!儿臣根本不认识那个小兵!儿臣也没拿过科布尔善的金牌,儿臣更不认识那五个黑衣人,儿臣更加不会因为皇阿玛微服去了城郊而派军队去啊…皇阿玛,儿臣是冤枉的,冤枉的!”胤礽看着这一幕幕浑噩局势,恐怕此刻心里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摇摆起来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科布尔善!”康熙只一吼,科布尔善便惊恐的磕头说道:“回,回皇上话,金牌的确是太子前来拿走的。” 一语道尽立场,原来科布尔善也是四爷的人,到底他有怎样的魅力,能让一个个武将沉沦在他的脚下,甘愿隐在暗处,甘愿无金无碌,只为关键时刻甩出这般如刀如箭的言语? “你听见了没?”看着康熙脚步虚浮的走至胤礽身侧,似花尽了所有气力一般。 胤礽,你真的不懂珍惜,我此生无缘享此父爱,若然我的父亲能如康熙爱你一般,即便殒身折寿,我亦心甘情愿。 “不是的皇阿玛!儿臣有证人,儿臣有证人证明儿臣只是去抓四弟的!他真的杀了人啊,杀了人啊!”胤礽泪流满面,却仍是强作镇定,砌词狡辩。 “二哥!你不要再惹皇阿玛生气了,向皇阿玛认个错也就是了。”四爷憋着气出言劝解道,我知道这是他给于胤礽的最后机会,若胤礽执意要将叶婉华父母的死归咎于他头上,那么结果只能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个心如海针的阴险小人!面上于我交好,实则处处陷害我!”胤礽发疯般大力嘶吼道:“皇阿玛!他的未婚夫苏小能够作证,到底是谁杀了她的父母,到底是谁逼着苏小将她卖进青楼,皇阿玛,儿臣说的都是真的,儿臣只是一时怒气攻心,处事有失妥当,望皇阿玛明察!”可怜的太子,终于将胤禛最后一点耐心都磨砺殆尽,至此他与胤礽的表面仁和,终于土崩瓦解了。看着胤禛紧咬着牙关,本就凹陷的双颊更显狰狞。 我仅是假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爷,你素来不沉迷女色,为何会去红袖招啊。” 胤禛朝我会意一笑,答道:“二哥带我去的。” 康熙退怯了,这也是预料中事,聪明若他,定是明白若然将此事一查到底,太子恐怕不仅仅是被废的问题了,而是,必须斩首以祭法权。 因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他的罪行昭然天下,唯一能平息民愤的,也仅有他的脖头鲜血了。 康熙不敢查,至少,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查下去。 “你给我闭嘴!来人,将太子关进宗人府,一干参与此事人等,全部推出午门斩首!”仅仅寥寥几语,门外守军便步调整齐的带刀入内,将那五名黑衣男子,全部参与其中的骁骑营兵士推嚷着架出门外。 “皇阿玛!”胤祥忽而大声唤道:“求皇阿玛饶了科布尔善吧,他只是难违二哥的命令,都未参与任何事情,实在罪不至死啊!” 康熙虽然沉痛难抑,但仍是摆了摆说说道:“科布尔善,连降**,罚俸一年。” “科布尔善,谢皇上宽赦!”他转身出门时候,感激的望了一眼并未出声的四爷,看来胤祥出言求情,也是四爷为避嫌疑而权宜为之。 “朕乏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朕好好想一想。”康熙疲软的瘫坐在那红木椅上,似乎瞬间便已被皱纹侵蚀了整张脸,那么纠结难舒的皱在一起。 同四爷一起,搀着叶婉华走出了乾清宫,心里却久久平静不下来,脚步滞留了许久,想要回头宽慰他一番,却深刻的明白这世间谁都有立场宽慰他的心,唯独我没有。 方下了台阶,李德全便追出门来唤道:“八福晋请留步,皇上召您进去呢。” 胤禛警觉的一把拖住我的手,我朝他淡淡一笑,便束了束衣冠,提步走了上去。 偌大的乾清宫,只有他一人呆坐在书案后,那堆若小山的奏折,沉沉的压在前沿,都快将他瘦弱的身子淹没了。 我虽然心里不忍,对弑杀胤礽的心,却从来都未动摇过。 “你来了。”开口即是虚语,他已经站在此地斗争了许久许久,强撑了许久许久,人走心却静不下来,此刻他的心,怕是已经大浪搏岸,涛声隆隆了。 “皇阿玛。”我走上前去,绕到椅子背后,脱下手上指套,轻捏着他的太阳穴。 “朕很奇怪,你说索爱是你亲生妹妹,但为何方才胤礽说你的父母乃是胤禛所杀,你丝毫都未有动容之色,却转而为胤禛开脱呢?”他果然洞若观火,观察入微,此刻留我下来,竟是为了勘察其中端倪。 “不瞒皇阿玛说,不管我与四爷曾经的那份情谊,单说现在,我亦不信此事乃是他所为,况且早在入宫前,我便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父母。”他猛然一阵,圆睁着满布血丝的双眼回过头来。 我被此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踉跄退后两步。 “你方才仅出一言,便将此事引至胤礽身上,是否意味着…你查到的杀人真凶…便是胤礽?”他凝神望了许久,才有勇气问出了口。 “是…”我坚定的回望与他,暂放心中所有顾忌,所有不忍。 “如何得知?”他咄咄相问。 我虽不能道尽始末,也全凭他信不信了,反正四爷从未做过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要查,也自是问心无愧的:“皇阿玛有所不知,胤禛曾在扬州时候救过我妹妹一命,若要要求她做些什么,抑或要得到她,大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言要求,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转而却杀了她的父母,将她逼进红袖招后装作假遇赎身,本来,便是不合理之事。” 康熙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也只能证明此事不是胤禛所为,又如何能证明此事是胤礽犯下的孽?” “回皇阿玛话,莫小曾在我妹妹嫁与胤禛之后寻过她,告诉她杀她双亲之人乃是四爷,而莫小的妹妹,却也在那时离奇的失踪了,到底要挟之人是何居心,皇阿玛不难猜到。”康熙眼中那点清莹,已经荡漾着快要破路而出了。 “朕真的乏了,你出去罢。”他气若游丝,双目空洞的望着头顶,不知如此这般举头仰望,是否是为了抑住那冲涌而出的泪水。 父亲之泪,我似乎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轻声退出门去,李德全送我至门口,我低声的嘱咐道:“劳公公劝慰着点。” 他点了点头,道了句“放心”便重重的关上了宫门。那沉闷的声响震的我一阵晕眩,差点稳不住身子。远处传来震天的哭喊声响,似戳破了那厚厚的云层,竟招来了大片大片的光亮。 午门,恐怕已经血流成河了。c!~! ------------ 第二百零二章 :情归何处1 方走出东华门,便被四爷拦腰劫下,劈头盖脸便问道:“怎么样?皇阿玛找你何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怀疑了?”一连串的问题如珠般滚来。 我浅笑了一番说道:“没有,只是私下问了些问题而已。”他闻此才舒缓了口气,神情明显一松:“回去歇息一阵吧,一切仍未定局,我还得奔走一番,余下事情便交给我罢,你不要再忧虑了。” 我心里郁结的乃是这次废黜太子的结局,不忍眼睁睁看着他溺进此旋窝里,遂急急出言说道:“爷,若有天皇阿玛要征询大臣的意见立谁为太子,你可知道如何应对?” 他神情瞬息失落,略微思虑了一阵却又闪烁着眸子说道:“我知道皇阿玛今日未有咄咄逼问下去,似乎本就不愿追根问题,应是源自那颗爱他的心,若皇阿玛纠着叶婉华之事不放,太子的杀人罪行早晚要广布天下的,我甚至已经在扬州布好了一切,小到仵作验尸报告,细到咬伤的野兽的品种,大到红袖招的妈妈,大到知府通判,全部来龙去脉,都已经理了一遍,只要皇阿玛去查,便定然能纠出他这幕后黑手…但皇阿玛不查,我便了然他仍是未有坚定废黜太子的决心,即便后来废了,怕也会生悔意。” 听着他句语不错的分析之语,我有些难以呼吸,哀鸣太子的自不量力,这根本不是一场太子与他的对抗赛,而仅能算是他对太子的屠杀礼而已。难怪那日我会在扬州看见年羹尧出入红袖招,原来早在那时,他便已经开始筹谋了,深谋远虑的能力,无人可以攀比。 “我真是庸人自扰呢,爷那么聪明善谋,又怎劳我来操心呢。”我面色讪讪,他却隐着笑意扯了扯嘴角,心情十分舒缓。 回府时候已感力脱难动,合着衣服便躺下了,八爷到了天色黑沉才跚跚回府,今日宫内惊天变故,怕早已传的绘声绘影,他不可能不知,但却一点都未提及此事,只是脱了自己衣裳暖进被窝来,轻揽过我腰时候发现我仍穿着衣裳。 多年来一直安守规矩的他此刻正环着我腰解着胸前钮扣,我忍不住一阵抖缩,他的手也由此而颤抖了一阵,低声说道:“弄醒你了?...我见你睡着了,才想着为你脱了衣衫,不然明儿个起床又要着凉了。” 我不言不语的悄悄起身将上衣脱了,将发丝放垂下来时候心里无比柔软。 他见此幕也忍不住将我发丝揽上臂弯,拥着我低声说道:“睡吧,今儿个肯定很累了。” 他从来都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却只是这般淡淡的守在我身侧,若四爷是与我并肩而行的战士,那么他便永远是守在后方的医生,每当遍体鳞伤,便会细致温柔的为我包扎上药,陪着我再一次站起来。 但这次风波…却注定要让他饱受挫折,过了许久,我才试着紧了紧拥他的双臂,说道:“爷…太子将被废了,你是不是要?” 他轻叹口气,说道:“你去寻四哥和十三弟的事情,十三弟都跟我言明了,我知道你为我操心,怕事情出个好歹。” “但你还是要这么做,对不对?”我打断他说道。 或许是统掌天下的君王今夜心如墨黑,此夜是我来清朝以来最黑的一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他的俊挺眉眼,只是感觉他手心的温度,总是那般不温不火的扶过我的身体,掠过我的发丝,轻盈而又小心翼翼。 “你今夜如此晚归,是不是又在外面和那些肱骨大臣商量,商量着等太子下台以后如何取而代之?是不是?”我已累极,全然没了责问的气势,只是言语中的不快,他定是能听出来的。 “你一向不管这些朝堂纷争的…”他未正面回应我的问题,却转而推搪阻塞道。 我心里恼彻,但到底又能拿什么来阻止他呢,拿我自己的心么?但此时此刻,即便我愿意同他厮守一生,凭借四爷的狠辣手段,又能放我们自由么? 思来想去,都没了去路,便又开始愁肠百结了。 “爷…”不知不觉间已是周身寒凉,这么多时日以来,我皆未敢细想他的未来,今日第一次打开心中那摆满忧愁的盒子,便若潘多拉的赌咒一般,妖邪肆虐般的啃噬着我的心。 想起他凄婉的最终,想起他英年早逝,被四爷羞辱离世的结局,我的心,便一次又一次的抽搐,疼惜这个若花一般的男子,终是敌不过政治暴风的吹袭。 灿烂过一季,便再也没了绽开的力气。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轻拍着我背,将我头埋在了胸口,如呓语般柔声说道:“心儿…睡吧。” 次日大早醒来,已经不见了八爷的踪影,问身侧丫鬟,她只说八爷天未亮便整了衣冠入宫去了,心里惆怅不已,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若他面对人生最沉重的打击仍能屹立不倒,也算是一种成长,但再如何成熟冷静,也改不了他的结局,那么如此历尽苦楚,可还有意义? 脑中又开始浑沌一片,左右思绪像两个博弈少年,皆是举着刀剑左突又砍,但无论谁赢都是苟延残喘,血流如注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狠抓了一把头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福晋,起身吧,四爷府的高毋庸已经在门口转悠了许久了…说是有急事,可八爷又交代下来,您不醒不准奴婢来唤的,奴婢为难死了。”我一怔,高毋庸这么早便来了,不是出了什么事罢。 虽急急跨下床来,穿好衣衫后便将他唤了进来。 他满面风霜的跪倒在地,不安的说道:“福晋,不好了…侧福晋死了…” 我方拿起的象牙梳子,因他破惊一语震的摔成了两半:“什么时候的事?今儿个早晨?” “是今儿个早晨发现的,爷说按着尸体那寒凉程度,应是昨儿个晚上便没了…”心里顿时抽空了一片,林林种种的恩怨纠葛,江修缘与雪莲的血海仇怨,我与四爷离索厮守的愤恨不甘,皆似如水扶沙般,没了痕迹。 “福晋…福晋…”高毋庸在旁唤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我等会一同随你回府看看去吧,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对四爷总是有些影响的。”也不知如何,此刻心里居然顾念的不是一条人命的陨殁,而是他。 “爷此刻进宫去了,宫里翻天覆地了,据说皇上已经去了孝诚仁皇后的陵墓,大家都在揣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巨变之事,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去了呢…”高毋庸作深思状说道。 我见着他那正儿八经的模样,倒有些不习惯了起来,说道:“这些男人们的事儿,我们就别操心了。”说完才知自己似乎是伤了他自尊。 但他却似没听清楚我的话一般,傻呵呵的没说什么,却如忆起什么似的从胸前掏出一封信件,说道:“差点忘记了,爷走前命奴才给福晋的,是在侧福晋桌上找到的,她的尸体就那么直躺躺的挂在了桌子上方,可把奴才吓坏了。” 拆开信件之时,未有太多言语,却仍是触伤了我的心:那么多个日夜,我被仇恨的火苗烤的遍体鳞伤,被复仇的念想灼的漫身痛彻,每日每夜思极念极的,只是如何报复你,报复四爷。 从来不曾侧目我的身旁,亦是充满了令人动容的情感,江修缘甘愿为你冒着风险毒杀我,为的仅是不让你知晓你心中对嫡亲妹妹的期许,仅是一场镜花水月。 四爷为了你,对我威胁**,无所不用其极,本以为他仅是一个暴虐的皇子,却在见你时候瞬间冰融成水,柔情万千。 我本可以放下心中执念,不让仇恨牵引着我的心。一直可以看着别人幸福下去,也可以肆意的享受你的温暖。 但我却由着自己心里的怒火,将这一切都灼烧殆尽,破坏了你与四爷的婚事,杀死了江修缘.. 在未知所有真相之前,我仍能安慰自己,你们该有此报,而当所有迷雾散去,我方明白到头来,所有的所有只是一场蔽天的谎言,一场权利的争斗戏码而已。而我,只是这场斗争里一颗冲锋的棋子,一个微渺而可悲的女人。 对不起…你说过,我的命已经是你的了,所以今夜,我便还给你。 但愿我的死,能赎清所有的罪孽,也让你看清楚,棋子最终的归宿。 沉默了许久,棋子的归宿…她是在告诉我,我的未来,便会如她一般…我懂她深意,我又何尝不想在天地间自由来往,笑看事件百态,万不同一? 但我摆脱得了这些纠缠么?当初初来清,被索额图送进宫中伊始,我便已经成了这偌大皇城里的一颗棋子。 这么多年来,又可曾有过半点改变? 没有,始终都没有。而今,即便给我机会离去,我又如何放得下那些与我息息相关的人,又如何丢的下心中百结难舒的情势。 人心如丝,从来都是纠结不清的。 “高毋庸,我随你回去。”收起信笺便跟着高毋庸出了门。c!~! ------------ 第二百零三章 :情归何处2 马车颠簸奔行了一路,我紧拽着手中丝帕,反复摩挲着自己掌心,直到苍老的皮肤现出了一片片滚烫的褶皱。 丧灯白布又再次弥漫了我整个视野,我站在来来往往的送丧队伍之中,迷茫不能自已。 自穿越至今,已经十二年了,我早该习惯了这素色白幕,那么多人自我身侧匆匆行过,走时皆如眼前所见这般不着色彩。 或许人生走至最后,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卑微渺小的奴役,都要褪尽铅华,洗尽浓妆,恢复一片白净…无尘亦无垢。 “上登朱陵府,下入哀生门,超渡三界难,经往原始尊。人生一梦中,荣华总是喜,浮生能有几,贫富一般穷”府内身着佛袍的僧人正围着叶婉华的尸身兜转念经。 我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她虽换上了鲜嫩的高领袍子,却仍遮不去脖颈间那褐色的勒痕。虽然心里不甚难过,却仍是作势擦了擦眼角,四福晋风姿袅娜的走过来,嫣然一笑之时,挤出眼角的细微皱纹:“原来是八妹妹来了,你素来与侧福晋关系交好,此次发生这等惨事,也要节哀顺变啊。” 难得见她这般话语间没了讽刺的言辞,我舒了口气恭敬回道:“多谢四嫂关心。” 未过多久年氏便捧着个肚子从偏门一步一停的过来了,见着我时故意将肚子挺了挺一步一印的走的颇为沉稳细致。 “啊,原来是八妹妹来了。”年氏状似十分吃力,站定时候拿丝帕甩了甩风,那若有似无的细谈檀香味道便轻飘了过来。 是四爷的味道…我心若哀鸿凄婉了一阵,便淡然了,她都怀着四爷的骨肉了,我居然还有闲心为那气弥计较。实在是有些可笑。 今日不知何故,整府的女人都对我礼遇有佳,半句刻薄言语都没有,而且年氏和四福晋更是融洽相谈,一副安守本分,善知进退的模样。 我甩了甩脑袋,有些浑噩的想着,或许是今日睡眠实在不够,脑袋迟木了,便感觉不到别人的敌意了。 不一会儿连钮钴禄氏也牵着弘历跨进了灵堂,上过香后才朝着我点头微笑了一番。 弘历乖顺的睁着双眼好奇的瞧了我一阵,手指还不忘衔在嘴里啧啧的允吸一番,钮钴禄氏见此宠溺的瞪了他一眼,我几乎淹没在此饱含母性的一瞥里… 第一次这般渴望有一个孩子…倾注我余生所有心力的孩子。 “妹妹去前院坐坐吃茶吧,一会儿恐怕有许多大臣福晋的要来拜祭,也无谓在此阻了道路不是?待她们都走了,我再与妹妹叙叙,有些话儿想同你说说”四福晋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见着她们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也深感多余,便在主厅外面寻了个亭子坐下,高毋庸不几便端了壶碧螺春过来,方饮下两杯,便从镂空围墙间隙里看见四爷的骏马停在了门前。 正想着起身迎他之时,却被屋内传来的清跃孩童声音缠住了心神。 松枝细叶之间,只见那狭长的方砖道上,弘历张开着他粉嫩肉胖的双手,一步一顿的朝自己的阿玛走去,四爷只是站在门边,看着自己的儿子踉踉跄跄的朝他行来,满面含笑。 而他的福晋们便围站在主厅门侧,捏着丝帕巧笑嫣然的看着这一幕。 “阿玛…阿玛抱抱…”瞬间流下泪来… 这充满稚脱之气的清越声响,终于让我幡然醒悟,眼前这个穿着青衫的男人…再也不是我索心命定的男子…他是一朝阿哥,四位女子的夫君,众多孩子的父亲,将来更是一国之君,却独独不是我的男子… 君心独系,本为此四字而守望奔走的我…何时起竟在他的怀抱里轻易的抛却了… 不管是扎纳扎特尔,丹津多尔济还是江修缘,都能给我此生独一无二的守护,但是为何我却似着了魔一般一心只朝着他狂奔… 若我似那在狭长道途上急奔的女子,而扎纳扎特尔,丹津多尔济,江修缘便是沿途为我而亮的风景,路过之后便悄然隐没了…当我发现自己是那般痴傻之时,转身回望,留下的却只有铺天袭来的墨色,再也分不清天与地。 四爷笑着将马鞭递给高毋庸,双手捏着弘历小腰,稍一用力便将他托起举上了肩头。高毋庸在侧拽了拽四爷袖子,满面无奈的朝这边望了望,而四爷却全然没觉出他的异样,仍是欢声对弘历说道:“小弘历,想不想阿玛呀?”脸上的笑容,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温软柔和。 “想…好想阿玛!”他小嘴一嘟,便都是吉言密语。 一门之隔,门外是生命起始的朝气笑声,而门内,却是生命枯竭的默然死寂。 “哟,八妹妹,你怎么就躲在亭里不出来了呢,爷都回来了。”四福晋笑着袅步走上前来,四爷才顺着他的身子回首望来,顿时笑容僵在嘴角。 我故作潇洒的走上前去,却尴尬的手足无措,平素挥舞自如的四肢,似顷刻离我而去一般不受控制。 “心儿,你…来看她了。”他明知故问的说道。 “嗯,已经看过了,我…我这就回去了。”若此刻门外的马车停在我面前,我定然一言不语便钻了进去,免得遭人笑话。 年氏和四福晋皆是一副暗笑的神情,唯独钮钴禄氏,蒙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明千秋。 见他也无言语继来,转身便走,四福晋却朗声说道:“我去送送八妹妹。” 心里凄凉一片,难免又要受她一番冷言讽语了。 果然都未出府,她便迫不及待的低声说道:“我要同妹妹说的话,不知妹妹可有听到了?” 我站定脚步轻转身子,放高了音量说道:“四姐姐要我看的,要我想的,芳华经过今日已经透彻了,以后亦不需四姐姐劳心提点了!” 四爷闻此身形一震,而四福晋也是脸色青黄一片,我心里笑的呲牙咧嘴,一个同样可悲的女子,又有何资格站我面前嘲笑我? 纵然我已无法涉足他的生活,而她,又可曾走进过他的心? 可笑者笑可笑之人而已…这场仗,我与她都是输家。 车外的凉风吹起布帘,正扑灭了我滚烫的双颊,挑眼一望,只见一右腿瘸拐的邋遢男子,支着一根枯木棍子在四爷府的围墙一侧来回徘徊,我心里暗自一惊,直觉此人定必和叶婉华有些渊源。 遂停车走上前去,他见是一生人,慌张的转头便跑,无奈行动不便我只是缓跑几步便轻易的抓住了他。 “莫小?”我仅是猜疑的随口一唤,他便怔住了身子,惊疑的回头问道:“你…认识我?” “对!”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叶婉华的姐姐。” 他闻此惊白了脸面,狠狠的甩开我的手便狂奔起来,那杂乱肮脏的头发在空中乱舞,时不时便飘来一股恶臭。 “你站住!你若再跑,我便叫太子门人把你抓起来!”我靠着墙壁恐吓他,他闻此果然滞住了脚步,瘸拐着走了回来。 “姑娘…对不住,我也不想言语诱导婉华去害你的,今日要不是我的腿被太子打断了,我一定跪下来求你谅解,对不起…对不起啊!”浑泪如注般倾泻而下。 “罢了,我也知道你只是遭歹人所害,不会怪你的,你妹妹呢?太子可有放过她了?”其实我也是多此一问,太子连他都毒打致残,又怎会放过他的妹妹。 “是报应啊,我当初装瘸来找婉华害了别人,今日却真的成了瘸子…我的妹妹…”他哽咽了许久才说清了整句话:“太子下令杀人灭口…负责杀我妹妹的两个兵士,见我妹妹有几分姿色,当着我面**了她。我与她一起被丢下了后山…我妹妹用着残余的全部力量抱住我滚下了山,才保住了我这条残命…” 除了沉默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等惨虐之事…作为一个毫无抗争之力的弱势民众,除了任人鱼肉,祈求苍天不要飞来横祸之外,又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你今日来是来看叶婉华的,是不是?”他拿起袖子抹了把泪,无声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这四爷府门,你是进不得的?”他听我没有帮他的意思,急急哀求道:“我知道,求姑娘帮忙,求姑娘圆了我此生最后一个愿望吧。” 我虽为他的无奈动容,但却着实不能这般做:“现在正值敏感时期,你可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祸事,你若被人发现在四爷府出现,会让皇上误解现今所有的事情都是四爷暗自操控的,所以不管你多么想见叶婉华一面,我都不能让你见。” “姑娘…见完她我便随她而去了,不会连累四爷的,姑娘。”他双目凄婉的望着我,希望从我脸上读得半点动容。 我绷着脸面,狠着心肠说道:“既是这样,你现在便可随了她而去,黄泉路上自会相见!” 他顿时似失去了所有气力,猛靠上了边侧墙壁。 “福晋,回去罢。”赶马小厮催促了一声,我望了一眼此角落里污浊不堪的男子,却怎么也未想到在多年以后,他将对一件重大事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d!~! ------------ 第二百零四章 :情归何处3 又是踏着浓重夜色方才回了府院,我在庭院的续意亭等了他整整一夜,却只等到他披星戴月而回,径直去了郭络罗氏的主屋。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福晋,回去吧,风寒霜重啊!”丫鬟在耳畔低咛了几句。我拢了拢斗篷,却只觉得风儿似穿透了我整个身体一般,刮的我通体凉彻。 是因为目前朝局混乱,他才忌讳着我么? 还是因为我与胤禛不同寻常的情分,他才四处躲着我么? 这些答案他不会告诉我,而我亦问不出口…那么多年了,他一直充当着默默守护的男子,而我对他的墨守又回报了些什么? 相濡以沫的生活,还是坦诚相待的情分?除了绵延维继的伤害,似乎什么都不曾给过他。 当看着胤禛合家融乐,看着胤禩因对我的不信任而四处避忌…我的心便纠结在一起,不管情势还是形势,我都是在边缘游离的人。 宫里已经传出消息了,康熙拜祭孝诚仁皇后时候泪流满面,痛哭不止,大声斥责太子不仁不孝,难挡国家沉责,难挑社稷重担,猛垂过几下胸口之后便大呼自今日起废黜太子,将其圈禁高墙以思己过。 几乎所有在场之人都看到了康熙的软弱,那种硬生生将自己身上的血肉撕扯下来的痛彻心扉,但却没有人会同情他…那张张看似悲戚难抑的面孔下面,是一颗颗伺机而动的心,太子倒了,与他有仇的则一笔勾销,与他结盟的则另投他主。 没有人会在意康熙的悲苦痛惜,没有人会细细体会帝王的孤寂傲然。 自陵墓回宫以后,康熙病势如山倒,好几日都浑噩昏迷,汤药难进,直到一留过洋教士为他注射一次,才懵懵的醒了过来。 不过这已是半月之后的事了,自太子被废之后,八爷一直在郭络罗氏房间休息,一次两次我犹能安慰自己他是怕回府太晚惊扰了我睡眠,才不来的,但久而久之,心里的疑惑之声,便成了肯定之音了,他在忌讳我。 约莫又过了几日,康熙趁着病情大好,便上朝当众宣布,要大臣元老们推举太子。朝野震动,蓄势已久的大臣们,终于迎来了与同僚公开竞争,胜则富贵荣华,败则官场无望的局势。 眼看着八爷将一脚踩进泥潭,再也不能赢得他阿玛的信任,赢得他安然的做他八贤王的命运,我都快急如热锅蚂蚁了。 再也顾不得那些忌讳不忌讳,猜疑不猜疑了,我一入夜便在主屋的围墙圆门内等他,僵坐了许久,初春的凉气阵阵袭来,慢慢的双脚都没了知觉了。 丫鬟心疼我,暖手路子一个接一个的换来,等到换了第十波的时候,他终于满脸疲态的回来了,见我站在门边愣了许久。 我低声下气的拉过他手,说道:“爷,去我屋里。”这是生平第一次,站在另一个女人的房门外,公然截住自己夫君,要他跟着我走… 忽然倍觉难堪,这已经大大违背了我的自尊,我的骄傲。 他似乎发觉了我的异样,却仍是脚步不动的站在那里,半点都没有要随我走的架势。 “爷!福晋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了,都快冻僵了,快跟福晋回屋去罢!”丫鬟在边心疼的说道,他眼色一痛,却还是滞着脚步不挪步子,对着边上小福子说道:“小福子,你带着福晋回房去吧。” 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从未想过温软如他,也能说着这般寒凉之语,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介意他的寒凉漠然。 “是谁啊?半夜三更居然在我门前吵闹。”郭络罗氏披着大衣走出门来,看见我与他在门口纠缠,短暂的迷糊之后便明白了过来,我是来此地截人的。 “好啊!我就知道你这么女人不要脸面,竟然下贱到来我院子截人了!”她出口即是伤人之言。 我并不理会她,只是注目八爷的反映,继续不依不饶的问道:“跟我走。” 他不动,只是如石般站着不动。 心快要迸裂开来了,月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的眉眼,到底是伤痛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 但若我真的看清了,又可还有力气再站在这里面对他。 “你给我滚回自己屋子去!”郭络罗氏上前猛然一推,我并未意识到她会出此重手,无备之下一个趔趄便扑到在过道的花圃边,那高起的围圃石头划开了我的掌心,一阵阵呲裂的疼,而原先唔手的小炉,也因剧烈抖翻而火星尽露,许多掀翻在我腿上,嗞嗞的燃出一股股焦味。 八爷举步欲来拉我,踌躇过后却仍是没有上前。 “福晋,咱回去吧,何必呢福晋!”小丫鬟已经莺莺的哭了起来。 而我也似乎有些东西阻在我的眼角,掉不下来,却也消不下去。 “爷,我们回屋去。”郭络罗氏牵着八爷的手便往屋里走去了,我盯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都不见他回过头来再望一眼,一眼也好。 泪终于漫了出来,我狼狈的举起袖子擦掉,似乎就此轻轻一抹,连我的自尊也全然抹去了。 “月眉…扶我起来,我的脚麻痹了…”起身时候主屋的灯火骤然熄灭了,偌大的王府,除了地上那炉灰仍在明明灭灭的燃烧着,再也寻不到半点光亮了。 那晚,月眉给我唔了三个炉子,我花了整夜的时间来暖自己的腿,却还是一点暖意都没有。 第二日天未亮,他便又出府去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者我真的无法阻止这一场悲剧吧,再怎么挣扎也无用处了。 罢了罢了! 午后雅柔来府里寻我,跟我说了许久的话,胤祥也如八爷那般,整夜晚归,许多时候即便睡下了,高毋庸也会来府里唤他起身,许是和四爷合计着什么事。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几刻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快走时候她却忽然折返回来同我说道:“芳华,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说。”见她样子为难,我怕又是为了朝局之事,挣扎也许久也不知道该不该叫她说。 她看着我为难的样子,也知我不好选择,遂径直说道:“不是关于四爷和胤祥的,是关于八爷的额娘,良妃。” 我顿时提了兴致问道:“她怎么了?”近些年她一直安居深宫,敏妃是偌大皇宫里面唯一一个不计较身份尊卑,不计较门第出身之人,多年来一直与良妃相处颇好,但自从她仙逝之后,良妃便没了宫里唯一一个可以托心的人。 我有时会与八爷一同拜会他,但她似乎总是很不喜欢我,从来不会主动和我攀谈几句,更别说嘘寒问暖了,而我也明白她不喜欢我的原因,所以总是尽量避而远之。 “那日我与胤祥去德妃那请安,路过御花园时候正看见八爷与良妃在千秋亭小坐,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的,却听见她们似乎有了很大的争执。”雅柔似回忆当时场景一般,深锁着眉头说道。 仅听她此言,我便心里有些了然了,良妃寄希望于八爷,希望八爷能一展抱负,洗脱了那么多年来“贱妇”的声名。恰逢如此良机,她又怎么能让八爷轻易错过呢。 “争执了些什么你可知道?”心里惧怕被胤祥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到时转述给四爷,怕又会有些祸事了。 “具体什么我倒是没听到,只是良妃娘娘一直在那说着:你必须这么做,离那女人远点!之类的,而八爷似乎十分激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平素一直笑意盈盈的八爷发那么大的火呢,一茶壶被他随手一捋便碎了一地。后来胤祥见我听的出神,说莫要多闻他人闲事,便拉着我避道走了…”我想雅柔心里是明白的,良妃不喜欢的人,一直都只有我一个而已。 她是担心良妃在强迫八爷离开我,所以才好心的提醒我。 我苦笑了一番,也没言语,她忧心的说道:“我看的出来,八爷是会选择你的。你不要担心了芳华。” “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轻轻拂了拂她的手,心里一片悲戚:我是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纵然他曾经挣扎,不是也已经作出选择了么。 我与他的额娘,他选额娘。 我与皇权之争,他选皇权。 如此昭然的结果摆在眼前,我又何须再担心呢。 “芳华,芳华!”雅柔见我半天未动,忧心唤道,我强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说道:“快回去吧,等胤祥回来寻不到你,又该四处乱吼了。”她幸福一笑,翩翩走了。 幸福如她,连脚步都是轻盈的,不似我,走几步路,犹如老妪一般沉重。 雅柔走后,我倍感失心,在屋里左右踌躇踱步,既然已经明白了八爷的心意,自己也不打算再跟四爷纠缠不清,康熙那里乱成一片,也再没了威胁我的把柄。 是该走了…在留在此地又有何意义呢,自己大可以隐姓埋名生活,纵然将来被人寻到,也无外乎一死而已。 支开了丫鬟,独自一人去了相府别院,一如往昔一般有兵把守,不过此地守将多已认得了我,也不需躲闪而入了。 子丹正在院里收白日里晾晒的衣物,见我来了笑着说道:“福晋,你来了啊!” 我看着她眼角淡淡泛起的皱纹,有些心疼的拂了拂,说道:“妹妹,我是来看你最后一面了,以后怕相见无期了。” 她顿时愣住,手中衣物不觉落了地,说道:“怎么了福晋…不是出了什么事吧.”d!~! ------------ 第二百零五章 :情归何处4 “没什么事,只是我想离开北京,寻个偏远的地方生活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便见不到面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这次再来此地见你一面,你我也算缘尽了。”她越听越不是滋味,却也知道我在此地磨难良多,离开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所以她脸上虽然挂着两行清泪,却仍是眯笑着眼睛说道:“福晋,保重,不用忧心子丹,子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也有几分离别的愁绪,将准备好的银子递给她,说道:“此生若还有机会寻户好人家,这些就权当我送给你的嫁妆。”她哭的更凶了,再也挂不住一点笑容了,我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脸,强忍着泪水背转身子不再看她,都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死相别,两不相见。但我却认为,两个明明活的鲜活的人儿,却必须选择别离,才最揪痛人心。因为死别不可选,痛彻以后再也没了相见的痴妄。而生离,却饱含着更多无奈和期许。 要与过往再见,要与那么多与我朝夕相处的人生离。不知多年以后,我是否仍会犹如今日一般煎心难熬。 从相府别院出来之后,又上了一趟景山,梅花已经有些败落了,混着潮湿泥泞的土壤,灰黑一片,没了往昔的淡雅风姿。 一如此刻的我,在经历那么多场名利追逐,仇恨厮杀之后,我已然不是初来大清时候那个顶着一个**头的懵懂姑娘,已然不是那个念着母亲教诲之言问心无愧的女子了… 我与太子的仇,便自此了结罢,既然已经决定走了,便该走的无牵无挂,情已放下,何况是恨呢。 坐在山顶许久,很多年月,我都会独自一人爬上景山,坐在梅花树下的青石上,兀自出神。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了。 姐姐…再见了,出了北京城,我便不是索心,不是大清格格,不是蒙古亲王的王妃,不是管芳华,不是八福晋,不是走进别人心里的女子。 我会在自己脸上抹快尘土,一如乡村老妇一般平凡而又悠然的生活。柴米油盐,青菜萝卜,就此一生了。 姐姐,再见了。我会把我所有的记忆,留在景山,留在北京,留在遥远乌兰巴托的青山绿水间。 回府叫月眉准备了一些上好的丝绸棉线,对着描画本子印沓了一副山水墨叶图,选了一些丝线便挑灯绣了起来,虽然那么多年,我仍是不善女工,仍是歪歪扭扭的秀不好任何简单的图样,但这个荷包的意义,我想他是懂的。 记起新婚当夜他笑弯美目问我是否有东西要送他,见我装痴扮傻的模样后那一闪而逝的失落神情,记起回宫奉茶点烟时候他尴尬的拿着别人的荷包在众阿哥和康熙面前笑的身心疲累,却还要处处为我掩饰的身姿。我便心痛的难以抑制,我欠他的实在太多,即便如今他没有选我,对我也算情至意尽了。 细针一次又一次的扎进我的手指,那种十指连心的痛,不知是否能胜过他一夜夜的枯守之痛。 “福晋,夜深了,这些劳什子明儿个再做吧。”月眉在旁催促道。 我抬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我看她一脸倦容,几欲昏睡的模样,说道:“你先回屋歇息去罢,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她仍是强在那不走,我无法便只好顺了她的意,梳洗了一阵后上了床,待他回屋休息时候再爬起身子,点亮烛火继续秀,再有一点便可以完成了。 弄好之后已经天光了,府外的马嘶声音又定时响了起来,我便知道八爷上朝去了。起身拿水拍了拍脸,顿时清醒了许多,穿戴好了之后便随手带了几件冬衣,原本离开乌兰巴托的时候,丹津多尔济便给了我许多银两,多年来也未用过,现在正好带着旁身,想必下半生也足够在个宵小的小镇里开个小小酒馆,请几个伙计打理了。 一切收拾妥当,才发现属于我的东西真的好少。 月眉迷蒙着眼睛端着水盆站在门外,见我打了个包裹欲走的模样,吓的把水洒了一地。 “福晋,你要去哪里?”她明显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从昨晚怪异的举止到今日出逃的模样,想必已经可以猜出个七八分了。 “月眉…”我一把将她拉进房门,关着门户说道:“不要伸张,我正要寻你的,这个荷包你拿着,等我走了许久之后再交给八爷,也算圆满了我与他这多年来的关系。要告诉他,这件东西虽然没有鉴证过我两的开端,但能见证我两的结束,也是一样的。” 她似懂非懂的望着我,问道:“福晋为何要走?是不是因为爷现在不再宠幸福晋了,一直在大福晋那里留宿?如果是这样的话,奴婢去跟爷说,奴婢去求爷啊。爷那么疼福晋,不会任由福晋离开不管的!” 我拂了拂她头,笑着说道:“你不懂的,而今即便爷看见我走了,也不会再说些什么的。所以你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了,记得我同你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爷,我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福晋…”她虽有些不懂,有些迷惘,却也没有阻止我,更没有大声呼嚷惊动他人,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我离开。 踏上另一条别于争斗的路。 在城里雇了一辆马车,顺利出城之后,我特地唤车夫在城门之前停了一阵,下车远眺了一番,看着那巍巍城墙,肃立兵士,深深的作最后一次诀别。 “走吧!”马儿嘶吼,马鞭的抽打声响有韵律的一下又一下,抽的我昏昏欲睡。 “姑娘…醒醒啊姑娘!”那赶马的老伯进车拍醒我,我方知道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对不起老伯,我睡着了。”我不好意思的起身坐正了身子说道。 “是我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打搅了姑娘休息,只是快要入夜了,要姑娘决定下,我们到底是继续赶路呢,还是在这个小镇上歇息一晚,明日再起行?”老伯脾气颇好,笑容和蔼的问道。 “那便在此歇息一晚吧,用些饭食明儿个再走吧。”他欢快的应了一声,便将马车赶至一处客栈那,扶着我下了车。 其实我从未跟他说过我要去哪,只是吩咐他一路往难走,心里寻思着过了苏州之后随寻个小镇便落脚生根,沿途细看风景,中意哪里便留在哪里。 而这赶车老伯,也是个怪脾气,竟什么都没问,甚至连价钱都未跟我细谈,只是说看着给就行,爽爽快快就收拾车子随我一同上路了。 但看着他面目慈祥的模样,又是一个年弱老者,也就不会怀疑那么多了,当天便进了他的马车出发离开京城。 因为一天都在车内睡觉,也不知此地到底是哪里,只知道眼前这座“好再来”客栈,真是人流穿梭,往来不断,看着周围个个丝绸着身,胭脂粉黛的男男**,便知此地应是本镇最好的旅店了。 定了两间上方,略微点了一些小菜,吃罢便和老伯各回各屋了,但不知是不是店里饭菜不合口味,我半夜腹痛起床之时,竟看见那白发苍苍的老伯靠着我的门框,交叉着双手蜷缩一团,抖缩着睡着了! 我一阵惊讶,忍不住推醒了他问道:“老伯,你怎么好好的房间不睡,要睡到我门口来呢?”顿时心里也有些悚然,那些电视里面的打劫情节时不时便窜进脑内。 谁知他醒来后打了个哈欠,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虽然我刻意找了这家镇上人气最旺的酒家,但还是放不下心啊,我老头一个,也不怕些什么,就来此为姑娘守夜,也免得那些个狂蜂浪蝶打姑娘的主意啊。” 心里暖成一片,眼眶潮潮的几欲落下泪来。那么多年了,还真的从未遇到过如此互不相识的路人,能够这般实心诚意的待我。 我吸了下鼻子稳了稳气息,说道:“老伯,你回去吧,以后定房间我一定定个连在一起的,那你既能安稳的睡觉,又能顺便照看着我,有事时候我大唤一声你便能听见了,这天寒地冻的,你在走廊过夜可是要生病的。” 虽然百般要求诉说,都动摇不了他要为我守夜的决心,我见一满面风霜的老者为我站岗,实在过意不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向店家要了一床被子,为他在门口打了个小铺,又买了几个炉子,才稍稍安下了心。 本以为出了北京城,便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怎奈第二日一大早,老伯便狠命的拍门唤我起身,我三两下穿好衣服起来问他:“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言语不顺,神情却十分焦急,说道:“不好了姑娘,听说三楼有个房间死了人,姑娘赶紧收拾行当走吧!这里不安全啊。” 我跨出门去左右望了一眼,也不见有什么慌乱走过的人群,不似有命案发生的模样啊。 “有命案发生的话不是管府会来封店吗?怎么人影也没一个?”我疑惑的说道。 “管府来了就麻烦了,现在管府还没来呢!若真的来了便要拖慢姑娘的行程了!”我虽不介意自己行程缓慢,但细细一想,自己的身份特殊,也还是少见官差为秒。 便火速收拾了几件衣衫,匆匆的结账出了客栈。 回头忘了眼笑容可掬的掌柜,怎么都不似出了人命的模样…d!~! ------------ 第二百零六章 :情归何处5 但却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跟着老伯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藏在小巷深处的马车。 “姑娘,上车吧。”老伯终于神色如常地说道,我惦着矮凳一个跨步便钻了进去,只赶行了一段距离,忽然马车一个急刹,我险些便滚出窗外,正待出车询问因由时候,外面响起了熟悉的温润声响:“大伯,你要带我到福晋去哪里?” 是八爷,难道月眉没将我做的荷包给他,没把话儿带到么?他定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而一早已作抉择的他,又有何理由要追来寻我? 我并不急着出门,只是抱着包裹靠着一侧车壁静静的听着。不知何故,自出了北京后空落许久的心,却因他的到来而饱满充盈了起来。老伯顿了许久方才发话说到:“不知这位爷在说谁呢?我也是收人钱财,为人赶车啊!” “那你就不要阻着本爷的路!”这般不客气的言辞倒是甚少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有些不太习惯。看来今日他已是火极了。 “爷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为好,姑娘若愿意出来见爷,自然自个会出来,若姑娘不愿出来见爷,那么就算老生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进去!”未看出来如此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家,竟有这份风骨气节。 八爷闻此竟不再强来了,好久都不言一语,空巷间只留下呼呼的风声疾行而过。我忍不住掀开窗帘,透过那小小罅隙偷视这位仓促奔至的男子,到底是不是为我而来。 一如往昔般硬挺俊朗的外表,并未因长时间的奔跑而尽显喘红,却只是满面苍白,唇无血色,深青色的厚实斗篷在初春的风里微微摆动,他就那般僵直而又凛冽的握着马鞭,稳坐在马背上,似个面对万马千军的兵士,却更似一个远望着自己心爱女子悄然隐逝而又强作坚强的男子。 “心儿…”只见他嘴角动了动,似低喃般唤出了我的名字,很难想象前日还见到我被郭络罗氏推入地上毫无反应的他,今日竟会用如此柔情婉转的语调唤出我的名字。 他不理会我的毫无回应,仍是径直说道:“我知道前晚伤了你的心,但你信我是有苦衷的!本以为冷静若你,不会因我的一时忽略而气上心头,不会因我的莽撞不顾而郁结难寝,但而今证明我错了,我彻底的错了!心儿,你出来见我,给我一个解释缘由的机会。” 我仍是咬着牙齿一言不发,只见他从腰间掏出那个荷包,紧拽在胸口说道:“原来你知道新婚之夜我问你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难以圆满的是什么…我不要它见证我们的结束,我要的是一个与你携手地老天荒的结局…什么江山大任,什么门第出生,什么贱妇卑子,都无所谓了,只要你与我一起,我便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为心儿瞄眉枝。” 原来不觉间,我已听出了泪来…一直在思虑,我该用什么东西来换他一争天下的决心,百思难得之物,原来竟是自己! 原来我在他的心中,已经重过了江山。而我还一直以为他择江山而弃我。 “我知道,你收拾细软离开北京,便打算永远不再见我了…我心里既悲且喜,悲的是你居然真的舍下了那么多年来,与你抱守互暖的我,喜的是你的心里终于放下了四哥,我苦等数余年的今日,终于来了,心儿,只要你迈出马车,我便答应你,此生仅与你为伴…此生仅与你携手…心儿!西风作证,我爱新觉罗胤禩以此为誓!”白秀的双颊不觉间已经漫上了两行清泪。 我颤抖的掀开车帘,与他四目对望间,释尽了过往所有的辛酸枯搓,而他手里紧拽的那只荷包,似乎正是带着魔咒而生,来此仅为见证我与他真正真正的开始。(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不是嫁衣着身红烛映面时,而是历经百折等待,饱尝煎心虐意之后,若一夜繁花尽绽般的开始… 他急急跨马而下,一个箭步便奔至我面前,跃身将我抱起,轻盈的旋转在此狭小的弄堂,明明不甚诗意,但当我看着他飞起的斗篷,和我摇摆的裙裾,便开始心驰飞扬,周围所有的一切,瞬间化成了我心里永远的定格。 第一次,被他那双银湖般的闪亮双眸盯的涨红了双颊,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挺鼻梁,下意识的闪缩摆头,而他却用他那双冷若寒冰的双手,轻轻扶正了我的脸面,对印双唇。 直到两人皆喘气难继,才作罢分开,我此时才发现他身后仍站着别人…十四阿哥嘴角微翘的骑着马儿站在八爷身后… 我忽然窘迫难安,看见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我便似乎又寻到了四爷的影子。 而八爷仍然不只所觉,仍是兴奋难抑扶着我的耳际,低沉而又暗哑的说道:“你可知道,多少此我欲这般对你,却总是难以鼓起勇气。” 我掩着发烫的面目笑了笑,说道:“十四弟在看呢。” 八爷转过身子大笑道:“十四弟见此,自然也是开心的,对不对!” 而马上的他,却不回答,仍是那般扯着半边嘴角,不羁却又带点嘲讽的笑着,笑的我心里发怵,笑的我心生愧疚。 八爷一把将我抱上马车,这才发现那老伯竟然已经抛下车子,人影都没一个了。 “好奇怪的赶马人,不要工钱不说,竟然连自己的马车也不要便走了。”我疑惑的说道。 “是很奇怪,因为方才我去你那旅店寻你,在走廊上撞到他,他似乎颇为慌张的望了我一眼,本来我也没有在意,但是却似乎听见他在说什么三楼出了人命,要你快走之类的浑话。实在另人费解。”八爷也十分奇怪的说道。 我眼神一黯,心里似乎有些清醒了,哪里会有一陌生人对我这般贴心,这个男人应是四爷派来一路跟着我的了,此刻见到我与八爷这般,还不急着回府复命去么。 “心儿…”他拥着我,唤道。 “嗯?” “我知你素来酷爱自由平凡的日子,但是若随着我,便又得住在那憋闷的北京城了。”他斯磨着我耳际,说道。 我浅浅一笑,扭过身子说道:“你都为了我放弃争夺天下了,这一点小小的桎梏,我又怎会放在心上,且你也素来知我手段,谁敢欺负我,还不是自寻晦气。” 他朗朗一笑,宠溺的捏了捏我脸,笑道:“不要成日里都充狠毒,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柔软过任何人。” 第一次听人这般评价我。“柔软”这个词,似乎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当我站在帐外听着雪莲的痛呼之声不为所动之时,当我拿着尖刀在子青高耸的肚子上刻出血痕之时,当我眼睁睁看着张猛的金刀刺进子青的胸膛时,当我对着奄奄一息的所索额图笑的灿烂时,当我步步谋算太子至他身败名裂时,柔软二词,便已经彻底将我抛弃了。 而唯有他,从未与我一同经历过嗜杀阴谋的他,才会这般傻傻的用“柔软”二字来形容我。 心里怅然,或许这便是我选择他的另一原因,我与四爷,太了解而又太相似。 忽而想起那晚郭络罗氏房前所受委屈,心里便隐隐冒着酸气,我佯装不再理睬他,只是摊开手掌露出那血红的痕印,在他眼前甩啊甩。他一看便知缘由,双手合过我掌心,说道:“对不起…而今局势你也知道,太子倒了,皇阿玛又下了让群臣举荐太子的意旨,许多大臣都来与我表明决心,要举荐我作太子,而宫中,额娘更是百般训斥,要我趁此机会翻身夺储。” “那不是你素来的愿望么?”我言不由衷的说道。 “别人不懂,你也不懂么?那更是我额娘的愿望,只是我不想违逆了她的意,但而今我不想争了,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者早到你嫁入我府开始,我便已经无心追逐了。直到你找胤祥,苦求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你一命,我方定下了决心。”其实自从在扬州他袒露心声以来,我便知道其实他疲于应对这些朝臣,疲于实现自己额娘的愿望。 “而你额娘逼你了对不对?”我想起雅柔说的话,便知道他受他额娘逼迫的,不止是朝堂之事。 “我知道额娘不可能放过此等良机,所以一直对她虚与委蛇,虽然面上奔忙,却一直都未有让护我的大臣上书举荐我,但那日额娘在御花园中提及你,说你乃是此次成功的最大阻路石,要我远离你…”我似乎有些明白近月来他态度的变化了。 “所以你这半月以来都刻意疏远我,怕你额娘从我这里看出你其实毫无动作,并不打算趁此机会一争帝位?”他点了点头,我才知道此次乃是自己胡闹了。 “…糟糕了!你这般堂而皇之的追我出城,你额娘恐怕早已知道了!”我心里暗叫不好,即便良妃并未知晓,四爷难道不会告诉她么…他提及八爷时候那狠辣冷漠的表情,又赫然的浮现在我眼前。 纵然八爷无心角逐,但若他的额娘振臂一呼,那些追随他的大臣,又忍得住不上书么? 而只看结果的康熙,又怎会去细辩这些大臣是受谁引导呢?奏疏上是谁,即是谁了… 顿时浑身发凉…原来历史的真相,竟是如此么。 八爷的失尽父心…原来是因为我。d!~! ------------ 第二百零七章 :西风起1 果然如我所料,我与八爷的马方行至北京城郊,便已经碰见了那些身着官兵服的守卫,我惊愕四爷的速度竟然这般迅驰,难道大臣们在此短短半日的时间便已经上书惹起圣怒,以致康熙派兵前来抓人了么? 但待那些兵士近前,我方知道乃是自己估错。此些兵士不是康熙派来的,而是良妃。 “八福晋,属下奉良妃娘娘的命,前来请福晋进宫。”其中一位面相森冷的魁梧兵士跪在马前说道。 “心儿,你可以不去的,她是我额娘,有我护你,不会拿你怎样的。”八爷紧抱着我,片刻都未放松,十四爷却在马上不咸不淡的说道:“哟,什么时候听说良妃娘娘也有兵可用了?明人不做暗事,自个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若然说不出来,爷就地就斩了你们,一群不知轻重的奴才,官兵也敢冒充么?” 虽然言语清冷,吐出的却自自都是犀利辞色。 那些官兵面面相觑,十四爷便在那甩了甩手中马鞭,作势欲扬,那带头的官兵才猛然跪倒在地说道:“回十四阿哥话儿,奴才们都是在四爷手下当差的!”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暖心老伯果然是他派来跟着我的,他还真是眼线密布,我想做些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监视,之所以对我离开北京视而不见,怕是想借此机会让我摆脱八福晋的身份罢。 如今我与八爷冰释,他那里恐怕已经翻起了滔天怒浪。早晚会火围八爷,扑灭不及的! 而此良妃,枉她长了一副聪明脸孔。居然也不懂形势,无形之中便为他人陷害自己儿子而劳心出力。 “果然是四哥。”八爷握着马缰的手顿时紧绷了起来,我轻扶了下说道:“算了,不是早猜到了吗,还有什么可动怒的,当务之急是要让你额娘稳住心神,莫要听了别人唆摆,便真的出面叫那些维护你的大臣上书举荐你作太子。” 八爷无奈的干笑一声:“此事恐怕毋须别人唆摆,额娘也会去做的。” “看此情形,应是还未做呢,爷就先让我进宫探探形势,看能不能说服你的额娘。”虽知此事徒劳,但却实在没有别的可行之路了。 他无力的点了点头,落马后将我抱了下来。 “各位官爷,我同你们回去。”他们闻此显然面色一松,没有先前的惊恐神色了。 “小心!”八爷在身后不安的说道,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他竟然放心不下自己的额娘,难道还怕她敢跟我动手么? 入宫时候良妃正在宫里饮茶,她永远是这般清淡闲宜,虽然岁月磨人,却始终磨不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孤傲神采。 但我知道,她的骨子里是盛满自卑的,不然一介女流,虽未得康熙万千宠爱,也曾宠盛一时,而今贵为一朝妃子,除了那遥不可及的皇后桂冠,她已是实现了所有女人的梦想了,又为何会为了那区区贱名,而掺进这一场生死博弈呢。 她知道我来了,也不唤我落座,也不望我,只是淡淡的自舀自饮,饮罢三杯之后才轻启朱唇说道:“你可知道我的孩儿,是经历了怎样的风霜才长大成人的?” 她顿了许久,我知道她并非征询我的答案,故而只是静默不答,等待她的下文。 “我生胤禩时正逢血崩,差点便没了性命,但命悬一线换来的孩子,却被皇上顷刻夺走,寄养在惠妃那里,缘由是我身份太过低贱,拥不起大清皇族的血脉,记得那日他洗三,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围墙一侧落泪,看着他在惠妃和皇上跟前欢快笑着,我心里开心,遍遍念叨的是,孩子啊,再笑的灿烂一点,让周围的人,都欢乐一点,因为这样,别人才能忘记你卑贱的出生,才会给于你稍多的关怀。其他阿哥朝夕便可得到的恩宠,他却要用尽全力才能赢来。” 她的话,似把刻刀一样,缓慢却很深刻的在我心里划出了痕迹。 “他虽未长大,却似乎懂得自己与别人不同,所以身边每一个哥哥弟弟,甚至婢女宫人,都给予温和神色,有时甚至几近谄媚,但换来的却是什么?惠妃罚他在太阳底下站了三个时辰,我站在拐角深处,望着他仍是强作欢笑的脸,差点便去投井自杀,是我这个额娘给他带来了所有的苦难。但每逢他有机会见我,却总是会笑着说:额娘,不要伤心,总有一天我会将皇阿玛的江山奉到您的面前,让所有欺辱我们的人都明白,谁才是天下至尊,谁才是最最尊贵显赫的当朝权贵,谁才是青史留名的芳香故人。” 八爷…原来那张温笑的脸面之下,是一颗如此艰涩的心,而他为我而放弃的,又何止这一片江山。 “你可知道他为了笼络这班朝臣,花费了多少心思,谁会将赌注下在一个贱妇所生的皇子身上?你可知道他为了留住内大臣的心,曾在阿灵阿的府上跪了整整一夜?抛下所有尊严,仅为实现曾对自己额娘的一朝允诺,你难道真的忍心破坏他穷尽此生筹谋忍耐所换来的权势,换来的一争天下的资格么?”她双目盈水,痛苦的落下泪来。 我抹了下眼角,狠甩了下自己脑袋,要将自己方才听到的所有言语都抛诸脑后,我不能被一时的感动迷乱了心智,助他迈进那条不归之路。 “额娘,您到底有没有想过,八爷到底要些什么?或许他儿时是受过万般欺凌,但也正因此,才造就了他如今贤德美誉,您的儿子,并不输于任何一位皇子,天下臣民都可鉴证,又为何非要用帝王之位,来显示他的高贵呢?古语有云:以权示人,仅显威,以德示人,才显尊。你的儿子,已是万民心中的贤德尊贵之人,又为何要争抢那本不属于自己的九五之位呢,况且帝王权位,成则至尊显赫,败则殒身不恤,难道您真的有必胜的把握么?仅凭着朝中内大臣阿灵阿,侍卫鄂伦岱以及那些不成气候的阿哥们?政权之争,从来都是谋定后动,军权相挟,原来还有福全亲王这位有着显赫战功之人暗中美言提携,而今他人走茶凉,他的后人可还有谁跟随八爷的脚步?兵家重地可有八爷的知心之人?莫说别的,单说今**欲将我唤来,借助的却是四爷的兵!试问,你又有何能耐在他夺储失败后保他余生?难道你真幼稚若此,相信仅靠大臣们几片烂唇烂舌,便可将这江山大权咬下来么?!” 她被我的厉色言辞说的面色苍白,端茶的手也险些捏不住茶杯。 我见她有些踌躇,继续说道:“额娘,莫要再受他人利用,做了别人踏上地位的垫脚石,莫要害了八爷…您的儿子已经受尽天下敬仰,毋须再为卑微出身所累,无法摆脱贱妇声名之人,恐怕仅有您一人了,请您扪心自问,是否愿意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做赌咒,来达成你母仪天下的冤枉,来洗刷皇上曾对你的侮辱言语?” “我当然不愿…”她竟莺莺的哭了起来。 “人当自尊而后人尊之,这个道理,我信额娘比我懂。没有人能给你高贵,包括你的儿子,除非你自己懂得如何做一个高贵之人。”我知道她已然被我劝服了,正当欲松一口气时,她却兀自说道: “来不及了…啊灵啊早就拟好了奏折,经我允准便呈递上去了,此刻恐怕已在皇上手中了。”我浑身一软,到而今才知不管我如何费尽口舌,事情已无半分转圜之力了。 “如今,你的儿子,连安坐贤王的资格都没有了!”我丧气的说道,马上便要晴天翻雷,震声滚滚了… 八爷…我到底该如何,明知结局却仍帮不了你我焦急的提步欲走,良妃急急唤住我,说道:“胤禩乃是你的夫君,若真的出了事,你要不顾旁人,先救他啊!” “你就少操点心罢!”我恶狠狠的说道…这个妇人,为何这般见识浅薄。逐尽一生之事,到头来方才了悟,实在是毫无意义。 出宫路上,明显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同往日,大臣们都疾步匆匆,此刻虽然不是上朝十分,却争着赶着往乾清宫去。 路上又遇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四爷佝偻着背随着那些急跑的大臣们,一步一挪的走向乾清宫,似乎并为察觉我的驻足。 只是专心致志的走着自己的路,是不是便捂着嘴巴咳嗽一阵。 他生病了,对他是既爱且恨…爱已深进骨髓,这辈子即使将他放下了,也无法将他全然剔除身体了…而恨,却是恨的那般无可奈何。 “心儿!”八爷在我身后唤道,我匆匆转过身子,掩了失神面色,尴尬的强笑着问道:“是皇阿玛招大家进殿议事了?” “嗯”他低低达到,我看着他那张如水般平静的脸,心里说不出的焦急无望。 “你额娘…”我哽咽道:“已经将大臣的联名奏折上呈皇阿玛了…此次议事,怕是因你之事。” 他硬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轻扶着我眉心说道:“莫担心,啊灵啊已经同我说过了,我有些准备了,不会出什么大篓子的。” 我知他是强弩之末,没人会比我更清楚此次风波的结局。 为了他的额娘,他也会将此事揽上身的。c!~! ------------ 第二百零八章 :西风起2 我站在偌大的府院里,看着漫天的黑云飘来积聚一起,似盖顶般压的人喘不过起来…阴霾的天气更加令人烦躁,零零星星的雨点已经倾洒下来,打在我脆弱敏感的脸上,激起一阵阵心绪翻涌。 “福晋…进屋去罢,都下雨了。”月眉拉起我的手便往屋里拖,奈何门槛太高,实在没有气力跨过,就那般僵硬的绊倒在地。 “福晋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月眉赶忙蹲下身来搀我起身。 忽而眼前一片乌黑,转头望时,才看见两位带刀侍卫赫然站在身前,将屋外唯一的光亮遮掩殆尽了。 “你们什么人!”月眉护我心切,起身站在门前问道。 “奉皇上之命,请侧福晋去牢里坐坐!”他答的一丝不苟,却将月眉吓的手足无措。 “你…你们等等!福晋,奴婢去拿几件衣衫,天气凉,您刚才又落了雨,先喝口茶水暖暖身子再走…不行,这手炉实在是太冷了,奴婢去换一个来…”她手忙脚乱,左窜右跳的一会捧茶一会送衣,结果茶水溅了一地,想拿衣物却拿出了一床小被。 那些兵士忽然一脚跨进门内,将月眉递来的小被扯起一扬,抛在了远处。弯身一抓便将我的双臂牢牢钳住,说道:“这一进大牢,有没有命出来还是未知之数呢!你还忙活这些做啥,冻死最好,省的到时受些个皮肉之苦!” 我淡然的笑了一番,而月眉却呆呆的站在门内,似乎仍在想着那兵士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何意思。 见我已被他们拖至院中,她才如梦初醒般追出门外,大声嚷着:“福晋…你们想对福晋做什么…” 北京难得在此初春十分落此大雨,往日干燥的烟尘尽被雨滴砸的滚滚扬起,迷蒙了我的视野,不管是在雨中跪着哭喊的月眉,还是这八爷府的草草木木,皆在烟尘中若梦似幻…如沙场马蹄扬起的硝烟一般…漫散着血腥气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要来了,终于要来了,该来的总是逃脱不掉的。 我闭着双眼任由那两位兵士架着双手在地上拖行,脚跟已被磨的滚烫,那单薄的素布鞋子,再也护不了我的皮肉,渐渐的磨出血来,撒了一路。 宗人府大牢门口那一排慑人醒狮,今日似乎格外狰狞,我被他们粗鲁的塞进一三面石墙,一面木栏的稻草屋内,因着此时乃是寒凉的初春时节,终于没了熏人的酸臭味道,但仍能若有似无的闻到股股尿骚味道。 行廊传来铁链拖地的摩擦声响,我拖着钻痛的双脚爬至门边,才看见太子跟着方才那两位兵士走了过来。半月的牢狱生活虽然使他面容憔悴,衣衫污破,却仍是精神爽利,行动自如,看来康熙并未派人审讯过他,只是凉在牢里未曾聆讯。 我虽慌乱的转过身子,却仍是被他看见了,他还是那般气焰嚣张的说道:“没想到你也有今日!皇阿玛终于腻烦了你这歹毒女子!本太子笑着看你怎么死!” 我没有与他辩言,一是实在揪心着八爷的安危,二是与此等无能之辈逞口舌之快实在毫无意义。到底谁会先死,日后自有分晓。 牢内光线昏暗,特别是到了晚上,没有兵士巡夜经过时候是一点光亮都没有的,宗人府素来是关押皇室罪犯的地方,更是少有囚犯,故而夜深时候,那凉风嗖嗖的吹过行廊,似鬼泣一般令人悚然。 牢内除了满地的稻草,没有一件可以取暖的物件,我冷的瑟瑟发抖,双手环抱在钱,蜷缩着身子靠在角落,仍是没有半点暖意。 但心里却如浪激涌一般上下不定,八爷到底怎样了…深处此静谧的大牢,我无时无刻不在细听着空洞的镣铐回响。除了太子时不时弄出一点小小响动以外,再没了别的声响。至少能让我肯定,八爷还未被康熙打入牢里,但更难定心的是,他还安全吗…会不会已经… 正当意识左右博弈,正欲涣散之时,一狱卒小兵举着火把打开了我的牢门,粗声粗气的说道:“喂!起来,跟我走!” 我痴望着那一团火苗,尽量控制着抖动的身体,用手敲了几下大腿,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紧紧跟在那狱卒身后,贴着那高窜的火苗,我终于有了丝丝暖意。 “奴才参见皇上,犯妇管芳华已经带到!”监狱尽头,另挖着一密闭屋子,四面都是石砖,连那唯一入口,都是石门,开启时候发出隆隆的声响。 康熙只身一人坐在那燃着火烛的桌子边侧,面容枯槁,身形瘦极。 “参见皇阿玛!”我慢慢曲了下腿,跪地时候只听骨节发出脆裂的吱嘎声响,他背影微微一怔,许久才回过头来说道:“起来吧。” 我在他的注视下坦然起身,他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口浊气,说道:“今日朕…怕是来见你最后一面了。” 在他出此言语之前,我仍坚信康熙不会将我诛杀,但是这一刻,我仅存的微渺希望,已被他轻如鸿羽的淡淡一言,拧熄了。 “可知朕为何要如此对你?朕今日孤身前来,便是要给你一个真相。”他怔怔的盯住我的双眼,似往昔无数次一样,带着极强的洞穿欲望。 我弯了弯身子,恭敬的说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四目对峙间,谁都没有半点退怯,曾经多次,他会在我与他的对视之战中,转眼长叹一句“罢了”,便继续坚定的袒护庇佑,而今日,我知道他不会动摇了… 而我,却仍不准备在生命中最需坚强的一刻抛尽尊严。 人皆惧死,若死局已定,至少我能收拾自己的尊严,让我看似无所畏惧。 我这一生活的太累,叶婉华死时的诘问,我犹记心间…她是沧海一粟,经风一拂,便消逝世间,我又何尝不是。 我嫁给八爷乃是他精心安排,要我看着他安守本分,要我扶正他的道路,而今八爷却出了这档子事,他要降罪于我,也是情理之中了。 而我混乱的感情关系,更是有违他一贯的融和态度,我这把小小的船桨,搅乱了一江池水,若除了我便能唤来宁静,我毫不怀疑他会作出今日的抉择。 “呵呵,朕倒没看出来,你竟是这般容易放弃生命之人。”他笑的难听至极。 “但朕想你清楚的知道,你是为大清江山而死的,身故之后,朕会将你的遗体搬进皇陵,葬在原先朕为你做的衣冠冢内。”(康熙曾因替索心换身份而对外宣布赫舍里身故,曾按格格身份立过衣冠冢)。 我淡淡一笑,跪倒在地说道:“多谢皇上仁德,但此殊荣,索心恐怕无福拥享,我此生已是八爷的福晋,恳请皇上将我躯体还给八爷,葬入寸土抑或飘洒大海,皆由他说了算罢,今生已被皇城禁锢良多,死后希望能得自由。”我此番所作,并非要刻意伤了四爷的心,只是形势之下,必须确保八爷的安危,若康熙同意了,则代表他已应允我放过八爷,让他操持我的丧仪。 他脸色一青,眉目纠在一处:“是朕对不起你,但为了胤礽,你必须死…” 我猛然一震!原来他要我死,竟是为了那不成气的儿子,顿时嘴角抽搐,怒意憋红了双颊,我拖着沉重的脚链站起身来,似疯似癫般说道:“原来是这个原因,呵呵,想必皇上对于我妹妹之事,早已查的透彻是不是?那么您的儿子如何目无法纪,罪犯滔天您也清楚了是不是?如今把我纠出来,竟是为了将所有罪责推到我的身上,让普天民众认为这些事情是我一手设计来陷害太子的对不对?” “朕知道瞒不过你,所以早就打算告诉你所有真相。”他决心已定,双目坚定的说道。 还是低估了康熙对胤礽的偏爱,本以为制造如此顺水推舟的陷进,让康熙误认为胤礽欲假借擒拿四爷之名,实则是对自己不利。必定能将太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未想到这般大逆之罪,康熙竟然还是选择忍耐… 我实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难怪太子仍然如此气定神闲的欲看着我死! “哈哈…原来千古一帝,也不过如此,对我满口江山为重,却只是一个只知护短的庸俗父亲.哈哈哈!”我癫狂一笑,不再顾虑他青黄难定的神色。 兀自推开石门说道:“索心这就回牢等皇上的恩赐。” 狱卒见我欲走,赶忙上前拖住我双手,康熙见此却只是向他摆了摆手,我挣脱了他的钳制,自顾自的回了牢房。 一夜的寒凉竟然在他的百般激怒之下尽数褪去了,我浑身滚烫难抑,为了八爷,为了四爷,我固然能够一死。 但他却要我为了太子而死!那个呲牙咧嘴夺走我清白的男人而死… 我不甘心!我必须想个办法,让自己脱离这个困境… 八爷如今也是朝不保夕,而今唯一能助我脱险之人,又只有他了!但我的选择他都已经知道了,而又是他,亲手将八爷推入如此境地,又还会出手帮我么。c!~! ------------ 第二百零九章 :西风起3 自从那夜之后,牢里狱卒不知是不是得了康熙的圣旨,不再横眉冷目,对我客气了起来,进门时候甚至还弯着腰肢,当夜便满面堆笑的送来了干燥的棉被和一些吃食。 看着他们一个个恭笑毕敬的模样,我仿若看见烛光影动之下,康熙褐色双唇,一张一合的倾吐着:享受我待你最后的仁慈吧。 念及此,在嘴里翻转咀嚼的馒头,便如坚石一般令人无法下咽。 拖着铁链在牢房里兜兜转转,我已是孤立之势,又有谁能救我出去?说不定丰盛饭食之后,便会看见公公端着一壶毒酒,抑或三尺白绫,如勾魂无常一般站在我的面前。 关在不远处的太子闻此持续的拖沓声响,忍不住怒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不要在发出这些恼人声音了,影响爷睡觉!” 我未接他话语,却着实意识到了一件事,我与他住的如此相近,即便稍刻自己想到脱身之法,告诉来人如何行事,也会尽入了太子双耳,岂不是功亏一篑! 于是我对着前来送吃食的狱卒哀声求道:“差爷,这间房间实在太过阴冷,半点阳光都没有,能否让我调到温暖一些的地方去?” 他犹豫了一阵,按着脑门子想了一刻说道:“这事得头儿说了算。其实这牢里哪里有晒的到太阳的地方,只是去年关押过一个犯人,颇有些蛮力,在最东边那房里挖过一个大洞,后来让人用铁柱子拦上了,想来因有些光线吧。” 我心头一喜,此地正是这座大牢最西的一面,若我搬到最东,那便最称我意了。于是慌忙讨好的说道:“差大哥,你就帮忙和你们头儿说说罢,我一弱女子,死活也逃不出此地的。你们也毋须担忧啊。”边说边把头上那一只碧玉簪子拔了下来,偷偷塞到了他手里。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便将簪子收进了口袋,说道:“那你等一阵子,我去求求头儿!” 太子癫狂的笑声又传了过来:“都是快死的人了,还要什么阳光,哈哈哈!” 我用尽气力压下心里的那股怒火,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思踱,不能因愤怒了蒙蔽了思绪。(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好在未过多久,那牢头便拿着钥匙来开了门,领着我去了东面那侧,终于听不见太子时不时的挑衅言语了。 但很可悲的是,我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狠命的抓着自己头发,任凭指甲嵌进肉里,那犀利的疼痛感触,仍唤不起半点心绪。难道真要死在这里?真要为了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而死么… 午间正用牢饭之时,胤祥风尘仆仆的来了,从未想过他竟是第一位来牢里看我之人。 他依在门栏外边,蹙着眉目问道:“笨蛋…你怎样?” 我咽下嘴里干涩的馒头,浑沌的说道:“没事,我没事。”不知此刻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形如疯婆一般,但定然是极为肮脏的,那些被我抓乱的头发,混着片片殷红血迹,那般无力的耷拉在我眼前。 “还说没事…他们对你用刑是不是?皇阿玛到底要你招认些什么…”我与康熙纠葛不清时候,他犹是个宵小孩童,自然是不懂的。 康熙纵然对我既爱又恨,也不会狠心到用刑来逼我。 我捋了捋额发,说道:“没有用刑,是我百思不得脱身之法,所以自己抓出来的血,莫要错怪了你皇阿玛,他不会这么待我的,要死也会给我尊严的。” 胤祥听见死字,明显神色泛白,说道:“死?皇阿玛要你死?可是为什么…这些皇子间争斗之事,又与你有何干系?” 我苦笑着说道:“胤祥你还不明白么,想来你也知道我为何会嫁给八爷,一来皇阿玛恼怒我不能将八爷引至正途,二来太子之事他要借用我的死,来给天下民众一个交代…” “碰!”胤祥猛烈一拳撞在木栏上,恨恨的说道:“我本就不同意四哥将八哥带进局来,可他疯了!我啦不住他!这下可好,八哥遭皇阿玛当众奚落辱骂是小,却害的你身陷囹圄!” 我喉头哽咽,艰涩的问道:“四爷…现在怎样?” “别再提四哥!知道你被关进牢里了,八哥还在乾清宫门口跪着呢,他呢?他一语不发就径直回府闭门谢客了!”胤祥气的满面涨红。 而与他不同的是,我却凉的浑身颤抖,无力的摊开掌心,却只见一片姜黄。还有那些干凉了许久的血迹。 “笨蛋你不要怕!我去想办法,我在营里挂颅搏命的兄弟一大把,大不了我叫他们蒙了脸面劫大牢!”他说的豪气干云,我却被他这鲁莽性子吓的魂不附体。 赶忙出言阻止道:“不要胡来,这事是要掉脑袋的!你一朝阿哥,怎能做这些犯法之事,被你皇阿玛知道,削了你爵位是小,进来陪我事大了!” 他闻此却哈哈一笑,说道:“大不了就是来陪你了!我不同你多说了,得出去谋划谋划,四哥那怕是指望不上了,你做好心里准备吧,实在不行我就带人来…”他说完此话转身便走了。 看来今夜又得无法安寝了,按着胤祥那敢作敢当的性子,怕是要捅破天了! 四爷,真的已经弃我而去了么,闭门不出,摆明便是选择明哲保身了…我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都是自己选择的结局,也无半点资格怨怪他。 本来就是两选一的结局,我选了八爷,他自然便选了江山…这事只有焚心之痛,却没有对错之分。 夜风沿着那破开的窗口嗤嗤的吹了进来…举首凝望间,才知道…白日里温暖光明的依托,夜间却成了寒凉入侵的道口。 一如这北京城一样,白日里朗朗乾坤,而暗地里又到底有多少污秽之举,谁又数的清呢。 亦如人心… 一日又一日,我已被煎熬的深心具疲,每日都望着行廊里狱卒来来回回,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引进来托着盘子的公公。 再次见到胤祥,已是三日之后,他垂头丧气的出现在我面前,无力的说道:“看来不得不走最后一步了。” 我愕然的说道:“不要!此次必定会东窗事发的,你会被你皇阿玛囚禁的!我不能累及你仕途。”我对清朝历史仅是有些模糊的印象,依稀记得一废太子时期胤祥不知因什么事而惹恼了康熙,最终被圈禁了好些年… 虽然来到此地后许多事情都与历史不符,但结局却未曾错过…胤祥这般遭遇,怕是拜我所赐! “圈禁便圈禁罢!我是皇阿玛的嫡亲血肉,从来都无谋国之心,皇阿玛不会对我怎样的,况且此事还不一定做不成呢,你不要自个首先便泄了气!”我望着他那张年轻张扬的脸,一点都不似他的弟弟哥哥,成日里都阴郁着脸孔让人看不清悲喜。 胤祥的脸,便是他的心。 我无语与他争辩,因为不管是什么言语,都撼动不了他的决心了,故而只能转言问道:“八爷呢…他好么。” 胤祥眼神一阵闪缩,低头不肯回答我的言语。 “怎样了…你倒是说啊!”我焦急的走至栏前,紧拽着他衣服问道。 “八哥快不行了,都跪在乾清宫前三日了,粒米未进,又怎会好!再挨个几日怕是要魂归去了。”胤祥忧心的望了我一眼,我紧拽着袖口,思绪飞速的转动,却仍是不知该如何劝他。 不知胤祥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周身拂过的刺骨寒风,也曾拂过八爷的身躯…冷的他抖作一团,我仿佛看见了他长黑的睫毛下,那一滴滴落下的晶莹泣泪。 夜风再来时,我赤着脚面窗而跪,欲凉他之所凉,痛他之所痛。 今夜起便不再进食了…我要用我的身体力行告诉他,若他要这般坚持下去,便是在逼死我。 昏倒在地之时,只觉牢内似乎起了很大的骚动,有急跑的脚步声响,有咆哮的男人嗓音,更有挥舞的马鞭破空之音。 迷蒙间,又看见那辆载着我远离北京的大红色马车…面面挥舞的送嫁旗帜下,静站着端着药碗的李德明。 当我对他道出一声“谢谢”之时,那清脆的碎碗声音,如天堂梵音一般回荡在我耳际,鸣唱之声洗净了心里所有执念。 而纱帐外的他,那欣喜若滞的神情,竟清晰如镜面倒影一般… 再醒来时候四周乌黑一片,而我却有一种被喧闹包围了许久的错觉,猛敲了几下脑袋,才确定此地似乎真的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第二日一大清早,未见到胤祥的身影,却只看见雅柔似一夜苍老般怵在我面前,撕心裂肺的大声嚎哭。 我走过去拖起她的手,问道:“怎…怎么了…” 她抽噎着说不出一句话了,许久之后才停顿了哭泣,说道:“芳华…胤祥被圈禁了!在养蜂夹道。” 犹如晴天巨雷般轰然劈下。难道我昏迷时候的喧闹声响,并非是我的错觉…而是胤祥带着人劫狱来了么… “也不知怎么了,大伙儿似乎都疯癫了一般。四爷昨儿个晚上带着九爷,十爷,十四爷来了牢里看太子,可不知太子说了什么言语,惹的四爷举起马鞭对着他就是一顿狠抽…而众阿哥却没一个上前制止的,差点便把他抽死了…现在还在乾清宫拘着,怕是也要被圈禁了…而我家爷,也是昨夜一夜未归,皇阿玛也不知怎么了,一句都未解释便把他圈禁了…芳华,福晋们中间,我能说上话的也就是你了…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源源不绝的泪水从她脸上漫了开来。 我被她这些毫无逻辑的话语吓的没了人色,这到底怎么了…c!~! ------------ 第二百一十章 :西风起4 雅柔无措而又满怀期望的盯着我,我却仅能以一片迷茫来回应她…但能肯定的是,四爷带着那么多阿哥来牢里看胤礽,绝对不是走个过场探监那么简单。(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而胤祥的被拘,与先前同我讲的那些事情逃不脱干系。但我而今身在囹圄,一干爷们又都真真切切的卷了进来,又还有谁能挽住这个局势呢。 “雅柔,你先入宫问下消息,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也莫要太过招摇,不要遇着人就把心里话吐了出来,敛着点情绪,知道不?”单凭她寥寥几语,实在令人无从着手。 “我明白…胤祥就时常同我说,能坦诚相待之人也就你和四哥,余下不管是谁都得防着几分。”她抹了把泪,抽泣一阵便走了。我重叹了口气,正巧又看见那日帮着我换房的狱卒,他提着把长剑在行廊里兜转巡视。 “小哥!”我朝他谄媚的笑了笑,伸手示意他过来一叙。 而他虽然与我有些相熟了,平日里说话一直不卑不吭,今日一见我招手唤他,壮似殷勤的慢跑过来,正疑惑间却看清了那张通红的脸上,满是同情悲悯的神色。 我看的阵阵心惊,连先前准备问的话都忘记了…出口便不由自主的说道:“小哥,你老实告诉我,上头是不是下了杀令?”他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神态有样,慌忙掩了过去,说道:“没,福晋您别多想,上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你骗我!”我瞪大着眼睛直盯着他,见他眼神不由自主的躲避,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定然知道些什么,但却闭口不语。 许久的眼神交战之后,他才沮丧着神色说道:“福晋,你别为难我。虽然昨儿个晚上发生了一些事,但绝对不是上头要杀你,只是全牢房那夜当差之人都被封了口,此事传出去是要满门抄斩的,恕奴才不敢多言了…”我正想多聊几句拐着弯子问些重要问题,他却被牢头大喝一声唤了过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怕是又要遭一顿狠训了。 到底是何因由康熙竟要下这般严厉的封口命令?我就如溺水之人一般,虽然身处有形的湖水之中,心却如堕真空一般毫不踏实。 深夜难眠之时,只见那狱卒小哥与另一同僚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双目紧闭、奄奄一息的太子。而他原本稍有污浊的衣衫,此刻已经染成了一片血色,条条血色鞭痕绵长而又深刻的刻上了他的血肉。似条血蛇一般蜿蜒缠绕着他的身体。有些甚至触及了他的脖颈。几乎将他脸颈带头一块卷了去。 我被此骇人的景象吓呆了…仿若亲眼看见胤禛拿着马鞭,表情冷然的挥起,落下…每一下都饱含着我与他的锥心之痛,仿佛再次见到了那风凉如刃的初晨,肯特山前碎落一地的心尘,筠然迷蒙的飘散在我与他之间,看不清彼此眉眼,却同样痛不可抑。 四爷下此狠手,一向宠溺太子的康熙,又会怎样待他?百倍伤痛还诛他身?那他,还能有命在么… 经过之时那一阵刺鼻的药草气弥,更让我心乱如麻…康熙派太医看过他了,那他的立场也不言自明了… 胤禛…到底怎样了,不知此刻他是否还拘在乾清宫呢… 我顾不了让那小哥难做,慌忙追声问道:“小哥,你们带着他去哪里?” 他转身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前面,我忙禁了声响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原来是那石室…康熙来了么…这次不是来给我一个赐死的理由,却是来见那奄奄一息的儿子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忽然有种预感涌上心头,或许此事并没有我想想的这般遭。 过了许久,太子才被他们再次抬了出来,此次他并未闭眼睡着,而是圆睁着双眼看着顶头那片褐色砖墙。一动不动,眼角似乎带着明晃晃的泪迹。 那狱卒小哥刻意在经过我的房门时候说了一句:“禄佟,你走慢着点儿,弄疼了太子殿下,你但当的起么!一会宫里的马车可是要来接殿下呢。” 我当场僵住,原来自己的预感竟是错的!周身顿时似沉闷难耐的空气骤降至冰点一般,将所有存活的事物都冰冻住了,包括我的思绪…我的心。 这场子嗣之间的博弈,太子胜了吗?不然为何他能安然的走出宗人府大牢,重新回到宫里?那么余下那些阿哥们呢,他们到底是何下场?说不定顷刻之间便会有大队人马前来陪我了。 而现实却容不得我再胡思乱想了,那召见口谕已经传到了我的牢房。牢头大哥把着火烛再次站到了我的面前.几天前,便是由这孜孜燃烧的火烛引着我走向死局,今日,它会带领我走出困境么? 很想给自己一个肯定答案,但这个答案即便破声而出,我也再难相信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沉重的大门推开之时,我仿若看见那孤傲的帝王正慌张的将眼角清泪拭去。 我恭敬的跪倒在地,叩首请安。 不知在他看来,此刻我是否仍然沉着,但自己却清楚的知道,我惊恐的连手心的僵肉,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心儿…”他的声音似历经极尽嘶竭般枯哑,音若垂发老翁。许久未听他唤此名姓,我竟有些怔忡,有些不敢回应。 我仍是低着头不敢高抬,却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响声音,那怒睁着双眼的腾龙渐渐跃到了我的眼前。 他搀着我的手臂扶我起身,说道:“真的如你所说,面对胤礽,朕只是一个昏庸无能,宠溺包庇的父亲。”我望着他的眉眼,不敢轻易言语,因为此刻身上所系的不仅是我一人的性命,或者此夜的会面,将会给所有人一个尘埃落定的结局。 “这一局,朕甘愿妥协了,今夜你便回府去罢,此刻胤禩怕已等的焦急了。他见我满面不可置信的模样,微叹了口气,转身说道:“朕不知胤礽曾带给你这般大的伤害,若朕早些知道,之前不会同你说那一番话。” 耳边轰然一声,难道狱卒小哥那般悲悯的看着我,乃是因为知道了我曾被太子**… “是…谁告诉你的?”我语无伦次,连敬语都忘记说了,他却没在意,解释道:“你在牢内想必也曾听到了一些动静,昨夜胤禛带着许多阿哥入了天牢,百般言语挑唆,仅是为了让胤礽承认他在随朕塞外巡幸之时,**了你!如今朕的所有儿子都知道了太子恶性昭彰,有违伦常,做出这等不耻之事,而朕亦是痛心疾首,感念你曾受的那般**,也不愿你再因他而死…之前的那些事,如何给普天民众一个交代,朕再另想办法。” 原来这便是四爷苦思冥想的救我之法,而九爷十四爷十爷也参与其中,想必都得到了八爷的应允. 我苦笑了一番说道:“皇上真的是感念我的命运艰辛,才收回赐死的欲念么?”极尽探寻的望进他的眸子,却只发现了他的心虚和闪避。 “呵呵呵…事到如今,皇上怕也是骑虎难下吧,将太子恶行都推至我身上,把我斩首于午门之前,一时间固然能挽回太子的名声,但您的那么多阿哥为证,证明太子曾侮辱我,到时便坐实了堂堂皇室沆瀣一气,为了掩盖太子欺**女,抢占弟妹的不伦之事而杀人灭口对不对?”四爷之所以做这件事情,完全是为了要挟康熙! 如果康熙敢将叶婉华双亲父母之死,说成是我处心积虑杀人嫁祸太子,而城郊带兵擒拿胤禛之事只是误会一场,为了保住太子名声而将我斩首于人前,同时释放胤礽,恢复他太子身份。胤禛便即刻联合其他阿哥将太子侮辱我之事公告天下,让民众流言来评辩到底孰是孰非…到时不仅是太子声名狼藉,将累及他整个爱新觉罗家族蒙羞。 当年孝庄文皇后便是遵循三纲五常,顾忌民生反响才不与多尔衮携手连理,今日胤禛所设的威胁之局,果然戳到了康熙的痛处,万万不敢挑战的,便只有民心! 而令一方面,将此事曝露又更加深了康熙对太子的反感,逼着太子承认自己的淫恶行为,又能扬鞭狠揍一顿…实在是既解除了而今的不利局势,又趁此机会大大的宣泄了心中怨愤。 故而康熙急急召见我,要放了我…故而他一来便说,这一局,他甘愿妥协了。 原来并非他不想杀我,而是不能。 他脸色铁青一片,却仍是倔强着不肯承认:“你当朕是狼心也好,狗肺也罢,今夜你便回府去罢!” 或许是我真的太过清醒,大可以将他对我的释放理解为宽赦,理解我仍有余情,但通明的思路,却让我再一次尝到了现实的滋味,原是那般苦涩的。 这个我曾经为他摇摆过一次的男子,要将我致死的欲念已经赫然的印上了他的嘴脸,曾经我理解他将我送去蒙古,理解他在巴林对我百般试探,甚至理解他要我一弱小臂膀担下蒙古的天下…仅因为我信他是江山为重,不论私情的男人。 而如今方才明白,江山为重,只是因与江山比重之人,是我而已。c!~! ------------ 第二百十一章 :恶魇1 “胤祥呢,你打算将胤祥怎么办!”我见他夺路欲走,慌忙扯着他的袖子问道。 “此事毋须再问,而今结果已是朕的最大让步!”他狠拂了一下袖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是**无路,才作了让步…那么我心拼接的场景,定然就是事实了。 出牢时候虽然夜风广阔,呼吸顺畅,却是从未有过的虚脱之感,回首时候,只见那灰褐色的宗人府牢门,如一张怒启的虎口,龇牙咧嘴的对着颤里之前的我,不由得一阵抖缩,忍不住急速奔行了几步,方安定了稍许。 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角四角处皆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发出吱嘎吱嘎的摇曳声响。 或许是我急行的脚步声惊扰了车中人,他撂帘一望,便急匆匆的跳下马车。 烛光照着那张眉如远山的脸,跳脱着有了生气…“心儿!”他疾呼着奔来,霎那间我便被那温暖的怀抱拥住,紧搂着几欲窒息。 我看着他胡渣尽乱,面颊凹陷的脸,心疼到无以复加,忍不住轻抚着说道:“爷…”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感悟,或许是郁结许久的迸发,竟再也忍不住肆流的眼泪,哗哗的趟进他的胸膛。 “没事了…终于没事了…”他轻拍着我背,哑声安慰道。 看着他故作坚强的神色,我胸口窒闷,四爷逼于无奈在阿哥们面前将我与太子之事曝露出来,虽是经他首肯的,但这些个事情,原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从未想过会再此情况之下,由四爷之口告诉他。 到此每当我想起那个夜晚,心便会狠狠的抽痛,不知他在得知此事之后,会否如同我一般,风扶如刀戮。 而往后的日子,纵然康熙受到四爷威胁而饶我一死,四爷与其他阿哥们必然会永远的保守这个秘密,但作为九爷,十爷和十四爷的领路人,他定然已经颜面尽失了… “爷对不起…”我埋在他的胸膛沉声说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他明显身体一僵,却仍是故作疑惑的说道:“傻丫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要在风里站着了,咱们上马车回府吧,月眉早就为你烧好了热水,回府好好泡一下,把所有的都忘了罢。” 他轻抱我上车时候,才看见康熙御驾从另一侧奔行而过。 一路无话,只是相互依偎至府,下车时他再度抱我那刻,我才从他虚软的步子看出他身子着实不好,脸色惨白不说,连双唇都见不到半点血丝了:“爷,你怎么了…” 他脚步踉跄的退后了几步,扶着马车身子喘了一阵。 边上小福子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福晋在牢里时候爷一直在乾清宫门口跪着,粒米不进,后来昏倒之后皇上命人将爷丢回了府,好不容易醒来了一刻,四爷入房低语一阵之后又开始大烧不退了…今儿个都没退烧呢…” 我慌忙将手附上他的额头,果然滚烫的吓人。 “死奴才,要你多嘴!”八爷轻吼一声,眼角却是带着深深的笑意。我也不与他多作争辩,只反手搀过他身子,往府内走去。 但方踏过门槛,便看见方道上赫然站了个人影,瞧着是个女子模样,正猜度之时她已叫出了声响证明身份。 “你居然还有脸回来!”郭络罗氏蛮狠的双臂交胸前,肩披斗篷,气势凛然。 我本不欲在此节骨眼上再与任何人起争端,况且爷还在病中,更不宜让他左右为难。遂对她的挑衅之语只当未闻,自顾自的走回屋去。 但她在此候我的用意便是给我难堪,又怎会因我的隐忍而鸣金。 “少在那自命清高,装贤德妇人,说好听点是被太子玩过的女人,说不好听点就是一**!还说被太子**,指不定是自己勾引贴身上去了,太子是什么身份,那会你还只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弃妇格格,能不巴结着图点好处么!”她忽然口出恶言,捅破了我与八爷见面至此一直讳莫如深之事。 我感觉到八爷身形的紧绷,已是怒极的趋向了。 看着他谈及此事的不自然反应,我知道他虽然面上淡淡,却是极为介意的。 “爷,你到底是不是昏了心智!趁此机会将此不洁女人轰出门去,你要纳多少个年轻貌美的侧福晋,我都应了你!只要你赶走她!”郭络罗氏仍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道。 八爷终于忍无可忍了,挣开我的手三两步便跨到了郭络罗氏面前,低头紧贴着她说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说!” 郭络罗氏见此脸色微恙,却仍是不改泼辣本性,与他逼视间还是嘴硬的说道:“还用别人说么,这些个事情早就街知巷闻了!你去外面看看,卖菜的张婶,扫地的啊黄,杀猪的老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八爷的怒火彻底被她撩拨了起来,单手叉住她的脖颈,捏的骨节发出悚人的脆响声。 郭络罗氏的脸顿时由于血气不畅而通红了起来。 第一次瞧见温润如月的八爷,那般狠辣而又尖刻的神色,如血眼魔头一般恶狠狠的说道:“你最好给我想清楚自己说的话,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如果你说此事街知巷闻了,那么我便屠了整条街,如果整个北京城都知道了,那么我便屠了整个北京城,包括你!” “爷…不要这样…”看着他青筋抱起的模样,我有些难以置信,他便是我认识的八爷…抑或,他真的太过介意此事,才会在今夜这般失态。 心里哀鸣婉唱,我的过去,还是让他失望了么。 那因八爷紧捏而高仰的面容,渐渐没了呜咽的求救挣扎声,只是双目流了一脸的清莹痴泪。而八爷的狠戾终于因它而融化。 毕竟他与她,虽谈不上两情相悦,也是结发同枕,相濡以沫之人。 松手之后,郭络罗氏咳嗽了许久才渐渐呼吸顺畅起来,八爷仍不打算放过她,问道:“到底是谁,告诉的你这些?说!” “没有谁!”她还是强硬作派,说道:“没有谁告诉我,是那日四哥来府之时,我在屋外听到的。” 八爷提起步子便往她肚子上一踹,说道:“贱人!死性不改的贱货!” “啊!”郭络罗氏狼狈的滚至边上花田,却还是一口咬定:“就是我听来的!”八爷作势又要跨步上去踹,我赶忙拖住他手说道:“够了,爷。” “四哥根本没跟我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会心儿还是个格格,你个贱人,信不信我就此杀了你!”他半点未理会我的劝阻,大力推开我时,我都差点稳站不及,踉跄倒地。 心里悲戚…他这般追根究底,狠辣尽现,怕是将郭络罗氏当成太子来踢了…见此清醒,我便了然在今后的日子,他再难对此事释然于心了。 郭络罗氏仍是封着嘴不肯说实话,八爷不由分说,跃身上前就是一顿连续踢压,次次都是对着她的胸口,心里踹着的怒火,是显而易见的。 边侧丫鬟终于看不过去了…扑身挡在郭络罗氏胸前,而他却似个杀红了眼的魔头一般,全然不顾脚下的乃是两条鲜活的生命,仍是对着丫鬟的后背一下,再一下… 那啪啪的胸膛击打声响,犹如我此刻的心跳一般,每跳一下,便痛心一分… “我说…我说!”郭络罗氏语带哭腔,嚎啕着说道:“是四福晋…是四福晋…”说罢便泪眼飞驰,放声哭尽胸中郁壑。 “这该死的贱人!”本以为得到答案的他,会就此罢手,但他收住脚的同时,却径直朝门外奔去,照这架势,应是去四爷府寻四福晋理论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呢喃道:“你到底是介意四福晋传出了此等言论,还是介意我…污了你的名声。” 如此严重的诘问,本以为可以阻住他的脚步,但被脑中恶魇所控的身体,却完全听不到我的凄然问语,甚至脚步都未因此而有半点滞留。 我无奈的转过身子…从未想过自己的那段不可选择的过往,会如此深痛的扎进了他的心,若此不堪记忆,形如宽长的针刺,扎的太深,是否还能拔的出来,即便将来拔出来了,又可恢复如初么? “爷,你怎么了…爷!”只听小福子高声唤着他,我才知道许是出了什么事,慌忙朝门侧跑去,只见面色苍白的他,颓然的倒在门口不远处,那紧结的眉目拧成了一团。 我无心再思虑其他,入府唤道:“来人那,爷昏倒了,快来将爷扶进我房里,顺便去唤下大夫。” 大伙儿顿时乱作一团,左右跑着去寻担架来抬,只有郭络罗氏,与她的贴身丫鬟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头也不回的往主屋走去。 不知为何,我的鼻子竟然酸涩不已。我本该恨她,本该雀跃她应得此报的。 但为什么,见到今夜八爷这般待她,却如亲受其刑一般,剐心割肉… 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将肯特山前那一夜的所有记忆,随着我的残体埋进黄土,但经此一事之后,却不得不大白天下了…我便似那赤裸之人,难堪羞耻的站在所有知情者面前… 但我有的选择吗?没有,从来都没有。c!~! ------------ 第二百十二章 :恶魇2 八爷病势凶猛,整日浑浑噩噩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我衣不解带的服侍了三天三夜,终于还是体力透支,虚软的几乎难以支撑,郭络罗氏闭屋将养了三日,身子倒是大好了,但直到今日,都未曾踏足我的屋子探视八爷。她应是有所怨恨吧,由自深爱男子的伤害,总是痛过旁人的。 除了鞭痛难动的胤礽,啊哥们倒是都来了个齐全,大多是看了几眼便走了,因八爷总是不醒人事,同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且自从那事之后,我更是未免尴尬,故意避开了。 四爷来时,我详细问过了胤祥之事,问他可还有一点转圜之地,他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紧蹙着眉说道:“都怨我,那时决定的仓促,找过八弟之后,便立即带着其他几位弟弟入牢去了,也未想过胤祥会为了你出此下策…当皇阿玛派人前来牢里阻止我鞭笞胤礽之时,正巧遇上一帮黑面人带刀劫狱,几番较量之下全数拿下了,皇阿玛将我等全部拘了压进乾清宫,本是以为此次兵变所有人都参与其中的,但胤祥硬是全部担下了,力表其余阿哥的清白,才导致皇阿玛大怒,将他圈禁了。” 我心里沉痛,却苦感自己势力微薄,连胤禛都无法子将胤祥救出来,何况是我…经由此次事件,康熙定然对胤禛有了些许恨意,虽然摆明是太子亏于道理,但胤禛也着实大胆,竟敢那般威胁自己的阿玛…挑战皇权!一时受到冷落是在所难免的了。 “胤祥也真是傻,他难道不懂法不责众这个道理吗…纵然皇上铁了心要袒护胤礽,也不可能因此而费了自己那么多儿子。”我呢喃道。 胤禛也一脸无奈的表情:“没办法,十三弟素来就是那直来性子。他要坦诚的事情,纵然前面万丈荆棘也会说,他要认了死理不说之事,刀架脖子都不会有半点动摇。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皇阿玛曾经也是最欣赏他这一点。” “曾经…”这两字触痛了我心里的那根弦。胤禛的处事机紧,办事刚正,会不会也成为康熙心里的“曾经”?。 “况且,即便我力保胤祥,承认参与其中,你以为九弟,十弟,十四弟会站出来么?”他扬起一边嘴角轻蔑的笑了一下,我方知道除了救我之事他们通力合作之外,仍是相互对立的两派人。 忍耐,我必须忍耐,既然胤祥是因我而囚,必定也要因我而释。但面对雅柔哭的肿胀的双眼,心里的那份沉着便会经历巨大的撼动. 五日之后,八爷终于清醒了,烧退身轻了之后整个人都散着不同以往的情绪,似乎多了许多心事,很多时候我接过月眉递来的饭食,喂他进食之时,他都毫不犹疑的将吃食抢了过去。声色不动,却刻意往床里靠了靠,见我如见瘟疫一般。 才醒来不过两日,便让小福子唤其他阿哥们前来,我几番劝阻,他只当未闻。 心里不是滋味,辛辛苦苦照料了他那么久,醒来后他却似变了个人一般,再也没了往日那和煦的笑脸,我知道他不愿在在我屋里呆着,正想着要不要同他说搬去主屋时候,他已然命人收拾好了衣衫,一并带到了李氏那里。 看着风卷残云般的屋子,我细细理了下我的衣衫,才发现他的衣物已经一件不剩的拿走了,唯一留下的却是我秀给他的那只荷包。 这一切的一切,若非亲眼所见,我又如何说服自己,八爷的心,已经全然转向了,再也无法同我靠拢在一起了… 我拿起那只秀的歪扭的荷包,隐约还能看见那时针扎手指所留下的血迹,点点殷红掷落在我心上,顿时便裂开了缝。 “福晋…”月眉在旁伺候,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那条横跨在我与八爷之间的鸿沟,名叫曾经…是我不可选择的曾经。 又匆匆一算,已是半月有余了,我在亭中饮茶之时,看见一大夫背着药箱急急行过,担心他病情有变,遂将那大夫唤住,焦急的问道:“大夫,你可是为八阿哥诊脉,他不是身体有恙吧?” 大夫眉开眼笑的说道:“回福晋话,八爷无碍,只是那院子里的福晋怀了孩子了,刚巧半个月了。” “咚!”不觉间滚烫的茶水撒到了手上,茶杯便这般失手落了地。 大夫见我半点欣喜之色都无,便知自己可能失言了,报喜c!~! ------------ 第二百十三章 :奔1 “胤祥…”难以想象再见他时竟是这幅情景,他只身攀在亭柱上,将地上的一些砖瓦塞在头顶破开的屋檐上以阻住雨水,但尽管如此,地面的水仍是已经快漫至脚背了… 他仰头望着那破损屋檐,雨水和着檐上的青苔一起落进他的眼里,狠拧了几下眼睛,才又举起一块小砖竖着塞过小洞,平放在屋檐外侧。 “胤祥…”声音已止不住的哽咽,他还是个年轻爽朗的孩子,却因一心为我而要承受这般多的苦难。 “啊!你来了啊!”他却丝毫没有不快的神色,又拧了阵眼睛,才憨笑着从亭柱上缓缓退了下来。 “笨蛋,你怎么会来…”他笑的灿烂无比,我却痛苦难抑,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的脚,冻不冻…” 他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低头望了一眼,却迅速的将我抱起,放在椅子上,说道:“你也真傻,没事来这等地方作甚?身子那么弱,又想四哥揪心不是。” “四哥四哥!你心里除了四哥,可还有装下过别人?不要总是这般急他所急,痛他所痛行不行?你的福晋,你的孩子,你的仕途,你的人生,可都有仔细想过?现在你身在此地,可知雅柔整日以泪洗面,你的孩子夜夜啼哭不止,而你的仕途,怕是要毁于一旦了,你可懂,可懂啊?”我激动的说道。 第一次见他这般严肃的听人说话,面色平静祥和:“笨蛋,我不像你,有那么大的世界,身边男子穿行而过…有没有四哥,都无所谓…对于我来说,四哥的梦想即是我的梦想,江山是他的梦想,所以我不能让他挺身担罪,你是他的梦想,所以我不能让你因祸而死.” 至此我才看清他这看似弱小稚嫩的臂膀,竟能撑起这般沉重的兄弟情谊,甘之如饴。 “至于雅柔,你替我带给她一句话。”胤祥低着头说道。 “什么?”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却只见他含着笑说道:“让她在府里等我几年,几年后我会把这些被禁年月的宠爱,全部一并还给她。丝毫都不会落下。” 我终于破涕为笑,他都信胤禛能救他出来,所以这般甘苦皆受,我又为何要这样怨天尤人,只知一位追究不可逆转的过往,不晓展望未来之可能呢。 遂不再让自己悲悯的情绪影响了胤祥,说道:“知道了…相信不用多久,我和胤禛一定能将你救出去。” “嗯!”他灿胜阳光的笑容扫尽了今日的暴雨天色。 “福晋,皇上规定的探视时间要到了,还请福晋起行回府。”随同而来的侍卫站在门口催促道。 我神色黯然回过身去,无奈的望了一眼胤祥,他拖住我的手说道:“笨蛋,不要枉费我的心思,你纵然没有四哥也能活的很好,但是四哥没了你,便形如走肉了。” 心里虽然为此话而神颤,但那日四爷府的温馨场面实在对我影响至深:“他的四爷府,没了我,还是会幸福满溢的。但是八爷却只有我。”挣脱他的手欲往门口走去,他却踩着水一路扑来,焦急的说道:“那些都只是利益的结合…你该懂的。而八哥,未必会因你而感到幸福。” 我沉默的站了许久,终是一言都还不出口了。 利益,这两字似乎从我来大清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如魔如鬼般萦绕着我,再也挣不开了。 “许多事情,既然无可避免,就顺着你的心吧。”说完这句,他兀的放开了手,转身回了里屋,出门时候雨下的正大,蓑衣裹不住我耸起的发髻,点点暴雨皆如重拳般落在我的脸上。 顺应自己的心,我是该如此了罢。纵观形势,只谈利益,我留在八爷身边除了给他更多的耻笑,除了阻滞他的未来,又还有什么呢?就连心之独系都做不到。 胤禛,永远是我心里不可摒除的存在,即便无数次如念咒语般告诉自己:我已放下…但为何一看见他清冷的眉目,我便心疼如斯…一听见他对我生死不闻不问,我便生无可仰。 只要一个微渺的眼神互动,我便知道他心中所感,心中所念。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会因我投入八爷的怀抱而即刻转变,即刻心如止水,两不相依么? 那康熙派来的侍从,跟至北京城门便分道回宫复命去了,我急匆着去胤祥府邸找雅柔,欲早些将胤祥所述之话转告她,也好让她心里有些分开怀,无奈入门时候府内管事便回说雅柔进了宫。 我便只能悻悻的回府,改日再来。 在府门一侧,依稀看见两个男子站着一动未动,状似四爷和高毋庸。我心里忐忑,怕在此敏感时期见他。故而一下车便迅驰的躲至府门屋廊,他却不顾倾天大雨钻出伞来,一把将我拖至伞里。 “你…”此地乃是八爷府邸,他竟敢在此这般越礼,让八爷情何以堪。 “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自从我休了叶赫那拉氏,你便总是避开我,到底是何意思。”他喘着粗气问道,往日暖人的手掌,也已被雨水落了个冰凉。 “福晋!你倒是说啊,可把爷给急坏了。”高毋庸见我不语,催促道,就差跺脚急蹦了。 “你家主子不懂规矩,你不劝着点,倒跟着他一起起哄来了?四爷休自家福晋,和我有何干系?而我成日里是有许多事情要忙,并不是刻意躲着谁!”我淡然的回道。 他脸色一沉,随手便在我腰间挑起一件物件,戏谑的说道:“忙?弟妹成日里忙的便是此事罢?” 我定睛一看,才发觉是八爷退给我的荷包,落进他手里了…一时语塞,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我知你不善抉择,曾经皇阿玛待你如珠如宝,你也曾片刻为他颤心动摇,只是那时仅需彼此一望,了了几语,你便不再踌躇。而今你已然成了八弟的福晋,那么些年月过去了,我知要你选择并非朝夕可定,我不在乎你的犹豫,亦不关心你曾经的选择!因我知你心中有我,就如你深种我意一般无二!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唤你弟妹!明日起,不管皇阿玛如何阻挠,世俗如何鄙夷,娶你作我胤禛的大福晋,将不再是我梦里景象,不再是我痴言呓语!”或许是今日天气太过寒凉,不然为何他说着愤然之语,却冷的浑身颤抖。 未等我回话,他便回过身子,一步一印的往回走去,双拳紧紧握着,我片刻怔忡他手里狠狠拽着的,是不是八爷的性命。 “福晋…回去罢”身后忽然传来小福子的声响,我猛然回望,才发现八爷正直直的站在檐廊里,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亦不知听到了多少。 我装作无事般笑着对他说道:“爷,外面凉,回屋吧。” 他却甩开我揽他的手,只身走近了雨里。渐渐迷蒙成点… 第二日大清早,经过一天一夜的暴雨洗礼,空气骤然清馨了起来,院外树枝冒出的新翠,也**出了丝丝青涩味道。 抛开恼人的心事,穿好衣衫在院里活络了一下胫骨,便想着该去胤祥府将胤祥的话转告雅柔了,也好让她舒展下愁眉。 “月眉…月眉!”唤了几声,她才慌慌张张的从院外跑来,样子似乎十分惊恐。 我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方才替我梳洗还不见你这模样的。” 她上气不接下气,支吾着说道:“没…没事。” “既然没事,便为我备马车吧,我今儿个想去胤祥府上转下,回来顺便兜下集市,为你添置一些衣衫吧,过些时日也该立夏了,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我说道。 她站着动也不动,仿佛我令她做了一件十分为难之事一般。 “月眉?”我担心的唤道,莫非这丫头的家人出了什么事?不然为何这般心神难定。 “福晋…我看您今儿个还是别出去为好。”她忽然鼓起勇气,闭着眼睛说道。我倒来了兴致,不知这小妮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了这是?我怎么出不得府了?莫非外面一夜间都被暴雨落成猛兽了?” “福晋!月眉自知此事想瞒也瞒不住您,今儿个为福晋梳洗好之后,奴婢便去厨房看看今日午膳准备些什么为好,却听见厨房烧火小禀子说…”我见她越说越铁青,也不由的屏息细听了起来:“说什么了?” “他说,今儿个清晨他去街上采制食材时候,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谈论八福晋和太子爷有染的事,都说八福晋是个祸水的主,天生就长了一张不老的脸,不仅勾搭上了八阿哥,还一心想要攀附权贵,跟太子爷搞在一起了。”积蓄了一早晨的美丽心情,被她三言两语便击溃尽散了… 未想过他所说的不折手段,竟然是以我的声名相胁。 “罢了,暂时先不去十三阿哥府,先去四爷府吧。”月眉虽然满脸疑问,但见我明了了整件事情,却仍执意要出去,想必有我的缘由,便不再多问,下去备置马车去了。c!~! ------------ 第二百十四章 :奔2 一路颠簸慢摇,纠着的心一片空落,手绢在我手里绞了又绞,却似乎越绞越痛。每当我掀开马车帘布,看见街边驻足的妇人埋头窃窃私语,便会不由自主的思及她们谈论的话题,是不是关于我。 四爷府顷刻便到了,下车前狠闭了自己双眼,定心思虑了好些时候…到底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但高毋庸兴奋的声音由不得我再作踌躇:“姑娘,你来了啊!”他出口即是这个称呼,我不由的一阵愕然,才想起昨日他在八爷府壁缘下面说过的话。高毋庸这般称呼也是经他授意无疑了。 我踏着阶梯下车,问道:“四爷呢?” “回姑娘话儿,咱家爷上朝去了,吩咐奴才在门口侯着,如果姑娘来了,便引姑娘去书房等他。”高毋庸笑容可掬的说道。 我却不由得一惊,他知道我要去找他,那么是不是代表他早就预见了今日局面,抑或是知道自己一手促成了外面的风语传言,廖准了我会来兴师问罪?呼吸有些阻滞,却仍是跟着他入了府,路过主屋时候,看见门庭一片青草稀松的模样,不禁一阵怅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疏,是否就似手中的鸟儿,抓的太紧了,便会窒闷而死,抓的太松了,却又会随风而逝。 叶赫那拉氏曾以为紧抓着心里的守望,一路破荆斩棘,终能迎来胤禛的真心。但却正是她将这一段稳固如山的关系,扼死在自己手心了。 许久未曾来过四爷府,再次踏足似乎有了别样感触,总觉清冷了许多。 推入书房之时,只觉阵阵墨香扑鼻,赫然瞧见堂中巨大空间,挂着一副画像,画中人儿身穿旗装,轻甩垂至肩膀的流苏,俏皮拈笑。 不由的看得痴了,那壮似不经意的仰首一笑,却那般溢满幸福,让人不由得感入肺腑,欢喜共鸣。画的正对面摆着一只红木摇椅,一把矮桌小台。 而小台上所置的熏香炉子,此刻正袅袅的吐着青烟。(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我仿若能看见四爷闲来无事时候,将疲累身体埋进那弯弯摇椅之中,轻啜小茶,瞧着眼前这偌大的图画出神凝思。 本欲兴师问罪的心,顿时柔和起来了…到底是不是缘自太熟悉他工于心计的手段,才总是习惯将种种权谋与他牵扯在一起。 甚至都会暂忘他曾经极尽温柔待我,曾经数次为了救我而孤注一掷。 狠敲着脑袋遍遍责问自己:索心啊索心…你到底怎么了。 “月眉,我们回去罢。”我转身对她说道,她愣愣的问道:“可是福晋还没…” “回去罢。”我轻叹了口气,为何自己总是将种种不利传言引致他身,到底是缘自对他的苛求,还是心里的惧怕,惧怕他便是那躲在暗处不折手段的人。 权谋沉浮太久,终于还是被迷乱了心智,每当遇上他的问题,便会乱作一团。 我与他这么些年的情分,他到底会否做出此事,真的需要我特地来此一遭以求证明么?抑或,这些都只是我来此的借口而已。 高毋庸很不明白为何我来了又走,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来不及细细道来了。让马车兜了大半个北京城,终于还是一处都不敢停下。 回府时候九爷和十四爷正从门口出来,与我此刻寂落心情大相庭径的是,他们似乎心情颇好,一路欢歌笑语。 我待他们各自骑马回去之后,才从马车跨了下来,刚走至府内主道,便瞧着八爷火急火燎的出门,对我的笑颜视而不见。 拉住一个随身伺候的奴才问道:“爷这是去哪儿?” “方才爷与两位阿哥商量事情时候,宫里来人唤爷进宫。”那小厮答道。 “什么人?”此刻废黜风波刚过,康熙理应不待见他才是,怎么还会在朝堂之外特别召见呢。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奴才不怎么清楚,不过方才听见爷在院中和另外两位爷谈话,像是良妃娘娘急召爷进宫来着。”他模棱两可的话语在我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刻良妃急切找八爷进宫,绝对不会只是为了见面叙旧。但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我之前的严重警告,仍不能抚平她心中的欲望么? 若然真的如此,那便是亲手将自己儿子往死路上推了。 夜色已悄然洒下,一入黄昏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这会子天空已经尽如墨泼,倾盆而落了,我熄了烛火在床上躺着,只觉这几日也到了他作抉择的时候了。 看着八爷连日来不冷不热的面色,我已然明白他的抉择了,只是凄然于他许下此生仅与我携手的誓言,孱弱的如此不堪一击,以致在西风退去的月份,悄然而逝了。 但我仍愿意给他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他立下的誓言,理当由自己来破。 但却从未想过,他会那般急不可耐。竟半夜十分冒雨而来,推开我房门时候浑身尽是酒气,我从容的起身着衣,看着眼前这张因夜色而模糊了轮廓的秀脸,满心平静。 “这个给你!”他踉跄几步走至我身侧,从怀里掏出一封纸信。 我接过之时,便心思释然了,与他多年携手而过,权当是黄粱一梦,此刻起,梦碎人醒了。 “小福子,你给我进来!”许是喝酒太多的关系,他说话有些浑噩。 小福子应声而入,似乎也明白我与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满面悲戚的望着我,我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难受,难道我真的看似如此悲凉么? 就因为肯特山前的不堪遭遇,便该这样受人谪指,耻笑谩骂,奚落殆尽么! “小福子!你看着她收拾行礼,天亮前送她出府!”仅此一语,便将我与他之间过往的一切全部抹杀。 但奇怪的是,我未有一点流泪的冲动,未有一丝悲伤的绪念。 “爷…”小福子满面恳求的望向他,却只得到他更为冷然的回应。背转身子扶着门框欲走。 “不必了,这里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我的。”语罢才知道原来自己这般冷静,平淡一语似漫不经心般脱口而出。不带半丝犹疑,半分踌躇。 而他的背,却明显一僵,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 “诶!”小福子叹了口气,摇着头跨出门去,却即刻迎来了府内两名侍卫,腰间配着明晃晃的长刀站在门外:“八爷特命奴才护送管芳华姑娘出府。” 我来不及做髻选衣,仅着一身单衣,便在他们的“护送”之下出了府门。 小福子追出们来,手里捏着一把雨伞,说道:“姑娘,外头雨大,这个您带着吧。” “不必了…”既已不再是八爷府的人,便不想再带走此地一寸一土了。 站在八爷府门口,最后一次穿过这褐色木门,望尽园内所有景致,西侧那搭建了一半的暖棚,已经被大雨冲刷尽毁,一如我与八爷的誓言,一如我与八爷多年相拥而眠的情分。 隐约瞧见亭内熟悉的身影朝着门外遥望,我心里清明,却再也不敢深想那到底是谁。 转身即瞧见四爷惯坐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他正撑着伞拧结着眉头一路走来,雨水冲的我眼神迷离,不然为何他见我终于奔离八爷府时,会如此愤怒。 “心儿,我们回府…”他自然的握起我手,轻轻说道。 “你不怕么?”我问道。 他停住脚步,笑着侧身问道:“怕什么?” “流言似洪水,不怕被淹没了么?”若今夜我入了他的王府,说不定明日便会传出:妖媚女子管芳华,被八爷休弃之后,又勾搭上了四阿哥。 “不怕,我在江南时候,早就学会了游水。”他虽然口吐戏谑之语,却仍是纠结着眉目,而且脸颊之间,似乎有些红肿的痕迹。 我嗤嗤的笑了笑,他将我拦腰一抱,便上了车。 或许明日流言便如瘟疫般传遍整个北京城,或许明日康熙便会震怒,将我召至宫中狠斥一番后打入大牢…但在此刻,我都将这无数种“或许”抛在了脑后。 胤祥曾怪我当初同他成亲为何未有坚持,多年来夜不能寐时候,也曾百般责问自己。而今坚定心中信念,不能再给自己弑心的煎熬,只要他坚持,我便坚持! 端坐车里时候,他虽一语不发,却紧捏着我手半点都未放松,我坐在他的一侧,此刻才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红色印记,状似被人挥拳所致。 “你的脸…”我轻轻扶了扶,疑惑的问道。他贵为一朝阿哥,又怎会招来这般伤痕。 他绽开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无碍的,许是睡觉时候搁着什么东西了。”虽然解释的十分在理,但昨夜留下的印记,难道还能留到现在都没法消退么?且看他马车停在八爷府的架势,应是等了许久了。 心里忽然漏掉一拍,问道:“爷…怎么会在此地等我?” 这才了悟,八爷今日急切进宫去见良妃,定然便是为了休我之事,而四爷许是知道了个中经过,在皇宫内便与八爷打了起来。 “这伤是和八爷打架留下的对不对,你一早知道他今夜会休了我是不是?”只见他嘴角一动,见瞒不住了,才缓缓说道:“我是知道他要休你,却不知是今夜,也是抱着等等看的心情,来府门守候的。” “那这伤呢?”他将我手包在掌心,摩挲着说道:“放心,不是他的。我与他的斗争,不是拳脚便可了结的!”c!~! ------------ 第二百十五章 :云开人相守1 今夜遭此变故,已是身心俱疲,想着不忧明日之事,今晚休息好了再说,却未想到更磨人心智之事已经接踵而至,马车到达四爷府时候,康熙派的兵士早已在檐廊下仰着脖颈等了许久。 粗略一数,竟有二十人之多,我苦笑转身对他说道:“这般劳师动众,倒有点似捉拿朝廷侵犯。” 他蹙着眉目并不答话,想来下面将有一场硬仗要打,八爷未经康熙允准,只是从良妃那得了意旨便将我休弃了,康熙震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段婚姻乃是他钦点而结。看这架势,他应是知晓了事情始末,不然也不可能以这般迅驰的度前来四爷府拿人。 下车后只见那带兵领作揖说道:“爷,请恕微臣皇命在身,不得不带八福晋回宫复命。” 短短一言,便已然透露了康熙的态度:八福晋! 四爷虽面露深思之色,却没有任何激烈反应,只是有些不放心的望着我,我朝他莞尔一笑,了然他心由何而不定。 那时成亲当日,便是因为康熙突然来府,我独自面对他时未有坚定立场,才会一步步走至今日境地。而今再一次孤身面圣,他怕我与康熙之间的战争,会再次以落荒而逃告终。 我握住他的手扬眉一笑,说道:“放心。”闻此二字,他才灿然的笑了出来,定然也读懂了我眼中的深意,读懂了我对过往的追悔之意。 **马车时候我一直在想,若我初回北京时候,早已知道他在康熙面前所许铮铮择言,那日清晨是否仍会选择退却。 过往不可挽,今日犹可追。 入清十二年来,时移世易,就连此刻乾清宫门前的汉白玉栏杆似乎也不复往昔了,渐渐泛出了岁月的黄痕。 这熟稔的阶石,我已踏上不下百次,每次都心境不同,有诚惶诚恐,有哀伤难抑,有踌躇不安,有紧拽拳心…却独独没有喜悦雀然… 这一次也是,心怀忐忑,风过际之时,我仰头望着这巍然的乾清宫门,竟有种欣然赴死的架势。 不禁嘲笑了自己一番,攀至半路之时,便已能看见李德全那满布皱纹的脸,弓着背守在门口。 “你来了,进去罢。”李德全尴尬的笑了笑,我想他是不知道事到如今该如何称呼我了,纵然康熙态度明确,他也不想再用那啼笑皆非的“八福晋”名头来伤我了。对此温润圆滑的老人,我总是心怀感激。 入门所见画面,犹如定格一般,总是看见那锃亮的额头埋在堆积如山的奏折后面,细笔如游龙般在他手中挥舞转旋不断。 “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跪地磕头唤道… “草民?”他搁下手中毛笔,一边嘴角微扬,脸上满是戏谑神色。我被此冷然两字惊的一身冷汗,强作镇定说道:“前几个时辰前,草民犹是八爷侧福晋,但而今却不再是了。”我拿出胸前休书,高呈过头,请求他的御览。 他踱步走至跟前,呼吸粗重却不紊乱,一把将纸信撕碎,轻轻一拂,便屑落满室。 “朕御赐的婚事,没朕允准擅自休离,便是欺君,你可愿随胤禩共赴黄泉?”他双手交握在前,漫不经心的转着那只白玉扳指。 我呵呵笑道:“草民只是世间蝼蚁,君要民死,民怎可不死。” “你!”他狠甩衣袖,耳旁顿时传来了猎猎风声:“你到底想要怎样?而今外面流言四起,说你与太子有染,传闻虽说乃是你主动引诱,但也污了胤礽名声…本是空穴之风,民间传播一阵便会兴味索然了,但你可好,趁此机会出了八阿哥府,入住四阿哥府!你到底要我爱新觉罗一族背负怎样的浑沌名声你才满意!” 我被他的话语惹的气急,愤愤说道:“皇上!你说这话好不公道,这些诨名本就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心里到底装着谁,你早便了然于胸,但为了挽救你的八贤王,为了为你儿子的帝王之路拂平岖途,是你罔顾了小女子的心!说到底这么些年来,我并未曾欠过你们爱新觉罗一氏任何东西,却处处为你争取平衡,而今外面疯传的是我的丑闻,一介清白女子遭人辱没你不闻不问,现在反倒来怪我污浊了您儿子的名声!到底是谁的污浊了谁,您懂么?”我真是铁了心不要命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他愣在一旁,半响才出言说道:“朕不管你是何缘由,必须回到八爷府,继续做你的八福晋,以平视听!” 我冷笑一声,说道:“我可以做我的八福晋,但前提是,请皇上让我横着出了乾清宫,有劳皇上做个棺材送我出宫!草席卷尸亦可,我不在乎!” 他难以置信的倒退两步,眉目间竟是思想左右博弈的神色,狠垂着红木桌子说道:“你们都在逼朕!个个都在逼朕!你可知这外面的流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我并未接他口舌,总觉得而今面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倾诉的**了。 他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与太子有染之事,乃是胤禵命人散布的,今儿个下午胤禵与他随从在路上谈起时候被胤禛听了去,就此在皇宫内大打出手了。但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想必你也很清楚。” 原来四爷面上的红痕,竟是因为这样。 “纵然先前大臣联名上书之事乃是良妃那贱人煽动,不关胤禩之事,但这也证明了一件事,他结交的权贵大臣,已经广布整个朝野。朕之所以未因此事重责于他,也是考虑此点。而今他却借着你的事情散布流言辱没太子在先,强行与你离异证实流言非虚在后。居心昭然,远不再是废黜太子之前的安然态度了!”康熙分析的句句在理,我先前并未细想其中缘由,也从未想过,这般广布流言,陷我与不义之人,竟是他! 那么,他是已经决定反击了是么? 但他一改怯弱安然的心,选择挺身而争,到底缘自哪般呢?是因为不甘四爷就此次废黜事件将他拖入局里害他险象环生?还是缘自他认清的事实,认清自己其实并没有妥协之路。 若非战,即是死。 而当我看见四爷紧捏的双拳,微眯着双眼狠劲毕露的模样,心里更加清明,战与不战,他都没有归路。 “皇上,您对我说这些话,毫无意义。”他虽背影枯槁,颤动的双肩更令人觉得他又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但这一次,我即便死,也不会再误入他的泥潭。 那个只要他需要,便必须随时准备牺牲性命,甚至赔上名誉的泥潭。纵然我视死后声名如粪土,但我此生所有的幸福,仅此一搏了,不能因为点点同情而毁了我与胤禛厮守的希望。 “你真的这般心狠?”他转身凄凉的望着我,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找不到借口将八爷圈禁高墙,纵然心里清明这个不利谣言乃是八爷散步,却并可以令人信服的证据。故而只能采取这个既柔和,又毫无政治风险的决策:要我回到八爷身边,力证流言纯属空穴来风。 我平静的与他对望,说道:“其实要让八爷辛苦所作之事付诸流水,并不是毫无办法。” 他闻此双目放光,急切的说道:“朕愿闻其详。” “百姓民众,并不会了然那流言中的女子到底是何长相,是何品性,她们茶余饭后所谈的,只是那坐着繁华马车从八爷府出来的女人,与太子行了苟且之事。说穿了,便是一个顶着八爷侧福晋名分的女人勾搭了当今太子。而皇上所需做的事情,便是让这个八爷侧福晋的名分,永远保持下去,永远与八爷系在一起,那么流言传过一阵,自然便会平息了,没人会在意我的去与留。”他沉思了许久许久,久到我的骨节麻。 我怕他举旗不定,继续说道:“皇阿玛而今抓不到把柄将八爷治罪,但却可以让他所行成为徒劳。只需向八爷下个秘旨:他休弃我之事永远不得对外散布,若此事在外生任何流言,都归咎于他居心叵测,欲谋储位。那么纵然他先前因外头流言而有借口休了我,却再也寻不到散布其实他已休弃我这个讯息的借口了,那么既然民众不知八爷为了外面风传而休了我,皇上又可趁此机会大力宣扬“我”与八爷的恩爱事宜,流言自会不攻而破,皇上亦不必再忧心坐实太子**罪名之事。” “要朕按你意思办也可,但你必须答应朕一个要求。”康熙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草民恭听皇上训示.”我磕头说道,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欢喜,他动摇了,意味这次看似令我身败名裂的形势,实则却将我推入了所爱之人的怀抱。 “在今后三年内,你不得踏入北京城半步,日后若为胤禛所有,不可以福晋名义居之,亦不可参加任何宫廷聚会,亲贵间拜访探视一律免除,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康熙淡淡说道。 而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满溢的笑意,终于折弯了我的眉目,磕头说道:“索心谢皇上成全!” 他呆望着我满布的笑容,失魂落魄般打落了案上香炉。 我生命中最最五彩斑斓的色彩,尽在此刻绽现,那般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灿若天庭毓金,煌煌烁烁的迷乱了我的双眼。f!~! ------------ 第二百十六章 :云开人相守2 从未想过自己有天能像今日这般轻松的踏下乾清宫冗长的台阶,心里不带一分忐忑,不带一分怅然。(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虽然今夜幕空无星,极目远眺之间,除了台阁中的点点烛光,没有半点光亮照亮我的前路。但此时此刻,我双眼似那锐利的雄鹰之目,遥遥看到了未来,那个我憧憬多年携手余年的未来。 他在台阶下静站等我,自然而又飒然的挂着淡淡笑颜,待我走至最后一层台阶,便伸手轻轻拖起我的手朝东华门走去。 “你怎么也不问问结果?”我是多么想他问出口,好让心里满涨的喜悦释放出来一些。与他分享,与周身所有花鸟鱼虫分享。 他泯着嘴深深的笑着,说道:“李谙达方才已经跑来告诉我了。” 难怪他一路笑的那么开怀,脸上未见丝毫担忧神色。我们旁若无人的在宫内牵手而行,偌大的紫禁城,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除了我与他交相辉映的心跳乐响,再也没了别的动静。 “快要黎明了。”我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深吸了口凉气,只觉沁人心脾。 “是啊,那么浓重的黑色,终于过去了,快要黎明了!”说话时,他转过头来盯着我的双眼,那微扬眉角的笑颜,似隐忍了心里极大的欢愉。 属于我与他的黎明,终于要来了。 “走…心儿!”他拖住我的手忽然使力,我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脚步狂奔起来。穿过那一座又一座黑山般毫无生气的宫殿,直奔御花园。 我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里,那座承载着我与他多年追思的亭子,疾厉的西风刮痛了我的双耳,却让我第一次这般深刻的觉得,原来紫禁城并不是一个禁锢人心之地,并不是一个铁血围城。它包容了我与胤禛,包容了我与他肆无忌惮的结合。 站定时候我已是气喘吁吁,他却仍是神采飞扬,一改往日沉默不语的模样,朗笑着将我抱进亭内。 只是一个简单的依偎,便足矣令我忆起过往的幕幕画面…记起初次在这亭中遇见他时,他站在一群阿哥中央,虽不是最耀眼张扬那一个,却是最吸住我目光的那一个。那日阳光晴好,风徐心暖。记得多次亭内等候,他有些孤单,有些寂寥的瘦削背影,记得他那多年不变的等候姿势,总是撩起我淡淡的心痛。 当初他亦是夹缝中生存的野草,而今却已然长成了一刻参天大树,顶起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就是他的这片广袤之地,容纳了我这个异世行来的女子。也正是缘自他不屈的生存意志,才能在危然绝望的关口,一再的不肯放手。一次又一次的将我救离虎口,拖进他的世界。 如果初见他时对他的亲近,乃是因为我对历史结局的知悉,那么此刻与他的相依,早已变成了一种生死不离的揉合,血与骨的揉合。 “回去罢。”我靠着他的肩膀说道,但他却没有半点动静,我侧身一望,才见他展着眉目睡着了,不知梦中见到了哪位美貌仙人,竟带着那么深刻的笑意。 天终于微微光亮了起来,四爷仍未醒来。我轻轻将他身子放至一侧廊柱,起身扭动了下僵硬的腿脚,绕着亭子小跑了几圈取暖。 正待回亭唤醒他时,却听见不远处假山一侧窸窸窣窣的有了一些声响。 纳闷此刻应都是宫人们熟睡之时,即便有些个宫人们凌晨当值,也该在自己宫里才是,怎么会跑来御花园鬼鬼祟祟,直觉告诉我此事颇不简单,耐不住好奇心的一再驱使,我掂着步子慢慢往假山那侧移近。 虽然光线不甚清晰,但因为已有了一些微光,即便不掌灯笼,也能大概看出个所以然来,我低着头钻行在那弯弯扭扭的假山洞中,只觉得似乎有两个人在前面更深一步的洞里说话。 虽然她们刻意压低了声响,但却因为洞内迂回的构造,使得原本微弱的声响似经过扩音器扩大一般,空洞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别这样嘛。”一女子娇俏的说道。 “什么别这样,你既然来了便是从了我了,装什么臊啊!我等这一年等了多久了!你看着忍心嘛!”很明显洞内男女正行苟且之事,只是我纳闷的是,虽然此刻宫门早已开启,来上朝的大臣也有可能入了宫,但又会有哪个大臣敢这般大胆,公然溜进御花园内动了皇帝的女人呢? 虽然我偶从一些野史上看过,胤礽似乎曾与一位康熙的妃子有着牵扯不清的暧昧关系,但依照我这么多年来的细微观察,也不见任何端倪,况且此假山深处低沉笃定的声响,与太子的声音实在想去太远,断断不可能是他,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正踌躇犹豫间,只觉腰间一阵冰凉,都未及反映过来,刺骨寒凉的冰刀,那样直接的捅进了我的身体,仿佛等了许久,握刀之人才大力抽出了那把血刀,再一次插进我的身体。 我转头欲望清来人,却只看见了一个明晃晃的额头。以及那略显粗壮的身影。 “快走!”那握刀人一面转身,一面急急吼道。这个声音竟是那般耳熟,但他似强抑了自己喉咙一般,让我有些不敢确定。 一阵焦急凌乱的脚步声后,所有都归于平静,甚至连方才吹进假山洞口的疾风,也停顿了下来。 我捂着腰间伤口,那温润如丝的血液汩汩而出,窜过我指缝之时,竟是那样柔和抚人。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使不出一点气力,蓄尽所有精力想要高声吼叫,却发现唤出口的仅是蚊蚊之音。人说乐极生悲...是不是因为今日我的快乐漾的太满,终于惹恼了笑看苍生的神明,于是悲伤突降,一落便是生死离别。 还是我真是被快乐之神遗忘的女子,百般磨难之后,终是难得幸福。 但为什么要在我满怀希望时候将所有夺去,既然注定无法实现,为何还要让我看见幸福的微光。 天色已经大亮,温软的阳光穿过大大小小的假山洞来,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光孔,照的这一片阴霾之地美若瑶池。 身侧是一个拳大的光孔,我甚至能透过这个小洞,看见万春亭内的四爷靠着廊柱梦正酣甜,看见他微微侧动了一下身躯,看见他始终不变的幸福笑容,看见他青衫俊颜,在我面前渐渐模糊,渐渐愈缩愈小… 我伸出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挽起他的臂膀…但却始终触不到了。 “再见了,胤禛。”话语哽在喉间,不知他能否听到… 当最后一丝意识即将抽离我的身体,隐约间似乎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味道,听到了他焦急紊乱的脚步声,踉跄的奔来。 真好…或者我真的可以死在他的怀里。 不知漫长了多少个世纪一般,我只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八面漆黑的小屋,不似牢笼,更不似房间,只是似八块巨形焦炭围成了一个密室,我不敢走至墙缘,只能抱着双腿蹲在房子中央。 而腰部的两个血洞,总是绵延无尽的流着鲜红的血液,却毫无痛觉,血液渐渐流满了整个屋子,我便是唯一一个浸泡在血池中的女子,任由那片猩红血海漫过了我的头顶。 忽而臂膀被人狠命一提,便兀的脱离了那片红海,场面又极速转换,眼前变成了一片鸟语嫣然的草地,四周尽是妖娆无限的花儿,蔓蔓青草上停着一只螳螂,但怪异的却是所有景物看似生机无限,却总是维持着一个姿势。能自由穿梭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静谧的可怕…而当我四处走动,来到那似曾相识的假山边侧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位男子…转身对着我狰狞的大笑,却是带着一张模糊迷蒙的脸。 所有景物都很清晰,除了那张诡异的脸孔… “啊!…”我拼尽全力吼出声来,在这偌大无比的图画空间四处奔走,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胸口窒闷不郁,浑身忽冷忽热。 “心儿!…”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旋,又似从天际传来,我朝着它狂奔,却怎么也无法寻到他… 胤禛,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 “胤禛…”眼前景象渐渐清晰,终于脱离了可怕的魔魇,当我再一次看见那张瘦的刚毅的脸孔,所有惊恐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他本趴在床沿睡觉的身子猛然一震,似瞬间清醒般抬起头来。 我细细打量着那张憔悴不已的脸孔,胡渣满布下颚,双目黝黑凹陷…脸色苍白难看,我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孔,却总是没有气力抬起手来。 他似洞悉我心中所想一般,双手摸进被子,握紧了我的手。 “三个月了…三个月了。”他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圆整的话来,只是那久未见到的清泪,一行又一行的流了下来。 这是他第几次为我哭? 我艰难的扯动嘴角,尽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暖一点。他知道我有话要说,将耳贴上前来。 “我只是睡了一阵…这下把多年来缺失的睡眠都补过来了。”他闻此侧过头去,好一阵才转过来对着我。 脸上换了笑容说道:“那你以后不许长睡了,我会害怕…” 原来这世间,还有他会怕之事。c!~! ------------ 第二百十七章 :嗜心1 待身体慢慢好转之时,已经渐渐有了秋的凉意。眼看着窗外的槐树黄叶,偶有被秋风卷进屋内。虽然景色萧瑟,但却丝毫不减我靓丽的心情。 回想这一个炙闷的夏天,我的活动范围仅是屋门至床榻这方圆几米的地方,胤禛忧心我伤势未愈。怕我外出会被毒辣的太阳烤出病来,所以即便我伤势已经好转,大夫都说可以稍稍步行活动,白日里他却仍是不准我在出去,以致我虽入住此个相府别院已有几月,却对此地不甚了解。 好在每当夜空来临时候,他会将府里那张巨大的摇椅搬至天井,陪着我在那颗繁茂的老槐树下静**着。有时我们会相视饮茶,许久没有对语,却由衷的感到自由与安定。 有时他会同我一起坐上那张摇椅,我侧躺在他胸前,随着慢摇的吱嘎声响和热闹的知了宣唱而沉沉睡去。 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在初秋时候把子丹送来了我身边,我见着她时鼻子酸涩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住了1 38看書網淡然的日子,又怎可轻易伤感。 许久未有好好梳妆描眉,再次坐在铜镜前任由子丹摆弄时候,我不由得被铜镜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天天汤水药材,燕窝人参的吃下去,竟已经胖成了一副猪样,除了那双圆滚的双眼仍旧清灵,都看不到半点往昔的神采了。 终于盼到了能自由熟络筋骨,下床活动的九月。终于可以对胤禛如喂猪般喂我的举动进行严词抗议。他捧着青花瓷碗将一大碗人参鸡汤端到我面前时候,我瞥过头去不再理他。他见此便青着脸面假作唬人模样,两眼瞪的老大,而我却肆无忌惮的掀开被子走人,每当他火急火燎的追来捉我时候,我便假装腰疼难抑,蹲下来捂着腰部暗笑。 每当这时,他总眼神慌乱的摆下碗筷就来扶我,大声咆哮般的叫家里常驻大夫前来问脉。几次被我耍弄,却仍是次次都不改焦急神色。 或许是我太过敏感,或许是斗争太久一时不习惯这种平静,我总觉得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他刻意表现的那般快乐。 每当我转开眉目时候,他的便会忽然沉静下来,换上那怀悲凉无助的神色。许多次子丹都跟我说,四爷对着我的时候好像很开心,但每次我浅睡之后,他总会一个人独自坐在偌大的庭院里,一个灯笼都不点,就静静的对着老槐树呆坐,许久许久,好多夜都是坐至天色微光,径直便入城上朝去了。 我知道他总是这般来回奔波也不是个办法,况且算着日子,年氏也该生产了。或许他这般心情不郁,是因我而左右为难。 我不愿使自己成为他的包袱,所以他今夜又来之时,我拉着他的手在桌前坐下,子丹很识相的轻退出门,只留我两独处。 “爷…”我收起玩笑的面容,正儿八经的望着他,他似乎有些惧怕,眼神闪缩不定,就是不敢与我对视。 我双手扶上他的面颊,逼他望着我的双眼,说道:“你从来都是明白我的,我不愿阻了你的正事,所以你也不必每日都辛苦出城,有时间还是得在府里多陪陪年氏和钮钴禄氏…” 未出声前,他似乎蓄着一口大气不敢喘,听完我说的之后却明显松弛了下来,说道:“你瞎想些什么呢,她们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我想了许久,都未想明白他此话的意义,两个因利因势而娶的女子,除了名分与孩子,又得到了什么呢? 我笑着说道:“不是,她们得到又怎能与我得到的相比。”心满意足的靠在他的胸膛,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环着我腰的手儿,竟止不住的颤抖。 我再也不想猜度他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推开他的手径直问道:“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我,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要再让我猜了好么,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厌倦了算计人心,难道连你的心,也需要我来猜么?” 他把头埋在我的肩颈,哽咽了许久才低低说道:“是我…是我害了你。” 我愕然于他仍对此次暗杀耿耿于怀,而今我已康复,为何他还是不能释然。莫非他与这起意外有着牵扯不清的联系。 细细想来那日刺我两刀之人乃是位男子,不是朝中大臣便是皇亲贵胄,康熙子嗣了。而康熙所有的儿子中间,以太子对我的恨意最大。那么会是他么? 既然是太子所为,又关他何事呢?还是他所说的“害我”是歉疚自己未尽保护之责呢? 甩了下脑袋,心里苦笑了一番,明明打算与他好好在此避世,为何还要劳心细想这些纷扰之事。只需记得眼前这位敛意蓄情,沉稳睿智的男子,这位将来大清朝的顶天男子,是我的夫君。是与我平淡相行的男子便是了。 其余一切斗争谋算,都不再多想了,既然已经躲进他的天地,便由他的臂膀来阻挡外面所有风雨吧。 我轻环过他腰,宽慰着说道:“过了便算了,那么多日子我都未问过你那日之后的情景,你也明白我的意思的,不是么?我倒下时候,本以为我们今生已过,再没机会如此相偎了,而今证明上苍待我们仍是不薄,还奢望什么别的呢。” 他终于不再自责,热切的回应着我的拥抱,将我紧紧紧紧的压在胸口,似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一般。 虽然我看着他微笑的模样,似乎扫进了所有阴霾,但我心里明白,他心里藏着许多不愿对我吐露的话语,即便我再如何逼问,都无济于事。 如往常一样,他把我抱上床榻之后便转身欲走,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握着他的手,满面热辣的说道:“今晚留下吧。” 他却将我手塞进被窝,又掖了掖我肩颈的盖被,说道:“夜深了,好好睡吧。” 说罢便吹熄蜡烛走了,我瞧着他瘦削的身影,渐渐隐没茫茫夜色中。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他也介意外面的风言,也介意肯特山前所发生的一切么。 只觉手心的气力都似被人抽空了一般,整颗心都往无尽的深渊急速坠下。绞痛了许久许久,直到天微微光亮,才浑浑噩噩的睡去。 醒来时候只觉耳边似乎有些抽泣之声,我睁眼便望见子丹坐在我的床前,满脸无助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忧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她胡乱的抹了下自己脸面,便转身出屋打水去了。我挣扎着起身时候,才觉得自己眼角似乎也湿润不已,扶手一摸,才知原来自己竟也在流泪。 这个傻丫头,许是我这般悲戚的模样把她吓坏了,又开始替我焦急了起来。 白日里我在子丹的搀扶下在别院里转了一圈,虽然规模没有四爷府那般大,但是前后也有七八进房子,亭台楼阁无所不有,水榭花圃更是样样齐全。 而屋后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音时不时传来,似乎是胤禛命人扩建府院的,听着那声音已经有好些时候了,怕即刻便要竣工了吧。 “小姐,你身子不好,不宜走太多的路,还是回屋子好好歇息一会儿吧。”子丹忧心的说道。 “成日里就知道躺在床上,我都厌烦了,你唤人把那大摇椅般出来吧,我想在水台边坐会。”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府内小湖边上,围种着许多菊花,全是大朵大朵金灿灿的模样。 **湖边之时,迎面扑来的尽是菊花的甘宜气味。 我将挂在胸前的坠子取出,那朵清雅的菊花,仍与八爷所赠之玉紧紧勘合一体,我一阵怅然迷思,不免又想起了那个雨夜,他站在府内暗黑一角,看着我走进四爷的怀抱。 我与权益,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权益。虽然我曾那么深刻的走进他的心里,亦如此真切的抚过他脆弱的心。 但最终,是权利抛弃了我与他,我知他逼于无奈,亦知他身不由己。 “子丹...”我低声说道:“帮我把这链子除下,明儿个进城寻个金铺师傅,叫他把这玉去了下来吧。” “嗯。”她淡淡回道,半点缘由都未细问,那么多年了,我的心,她也是懂的。 今夜在院内等了许久,都未见四爷的身影,子丹心疼的催促道:“外面风儿寒,眼看又要落霜了,小姐回房去罢,我在这里等爷。” “不必了。”我叹了口气说道:“今夜他怕是不会来了。” 倏然起身之时,只觉双脚麻痹到毫无直觉,就那般踉跄的倒了下去。 “小姐!”子丹又不争气的冒出泪来,我宠溺的摸了摸她头发,说道:“傻丫头,这古时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么,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小姐…你与爷不同啊,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走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这么待你。”她不懂,不懂我说着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之时,心里怀揣着何种疼痛,嘴里又是漫布着何种苦涩。 “不要再说了。”我狠敲了几下腿,抛下她独自回屋走去,若再不走,怕自己也会落出泪来了。 忽然想起纳兰容若的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到底是心易变,还是我与他之间,总是阻隔了许多道不清,言不明的东西。c!~! ------------ 第二百十八章 :不休不离弃 已经五天了,我每晚都在院内等他回来,府门的那盏灯笼,我特地命人换了一个笼毓坊最大最亮的,便是怕他看不清回府的路。但是接连五天了,他还是没有来。 再次见到他时,已是第六日清晨,这次他又带着一大队马车,载来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我挽着他手说道:“你这般兴师动众,皇上那里会不高兴的。” 他满面倦容,却还是挤了个笑容出来,说道:“不碍事的,宫里那次刺杀让你惊险万分,他的心里也存着一些懊恼的,前日还说要来此地看你呢。” 我闻此有些惧怕惊心,若他真的来了,便又违了我的避世之心了,懊恼的说道:“我与他,还是相见不如不见了罢。” 他展颜一笑,说道:“我也这般觉得,所以即刻便回说不敢劳烦皇阿玛屈尊了。”未想他竟敢这般公然出言拒绝,康熙怕是心里又要被此话堵的难受了。 用过午膳之后,高毋庸又带着许多四爷府的家丁,把他的书案以及一些古籍差务,一并送了过来,他看着我满面惊讶的神色,有些歉疚的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日落之前一定回府陪你。” 他竟然知道我每夜都会等他,转头望了一眼子丹,她触及我目光时候脸低了低,嘴角却擒着笑意。 “这多嘴的丫头。”我笑着恼了她一句,转头又对四爷说道:“也不用每日都跑这里来,只是不来的时候记得遣个人来告诉一声,也让我安个心。” “嗯!”他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样子是已经累极了,我唤子丹为他的床铺多加了一床棉被,他一骨碌爬上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这几日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朝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些恼心之事。不然为何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者他真的不明白,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为他乐而乐,为他忧而忧的女子。[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而不是像今日这般,看着他强作欢笑的模样手足无措。 趁他睡着之际,我去杂物房寻了下高毋庸,他见我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没规没矩的模样,张口又开始唤我福晋了,我面上一烫,权当未闻转而问道:“你是不是从来都与爷形影不离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爷去哪里都带着我。” 我指了指边侧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高毋庸。”我正色说道:“既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与他是怎么走至今日的,虽然离开紫禁城,离开北京是我一贯的理想,但你也知道,我站他身侧一日,便没法真正抛下那些风雨,所以当爷刻意瞒着我事情的时候,你要告诉我。” “可是…”高毋庸为难的说道:“可是有些事情,爷讲明了不准同你说,怕扰你忧思的。” 他果然有事瞒着我,“高毋庸,我求你了!”,在我久久逼视之下,他终于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也知道福晋你是为了爷好,但爷的心思,许多时候我也猜不准,我也只能将我知道的一些告诉福晋,其他的就恕高毋庸眼拙心钝了。” “嗯!那有劳你了。”出了杂物房,又去厨房看了下,见厨子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肘子,便退回房里守着,等他醒来时候便能看到我。 他睁眼时候已经天色黑沉,子丹在屋里置备好了酒菜,他却似忽来精神一般,拖起我的手柔声说道:“心儿,来.” 我顺从的跟上他的步调,徐徐走至府院后侧,那个神神秘秘总是响着凿锤之音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暗暗激动了机器,早些看见门边有佣人把守,不准我入内之时便已有几分猜到,此地应是他欲给我的一个惊喜。(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推开那扇木质圆门,印入眼前的是一片暖人的烛光,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灯笼挂在连着圆门的鹅卵石曲道两侧,衬着周围红红绿绿的花儿青松,映照的周围一片如梦似幻。而鹅卵石路的尽头,却是一个美雕玉砌的亭台,那亭台模样大小,竟与万春亭一般无二。只是此刻盏盏红灯挂满了每个角落,窗缘门廊皆由丝纱代替,随着微送的秋风,徐徐拂起…若只只轻柔之手一般,抚遍了我的身体。 他笑着与我对望,眼中闪现的光华灿比晚月:“心儿,我与你的结合之路,便犹如此道,蜿蜒起伏,百次都令人哀思无望。但这一路的惊心动魄,亦成就了我与你别于他人的记忆。此生终能到达宝亭,今夜一如我们最初夜夜在此亭中流连等候的心境,让我们回到最初,走完了这一路风雨,以后宝亭遮头,风雨无犹。” 第一次听他这般直白的袒露自己心境,我竟忍不住莺莺的哭出声来。 “许多时候我都在想,若第一眼在相府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并非赫舍里氏,我便知道你是我胤禛命中难以割舍之人,还会不会任由索额图将你推进宫里。”他目光幽然的望着我,源源不断的温暖从他手心传遍我全身。 “你不会的。”出言才知声已哽咽:“我知道这一路来,你那般努力的发展自己势力,为的不仅仅是你一掌天下的梦想。” 他一把将我拖进怀里,所有言语心酸,都化成了深深一吻。 行至宝亭,才看见赫然挂于亭门的烫金大字:锁心亭。 他见我目光落在字上久久不语,笑着松开我手,径直走进亭内,说道:“此情此景,心儿可懂。” 我点头如鼓:梁伯破门入,不见禛心住。 而今夜今时,他却毫不犹疑的走进了我的亭子,走进了我的心里,不管不顾横流的眼泪,低低开口说道:“这一锁,便是一生了。你可无怨,你可无悔?” “只怕你腻烦了只有我一人呆在这里。”他是带着笑容说的玩笑之语,却令我想起了扎纳扎特尔和江修缘苍白的面目,无奈的一生。 他似乎也感到我情绪波动,急急走出亭来安慰道:“天下如河,而你我只是河底一粒细石,过往的一切,便让他如水流过吧。” 抽出丝帕摸了下眼角,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丝丝悲戚,若水过无痕,那小小细石,又是为谁而圆,而谁而润。 仰头一望,月光如瀑般浓洒而至,双手合十祷念,愿扎纳扎特尔与江修缘的来生,能若我此刻这般永浴幸福。 在亭中坐下之时,子丹带着一并侍候丫鬟,将布在屋内的酒菜捧了过来。胤禛端起酒杯,为我斟了几滴:“你身子初好,仅沾几滴作罢。多饮伤身。” 忽来的戏谑心绪使然,趁他饮酒之时说道:“爷怎么不懂君欲行其事,必先灌其酒吗”他闻此果然方饮至嘴里的温酒扑的一声呛了出来,撒了一地。 我捂着嘴巴大笑他的囧样,他却片刻狼藉之后,又斟满了一杯酒,徐徐饮下之后说道:“不是某位姑娘迫不及待了罢,这般暗示明示也不嫌露了痕迹.” 这下换我气急攻心,又想起六天前的晚上我还主动出言叫他留下,便脸面滚烫,红到了脖子根。 “你!”我起身欲夺路而走,他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大力将我压至亭柱一侧,双目迷离,嘴角微笑的问道:“我只怕你不露痕迹。”未及我出言恼他,便被他的唇阻住了所有言语。只觉周身旋转晕眩,这一院的红绿烛光,飞速在我眼前转动,化成了段段霓虹。 许久许久,他才有些狼狈的放开我,双手撑着亭柱微微喘气,而我也似一滩化开的水儿,浑身没了力气。 再次对视之时,我在他满是**的眼里,看见了我的期待神色。他受眼神鼓励,一把将我横腰抱起,我羞怯的躲进他的怀里,只听见耳边拂过的小小秋风,似乎也沾染了夏天的酷热之气。 “碰!”他入房之后一步未停,抱着我踹开房门之后,便将我急急放在床上,喉中呢喃着唤道:“心儿…我的心儿…” 我紧拽着身下被褥,紧张的有些手指发颤。瞥眼望见子丹蹑手蹑脚的将半开的房门轻轻掩上,我才想起他这一路猴急模样,尽入了她与高毋庸的眼。 脸上已如火烧一般,似乎片刻便能将我脸面烧尽,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只觉他手心的温度,更胜过我。 衣物在他轻柔的动作下尽数褪去,我阻着胸前那抹春色,有些不知所措。而脑中飞旋而过的场景,又似乎回道了那乌黑的肯特山之夜。他看懂了我的惧怕,轻手揽过我腰,迷离的声音混着丝丝酒气,在耳边低低徘徊:“心儿…我的心儿。” 在他一声一声如呓如梦般的低喃下,终于渐渐放松了紧缩的身子,而他的吻也似落雨一般侵遍了我的全身。一处一处,细致而又珍惜。 当他将全身的滚烫,涌进我的身体之时,我抽搐的难以自抑,而欢欣的泪水,再也阻不住的落了下来,落在他的背上,他的胸前。混着他挥洒的汗水,涌成一线。 此生…我终于为他所有。 今夜之后,我便全然成了他的女人。是他用他所有的包容和宠溺,洗尽了这个曾经仓咦满布,曾经污秽破败的身体。 胤禛,今生只愿锁你心,一世不休不离弃。c!~! ------------ 第二百十九章 :嗜心2 一夜缱绻耗尽了我所有气力,终于在他广阔的臂弯里深深睡去,整晚无梦。 第二日醒来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胤禛早便收拾行装入宫上朝去了,我看着青纱帐外渗进的暖暖阳光,只觉碧野蓝空,自今日起褪尽所有遮掩,任由我漫步流连。这种感觉即便是我身处喀尔喀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都未曾有过。原来真正能够翱翔的,从来不是身体,而是自己的心。 子丹听见帐内有了动静,低声在外问道:“福晋,你是不是醒了,要奴婢侍候你起身吗?” 我顿时面颊一烫,怕她掀帘看见自己不着寸缕的模样,慌忙说道:“等一等…” 七手八脚穿上肚兜外衣,才低低说道:“好了,起身吧。”子丹这才掀开帘子,递来一碗漱口茶水。我望着子丹同样灿烂若我的笑容,只觉自己的生活,终于开始充盈安定了起来。 闲来无事之时,便会去胤禛的1 38看書網,有时看的泪流满面,有时又快乐的手舞足蹈。每当夕阳西斜,光满屋室时候,搁下书本便能看见他背着光亮倚靠在书房门边,满面温柔的望着我的憨痴模样。 有些时候,我会趁他上朝的时间,将“锁心亭”布置一新,晚间他回府时便红烛映月,对望酣饮,遥许未来。 许多时候,我更愿意呆在厨房和厨子们研究一些新奇吃食,新鲜蔬菜上季之时,便亲自伴一些沙拉馅饼,有时又会自酿一些果酱果汁,每每这时他都会小皱眉目,牵着我的手儿摩挲掌心,柔声说着:“看,平日太操劳,手都粗糙了。”隔日便会命高毋庸送来各国进贡的护肤霜膏。 他整日整日的往返于紫禁城和此别院,天黑之前回府,天未亮便已起身等开城门。却总是挂着沁人的笑容,乐此不疲。很多公务要文,接见大臣都在府里进行,虽然每次朝中来人他都会将他们叫至书房,但对我却是毫不避讳的。我甚至在某天傍晚,看见他同八爷一同回来,我怔忡尴尬之时,他却满面含笑,丝毫不介意别人窥见他的幸福。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三十,他的寿辰,却正逢康熙派他前往江浙之地,平息夺粮斗争,高毋庸此前三天便已经前来通知我,说年氏早已收拾行装,带着小格格追去江浙为他庆生,我知他一心维系国事,定然不会领她的情,故而稳坐府内没有任何表示,但他却在当日深夜十分,踏着月色而回。对着卧床安寝的我佯装愠怒,眼中却尽带迷离之色:“与你一起后,这是我第一次寿辰,其他女子年年出尽法宝为我欢心,未想你却安然卧床酣睡,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边说边探进了一只不安分的手,扰的我浑身虚软。一夜温柔过后,却蹑手蹑脚连夜赶回江浙。 康熙四十七年除夕,宫里炮仗漫天,府里却冷清一片,我知此重要时刻,他定然无法抽身前来,便在亭里自斟自饮,醉倒风里。却在第二日的早晨看见他呼吸正浓,一缕缕温热的气息飘进我的脖颈。当我凝目细看他的俊颜时,他却忽的睁开双眼,唇印额头,柔声说道:“心儿,新年好!”,感动无以复加。不管是去年的收尾,还是今年伊始,他都与我这般紧紧相依,有始有终。 康熙四十八年初秋,年氏所育的小格格没了,胤禛却一如既往的陪在我身侧,我忍不住劝他回去,他却仍是不为所动,那是我第一次骂他冷血。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痛心的神情,愤而离家,连续十日未再来府,高毋庸前来看我之时,才一语点破他的心境…四福晋叶赫那拉氏还在时候,曾精心安排的那出合家融乐的场景,刺伤的不止是我,还有他…他一直惧怕我介意他对北京城内的家倾注太多感情。[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康熙四十八年仲秋,年氏再度怀孕…虽然他百般解释是因为上次我与他怄之时,他一时气愤无心为之。但却仍是忍不住痛心滞闷。无数次期望自己能为他诞下一男半女,却总是杳无音信。 而今每当看见铜镜里那张十年如一日的脸,我便惧怕不已,惧怕是因此缘故而怀不上孩子。 但在康熙四十九年初春时候,我却没来由的恶心干呕,顿时喜上眉梢,急急唤子丹前往京城找最好的大夫,好让他仔细把一把是不是期盼已久的喜脉。但子丹回来时候却满脸丧气,问她因由,却说他在去医馆时候,看见胤禛搀着腹部明显隆起的年氏在街上踱步,身后跟着回京述职的年羹尧。路过医庐时候年氏吵着要入内唤大夫诊一下是男是女。就那般迎面撞见,胤禛却权当不识,径直走了进去。大夫被年氏拖住不能出诊,子丹在内等了许久才等到年氏离开。正要与大夫一起回府时候,四爷却折回来问明缘由,一听大夫要回府为我确诊是否喜脉之时,他表情冷冷的阻止了。并且嘱咐子丹不许再带大夫回去。 我不明他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但不好的直觉一旦漫了出来,便再也无法遏止了。 一夜思索缘由,便知自己仅能投石问路了,要从他嘴里撬出秘密,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第二日趁他不在,把子丹唤至房里说道:“你今日即偷偷入城,去城北找仲鼎医馆的李大夫,径直问他求药。” “求什么药?”子丹疑惑的说道。 “安胎药!”我笃定说道:“而且你必须刻意透露此药乃是煮来给我喝的,可懂?” 她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我到底是何用意,我解释道:“李大夫乃是那次我受刀伤以后,协助太医院太医来我府里把脉配药之人,若…我是说假若,假若我真的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那必然就是因为那次之后。” 她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福晋是要我让他知道我是为你买安胎药,惊讶之下,他定然会有所疑惑,许会将之前诊断的结果透露一二。” 我笑着赞了她一句聪慧,继续说道:“这是其一,若他次计不中,你大可堂而皇之的问他,但他定然不会轻易就范,所以你此次出门带走千两银票,并且好言慰藉他此事不会传到他人耳中。所谓财可通神,我不信他是重诺轻财之人。” 子丹接过我递去的银票,郑重的点了点头。 自她跨出府门开始,我便进入了漫长的等待煎熬之中,若她带回来的消息,真的如我所料,那么先前胤禛所说的那句:是我害了你,便有了新的指向。 那么为什么我腰部被捅两刀,会与他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这其中,又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敢公然在御花园偷情的男女,到底是受到谁的庇荫?胤禛还是胤礽?而他或他苦心庇荫一个为康熙戴上绿帽之人,到底对自己的仕途起到什么作用呢?这到底是一个局,还仅是后宫的一场丑闻? 转来转去,都理不出一个头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事绝不单纯! 在门口望穿秋水,直到看到子丹缓步回府,在围墙转角偷偷抹泪开始,我便彻底瘫软…原来我真的料中了结局。此生再不能成为一个母亲。 斜靠在门缘一侧,内心百感交集,这两年平静祥和的日子,原来是有代价的…原来是用我余生孤老的厄运,来换的暂时的平静。 原来我从来不是幸运儿。不管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悲愁的命运。别人轻易可得的幸福,我却要用我最珍贵的东西换来! 子丹跨进门内,一见我此副模样,便知再也瞒不住了。顿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福晋…福晋!” “子丹,你告诉我,我没有孩子了对不对?对不对?”如痴如傻一般反复询问,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却只看见她不住的点头…一下又一下… 伤及心脾,只觉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重重的昏了过去。 醒来时候只见他握着我的手坐在床前,我难受的撇过头去,不想看见他,他却哽咽的说道:“此生不能拥有我的嫡子,我亦痛彻心扉,但这便是命,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冷冷一笑,说道:“怎么,爷什么时候也懂认命了?平日里念经诵佛,不是仅为掩饰自己的野心么,难道佛法无边,爷不知不觉沉沦了?”我言辞犀利,他眼神痛苦,却仍是将我仅仅抱进怀里,说道:“心儿…你别这样。” 泪又不可抑制的掉了出来“那我只求你一句实话,你不要再欺瞒我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问吧。” “那日我在御花园被刺,是不是你的安排?”我屏着鼻息狠盯着他脸问道。他闪缩了下神色,说道:“这是个意外。” “我只问,是,还是不是?”我咄咄相逼。只见他英气的双眸渐渐灰败,顿了许久才有勇气出口承认:“是!” 如此掷地有声的一个“是”字,将我敲的七零八落…那印刻着微笑片语的心墙,顿时碎成一片粉墨…c!~! ------------ 第二百三十章 :丑闻1 “心儿,你我那么多年的相处,难道以为那杀你之人是我派去的吗?”他眼带璃光,有些哑然不悦的说道。 将头缩进被子,任由棉被将横流的泪水吸窒干净。我心里清楚知道那刺我之人并非是他安排的,但假山之内那男男**,假山之外那握刀之人,自然逃脱不了他的摆布设计,或是棋子,或是靶心。 他见此却不似往日那般拂袖而去,却径直落了衣衫躺进床内,扶平我蜷缩如团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 细致而又频密的吻,冰冰凉凉的印上我的颈背,一下又一下,似在道诉着声声歉疚。许久他才停下动作,静静依偎。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在耳边低响:“心儿,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你有我啊…此生即使要走黄泉路,你我也携手一起。” 终于在他的轻声细语中软化,转过身子轻捏他手,摩挲着掌心说道:“若有天我真的先爷而去,爷要记得以黎民为重。那无情的黄泉路,是不准相爱的人携手的。” 他展眉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你去过?”说完即脸色一白,又将我重重压入怀里。闷的我几乎无法呼吸。 “爷,告诉我,那刺我之人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只觉他身子一僵,情绪顿时紧绷了许多。 “心儿,既然过去了,又何须再究呢?”他低声说道。 我轻轻推开他的拥抱,对着他的双眼问道:“真的过去了么?爷?”如此惯于掩藏风雨的高手,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露出马脚,此刻他又眼神闪缩,不敢与我对视。 “许多时候爷总觉得自己有能力护住我,但真正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当初我去蒙古时候,爷可曾想过我会九死一生,而今爷布置这个局势时候,又曾想过我会命悬一线吗?在皇城这个地方,并不是一味遵守无知者可生,尽晓者需死这个道理的。若我不知敌情,又怎会知道如何应战?三年之期一过,当我再一次踏足北京之时,爷能保我永远安宁吗?”我很无耻的利用了他对我的歉疚,来诱使他讲出真相。 他脸上果然尽现追悔之色,我知他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便趁势搂住他的腰肢,柔声说道:“爷知我素来不是单纯之人,许多事情亦可游刃有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终于下定决心,重舒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事关皇阿玛颜面,本来我也不欲这般做的,但是他实在是惹恼了我心中痛弦,不得不狠下毒手,而他对你毫不犹豫的举起刺刀,更让我坚定了诛杀之心,血肉亲情还是兄弟之义我皆顾不得了。” 见他这般说话,我便知道此事定然与太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遂接口说道:“爷说的那刺杀我之人,可是胤礽。” 说起此事,他便难抑的痛苦追悔。 “既然在假山中偷情之人并非太子,那他又是因何缘由而要刺我两刀呢?大不了便是被我戳穿了偷情之人乃是何人,与他又有何干系。莫非…”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我便知道自己猜想未错。 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在御花园内偷情,自然得人庇佑,而此庇佑之人,竟是当朝太子! “太子为何要护着此人?”我追问道。 他嘴角带着寒人的笑意,说道:“兵权!”我顿时明白了过来,那宫内女子定然是当朝某位统兵之人的相好,而太子为了争取此人站在他这一侧,竟大胆到将自己阿玛的女人,送回他的身边… 顿时背浃流汗,这太子也实在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了!想必自他废黜再而复立之后,很多大臣都看清了太子外强中干的现实,经过公然推举新太子一事,许多大臣的转主之意他已看了个清明,此刻恐怕更加孤立无援,所以才会留住人心而出此下策! 心里闪过一人,太子极力拉拢的对象莫非是… “爷!”我慌忙问道:“太子拉拢之人不会是隆科多吧?”很明显,最明确的可堪协助之人,自然是统掌京城守卫的九门提督了。 只见他轻摇了下头,说道:“索额图叛变那次,虽然并不能证实隆科多与我有甚关联,但几乎所有大臣都能肯定他是效忠当今皇上的,太子自然不会傻到去拉拢他来坏自己大事。” “那么这个爷苦心安排的“奸夫”到底是谁呢?”他狡黠一笑,颇有些吓人的气势:“纵观整个北京,能与九门提督相抗衡的,自然是骁骑营了!” “但是科布尔善,不是死了么?”我疑惑的问道。 “没错,科布尔善是因我而死了,但接替科布尔善之人,也是我的人!”他神采得意的说道,我闻此心里却一阵抑郁,此人这般甘心为他,将来事发怕是难免人头落地。 敢给皇帝带绿帽子之人,又怎能全身而退。但事实证明,此人不但没有惧怕,还心甘情愿泥没足背,无怨无悔。 透过此事可以窥见,胤禛是善笼人心的,不然又有谁甘愿为他的夺位之路,以身作阶。不管是曾经混入营中作应的小兵,还是后来的科布尔善,或者现今的骁骑营统领,都是死终于他的。 “经过废黜一事,太子定然已经知道科布尔善乃是我的人,但却也百口莫辩,因为皇阿玛摆明已经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言语了,只是命人将他抬回毓庆宫,一次都未再去看过他。恰恰逢此时候皇阿玛为了替他掩饰罪行,将科布尔善啦出来作了替罪羊,我便顺势暗中将我心腹费尔多清推上骁骑营统领一职,又有人在太子耳边时常吹风,再加费尔多清的主动示好,便促成了他俩的结盟。”我终于明了了他的手段,接着说道:“而此之所以选费尔多清,是因为他在宫里曾与一嫔妃交好,是不是?” “是!”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下面发展便顺风顺水,可推一知俱了,费尔多清见与太子熟络,便开始对太子吐露对宫中某位娘娘深念不忘,只要太子能助他得到她,便愿意为他肝脑涂地,虽死无犹了… 而太子目前的不利处境,早已没的选择。 “爷为了此事,果然用心良苦。”我满怀敬佩的说道,论阴谋与耐心,这个世上再难找到他人可与他匹敌。他不骄不躁的指使费尔多清走完自己设下的步步棋局,到现今已经两年了,仍未使出致命一击,慎小识微之心,细若扬尘。 他双手揽过我腰,缓缓探进我的衣衫,温软的掌心贴在我背后那两道骇长的伤疤,沉痛难抑的说道:“他早该死了,次次几欲将你推离我身侧,早便该死了。” 我紧贴着身子回抱于他,摩挲着他胸膛说道:“我不在你身侧,你在内行事时候更要小心谨慎,记得每日都要唤高毋庸来禀报安危,不然我会担心是否朝中出了事…” 他半天未动,本以为他已疲累的睡了过去,未想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衫扣子已被把尽数剥开,顿时满面通红,娇嗔气恼的说道:“你!原先也没这么不正经的。” 他高挺的鼻梁抵着我的小翘鼻尖,邪邪一笑:“现在发现好像也不晚啊。” 不及我出言恼他,却已被他火热的唇齿缠的没了一丝一毫犀利之色。汗水淋漓之际,他匍匐在我身上喘息,将我额发尽数理到面后,温柔含笑的望了我许久许久。 我心里有些惧怕,慌忙转过头去说道:“爷要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不需要一眼默记全貌的。” 他懂我话里意思,说道:“心儿多心了,我只是疑惑为何那么多年来你的样貌一点都不见老,当年样貌跳脱的女子,而今都已有了老态,唯独你,似乎被时间遗忘了。” 本来我便一直想寻个机会同他明言,而今他主动提起了,便顺势说道:“若我说自己是森林里的狐妖,爷可相信?”他闻此哈哈大笑一番,宠溺的捏了下我鼻尖,说道:“尽胡说!”说罢忽的捏起我一只臂膀,埋头在我腋下作样细细闻了闻,又爽朗笑开:“咦!某狐妖还真有点妖气!” 我知他又在愚弄我,重重垂了下他胸膛,只听哐哐之声,音若回响。霎时寻到了反讽他的话语:“某爷果真胸内空空如也,回音绕梁不绝呢。” “小笨蛋,不懂了罢!爷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信你破开来看看!”他说着便将身子往前一顶,贴着我的脸直直撞了过来。 我对他的强词夺理不予理睬,心里却止不住的左右相争,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他见我闭目不闹,便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掖了掖肩头被子,说道:“睡吧。心儿。” 半梦中,只觉自己紧紧贴着他宽广坚毅的后背,低喃的问着:“若我是三半年后的女子,爷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我。” 他身形未动,也似呢喃一般说道:“会。”音若细蚊,却坚定犹在。 一切如梦似幻…似真还虚。c!~! ------------ 第二百二十章 :丑闻1 “心儿,你我那么多年的相处,难道以为那杀你之人是我派去的吗?”他眼带璃光,有些哑然不悦的说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将头缩进被子,任由棉被将横流的泪水吸窒干净。我心里清楚知道那刺我之人并非是他安排的,但假山之内那男男**,假山之外那握刀之人,自然逃脱不了他的摆布设计,或是棋子,或是靶心。 他见此却不似往日那般拂袖而去,却径直落了衣衫躺进床内,扶平我蜷缩如团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 细致而又频密的吻,冰冰凉凉的印上我的颈背,一下又一下,似在道诉着声声歉疚。许久他才停下动作,静静依偎。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在耳边低响:“心儿,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你有我啊…此生即使要走黄泉路,你我也携手一起。” 终于在他的轻声细语中软化,转过身子轻捏他手,摩挲着掌心说道:“若有天我真的先爷而去,爷要记得以黎民为重。那无情的黄泉路,是不准相爱的人携手的。” 他展眉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你去过?”说完即脸色一白,又将我重重压入怀里。闷的我几乎无法呼吸。 “爷,告诉我,那刺我之人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只觉他身子一僵,情绪顿时紧绷了许多。 “心儿,既然过去了,又何须再究呢?”他低声说道。 我轻轻推开他的拥抱,对着他的双眼问道:“真的过去了么?爷?”如此惯于掩藏风雨的高手,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露出马脚,此刻他又眼神闪缩,不敢与我对视。 “许多时候爷总觉得自己有能力护住我,但真正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当初我去蒙古时候,爷可曾想过我会九死一生,而今爷布置这个局势时候,又曾想过我会命悬一线吗?在皇城这个地方,并不是一味遵守无知者可生,尽晓者需死这个道理的。若我不知敌情,又怎会知道如何应战?三年之期一过,当我再一次踏足北京之时,爷能保我永远安宁吗?”我很无耻的利用了他对我的歉疚,来诱使他讲出真相。 他脸上果然尽现追悔之色,我知他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便趁势搂住他的腰肢,柔声说道:“爷知我素来不是单纯之人,许多事情亦可游刃有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终于下定决心,重舒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事关皇阿玛颜面,本来我也不欲这般做的,但是他实在是惹恼了我心中痛弦,不得不狠下毒手,而他对你毫不犹豫的举起刺刀,更让我坚定了诛杀之心,血肉亲情还是兄弟之义我皆顾不得了。” 见他这般说话,我便知道此事定然与太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遂接口说道:“爷说的那刺杀我之人,可是胤礽。” 说起此事,他便难抑的痛苦追悔。 “既然在假山中偷情之人并非太子,那他又是因何缘由而要刺我两刀呢?大不了便是被我戳穿了偷情之人乃是何人,与他又有何干系。莫非…”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我便知道自己猜想未错。 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在御花园内偷情,自然得人庇佑,而此庇佑之人,竟是当朝太子! “太子为何要护着此人?”我追问道。 他嘴角带着寒人的笑意,说道:“兵权!”我顿时明白了过来,那宫内女子定然是当朝某位统兵之人的相好,而太子为了争取此人站在他这一侧,竟大胆到将自己阿玛的女人,送回他的身边… 顿时背浃流汗,这太子也实在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了!想必自他废黜再而复立之后,很多大臣都看清了太子外强中干的现实,经过公然推举新太子一事,许多大臣的转主之意他已看了个清明,此刻恐怕更加孤立无援,所以才会留住人心而出此下策! 心里闪过一人,太子极力拉拢的对象莫非是… “爷!”我慌忙问道:“太子拉拢之人不会是隆科多吧?”很明显,最明确的可堪协助之人,自然是统掌京城守卫的九门提督了。 只见他轻摇了下头,说道:“索额图叛变那次,虽然并不能证实隆科多与我有甚关联,但几乎所有大臣都能肯定他是效忠当今皇上的,太子自然不会傻到去拉拢他来坏自己大事。” “那么这个爷苦心安排的“奸夫”到底是谁呢?”他狡黠一笑,颇有些吓人的气势:“纵观整个北京,能与九门提督相抗衡的,自然是骁骑营了!” “但是科布尔善,不是死了么?”我疑惑的问道。 “没错,科布尔善是因我而死了,但接替科布尔善之人,也是我的人!”他神采得意的说道,我闻此心里却一阵抑郁,此人这般甘心为他,将来事发怕是难免人头落地。 敢给皇帝带绿帽子之人,又怎能全身而退。但事实证明,此人不但没有惧怕,还心甘情愿泥没足背,无怨无悔。 透过此事可以窥见,胤禛是善笼人心的,不然又有谁甘愿为他的夺位之路,以身作阶。不管是曾经混入营中作应的小兵,还是后来的科布尔善,或者现今的骁骑营统领,都是死终于他的。 “经过废黜一事,太子定然已经知道科布尔善乃是我的人,但却也百口莫辩,因为皇阿玛摆明已经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言语了,只是命人将他抬回毓庆宫,一次都未再去看过他。恰恰逢此时候皇阿玛为了替他掩饰罪行,将科布尔善啦出来作了替罪羊,我便顺势暗中将我心腹费尔多清推上骁骑营统领一职,又有人在太子耳边时常吹风,再加费尔多清的主动示好,便促成了他俩的结盟。”我终于明了了他的手段,接着说道:“而此之所以选费尔多清,是因为他在宫里曾与一嫔妃交好,是不是?” “是!”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下面发展便顺风顺水,可推一知俱了,费尔多清见与太子熟络,便开始对太子吐露对宫中某位娘娘深念不忘,只要太子能助他得到她,便愿意为他肝脑涂地,虽死无犹了… 而太子目前的不利处境,早已没的选择。 “爷为了此事,果然用心良苦。”我满怀敬佩的说道,论阴谋与耐心,这个世上再难找到他人可与他匹敌。他不骄不躁的指使费尔多清走完自己设下的步步棋局,到现今已经两年了,仍未使出致命一击,慎小识微之心,细若扬尘。 他双手揽过我腰,缓缓探进我的衣衫,温软的掌心贴在我背后那两道骇长的伤疤,沉痛难抑的说道:“他早该死了,次次几欲将你推离我身侧,早便该死了。” 我紧贴着身子回抱于他,摩挲着他胸膛说道:“我不在你身侧,你在内行事时候更要小心谨慎,记得每日都要唤高毋庸来禀报安危,不然我会担心是否朝中出了事…” 他半天未动,本以为他已疲累的睡了过去,未想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衫扣子已被把尽数剥开,顿时满面通红,娇嗔气恼的说道:“你!原先也没这么不正经的。” 他高挺的鼻梁抵着我的小翘鼻尖,邪邪一笑:“现在发现好像也不晚啊。” 不及我出言恼他,却已被他火热的唇齿缠的没了一丝一毫犀利之色。汗水淋漓之际,他匍匐在我身上喘息,将我额发尽数理到面后,温柔含笑的望了我许久许久。 我心里有些惧怕,慌忙转过头去说道:“爷要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不需要一眼默记全貌的。” 他懂我话里意思,说道:“心儿多心了,我只是疑惑为何那么多年来你的样貌一点都不见老,当年样貌跳脱的女子,而今都已有了老态,唯独你,似乎被时间遗忘了。” 本来我便一直想寻个机会同他明言,而今他主动提起了,便顺势说道:“若我说自己是森林里的狐妖,爷可相信?”他闻此哈哈大笑一番,宠溺的捏了下我鼻尖,说道:“尽胡说!”说罢忽的捏起我一只臂膀,埋头在我腋下作样细细闻了闻,又爽朗笑开:“咦!某狐妖还真有点妖气!” 我知他又在愚弄我,重重垂了下他胸膛,只听哐哐之声,音若回响。霎时寻到了反讽他的话语:“某爷果真胸内空空如也,回音绕梁不绝呢。” “小笨蛋,不懂了罢!爷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信你破开来看看!”他说着便将身子往前一顶,贴着我的脸直直撞了过来。 我对他的强词夺理不予理睬,心里却止不住的左右相争,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他见我闭目不闹,便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掖了掖肩头被子,说道:“睡吧。心儿。” 半梦中,只觉自己紧紧贴着他宽广坚毅的后背,低喃的问着:“若我是三半年后的女子,爷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我。” 他身形未动,也似呢喃一般说道:“会。”音若细蚊,却坚定犹在。 一切如梦似幻…似真还虚。d!~!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变数1 对我来说,雪一直是个不详的预兆,正是因为它的洁白,才更昭显故往了如血般赤红的记忆。康熙四十九年冬夜,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我依在窗前看着状似鹅毛的雪片斜飘落地,心里一片寂寥。 距离上次见到他已是半月有余了,因着康熙数次南巡,亏空了江南一代数百万两白银,江浙知府实在无力偿还,便如实上禀朝廷,康熙即刻派遣胤禛拨出百万两填补地方空虚,迫于前车之鉴,康熙实在无法放心将此事级级派办,原先用于灾款的震银,分派到地方都百无一两了,更别说是而今这种情况,故而钦点胤禛一同前往江南主理此事。 犹记他出发那日,穿着我为他而系的绛紫色斗篷,在城门口站的气宇轩昂,身后跟着的是辆辆压金马车,我站在边侧树后悄看了他许久,只觉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这般堂而皇之的带着银两上路,难免有些令人不安。 好在他每过一地便会书信一封,从不间断,想着今日也该有他的第十一封信件了,便转身对子丹说道:“今儿个可有收到爷的信?” 子丹一手将斗篷麻利的披上我身,一边说道:“福晋怎么就这般着急,看这雪落的,送信之人怕不会冒着风雪狂奔吧,又不是什么军机情报。难免是要晚个一两日了。”她说的句句在理,但我却还是心里没来由的狂跳。 勉勉强强睡去,第二日一早又起身问信,没有…还是没有。 第三日,还是没有… 第四日,依旧没有。 我已被此情况折磨的片刻不得安息,原本只是淡淡不安的心,已经益发不能克制,猛烈跳动如抽搐一般。 “不行!我要去寻他!”我摆下手中暖炉,兀的站起身说道。 “福晋!爷身边有那么多高手护着,即便遇个好歹,也能逢凶化吉的,你去了反而添他烦扰,况且这冰天雪地的,你身子骨太弱了…”已经听不进她任何劝诫了,徒步便要出门,子丹在身后猛然吼道:“奴婢去!奴婢进城去找高毋庸,或者他知道一些情况,实在不行,奴婢,奴婢去找其他阿哥探探路。(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我苦笑着说道:“其他阿哥…你认识吗?” “当差那么多年,总也有个把姐妹分在他府侍候的,奴婢去问,一定给福晋问出个好歹来!”子丹信誓旦旦的说道:“奴婢即刻出门,下午便回来,若有了消息福晋便能安心了,若没消息,奴婢为福晋收拾行囊南下寻四爷去。” 见她这般坚持,我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在屋内思踱许久,他一向都不是这般没有交代之人,为何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一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二是处理事物之时有了许多阻滞,焦头烂额之下没有心思给我回信报平安。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府内为他担惊受怕,只有他呼吸均匀的躺在我身侧时候,才能稍微有些定心,不然即便他偶尔不回府邸,遣高毋庸来告知时候,我都会左右细问他许久,怕他们窜同一气骗我。 我想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将生活握在手心里的人,亦不是一个惯于等待的人。这样隔着围墙深幕,我会害怕,害怕与他的生活脱节太久,害怕他一人顶不起这一片风雨天。 子丹回来时候已冻成冰人,我慌忙将自己炉子塞进她怀里,温暖了许久之后她才停止了抖缩,僵硬苍白的唇齿才能缓缓启口:“福晋…” “怎么样了?”我脱口问道。只见她脸色青黄不定,比先前更加难看,我便知道事情大概是不好了。 “你倒是说话呀!”我紧捏着她臂膀左右摇晃,只见她眉目纠着喊痛我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狠抓着她手,似要掐断一般。(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子丹,说吧,反正福晋早晚都会知道的。”正在此时,高毋庸雪落满身的站在我的面前,两扇花门被他推开后在风里左右扭摆,啪啪的敲打着门框。 “福晋…”子丹忽尔满脸悲切的望着我,凄转声响似在喉头涌动,翻搅了许久才喏喏的出声说道:“四爷已经回京了。” 顿时心里大喜,但片刻兴奋过后即觉出了此事蹊跷,顿时笑凝嘴角,问道:“为何他回京却未通知我?” 子丹开始莺莺的哭了起来,我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心煎难耐,仿佛眼前即是满身是血的他,被丢在马车里运回京城。落雪天,总是弥漫着难以名状的肃杀之气,难道这么多年依然不改箴言。 “高毋庸,你来说!”我指着他凄厉问道,他见此神色有些惧怕,却还是鼓起胸膛说道:“爷是回来了,是和大福晋一同回来的。” “大福晋?”我不明白他话指何处。 “对,叶赫那拉氏,大福晋,四爷的嫡妻。”当听闻叶赫那拉氏这个已在我与他之间沉默许久的名字,我竟那般陌生…甚至已经记不清他到底是何容颜。记不清她到底曾给我造成过何种伤害。 但却在听见“嫡妻”二字之时,心神俱颤!他的允诺,难道已经这般一文不名,犹记他在肯特山山道之内,那铿然的许诺声响,更记得多个月夜下他不变的坚定眼神。 为何当初他仍有嫡妻,却还能这般坚定的允我一生,而今结发已断,却又若此待我。 “呵呵…嫡妻…”我喃喃自语,…看着铜镜里那张涣散神识,欲哭还笑的脸,不知到底是谁。 “福晋…我想爷是有苦衷的。”高毋庸低声说道,道出此言之时怕是连自己都没有底气。 不理会他的虚弱辩驳,径直对子丹说道:“更衣吧,唤人准备好马车,我要进城。”,子丹听后顿时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地上,说道:“福晋,不可啊!绝对不可以,皇上谕令你三年不可进城,如今入了即是违抗圣旨。会赐死的。”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若你不去准备马车,不为我梳妆换衣,我便就这模样入城,斩了了事!”她懦弱的流着眼泪跑出门外。 拂了拂自己面颊,竟是那般干燥冰凉。是泪已干透。还是缘自不再选择墨守的心。 着了一身粗布衣衫,梳了一个少女发饰,将黑长的头发扎成一股,头上略微盘了两个发团,仅插了一支珠钗,粉墨未施。 如此装扮俨然一副待嫁少女模样,半丝都未见沧桑影子。 实在是个天大的讽刺,明明怀着仓咦不堪的心,却能长出这般轻灵若羽,不谙世音的模样。 马车拖行在这漫漫雪地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嘈杂,但我心里的擂鼓,却仍是敲的人晕眩。子丹一路紧拽着我手,不安的摩挲了许久。我看着她的慌张模样,更似紧张过我。 高毋庸赶着马车在四爷府后门停下,我低首跟在他身后一步未停,未想后门竟也有人把守。我与子丹皆被拦在门外,兵士粗声粗气的说道:“哪里来的民夫,禛贝子府也是你等可以乱闯的吗?” 高毋庸转身喝斥了一声,骂咧道:“没见着是跟我进来的吗?瞎了你的狗眼了,今儿个府里那么忙,厨房人手不够使,爷特地嘱咐我去厨娘李妈妈家把他女儿们寻来帮手的。” 那兵士明显有些惧怕高毋庸,绽着肥猪面貌赔笑着说道:“奴才混账,混账了。这就放姑娘们进去。”说罢收起武器,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弯身细看了下我眉目。 我朝他羞赧一笑,他才放心的让我们进去。 方朝里行了几步,便听见主厅那边咿咿呀呀的喜乐声音吹揍不停,笼盖了整个四爷府。往来之人穿梭不绝,皆是急色不已。 而府内不管丫鬟奴才,都身着喜气服饰,青红相接,看着料子也是不菲绸缎。想必是特地为此良日专门派发的衣衫。 我似生吃了鸡蛋一般,粘连着吞咽不下。 高毋庸拖着我手说道:“福晋…你不要去,爷自会跟你解释的,又何必非要赶来这一遭,给自己添堵呢。” 西风阵阵刮来,似一记记耳光重重落在我的面颊。这么些年来,我到底在守候一个怎样的男子,到底挣扎抗争所谓哪般? “不让自己痛,又怎会让自己清醒。”大力甩开高毋庸的手,径直向主厅走去,越近主厅越是人声鼎沸,朝中大臣几乎已经齐聚一堂,不管是现任主文大臣张延玉,还是主武将领年羹尧,都满面恭鞠的站在主厅外的院子里,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此刻仪式仍未开始,大臣们仍是三五成群的在院落里随意走动。而未过多久,各个阿哥们也都带了礼物入府了,高毋庸端站门口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接过礼物,笑的很是真诚。 我站在院落最里端的一棵老松柏下,那粗布衣衫,素面仰天的模样,实在与这一群光鲜亮丽的人格格不入。我不自觉的拢了拢自己衣衫,莫名的袭来阵阵惆怅。 未过多久,丝竹之声更盛,顺着在场之人的目光朝门外望去,只见一顶大红花轿停在门口那一地白雪之上,我曾赞叹四爷端坐马上的的英姿气势,堪比怒目而视的雄狮。但此时此刻,这若鹰般锐利,若狮般雄伟的男子,却笑弯了眉目,亲手抱着那一位已经臃肿现老,却满面幸福的女子。那一袭本属于我的血色华袍,长的拖到了地上,似乎这一地白雪,也因它而红了…c!~!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变数1 对我来说,雪一直是个不详的预兆,正是因为它的洁白,才更昭显故往了如血般赤红的记忆。康熙四十九年冬夜,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我依在窗前看着状似鹅毛的雪片斜飘落地,心里一片寂寥。 距离上次见到他已是半月有余了,因着康熙数次南巡,亏空了江南一代数百万两白银,江浙知府实在无力偿还,便如实上禀朝廷,康熙即刻派遣胤禛拨出百万两填补地方空虚,迫于前车之鉴,康熙实在无法放心将此事级级派办,原先用于灾款的震银,分派到地方都百无一两了,更别说是而今这种情况,故而钦点胤禛一同前往江南主理此事。 犹记他出那日,穿着我为他而系的绛紫色斗篷,在城门口站的气宇轩昂,身后跟着的是辆辆压金马车,我站在边侧树后悄看了他许久,只觉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这般堂而皇之的带着银两上路,难免有些令人不安。 好在他每过一地便会书信一封,从不间断,想着今日也该有他的第十一封信件了,便转身对子丹说道:“今儿个可有收到爷的信?” 子丹一手将斗篷麻利的披上我身,一边说道:“福晋怎么就这般着急,看这雪落的,送信之人怕不会冒着风雪狂奔吧,又不是什么军机情报。难免是要晚个一两日了。”她说的句句在理,但我却还是心里没来由的狂跳。 勉勉强强睡去,第二日一早又起身问信,没有…还是没有。 第三日,还是没有… 第四日,依旧没有。 我已被此情况折磨的片刻不得安息,原本只是淡淡不安的心,已经益不能克制,猛烈跳动如抽搐一般。 “不行!我要去寻他!”我摆下手中暖炉,兀的站起身说道。 “福晋!爷身边有那么多高手护着,即便遇个好歹,也能逢凶化吉的,你去了反而添他烦扰,况且这冰天雪地的,你身子骨太弱了…”已经听不进她任何劝诫了,徒步便要出门,子丹在身后猛然吼道:“奴婢去!奴婢进城去找高毋庸,或者他知道一些情况,实在不行,奴婢,奴婢去找其他阿哥探探路。[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我苦笑着说道:“其他阿哥…你认识吗?” “当差那么多年,总也有个把姐妹分在他府侍候的,奴婢去问,一定给福晋问出个好歹来!”子丹信誓旦旦的说道:“奴婢即刻出门,下午便回来,若有了消息福晋便能安心了,若没消息,奴婢为福晋收拾行囊南下寻四爷去。” 见她这般坚持,我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在屋内思踱许久,他一向都不是这般没有交代之人,为何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一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二是处理事物之时有了许多阻滞,焦头烂额之下没有心思给我回信报平安。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府内为他担惊受怕,只有他呼吸均匀的躺在我身侧时候,才能稍微有些定心,不然即便他偶尔不回府邸,遣高毋庸来告知时候,我都会左右细问他许久,怕他们窜同一气骗我。 我想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将生活握在手心里的人,亦不是一个惯于等待的人。这样隔着围墙深幕,我会害怕,害怕与他的生活脱节太久,害怕他一人顶不起这一片风雨天。 子丹回来时候已冻成冰人,我慌忙将自己炉子塞进她怀里,温暖了许久之后她才停止了抖缩,僵硬苍白的唇齿才能缓缓启口:“福晋…” “怎么样了?”我脱口问道。只见她脸色青黄不定,比先前更加难看,我便知道事情大概是不好了。 “你倒是说话呀!”我紧捏着她臂膀左右摇晃,只见她眉目纠着喊痛我才觉自己不知不觉狠抓着她手,似要掐断一般。 “子丹,说吧,反正福晋早晚都会知道的。”正在此时,高毋庸雪落满身的站在我的面前,两扇花门被他推开后在风里左右扭摆,啪啪的敲打着门框。 “福晋…”子丹忽尔满脸悲切的望着我,凄转声响似在喉头涌动,翻搅了许久才喏喏的出声说道:“四爷已经回京了。” 顿时心里大喜,但片刻兴奋过后即觉出了此事蹊跷,顿时笑凝嘴角,问道:“为何他回京却未通知我?” 子丹开始莺莺的哭了起来,我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心煎难耐,仿佛眼前即是满身是血的他,被丢在马车里运回京城。落雪天,总是弥漫着难以名状的肃杀之气,难道这么多年依然不改箴言。 “高毋庸,你来说!”我指着他凄厉问道,他见此神色有些惧怕,却还是鼓起胸膛说道:“爷是回来了,是和大福晋一同回来的。” “大福晋?”我不明白他话指何处。 “对,叶赫那拉氏,大福晋,四爷的嫡妻。”当听闻叶赫那拉氏这个已在我与他之间沉默许久的名字,我竟那般陌生…甚至已经记不清他到底是何容颜。记不清她到底曾给我造成过何种伤害。 但却在听见“嫡妻”二字之时,心神俱颤!他的允诺,难道已经这般一文不名,犹记他在肯特山山道之内,那铿然的许诺声响,更记得多个月夜下他不变的坚定眼神。 为何当初他仍有嫡妻,却还能这般坚定的允我一生,而今结已断,却又若此待我。 “呵呵…嫡妻…”我喃喃自语,…看着铜镜里那张涣散神识,欲哭还笑的脸,不知到底是谁。 “福晋…我想爷是有苦衷的。”高毋庸低声说道,道出此言之时怕是连自己都没有底气。 不理会他的虚弱辩驳,径直对子丹说道:“更衣吧,唤人准备好马车,我要进城。”,子丹听后顿时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地上,说道:“福晋,不可啊!绝对不可以,皇上谕令你三年不可进城,如今入了即是违抗圣旨。会赐死的。”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若你不去准备马车,不为我梳妆换衣,我便就这模样入城,斩了了事!”她懦弱的流着眼泪跑出门外。 拂了拂自己面颊,竟是那般干燥冰凉。是泪已干透。还是缘自不再选择墨守的心。 着了一身粗布衣衫,梳了一个少女饰,将黑长的头扎成一股,头上略微盘了两个团,仅插了一支珠钗,粉墨未施。 如此装扮俨然一副待嫁少女模样,半丝都未见沧桑影子。 实在是个天大的讽刺,明明怀着仓咦不堪的心,却能长出这般轻灵若羽,不谙世音的模样。 马车拖行在这漫漫雪地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嘈杂,但我心里的擂鼓,却仍是敲的人晕眩。子丹一路紧拽着我手,不安的摩挲了许久。我看着她的慌张模样,更似紧张过我。 高毋庸赶着马车在四爷府后门停下,我低跟在他身后一步未停,未想后门竟也有人把守。我与子丹皆被拦在门外,兵士粗声粗气的说道:“哪里来的民夫,禛贝子府也是你等可以乱闯的吗?” 高毋庸转身喝斥了一声,骂咧道:“没见着是跟我进来的吗?瞎了你的狗眼了,今儿个府里那么忙,厨房人手不够使,爷特地嘱咐我去厨娘李妈妈家把他女儿们寻来帮手的。” 那兵士明显有些惧怕高毋庸,绽着肥猪面貌赔笑着说道:“奴才混账,混账了。这就放姑娘们进去。”说罢收起武器,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弯身细看了下我眉目。 我朝他羞赧一笑,他才放心的让我们进去。 方朝里行了几步,便听见主厅那边咿咿呀呀的喜乐声音吹揍不停,笼盖了整个四爷府。往来之人穿梭不绝,皆是急色不已。 而府内不管丫鬟奴才,都身着喜气服饰,青红相接,看着料子也是不菲绸缎。想必是特地为此良日专门派的衣衫。 我似生吃了鸡蛋一般,粘连着吞咽不下。 高毋庸拖着我手说道:“福晋…你不要去,爷自会跟你解释的,又何必非要赶来这一遭,给自己添堵呢。” 西风阵阵刮来,似一记记耳光重重落在我的面颊。这么些年来,我到底在守候一个怎样的男子,到底挣扎抗争所谓哪般? “不让自己痛,又怎会让自己清醒。”大力甩开高毋庸的手,径直向主厅走去,越近主厅越是人声鼎沸,朝中大臣几乎已经齐聚一堂,不管是现任主文大臣张延玉,还是主武将领年羹尧,都满面恭鞠的站在主厅外的院子里,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此刻仪式仍未开始,大臣们仍是三五成群的在院落里随意走动。而未过多久,各个阿哥们也都带了礼物入府了,高毋庸端站门口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接过礼物,笑的很是真诚。 我站在院落最里端的一棵老松柏下,那粗布衣衫,素面仰天的模样,实在与这一群光鲜亮丽的人格格不入。我不自觉的拢了拢自己衣衫,莫名的袭来阵阵惆怅。 未过多久,丝竹之声更盛,顺着在场之人的目光朝门外望去,只见一顶大红花轿停在门口那一地白雪之上,我曾赞叹四爷端坐马上的的英姿气势,堪比怒目而视的雄狮。但此时此刻,这若鹰般锐利,若狮般雄伟的男子,却笑弯了眉目,亲手抱着那一位已经臃肿现老,却满面幸福的女子。那一袭本属于我的血色华袍,长的拖到了地上,似乎这一地白雪,也因它而红了…f!~!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变数2 叶赫那拉氏双手环过四爷脖颈,眼里盛满笑意。而边侧的大臣们也纷纷上前恭贺四爷“再婚”之喜,我直盯着他的双眼,片刻都不敢合上,怕看漏了他黯然伤逝的神情。 但那么长的时间,长到院门而始,庭门而终,眼见着那袭华美的大红镶丝袍子,拖沓而挥扬着经过那狭长的红毯路。我强撑着双目一次未闭,任由那酸涩的泪水破框而落,瞬间成冰。 没有,我甚至未从他的眉眼内看到一秒不悦的神情。那般浑然天成,喜不自胜。 耳边擂鼓之声大作,当他踏上主厅阶石之时,在场所有人都举手齐拍,而高毋庸更是跃身上前,将早就置备好的炮竹点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闹的人阵阵抽痛。 偶时总怕清冷,而今这般热闹暖人的场景,却更令我胆战心惊。 “福晋,咱们回去吧。”子丹在身后有些哽咽的说道。 “好…”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只觉有些麻痹无觉。方想拖着子丹退回后门,迎面却撞来一个同样穿着素色衣衫的大娘,对着我毫不客气的说道:“真是怎么做事儿的,你是来府里打下手的,不是来看热闹的,诶呦,哪请来的丫头,怎么能像你这般不懂规矩。” 子丹刚要上前阻止,我慌忙拉住她手,做了个噤声手势,任由着大妈七拐八拐的拖着我,不一会儿竟将我拽至了主屋。 今日屋子装点的喜气充盈,每个窗缘都系上了一朵红色绒花,而们框匾额,更是挂丝披缎,显尽主人家的细腻心思。 那大娘边将我推进房内边说道:“我马上便要去张罗爷和新福晋的睡前吃食了,你记得在此好好铺铺床,将那些个莲子花生桂圆的,洒的匀称一些,等爷和新福晋拜了堂行完了礼,便会过来了,动作要麻利,知道不!” 我顺势点了点头应道:“明白,明白的。”子丹在旁目瞪口呆的说道:“福晋,您疯了不是。” 我想我是疯了,疯到心甘情愿跑进他与她的婚房,亲手为他们铺床备枕,吉语相祝。 将床上那一床丝绒棉被抱起塞进子丹怀里,径直走至桌边,将那个瓜果盘子捧在怀里,抓着莲子扬手一撒,眼见着这白圆的莲子没了束缚蹦达着散了一床,我强笑着唱道:“愿君连生贵子万事吉…” “愿君桂满衣冠人满圆…” “愿君繁华一生无忧恼…” “愿君世世罗衣系她心…” “实在太过分了,我去找爷去!我去!”子丹越听越憋屈,将手中被子往床上一甩,恼怒的吼道。 “回来!”我呼喝道:“你真是益发没规矩了,在别人府上也容得你这般放肆?”她被我唬住了脚步,却也实在不想再入内,僵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我将被子舒展开来铺在床上,踱步走到门边,依着门框说道:“前些日子我绣的那块帕子你可有带着?”前段时间我闲来无事,便在府里跟着子丹学绣鸳鸯,但我耗费九牛之力绣出来的东西,却被胤禛嘲笑此乃一对戏水鸭子,一气之下便赏给了子丹,要她随身带着,不得嫌弃。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说道:“福晋要这个做甚?”我并不答她问题,只是接过她递来的丝帕,将它展平了放在那一对新婚枕颈之上。 她看罢才有些哭笑不得,说道:“福晋,您也太阴损了。”我故作无辜的说道:“本就是我不好,来恭贺他的新婚之喜,竟然空手而来。好在你带着它,不然还真不知道送什么好。”没想自己的随手之作,竟成了一件赠人妙品,在此情境之下,实在是寓意深远,功用奇特。 叫他比翼撞山端,鸳鸯作鸭戏! 我拍了拍身上尘土,拉起子丹的手说道:“我们走罢,赶着天仍未黑,出城吧。”她久悬在喉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跟上我的步子踩雪出府。 回望这满府的祥光吉乐,心底那细小的声响轻轻唱到:胤禛,若你今晚不来寻我,那么我两便永不相见了。 才落了几个时辰的雪,地上便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如此恶寒的天气,自然都躲在家里不再外出了,单单我,还痴傻的往外狂奔,只为参加他的婚礼。 未行多远,双脚已经湿了个通透,虐骨的疼痛阵阵自脚底袭来,步步绞心。 “心儿!”身后忽然想起多年未听的声音,呆愣着不知是否该转过身子,虽然他也曾去过城外的府院,但这般堂而皇之的唤出名来,尚属首次。 我浅笑着转过身去,拂了拂身子揖道:“拜见八爷。” 一眼望去,雪上尽是凌乱不堪的脚步,形如我踉跄而行的人生道途。 “你…可愿回到我的身边?”他语调不顺的说道,或许自己脱口之时,也知道这个问题实在可笑,当初是他选择利用我来打击太子,而今暗害不成,又来寻我回去,天底下还有这等美事么… 我压着心里涌现的怒气,说道:“爷看看你的身后吧。” 他转身回望,纷扬的大雪漫漫填没了个个足迹…不久便又如当初一样了。 “如果人心能若雪印这般,落雪之后便又轻易成了原来模样,那我便能跟你回到往昔…可惜,要盖住一个伤疤,便只能再原来那里划一道更深彻的疤痕,那种痛,我承受不来了,爷,你回去罢。”即便我不曾恨他,即便我理解他的选择,即便他可能用心良苦。也并不代表,我可以原谅。可以由着过往事过境迁。 “即便是你看着四哥再娶了那个女人,你也要这样坚定的呆在他的身边是不是?”他忽而笑了起来,有些惨然的追问道:“四哥能给你的安定,如今我也能给你…当初我逼走你,便是知道以自己的羽翼护佑不了你,而今我定能让你无恙生活,不需殚精竭虑了。” 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知道这两年来他在朝中可谓努力非常,不但在朝中担任户部要职,十四爷的强大,更给了他坚强的军事后盾。 所以今日,他才敢这般堂而皇之的说下这铮铮豪言了么。 低头凝思拒绝之话,再抬双目时,却见手里拽着血红丝带的四爷,站定在不远开外,定能将我与他的话语,听的一清二楚。 他紧咬着牙齿,以致面容凹陷扭曲,那狰狞的模样是我第一次见到。 不管不顾八爷寸步不让,他笃定沉稳的走至跟前,说道:“八弟不去屋里喝杯喜酒,来此冰天雪地的屋外做甚呢?” “四哥”他含笑说道:“四哥不在自家仓库数数如此婚宴是否又多出来一箱黄金,倒有闲情来此管我与自家福晋的事。” 他似乎话有所指,我却不明其中原因,只见胤禛青筋尽现,挥起一拳便将八爷打到在地。 八爷亦是丝毫没有退缩,望着他的眼神狠毒至极。 “哼,我劝你不要与虎谋皮!此次你做的实在秒极啊!竟敢窜和苏州知府将一箱官银私吞,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箱钱抬进了我的府邸,我告诉你,你不会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知助你行事的费尔多清乃是太子之人,他为何不靠着太子这个大山行事,却要将你拖入水里!别到时怎么被人煮了都不知道!”他如断线珠子般蹦跳的言语,似乎让我了解了一些其中枝末。 这怕是一步计中之计。 “不劳四哥费心了!”他歪歪扭扭的爬起身来,抹了下嘴角鲜血转而对我说道:“心儿,你考虑下我说的话罢。” 本来我欲断然拒绝了他的,但看着胤禛一身红衣,便心里恼火,遂口不对心的回道:“嗯。” 胤禛闻此即刻火冒三丈,死拽着我手便往府里拖,路过后门时候,那守卫奇异的看着我们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之人拉扯不清。 从未想过他的气力大的这般惊人,仅一会便将我拖至一侧厢房,唬着眉目对跟来的子丹说道:“给我出去!”子丹本欲争辩一番,但看着他铁青的脸面实在骇人,也不敢再出声了。 他抓狂的在屋内转步,一语不发,却径直扯着身上衣衫,将那大红色袍子脱下甩至一边,愤懑的说道:“十四年了!都已经十四年了,你居然还要怀疑我…” 我蜷缩在角落故意不出声回答,他果然更加左右难定。满面沉痛的说道:“若没有一点苦衷,我会再娶那个女人吗?你当我愿意以身做资,供人茶余饭后消遣吗?你可知我赶他出门时候,动了多少干戈?” “今日娶她,不也大动干戈吗?就当两者相抵了好了。”我尖酸回道。 本以为他会为此而爆怒,却只见他呆了一呆,旋即凑上前来暗笑着说道:“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是个醋做的人儿。” 我继续闭口不理,他却开始柔声解释道:“不瞒你说,费尔多清多年来一直刻意与胤礽接近,却仍是不能深得他的信任,所以此次我是顺势而为了。那女人为了一雪耻辱,私底下早就与胤礽谋成一线了,要逼我娶回叶赫那拉氏,乃是胤礽对费尔多清才能与忠心的试练。” “所以你为费尔多清设计了这场私吞官银的戏码对不对?”c!~!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变数3 “对!”他面色平静的说道:“知道为什么胤禩此次会铤而走险,肯与太子的人合作吗?”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他继续说道:“因为皇阿玛命我督银前往江浙之前,曾召见过他,大体为何大家心知肚明了,皇阿玛是要他对外宣称自己的侧福晋重病身亡。” 原来康熙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让我返回北京之事了,而胤禩却以为自己而今的势力已经今非昔比,毋须将我推至他人怀抱了。却未想过已经涉足夺嫡之争的他,竟会这般不智,公然对抗康熙旨意。 “而另一方面太子与叶赫那拉氏达成同盟,为了试练费尔多清的实力,给了他这个极难办成的任务是么?”若我猜的没错,费尔多清在得此讯息之下即刻与他商议,正巧他又知道了胤禩之事,于是便设计了这个让费尔多清假借胤禩之手对付自己的计谋,转而私底下又默许苏州知府验收官银时候少录一箱,而当费尔多清将那一箱官银运回京城之后,由叶赫那拉氏出面将此“赃物”塞进四爷囊中。叶赫那拉氏虽然已被胤禛休离多年,但对府里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的,要搬进一箱银子自然是再容易不过的了。于是胤禩便在四爷严密的部署之下“得到”了这个他自以为的要挟把柄,进而顺理成章的向他提出遮掩此事的交换条件:要胤禛娶回叶赫那拉氏作嫡福晋。自此胤禛既能掩藏自身实力,假意随了胤禩的愿,好让他误以为仍有将我夺回身边的可能。而更重要的是,他正是借着这个看似和他全然没有关系的局势,遂了费尔多清的愿,好让费尔多清进一步取信太子。为将来的废黜计谋,打下沉稳的基石。 真正的高手便是如此,自身永远看似跳脱是非之外,却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他的导演。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此事本就是我一手促成,再娶叶赫那拉氏,也是计划之中的事。(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他说的澄定无波,我虽明他正在努力一步步达成自己的理想,但面对他这般轻易便可利用感情作饵,实在有些痛心难释。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搂着我说道:“我之所以不先告诉你,是怕你难过不智,出言阻止…而你也知道,我最易受你左右,不然今日这般场面,我怎能和你在此小屋缠绵这般许久。”我嘴里苦涩,原来他不告诉我的原因,不是惧怕我心里沉痛,而是要剥夺任何动摇他的机会。 今日再看他的面目,只觉那满是浅浅温软笑容的俊脸之上,盈盈散出的竟是那般刚定的肃杀之气。 “既然爷不便与我在此会面,那么我先回去了。”我挣开他的怀抱,有些疲累的说道。 本以为他会出声挽留,跟着我一同出城,但他却只是轻拢了下我衣衫,细致的理了下我额发,说道:“也好,明日我一定出来陪你。” 转身之时只听见心碎的声音,空荡荡的在我胸膛回想,越显寂寥越显悲。 人说,如果太过在乎,注定无法得到。踏雪时候,我看着深浅不一的痕迹,怅然感触占据了整个心魂,我曾说叶赫那拉氏贪心过多,终于丧尽所有,那么如今的我,是否也正行往她的旧途呢。 他一直说我与他是同奔之人,但而今我只觉自己疲于行路,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了。或许是此生已然能和他圆满相守,便渐渐落尽了满身的荆棘,不懂如何斗争了,而他与我不同,我是他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却不可能是全部。 “福晋,放下帘子吧,爷不会出来了。”子丹与我齐坐马车,看着我掀帘远眺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他不会来了…”只是那不争气的眼睛,却还是止不住的回头徜望。(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今夜伴我的,独有这一地白雪了。 未想回府之时,不速之客早已等候许久,远远瞧见那黄帐马车和罗列齐整的兵士,便知道是他来了,那个早就想来看我的男子---康熙。 落地后即刻跪拜道:“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背着手站在门前细望,那盏通亮的灯笼印着地上白雪,照的此地恍若白昼。 “起来吧,心儿。”多年未听见他的声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有这般虚软的声响。 起身四目对望时候,只觉鼻头发酸,他两鬓益发白了,面上也皱皱的有了岁月刻纹,再也寻不回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再也寻不回那时一口气便能将我抱回景阳宫的男子。 “朕…”他顿了许久,只是那双盯着我的双目,始终未有移开。 “皇上入屋坐吧,外头风凉。”我忍不住打破着尴尬的平静,他却只当未闻,出口问道:“听说…皇宫那次谋刺,让你…” 我慌乱的点了点头,怕他又说出那个我刻意埋而不理的问题。 “是朕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朕也未派人细细查过,但你要理解朕的苦楚,那时正逢外面谣言漫天之时,朕不能在此节骨眼上再添谣言啊。”看着他那双满布丝丝皱纹,却依旧睿智的双眼,我心里清明,或许他不查便已知道此事恐怕和太子又会有些牵连… “草民明白的。”我低眉虔心说道。 “恨朕么?”他却兀自问出这个问题,我不假思索的回道:“没有…” “朕要听你的真心话,而不是这等场面之词。”他悠悠说道。 抬头与他对视,鼓作勇气说道:“当皇上把草民送去蒙古和亲之时,当皇上在巴林对草民百般试探,当皇上不惜甘冒放走葛尔丹的风险只为赢得草民绝对忠心之时,当皇上愤恨怒言,此生若不跟您,便只能孤老一世之时,当皇上为了稳住八爷的心,要草民委身下嫁之时,当皇上为了遮庇太子罪行,要草民以身殉国之时,草民对您,又怎会不怨?”他细细的听着我的言语,只觉片刻间便眼中擒泪。伤恸不已。 “但当皇上允准我与胤禛一起之后,所有的怨恨,都没有了。”我低低说道。 而他面有凄色,怔怔的望着我说道:“此生朕欠你良多,加诸你身的担子实在太多太多,以后,朕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朕说到做到。” “草民多谢皇上成全!”我恭身拜恩。他径直走上前来将我扶起,大力揽在怀里,正当我怔忡羞愧之际,他已经迅速的抽离了身体,轻声说道:“再见了,心儿。” 我想今夜他特来此地,仅为了解我与他之间多年的痴怨。不管过往谁欠了谁,都不再重要了。 第二日一早,高毋庸便从城里火急火燎的奔了出来,气未喘定便拉着我说道:“福晋,好消息…好消息啊!” 我放下手中茶杯,有些兴味索然的问道:“什么好消息?你家爷又添子嗣了?” 高毋庸脸色一白,有些尴尬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我见他这副进退不得的模样,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遂松了松嘴问道:“什么好消息啊,你且说来听听。” 他顿时有了神采,急急说道:“宫里传来消息了,今儿个早晨八阿哥已经上禀康熙,说他的侧福晋殁了!奴才为了证实消息虚假,特地跑去八爷府一探究竟,府门都挂上白灯笼了,定然假不了!而不知怎么回事,皇上竟然特地命张廷玉拽写碑文,不让八爷插手此事呢!” 我心里了然,康熙自然怕八爷借着碑文一事,提及他欲遮盖许久的真相。所以便连此等小事也为他设想周到了。 恐怕昨夜康熙回宫之后,对八爷下了最后命令,才导致了今日的结果。心里真的有些感激他了,这一切都意味着我与胤禛,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一起了。 没过多久,胤禛便狂奔而来了,看着架势应是一下朝便赶来了。入门之时更是难得的喜形于色,一路高喊着我的名字。 我在屋门守着,解开他满是白雪的斗篷,甩了几下放在案上。 他却迫不及待的将我横空抱起,开心的说道:“心儿!即刻收拾包袱,我们入城吧!皇阿玛已经允准了…终于允准了!” 我看着他灿若孩童般的笑颜,终于扫尽我昨日的阴霾心情,笑着说道:“家里这么多物件,哪是一天两天能收拾利索的,等明儿个开始慢慢整理好了再回去罢。” 他傻傻笑着,说道:“怪我糊涂了,方才在朝上,我差点欢呼出声来…强忍了许久才终于把唤声压下。” 虽然我也欢欣终于得到了康熙首肯,但却焦虑着不想入城,不管其他,单是四爷府的那两位女眷,便能让我焦头烂额了,叶赫那拉氏的再次回归,说明了四爷府自此再无宁日,而今她与太子勾结一起,恐怕更难应负了。 而年氏的哥哥年羹尧,而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胤禛是断然不会对她怎样的,这意味着我必须为了顾全胤禛而忍下年氏的全部冷嘲热讽,甚至是暗害谋算。 一想起这些,我便再难欢快,只有抛不开的沉重,安逸太久,早已不想再争斗了。但他的喜悦似乎已经高淹过顶,看不到我的重重顾虑。c!~!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步步为营1 收拾了四日时间,才将府内大大小小的碗盆用具,衣物家什收拾妥当,为免太过招摇,皆分批运回四爷府了。出发回京时候是难得的晴好天气,猛烈的西风在阳光的浸浴下少了几分刺骨的寒冷。 连日来的积雪使得马车寸步难动,胤禛命五人在车前铲雪,才慢慢的走出围困,上了京道。 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将近三年的简单生活,让我有些寻不回往日即便在殚精竭虑的情势下,依旧能稳中求胜的心态。 好在与以往不同,而今寸步皆有他的护佑,即便今日这般小小场面,也由他全程陪同,入府时候乌喇那拉氏竟已在府门等了许久的样子,见我落车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便挂上了粲然的笑容,和颜悦色的说道:“妹妹,你可回来了,爷前几日便同我说要将你接进府里,我欢喜的不得了。” 我朝着她恭敬的曲了曲身子,并未接下她的话语,而今我纵然再过天真,也不可能再信她一丝一毫了。 胤禛牵着我的手旁若无人的经过她的身侧,温柔满目的转过身子对我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又想起城外那座别具禛心的“锁心亭”了,而今怕是不得不空置,枉落尘土了。 我跟着他的脚步,踩着前面深深浅浅的脚印,只见两座连体屋子的中间,驾着一顶拱起的木桥,而翘的两端皆是红丝环绕,白白的一片积雪之上,洒满了片片艳丽花瓣。 “这…冬日里还有花可采吗?”我有些扫兴的问道,他却弯着眉目说道:“我曾允诺你,在我与你的成亲之夜,定会用花瓣铺满全路,而今虽是冬日,但暖棚内的花朵却在前日全部绽开了,我想是它们也听见了我的诺言,不想令我食言罢。” 看着那落满花瓣的路上,毫无人迹,本在好奇花瓣到底是如何撒上去了,忽而看见桥的两端架着一根高起的廊柱,而柱子上系着一根粗壮的绳子,直直通至桥北,穿过湖心,绕至湖中那美轮美奂的庭宇。 他果真用心良苦。 “心儿!”他柔声唤道:“因皇阿玛仍是担心外面的风言会扰了皇室的名声,故而不允我大操大办咱们的婚礼…委屈你了。” 我又有些垂垂欲泣,忙摇着头说道:“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那么来吧,我的心儿。”他站在寸步微远的前端,迷蒙着双眼含情而望,轻抬起那修长的臂膀,展开掌心邀我同行。 难抑的雀跃心情瞬间将我吞噬,我伸出右手与他相偕,只觉他大而温暖的手掌,覆住了我整个小拳,坚定而又踏实。 任由未开化的积雪浸湿了我们的鞋子,任由阵阵寒冷侵进我们的身子,依然这般笑意充沛,寸步不停。花艳旖旎的春色风光与冷然寂寥的酷雪隆冬景致完美的镶合一起,而我与他,似是画中人儿一般,笑语嫣然。 许久才走至湖心小院,他拖着我的手回望前路,说道:“看,我一直都说,你与我是并肩而行之人。”原来那一片白雪之上,印着我与他大小不一,却始终同步的脚印。 又想起多年前我跟着他脚印行路的情景,再回味时竟是这般芬芳撩人。 回身时看见高挂门廊上的烫金牌子已经换过,高挂前缘的苍劲的笔迹一看便是胤禛亲笔丹青:“禛心小筑”我虽然心里开怀,却忍不住取笑他词穷语拙,说道:“爷取名字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他笑容僵在嘴角,唬着个脸面说道:“既然心儿不喜欢,我即刻命人拆了下来。”说着便扬着手儿欲唤人前来。 我慌忙一踮脚尖,轻轻覆上他的冰唇,他却似早知下情般悄无生息的手揽细腰,稍一使劲便让我堕进了他的怀里。(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你…”喘定之后,我恼羞成怒的红着脸颊垂他胸膛,他却一副无辜的笃定而笑。 待我气急了才悠悠说道:“你又怎么舍得撤下它呢,禛心禛心,胤禛之心,皆系索心。”气息萦绕耳际,久久不觉。 正当我与胤禛浓情蜜意之时,桥上出现了一娇小身姿,不看便知此府除了弘历,再没了别的男童。 而乌喇那拉氏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心里一阵暗笑,原来她又要上演许久之前便已用过的戏码。 “给我站住!”胤禛似乎比我还要紧张,捏着我的手不免紧了紧,手心也沁出了丝丝冷汗。 弘历不明所以的望着胤禛,但却十分听话的停下脚步,站在桥上一动不动。 “给我滚会书房去!”他厉色说道。弘历不明自己阿玛为何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仍是徘徊呢喃着:“阿玛…您先前教儿子画的画儿,儿子已经画好了,不知阿玛何时前往一看。” 胤禛许是也明白了自己口气太过严苛,说道:“改日罢,今日阿玛累了,不要再来打扰了。” 他拂了拂身子,恭敬的说道:“儿子明白了,儿子告退。” 身后的乌喇那拉氏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狠瞥了我一眼才跟着弘历走了。 待她们背影消逝,他紧张的望着我说道:“心儿…我!” 我虽然心中疼痛,总是耿耿于怀此生不能再为人母,但亦清楚,不能因自己的残缺而掠夺了他做父亲的资格,他毕竟是多个孩子的父亲。 遂假作欢颜的笑着说道:“爷下次莫要这般呼喝小孩子了,弘历很可爱啊。”他仍是揣着怀疑的神色望我,我便只好继续说道:“现今与以前不同,以前我因你有幸福家庭而怯步,而今我都是你家中一分子了,又怎么还会嫉妒这份幸福呢?要守护才对啊。” 闻此他才终于舒开了郁结的眉目。紧抱着我说道:“我不让他过来,是怕他踩乱了你我的足迹,而今闻你心迹,我便不再怕了。” 他的手臂揽的我好痛,我却丝毫没有挣脱的欲望,他与我一样,都是不轻易得到幸福之人,故而重握不放,竭斯底里,都只是惧怕失去。 “咳咳!”高毋庸在远处大声咳嗽了几下,四爷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我,大声唤道:“何事?” “回爷话,皇上派来赐礼的公公已经到了前厅,等爷接执呢。”他又露出几分忧心的神色。 也不能怪他难以安定,有了蛇齿之痛,总有井绳之惧。 我拍了拍他手,说道:“去吧,相信皇阿玛是真心祝福我们的。”他似信非信的望着我,坚持要我一起前往,怕又会因我独自落单而再出差池。 李德全在前厅奉茶等人,见四爷来了,慌忙端着圣旨宣道:“管家小女管芝兰,秀外慧中,贤德恭顺,特赐婚四贝勒胤禛,钦此!” 了了几语,却点开了我与胤禛,与康熙这三角迷雾。 “他放手了,终于这般昭然的放手了。”胤禛全程紧握着我的手,此刻竟兴奋的有些颤抖。 “四阿哥,领赏吧,皇上赐你玉如意一对,珍珠饰品一套,波斯衣料数段,波斯书籍数箱…”虽然这些东西看似全部都是送来给我的,但他却全然不再介意了,唤人尽数搬进了稹心小筑。 “公公,有劳了。”我曲了曲腿谢过李德全,他脸上也全是欣慰的笑容,说道:“福晋总算守得云开了,不管过往有如何多的苦难,都是值得了。但以后亦要循规蹈矩啊,这皇城不比外头,步步赌的都是命啊”他若个温润长辈一般,数语皆是发自肺腑。 “多谢公公疼爱…心儿记下了。”看着他蹒跚而去的背影,竟是十分心疼。 “回去吧。”他笑着对我说道,眼里露着丝丝狡黠。 我与胤禛整日都呆在稹心小筑,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 深夜时候,我忽然醒了过来,不知为何心里涌出股股心悸,似飞乱的思绪引的人心神不安,他发觉了我的异样,紧张的爬起身子问道:“心儿,怎么了?” 我起身饮了口茶,凉凉的终于定了下神:“也不知怎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莫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将我拉至床榻,合着被子抱着我说道:“不要瞎想了,夜都那么深了,该安置了。不然身子又要不好了。” 我畏在他胸前,问道:“这些年也没见过雅柔,可知她而今可好?胤祥怎样了?是我自私的逃离了三年,也没想到法子救他,他那破败的屋子哪是住人的地方…景山爷可有上去过,不知姐姐会否怪责我总是不去看她。” 他锊着我的丝发,有些哽咽的说道:“一回北京,你便又开始想这些了,难道仅隔了这么一道墙,就真的有这般不同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但心里却很清楚,并不是城墙禁锢了我的心,而是自己逃开了三年时光,当一些回复往昔,故人故事又重新铺在眼前,便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胤祥的情我犹半点未曾偿还,而太子的恨,亦还需拾起。站在国家立场,民不欲若此昏庸无能之君,站在自己立场,亦不能背叛曾在索额图尸前许下的重誓弑言。血债终是要血还的。况且我此番回京,即便我不动手,他亦不可能再放过我!毕竟我是那在他刀下躺倒之人,为了以防万一,他必会有所行动。c!~!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步步为营2 “心儿!为我准备一些衣衫。[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方才回府胤禛便火急火燎的直奔小筑,我正依着架子跟子丹学绣荷花,见他这副架势吓了一跳。 “怎么了?皇阿玛又派你出差?还是苏州官银案子有了差池?”见他面色有异,便知事情恐怕来的凶猛。 “不是…”此时才知道昨夜莫名心悸怕不是空穴来风“今日早朝,山西来报,说当地秋季灾旱,早已颗粒无收,山西巡抚在秋末时候便已经上报朝廷要求开仓放粮,但奏折却在半路被人压下来了,现在农民起义四起,才得知自己呈递的奏折未达皇庭,主动负荆觐见当面告示,皇阿玛已经暂时停了张廷玉的职,查明此事之前不再任用,震怒之下亦需妥善处理起义之事,已经钦点了我。” 他语速过快,我有些反映迟缓的问道:“实在有些蹊跷,灾旱本就是老天之孽,张廷玉何故要扣压圣旨?况且**起义素来都由得力武将前往,为何又单单派你前往?” 他坐下喝了口茶,才缓缓道来:“前些时候你未在北京,不知京里盛传的流言:山西天空万里巨云,详看之下竟是两龙争日的图样,都说此兆不详,故而太子私下下令,禁止所有有关山西动态的奏折面呈皇阿玛,就是怕有心人将这些空穴来风诉至皇阿玛的耳中,此事张廷玉虽明知是被太子的决断所累,但却无法开口言明缘由。” “原来是他…”心里暗暗觉得似乎时机已经悄然而至了。 “而此次因是农民起义,并且并非打着推翻政府的旗号,皇阿玛派我前往是有深层含义的,一方面派自己亲子前往昭显了朝廷诚意,二则此番前往亦不是要武力**反抗,主要乃是派米安民。”我虽然明了康熙的用心良苦,但仍是有些不甚放心的问道: “即便如此,难道皇阿玛不派几个武将随往?要是情势控制不住,随时都会爆发大战的。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他狡黠一笑,说道:“派了,骁骑营统领费尔多清协往。” 忽然手指一颤,针便那般直直刺进了肉里,如肉三分。我痛的死牙咧嘴,却仍不及心里的慌乱扰神。 “太子建议的是吗?”我仍不敢确定心里的想法,直到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此事大为不妙,太子给费尔多清的第一个试练,已经由胤禛的假意顺从而勉强过关,那么此次这么险要的时刻,他亦推荐费尔多清前往,知道内情之人,便会明白他带着杀招。 “你打算险中求胜?”心因此而狂跳不止,武将之间多是生死相搏,虽知费尔多清乃是胤禛的人,但若演戏演作全套,难免伤筋动骨。 “对!胤礽此次推荐他与我同往,险恶用心早便昭然了,而费尔多清也曾与我眼神交流,相信胤礽早已私下嘱咐过他,要他在此次**起义途中,一并将我解决掉。”他果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行!”我恼怒的说道:“你怎知太子只是将此事委托费尔多清一人?若我是太子,定然会留有后招,如此大胆之举,万不会将所有可能系于一人,若当你与费尔多清演戏之际,另一授命于太子之人在你背后放冷箭。你的安危就堪虞了。万万不能以生命相搏!” 他双眼深闭了稍刻,便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低声说道:“皇阿玛与胤礽之间,已经剑拔弩张,我只待最后一击了,让费尔多清取信太子之事,不能有半点犹疑。路已行远,再回头已不可能了。” 我纠着他胸口衣衫,不放心的说道:“爷真的能掌握人心吗?爷真的确定费尔多清此人,不会中途易主吗?” 本以为他会有片刻犹疑,怎知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会…早在葛尔丹之战,他便已经跟随了我,骁勇善战,爽性忠正。那时我带着数十个精兵潜入葛尔丹营中伺机活捉穆勒,他是冲在最前面之人,亦是差点被穆勒一枪射毙之人,若非我执意将他抱回马上带回大军,他早已死在当场。” 生死之情,的确可以信托,虽然我对他的用人眼光一向深信,但此次怕是九死一生,难免生出了不安的质疑之念。 “我只怕生灵涂炭,若他刺杀我不成,定然会将所有罪责推在山西起义军身上,到时皇阿玛震怒之下,难免血洗山西。”他目光清远,有些沉痛的说道。 “但爷仍不准备放弃是么?”他顾念的又何止山西这片民众,若真的无法铲除太子,那么遭殃的将是央央大清朝。 “爷,你该信皇阿玛,他纵然多次征战皆是铁腕手段,但对待民众,一向是宽赦仁慈的,到时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他点头笑了笑,说道:“能救固然要竭力救,即便不能,我亦只能选择让他们牺牲。” 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早便知道他心念澄定,但面对如此多的人命时刻,犹能这般毫不犹豫,的确乃是帝王之相,没有半点妇人之仁。 “爷,让我跟你去吧?”总是难以全然放心,怕他出个好歹,站他身侧即便枪箭袭来,我犹可安定,但在这消息不通的北京城,却更是难以安心。 “心儿,此次不同往昔,以往我犹未同胤礽撕破脸面,大家算计的亦只是各种权益相争,但而今不同了,此次已是生死相搏,我若不死他即亡的局面了,更猜不透胤禩到底倒向哪边,局势复杂若此,我亦没有十足把握,实在不宜让你跟在身边了。”他目光坚定,早已作了决断,我唯有禁声不语,默默的为他收拾行装。 临行之时,将一直随着我的菊花坠子摘下,套上了他的脖颈:“此物虽然有些女气,但至少一直能护我平安,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他轻柔的拂过我手,将链子摘下还我,一语未言。 我是懂他的心的,他在乎我的安危,更胜过在乎自己的性命。 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子丹忍不住叹气说道:“爷怎么能这样,为让福晋安心,也得带着啊。” 我苦笑着说道:“什么保平安,只是一句为安他心的戏言而已,这么多年,保得我平安的不是这个坠子,一直是他,是他啊…” 子丹终于沉默着不再言语了。 大军连夜便出发了,那晚整个北京城都弥漫着干柴燃烧的呛人气味,而午门广场附近火光冲天,兵士们手握火把,整队之后便连夜出城前往山西。 此次前往的只有三千兵士… 我整夜难眠,秉烛看着大清地形图,山西西临陕西,南接湖南,北连归化。若真的出事,身在四川的年羹尧要跨省救援,又谈何容易。他虽手握重兵,却不可轻易移动,不然若被有心之人参劾一本,难免落了个谋国叛变的罪名,官衔被撤不说,更是救不了四爷。 而今唯一指望便是归化城外的蒙古了…丹津多尔济虽然手握兵权,张猛亦是四爷的人,但却无法大肆入关,理由便如年羹尧一样。 但我知每年都会有大批马驹由蒙古饲养后贩入关内,借此机会进来个百来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真可以力救四爷一命。我该不该写信给丹津多尔济请求帮忙呢?正思踱之时又转念想到若此事遭逢曝露,胤礽便又有了堂而皇之将四爷置之死地的借口:勾结蒙古,意图趁着山西起义之时,夺位登基…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走这一步险棋,山西本就天降异相,若太子再将此相连同四爷勾结蒙古之时告知康熙,那么他多年的努力部署,便会瞬间溃散。 越想越心惊,好在未有一时冲动迷了心智,若我真的写信给丹津多尔济求援,那无疑是给了太子一个天大的理由… 到底应该怎么办… “福晋,夜都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子丹不顾我的反对,径直将蜡烛吹灭了,我本就心里烦乱,再僵坐屋里也没什么头绪,故而顺从的卸衣就寝,只是脑中仍是影像不断,时不时便冒出一些血腥场面。多年未曾想起的战役镜头,又尽数回到了我的脑中。巴林西山那滚跳的洒血人头,那般赫然的萦绕左右,挥之不去。 一夜无眠,次日起床时候周身酸痛。子丹早就在屋里等候,见我醒了便上前说道:“福晋,方才年福晋来看过你,见你未起便撂下句话,要奴婢转达。” 我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话?”我想他除了任人摆布,枉作棋子之外,似乎没了其他的功能。 “倒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只是邀福晋共用午膳。”倒是十分出乎我的预料,她眼见着我入府得宠,却仍能这般心平气和的邀我用膳,难道三年来已让她心情平复,知道争抢徒然了么? “福晋还是不要去了罢?爷不在府里,去了恐怕…”子丹忧心的说道。 “去,既然别人邀来了,我又怎能不去呢。”我笑着说道,量她们也没这个胆子下毒害我。况且胤禛日后还要仰仗年羹尧呢,我又怎能明着与她再次决裂,理应好好修补关系才是。c!~!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步步为营3 远远站在年氏屋子前院,便能听见乌喇那拉氏欢笑的声响,原来她也来了。子丹见此有些心悸的说道:“既然她也在,福晋您就不必去了。” 我笑了笑没答她话,仍是提步走了过去,年氏见我已经到了,欢笑款款的迎出门来,拉过我手说道:“妹妹来了啊,快进屋里坐吧。” 我见她这般急于排好辈分,未动声色,只是讪笑着说道:“若以年纪来论,我可是长你许多,但姐姐你入四爷府好些年了,我才新入府邸,唤你一声姐姐,也是应当的。” 她脸色僵了僵,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之前年轻气盛,与妹妹间置了许多闲气,而今那么些年过去了,也知道爷的心总不是我一人可以霸占的,还望妹妹莫要再把过往种种摆在心里,自从知道你要入府,我一直诚惶诚恐的。”她边说边为我斟了些酒,和颜悦色的说着:“与妹妹喝了这杯,咱们也学学那些男儿们,杯酒泯恩仇罢。” 我端详着她虔诚的面目,不似虚与委蛇,便举杯与她相碰,一饮而尽。 想必这些年月,年轻横刺的棱角早已消磨殆尽,终于明白如何圆润处事了。怕也是因为一次次被人利用之后痛定了罢。 乌喇那拉氏也作势扬了扬酒杯,欲与我共饮,我只当未见,仍与年氏在一旁谈笑聊天。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可还是耐着性子端坐在旁。 她如此不卑不亢的表现,着实令我好奇,难道此番真的是一场和头酒而非鸿门宴么? “妹妹来吃菜!这可是府院后面的暖棚种出来的,外头吃不到的。”年氏热络的为我夹了一些香菇,而她怕我不放心,在我停顿的那一空当,自己便先夹了一大块丢进嘴里。 我笑着一口吃下,说道:“姐姐不必如此的。”她也不好意思的说着:“是我小人之心了。” 四福晋见我两十分满意的模样,也在一旁自斟自饮好不自在。 “这些年来,爷一直跟我说,妹妹最得他心,所以当你进了门,要好好相待。(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她笑语欢言,面色平和,而我心里却因此话而有些难受,虽然明知此话不可能是胤禛同他说的,但想起同样夜空下他抱着她的臂膀说着此番话语的情景,便心伤的厉害。 难忍的多饮了几杯,渐渐有了些微醉意,子丹在旁提醒道:“福晋注意身体,酒最伤身了。” 我趁势说道:“姐姐慢饮,妹妹不胜酒力,该回去了。” 怎耐乌喇那拉氏忽然拉住我的手说道:“妹妹别走…”我狐疑的转过脸去,只见两股清泪夺眶而出,她抽泣的说道:“我不同你争了,你既能与年妹妹杯酒释过往,为何单单不肯原谅了我。” 看着她眼角泛起的深刻皱纹,老态毕现的臃肿身材…已是韶华消逝的年纪,胤禛在她这般垂垂老去的时刻为我而将他逐出门外,是不是也有些残忍呢? 她夹起一块小菜放进我的碗里,满目期许的喊道:“妹妹…” 或许我真的被此情此景感动了,或许更是不想令胤禛难做,或许是我本身不想再此敏感时期坚持这些无谓的宵小仇恨了…许多个或许,促成我接受了她的送菜。 回屋的路上,子丹一再的在旁埋怨,怪我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吃了她的菜,最低限度也该用银针试下毒。我对她的言辞未置可否,若非看着她们也吃了许多菜,我也不敢轻易便受了。想来赫舍里氏也曾情恸不已的要求我与她对饮,结果饮下的却是穿肠毒药。 只能希望我难得付出的相信,不要令我再一次失望。 但当我腹部急速抽搐,疼的掌心冒汗的时候,我却只能笑着嘲笑自己一再的天真…嘲笑自己即便想要和睦共处,也有人不甘平静。 子丹一见我此副模样,便开始哭了…疾奔出外院寻大夫去了,或许她也知道,此番若真的是毒,便再没有第二个李德明能救我一命了。 乌喇那拉氏疯了…难道她在菜里下了毒,要大家同归于尽么… 外面隐约响起了女子跑动的声响,我压下剧痛,仍是强作平和的说道:“你来了。” 待那袭悠然的香气飘至我身侧时候,我依旧看见了那张老迈不堪的脸,但可笑的是,方才还落雨虔诚的秀脸,此刻已经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缓步走至床沿说道:“对,我来了.” “你真是…疯了。”我双手紧按于腹部,不顾额头直流的冷汗,强撑着坐起身来:“居然公然在府里下毒,你可知道若我死了,你也不得善终。” “呵呵…你怎么总是那么蠢,明知我对你有敌意,又明知年氏一向便是我的替罪羊,还总是落了我的套。”她癫狂的笑了笑,身形震颤,似乎很满意自己所设之局,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一早便知年氏欲与你摆和头酒,我命人去外面抓了一副毒药,看看这是什么?”她在我面前扬了扬丝帕,一股刺鼻味道顿时弥散四周,说道:“这可是我用毒药泡了一早晨的呢。”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下毒手法,先是与我们一同吃菜饮酒,待大家思想松懈之时,我又欲告辞离开之际,表面忽作悲恸状乞谅于我,而桌底下却是拿着丝帕擦拭夹菜筷子,而原本那筷子是没有毒的,经擦之后自然带上了毒,那时再夹最后一块小菜给我,故而中毒的只有我一人… “可惜是可惜啊,因此而不得善终者自然是有的,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她笑的唇形颤动,双颊绯红的继续说道:“这本就是年氏准备的餐具菜食,三人皆食,独你中毒而死,你说这外头的人若要怀疑,又会怀疑谁呢?哈哈” 说罢便拿起随身携带的火星子,点起了桌台上的蜡烛,抽出丝帕欲毁灭证据。 但就在此时,只听一阵风声,门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啪的一声便将烛台扫落在地。我定睛细看,才知年氏已经怒气冲冲的站在屋内。 乌喇那拉氏忽然遭逢这般变故,瞬间傻站在侧,再也挪不开步子。方才她的那些得意之言,怕是全部传进了年氏耳朵,年氏夺手抽过那条丝帕,塞进了自己怀里,又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妹妹莫怕,你吃下的那些并非穿肠毒药,只是一些寻常的腹痛散而已。我亦是无奈而为之,不然也无法当面戳穿了她的嘴脸。” 至此我终于瞠目,何时起,一贯冲动好战的年氏,也有了这般深沉的心计。 “你!为何为知道我欲毒害她之事?又是如何换了我的毒药的?”乌喇那拉氏满脸丧气的质问道。 “进来罢。”年氏不直接答她问话,却径直对着门口唤道。 门外进来了一个瘸拐的男子,看着身形有几分似曾相似,待他走近了我才终于看清了这个来人… “莫小?”我狐疑的唤道,而他坚定利落的点头之举,肯定了我心中想法。 “呵呵…呵呵…”乌喇那拉氏忽而大笑道:“原来你们早些便认识了,难怪叫这贱人去买毒药,竟只是买了些腹痛散!” 莫小走上前来说道:“奴才让福晋受惊了。” “还好这奴才及时前来通知我,我才能忍着性子陪她做完了这场戏!早知她会得意洋洋来此宣示姿态,便尾随而来了,若不是此次这奴才来告知我一切,我犹不知这么些年来原来一直被她利用来害你。”年氏扶着我手,羞愧的说道。 “怪只怪你蠢!”乌喇那拉氏知道此次自己劫数难逃,便豁出去了般说道:“怪我此次信错他人,若不是这狗奴才坏事,我早便一箭双雕将你们两一并解决了!”说罢便提起脚往莫小那只残腿狠狠一踹,莫小身姿不稳踉跄摔倒在地。 她却仍不解恨的追过去继续猛踹:“你曾像狗一样跑来我跟前求我带你入四爷府时说过什么,可还曾记得,你说四爷和索心杀死了你的心头之人,你说要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你说会助我完成心愿,而今你都做了些什么?莫不是也被这个贱人的美貌给勾了心魂,换了心念之人了吧!” 莫小一语未发,只是眉色不动的看着我,我对他报以浅浅一笑,关于叶婉华与我之间的是非曲直,乌喇那拉氏又怎会了解,莫小这般说话只是想混入府来而已,至于他的仇敌,从来都只是胤礽。或许他也明白,渺小若他,要消灭一个强大之人,便只能依附另一个…他的到来只为见证,替叶婉华见证误她一生之人如何凄然死去。 只觉腹痛感觉轻了许多,我在年氏的搀扶下走下了床,对乌喇那拉氏说道:“今日起你的诡计已经到头了,反正你也再不会拥有自由了,我会将你安置在府院柴房,以后晨昏定省,自然会有人送来吃食,至于到底我们何时想要了你的命,自然会在你的菜食里加点佐料。” “你!我好歹是四爷府的大福晋,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她已是强弩之末,我看着她垂败的神色,惊恐的双眸,居然由衷的欢欣起来。 “有了这条丝帕,别说你是四爷府的大福晋,即便你是宫里的娘娘,也难逃一死结局了。你该感谢我,为了顾全胤禛的面子,我暂时就当府里多养了一只狗,耗费些粮食也不会心疼。”年氏见着她青黄难接的面色,也在旁笑的欢畅。 “来人那!”大唤一声,高毋庸未过多久便过来了,见此场面有些不明所以。 我笑着对他说道:“不用怀疑了,地上倒着那个疯癫的女人,就是前些日子爷娶进门的嫡福晋了,不过她忽然之间得了癫痫之症,口出恶言不说还四处咬人,你即刻唤几个奴才过来,将福晋关进西苑柴房,回来待爷决定该当如何处理。” 高毋庸被我这番话语吓的没了人色,杵在那惊恐的说道:“福晋,这恐怕不好吧…” “叫你去就去!”年氏明显不给高毋庸面子,厉色吼道。 高毋庸不解的看了我两一眼,似是不明白何时起我竟能与年氏同仇敌忾了。但还是出门唤了几个奴才进来,将乌喇那拉氏架了出去。c!~!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步步为营4 今日第二更: 夜越来越沉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四爷府的寂寥光火驱不走所有黑暗,我总是莫名的惧怕黑夜,惧怕与阴霾为伍。 耳边回旋的是乌喇那拉氏不绝的咒骂声响,一句一言皆戳进肺腑,她抨诉的是数十年来深闺寂寞,无人相伴的日子,但若她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步步行来的,不知还会不会一味的埋怨自己的不幸。当人的视野只圈定了狭小的范围,那么便会将自己点点的痛楚,扩大成广袤河海那般哭诉。因为对于深闺里的她,家便是整个世界。而无疑我是那夺走一切的入侵者。 稹心小筑的院外,那日为空中撒花之人而设的绕场长绳还未撤去,我便嘱咐高毋庸多点一些灯笼,每五米挂上一个,待全场挂满,点点光火映照眼前,浮在那小湖上空的灯笼影像,更如月临府邸一般,终于有了些粲然闪耀的光芒,至少身陷其中之时,只要不仰头遥望便不知其实自己眼前的光华,只是沉暮之下一个小小的星火。 半夜时候,乌喇那拉氏终于嘶吼不动,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了。我在桥上来回踱步,总是不敢轻易睡去,爷此刻应还在前往山西的路上,但我已经这般不能安心了。若真的短兵相接,又该如何呢。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若山西传来急报,我还能有片刻安定吗。 徘徊了整个晚上,终于作了一个重大抉择。 第二日清晨,我便收拾行囊踏上了去山西的路,这一辈子不管是山崖沟渠,还是黝黑冥路,都要与他一起。 出发时候我谁都没有通知,鸡未鸣晓便已经跨马上路,一路走走停停,跑了约莫五天,才到了山西临界,仅是数里之遥,便犹如身堕阿鼻,每近山西中央一分,便骇人一分。 方进山西边缘之时,仅见到许多瘦削枯槁的老老少少,拄着拐杖步步蹒跚的走往临省,初见时候我犹会解下随身带的干粮给老人和小孩一些。但越入省中饥饿之人越多,我便再也无力解决这些问题了,而我虽然身上带了许多银票,但在此物资极度缺乏的地方,是毫无用处的。 路过汾州府的时候见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场面,我单人骑着马儿站在汾州府衙前面,而衙门内早就空无一人,只是饥饿的民众将我重重包围,一路望去乌鸦鸦的没有尽头。 个个拖家带口,连成一线。无一例外的瘦弱黝黑,有的老妪几乎已经瘦成了一张黑皮,干枯而又紧绷的挂在脸上,而原本满布的纵横皱纹,更加深刻凹陷的爬在脸上,有些皱纹深到能夹起乌黑灰尘。 “你们…你们想要什么?我身上没有食物。”我大声唤道,虽然已经用尽全力,但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模样,应仍无法到达尽头。听闻我这般说话,却没有一个人有半丝退后的动静。千双眼睛都那么如饥似渴的望着我,似乎我便是那食物一般。顿时毛骨悚然,又忆起了恶狼扑身前来咬我的恶心场面。 我急忙在饿民面前将随身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个遍,甚至是背上所带包裹,都扯下抖落在前,她们狠狠的盯着每一件衣衫落地,有的更似双脚前后分开而站,一发现食物便会冲锋而来的模样。 “真的没有啊…”我紧握马缰将马儿悄悄往后拖行,而站在前侧的那排饥民见势便逼近了几步。 “呜…呜…呜呜。”那些人发出狼吼一般的声响,恐怕已经饿的说不出圆整的话来。我吓的心脏骤停,若那么多人集体冲刺过来,我恐怕会即刻被踩进泥里,真的是长埋黄土了。 “呜!”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领头男子大唤了一声,便若癫若狂一般冲了过来,而经过他的首次尝试,几乎所有的僵持之人都猛然的冲了过来,或急或缓,一步不停。 马儿受惊,嘶吼一声之后便前蹄高抬,我一个不稳便被马儿拱落在地,本以为那些饿民会直奔我而来,惊异的是她们却都双目如狼的直奔马儿,只片刻时间便将那匹强壮大马扯倒在地,蜂拥的人头湮没了我的骏马,但我却清楚的听见生肉撕裂的声响。马儿起先是一阵狂嘶,接着便瞬间没了声音。那种感觉,就似此地有个吸窒声响的黑洞一般,迅驰非常的没了生息。 我终于明白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原来是想要吃我的马… 哄抢间有些体衰的老妪被生生的踩出血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来人从她背上踩过,一拨又一拨。而那些幼小的孩童则远远挤不过那些强壮的青年人…有的如老妪一般惨壮,有的则被拥挤的人群生生挤断了胳膊。 我急急退出人圈,看着这群疯抢吃生马肉的如狼饿民,浑身发抖。原来面对此情此景,什么情感纠结,算计阴谋,再也敌不过要寻到食物,保得性命的强烈求生欲望。 不断的人流从远处渐渐涌来,我顾不得虚软的双腿,强支着身体突出人群,不能让自己倒下,若在此刻倒下,便会若方才那老妪一般,被人踩踏致死。 不知自己是怎样逃离这一群魔鬼的,只知闭着眼睛一路向背,渐渐的耳边没了哄杂的呜呜声,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了那帮疯狂的人们。 再看自己之时,已跟她们一般无二,头发散乱,满面污垢,衣衫破损,腿上还生生露出肉来。 过了汾州府,便是胤禛此次的驻扎之地了---平阳府。 但因我的马儿已经被人活活吞下,我不得不徒步上路,而身无一点吃食不说,更是连一套换洗衣物都没有了,走过众多山路时候,接连不断的饿死尸体躺在路侧,虽然温度仍是很低,却还是难免发出阵阵恶臭。 虽然见过战争,见过死人,今生却从未如今日这般面对浩然的群体死亡场景,躺在路上的不是为国捐躯与敌厮杀而死的铁血男儿,而是一个个因太子压制奏折而死的无辜百姓。 从来没有一刻能像今日这般,深切的明白胤禛的理想,到底是为了谁。 欲承大统权掌天下的他,不为淫乐,不为奢迷,仅为这寸寸国土,央央人民,不再受这等无妄之苦。 眼泪洒了一路…什么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什么爱情自由择其一,什么君心独系苦追寻,什么望穿秋水盼君至,什么胤禛之心,唯系索心… 面对江山大爱,我痛哭流涕…原来我一直是这么一位自私之人,一直是一个站在他面前,阻他前进之人…c!~!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智脱危局1 我的双腿已经犹如机器一般毫无知觉了,只是不停的前后摆动,跨过山涧,走过山岗。(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日转星易,起起落落已是三个来回。我知道我已走了三天,粒米未进,甚至连水都没有喝过一滴。 因为沿途的活水,时不时便会飘来几具尸体,我知瘟疫一般都由此而来,故而即便嘴巴已经干渴的裂出血口来,都未撼动我坚持下去的决心。 直到极目能见之地,似天撒灰尘一般,一片迷蒙暗淡,而所有的影像开始在灰中飞舞,绕着我一圈又一圈的转动。 望着身边卧躺着一具老者尸体,形如那遥远的吸血鬼传说中,那些被吸血鬼伯爵吸尽精血瞬间风干的生灵。我深闭了一下干涩的双眼,难道我也要如他一样了么? 尝试着挪动脚步,却似踩在一急速旋转的旋窝中心一般,稳不住身子。几经挣扎还是倒在了地上,离那尸体仅仅几步之遥。 我蜷着双腿,将头埋与腿间,约莫坐了一个时辰,才有了再次起身的力气。 翻过一座不算很高的山丘,竟瞧见前面广袤之地,竟有袅袅炊烟升空。狂喜的疾吼声出口之后只变成了哑然的呜咽之音。终于到达了平阳府。 我盯着那破旧的城墙,一步步行进。正因对终点的全神关注,才使得我终于有气力撑到最后一刻。 我拽着守城的兵士,干咽了一口唾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要找胤禛…” 倒地之前只看见那两名兵士面面相觑,互望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醒来时候胤禛已坐我身边,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见我睁眼时即刻激动的朝门口唤道:“来人,快来人…拿粥来。” 稀稀薄薄的清粥,却似九天琼露一般,饮下之时通体舒畅,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温润的液体顺着食道一路往下,整个身体自此才真正复苏了过来。(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你饿了那么些天,不能吃的太饱,先吃些粥缓了下胃,方可再食其他。”他轻柔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我正背靠在他宽大的胸膛,感觉无比安定。 伸手摸了摸他益发消瘦的脸,胡子竟已长的有些扎人。 一天一夜之后,我才终于有了讲话的气力,虽然喉咙仍有一些嘶哑,沟通已无问题了。 晚间胤禛将我搂在胸前,说道:“你要来,也该唤高毋庸跟着你,怎么就可只身前来呢?好在那些起义军在平阳府以南,若在汾州府起事,我怕此刻已经见不到你了。” 我把头闷进他的胸膛,深吸之下都闻不到半点檀香味道了,这些日子他怕是时时刻刻与那些饥民打交道,似乎身上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未想那么周全,但我信只要你在一日,我便能安然一日。”曾经乌兰巴托看似无望的架火高台,他都能将我救下,又何况这区区百里山地呢。 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他心里也是怕的吧,毕竟那么多个刀口舔血的危局,皆是九死一生。 “就此一次…以后,我不再任性了。”我低低在他耳侧说道,而他却似急索温暖的孩子一般,疯狂的吻上了我的唇,交缠吸窒,颤抖若纸。 白日里我与胤禛身着粗布衣衫,在平阳府衙门口摆摊派粥,皆是稠稠的料材十足,即便插根筷子入内,亦不会倒下,平阳府这几日来了许多新的饥民,人头攒动,难免就会发生一些秩序紊乱的情况,每每及此,胤禛都会亲身步入队中进行调停,耐心之足,乃是我从未见过的。 渐渐的派粥队列日益整齐了起来,大伙儿都很自觉的列成三列,孩童第一列,老者第二列,余下年轻的男女们第三列。(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我手里端着那几斤重的舀粥铁勺,有些微微颤抖。 望着那一双双枯槁饥饿的眼睛,更加揪痛至极。太子而今这般不成体统,怕就是由自康熙的万般娇宠,若他能似胤禛这般天南地北跑过,人清冷暖尝过,不知会不会明白人浮于世,皆是不易的。 今日派粥时候,一通讯小兵急跑着走至胤禛身侧,咬着耳朵低语了几句,他的面色便忽然煞白了起来。 我将掌勺之事交托他人,拉过他手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紧咬了下牙齿,面色又狠厉了起来,说道:“胤礽,又要害了成千上万的人。” “怎么了?”我心里有些惧怕,别是其他省也有了这等情况罢,细想却也不对,也没听他人提及其他省也天有异相啊。 “本来经我多翻斡旋,位于郑州的那些起义之士已经答应解散,你来平阳府那日,我正亲自送了十五车米粮到郑州,今日指派别人送去第二批的时候却遭了变故。”他纠着眉目说道,双手紧握成拳。 我静心听着他道明始末:“第二批粮食运至,本来一切都好,但那监运兵士忽然拿着手中火把,将十车粮食尽数焚毁,而且口放恶言,说朝廷从来不会对乱党宽赦,先前运来的那些粮食,权当是断头前的一餐饱饭….” 我倒抽一口凉气,胤礽真的留有后招,科布尔善还未动手,他的暗棋已经先行了,此举明显便是挑起起义军的反抗情绪,覆灭和谈的可能性,而胤禛此次仅有三千人坐镇。但起义的饥民却有上万之多,经过这番撺掇,恐怕人数会以数十倍增长。 “若猜的没错,科布尔善怕是应该已经得到胤礽指令,要来夺走我两的性命了!”我顺口说道,而他一语不发的左右踱步,思虑对策。 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派发完所有粥食,他才拉起我的手说道:“回屋吧。”看他神色轻松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爷已经想到对策了?” 他挑眉一笑,说道:“对!心儿就等着看我如何化了这个危局吧。” 我不死心的问道:“难道爷打算拿着几个骁骑营的兵士人头,亲自去那么起义军营解释不成?” 他的回答吓的我心惊肉跳:“虽不中,亦不远矣!”我拼命拽住他的手,拖慢了他的脚步,说道:“爷,此法不是上策!万人之队,你亲身犯险,若他们不信你的诚意,若他们执意认为朝廷毫无诚信可言,愚弄百姓,若他们要杀你以显斩断后路的决心,那可怎么办?” 他被我说的有些呆愣,宠溺的刮了下我鼻子说道:“虽然我必须亲自去起义军营,却不会有你说的这些顾虑,而且我并非是去送人头的。我答应你一定安全回来,你莫要忧心。” “不行!”原来他根本没打算带着我去,我便更加不能放心了,大声抗议道:“我必须随你一同去。” 他瞠目,我执意说道:“我孤身留在此地,也不见得便是万全之策!费尔多清不能明着护我,而太子的眼线却藏在军中,要我小命简直轻而易举。” 他思虑权衡了片刻,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此番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不是此番…是永远!”我坚定的说道,他侧过眉目莞尔一笑,仿佛所有硝烟尽逝。只见浓情。 回屋时候只觉气氛不对,原先门口仅有两个岗哨,此刻却站了四个带刀兵士,且并非一贯的熟悉面孔,我与胤禛相视一望,便知费尔多清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但毕竟胤禛乃是一朝阿哥,刺杀之事自然不可明目张胆,不然若某天真相传至康熙耳中,胤礽的小命便要不保了。所以我与胤禛并不担心光天化日之时,他们会公然行事。将近日落时候,胤禛匆匆出屋办了件事,稍刻便赶了回来。 入夜之后,我与胤禛早早吹熄烛火,和衣躺在床上,他一手拽着一把西洋火枪,另一手紧握着我手,虽然知道即将面临一番缠斗,却一点都不惧怕。 约莫子时,屋外忽然锣声大作,有人敲着破锣在外吼道:“不好拉,有起义军奸细混进城啦,不好啦,起义军奸细混进城啦!” 顿时屋外人声大作,我正要起身一探究竟时,胤禛压低声音说道:“不要慌,乃是胤礽之人在外做戏,为的只是制造我被起义民众杀死在平阳的假象。”我顿时醒悟此番险恶局势。 他拉着我的手从一侧床缘跳过,说道:“马上就有来人了,你不要慌!躲在我背后即可。” 果然未过几分,屋里便窜进了一些黑影,个个手中带着明晃晃的大刀,我敛息看着他们对着床被一阵乱砍,掀开发现无人之时,其中一人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人呢!”出口即是一口京话。 我知道这些人中,定然有费尔多清的人,但也少不了太子派来的另一波暗士。 胤禛拉起我便往院外跑,而那些人也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一个飞身便跳出窗外,不消一会便追上了我与胤禛,眼看尖刀逼近我的脊背,胤禛一个使劲便将我拉至身后,自己身体却因惯性而向前冲出,几乎仅有一指之距,便能刺进他的身体。我甚至来不及惊诧心颤,便看见他迅速的拿起火枪,只一秒时间便火花飞逝,打中了来人的前胸,他一个不闷哼便倒了下去。而其他来人见胤禛有火枪在手,也生出了惧怕之意,没有似先前那般肆无忌惮的近身袭来。转而拿起后背长弓,搭箭欲射。 “碰…!”又是一个倒地,我们且战且退,一边寻着遮蔽物隐藏,以便给火枪上膛,一边又得出其不意的射中来人,实非易事。 好在这些来人之中,并非全部都是太子的人,而胤禛自然知道哪些人乃是费尔多清派来的,于是当太子派来之人几乎死绝之后,那些余下之人便只是佯装追捕了。c!~!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智脱危局2 但即便如此,胤禛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余下那些黑影追至平阳城门,看见众多手持火把的兵士左右巡逻,才不得不退而离开。 但胤禛却丝毫没有返营的打算,而是拉着我一路向前狂奔,命守城兵士打开城门,出了平阳府约莫两三里的地方,隐约看见前面似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在原地踱步,我起先并不清楚这些等候之人到底是敌是友,脚步便难免有些滞凝,直到胤禛安我心的说道:“莫怕,是我的人。”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队伍并没有任何火光,也无一点声息。若今夜无光,定能很好的藏在暗中。我借着今日清冷的月光,方能看清楚此队大约有二十余人,其中十人被绑着四肢丢在平板推车上,而其余十人则身着大清军装,手握长刀面朝城门方向站着迎我们。 对于胤禛到底想做些什么,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些男子,出声问道:“这些个人便是那些放火烧粮的?”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放火那些当场便被那些起义军人射杀了。他们只留了一人性命,用来报诉讯息。” “那爷将他们绑起来作甚?”难道他欲随意抓几个人前去交差吗?他并未多作解释,只是走至那些被绑人士身边,依次拍了拍肩膀说道:“各位放心,我一定善待各位家人,大清不会亏待忠心义士!” 心下了然,这些人恐怕再难活下去了。但他们全无畏惧神色,只是齐声说道:“愿为四阿哥而死!愿为大清而死!” “出发!”随着胤禛一声令下,那十位兵士便上马拖着平板车一路朝郑州进发。因平板车稳定性不好,所以不敢飞奔急弛,将近一天时间才抵达郑州府城门,已是暮色时分,却依旧能清晰的看见城门上高挂的焦黑尸体,似受刑一般双手交叉相绑,用粗大的麻绳牵着系在城墙瞭望口。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城墙上巡逻之人看见了我们,急速小跑着去高台击响锣鼓。但看着我们只有二三十人的模样,倒也不慌忙射箭进攻。 胤禛在下高声喊道:“在下当朝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禛,欲见李平阳先生!” “后退五里后放下武器!”上面有人唤道,我惊叹此地竟然也有粗通兵法之人。待我们将武器全部卸下又折回城门口的时候,那起义军首领李平阳也已经站到了城墙之上。 “四阿哥!你无需对我们这些蚁民惺惺作态,百般愚弄,我们虽然贫困潦倒,但志气犹在,绝不会抓了你要挟朝廷,我知你们派兵不多,而我们军队毫无作战经验,只能以身肉搏,人数多些也算公平!明日便在此地一决雌雄吧!”李平阳浑厚的声音在此空旷之地回荡,竟有了万分的气势。 我亦被他这般豪迈刚正的个性折服。 胤禛回道:“李兄,先前的焚毁食粮一事,内有乾坤,朝廷不会对饱受天灾的百姓再行为难,此番我亲自前来,便是给李兄一个交代,还望李兄能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他倒也是一个爽快之人,只思虑了片刻便吩咐手下开门,但站在他边侧的那看似副将之人却没有这般广阔胸襟,一个劲的在边上喊李平阳三思而行,只怕后有伏兵。 我闻此难免觉得有些好笑,此处广袤,而且冬日万物凋零,极目一望便可尽收眼底,除非这大清兵队都是会打地洞的鼹鼠,不然怎么都没法在打开城门时候一拥而入。 入城后所见与城门外空无一人的景象实在相去甚远,一条长街,不到五米便蹲着几个衣衫褴褛的饥民,整个城内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难闻而又令人沮丧。 胤禛看着眼前一切,神色未变,我想此地他已来过多次,早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忽然本在路边蹲着的一位青年愤然起身,直直向这边冲来。马儿受惊之时将胤禛抛了下来,他一把抓起胤禛胸襟,愤怒的嘶吼道:“是你害死了我弟弟,那日送粮来时,我弟弟欣喜的跑去车边看,却被大火一并烧死了,你要偿命,要偿命!” 堂堂一朝阿哥,面对他人的粗鲁责问,没有一点趾高气扬神色,面对他人造成的错误,没有一句辩解推脱之言,只是真诚说着:“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满眼酸涩,顷刻便落下泪来…今生何能,竟能得夫若此。 “一句对不起便可了结了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换来一条人命吗?”那男子仍是神情激动,一步步将胤禛推至街角,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反抗。 “住手!”李平阳的出现,终于让聒噪的人群有了几分镇定,那男子松开紧拽胤禛衣衫的手,转而对着李平阳说道:“李先生,你要替我们主持公道,我弟弟是被他害死的!” 原来李平阳在城内都是以先生自居,而不是一般起义将领那样自称某某将军,或者某某王之类的,看来的确没有谋朝之心,只是形势所逼,天灾降山西百姓,却得不到朝廷支援之时,必须组织起来一个能够得到朝廷注目的团体,从而达到与朝廷对话的目的。 但此举是十分危险的,若朝廷不分青红皂白便挥军剿灭,死亡的将是全部团结一起的普通民众。可想而知,山西人民已经面临绝地之境,才会这般大胆一试。 “你且稍安勿躁,听四阿哥怎么说,他来郑州亦不是首次了,为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若非确认之前乃是朝廷兵士,我是十分不愿相信四阿哥会这般待我们这些民众的。”李平阳三言两语便让那男人平静了许多,说话间转眼望向胤禛。 胤禛会意一笑,登上前侧高台,竭尽全力说道:“先前发生之事,乃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今日我亲身前来,而且带着我心爱的女子,便是知晓我大清子民皆是善良厚德,能辨是非的!”下面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但此刻仍是带着不信的神色。 我跨下马来,从容淡定的走上高台,将束发帽子脱下,如丝长发便飘然而散。 与胤禛携手而握,眼看饥民终于停止了窃窃私语,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们,我转身对着胤禛笑了笑,而他淡笑的神情,也印进了我的眼里。 “相信大家此刻该信了罢,我们兵刃未携,数人而来,便是要让大家相信,大清朝廷并未放弃大家,大家亦不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误作他人的棋子。”沉默,许久死一般的静谧围绕着我们,我憋着气静待民众思考审度。 我与胤禛交握的手心紧紧相贴,彼此的汗水粘连一起。都有些许紧张。 “那么你们所说的阴谋,到底是什么?”终于有人打破沉默,发问道,而此问题已经证明了民众开始愿意相信我们,愿意给我们一个解释机会。 “把他们带上来!”胤禛对着兵士说道,那十位被绑着手脚的兵士被带上了高台。 “这些便是证据,经过焚烧粮食一事,我对军中之人进行了详细盘询,设计诱敌,才终于发现此些兵士与那焚烧粮食之人一样,并非我大清子民,而是一直对我大清虎视眈眈的邻邦探子,潜伏我国多年只为趁乱搅起纷争,从而让国家陷入内战的同时,挥兵来战,欲侵我疆土,占我良田!”他说出此番言语之时,我终于明白了他冥思整整一下午的对策。 一个国家,即便如何内乱,当外部强敌入侵之时,只要是大清子民,都会暂时放下内部仇恨,团结一致对待外敌。 这是华夏人民千百年来不变的信念与骨气,亦是巍巍中华儿女不可割连血肉亲情的觉醒。 但人民并非可以轻易糊弄的,胤禛出此对策,自然作了完全准备,除了各种通敌外文信件的展示之外,其中一名被绑男子,竟还会讲东洋话! 当那略显生涩的东洋言语响起之时,群体狂然而怒了!李平阳也带着恶毒的眼神望着那十位跪在前台的男子。 “四阿哥!多亏你及时赶来,不然我们这些愚昧之人,将成千古罪人啊!”李平阳痛呼道。 胤禛终于面露松弛之色,说道:“不能怪大家,只能怪这些探子太过奸诈,也怪我朝廷未及早洞悉!此些男子尽数交由大家处理,朝廷绝对支持大家的决定!”说罢便将那十位男子尽数踢落高台。没有一丝犹疑。 虽然饥民们一直食不果腹,体力早已虚脱,但面对此情此景,却似全身灌满气力一般一拥而上,瞬间便包围了那十名男子… 结局可想而知,我与胤禛站在高台上,能清晰的看见那十名被绑男子,在民众愤怒的拳头之下,毫无还击之力,不消多刻,便被打破了内脏,生生吐出血来… 而他们仍未解恨,一些打过之人自觉的退出来,将别人发泄愤怒的机会让给在身后等待之人。 心里一片悲戚…那十名男子,无疑是最英勇的军人。c!~! ------------ 第二百四十章 :善后 今日第二更:(共三更)城墙上又多了十具尸体,个个浑身青紫,有几个甚至双臂已经遥遥欲断,挂不住自身重量了,只能将麻绳绕过腰际再系在瞭望口。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当李平阳提出要将此十人尸体一并挂上城墙曝晒之时,我差点出言阻止,若非胤禛及时握住了我的手,此刻怕是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当他若无其事的说着:“他们当我有此报。”之时,当那十具尸体在他头顶慢慢升起,而他却纹丝不动之时,我终于明白我与他之间的不同,叫做“妇人之仁。” 在此阴谋迭起的年代,怀着宽赦之心处事,或许真的会酿成更大的悲剧。在土谢图汗部时我若一早便将子青处死或者流放,就不会让扎纳扎特尔殒命,而回京之后,若我能勇敢面对叶婉华并非我嫡亲妹妹之事,亦不会受她万般蒙蔽,最后害了江修缘和雪莲。 有时我会将思绪深埋在过往断断记忆里,懊恼感伤,消沉痛彻,却依旧回不到故往,依旧改不了结局。但这种悲观情绪,在胤禛的温柔一抱下慢慢消逝,直到眼前只剩下片片金灿的朝阳,照亮了他问鼎天下的坦途,亦照亮了我与他一直相依相偎走下去的命数。[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李平阳在第二天便站在城墙上宣布山西起义军解散,大开城门以邀朝廷军队进驻。 回到平阳府之时,已经不复我们初初逃出城门时候那般满布着肃杀之气,所有一切都看似那般祥和,费尔多清在衙门口派粥施米,而兵士们亦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岗的站岗,巡逻的巡逻。 费尔多清见我与胤禛回程,热络的上前询问结果,当胤禛将局势安定之语告知他是,那实诚的军人笑容好在未被胤礽看到,不然单凭此由衷一笑,便可轻易窥见,此人不可能与阴暗为伍。 胤禛连夜休书上禀朝廷,告知目前山西状况,要求临府临县皆开仓放量,并派遣大批军队进驻山西。 大军还未来之时,一些善后工作已经在胤禛的精心安排下紧密展开,他组织了许多体力恢复过来的壮年男子,来回奔行整个山西,为的是将那些曝晒发臭的尸体,就地火化,与此同时,我便负责召集全省大夫一起,沿着山西的主要河流枝干,遍访沿流各个村庄小镇,务必查探清楚各地是否有爆发瘟疫的迹象,而许多预防瘟疫的消毒草药,也源源不绝的从临省运来,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免费派发,供各家各户消毒之用,紧接着又储备了许多治疗瘟疫病症的草药,以免到病来之时势头难以控制。(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方方面面,他都设想周到,而大批军队,上万车的粮食拉来山西之后,此场饥慌才真真正正的过去。 等到所有情势都能控制之时,已是两月有余了,原本寒凉的天气都已渐渐转暖,好在饥荒爆发在冬季,若换了个季节,恐怕不会似现在这般没有任何疾病传播。 我与胤禛撤出山西的前一晚,李平阳过府来看我们,经过许久的劳碌,他比初见时候更加黝黑精瘦,却显得心情愉悦。 临行前他与胤禛的别话,虽然语言低沉,我却听了个清楚:“大清将来若能在爷的手中,定能延续昌荣。” 我记得那时风和日丽,温渺的清风吹过他凸亮的额头,山边不知名的野花正开的妖红,衬得他那般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我想李平阳这一搏,是搏对了。因为仅在回朝后的几日,康熙便下诏任命李平阳为山西巡抚,他自此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草野村民,一跃成为正二品大员,所谓青云直上,便是如此了。不得不说除了他耿直豪迈的胸襟,更因他如此懂得审时度势,一表忠诚。 而从他统领义军之事亦可以看出,他深得山西人民爱戴,此番事情之后朝廷不计前嫌提拔他,无疑又为大清的历史功勋柱上,添加了绚烂一笔。 方入城门,胤禛便马不停蹄的奔入宫中复命,而我终于可以大舒口气,回府补充多日来缺失的睡眠。 但才入府未久,饮罢一杯茶水之时,康熙便派然前来召我入宫了。 犹记得他曾说过,要我永远不得踏入紫禁城的,但这次他却主动破除自己的旨意了。 走在久违的宫道上,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澄定,回想他在北京城外的诀别一抱,便知往后即使与他见面,也不可能再起硝烟了。 爬上乾清宫阶石之时,我一如既往的看见了李德全那张祥和带笑的脸,面对漫天夺目的阳光,慵懒的眯成一线。 “公公!你好不惬意啊!”我笑着打趣说道。 他笑着说道:“再惬意也没多少日子喽。”他虽然话语带笑,我却止不住一阵心酸,他也是鉴证我一路心酸走来之人了。 踏入高耸门槛之时,看见厅里几乎所有阿哥都来齐了,独独少了胤祥。 康熙端坐正中,那眼角纹路深深的绽在众人面前,可见今日他心情真的很好。 “来,坐下吧.”未等我开口请安,他便兀示意我在边侧坐下:“山西之事,辛苦你们了。”他转头望了望胤禛,又望了望我。 顿时终于明白他此番召我入宫的深刻含义,本来我只是一个隐在暗处的“已死之人”,而作为山西之行的奖励,他默许了我的存在,亦变相宣召了我与胤禛的堂而皇之的婚姻。 此刻八爷正坐在我的对面,他埋首拨弄着胸前朝珠,似乎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但九爷时不时飘来的狠恶眼神,却泄露了八爷的不甘之心。 我回以他浅浅一笑。因为除此之外,真的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他的诘问之意。 康熙见场面有些尴尬,便清了清喉咙说道:“你们跪安吧,胤禛和兰芝留下。”太子本就听烦了康熙对胤禛的溢美之词,而八爷恐怕也尴尬难定,听闻康熙这般说话,都急不可待的起身跪安。 而我眼神拂过八爷站定的身姿之时,正触上了他的湖水双目,虽未漾悲喜,却满面赤红。 不知是缘自心里怒火的强制压抑,还是缘自今日太过温暖的天气。c!~! ------------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二废伊始1 今日最后一更: 待阿哥们都陆续退出门去之后,康熙忽而正色对胤禛说道:“你觉得张廷玉应不应该复职?” 看见胤禛明显一愣,此问题果然难住他了,说不复,那么国家无疑损失一栋梁人才,说复职,康熙定然会问明其中缘由,那么势必会牵扯出太子之事,以及山西正空突现异像的传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若在胤禛未去山西之前,那些异像传闻对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此事矛头单指之人乃是胤礽,毕竟能称之为二龙之人,也仅有当今太子了。但历经数月,他在山西建此功勋,便不能再将双龙争日之事抖出来了,因为只要有心之人稍一挑拨,说胤禛在山西之时如何极尽能事拉拢人心,便必定会遭到康熙忌讳! 康熙仍在等着胤禛的回答,而他的沉默似乎已经太过长久了。 我慌忙上前替胤禛答道:“选贤任能乃是君主之事,四阿哥也仅是一介朝臣,又怎有发言之权呢。” 胤禛似回魂一般说道:“是啊,皇阿玛,请饶过儿臣吧。” 康熙闻此才满意一笑,说道:“张廷玉此番罪大恶极,朕本欲将他贬往山西亲自收拾他惹出来的烂摊子,但数月来一直接到你的奏报,说山西起义军头领心思豁达,深得人望,且对朝廷忠贞无二,朕有意顺应民心,将他提拔为山西巡抚,以昭显我大清容人之量,你觉得如何?” 胤禛不卑不亢的点头应道:“皇阿玛思虑周全,此为一举数得之举,亦可让百姓受惠。” 康熙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么此事便这般定下了,但由此一来,张廷玉却没了着落了。此次朕便饶了他这失职之罪,罚俸一年,官降**,留朝一位以观后继。”我有些迷惘康熙为何会将此事事无巨细的告知胤禛,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 难道他心中的天枰,已经慢慢倾向胤禛了吗? “皇阿玛英明!”胤禛始终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面色僵硬的附和着他的言语。但我直觉他是不开心的。 说罢公事,康熙又转而笑着对我说道:“听闻你府出了些事?” 被他这般提醒,我才想起乌喇那拉氏此刻恐怕还在柴房关着,都好几个月了,不知会不会关出疯病来,而去了山西之后,一只疲于奔命,也未想着告知胤禛。 他有些疑惑的望着我,问道:“何事呢?” 康熙笑着说道:“原来此事连你都不知?”我见避无可避,便硬着头皮说道:“回皇阿玛话,府里的确出了些事,乃是我去山西之前了,仓促间竟把此事给忘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他泯笑不语,摆明便是等我自己坦白:“我将大福晋关在柴房了,若无意外,她应该已在柴房里关了好几个月了。” 胤禛原本有些忧心的面色,再听到我说出境况之时却刹然平静了。 康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有些怅然的对胤禛说道:“你素来都是知道进退之人,这长幼有序也是懂得的,行事不要这般鲁莽,传出去只会坏了你夫君的名声。” “你也是的。”他又转身对着胤禛说道:“既是不将人家置在心里,又何故要再娶了回来,若她此刻仍未进门,朕也是乐意让你愿望成真的。” 他今日说话有些哑谜的味道,我琢磨了许久也不知他这般东扯西聊,到底想告诉胤禛一个什么道理。 回府路上胤禛一语不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握我手时也不自觉的特别用力,挤的我手掌阵阵生疼。 我忍着疼痛未出言扰他思神,直到他自己发觉将我手掌捏的一片红肿,才愧疚的说道:“心儿,对不起…”我笑着摇了摇头,他才开始将一路的心事倾诉给我听。 “看这架势,皇阿玛已经知道山西之事的原委了。”我有些愕然,不知他到底从他哪个动作言辞里看出的端倪,怎么我就不觉得呢。 “心儿不觉得他今日问话皆有所指吗?其实张廷玉的去留只是一个幌子,你也知道山西之事其实与张廷玉根本毫无关系,皇阿玛之所以不将张廷玉罢官或者另议罪名,自然是查明了其中原委,山西之事方被揭发之时,你未看见皇阿玛震怒的神情,恨不得将张廷玉即刻投进大牢赐死了事,但此番我们回来,他却一反常态,只是笑眯眯的降了他的级,稍一联想便可知道,皇阿玛是已经了解了那个传闻,也知道了太子做的事情,但从他处理张廷玉的态度来看,还是执意要袒护他的。”他说话间满脸的无奈愤懑,虽然他的阿玛是一个精明的帝王,但却是一个宠溺过度的父亲。 “那他暗指大福晋之事,到底又是为何呢?”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明白的。但经胤禛确定,便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是在提醒我们,你与我的结合,是缘自他的默许。而我要立你为大福晋的心愿,也需得到他的首肯。借此事情隐含的提醒你我,不要僭越了。”已经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形容康熙盲目的父爱了。 本以为他与胤礽的关系,已如满背稻草的骆驼,只要我与胤禛稍加一击,便会土崩瓦解了…但按今日的情形看来,实情远非我们所预料的那般。 又怎能不教人丧气! “不管如何,反正你从未想过借此山西之事将他击溃不是吗?不要郁结了,好戏还会继续上演的。”我依在他的身侧,宽慰的说道。 他揽过我肩膀,鼻息浓重的说道:“我不是丧气,只是寒心…为何同是他的儿子,却有如此不同的际遇,即便我努力为国,尽心为民,得到的却是他今日的警告言语…而似胤祥,如此友爱兄弟,恭孝于他的人,得到的又是什么?仅是情急之下欲带兵救你出牢,相比胤礽的罪行,这又算得了什么?但是他的结果却是幽禁了数余年。我每次同他提起释放胤祥之事,都会惹来他的一阵狂怒。心儿,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遍,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你知道为什么吗?” 沉默了…此刻除了沉默,半句安慰的言语也说不出了,因为我是此些事情一路行来的不变见证者。我也曾为此思虑百遍,却终不得解。c!~! ------------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二废伊始2 回府时候年氏早已在院门前仰脖等候许久,见四爷似乎又落了一身肉,眼中的疼惜一闪而过。 胤禛轻执我手回了屋子,只是淡淡的嘱咐她莫要操累,回屋好生将养。关于四福晋被关柴房一事,至始至终都没有相问一句。 许多时候,他一直如此紧张,宠溺得这般小心翼翼,怕自己微言一句,便伤了我的心。 夜晚抱着我的时候,我知道他的臂膀一直止不住的颤抖,但却装作不知,只是紧紧的搂着他,纹丝不动…他从来都是铁硬坚韧之人,我不忍,亦不愿揭露他竭斯底里的软弱,我爱他,爱到护着他的冰凉面具,轻守他的满心苍夷。 我想我与他是一样的,面对心底的那份情感,一样如履薄冰。 近几日来,他总是忙至半夜才回府,我知道外面局势已经剑拔弩张,越来越接近康熙五十一年,那命定的结局,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揭开序幕呢,周围那么多人,似乎都卯足了气力要大干一场,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会如此惊心动魄。 康熙五十年仲夏,胤禛方才下朝回家,心绪颇为不顺,我忧心的问道:“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启齿说道:“那十名壮士,恐怕要白白牺牲了。”我心里一惊,问道:“可是爷的计划有了一些阻滞?” “本来我打算让费尔多清取得胤礽信任之后,再找寻时机陷他于结交兵将,图谋不轨,欲提早夺宫登基之局里,皇阿玛已经对他忍耐到了极限,若此事再成,太子之位保不保得住还是其次,恐怕连他的命也能一并葬送了。”他纠着眉目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全盘计划,但从今日他的口气可以看出,费尔多清的循循诱导,恐怕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胤礽竟然未有入局,难道索额图死后,他又多了一个善于权术的谋臣吗? “其实我已经暗地里让人婉转的告诉他山西刺杀之事,我正在悄悄查证,一旦有了消息便会上禀皇阿玛,到时他总会难逃干系,而皇阿玛那边可能心里也清楚到底山西发生了什么事,言语间也会对他左右提醒,近些日子对他更是不理不睬,当众下他面子已不下十次,甚至府里的那位莫小,我都故意带着在他面前出现了几次,但即便如此,他竟仍能沉的住气,没有下一步动作,实在是令人费解!”我明白胤禛的想法,他一心想要为胤礽营造一个他以为的绝地之境,再加上费尔多清的一力劝解之下,胤礽便会忍不住做出一些越举之事,而且他与**营的结盟,本就持着危难时刻强行夺宫的想法。 但那么多时日过去,他却始终毫无下步举措。 “会不会是费尔多清的身份,遭他识破了?”我忧心的说道:“若真是如此,我担心他会反利用费尔多清给你假讯息,到时吃亏的可是你啊!” 又是许久的沉默,但最终他还是给了我一个安心的回答:“不会的,照胤礽的脾气来看,若知道费尔多清乃是我的人,而他又参与了山西的全盘刺杀计划,他是肯定活不到今日的。” 细想之下却也是如此。 “既然这些无实质的暗慑举动无法让他出手,那么爷便只能将此事搞大,上奏皇上山西之事,纵然皇上有心袒护胤礽,但面对悠悠众口,失尽民心的太子,也无法不废而代之啊!”他闻我此言,却丝毫不为所动,说道:“这是下策了,若我真的这般鲁莽行事,无疑便是拂了皇阿玛的意,到时即便胤礽被废,我也落不了好。我要的是皇阿玛心甘情愿的废了他,而不是逼而就之。” 我无奈的点了下头,这确实是件颇为为难之事,一废时候明明已经造就了太子谋逆的表相,康熙仍然对他宽而赦之,可见此事不是那般容易成事的。 正在对望无语之时,外面却发生了翻天之事,高毋庸慌张进屋之时面白如纸,一个跟头就栽倒在地,颤抖着说道:“爷…爷…外面来了几队兵士,要请爷过去!” 我捏茶杯的手顿时一颤,三步上前抓起高毋庸便问道:“发生何事?为何会来兵队?谁派的兵?太子还是康熙?”情急之下,连避讳都不记得了。 高毋庸也吓的面无人色,哆嗦着答道:“奴婢想是皇上派来的。”顿时瘫软无力,最终还是出了事么? 转眼望向胤禛,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是何来的变故,若是要宣他进宫,自然会让通传公公们前来,此番来的却是兵士,看来是来者不善了。 “放心。”胤禛丢下两字便出了屋,我脚步虚浮的跟在他的身后,只觉粲然白昼之下,晃眼的看不清他的背影。 高毋庸一路搀着我行至主厅,只见那七八个侍卫都未有多言一句,便把胤禛带走了。他回头望我之时,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心酸。 我慌忙甩下花盆底鞋子,赤着脚急追出门,拉着一兵士臂膀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这是要带爷去哪里?回宫吗?” 那兵士见我这般凄楚模样,倒也如实说道:“什么事情奴才们便不知道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但去哪里倒是可以告诉福晋的,不是入宫,而是直接将四阿哥带回宗人府大牢。” 如雷轰顶般节节败退,自与他结合以来,没有一天不在殚精竭虑中度过,怕的便是今日。 “你先回府,万事总有办法,莫要着急。”他宽慰着我说道,但我知道他素来只与胤祥结伴,而今胤祥囚禁养蜂夹道,他早已独行多年,到底谁会愿意伸出援手救他。 首先要弄清楚事情由来,方可对症下药,他救我百次,此次也是我力挽狂澜之时了。 待那些兵士走远,我回府换了一件路人衣衫,小心翼翼的绕了许多圈子,才到了隆科多府里,隆科多似知我要来一般,早便在庭中等候。 “宫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嘘寒问暖,我劈头问道。 “我也是方才知道,今儿个上朝之后,张廷玉径直去了皇上的乾清宫跪求接见,皇上自此震怒难息,即刻便点了兵队去胤禛府上抓人了。”我有些云里雾里,张廷玉一向以正直自居,从来都不靠帮结派,由此才会得到康熙盛久不衰的信任,但此番他为何要出手害了胤禛。 “此事十分棘手,福晋也知道张廷玉素来不靠党派,也正因此,他的话才更有公信力,更能让皇上相信。”隆科多焦急的说道。 “我想能让皇上这般震怒的,恐怕只有结党营私这一项罪名,此刻我更不宜左右活动,反而会露了痕迹,舅舅!”我亲切唤道,他明了我的意思,说道:“毋须担心,若皇上真的查到我这里,即便丢官丢命,也不会将胤禛拖下水来。” 我跪地深深一拜,说道:“舅舅大恩,永记心里。”c!~!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局中之局1 今日第一更: 心里默念百遍,如此时候不能大乱,生命到此面临过多次绝境,还不是一一挺过来了,此次事情也不会例外,我与胤禛,还有许多年月可堪共度。 想必此时康熙已经派人盯上了我,再不能暗里拜访大臣官员了,这样只会陷他于险境。回府时候只见年氏在屋中大哭,细问之下才知她一早入宫见了德妃,德妃告诉她此次四爷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张廷玉奏报的乃是山西几十位县级官员联名上书奏折,不但讲明了山西灾荒之前天空突现“双龙夺日”之象,更会声会影的阐述了四爷在山西之时明里争取民心,而暗地里更是集结百官,强行要求官员归附于他,而李平阳便是坚定站他身侧的帮凶,对不表决心的官员,由他出手进行残酷杀害…而且连受害的官员名单都列了出来… 未想事情原来竟是这般严重,难怪康熙都没有亲自问话,直接派兵前来将他抓进牢里了。 但这一切都是污蔑之言,胤禛多年来步步为营的暗里经营,所识之人皆是可以性命相托的,又怎会“强行”要求官员归附于他!更何况,手握兵权之人近有年羹尧,远有张猛。内有费尔多清,他强迫山西那些一文不名的文官归顺于他又有何意义! 但这些污蔑之举到底是何人所为?胤礽么?他到底会不会蠢到这般地步,主动爆出山西之事,若经康熙查明他出手压制山西奏折,不思反省之下又挑衅起义军士欲陷自己弟弟于万劫不复,对他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那么,是他么…八爷!如此局势,倒真有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味! 或许此刻胤礽仍未看清局势,枉做了他人的棋子还不自知。仍在一旁暗自庆贺也不一定,如今谁都不可信,但若将其中利害关系告知胤礽,他定然会为了掩盖真相而全力协助!权利之争,从来都是利益相同着勾结一起。过往宿怨也是时候暂时抛却了。 且借着胤礽的手,或许能将这“下棋”之人牵引出来。 念及此我连忙换了衣衫进宫,在东华门竟遇见了八爷的马车,下车寒暄时候,只觉他似乎满面悲戚。 “心儿!”他低低唤道,才看见他腰间系着触目惊心的白布。 “你…额娘殁了?”只见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双眼满布血丝,似要滴出血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拢了拢衣衫,仲夏天气,却看着十分惧冷的模样,想必身子已经虚垮了下来。 “今儿个早晨…”我瞠目,那个一生都致力于谋得高贵身份,赢得他人尊重的女子,竟在心愿未成之前,已经殒命了。感喟一生追袭这般虚妄的东西,到头来却是如梦一场。 “八爷要节哀。”满心的劝诫之言,此景此景之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倒是他敞开心扉说道:“而今方明白,世间看似繁华尊贵的虚荣,皆是一场空,不过数十年的风光,死后亦只是一抔黄土而已。”见他悲恸已极,我不愿再将心里的那点疑惑在他面前摊开,亦不愿相信此般毒辣的手段,来自这张温润悲恸的秀脸。 我方要走时,他却唤住我说道:“心儿,四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皇阿玛正是恼怒时候,而且今儿个早晨已经大病了一场,你莫要在此时刻扰他心神了,没有用的,待额娘的丧事过了,我去求求皇阿玛,或许会有转机的。” 我心里一暖,未想此时此刻,他竟肯出手助他。眼里不免擒了一把感激之泪。 “多谢八爷了,我不是去找皇阿玛的,只是想入宫看看额娘那有什么法子可想。”似乎自己已经习惯了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出口即是掩饰之词。 “有时间还是向张廷玉问明原委吧,他一直是个磊落之人,所做之事也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你去问他,他自会相告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细想之下或许这个真的是一个揭开我心中疑问的最直接坦荡之法。 或许太子从胤禛出事之后便知道,我会再次踏进毓庆宫,不然为何他见我时候为这般暗藏笑意。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了!”我揖身请安道。 “本太子向来都是无恙的,反而有些百般暗示要我行差踏错之人,却是难逃危难了。”我心里讶极,他果然看透了原先胤禛所做,皆只是虚张声势,要他步伐凌乱,自己行差踏错! 我强作镇定,说道:“今儿个我来,是最后一次来为太子的无恙道喜,下次再来,怕要道恼或者道丧了!” “呸!你个歹毒女人,就知道为虎作伥!此番又跟着胤禛来此煽风点火,你当我像先前那般不知轻重,轻易便被你们摆布了吗?”他虽面色犀利非常,但我细瞧着他有些心虚的架势,更能确定他如此岿然不动,定然是受人指点了,不然按他这种急躁性子,又怎会这么耐得住性子。 “可笑你以身作蚌,竟还怡然自得!可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暗中指点你之人,便是渔翁了!山西之事其实很容易查明,张廷玉的奏折上不是列明了死亡官员的名单么?山西此番饥荒,多数民众饿死,到底那些官员是死于饥饿还是死于兵刃,挖出尸体来一看便知!”他此刻仍是面色不改,说道:“都是白骨一副,能有什么不同!” “太子真是无知啊!可知饿死之人因营养缺乏死后骨头酥脆,一折便断!”我癫狂的笑了笑,而他也停下了饮茶动作,陷入思虑之中。 我趁热打铁的说道:“既然胤禛逼迫山西官员之事,谋取民心之事乃是子虚乌有,那么这双龙争日的谣言,到底指向何人?太子心中想必有数了罢,况且太子殿下在山西到底对胤禛做了些什么,你自个也心知肚明,或者那暗中帮你之人,表面上为的是除去胤禛,但实际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刻意将此事说的全盘倒向胤礽,便是为了煽动他的怀疑情绪,其实用饿死官员尸体一事来证明胤禛的清白是完全不可能的!为了防止瘟疫滋生,死在山西之人,全部都已焚化!又何来的尸骨可验呢。 看着他铁青的面色,我便知道此事已成,出宫时候命高毋庸派人在各个宫门口把守,看着太子马车一出宫门,便尾随而行,我倒要看看,这背后使刀子欲一箭双雕之人,到底是谁!c!~!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局中之局2 出了毓庆宫,我在御花园遇见了雅柔,她早已不是我初见时候那丰腴婀娜,满面烂漫的新嫁娘模样,而是瘦的厉害。(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皮肤暗淡无光,面容枯槁凹陷。一看见我便强笑着轻声唤道:“四嫂嫂。”她娇声一唤之时,语带万种思绪。 我哽咽的应了声:“雅柔。” 御花园清脆斑驳的光影,照得她枯瘦的身姿更显虚无,似飘飘般便会随光散了一般。一路蹒跚小步朝我走来。她熟稔的拉过我的手再次唤道:“四嫂…”泪便从她朗笑的双眸里掷落了下来… 我心酸的拂过她的额发,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胤祥。” “不怨你…”她头摇如榔鼓:“雅柔心里从来没怨过你,昨日我去养蜂夹道看过胤祥,他…很好。”我知她不愿我心里歉疚,硬是口不对心。 “傻姑娘…既是很好又落的什么泪,都已落泪了,又何苦言辞掩饰,做皇家的媳妇,心里的酸痛,你我都是亲尝之人。”说罢两人便抱头抽泣了许久。 在此森然的庭院,就连放声一哭的勇气,都没有。 她正要去良妃那里奔丧,而我又不便露面,免得八爷难堪,便与她就此别过。 出宫时候日已西斜,高毋庸早已亲身立在东华门外,身边停着特地雇来的马车,见我走过时候他朝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便知道太子到现在还没有出宫,或者已经出了,但却不是走的东华门。 未走远几步,就见隆科多身穿朝服,火急火燎的往宫里跑,见我在侧毫不避讳的走过来说道:“大事不好了。皇上已经下旨要给胤禛用刑!”耳边放大数倍的声响振聋发聩,康熙…为何会如此不智,难道仅凭张廷玉的一面之言,便轻易信了么… “福晋…”高毋庸担心的过来扶住我,脚底脱力,手搭着高毋庸的臂膀许久,才缓过神来。 不能乱…我不能乱…百遍告诫自己,却仍是心如石击,声震亦觉痛。 “不妨碍舅舅入宫求皇上了,我要去宗人府看他!”说罢便爬上了马车,已经顾不得身姿狼狈,皇家尊严了。我的四爷,难道此次真的在劫难逃吗?对待胤礽慈爱隐忍的父亲,却这般对待同是他儿子的胤禛…心偏若此。 宗人府还是往日那般的清冷模样,我身在门口,只闻得牢内呼呼的疾驰风声,和马鞭起落抽打的破空声响。 门口兵士许是受了隆科多嘱咐,竟未有阻止我入内的架势,一路畅行无阻,四处奔走才看见胤禛被绑在柱上,镣铐铁链围了一身,而他身上已是鞭痕无数,浓稠的鲜血顺着粗黑的链条滴滴落至地面,滴答的声响若巨浪涛声一般,搅的我心神俱碎。 拿着长鞭的魁梧狱卒,一挥一舞的力道使他身体左右晃动,而定身的木桩也随着巨大的冲击左右摇摆着发出吱嘎的声响,但他却紧紧闭着双目,眉间甚至挂着轻蔑的笑容,重咬的下唇已经冒出汩汩的鲜血,缓慢的流过那曾经对着我吐出无数闻言软语的俊唇。 “胤禛…”我拽着手里帕子,浑身颤抖。谁都知道成王败寇,枭雄项羽战败自刎,至少仍为自己留下了片刻尊严。但胤禛呢…他的孤傲帝心,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一个英雄。如今康熙却削尽他的尊严。不顾他同样流淌着的爱新觉罗家骄傲骨血… 素来知他坚韧,但此时此刻,我却那般怕他坚持不住,为赢死后尊严而弃了生的希望。 他吃力的睁开眼来,望我时候似经百年一般,沧桑若翁,眼中的悲戚神色无关身体所承痛苦,皆因痛心父子之情,这般薄如禅翼。 边上狱卒边抽边问道:“怎么样,到底招不招?是不是你勾结蒙古,欲让蒙古成你外援势力,是不是你在山西残害官员,欲让山西在你掌控之中,过往多次前往江浙,是不是都曾笼络官员,是不是存着谋反之心?” 我被他的语句惊的瞠目,急跑过去护着胤禛身子,他鞭子来不及抽手,便硬生生落在了我的身上。自头部蜿至背部。 似集结了所有气力重重一挥般,我差点被他抽晕了过去,只觉眼前一黑,脚步一浮,便倒了下去。心里所念的却是胤禛,他承受了百次鞭击,却仍能强支精神,到底是缘自不甘的心境,还是…滔天的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蒙古之事?为什么…”我欲起身近他身前,却再也站不稳脚步,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连他最后一个表情都未看见。 疾呼而醒,极目一望方知自己置身乾清宫,康熙正疲累的躺在床边摇椅之内,闭目养神。 我不顾他的不悦,掀开床被便落地拽他,癫狂问道:“你是不是想逼死你的儿子,是不是?为什么你要如此,明明允诺给我幸福,为何转眼之间便要亲手毁掉,为什么,你告诉我!”他气息微弱的睁开双眼,我才发觉他面色极白,毫无血色。 强支着身体站了起来,身子有些佝偻,说道:“你且睡下吧,太医说你头部受了重创,不好好歇息会落下头痛症的。”出口即是推诿之词,完全不理会我的诘问,顾左右而言他。 “皇阿玛…”我重跪在地,膝盖传来的阵阵凉意,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求你,求你让我与胤禛,死,也可死个明白。” 他深闭双目之时,重舒一口气,说道:“为什么…因为他不安于室,你可还曾记得,也是在此乾清宫,朕当着你面问他,江山与你他选谁?” “我记得…他选我…”往事历历在目。 “怪只怪朕一念之仁,不忍再让你背负良多,当朕了了你多年心愿,允准你们厮守一身之时,他的野心却步步昭然了…”我静听着他的话语,一口大气都不敢高喘。 “你可知道张廷玉奏报的山西官员之事,朕为何震怒?朕不信自己儿子会这般蠢钝,竟要联合穷乡僻壤的文官来反朕,所以此事乃是有心之人做出来的,而此人,便是胤禛自己!”说到此时,他已是双目含剑,露了杀意。 “皇阿玛…你不能冤枉他…”他都从未与我提及此事,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是他一手导演的躬身引敌之计么…c!~!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局中之局3 “冤枉?你当朕真的老糊涂了么?怪只怪他百密一疏,选错了人!张廷玉虽然面上毫无党派,但对胤禛素来都是称赞有佳的!此番竟然会一改惯往态度历词**,且山西双龙争日这一民间传讹,朕早知已经沸扬了许久!与胤禛受命前去解决灾荒之事毫无牵连。那么他此番假借张廷玉之手,再将此事铺展在前,无非是以为朕不知此传言,震怒之下命人细查山西之事,从而查出太子压下山西奏报,导致山西饥荒严重之事,若朕查的深点,或许更能挖掘出他所希望的。对不对?”他一股脑儿道出始末,我才彻悟…原来他竟是存着这般误解. 回想那日我与胤禛从山西回来,他早已知道康熙洞察山西之事,又怎会这般莽撞的以身作饵?这其中定然少不了有心之人的暗里摆布陷害。 而素来与胤禛无甚瓜葛的张廷玉,又为什么奋起**?作为文官之首,自然能游刃于各个争斗,难道他会看不透此事么…还是他亦是别无选择?忽而想起东华门前,八爷启合的双唇,唤我去寻张廷玉的模样…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会有这般联想,心底隐隐觉得二者间似乎有着某些关联。 那日康熙在乾清宫内对我与胤禛的“嘉许”之言,只有胤禛听出了弦外之音,其他阿哥都是不在场的,自然不会明白康熙态度。 而若八爷出手,不管康熙的态度如何,都不需理会,若康熙知道山西之事,执意袒护胤礽,那么遭殃的将是四爷这个风口浪尖之人,若康熙不知山西之事,震怒彻查胤礽,那么遭殃的便是胤礽。对他这个站在背后谋划之人,都是毫无害处的。 而形势似乎也颇为助他,因为康熙早已得知太子阻拦有关山西奏折一事,却按兵不动,此刻张廷玉上书**胤禛,更是揭开了康熙本欲遮盖之事,这才撩拨起了他的滔天怒火。 这一切,都是八爷做的吗?念及他时,眼前浮现的是那张悲戚淡然的脸,如此平静之人,真的是搅起波涛的始作俑者吗? 那么多相濡以沫的同行年月,他温润如玉的模样,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难道春暖花开时候,那平和的种子,竟爆出了毁灭的力量么。但此事任何一个阿哥都能做到…也不一定会是他啊。 轻垂了下脑袋,不去纠结这些推测之念,只要在各个宫门等候之人,看清楚了太子的去向,便可知道那躲在暗中提线之人,到底是谁。 “皇阿玛,你为何能够这般本末倒置,即便胤禛真的这么做了,也是一个儿子为劝解自己阿玛而以身试刃,这么多年来,您扪心自问,给过太子多少机会,但他除了变本加厉,除了鱼肉他人,可还有对社稷有过半点贡献?有谋逆之意,您原谅,无治国之能,您漠视。您从来都是体恤百姓,造福苍生之人,却为何看着山西数以万计的民众,因为他的一小小举措而丧生仓野,任野兽叼食。却仍是不愿对太子有一点点惩戒,甚至半点苛责?到底为什么?您是怕面对自己倾注一生心力的子嗣乃是昏庸之辈,您是怕正视您此生最大的败笔么?”我看着他益渐狠辣目光,知道自己所言句句皆诛他心。 他紧握着双拳,已走至我面前,再一寸,便要落上我身,当我仰面欢接他的责难之时,他却止住了动作,只是淡淡说道:“不管你说什么,胤禛必须得死,这已是定局了。”c!~!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步步为营5 今日第二更奉上: “因为蒙古之事对么?”我双膝在地上拖行,紧拽着他袍子问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而他再也没了解释的耐性,甩开我手即说道:“朕看你的头昏之症已经彻底好转了,即刻出宫!李德全!送四福晋出宫。”高声说完此话时候,他似耗尽所有体力一般,身体止不住的来回摆荡,摇摇欲倒。 看着此幕心绪复杂,救四爷的焦渴之心,已经让我顾不得体味他人之意了。 李德全对着我摇了摇头,上前强行将我架出了乾清宫,月影稀松,仲夏夜晚竟也会这般寒凉,一阵风过,便是窸窣的枝叶声响,搅的我心烦气躁。 “你也真是的,皇上最近烦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良妃娘娘没了,四阿哥又遭**,昨儿个蒙古又来了人…指证四阿哥煽动哈布多尔济叛国自立,又借此时机与张猛勾结假借皇上的手除了哈布,将张猛捧上来!你可知道,张猛之所以那么年轻便得皇上器重,四爷的力荐功不可没啊!也难免皇上怀疑啊。他如此骄傲的心性,一生都是运筹帷幄,只有他步步为营,现今却有人告诉他,他被四爷算计了那么多年而不察,你说他怎能不恼火!”李德全老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广场上,显得格外森然。(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那带着这个蒙古人进宫面圣之人,到底是谁?”我急切的问道,但答案却不出我所料,乃是张廷玉! 看来此次张廷玉是铁了心要做那幕后之人的面具了,那八爷之前唤我去见他,到底是何用意? 方才出宫,便瞧见了高毋庸在东华门外左右徘徊,望见我后急急奔上前来说道:“福晋,你可出来了,把奴才急坏了!” 看这神色,便知定然是之前要他查探的结果有了眉目,慌忙转身别过李德全,上了回府的马车。 人未坐定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 他脸色如常,却气息稍乱,说道:“八爷…”微语二字,却犹如千斤重铁急坠落地般铿然,震碎了我最后的那点希冀。 为何他招招杀来,夺我深爱男子性命之时,犹能那般平和的待我,为何他慰语和煦,貌似交心托意之后,转身即能狠毒算计… 我终于看清楚了这场战争,周身所有人,都已经为此撕尽颜面,不讲尊严,不顾身份,只为成败了。 而我,也只能随着这些“死士”们一起,奋力狂奔。 既然他要我去寻张廷玉,我便一定要去,不投入他的戏,又如何担起整个剧情,改写结局? “高毋庸,你今晚给我送个拜帖去张廷玉家,明儿个一早,我要正大光明的去他府上拜望。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他不明所以的望着我,止不住内心好奇,问道:“为何要去他府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没有答案。 一夜少眠,见着窗外天色逐渐亮起,我稍稍熟悉了一番,便孤身骑马去了张廷玉府上,怪在堂堂三品官员,竟连一个守门之人都无,只看见那高挂府门的两盏红灯摆动寂寥。 “福晋,请!”许是听到了门外徘徊的马蹄声,我落马时候他已经开门作揖,引我入内。 跟着他跨进门内,我才感觉到此府甚是诡异,明明是一眼即可望尽的空旷庭院,却让人觉得此屋似乎满布岗哨,就似双双眼睛在暗里监视着你一般。 “张大人,开门见山吧。”我站在庭院中央的石子路上,说道。 他转身儒雅一笑,那深刻的抬头纹便拱在一起,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也是如此苍老之人了。 “明明是福晋欲拜会老臣,老臣本无话要同福晋言明,为何福晋会要老臣开门见山呢?”他仍未动兵刃,我却不想浪费时间与他周旋,径直说道:“张大人,你素来清正,此次也搅进这场浑水,怕不是为了自己吧,我听闻你膝下仅有有一憨痴儿子,不识书墨倒是其次,连生活起居都照料不全,是也不是?”他未想我会如此直接,仍是不敢正面回答,说道:“不知福晋说此话有何意图?” “张大人,你已年近花甲,即便没有此次山西祸事,你也到了拆顶子回田之年了,清正一生让你在朝中无依无靠,所以此番欲寻个有利靠山,助他完成帝业,也好为自己儿子的将来谋条后路,不知我猜的对是不对?”我躬身朝他一揖,笑着说道,而他明显嘴角有些抽搐,欲言又止。 “而有此意图的张大人,和朝中两位阿哥一谋即合,只要做他们行事的面具,便可夺得功劳,大人可真是上算啊!将来不管他们之中谁登基了,您可都是功臣啊!”看他惊慌苍白的表情,我便知道自己一语中的。 纵然八爷要求张廷玉用山西之事对胤禛大肆**,也不会想到蒙古那般繁杂的境况,是缘自胤禛的部署!而唯一知道蒙古真相的,便只有太子一人!所以此次他们是连成一线要诛胤禛于死地了,只是太子愚笨,若他看过秦灭六国这段历史,不知还会不会选择与八爷结盟。 “既然都被福晋看穿了,老臣也无谓遮掩行事了,你们出来吧!”说罢,有些兵士从假山洞里鱼贯而出,又有一些则是从侧廊那边跑来,带头之人,竟是费尔多清! 看到此人,我便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太子经我挑拨之后急匆匆的找了八爷,恐怕又再一次被他的理由动摇,连线之势,未因我三言几语而破。 “张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所谓何事呢?”我故意笑着问道,而心中早已有底。 “请福晋交出当年蒙古亲王扎纳扎特尔为你伪造的勾结书信!”他收起唯诺表情,正了正身子大声说道。 “呵呵呵!看来太子殿下对我过往那段历史还真是念念不忘啊,既然来了,又何必隐而不见呢。”侧廊镂空的窗格之内,有人走动的阴影投来。 太子应声而出,戏谑着说道:“自然是念念不忘了,特别是肯特山前那明媚一夜,多年来总是魂牵梦萦啊!” 强制压下心里升腾的怒火,继续说道:“八爷…原来你也来了啊。” 他见已被我识破,便索性淡定行来,平静俊脸若腊月冰冻的湖面一般,岿然不动只现寒霜。 “心儿果然聪慧…竟能窜连所有事情,把我也推敲出来了。”或许是我错觉,此时此刻,竟在他的脸上看见漾起的清朗笑容。c!~!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步步为营6 太子本就因山西之事诚惶诚恐,他没有选择,要么除了胤禛以防他将山西之事曝光天下,要么弑父夺位,大权在手也不再怕人言三语四。(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本以为他谋刺不成,便会转而选择第二条路,但此时此刻,八爷见山西异像乃是天赐机缘,于是效仿秦灭六国,前去寻找太子共图“除禛大业”。显而易见,所有事情的主导乃是八爷,他先是善度人心的寻张廷玉出面**胤禛,康熙见一贯对胤禛褒扬不断的张廷玉,忽而狠厉挞伐胤禛,自然会深思此政治举动的内里深意,从而造成胤禛以苦肉计逼迫他废黜太子的局势。而另一方面,再安插蒙古告密者,将当年胤禛如何整垮哈布多尔济,扶助张猛夺得蒙古半壁兵权之事和盘托出。[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使康熙顿感被人利用的同时,更巩固了胤禛谋国的形象。催化了康熙处死胤禛的决心。 八爷果然深知康熙秉性,步步所行皆算尽人心。 理明白了所有千秋,我也不再踌躇难定,破局之法渐渐涌上心来。 “心儿,我不愿伤你,待皇阿玛下旨处死四哥之后,我定会向皇阿玛要了你,相信我此生不会亏待了你!我…”八爷见我杵站不动,近前软言表意。 我一阵恶心,忍不住出口断他下文,说道:“呵呵,我本卑贱,承不起八爷这般厚爱,还是免了吧。”他脸色有些尴尬,也知自己方才所说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与她多说有何意义,还不给我上去搜她身!今儿个即使把她扒个精光,也一定要把那封信件拿到!不然这局就白布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胤礽焦急的说道,边侧兵士也随他号令而动,步履整齐的握着大刀近前。 “太子不必如此急躁,我本就不打算用这物件来救胤禛,你们要,只管拿去好了!”我拿出腰间香囊,许久之前便已把扎纳扎特尔的信缝进香包,为的只是随身携带留个念想,而今落进他们手里,难免得一个焚毁的下场。对我而言,只是少了个睹思之物。 三两下掰开针线,取出欲递给前侧兵士,说时迟那时快,费尔多清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信抢了过去,我忧心他为了救下此不能挽救大局的物件而泄了身份,慌忙说道:“此物可是事关重大,太子焚毁之时可别假手于人啊,别又辗转落入我手,那时可是万事由我不由你了。” “哼!”太子鼻子冷哼一声,三两步走至费尔多清面前,夺过信件看了几眼之后即撕了个粉碎。 费尔多清探寻的望了我一眼,见我神色淡定,眉目间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图。 “而今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下胤禛的命!”丢下此句,便扬手一挥,撤了兵。 “要杀你,其实很容易。”对着他的背影悠悠说道,他明显身形震动,僵滞了脚步,半转过身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恭送太子殿下!”我曲了曲双膝,端正的行了个拜别礼。 出了张廷玉府邸之时,天犹未大亮,我拂着眼前这匹棕色小马,却时不时听着背后动静,太子早已收兵回宫,八爷却仍在张廷玉府邸逗留,许是在交代下一步如何行事。 待他出来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我牵着小马面朝府门,与他迎面而立。径直问道:“为什么.” 他修长的身影站在不高的台阶之顶,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下来那,那沉静的声音,还是掩不住疲累的心神:“我的命途,便如攀爬阶梯之人,过往多年,不忍辜负额娘的期望,所以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当某天我想停下了,却发现其实已经爬的太高,没了退路。” 我凄然一笑,不再说些什么,跨马急奔去了宗人府大牢。既然大家都没了退路,便只能兵刃相接了。 隆科多见我来了,眼都未抬就大手一挥,放我进去了,今日我是来见他最后一面,此生恐怕再无机会相见了。c!~!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步步为营7 这一生,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青丝尽散,血肉模糊,残卧乱草,蜷缩若团…当领路狱卒哐啷一声打开那巨形铁锁时候,我的心已被绞成了丝丝片片。随着木门上悬挂的铁链一起,左右摆荡,紊乱无所归依。 “胤禛…”泪若暴雨般涌泄而下,滚烫的流进我的脖颈,顷刻便湿了夏日薄衫。 他闻此一阵抖缩,微微睁开双目,透过那杂乱的发丝缝隙看我,那双满溢悲伤的眼睛,浑浊的有些可怕… 我将脸上咸泪拂去,片刻便又漫了满脸,再拂去…如此几番,毫无成效,便只能若那清水没顶的女子,细看岸上之人一般,隔着朦胧微波的水气。 他艰难的爬起身子,重靠在墙,牵动几下嘴角,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音来,我也同他一起,并靠一排,牵起他带着血污却依旧温暖宽长的手,将自己的手儿握成小拳,埋在他的掌心…他用尽气力将手儿聚拢,便再一次将我包拢紧握。 “此生若此拳,我只为你所有…”此情此景,我语调哽咽,言拙语塞,我定了定激动的心绪,好使出口之言听起来不似那般颤抖:“但是胤禛,我知道你的一生,不会围我而转,所以我给你半生时间去完成你的梦想,当天下安定,当你拥有可托江山之人的时候,我们离开北京,去一片广袤的天地生活.我会在乌兰巴托等你,等你还我半生情。” 他浊泪肆流,哭的身形震动。我轻抽丝帕,细致的为他拭去。我想他懂我今日所言,乃是诀别之语,我想他懂我今日行来,乃是为了给他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念想。 我与他的半生,其实早已相偕走过…那么他余下的生命,只有江山可伴了。 “从明日起,我要用你毕生的努力,来换得康熙的觉醒,我信以你的才干,在康熙没有任何偏向的时候,能够夺得他的信任,大清的未来,一定是你的…”从腰间掏出一把梳子,将他散乱的丝发疏理干净,又问隆科多要了一些清水,将他满面污迹擦去,今日一见,便是缘尽了,最后一眼,我希望自己能牢刻的记住他的容颜,记住他意气奋发,扬鞭而起的模样。记住他浅浅一笑,蓄尽心事的模样,记住他急马行来,牵手一抱的模样,记住他双眸迷蒙,诉尽温柔的模样…装着大清所有的微光片羽,走完那无路的黄泉甬道,不再回望。 在牢里呆了整个下午,只是静静相偎,没有言语,走时他仍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虽然说不出话,但却头摇如鼓,我撇下所有心伤不忍,拂手而去。 出牢时候隆科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我叹了口气。 回府之后立马叫高毋庸来我房里,欲交给他一个极重的担子,将我的书信送去蒙古,蒙古之事虽然那爆料内幕之人似乎清楚知道所有事情,但也不排除此人乃是胤礽故意安排的,所以一来要让张猛和丹津多尔济详查此事,通过李德全,我已经要到了此人的大概特征。详查下此人到底是否真的系出蒙古。 第二,张猛必须向朝廷递交辞呈,但在他递交辞呈的同时,让他先行派嫡系亲兵前往沙俄边境进行挑衅,那么当高毋庸将他辞呈带回朝之时,蒙古边境的危机形势,也会即刻传回宫里。我要逼迫康熙,让他不得不用张猛。若他继续用张猛抵御沙俄,那么即是变相向朝野宣布,张猛与四爷勾结之事子虚乌有,若他弃之不用,那他必须要调动国内兵力前往边境抵抗外敌。但山西局势未稳,李平阳辞去官职,山西必定大乱! 山西之事,胤禛毋需解释,高毋庸回京之时转道山西,要求李平阳即刻解官罢朝!李平阳的任命,本身便是民心所向,而且也显示了大清朝廷高风亮节,宽待万民的风尚,若他而今辞官欲去,山西民众混如散沙是小,国体威信一朝丧尽是大!到时只要稍一煽风点火,即刻爆发起义,既能牵制康熙派兵前往蒙古接替张猛,又可威胁康熙二罪选赦其一!若同意李平阳辞官,**反需兵**,那么张猛就必须留任,无疑破他与四爷勾结传言,若不同意李平阳辞官,则又昭然告诉天下,四爷在山西残杀官员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如此局势,我倒要看看康熙,如何能破! 还有一件事情是年氏要做的,而今为了救四爷,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我要她休书给她哥哥年羹尧,上告朝廷曰:年羹尧与四爷关系一向亲密,为了避免皇上猜度,决心解甲归田! 当所有事情一起向康熙涌去,相信他一时之间会焦头烂额!但隆科多这部棋,我是万万不会碰的。蒙古也好,山西也罢,都是四爷穷尽心力争取来的,但说到底,他一登帝位的最大功臣,乃是隆科多,大清王朝,绵延万里,但扼住心脏之地的,唯有九门提督隆科多一人,只要他的信任不倒,那么自然江山可得!他是我给胤禛的最后一步退路,到康熙驾鹤西去,即便他在未来数十年内没有争取到康熙传位之心,靠着隆科多,也可成就大业。 而另一方面,派人四处在京城以及苏杭这些富庶之地,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散播胤礽曾经不仁不孝欲某朝篡位,与皇帝内院妃嫔苟且,残害京城城郊数余条人民,侮辱弟妻等一系列罪名大肆宣扬! 我已倾尽所有,抱着必死之心,不再有任何顾忌!当所有事情一起涌来,聪明若康熙,自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为救四爷而殊死一搏了!那时我便在府里恭候他的召见圣旨! 高毋庸得我指示,即刻带信出城了,凭着四爷与张猛的交情,我与丹津多尔济的情分,此事自然可成。 晚上坐在铜镜之前,子丹替我拆卸发髻,拆着拆着便哭了出来,我有些心疼的问道:“而今还是炎炎夏日,你怎么提前悲秋了?动不动便哭鼻子了。” 她抹了把泪,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但我知道,镜子里那缕缕新增的白发,那般触目惊心的飘过眼际。 人生本来就生死不息,为他而死,总好过被岁月侵蚀年华,用尽了残月。c!~!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步步为营8 等高毋庸回来时候,已是半月之后了,我得知他回城消息时候,特地在城门外接他,看他一副的奔波疲相,满怀感激的说道:“辛苦了…” 他跨下马来拜我,说道:“劳福晋亲自前来接奴才,实在是折煞奴才了。” “这一路可还顺利?”我最忧心是太子得到消息半路阻截高毋庸,不过看着他安然回来,总算能放下心头大石,果然他低着头说道:“奴才幸不辱命,张猛将军和年羹尧将军的辞呈已经派专人直送宫中了,应是早奴才几天就到的。” 这般说来,康熙应是已经接到消息,且犹疑了几日了,看来时间无多,我必须将所有阻滞扫清! 遂急急回府,去柴房找四福晋,她被关了好几个月,头发衣着皆污浊不堪,见我来时满嘴獠牙,张牙舞爪的欲上前扑来,我嘱咐子丹,替她梳洗更衣,又命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亲自请她出了柴房。 年氏有些不解的问道:“妹妹何故在此节骨眼上放她出来,到时别又坏了救爷的大事。” 我笑着说道:“若皇上要提讯她,她心里却存着诸多怨愤,你说到底是有利于四爷还是不利于四爷呢?她这一生,怨恨至深之人,是我。不折手段,也仅为挽住四爷的心,若我将她放出,道明我自此将远离四爷身侧,将来不管是四福晋的名分,还是四爷的心,都是她的,你说她还会站在太子那边么?”看着年氏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我拉过他手说道:“姐姐也毋需愁眉不展了,现在只是安抚她心,当不得真的,但我要把四爷还给你们,却是千真万确的,到时如何夺得他的心,便是你与她之间的战争了,四爷的心,从来不是我可以给别人的,却是要你们用真心赢来的,懂么?” 她这才展颜笑了笑,随即却似明白过来般问道:“那妹妹要去何处?”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虽然她不一定会为我伤悲,却也无谓让她徒添惆怅抑或快慰了。 费尔多清那里,我早已全部部署完毕,只等着康熙如何一步步踏进我的局里了,要除去太子,外人再如何努力都是枉然,只有康熙真正的下定决心,才能成事。 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为胤禛铲除这个最大的阻路石。 又过了两日,康熙终于派人前来召我进宫,身子较半月前所见,更显孱弱,间隔不长时间,便会大咳一番,行路皆要李德全搀扶。 见我入屋,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对我怒吼道:“朕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这般厉害的女人,所布之局,连朕都百思难解,你到是说说,如何让蒙古张猛,丹津多尔济,敦多卜多尔济以及年羹尧,李平阳,全数听你摆布?他们臣服的不是朕,亦不是大清,却是你!”随着剧烈的喘息,他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我不敢再激他,只是低着头柔声说道:“臣子们从来都是为大清着想的,多年来中规中矩,蒙古外连沙俄,自从张猛与敦多卜多尔济掌权,没有半点祸事,山西李平阳上任,亦是民心所向,年羹尧也一直是皇上栽培之人,但他们遭受何种待遇?得遭小人谗言,张猛与四爷勾结,李平阳与四爷勾结,年羹尧也与四爷有着撇不清的关系。但事实真的如此吗?想必半月前我造访张廷玉府邸之前,他潜走所有奴才佣人,而太子又调动虎骑营兵马之事,您不可能不知,到底其中原委是何,不知您有没有深思?那些忠臣良将,欲决然而去,是缘自小女子的挑唆,还是缘自佞臣的诬陷,这点皇上比我清楚的多吧?”拜访张廷玉之事我之所以做的那般高调,就是为了引起康熙注意,而后来太子暗中调动虎骑营之事,本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但有费尔多清在,这消息外露,也是在我掌握之中了。 见他面露深思之色,眉结交错,想必心里正进行着左右博弈,僵持不下。 我继续动然道:“其实心儿明白皇上对太子的心,数十年来皆牵系不断,但他真的是一国君材吗?他真的值得皇上百般维护吗?外面流言漫天,我承认这些话都是我命人散播的,但桩桩件件,都是事实!皇上心里也清楚无比,我这般做仅是为了让皇上立下决心,并不是为了想给胤禛争取点什么,只是为了我大清朝,不要短短百年,便断了运程。” “大胆!你一宵小女子,竟敢口出这等大逆之言,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他两步走上前来,提起我的衣襟极为恼火的问道。 “信!”双目对上他的怒眼,我淡然说道:“我自然信,但是在此之前,不知皇上敢不敢和我赌最后一把,人以孝立天下,暂且不论太子是否栋梁之才,或者皇上可与我赌一赌,皇上疼护若宝的儿子,可堪孝字?” “好!”他一口应道,我想由始至终,索额图密谋造反之事,在他心中阴影甚深,父子之情也由此淡薄,心里也踹着这么一个疑问:索额图所行,胤礽到底是否全然不知情? 护他之时亦被此问题煎熬百遍,所以我笃定今日,他会与我一赌! 而只要他同意此事,那么我,便不会让胤礽有半点选择机会。 “那么你说,到底要怎么个赌法?”康熙退至书台,坐下问道。 我起身拂了拂衣衫,笑着说道:“当一个人**至绝境,便会显露本性,是善是恶,皆是一念,有人宁自己殒身,也不忍至亲受到伤害,有人却宁我负天下人,莫天下人负我!皇上即刻放了胤禛,并且重办张廷玉和那蒙古告密之人,私下告诫太子反省,扬言不日便会废黜他的储君之位,当然,皇上必须给他表露忠心抑或歹意的机会,让他前来乾清宫为您侍疾,若我是太子,绝地之境,要么殊死一搏,下毒弑父取而代之,要么,便是尽心尽孝,按兵不动,自此甘愿退出角逐。若太子选择后者,那么我等便恭贺皇上多年心血没有白费,太子即便无治国谋略,却有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呵呵…”康熙冷笑一声,说道:“今儿个朕方才明白,为何蒙古那般凶险的情势,你都能游刃有余了。” “皇上过誉了,心儿所善,也仅是谋算人心罢了。”匍匐在他岸前,重重一拜。 这一条血光之路,我要为胤礽亲手铺下。c!~! ------------ 第二百五十章 :落索尾声(胤禛)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这条崎岖路,我每步行来,都左右环望,挪步若微。那袅烟中灿然威严的宝座,犹若血河彼岸,不管是开国时期的杀伐之战,还是承位时的夺戮之争,不沐血涌,不登九五。我从来以为,自己心如坚铁,不会怜惜任何人,因为我信,信大清的历史将记下我克己束人的荣光一页。 但而今,当我带着满身鞭痕,着着尽破衣衫闯进乾清宫时,却第一次厌倦这浸浴我半生的血腥之气。我最爱的女子,躺在那明黄色的臂弯里,曾经温言软语的盈盈秀唇,淌着如溪血水。步步上前,却始终隔着他…我的阿玛。那个我恨,一如我敬的阿玛。 我甚至都不能上前拥住她,拥住那薄如纸,轻若翼的身体。 悔恨如雁坠深谷,即便曾经展羽翱翔,即便曾经不惧深空…却在此分此秒,散尽了所有余力。甘愿坠落。肝脑涂岩,肠断心裂。即是身死,也痛不过此,痛不过离她独飞… 多年参不透的诗言,而今方才彻悟:若与君别离,先落引魂谷。不掌孤眠灯,不等不来人。方才明白那“先”字的含义。 从今往后,我便是一个人了…峥峥年月,该如何行过。 那日牢内**,我便感到她的绝然…但身处囹圄的我,除了隆科多,再也无人可托,生平第一次那般恳切的求一人,求他阻她所行。 但出牢那刻,他却眉淡语寡的说:为了江山,一个女人算的了什么…除了紧捏双拳,封敛杀意,便只有朝着紫禁城狂奔。但跑至万春亭时,我竟落下泪来,便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终于还是由自我的一子之错,害了她…原来权谋如刃,救她百次亦不抵害她一次…当八弟选准张廷玉时,我便去寻了张廷玉,他虽未对枉担罪名有何怨言,却真正的觉醒太子绝非继国人才。他应与我同谋。我便想着一箭双雕之计,让他顺应八弟的建议,上奏**我。借着山西面不掩实之事大做文章,一来想着皇阿玛与我的父子之情,彻查此事之后定会震怒,二来,待事情明朗之后,让张廷玉挑明此事乃是八弟借刀杀人之举,到时太子会因山西昭然恶行而被废,而八弟,亦会因为结交权臣,暗害兄弟而遭皇阿玛鄙弃。 但鞭痕落身,我方明了…所有的一切,都仰赖皇阿玛对我的父子之情,我最终还是估准了形势,却估错了帝心…原来除了胤礽,我们这众多皇子,在他心里,轻如鸿羽,渺若细尘。(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他甚至连查实的念头都不曾拥有,或许是我太过急于功力,太过曝露野心,竟使太子与八弟结盟…一手谋划了蒙古之事…而张廷玉也进退两难,只能顺势而上。 其实所有事情只要皇阿玛下令彻查,我有把握做的滴水不漏,但一如当初他要赐死心儿一样,他而今欲用我的性命来成全太子虚假的身名。 总说我与她并肩而行,今次她却以身作路,让我跨过此劫… 胤礽瘫软在地,一手夺过药碗,颤抖着洒出药来:“皇阿玛,儿子没有…儿子没有下过毒…定是那贱妇自己服了毒要加害儿子…皇阿玛,儿子请您叫御医验下此药…” 皇阿玛面色铁青,紧咬着牙说道:“来人,预备朱笔!朕要写旨!” “皇阿玛!”太子顿时匍匐贴地,知道此刻要写的,乃是废黜之诏。 “朕不愿,将江山交托你这个不忠不孝之人。你的恶行,已经罄竹难书,纵然朕曾允诺你的额娘,要护佑你一生,但今日,朕才觉,朕再也护不了你了!朕不能为你一人,而无颜见列祖列宗,相信你的额娘,在九泉之下也心伤难舒,会谅解朕今日所行!”再也不如第一次废他一般痛哭流涕,我的阿玛,终于恢复了无情的帝王模样。 此时胤礽忽然起身,向门外奔去,我上前欲拦之时,才现原来他只是朝着门口宫女行去,一把拔下她的银钗,往药碗里一丢:“皇阿玛,你看!儿子无愧于心,儿子没下毒!” 此刻,我竟那么希望银钗没有变色,而心儿亦是装死…装死而已。 但只是稍刻,那亮色的银钗,便成了灰黑一片…胤礽摊倒在地的同时,我亦似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不可能…绝不可能。”太子呢喃道。 我望着心儿灰败的脸,躺在皇阿玛胸前之时,手却指向那红漆托盘,只见盘上有两滩漾出的药汁,还未干透…顿时明白她最后的意图…她用尽最后气力想告诉我之事,是要我掩饰那足以证明太子清白的证据。 眼见太子沉溺不解,皇阿玛悲恸愤怒之时,缓缓将那托盘拾起,坦然的将药渍擦干,从太子手里夺过药碗,放好之后还给李德全,说道:“让太医好好查查是什么毒。” 李德全接过之后便递给了门侧丫鬟。 回转身体之时,才看见皇阿玛凶狠探究的目光直直的盯凝我身。事到如今,我再也顾不得揣度他的意图。心里唯一的呼声,便是要让太子,死在心儿面前,一如当年的索额图。一如我与江修缘割臂攒血,只为完成心儿的愿望。今日即便皇阿玛震怒,要我陪同一死,也在所不惜。 只是稍刻,李德全将朱笔备好,端至皇阿玛面前,恰在此时,费尔多清领着众多虎骑营的兵士前来围宫,与宫内守卫厮打一处,顿时刀剑相拼的脆响声音传遍了整个乾清宫。太子见此一阵愕然,当费尔多清带着兵士入屋之时,却平静了下来,缓缓起身对着皇阿玛说道:“世间从未有似我这样的太子,那么多年仍不能登位,不知皇阿玛是否愿意退位让贤呢。” 皇阿玛拿着朱笔的手顿时一颤,白纸上留下了刀疤一般的狼藉血痕。 我看着费尔多清,那个来还我性命的男子,竟是那般平静无波…毫不惧死…至此,我又怎能辜负心儿,辜负众多为我而死的勇士。 心儿,看着我…看着我演完最后一场戏,看着我走完你指给我的路。 “大胆费尔多清!竟敢勾结太子某朝篡位!”我展臂近前,将皇阿玛护在身后。 “四阿哥说笑了,奴才拥立太子登位,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何来某朝篡位一说!”费尔多清手握长刀,铿然说道,即便说着谋逆之词,却仍是眼神磊落,坦荡挺身。 “还说什么废话!皇阿玛,到底是废是退,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儿子正等着你的答案呢!”胤礽推开我,逼近皇阿玛身前,恶狠狠说道。 “呵呵呵!果然是朕的好儿子。”皇阿玛癫笑着说道。 费尔多清没有更多耐性,举起刀便驾至皇阿玛肩上,说道:“太子,不用同他多说,要么退位,要么殡天!”胤礽见此,也知自己再无退路,说道:“皇阿玛,下诏吧。” 屋里的人,都慌了神色,李德全哆嗦着跪在胤礽跟前说道:“太子爷,您不能这样啊,多年来皇上怎么对您,您也看在眼里啊…” “给我住口!”胤礽粗暴打断,对着李德全胸前一踹,说道:“他疼我,便不会屡次三番在文武大臣,兄弟姐妹之前数落我,他疼我,便不会下旨令宗人府查我,他疼我,便不会因不信我而废了我,他疼我,便不会令我像现今这般痛不欲生!遭人指点!” 原来世间之事,都不是对等的,即便皇阿玛付出了百倍的疼爱,却仍得不到胤礽至少一点点的感念之心… 外面又传来了刀剑之声,太子紧张的看向费尔多清,问道:“谁的兵?” 费尔多清面不改色的说道:“不知…” “管不了那么多了,费尔多清,下手!”胤礽见形势有变,痛下心肠说道。还来不及细看皇阿玛反应,李德全便冲上前来,徒手夺刀,费尔多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稍一挣扎变刺中了李德全腹部… 李德全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费尔多清明显一愣,而我也怕再次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上前猛的朝他一脚,他踉跄几下,推翻了一侧椅子,便倒了下去,太子见此,火上前夺刀,欲亲自拿起,但抓过费尔多清刀柄时候,却遇到了阻滞… 他面色一僵,似有所悟般说道:“为什么…” 就在此纠缠之间,隆科多带领众多将士冲进了乾清宫,个个骁勇精悍,将乾清宫包护周全。 “隆科多!你又来此作甚!”皇阿玛显然被此幕震惊,不再相信来人乃是前来救驾,问道。 隆科多跪地说道:“回皇上话,微臣等前来救驾!” “九门提督素来掌管京城边防,你没朕旨意,竟敢带兵入宫!”看着皇阿玛依旧镇定的脸,让我有些百思不解。 “回皇上话,微臣不敢调动护卫京城的将领,微臣见骁骑营有不寻常动作,故而去军中借调兵士护驾,其他将领明知骁骑营的确有诡行,却仍不敢妄动,唯有这些忠心部下,忧心皇上安危,冒死前来护驾!”隆科多声音笃定,而我一眼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顿时明白了心儿的苦心,这些,都是胤祥旧部…她是想借着此事,让我向皇阿玛求情,求他释了胤祥… “好一个隆科多,果然忠心为朕,但下次行事前先考虑清楚,若此次宫里风声未动,你却冒然带兵,小命仍是不保的!”皇阿玛褒贬掺半说道。 “微臣明白!”皇阿玛上前扶起隆科多,这才释了怀疑之心。 “皇阿玛!”我跪地求道:“求皇阿玛放了胤祥!”他望着我,眼中带着疑惑,不解为何此情此景,我会提起那个他久久不曾想起的儿子。 “阿玛…求您看看这些忠义之士,个个皆是胤祥部下啊,当年胤祥冒然领兵固然有错,但那么多年的禁锢,早就罚清了啊…他从来没有半点忤逆之心啊,当时只是年轻气盛,救人心切啊!”我低着头求他,不知他是何表情,但却在不久之后,即听到了他的回答:“罢了…朕素来知道胤祥忠于朕,这么些年,也为鲁莽付出代价了。” “但是你要记住,你口中的不得已,并不能成为每次宽赦的理由,明白么?”我心里明白那次为救心儿忤逆他的又何止胤祥一人,此话是对我的警告之言。 “谢皇阿玛!”深深磕了一头,胤礽在此刻终于明白了此幕始终。 “胤禛,好你个狠辣的胤禛!原来费尔多清是你派来接近本太子的对不对,是你自导自演了这个夺宫戏码,是你逼死你的福晋,只为嫁祸给我,是你…对不对!”他起身上前,抓住我的衣襟问道,我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如此狰狞贪婪,而又如此可悲的只能垂死挣扎。而前几日,我还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奄奄一息,如今结局反转,却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我深呼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怒火,出口只是平静的“不是”二字。静的连我自己都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住口!隆科多,将此人拖进宗人府!朕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他!”皇阿玛震怒难熄,吼道。 “皇阿玛,儿臣冤枉。儿臣被人设计了,皇阿玛!”出门之时,他仍在那大声唤着,几百年来,这偌大的紫禁城,恐怕没有响过这等可笑的声响。 胤礽被驾走后,皇阿玛径直走向费尔多清,问道:“胤礽素来失尽民心,你为何忠于他?难道他许了你高官厚禄?” 费尔多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站在皇阿玛身后的我,绝然一笑。 刀扶脖颈,血溢周身… 我知道,他在怀疑,怀疑费尔多清到底是否是我派去胤礽身边之人。隆科多朝我诡秘一笑,而我亦心领神会… 皇阿玛会彻查此事,即便他不彻查,自然也会有人有意无意的爆出真相:费尔多清与后宫嫔妃苟且,且生下皇十八子,太子借此要挟费尔多清,要他助他完成大业… 落幕…这便是二废尾声…亦是心儿生命的尾声… 康熙五十年仲夏,我跪在乾清宫门口,求皇阿玛告诉我心儿葬在何处。十个日夜,终难得心中所念。 康熙五十一年秋,皇阿玛秋祢途中,亲手掐死十八阿哥,对外宣称病逝,一面要求胤礽前来探视,一面却派人禁他自由…终于宣布太子不睦兄长,再次废黜,永不复立… 心儿,你看到了吗…h!~!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终章 十日之后所有局势都在康熙的刻意安排之下全数扭转,太子连日来惨遭狠命压制,多数案件都交给宗人府查办,康熙疾言厉色,下令决不能有半点徇私枉法。宗人府得令,多次上交原先压而不报的卷宗资料,康熙见后更是勃然大怒。 而民间也得知太子遭公开审讯一事,顿时民谣民歌,诗词小赋皆传扬而出,有些甚至已经传进了宫里。短短几日,却已然翻起了滔天怒浪。 近日来康熙看我的眼神益发不同,我想他是看懂了我与他打赌之事的另一层用意,我不仅要让他看清自己的儿子是否有治国之能,更要让他明白胤礽已经失尽民心。 而在康熙心里最重的“亲情”成分,也将由今日之事而彻底崩解。 今日便能释放胤禛了,亦是今日,太子奉命前来乾清宫侍疾,十日来我一直住在景阳宫,除了雅柔,谁都没有来看过我。 正是雅柔前来探我那日,我将最后一点部署告诉了她,攸关胤祥能否顺利被释。 一早便起身梳洗,我坐在铜镜前,看着妆台上那个雕饰精美的镂空胭脂盒,隐隐露出血红的妖异色彩...这是我随身带入宫中的物品,入宫之前便早已用砒霜水淋过,只要将它涂在唇上,那么今日康熙病床之前的试药戏码,将按随我意愿而行。(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到乾清宫时太子仍没有来,李德全见我来了,入内室轻禀一声,便对我允诺的点了点头。 康熙仍未起身,多日内连番打击,已使他身体瘫垮了,再也不能翻阅奏折,查读卷宗了。我脱下花盆底鞋子,轻声在他帐前跪下,说道:“给皇上请安。” 他干枯的手缓缓伸出帐外,摆了摆手示意我起身,顿了一阵才说道:“胤礽可有来了?” 李德全慌忙上前说道:“在路上了,奴才已经派人去催了。”康熙闻此一阵咳嗽,我想他心里是郁结的,连进现孝心这等事情,皆需人催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胤礽才带着温热的汤药姗姗来迟,看着他满面匆促的模样,便知他可能出宫寻八爷商量对策去了,我估摸着八爷在康熙未正式下达废黜太子的诏书之前,是不可能同意他落毒弑父,拥兵围宫的。毕竟此时康熙一死,纵然外面如何蜚语流言,胤礽也能堂而皇之的登基称帝。 但不管今日他到底下定的是何种决心,我都已经为他选好了路,费尔多清即便没有得到他的谕令,此刻恐怕已经在宫外集结待命了。而待费尔多清的兵队,围住乾清宫时,隆科多便会带着胤祥旧部前来救驾,到时一举数得,康熙总会感念被自己囚禁良久的儿子,正苦苦等着他的宽赦。 “儿臣参见皇阿玛!”他将托盘高举过顶,跪在帐前请安道。 “起来吧。”康熙语露疲倦,低声说道。胤礽起身道忧:“皇阿玛,太医说您郁结伤肝,儿臣闻后甚是心焦,特来侍疾,此乃儿臣特地向太医要来的方子,天未光亮便开始煎熬了,而今才将十碗水熬至一碗,补肝益气有极好功效。” 康熙未有回应,李德全识相的上前并起纱帐,为他垫好靠枕,我方瞧见那张瘦极的脸,颜色犹如周身皇帐,蜡黄尽露。 “你若能够安分守己,踏实为民,朕也不至于会郁结不舒,可知朕的良药是何?”康熙断续的说道,我心中大为吃惊,他在此等节骨眼上,仍愿意出言训示,是不是意味着对这个儿子仍未全然放弃。 “儿子不好,总劳皇阿玛忧心。”他眉目恭鞠,我甚至能看见他战战兢兢的身体前后微抖的模样。 康熙转而望向我,说道:“怎么脱了鞋子,虽然而今天气甚暖,也不好凉了足心啊。”我回以浅浅一笑,弓了弓身子说道:“不碍事的。”只觉嘴上有些麻辣之感,心里焦切,怕仍未等试药,便已然一命归西了。 “皇阿玛,药快凉了,您还是先饮了药再聊罢。”正逢太子急不可耐奉上药碗。 我慌忙焦步上前,阻止道:“虽然太子乃是皇上贴心之人,但送药也不可不合规矩啊,还是需要经人试药才好。” 胤礽顿住了手上动作,狰狞凶狠的望着我,而我清楚的看见此时康熙也一眼不闭的盯着太子表情转变,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细枝末节。却仍强自泯着嘴暗掩情绪。 “你为何总是破坏我们父子感情,自你一入宫,皇阿玛就受你蛊惑!你到底要挑拨到什么时候。”他心里的怨愤终于一触即发。不顾自己此刻犹身处康熙猜度之中,亦不管而今正直面他病重的父亲。 我娇笑着说道:“莫非太子不敢试么?那么便由我来罢。”,此刻我的血色双唇,定然更显凛冽,如刃破肤般溢绽出彩。 一手夺过药碗,因剧烈晃动而散了几滴在托盘之上,康熙不由自主的嘶哑着喉咙喊道:“心儿…不要,不要喝。” 如蒙大赦,我虚无靠慰的心,终于落入平地,自此大定。 康熙能出此言,自然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此药承载的不是催命符水,而是补身良药。 缓舀一勺黑色浓汁,轻送入口时候,勺子掠过沾满砒霜的双唇,带着穿肠之毒,吞入腹中。而当勺子缓缓落进药碗之时,这一碗补身之药,俨然成了封侯剧毒。 举起丝帕轻抹嘴角,举手间显尽妩媚。我想此刻是我这生,最后一次柔美。 犹记缱绻间,胤禛双目迷蒙,轻点我唇,说道:“鬓丝半面不掩它。”我莞尔一笑,明眸皓齿,亮照良辰。 今日血唇作奠,实非我所愿…那些如丝如瀑的忆想,皆被此幕震的七零八落,狼籍不堪。多年后胤禛忆起我与他点滴之时,会否停留在此肃杀一幕… 我不愿,亦不忍,只盼他此生,没有我半点余影,身心孑然,了无羁绊。 一片静谧,太子愤怒的夺过药碗,而康熙却屏息看着我未变的眉目,直到汩汩血腥之气涌上喉结,终于破口而出,喷的自己一片嫣红。久违的五脏剧焚之感,侵袭全身每一寸感触。我曾是那般惧怕这种痛苦,怕到午夜梦回惊汗不断。又曾是多么期盼这种感觉,期盼再见到血色帘外江修缘坚定守护的身影。 而今,却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任何人,除了漫涨的痛楚遮天而来,除了沉重的眼睑如帘般沉沉落下,为我此生谢幕。…除了嘴角微若蚊唱的一声永别... 风清拂扬过,不知谁人来,不晓谁人去…吾自安犹在,独守江山祭。 浮华一梦过,华衫青颜殁。枯荣苦难易,余影伴风逝… (全书完)n!~! ------------ 第一卷 ------------ 番外 (一) 康熙六十一年仲秋,又是风朗气清,落红满地之期。[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一贯香火鼎盛的岫云寺,再一次闭门婉拒求缘之人。宽阔徜徉的坚石台阶,仅有一名身着黄衫的小童握着长帚徐扫落叶。 日初攀山端,余霜未尽融,寺院主持便已经束整衣冠,焦急的迎下山来。行至山脚之时正逢一匹栗色马儿奔停在前。 “见过雍亲王!”主持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道。来人面不斜视,只是微一颔首,便自顾自的跨下马来。撂起长衫抬步往院庙走去。那主持也不跟上前去,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僵站了许久。 扫地小僧终于忍不住撅着嘴对身侧主持说道:“方丈,来咱们寺庙上香的,哪个不是朝中显赫,就连当今皇上来了,也不会这等怠慢您啊。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方丈微叹了口气,望着阶中那抹独行背影,说道:“他不是不语,只是你未曾听见罢了…” 古刹晨钟,同沐失心之人。 枫叶尽红,不待已行秋风。 宝殿内青烟袅袅,胤禛方入门时眼睛不适,险些被熏下泪来。十年前在此亲手立下的长生牌,还是一尘不染的矗在里侧。他抚着那朱色小碑,喃喃自语:“心儿,又一年了…但为何自你离去,我度年如度日,就似你离开方才一瞬,就似你总在住过的院落里绵绵舞起,你曾问我若你从三百年后而来,我是否会爱你一如往昔,我信你所言,亦不变当初,若我今生已寻不到你,不知三百年后,能否与你携手风雨,能否从点滴而鉴,伴你而行…”十年来,不管他如何修信养性,不争不夺,都无法撼动他皇阿玛坚如铁石的心,爱她一生,竟连她的葬身之地都不知道,多次闯进康熙为索心建造的衣冠冢,他甚至带着斧头欲劈开那道石门,最终却仍是被人阻在几步之外…他的阿玛,竟如此狠心… 在旁立了许久许久,寺中僧人亦不敢靠近,皆是拿了个**在宝殿门外排排端坐诵经,直到日上三竿,太阳晃眼,才悻悻然的撤去食堂用饭。(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山下又传来焦急行马之声,高毋庸嘘停急马,一个趔趄落下马来,摔起一片尘土,不顾身上污脏一片,箭步如飞向宝殿奔去。 “高毋庸,你知道我的规矩,为何今日还要擅闯佛寺?”胤禛看着大喘粗气的高毋庸,愤怒说道。 “爷!奴才知道今儿个是爷为福晋留的日子,万事不得叨扰,但是此事十万火急,即是爷要剐了奴才,也不敢不报啊!”高毋庸急着说道,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闲话少讲,直接入题!”胤禛仍是依在小碑一侧,不耐烦的说道。 高毋庸却径直凑上身去,附耳说道:“宫中传回消息,乾清宫忽然闭门掩窗,重兵把守,皇上恐怕…恐怕已经驾崩了.” 胤禛这才挺直了身躯,青筋微跳,嘴角微翘着说道:“高毋庸,你此番来的的甚好。心儿,听见没有,你我多年的筹谋,终于到了瓜熟落地之时了,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大清绵延不尽的国祚,将由我而盛。”明明言语狠戾,却在转身之时,艰涩的流下泪来。 与他争抢一生的皇阿玛,又敬又恨的皇阿玛,终于还是离他而去了,此生缺憾至深的,除了不可得的爱情,今日又痛失了深不可攀的父爱。 但他此刻,却没有时间沉溺悲痛,成败得失,在此一举。 “高毋庸,你立马去十三阿哥府邸,把告诉我之事再转述一遍即可,他自会知道如何行事。”他策着马鞭,对高毋庸说道,自己却飞身往隆科多府邸行去,入门时候却看见八爷正悻悻而出,他停下脚步,讥笑着说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有一线希望么?” 八爷面色柔和,回望他时平淡如水:“四哥,你我之争,在心儿甘为你死之时,你已经赢了个彻底,若非我额娘以死相逼,我段段不会做了这件令我懊悔一生之事。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那你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胤禛戏谑的说道。 “为保命而来。”八爷双拳背转而握,说道:“我退出角逐,并不意味着会拥戴你,事到如今十四弟气势如虹,皇阿玛对他更是器重有嘉,到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哈哈哈!”胤禛忽而狂笑着说道:“胤禩啊胤禩,你败就败在永远看不清形势,十四弟深得皇阿玛器重又如何,他而今在哪里?遥在边关,我有整个蒙古牵制其势力,即便不敌,也有年羹尧半路阻截,即便十四弟乃军事奇才,也脱不了这腹背受制的局面!而你今日所寻的隆科多,摆明也是帮不了十四弟的忙的!” 胤禩终于败下脸色,愤然而去。 大笑过后,却是集聚的狰狞,扭曲了他清秀依旧,岁增从容的面庞。望着胤禩背影,嗤笑于鼻。 待所有布置妥当,他方从容行入宫内,面色如常,身带檀香,而手中握着的,却是一环象征平和的佛珠。胤祥早已在乾清宫门口等他,见他来时眼神交集,示意一切准备妥当。 隆科多纵然多年追随可堪信任,但他却早已不再习惯孤注一掷,所以若今日事情有所差池,仍有胤祥的后备军队潜伏于九门提督之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螳螂专于捕蝉,不弃猎物,那么胤祥这只黄雀,也仅是摆设之物,若螳螂异心,则黄雀捕蝉也未为晚也。 乾清宫宫门紧闭,侍卫林立,许多阿哥嫔妃皆前来探望,但却得到无一例外的答案:皇上有旨,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准入宫探视。 “四哥,怎么办?”胤祥终于沉不住气,问道。 胤禛眼望远处,转了转佛珠说道:“等,她会出来的。” “谁?”胤祥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的额娘。”原来天光十分,德妃便已经受诏入了乾清宫。 “大事不好!额娘素来疼十四弟,恐怕不会劝诫皇阿玛立你为帝。”胤祥在胤禛耳侧轻声说道。 胤禛却未接话,只是浅浅一笑。 落日十分,德妃终于出了宫门,手捧紫檀木镶金盒子,依稀能从镂空的花纹缝隙里看见,里面犹若放着一封遗信。 她面容枯槁,似瞬间老去十年一般,全发皆白。 径直走至胤禛面前,说道:“你随我来,额娘有些话,要同你说。”胤祥一手拉住胤禛手肘,摇了摇头,胤禛却满脸成竹,笑着对胤祥说道:“没事。” 永和宫内,德妃摊坐在上,对着身侧胤禛说道:“都说地能养人,额娘自入宫以来久居永和宫,心里所想所念,皆是和字,而今你皇阿玛病体不支,聪慧若你,也知此番已经崩了。”她停下抹了把泪,继续说道:“且已搬下遗诏,要立你十四弟为帝,额娘素来知你有九五之志,此次能否秉承这个和字,莫再起干戈,顺了你阿玛的意呢?” 胤禛满面温和,强忍着内心剧痛之感,手中佛珠转转而响:“十四弟乃是我嫡亲弟弟,我又怎会与他相争呢!只盼我这个做哥哥的,能有福气为他宣读遗诏。”望着德妃怀中盒子说道。 “莫看了,这不是你皇阿玛的遗诏,遗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下,待对外公布皇上丧讯之时,你拿来宣读也可。”德妃讨得胤禛允诺之言,终于放下心来,说道:“那么明日一早,便准备散布消息和宣读遗诏之事罢。” 胤禛恭顺的点了点头,出门之时却转身问道:“额娘,儿子感念你这般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不知这是否亦是皇阿玛的意思?” 德妃顿了一下,说道:“你莫要怪你阿玛,他的意思是等十四回来,再同你说此事的。” “儿臣明白,不敢怪怨。”步出门时,胤禛只觉脚步沉重,到最终,他的阿玛,还是没有选他。秋风凛冽,却利不过他的心! 第二日清早,隆科多整装待命,将宫里宫外围的水泄不通,德妃一看便知情况已变,孤自捧着盒子站在乾清宫宫门之外,风肆而行,她白发乱舞,犹如一疯癫妇人。 胤禛与胤祥身穿丧袍,身后跟着的是队队罗列整齐的兵士。行至乾清宫时,只见德妃披头散发,点妆未施,在风里摇摇欲摆。身边放着的是一熊燃火盆,发出猎猎声响。 “胤禛,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十四弟!”德妃启口便是诘问之词。 “额娘,你不要这样。”胤祥有些悲恸的说道:“外面风疾,莫要伤了身体,来人啊,送额娘回宫休息。” 边上侍女上前挽住德妃的臂膀,德妃却大力一甩,说道:“我再问你皇阿玛当初问过的问题:江山美人,你选什么!” 胤禛心中一痛,又忆起与心儿的点点滴滴,抽搐难抑。几欲站不稳当。 胤祥心里清明,说道:“额娘明知心儿早已…而今再问此话,又有何意义呢。” “胤禛,你答我!”德妃执意问道。而胤禛终于在她的逼问之下,怒气尽现:“事到如今,儿臣还有的选吗?” “这么说,你是选江山了,好!很好!”她大吼一声,将怀中木盒丢进火中。瞬间即被火焰吞没。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怪额娘对你狠心!”说罢,便蹒跚落阶,回了永和宫。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胤禛对外公布丧讯,大清圣祖皇帝驾崩,举国道哀。同时由隆科多对外宣读遗诏,登基为帝。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十四阿哥胤禵未召而还,带兵奔丧,雍正帝闭城门数日方才允准回宫,五月初终议其罪名,遣守景陵。 雍正登基之初,尊德妃乌雅氏为皇太后,德妃辞而不受,拒搬宫邸,同时重病缠身。雍正尽孝服侍,却仍在雍正元年五月胤禵被遣之后,二十二日郁结而死。葬于景陵。n!~! ------------ 番外 (二) 七月,紫禁城内烈日如火,两名负责准备衣食的宫女,端着三四个咸菜馒头,一碗清的能照出眉眼的汤水一路往咸阳宫小步挪移。似乎颇不情愿走入那盛草及腰,满地瓦碎的院落。 “姐姐,听说这屋之前是由梅香侍候的…”身形娇小的宫女对着边上看着年长一些的女子说道。女子微一敛眉,表情虽仍镇定,端着盘子的手却不自觉的颤动了下,撒了几滴汤水出来。 那梅香,便是昨儿个夜里上吊自缢的宫女。 咸安宫宫门上的朱漆早已被烈日烤的绽了开来,似一块块干枯爆裂的树皮,耷拉着挂在门上。但即是破败如此,边上却有重兵守卫,除了常守在外的四名兵士之外,还有巡逻岗哨时不时过来转悠,因为此地乃是当今皇上的二哥,前任太子胤礽的圈禁之所。 “绍露姐姐,你说我们会不会也…”那娇小女子亲眼见过梅香缢死模样,心有余悸。 “秋心!”绍露见已近宫门,只是沉声喝住了她,并未解释一言半语。 兵士搜检了一番周身,便打开那沉的似有百斤重的铜锁,推门让她们进去。整个院落没有一处树荫,没有一张藤椅,甚至没有一块尖石。除了疯长的野草,再也看不见任何摆置。 而那静坐在长草中央的男子,说不出来的骇然模样。乍眼望去,形如骷髅。秋心惊呼出声,浑身虚软,差点便把手中盘子给打翻了。 绍露死死的捏着托盘边缘,才鼓足了劲往那男子身侧行去,只见那干枯极瘦的驱干上,似爬着条条细长的虫子,交错蠕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定睛细望,才看清那是皮内蜿蜒的条条血管… 而原本该是一对秀目的地方,此刻却用两片污脏的棉布包扎着,似乎仍在缓缓沁出血来。 绍露终于止不住内里翻涌,狂吐许久。往后退了几步才稍觉好些。胤礽似乎觉出身边有人,张口扭动了下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两个女子终于惧怕的不能自已,猛冲过去将手中吃食搁下,即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门口守卫见此一幕,毫无半点讶然之色。 第二日一早,紫禁城内又多了一名缢死之人,秋心娇瘦的身体,被两个老嬷嬷悄无声息的架走了。高毋庸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抖缩一团的绍露说道:“富察氏绍露,想你也是个聪慧之人,秋心为何而死,想必你心里有数,皇上知道宝亲王一早便属意于你,只要你按着皇上心思侍候咸安宫那位主子,早晚能得到皇上特别眷顾,为你安排个锦绣前程,不然按着你那低下出身,恐怕这辈子也没法攀上宝亲王这个高枝,到底选哪条路,你可得自己掂量。” 绍露凝神许久,终于额头点地,说道:“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昨日奴婢什么都没见到。” 高毋庸满意一笑,终于安心的出了屋子。 雍正二年十二月十四日,胤礽病逝于咸安宫,外传乃是死于伤寒。次年,富察氏绍露立为宝亲王嫡福晋。 红布掩面,犹盖不去咸安宫内那飘荡悬于梁上的干枯身影,风吹过时,轻柔摇摆…长草结绳,吱嘎声起… -----------------------------------------------又是寒冬腊月,梅花开的正好。胤禛孤身立于景山,低吟一句:“心儿,朕本愿让他凄凉百倍的活着,可他竟敢死去…才两年的折磨,便让他偿了你所受的多年苦楚,实在是便宜他了!”一拳打上梅花树干,摇落一片碎瓣。 不由的又是一阵抽痛。n!~! ------------ 番外 (三) 月年行过,却为何仍是不减相思。 胤禛放下手中朱笔,嘴角不自觉擒起一股笑意,难得的舒眉展颜,不知又忆起了些什么。高毋庸好奇的往案上一探,终于还是只看到了那些文词晦涩的上奏言辞。 心里一阵叹息,自从索心福晋走后,皇上的心情益发捉摸不定了。为人处事更加狠辣决然,不给人留有后路,短短两年间,便将朝政军权尽归己手,利民新政不断推行的同时,对待那些“故人”更是毫无宽赦。 若虐死太子是其罪有应得,那么助他登位的两大功臣,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为何他会落此狠手。隆科多自去年年初圈禁之后,年底便抑郁而死了,一向身体粗壮的汉子,竟经不起短短一年的幽闭之苦,里面的千秋,可窥一斑。而那嚣张显赫的年羹尧,皇上也在前日下了诛杀令。年贵妃不知为何得到了风声,哭喊着前来求情。 但他眼见着年贵妃长泪不断,哀跪于养心殿门口整整一天一夜,都仍是一语未发。趁她晕厥时候将她抬回了宫。 可能是朝殿铜鹤的龙涎香筠然太久,高毋庸益发看不懂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主子了。 眼见烛火将尽,高毋庸去外房拿了只长烛换上,说道:“皇上,您总这样夜夜不倦的批奏折,会把自个身体给累垮的,皇后那里,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了,问皇上今夜到底去不去坤宁宫,今儿个…是皇后的生辰,如果皇上现在去,还能赶在天光新日之前…” 胤禛不耐的罢了罢手,示意他禁声,今生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若非权衡各个妃嫔地位,若非他要下手打击年羹尧,不能再让年氏做大,若非钮钴禄氏实在太过淡薄,震不住他的后宫,他是断断不会把皇后之位,交给她的。 他许下一生的诺言,最终还是未有实现。而今他再也不受制于任何人,他大可以将万千宠爱,归与一心,但是他的心,又在哪里… “皇上…皇贵妃最近身子也不甚安好,她殿里的宫女,也来禀报多次了,求皇上驾临一探…不知皇上…”高毋庸仍在那喋喋不休的唠叨着他的后宫琐事。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高毋庸,你是不是觉得朕对她们太过寡恩了?” 高毋庸第一次这般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低低的说了句:“是…” 胤禛饶有兴致的笑了笑,斜着一边嘴角待他下文。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就像皇贵妃…您召了她进宫,却一次都未曾宠幸过她…”想起管氏,那个盛大婚礼迎来的女子,胤禛心里一阵酸涩,登基初年,便把管氏小女儿接进宫封了皇贵妃,他如此大费心机,只是为了还给心儿一个盛大的婚宴…一个他今生欠她的念想而已… 高毋庸看着他满脸的忧抑神色,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言了,踩中雷心。 正不知该如何圆场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全子慌张的声音:“不…不好了…年贵妃上吊自杀了。” 胤禛似乎仍未从思绪中抽回,许久才反应过来,问道:“情况如何?” “死了…”外面公公哆嗦的说道,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降个失职之罪,顷刻便人头落地了,未想过了许久,只听见养心殿内一声无奈的叹息:“下去吧,朕知道了。” 次日,追封年氏为皇贵妃的诏书,公然布告天下。 事到而今,助他登位之人,仅剩下遥在蒙古的张猛一人了…不知他,又会有何结局,高毋庸每次立在他的身侧,都有些脊背发凉,战战兢兢。 数月后,紫禁城上空还是弥漫着股股血腥之气,胤禛与胤祥在御花园内并列而行,神色有些凝重。胤祥问道:“四哥,必须这么做吗?”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说道:“除了张猛,还有丹津多尔济!就凭他过往的那点妄想之心,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四哥…”看着这个气度雍容胜前,却依旧瘦削不堪的男子,心酸排山而来,心儿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为何他还是放不下…昨日雅柔所说的事,他是断断不敢再在他的面前提起了…不然八哥,不是一杯毒酒下肚,便可轻易了结的了。 “四哥…若心儿仍在,不会愿意你这样的。”唯有抬出心儿,他才能有片刻理智。 “胤祥,你还记得索额图吗?”胤禛忽而旧事重提,登上万春亭,背着手说道:“是隆科多亲口告诉我的,心儿看着索额图吞下毒药之时告诉他,她定能让允礽有他一般无二的下场。你可知心儿有多恨他们…所以我折磨允礽,仲夏盖棉被,寒冬晾薄席,三餐七分饥,度日如度年…我要让允礽痛苦的活着,等我找到了心儿的坟冢,便当着心儿的面,赐他毒酒一壶…可我,竟然这个都做不到…我掌握四海,却翻不出心儿遗骨,我大权尽拢,却释不尽心儿心中所恨。” 胤禛双肩颤动,似乎有了几许哭意,他稳了稳情绪,方才转过身来,双目尽已血红… “允礽是允礽,丹津多尔济是丹津多尔济啊!心儿并不恨他,恨他之人,是你啊四哥!你这般做,心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胤祥已是有些声嘶力竭。 “不必多说,朕意已决!”胤禛终于架起帝王威仪。呵斥道。 胤祥叹了口气,说道:“微臣遵命!”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甩步走了,他的哥哥,那个曾经与他相伴,那个虽然孤寂,却依旧从容不迫的哥哥,那个事事以大局为重,不绊儿女私情的哥哥,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二日,胤祥便带着圣旨,策马前往乌兰巴托。n!~! ------------ 第004章 痴儿王爷 眼看时辰将要到了午膳时分,丹凤方才起身告辞。带着锦绣等人漫步回宫。 经过花园时,满园万寿菊开的正艳。远远望去,便是鲜艳的金色一片。丹凤素来喜欢这些明媚的颜色,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观赏了起来。 “小王爷,小心,慢些跑!” 一旁有宫人慌慌张张的高喊声,丹凤不由回过头。 是一个模样颇为俊俏的少年,约莫只有十三岁的样子。正冲着这片万寿菊花海欢快跑来。显然是玩闹得很开心,一张小脸上满是泥土。浅色的衣裳上也凌乱不堪。 丹凤只是冲他微微一笑,便转身准备离去。 那双小手却是拉住了她的裙摆:“美人姐姐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小王爷,你应该唤这位娘娘一声‘皇嫂’才是。”一旁老嬷嬷满脸惶恐,没有经过他人同意便去拉扯凤妃衣裳,让皇帝知道可如何是好。内心不安,语气便更是小心翼翼的对丹凤道:“娘娘切莫记怪……小王爷长期在宫外,玩闹惯了,不合规矩,是老奴的不是。” 长期在宫外的小王爷……便是那传闻中的十三王了吧。听说他八岁便被高热不断坏了脑子,这倒不算。在后来朝局动荡之中,其生母也被他人假手所害。他还有个年长三岁的姐姐,便也是过早离世,缘由不明。皇家秘史,何人说的清楚呢。只知道这位小王爷虽有皇家血脉,却在宫中极其没有地位。 谁会对一个痴儿以礼相待呢? 他便一直被赶出宫外由一些老宫人照料。 不想却是眼前这个讨人喜欢的少年。笑容灿烂。倒真是可惜了。 思及这些,丹凤不由轻柔的弯下身子,用手绢擦掉他脸上的泥土,问道:“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啊。” 果然是痴儿。他方才松开手中裙摆,便转身折下一朵色彩最艳的万寿菊,踮起脚尖插在丹凤头发一侧,痴痴笑道:“嘻嘻……美人姐姐比这花儿还要温柔呢。姐姐几年后嫁给我哦。” “呵呵……” 丹凤倒不介意,只是柔和地一笑。 那少年却在还没回过神之间被人一把狠狠推搡在地:“朕的女人你有命娶?” “君临,他是你弟弟,怎么跟一个孩子置气!” 少年却是不哭,只是茫然的看着墨君临,有些恐惧这个他名义上的哥哥。甚至连手被青砖磨得鲜血直流也未曾发觉。 墨君临冷笑,手霸道的拦在她的腰间:“朕没有亲人,不过都是和朕留着几分相同血脉的陌生人。但若要动朕女人,即便是有同样血脉,朕也要他挫骨扬灰。” 语毕,少年终是在他阴狠的眼神中瑟瑟低下头。旁的老嬷嬷连忙拉起少年,不顾检查伤势,自行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还望皇上念在十三王爷只是个痴儿的份上切莫责怪啊……十三王爷只是因为自小失去娘亲和姐姐,才会对女子较为亲昵……” “闭嘴,带着他,消失在朕的眼里。” “还真是喜欢招蜂引蝶。” 待旁人都是退去。墨君临便出声嘲讽道。 柳眉微蹙,丹凤黑白分明的眼眸转向一旁,心生厌恶:“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她心中当下的厌恶却是逃不出他的眼。墨君临重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一直在挑战朕的耐心。” “我很有兴趣试试你忍耐的极致。” 对待他人总是宠辱不惊的丹凤,却总是在对待墨君临时无法自控。 两人如今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好像除了争吵。便无言以对。 墨君临不再言语,如墨浓重的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 修长的双手却是撕开丹凤的衣裳,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吻了下去。似乎是亲,却又像撕咬。 她忍不住颤栗。却是不由自主的勾在他宽阔的腰间。紧咬朱唇,却还是无法阻止破碎的低吟。 他如墨浓重的眸子倒映出她的身影,眼神妩媚,肤如凝脂。举手投足间便让他无法抵抗。 都是不受控制的沉沦。 “还爱朕么?嗯?凤儿。” “嗯。君临。” “答应朕,无论以后朕做了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朕。” “我想要洒脱,却还是放不下你。” 纵使心游离了,身子却还是沉沦的无法逃脱他编织的牢笼。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