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一章 狗血穿越 正是阳春三月好时光,郁京城里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叫卖声不绝于耳,不时还有那调皮的孩童,穿梭在街头巷尾,嬉戏打闹。 郁京城最大的酒楼,京都大酒楼里,此时宾客满座,但本该热闹的气氛此时却有些凝重,与街外的热闹对比起来,显得分外不同,众人脸上都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酒楼大厅正中有一处小戏台,一女子正坐在那里弹着琵琶,嘴中咿咿呀呀唱着,那曲调乍一听有些怪异,但细细品味,却是别有一番独特滋味。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今日的曲目有些伤感,食客们也没有大声吵闹,倒都是静静听着,时不时竟有那多情伤感的儿郎偷偷拭去眼角的泪。 戏台弹唱的女子,眼若秋波含水,眉如远山青黛,肌肤洁白如凝脂一般,更难得的是,嗓音如那林中的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仿若天籁。 再看那女子的衣着,一身淡青色软烟萝,领口大开,雪白的脖颈连着大半的酥胸都裸露在外,纤腰不赢一握,当真是让人一眼望去难移开眼。 女子名叫锦瑟,每天午间都会来这京都大酒楼弹唱,不过她并不是酒楼的人,每天借酒楼的地方赚点赏钱,不过每日赏钱却是要分三成给酒楼。 戏台的一侧,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灰衣的瘦小身影,看衣着应是酒楼的小二,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再看这小二,虽一身灰衣却难掩清丽,头上戴着一个灰色帽子,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小二五官十分精致,眉目如画,肌肤若雪,眉如新月……再一看,便会发现“他”脖颈处没有喉结,竟是个女子,怪道长得如此美丽。 小二正看得入神,一声叫唤传来,“筱然,还在发什么愣?快点上菜!” 被唤做“筱然”的小二立刻回过神,大声应道:“来了来了,掌柜的……”声音清脆动听,果然是个女子。 此时酒楼的二层有一处靠里的包间里,一白衣男子正坐在桌边,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默默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待见到那小二飞快地跑走后才收回了视线。 这时一旁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进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你连着来这半个月了,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公子这样费心?” 白衣男子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看向青衣少年,“半月前咱们在乌衣巷看到的,难不成还不值得本公子我盯着她?” 说起这个又要回到半月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孟筱然十分狗血且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那一日春光明媚,再次升职的孟筱然打算去山上还个愿,刚毕业时她曾去了山上求愿,希望自己可以工作顺利,如今工作半年,接连升职,受到上司的赏识,她便打算去山上还愿了。 那天清晨,她一早便起来,想趁着人不多早去早回,可命运总爱捉弄人,她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辛苦爬上山后连风景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便一脚踏空,醒来后就来到了这里,一个叫大商国的地方。 好在她穿越在了这个朝代的都城郁京城,不论如何,繁华的京都总不会让她吃不饱饭吧? 孟筱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据她的院长所说,她是还在襁褓中时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院长捡起她时,她十分乖巧,不哭不闹,竟还冲着院长笑,就是这样惹人疼爱的孩子竟还被狠心地抛弃了。 孤儿院里的童年与正常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在这里自小她便学会了各种勾心斗角,她亲眼目睹本该纯真无邪的孩子们为了被领养,手段层出,不过她从不想要被领养,只想在孤儿院陪着院长安稳度日。 可等她终于毕业找到工作,眼看着就能好好回报院长时,她却因病离世了,所以,在这个世上,她真的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穿越到了这里,一开始她十分震惊,因为她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可心底似乎没有多少难过和伤心,本就是一无所有,到了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同样求得生存罢了。 想通了这些她很快振作起来,先是想着去弄一套古装换上,总不能一直穿着自己的运动服吧? 当然,她的“弄”,是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她初来乍到,一分钱也没有,只能非常时刻采用非常手段了! 不管什么年代,女人的钱总是最好赚的,孟筱然看到一间铺子里挤了许多人,心里猜想这应该是一家很红火的店铺了,朝里面望去,却被到眼前的一幕吓到: “这件是我看中的,你别抢!” “谁说你看中的,我先拿到的就是我的!” “啊,你干嘛抓我头发,我跟你拼了!”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什么衣服能让这些古代的女子争抢成这样?她有些好奇地走了进去,在人群中看到店铺的墙上挂着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衣裙。 当她看到这些领口大开、低到可能胸都包不住的裙子时,整个人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去看,还是如此,没想到到了古代竟还会有**装!那些衣服换做现代的她都是不会穿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如此畅销,谁跟她说古代人保守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可否浑水摸鱼? 店里人很多,每个小二都被好几个姑娘围住,孟筱然趁机走到一处无人问津的地方,快速拿起一件没有人关顾的蓝色裙装,恩,还好,是她能接受的保守款。 她拿着衣服就跑,却没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看见,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青衣少年,那少年看着孟筱然离去的身影低声问道:“公子,要不要拦住她?” “不必,跟在她后面看着。”锦衣男子嘴角含笑,饶有兴味地看着离去的女子,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 第二章 贵客驾临 待孟筱然换好衣服后,一个五官精致的古代美人儿出现了,是的,孟筱然是个美人,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曾经的她在大学时代也是个名人,因长得好看还被评为了校花,不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一心想着打工赚钱,甚至还一度烦恼过,因为长得太美,从小到大没少招惹麻烦,青春期时被高年级小混混拦住更是常有的事。 这不,哪怕是到了这里她还是要遇到这样的事,也许是巷子太偏僻,也许是她太美,总之她被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堵在了巷子里,经典恶霸欺弱女的戏码即将上演。 孟筱然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一抬头便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整个人似乎是被吓坏了,连声音也颤抖着,“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要做什么?” 美人儿谁不喜欢,尤其是这样柔弱的美人,更令他们心痒痒,几人一阵**的笑后便朝她逼近。 此时那对主仆正站在屋顶,青衣少年有些不忍,看着身边的主子问道:“公子,要不要去帮她?” 谁知他一向乐善好施的主子竟然摇了摇头,“不必,先看看。” 青衣少年有些不解,再次望了过去,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到: 只见刚刚还害怕得浑身发抖的姑娘,此时已经一脚踢向其中一个男子,那力道绝对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直接踢中那人下身要害,那男子倒在地下捂住下身哀嚎不已。 女子动作十分利落,一踢一摔间很快将几人打趴在地下,而后便拍了拍手转身离开,留下一地哀嚎不已的流氓以及站在屋顶惊掉下巴的青衣少年和一脸高深莫测的锦衣男子。 走出巷子的孟筱然勾起红唇嗤笑一声,“跟我斗,本姑娘这么多年可是练过来的。”是的,这种场景她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因为长得好看,她已经无数次被人骚扰,在无数次地反击中她练就了一身防狼好身手。 美人儿到了哪里总是能够受到优待,这是孟筱然在以前的二十二年里感触最深的地方,所以当她来到京都大酒楼找活时,掌柜的稍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她也没觉得奇怪。 换上一身小二的服饰便坦然的上岗了,还认识了在酒楼里弹唱的锦瑟姑娘,于是做起穿越人士最常用的赚钱营生,私下找了锦瑟姑娘,写了几首现代火爆到死的歌曲给她。 没想到反响空前绝后,这些日子,京都大酒楼的生意火爆,可不是因为酒楼的饭菜忽然好吃了,而是因为锦瑟姑娘唱的曲太好听了! 楼上包间里的青衣少年摇了摇头,“公子,这姑娘好生厉害,可属下还是不明白,公子为何让何掌柜留下她,还接连半个月,每日都来盯着她?” 白衣男子“刷”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扇了几下,英俊不凡的脸上浮现一抹神秘的笑,“本公子自然有我的道理。” 青衣少年看着自家公子,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崇拜之情,公子坐在那里,真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不仅如此,就连才华也是旁人难以匹敌的,从小就是这郁京城里人人夸赞的才子,能够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他三生有幸…… “青枫,去将何琛叫来。”白衣男子的话打断了青枫的思绪,他回过神来,脸微微发红,赶紧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何琛,也就是京都大酒楼的掌柜的过来了,他一进包间便朝着白衣男子恭敬地行礼,“东家,您来了,不知东家今日来有何吩咐?” 何琛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这东家以往几个月都来不了一次,这段日子也不知为何,经常来酒楼,他不禁担心,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让东家盯上了? 白衣男子喝了口茶说道:“今日来,是有一事要吩咐你,明日徐尚书家的大公子会来这里……” 酒楼的后厨,锦瑟正一脸笑意拉着孟筱然的手,“筱然,多亏了你,这段日子我的赏钱多了许多,每日赚的比以往半月都多。” 孟筱然淡淡一笑,“这还是你自己的本事大,我不过提供了一些曲子而已。” 锦瑟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把铜板递给孟筱然,“给,这是今日分给你的。” 孟筱然看到这些铜板,眼中总算出现一抹光亮,伸手接了过来,“那我不客气了。”这是之前她们便说好的,她提供曲子,若是成功了,锦瑟每日将得到的赏钱分她两成。 孟筱然送走了锦瑟又回到了后厨,酒楼里跟她处得最好的一个小二,名叫孟财,巧合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她竟还能遇见同姓的人,也或许是因为都姓孟,两人关系才会这么好吧。 孟财时不时跟她说一些大商国的情况,让她渐渐对这里有了了解,她曾好奇地问孟财,为何大街上那么多女子穿着都十分暴露,孟财笑了笑说道:“你从外地来,可能还不知道,大商国也就咱们郁京城流行这样穿着,这还是风花雪月楼里的子黛姑娘第一个穿,之后便带起了潮流,大家都纷纷效仿起来,估计偏远的地方还没有这样的习惯呢。” 孟财说这话时脸上还有着自豪和得意,孟筱然却在心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真想不明白这里的姑娘,穿这么暴露让男人占便宜有什么好? 第二日上午,客人还不是很多,孟筱然便坐在大堂里偷懒,忽然一堆人走了进来,掌柜的立刻迎了上去,孟筱然心中暗暗思量,难不成来了什么大人物?她有些好奇,便跑到一边看着。 只见一堆侍从模样的人分成两排站在酒楼门口,不一会两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一个身着玄色锦衣,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长得倒是不错,但跟他身边那个白衣男子一比便立刻变得寻常了。 纵使是孟筱然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也不禁有些看呆了,这白衣男子,当真是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气质卓然,面如冠玉,嘴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墨黑如绸缎的长发只用一个白玉发簪束在头上,即使是在现代见过无数帅哥的她,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原来金庸和古龙的小说里说的那些佳公子,是真的存在! 似乎是察觉到孟筱然的目光,白衣男子朝她这里望了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快到让孟筱然觉得那一眼也只是自己的错觉。 ------------ 第三章 横生枝节 掌柜的领着他们去了二楼,那里都是给贵人们准备的包厢,想在那里用饭,都是要另外多付五两银子的。 待这群人走了之后,孟筱然跑到了孟财身边,低声问道:“孟大哥,刚刚这群人是什么来历啊?好大的排场啊。” 孟财看了她一眼,挑眉一笑,“这可是大人物,那玄衣公子是徐尚书家的大公子,而穿白衣的,可是咱们酒楼的东家!” 孟筱然睁大眼睛,“是东家?没想到东家竟是这样年轻的公子?”这也是孟筱然来了半个月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东家,没想到竟是这样年轻英俊的花美男! 这一天注定是个多事的一天,孟筱然从厨房端了一份菜出来,走到大堂里,就听见闹哄哄的,她赶紧走过去,竟是一个满脸的横肉的胖子,正用他那油腻腻的手强搂着锦瑟姑娘。 孟筱然心里一沉,暗道糟糕,锦瑟长得太美,被人盯上了,一瞬间她想到了那些有人地主强抢民女的经典桥段。 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可是这样熟悉场景有些刺痛了她的眼,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常常被人堵在回去的小巷子里,她匆匆将手中的菜送给了客人,然后又跑回来,心里已经做下决定,要去帮锦瑟。 孟筱然知道这人不能轻易得罪,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挤出一些笑容地走了过去,对那人客气的说道:“这位客官,不知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咱们说,还是先放了锦瑟姑娘吧。” 那胖子看都没看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算哪棵葱,敢管小爷我的事?这个小妞今日爷我要定了,出来卖还装什么装,不过是摸了几下,就敢给爷甩脸子,给脸不要脸!” 无耻!孟筱然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可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劝说,“客官,这锦瑟姑娘只是来咱们酒楼弹曲,并不是酒楼里陪酒的姑娘,您还是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胖子怒了,松开了锦瑟,却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好的桌子竟被他一掌拍碎,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饭菜也洒得到处都是,周围的食客见状都四散分开,孟筱然也是心中一跳,看来这人是个高手,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几分胜算? 这时胖子才转眼看向孟筱然,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才发现,这小二竟是个绝色,比刚才唱曲的姑娘都要美,他忽然**的一笑,说道:“放了她也行,你过来陪我,今天我必须带走一个人,不是你,就是她!” 孟筱然的理智都被这胖子的无耻给挤垮了,心中一阵恶心,恨不得抠下那双**的眼睛,最后忍无可忍嗤笑了一声,“若是我们一个都不走呢?” 胖子立刻冷了脸,双眼微眯,哼笑一声,“今日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了,大爷我两个都要!”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胖子冷哼一声,伸手便要过去抓她,谁知孟筱然身体十分灵活,快速朝一边闪躲,躲过了那双肥手,胖子微惊,倒是没料到这个酒楼里竟还有练家子,且还是个女子。 这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此时什么美人什么绝色都已抛之脑后,挥起拳头砸向了孟筱然,逼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心下不由发紧,看来遇到高手了,至少是她打不过的“高手”。 孟筱然不再多想,快速出招,想要速战速决,不过她还是失算了,她的拳头刚挥出去就被胖子握住,腿踢过去也被他挡住,不过几招就被他制住,双手被锁在身后,动弹不得。 胖子用他肥腻的大手摸了摸孟筱然的脸,发出一阵**的笑声,“果然滑嫩!”孟筱然眉头紧皱,快速躲开,心中一阵恶心。 胖子见她那副嫌弃的模样却是冷笑了一声,不知何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孟筱然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自己脸上,她余光一看,竟是一把刀,这时她开始害怕了。 胖子声音有些阴狠,“再敢跟爷动手,爷可就不客气了,哼,真不知道这张白嫩的小脸上划上几刀后还有没有看了?” 孟筱然心中一惊,她可不敢拿自己的脸跟这胖子赌,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她大脑快速的运转着,忽然眼睛一亮,朝着二楼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刺客!” 果然,楼上瞬间飞下来几道人影,看着大堂里的这一幕,立刻警惕起来,“什么人?敢在这里动刀?” 孟筱然知道那徐尚书的儿子出来,肯定会带保镖之类的,这会说有刺客,他们肯定会出来,她立刻一脸害怕地对那几人说道:“几位大侠,这人是刺客,你们快抓住他!” 胖子也知道这几人定是身份不凡,听孟筱然这样说立刻急了,手中的刀渐渐用力,“你这臭丫头,瞎说什么?谁是刺客?”说完对着那几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几位大哥,这小二胡说呢,我哪是什么刺客,是这小二不规矩,偷了我的钱袋,我教训教训她。” 那几人见这人似乎不像是刺客,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纵身飞回了二楼,他们可不想多事,孟筱然急了,“哎,你们别走啊,他真的是刺客……” 胖子这下是真的被激怒了,“看来你这臭丫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大爷今日就让你常常这脸上画了花的滋味!”说着手中的匕首便开始用力,孟筱然感觉到了一丝痛意,心中绝望,双眼不禁闭上。 “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孟筱然立刻睁开了眼,只见那胖子不知怎的正捧着手乱跳,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地上还有血迹,孟筱然再仔细一看,那胖子的右手掌竟插着一根筷子,鲜血就是从他掌心流下的。 是谁救了她?孟筱然朝四周一看,一眼便看见了楼梯处站着的白衣男子,是东家!孟筱然没想到竟是东家救了她,朝着他感激地点点头。 白衣男子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看向已疼地瘫在地上的胖子说道:“敢来我的酒楼闹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说完便转身回了二楼。 ------------ 第四章 向东家求救 这时候掌柜的也出来了,找人将受伤的胖子抬了出去,地上的血迹和一地的狼藉也很快被清理干净,刚刚还剑拔弩张的酒楼,瞬间恢复了原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锦瑟也回到了台上,继续弹唱,客人们又开始谈天用饭,可孟筱然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刚刚自己为了锦瑟出头,差点脸被划花,酒楼里那么多人,竟无一人上前相救。 而锦瑟姑娘,更不曾过来道谢,哪怕是询问一句也没,那掌柜的,出事的时候人影都没,这会倒也出现了,一直以来跟她关系不错的孟财,也没有出现过。 孟筱然的心忽然很冷,更多的是失望,看来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人心都太冷漠了,她总是看不透,还曾傻傻的希望能在这里过上幸福的生活。 孟筱然面冷如霜的走到后厨,却见孟财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筱然,你没事吧?幸好掌柜的及时去找了东家,不然你今日就危险了。” 她愣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刚刚还冰冷的心,却在一点一点的融化,忽然牵动了嘴角微笑了一下,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一时间,真的是百感交集。 这时掌柜的何琛匆匆走了过来,脸色很难看,“筱然,你可知今日你惹到的是何人?” 孟筱然摇了摇头,掌柜的叹了口气,“这人可是郁京城出了名的恶霸,他姑父是咱们郁京城的金吾卫,虽只是个六品小官,可县官不如县管,哎……” 其实刚刚她心里便有些猜测了,那胖子在京都大酒楼里敢闹事,肯定是有些背景的,没想到真的如此,今日她得罪了那人,又害得他被东家用筷子刺穿了手掌,这事肯定不会这样完了。 她心里明白她在这酒楼也做到头了,对掌柜的鞠了个躬说道:“掌柜的,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照顾,我知道出了这个事,我也在酒楼待不下去了,今天我便离开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说道:“筱然,你能明白也好,这里确实已经不适合你了,还是早日离开为好,省的那人过后找来报复你,赶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说完他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孟筱然,“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拿去。” 她看了眼荷包,没有矫情地推辞,她需要这些银子,接了过来,最后又朝掌柜的鞠了躬,然后便转身去了后院,回到房里她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而是坐到了桌边。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她记得前几日曾偶然间听别人说起“路证”,她一时好奇便悄悄问了孟财,何为“路证”,被告知这路证就是一份写了姓名,住址,生辰的东西,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所以说她到了这里竟成了黑户! 孟财还跟她说了,如今到了哪里做工都是需要出示路证的,她有些懵,自然不敢问为何到了京都大酒楼,掌柜的都没提路证的事。 如今她没有路证,到哪里都是不行的,她若是出去了,该去哪里? 孟筱然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于是便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她背着包袱出了院子,经过大堂时正好碰到了正往下走的白衣男子,也就是这京都大酒楼的东家。 孟筱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眼睛也瞬间闪出光亮,她一咬牙拦在白衣男子面前,他正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 白衣男子眉头微皱,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身后一个青衣少年立刻上前,对着孟筱然说道:“姑娘,不要挡着公子的路。” 孟筱然与白衣男子对视着,虽心里没底,但还是打算试着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东家,今日多亏了您出手相救!” 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说完了么?”男子眼神冰冷,表情漠然,孟筱然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这位年轻的东家看起来温润如玉,但此刻看来恐怕不会那么好说话,果然人不可貌相,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想要试试,为了生存脸面什么的都可以抛却了。 “东家,我有事想跟东家禀报,还请东家借一步说话。”先去个隐秘的地方才好继续。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又恢复成平淡无波的模样,他看了孟筱然一会,缓缓开口,“如此,便来吧。”说完转身回了楼上。 孟筱然跟在他身后走到二楼,进了最里面一间靠窗的包厢,青枫守在门外。 白衣男子坐在榻上,懒懒抬头看着孟筱然,“你有何事要说?” 孟筱然哪有什么事要禀报,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努力想了一会,最终硬着头皮开口,“东家,今日之事恐怕日后那胖子会来报复,所以,我打算离开酒楼。” 白衣男子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在说:所以呢?然后呢? 孟筱然鼓起勇气,说道:“可否求东家安排新的事情给我,我,我在郁京城实在是无亲无故……” 她编造了一个凄惨无比的身世,这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打算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便这样说,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不过似乎她的说辞并没有打动白衣男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道:“你的身世,本公子知道了,确实凄惨,不过,本公子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 孟筱然立刻点头表忠心,“东家放心,我有些身手,也能吃苦,什么都能做,只要东家愿意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替东家卖命!” 白衣男子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深思,而后忽然问道:“若我让你做的事十分危险,可能会要你的命呢?” 孟筱然傻眼了,她不过是想找个赚钱的工作而已,开什么玩笑,还会要命?她本能的反应就是想拒绝,可她还是忍住了,抱有一丝幻想,牵了牵嘴角,“呵呵,怎么会,东家是在开玩笑吧?” 白衣男子看着她的反应淡淡一笑,“没有,我说的是实情。” ------------ 第五章 错认 一个酒楼的老板,要做什么事,才会有性命之忧?孟筱然心思百转千回,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难不成,他其实是什么黑暗组织的头目,让她去杀人越货? 孟筱然立刻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她可不能做这种事,虽说她如今需要银子,需要生存下去,可是她却不敢去冒险,孟筱然咬了咬唇道:“这……东家,我只是一介女子,实在无法胜任这样的任务。” “既如此,你便走吧。” 孟筱然点点头,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青枫走了进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咱们今天设计这一出,不就是为了让她替你做事么,你为何让她走?” 白衣男子看向窗外,孟筱然背着包袱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酒楼,他笑了笑说道:“如今,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会那么轻易答应,且她身上野性难驯,必须要让她再吃些苦头……” 青枫点点头,心中又涌起对自家公子的崇拜之情。 孟筱然皱着眉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她知道没有路证,出去找工作很难,可是转念一想,之前她一眼看中京都大酒楼,不是顺利留下来了么?还是要去试试才行。 她此时穿着的是刚来时在成衣店偷来的那件蓝色裙子,她思索了一下,打算去一些脂粉店或是首饰店,这样的店里应该会要女子。 一个时辰后,孟筱然有些颓然地从一家卖香粉的店里出来,已经被几十家拒绝了,都是因为没有路证,路证,路证,路证!真的那么重要么? 正在她烦躁地要发狂时,街上忽然一阵闹哄哄的,抬眼一看,周围的人都成群结队地往前面跑去,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的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一丝机会,于是也跟随众人一起朝前方走去。 最后一群人来到了一个宅子门外,此时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看模样似乎是在发东西,她有些茫然地站在人群中。 一旁的一个中年妇人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不是咱们郁京城的?” 孟筱然面上露出疑惑,可心里却有些发慌,这妇人不会是什么高人吧?能看出自己是穿越来的? 那妇人却忽然得意的笑了,“姑娘,你别奇怪大婶我是如何知道的?看你刚刚一直东张西望,显然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咱们郁京城的人,有谁会不知道?” 孟筱然提起的心轻轻放下,觉得这妇人说话有些意思,便笑了笑问道:“那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呢?” 妇人见她终于问了,赶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每个月十五,沈家都会发放米面,这不,今个又是十五了,大家都过来排队,领些米面回去,姑娘你也跟着一起排吧,就站在我后面。” “沈家?” “连沈家都不知道?”妇人一脸不可思议,“那可是咱们大商国的皇商啊,家财万贯,特别是这沈三公子,人不仅长得俊俏,难得的是还有一副好心肠,心系百姓呢,每个月都送米面给百姓,每家每户都能领一份,据说整个大商国各个地方,今天都在送呢,真是大善人啊!” 整个大商国都在送?这得多有钱?孟筱然不由暗暗咋舌,忽然心思一转,既然这沈府这么有钱,且主子又是个大善人,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机会进去找个活,先赚点银子也是好的。 孟筱然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身前的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过了一会见没有反应,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她立刻回神,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啊,大婶,您继续说,我听着呢。” 妇人却忽然掩嘴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孟筱然,说道:“姑娘,被婶子一说是不是也对沈三公子动了心思啊?虽然你长得好看,身段也好,可是想要得到沈三公子的亲睐,难于登天哦。” 孟筱然眉头微挑,一脸诧异,她连这沈三公子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为何要动心思? 不过听这妇人这样一说,她也来了兴趣,“大婶,为何这么说?” 妇人神秘一笑,继续说道:“这三公子可是咱们郁京城的名人哦,年轻的小姐们一个个都仰慕着三公子呢,这有才有貌的大家千金都争抢着,你还有可能么?哎,别说你了,若是我再年轻个几十岁,我也喜欢这样的男子啊,长得俊俏,又有才华,又菩萨心肠,这样的男子,谁不喜欢?” 孟筱然在心里狂翻白眼,真不敢相信,连个四五十岁的大婶都这样花痴,这个朝代还真是不一样。 那妇人似乎十分激动,一直拉着孟筱然说着沈三公子的事情,孟筱然却提不起半点兴趣,只随便虚应着,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总算前面的人走了,轮到她们了。 孟筱然领了两小袋米面,就赶紧溜了,她可不想再听这大婶说什么劳什子沈三公子的事了,耳朵都要生茧了! 在街上找到一家米行,将两小袋米面卖了,店家给了她十文钱,孟筱然看着手里的是个铜板,有些感慨,将这十个铜板放进了自己装钱的小荷包里。 这点钱她也不敢随便花了,便在街上闲逛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张灯结彩的,看样子是什么大户人家正在办喜事,她立刻转身离开。 忽然背后传来急切的男声,“是小秋么?让你去买点东西怎么弄这么迟?快点进来,府里忙成一团,你倒是自在!” 呃?应该不是跟她说话吧?孟筱然继续走。 “哎,你这丫头,让你快进来,你在干什么?要不是我到侧门这看看,还不知道你竟然在这偷懒,回头看我不跟李婆子说,让她好好教训你!” 孟筱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四下看看,一个人都没,她一脸莫名地指着自己问道:“你在跟我说话么?” 她这才看清,离她不远处,一个中年***在门口,正一脸恼怒地看着她,“不是跟你说话,跟谁说?还不快进来,府里客人都来了,快去帮忙伺候。” ------------ 第六章 陌生男子的解围 没等孟筱然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拉了进去,进去后又一溜烟地跑走了,似乎是忙得很,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就说这丫头不行,最爱偷懒,改明一定要跟夫人禀报,将这丫头给赶出夫人的院子才好!” 原来,这里竟是布政使曾亦善曾大人家,今日是曾老爷五十大寿,郁京城里有头有脸地人都纷纷来道贺,府里此时正忙成一团。 这不,这外院的李管事在侧门处看见了穿着蓝色衣服的孟筱然,竟错认成今日同样身着蓝衣的丫鬟小秋,想必也是忙晕了,只看着身形衣着相似便喊住了她。 孟筱然莫名其妙被拉了进来,又莫名其妙被丢下,再看看这府里急匆匆跑路的丫鬟,不由哑然,就连丫鬟们竟然也一个个穿着暴露,跑得时候,胸前十分壮观,她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可怜的胸,撇撇嘴。 既然进来了就看看吧,就当免费参观古代园林了,这园子里风景倒是不错,渐渐地不由走远,直到听到有人说话才惊觉自己走了很久。 “子卿,今日多谢你来府上,自从上一次咱们不欢而散,我还以为你生了我的气,不会再来了。” “怎么会,我们之间的情谊与他人无关,今日是你父亲大寿,我怎会不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 若不是这说话的人是两个男人,她真的要以为这两人是一对私会的情侣了,当然了,作为一名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士,同性恋也是常见的,这些事情她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谁在那里!”孟筱然正在胡思乱想,一个声音传来,打破了她的遐思,脚步声传来,两个年轻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心里暗暗叫糟,她可是在瞎逛,要是这两人是这府里的主子,她就完了,此时她只能低头不语,脑中却在快速思索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不幸的是,她遇到的真的有一个是主人,刚才的对话不就能猜得出来?孟筱然心里一阵紧张。 “你是何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衣的男子皱眉问道。 孟筱然深吸口气抬起头,那锦衣男子看到她后脸上划过一丝惊艳,很快便消失不见,今日是他父亲过寿,任何可疑人物都不能放过,而而站他身边的蓝衣男子看见孟筱然后却是眼睛一亮,竟是她! 正在孟筱然思索着该如何作答时,蓝衣男子忽然出声,“成安兄,她是跟我一道来的。”说着又看向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锦衣男子正是曾大人的嫡长子曾成安,此时他看了看孟筱然,有些疑惑,“子卿,这是……你的侍女?你身边不是不喜人伺候,何时也习惯带侍女了?” 孟筱然低头不语,心里却有些暗暗不悦,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是个丫鬟?她哪里看起来像丫鬟了? 这大街上随便一个女人都在**,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风范,哪里像丫鬟了?此时郁京城一个比一个暴露的大家闺秀们同时打了个喷嚏。 蓝衣男子一脸深意看了一眼孟筱然,而后笑了笑说道:“姨母放心不下,硬是要我带个侍女。” 曾成安点点头没再追问,只说道:“前院还需我去招待,子卿你在这里随意逛逛,我知你不喜人多,已经在亭子那里摆了酒席,你自便吧。” 蓝衣男子点点头,那人说完便匆匆走了,留下了孟筱然和篮衣男子相对而立,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孟筱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眼前地蓝衣男子,用书上的话说那就是面冠如玉,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帅哥,还是暖男的那种。 蓝衣男子看到此刻的她,还真的跟那一次看到的不一样,只能说孟筱然倒霉,这蓝衣男子也是半个月前目睹她行窃的人之一,最后还是他替她付的银子,不过她自然是毫无所知。 最后还是她实在受不了这样奇怪的气氛,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朝他点点头,“多谢公子解围。” 蓝衣男子笑了笑,双手抱拳朝她微微躬身,“在下陆子卿。” 哦,他自报家名了,但孟筱然却没有说话,她可不打算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于是只是微微笑了笑,“多谢陆公子刚才出手相助。” 陆子卿低头笑了笑,“如今时辰不早了,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跟陆某一起用点饭菜?”他知道,一个连衣服都没钱买的人,今日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贵客,而他又对她有兴趣,不如借机与她认识一番。 本能的,她想拒绝,可是她这一天都没吃饭了,上午出了那事她哪里顾得上吃,如今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想要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终理智还是没有战胜美食的诱惑,她真的坐在亭子里与一个陌生的古代男子一起吃饭! 不过最值得高兴的是,这一桌饭菜十分丰盛,她吃了来到古代半个多月来最好的一顿晚饭。 吃饱喝足,孟筱然立刻站了起来,“多谢陆公子的招待,还要谢公子今日帮助小女子。”说完学着古代人的礼仪朝他微微福身,“小女子告辞。”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陆子卿可不想一番心思白费,总得知道佳人的名字吧,否则是人海茫茫,他今后要如何找到她? 孟筱然有些诧异,古代可以随便问姑娘的名字?不过随即一想,**装都敢穿,还有什么不敢的?这样一想便过身,冲陆子卿点了点头,“小女子孟薇,今日多谢公子的帮助,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她才不会傻到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 陆子卿笑了笑,“好,我等着孟姑娘的报答。” 孟筱然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现在要赶紧离开才行,否则天黑了门关上就完了,她的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她快速跑到刚才那个侧门口,四下看看,没见到人看守,溜之大吉! ------------ 第七章 暗中使坏 出来后她便要思考今夜该如何安顿自己了,想着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还要去住客栈,心中就一阵肉疼,可是没办法,她总不能露宿街头吧?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露宿街头,那不是等着出事么? 好在这段时间她靠着卖曲子也赚了些钱,还有掌柜的走前给的一袋碎银子,应该够她花一段日子,她在街上走了一会,天暗下来前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栈住下,一间普通的房间,住一夜也要五十个铜板。 孟筱然有个优点,不多愁善感,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总是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分地去担忧,哪怕是明日的她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她也不打算忧心去考虑。 这可不是因为她不聪明,若真的斗起心机,恐怕同龄的女孩,很少有人能斗得过她,只不过她从来不愿去做这些,除非被逼无奈。 躺在床上的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事情,那时候为了能被人领养,那些本该天真单纯的孩子们一个个都用尽了心机,不过从来没想过要被领养,她宁愿靠自己,所以她便看着那些孩子一个个争来夺取,从来不争不抢,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独立和尊严。 想着过去的往事,孟筱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累了一天,又美餐了一顿,自然是做了个美梦。 第二日一大早,孟筱然便起身了,昨日那妇人跟她说的皇商沈府,给了她一些灵感,所以今日她打算去沈府应聘,家大业大,总会需要人的吧? 按照昨天的路,穿过一个巷子,来到了沈府门口,昨日十分热闹的沈府,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有街上不时走过来一些行人,辉宏的大门前站着一个小厮。 见到她走过去,小厮立刻出声询问,“干什么的?”原来声音冷硬不耐,在看到孟筱然的一瞬间立刻软了下来,“姑娘,有何事?” “小哥,我来是想问问,沈府招工么?我想进沈府做事。” 那小厮本想摇头,但最终还是犹豫了,这么美的姑娘,若真的来府里做事,那他岂不是能常常看到?若是运气再好一些,或许还能与她有些缘份也说不定。 “招工的事我可以替你向管事打听打听,不知道姑娘家住何处,若是有消息了,我便去知会你一声?” 孟筱然将他刚刚所有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也大约猜出了他的心思,但此时却是没法有骨气地拒绝这人的好意,只好点点头,“多谢小哥,我上郁京城寻亲,无奈亲人都已搬家离去了,如今我住在城里的悦来客栈,小哥若是有消息了,可去那里寻我。” 如今没有路证,她已经放弃了去别的地方找活的想法,只能回到客栈等待消息,如今她又没有银子,想要以自己的本事谋生也没有本钱,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个时候,孟筱然不禁暗恨,为什么别的人穿越了都是小姐公主,再不济,也要是个农家女啊,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惨了? “哦?找了守门的小厮?”白衣男子坐在书房里听着青枫的汇报,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青枫,去处理一下。”青枫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自家公子要怎么处理,没有多问便领命下去了。 本以为有戏,可孟筱然在客栈等了三日也没有等来那小厮来找自己,眼看着自己的银子越来越少,她实在等不及了,自己找了过去。 找到沈府门口,守门的小厮已经换了,待她走过去刚想说话,便被赶走,“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前几日,守门的沈大宝,就因为守门时与陌生女子搭话,被打了十个板子,还被调去又脏又累的马房,此时刚上任没两日的宋小辉自然记住了前任的教训,看见女子过来便赶走,哪管什么怜香惜玉。 孟筱然被赶走,心里恼怒万分,她知道想进沈府基本上是没有门路了,接下来该如何?回到客栈她立刻收拾东西退了房,她没有多少银子了,不能再“挥霍”了。 连番打击,她都有些心灰意冷了,看来她真的是太乐观了,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无论如何总能够养活自己吧,可如今看来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她没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不时走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哀求着路人,经过孟筱然时,他们双手伸出来,口中不停地说道:“行行好吧,姑娘……” 见她没有给钱,乞丐又走到别人身边,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心善,掏出几个铜板扔给他们。 电光火石之间,孟筱然忽然想到一个谋生的法子,当乞丐! 那一刻,她感觉整个街道都静止了,只有她一个人,她竟然想到要去做乞丐?她活了二十二年,虽然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她这些年来辛苦奋斗,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工作,虽然才半年,可却颇得上司赏识,也可称得上是精英了,如今到了这里求生竟如此艰难? 可是,除了这个,她还能如何? 孟筱然站在那里,不停地做着心里建设,之前不是还看到过一篇新闻,一个网络工程师辞职去当乞丐,赚得比工作时还多,嗯,这也是个职业! 她最终说服了自己,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找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往脸上抹了许多黑灰,又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在客栈时的工作服,灰不拉几的,正好!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肯定看起来跟个乞丐差不多了,屋顶上白衣男子和青枫看着她的一番动作,不禁咋舌,这个女子真的很厉害,能够对自己这么狠! 就这样,孟筱然很快成为了一名“乞丐”,刚开始真的很难,怎么说她也是个高材生,怎么好意思拉下脸做这种事?不过一旦鼓起勇气尝试了一次,就不再觉得丢脸了,反正脸都被抹黑了,哪里还有什么脸? 在街上晃了许久,还真收到了一两个铜钱,她有些累了,找了个角落坐下,暗暗思考做乞丐的诀窍,到底哪些人可以要来钱呢? 最后她总结了一下,就将目标放在一些年轻的男女,以及一些长得慈眉善目,一看就好说话的人身上,看到这样的人出现她便会立刻上去,装作可怜兮兮的苦苦哀求,效果还真的不错,一个下午,竟然也有一些收获! ------------ 第八章 乞丐何苦为难乞丐 孟筱然看着口袋里的几个铜钱,不禁感慨,她在酒楼累死累活这么多天也就赚了那么点银子,没想到,拉下脸来做乞丐,竟然一天就有几个铜钱? 她不知道也就她能要来这么多,其他乞丐可没她这么好运,别的乞丐都在一旁暗暗看着她,见她收货颇丰,都记恨上了她,众人都商量好了,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天结束了,天渐渐黑了,乞丐们也都“收工”了,孟筱然看着所有乞丐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她也跟在后面,心想,乞丐们应该有个固定的住所吧,都住在一起,也许她也能跟着去,找个地方住下。 果然一群乞丐都走进了一处荒宅,孟筱然心中大喜,不错,总算有个地方能落脚! 孟筱然不由赞叹自己的机智,打算跟着进去,走到大门前却被几个乞丐拦了下来,他们上下打量着她,说道:“你是哪里来的?谁准你进来?” 她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发现那几个乞丐都是一脸不善,心里暗暗一惊,难道乞丐也是有团伙的? 初来乍到,她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放软语气,说道:“几位大哥,我初来乍到,父母皆亡,过来寻亲也没寻到,只得来这里混口饭吃。大家都是一样的,以后多多帮助。” 那几个乞丐可不吃这一套,今天一天他们一个子都没讨到,这个新来的倒好,竟然一来就抢他们饭碗,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怎么行? 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忽然走上前,一人拉住她的一只手臂,此时她也算明白过来,这几个乞丐肯定来者不善,那她也不会客气了,一个用力甩开他们。 别看她身体瘦弱,可力气却一大把,也有些身手,这些乞丐每天吃不饱睡不暖,一个个病怏怏的,如何是她的对手? 那几个乞丐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瘦弱的小乞丐倒有点力气,三个人一起冲上来。 正在几人的打斗一触即发时,门里走出来一个人,对着他们呵斥道:“都在做什么?快进来。” 那三个乞丐一听那人的声音,立刻蔫了下来,乖乖走了进去,孟筱然看着,心想,这人应该是这里的老大? 那个老大模样的乞丐看着孟筱然说道:“你是今天刚来的?” 孟筱然点点头,将自己之前编好的身世说了一下,“我是来郁京城寻亲的,家中父母双亡,无奈途中遇到劫匪,钱都被抢去,一路乞讨过来,谁料郁京城的亲人也不在了。” 孟筱然没有再说下去,故作伤心的哽咽了一下,那人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你进来吧。” 宅子很破,里面住了许多乞丐,大家成群结队地坐在一起,看着孟筱然跟在那人身后进来,都纷纷抬头看着她,有人胆子大,还问道:“老大,这人是谁?新来的么?” 那人将孟筱然带进来,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这位小兄弟是今天刚来的,以后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不想看到兄弟之间互相欺负。”说完还朝一个方向看了几眼,正是刚才要教训孟筱然的几个乞丐。 那几人没敢说话,可心里却十分不满,那个小乞丐抢了他们的生意,害得他们今天一天都没有收获,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她。 孟筱然第一次跟乞丐住在一起,十分不适应,大家都是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天还凉,地上也只是铺了一层干草。 那个老大倒是给了她一床被子,看着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被子,她心里一阵作呕,最终还是拒绝了,说自己不怕冷,不需要被子,老大可能看出来她是嫌弃,有些不悦的走开了。 孟筱然睡了一夜,第二天便感觉头晕晕的,看来夜里着凉了,哎,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她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想,不然真的要绝望了。 孟筱然今天状态很不好,生着病的她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她还是坚持在街上晃着,也许是她的模样太可怜,竟然比昨天要到的钱还要多,这下可让那几个乞丐红了眼。 三人聚在一起,一个人说道:“今天必须给那个臭小子一个教训!” “是啊,这臭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你没看他今天早上给了老大铜钱,老大对他很满意,一来就出风头,真是找死。” “就是,就是,咱们今天不让他吃点苦头,他还不知道咱们的规矩。” 三个人一拍几个,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一会该怎么教训孟筱然。 夜幕渐渐降临,大家也都打算回去了,孟筱然过了浑浑噩噩的一天,鼻涕眼泪一大把,这里又没有纸巾,她只能用自己身上的衣服,稍微干净一些的布来擦擦,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孟筱然默默跟在大家后面往破宅子走,却不知道后面跟着那三个鬼鬼祟祟的乞丐,他们正打算伺机教训孟筱然。 孟筱然此时状态很差,完全没有精力去注意别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忽然她被一把拖住,往一旁的巷子里拽去,孟筱然一个不防,被拽了进去,她抬头一看,是昨天找茬的那三个人,看来今天是来报复的。 孟筱然看着他们三个人,冷冷的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做什么?当然是来教训你这个臭小子,敢抢咱们的生意,还害得我们昨日被老大训!” 孟筱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说道:“我什么时候抢你们生意了?大家不都是在乞讨么?我拦着你不让你乞讨了么?” 另一个人哼了一声,“若不是你将那些人抢了去,我们怎么会一分钱也要不到,你不是抢生意是什么?” 孟筱然愣住了,这真是太幼稚,她有种回到幼儿园的感觉,那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时常找那些得老师喜欢的小朋友麻烦,呵呵,想起来就好笑,而她,该死的,干嘛要在这里跟这群幼稚的人混成一堆?想想就悲催! 那三个乞丐看到孟筱然笑,而且是那种轻蔑的笑,立刻被激怒了,一起冲了上来,想要暴揍这该死的臭小子一顿。 ------------ 第九章 陷入绝境 孟筱然虽然身体不适,但是想要对付这几个小罗罗还是十分轻松的,她一脚踹了过去,直接踹倒一个人,然后三两下把其他两人撂倒在地,三人哀嚎不已,朝着巷子口大喊:“兄弟们,这个新来的欺负人!” 孟筱然暗道不妙,果然没一会一大群乞丐跑了出来,手上都拿着木棍之类的东西,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她心里明白,那个乞丐窝她是回不去了,找准机会赶紧就跑了出去,一群乞丐见状愣了一下,立刻跟孟筱然后面追赶她,追了一会便停下了,他们都饿着呢,哪有力气跑? 孟筱然气喘吁吁地跑到外面,看没人追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忍不住爆粗:他么的,做个乞丐都这么难! 此时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首歌,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是啊,她现在的心声就是,乞丐何苦为难乞丐?难道她真的要走投无路了么? 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她有些气馁,这可怎么办?晚上睡大街上么?她垂头丧气地在城里瞎逛,到底是都城,即使天黑了,还是十分繁华。 好在她的包袱都随身背着,都不必再回去拿了,还有她这两日做乞丐要来的钱,数了数,刚好十个铜钱,她自嘲的笑了笑,“还不错,总算是有点收获。” 孟筱然找了处繁华的街道坐下,越热闹的地方人越多,相对来说也安全一些,她实在累了,先在这里坐会再说吧。 双手托腮看着天空,心情沮丧,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可还没等她多伤感几分钟,又有人来打扰她。 孟筱然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一个个吊儿郎当的,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看模样应该是地痞,跟**电影里的古惑仔差不多。 几人恶狠狠的看着她,说道:“喂,小乞丐,谁让你坐这里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 孟筱然漠然地看着他们,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狂躁地发疯了,自己最近真的是瘟神上身了?简直喝水都塞牙缝,诸事不顺,莫名其妙穿越,丢了酒楼工作,乞丐都来欺负她,现在连坐都不让坐,到底还让不让人活? 孟筱然低下头继续沉思,没理会他们几个,她现在心情非常差,不想搭理他们。 那几人说完话,见坐在那里的小乞丐一点反应都没有,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人说道:“不会是聋子吧?” 你才是聋子,你全家都是聋子!孟筱然在心里骂道,继续不理他们。 那几个人又开始说了,“不会又聋又哑吧?” 我靠,好好的人就要被他们说成残疾人了?孟筱然不打算再装了,忽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处境都已经这样差了,也不在乎再多得罪几个地痞流氓了,她懒懒地抬起头说道:“你们说谁呢?谁又聋又哑,我看你们眼瞎才对!” 那几个人怒了,这小乞丐明明听得见,还装聋作哑,不理会他们,几人立刻撸了撸衣袖,想要上前揍他,被那个大胡子男子拦住,他看着孟筱然,恶声恶气地说道:“想坐这里可以,交上保护费,随便你怎么坐!” 孟筱然一听,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问道:“你谁啊?这地儿是你家造的?凭什么坐了要交钱?老子偏不交,怎么样?”说完还十分挑衅地冲他们挑挑眉。 藏在在一边的白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真的是喜欢找死,明明知道这几个人不好惹,还要激怒他们,还真是胆大。 果然,那几个地痞被气坏了,他们可是青龙帮的人,何时受过这种气?每次来收保护费,谁不是客客气气奉上,今天这小乞丐竟敢如此说话? 在大胡子的示意下,三人一起冲了过去,拉起孟筱然,孟筱然没有立刻挣扎,而是忽然放声大喊呼救,她不相信大街上这么多人,这几个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抓人? 可是结果却令他失望了,此时天色也不是很晚,街上来来往往还有许多人,但所有人见到那几个地痞后,全都纷纷逃走,甚至还有人在一旁围观,却无一人上前。 孟筱然心凉了,人心冷漠,她眯了眯眼睛,体内的怒火被引燃,这些日子的憋闷和难过也一并发了出来,今天她就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人! 好在这几个人看着厉害,却都是只有一副空架子,被她几下便打趴在地下,孟筱然这一次总算是没惹到厉害人物,不然又要多一身官司。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三人爬起来后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孟筱然鄙视地看着几个人,吐出一个字:“滚!” 几个人立刻连滚带爬跑走了。孟筱然微微吐出口气,那几人走后她才又跌坐回了地上,她如今还生着病,刚刚又动了手,现在停了下来,全身都酸软无力了,生活太不易了,怎么想安静地活下来都这么难? 孟筱然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脑子里此时也如同浆糊一般,唯一的想法便是该找个什么地方睡觉,但体力却已不支,她将嗡嗡作响的头放在腿上,没等她想清楚夜里该怎么办,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似乎又回到了现代,回到自己的宿舍,回到了住了十几年的孤儿院…… 迷迷糊糊之间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响,她抬头看去,不由眼睛微眯,心中一惊,瞌睡立刻被吓没了。 只见眼前围着一大帮子人,刚刚被她打跑的那几个人正站在人群里,大胡子对着为首的一个男子说道:“老大,就是这个小乞丐,刚刚不交保护费,还打了我们几个。” 孟筱然看了看,这群人,一个个手里拿着大刀,在月色下亮晃晃的,这一刻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她何时见过这样的阵势?纵使有些身手,但也抵不过这么多手拿大刀的壮汉啊! 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绝望,难道她就是一个炮灰?穿越来一遭,别说什么走上人生巅峰了,就连基本的生存都维持不下去!难道真要丧命于这个历史上都没有的朝代? 孟筱然忽然放弃的反抗,也许死了后就能回去了呢? ------------ 第十章 谈合作 正在众人提起手中的大刀,朝着坐在地上的孟筱然砍去事,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正是昨日见到的白衣男子,京都大酒楼的东家,他看着孟筱然,问道:“你可考虑好了?” 孟筱然一想,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再说先渡过这一关也好,去了还能谈谈条件,也许也不会死呢? 孟筱然想通了这些便一狠心,点点头,白衣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立刻拉住她纵身一跃,消失在繁华的大街上,留下了众人一脸呆滞,其中一个人忽然出声:“是三公子么?” 一个个拿着大刀的大汉,这时都纷纷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白衣男子,不是三公子是谁? 原来这白衣男子就是大商国赫赫有名沈三公子,沈谦。 沈谦将孟筱然带回自己的家中,让下人带着她下去沐浴,如今她的模样十足一个小乞丐,他刚刚情势所迫才抱了她,现在可不想总是面对一个小乞丐。 下人将孟筱然带下去后,沈谦自己也要了热水,洗浴了一番,他有洁癖,实在是受不了刚刚自己抱过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虽然这个“小乞丐”其实才刚刚上任两天,身上一点异味都没。 沈谦洗好之后,换了一件青色的长袍,坐在桌边静静地喝茶,孟筱然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心中暗暗赞叹,这人长得还真好,坐在那里便跟一副画一般,若不是她之前见识过他的冷漠,知道他的底细,恐怕也忍不住要再次花痴了,好吧,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些花痴了。 四下看了看,周围的家具,应该都很好吧,她虽然不识货,可看这些家具色泽红润,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京都大酒楼的东家,果然是有钱人,眼下她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孟筱然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想等着这人开口。 沈谦端着茶盏送到嘴边,嘴角弯起一抹笑,很好,能沉得住气,喝了口茶放下茶盏,他望着孟筱然微微一笑,“姑娘请坐吧,喝点热茶。” 孟筱然此时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她头疼欲裂,浑身无力,此时也是强撑着,沈谦让她坐下,她也再客气,朝他点点头,“多谢公子。”而后走到桌边坐下。 难得的是,那位在她心中出奇冷漠的酒楼东家,竟然主动替她倒了杯茶,一杯热茶下肚,她感觉舒服许多,最后抬起头开门见山,“公子需要我做什么事,不妨直说。” 饶是见了她多次,沈谦还是被眼前精致无双的脸惊艳到,沐浴过后的脸上通透无暇,像上好凝脂一般,大眼清澈灵秀,透出一股灵气,在油灯的反射下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如此佳人,若真的生在世家,定然会名动天下了。 “姑娘还是先吃点东西,想必你还没有用过晚膳。”何止是晚膳,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只是早晨喝了一碗看不见米粒的稀饭,此时又饿又晕,脸上的泛着红晕,沈谦以为那是沐浴后的效果,孰不知是她病了的缘故。 孟筱然挑挑眉没有拒绝,心里想着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谈拢,不如先吃饱肚子再说,她低头不语,安心等着饭上来,沈谦也不说话,只安静的喝茶,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向低头的某人。 大户人家的厨房效率果然很高,很快便有人送了一盘盘热腾腾的饭菜上来,孟筱然不知道的是,是因为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太挑剔,所以他院子里的厨房总是时刻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很饿,但她却没什么胃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对她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吸引力,努力吃了些菜,倒是那一小盅粥很合她意,不知不觉竟喝了好几碗。 沈谦不动声色地看着,暗暗想着,原来她爱吃燕窝粥。 用完晚餐,饭菜很快被下人撤下去,桌子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孟筱然抬头看着沈谦,心里想着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一死,还不如早点解脱,“公子,小女子有些好奇,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姑娘去丞相府中做个内应。”那笑容让人惊艳,可说的话却是惊吓了。 “什么,做内应?公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弱女子,进了丞相府,若是做了什么事被捉到,恐怕几个我都不够死的。”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让她去做什么内应,那不就是卧底么?高危职业,她果断拒绝。 弱女子?沈谦看着孟筱然有些想勾起唇角无声笑了,“姑娘的本事,在下十分清楚,当然你也不必担心去了会出事,我会给你一段时间,好好教授你本领,等我觉得时机成熟了,才会让你过去。” “为何要我去丞相府?”她直直望向沈谦的眼睛里,一下子便问到了点子上,可他却不回答,只是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姑娘知道的越少越好。” 沈谦第一次看到孟筱然时便看中了她,人长得柔弱,但身手却不凡,这样的人最适合伪装,更何况,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沈谦早就看明白了,她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足以蛊惑人心,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都会她的外表给欺骗,而这样的人正是他需要的。 “姑娘只需进府替我打探情况,做好内应,危险的事我不会要你做的。” “这件事肯定十分危险,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去,我是不会去的。”不危险?骗鬼呢!孟筱然脸上的露出怀疑之色,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沈谦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眼神却十分冰冷,“姑娘,你有的选择么?若是你不答应,那在下便可立刻让人送你回大街上,再放出话给青龙帮,你与我没有关系,不知道你的下场会怎样?又或者即使我什么也不做,姑娘,你能生活得很好么?继续做乞丐?” 孟筱然看着沈谦,也许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是他的话触动了她,是啊,难道要永远做乞丐? ------------ 第十一章 你是沈谦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个男人要自己做的事一定十分危险,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精致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许久也没有下定决心。 沈谦心中暗暗叹息,最后下了一剂猛药,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听说这两日金吾卫大人带着人去了酒楼好几次……” 孟筱然身体一僵,她竟然忘记了这个?她前几日强出头,让那个胖子被眼前的沈三公子伤了手,他怎么会饶了自己?如今恐怕已成了那金吾卫的眼中钉,若不是今日扮作乞丐,想必早就被抓住了,若是再回去,过不了几日,肯定也会被捉到。 她放弃了挣扎,最后下了决心,抬起头,看着沈谦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个要求,一定要保住我的命!” 沈谦笑了,说道:“自然。”两人就这样不太愉快地确认了合作关系。 最后,孟筱然看着面前俊美无涛的男子,眼中有着疑惑,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她眼中的不信任和冷漠,“公子,既然以后我要替你做事,那我能不能知道,你到底是谁?”她虽想要活命,但总不能不明不白地替一个陌生人做事吧?虽然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十分俊秀,看起来也是温文尔雅,但她总隐隐觉得他很危险。 沈谦微微一笑,双手交叠朝孟筱然示意,“在下沈谦。” “你是沈谦?”孟筱然瞪大眼睛。 见对面的男人点头,又追问一句,“是皇商沈家?”沈谦点点头。 她还不甘心,“你就是传说中的沈三公子?”沈谦又点点头。 孟筱然忽然笑了,美丽的脸蛋上因着笑容而显得灵动至极,她可以说这就是缘分么?她之前不是心心念念想进沈府做事,最终她还是得偿所愿了,只不过做的事危险了些,与她想的不一样。 再看看眼前的沈谦,她总算明白了那大婶为何会花痴了,这沈三公子确实是有这样的资本,能够让郁京城的年轻小姐们甚至是中年大妈们都仰慕他。 沈谦看着她笑,自然明白她在笑什么,当然,若是她知道那个守门的宋大宝是自己派人收拾了一番,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沈谦目的达成,心中畅快,他叫来了院中伺候的丫鬟,“你带着孟姑娘去海棠院,今后她便住在那里。” 丫鬟低垂着头应下,脸上却有着诧异之色,海棠院,那可是就在公子的院子里,公子竟然会让个女子住在他的院子里,看来这位姑娘定是身份不凡了。 这样的安排却是他有意为之,就是为了让外人猜想,引开别人的注意,这样也可掩人耳目了,孟筱然自然不知道他心里那些算计,不知不觉又被他利用了一把。 这一晚孟筱然睡了一个月以来最舒服的一次好觉,加之她染了风寒了,睡得便更加沉。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还漆黑一片,孟筱然就被人叫醒,她有些恼怒的睁开眼睛,心里烦躁的要死,刚想开骂,那个小丫鬟便说道:“公子在外面等您。” 孟筱然艰难地爬起身,头晕目眩,强压下身体的不适起了床,她自小便养成了隐忍的性子,即使再难受,她也不会吭一声,谁要她寄人篱下呢? 在丫鬟的帮助下,她洗漱完毕,此时倒感觉没有那么痛苦了,丫鬟拿来一套衣服帮她换上,她低头一看,是一身短衣,竟还有裤子,原来古代女子也会穿裤子,不过她这么大早起来,又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走到院子里,看到沈谦已经站着那里,听到声音便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忽然走过来,抓起她一个纵身又飞了起来。 昨天孟筱然已经体会过一起腾飞,但由于紧张,都没敢睁开眼睛,真没想到,古代真的有传说中的轻功,此刻她眼睛睁地大大的,看着下面的一草一木,虽然天还黑着,看不清什么,但迎风飞翔的感觉却让她很愉快。 沈谦带孟筱然来到一个山谷,一旁还有一条小溪,环境十分好,孟筱然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带自己来郊游的,于是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昨日说了,我会好好教你一些本事,让你在丞相府中能够自保,所以从今天开始,每日的这个时辰你都要起来,跟我到这里来练功。” 孟筱然闻言瞬间眼睛一亮,练功?难不成有什么武功秘籍?她不由心中开始幻想,莫不是今后自己也会武林大侠了么?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孟筱然有些无语的蹲在那里,脸上已流下了几滴汗水,蹲马步,说实在的,对于一个从小打架长大的孩子,马步并没有多难,可她如今可是拖着病体,体力根本不行,才站了一会就已经腿脚发麻了,但沈谦却在一旁说道:“每日清晨站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那不就是现代的两个小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想要求情,话到嘴边就忍住,闭着眼睛心里默念: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谦终于出声:“好了,可以休息了。” 孟筱然瘫了下来,直接倒在地上,才四月的天,她衣服却被汗水浸湿了,手都在微微发抖,闭着眼享受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休息了半个时辰,沈谦魔鬼般的声音又传来了,“下面开始练轻功。” 轻功?就是刚才沈谦带她飞的那种么?孟筱然其实对轻功最感兴趣,若学会了轻功,日后打不过别人总能逃命啊,虽然身体还很累,但是她还是爬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看着沈谦扔到她脚下的两个沙袋有些发愣,“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沈谦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似乎是同情,“绑在腿上,绕着山路跑两个时辰,累了可以休息,但一定要跑够时间。” “什么?两个时辰?”孟筱然呆呆地问他,那一刻大脑似乎都没办法运转,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孟姑娘,若是你想学会轻功保命,只能这样,我可不想要你的命,但是肯定有人会想的。”沈谦心有不忍,但却只能如此回答。 ------------ 第十二章 病来如山倒 孟筱然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两个不小的沙袋,想了许久,默默低下身子,将分量不轻的沙袋绑在了两边腿上,而后开始在山间奔跑,她不敢置信,练轻功竟然是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但她没有选择,只能认命,中途有无数次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最后又挺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声音对她说道:时间够了,你可以休息了。 孟筱然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下,这次她是真的晕了过去,本就生着病,哪里能够受的住这样的魔鬼训练? 沈谦看着躺在地上的孟筱然,此时的她,十分狼狈,头发被汗水浸湿了,脸被汗水浸湿沾了许多灰,如今一道道黑色的印子,一言难尽,衣服也皱巴巴的,全是泥,他以为她跟刚刚一样是在休息,可是过了许久见她还没有动静,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走到孟筱然身边,喊了她几声,“孟姑娘,孟姑娘?” 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眉头微微蹙起,蹲下身子,伸手在她鼻息处探了探,有呼吸,那就没事,不过感觉到孟筱然呼出的气滚烫如火,沈谦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触手一惊,滚烫如火烧了一般。 沈谦有些诧异,只是训练了一个上午而已,怎么会发烧,他并不知道孟筱然之前便已经生病了。 其实孟筱然脸已经烧得通红,只不过脸上如今满是脏,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所以沈谦才没有看出异常,看她这个模样,他也不忍再让她继续了,只好抱着她回去了。 就这样,孟筱然的魔鬼训练暂时结束了,别看她长得柔弱,可从小到大硬是一次也没生过病,二十二年来的第一次生病也交给了这个陌生的异世,沈谦无奈地再次抱了脏兮兮的某人,回去后又是一阵沐浴。 沈谦让丫鬟替她洗漱干净,请了大夫过来。老大夫匆匆赶过来,看着床上脸上烧得通红,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的某人,不由摇了摇头,都病得这样重,才请大夫。 老大夫替孟筱然把了脉,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沈谦说道:“三公子,这位姑娘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又劳累过度,身体消耗太大,所以引起了高烧,我这就开几服药,退烧药,一日喝三次,喝上两天就能退烧了,至于风寒,要等高烧退了,再慢慢治疗了。” 说完他走到桌边,很快写了几张药方,交给了一旁的丫鬟,丫鬟看了看沈谦,见沈谦点点头,便立刻出去抓药了。 沈谦客气地向大夫道谢,他摆摆手,说道:“咱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不必客气了。” 沈谦将大夫送到院门口,大夫看着他交代道:“这位姑娘今夜一定会高热不断,全身冒汗,还忽冷忽热,一定要让人在她身边伺候,用温水不断替她擦拭身体,若是可以,也可沾了裂酒擦拭,这样也可令高热褪去。” 沈谦点点头,将大夫的话记在了心里。 回去后他便吩咐丫鬟,好好照顾孟筱然,自己则回屋去了,他一个男子,总不好一直待在女子的闺房里,虽然此时外面早已传开,说孟筱然是他带回来的女人,打算金屋藏娇。 果然如大夫所说,到了晚上,孟筱然的高烧严重起来,整个人烧得如煮熟的虾子一样,丫鬟们不停的拿兑了烈酒的温水替她擦身子,可不一会刚换上的里衣便又被汗湿。 到了下半夜,孟筱然开始喊着冷,全身冻得瑟瑟发抖,丫鬟们替她盖了数床被子,她还是不住的叫冷,没过一会又开始喊热,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整夜,到了天微亮,才终于消停下来。 一大早,沈谦起来后有些不放心,还是过来看了看,询问了几个丫鬟孟筱然昨夜的情况,几个丫鬟将情况说了一下,沈谦点了点头,果然如大夫说的一样,再喝两天药想必也就好了。 沈谦问其中一个丫鬟,“大夫开的药有没有喂她喝下?” 丫鬟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在熬了,等熬好了,奴婢就喂姑娘喝下。” 沈谦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好好照顾她,我晚间会再来看她。” “奴婢遵命,定会好好照顾姑娘。”主子发话,丫鬟们纷纷低下头应答。 沈谦走了之后,丫鬟们互相对视着,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说道:“看来公子对这位孟姑娘真的不一般,难道真的如外面所说,公子会娶她么?” 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呵斥道:“冬梅,不要瞎说,公子的事不是咱们做奴婢的能多管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好好照顾姑娘。”几个丫鬟都点点头,不敢再多说。 孟筱然一直昏睡了三天,高烧终于退下,第三天的傍晚,她终于醒来了,她仿佛睡了一个世纪一般,睁开眼睛时,眼珠子都发胀。 守在床边的小丫鬟正是那日说话的,叫冬梅,她一看孟筱然醒了,立刻欣喜地叫道:“姑娘,您醒了?大夫说的真对,您烧退了人就会醒来。”声音清脆响亮,炸得大病初愈的某人脑袋嗡嗡作响。 她看了一眼说话的小丫鬟,好像没见过她,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不一会便有脚步声传来,正是那日训斥冬梅的丫鬟,孟筱然看了她一眼,认出来她便是那天早上伺候自己穿衣服的丫鬟。 这丫鬟叫冬雪,本来是沈谦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被沈谦派来伺候了孟筱然,她见孟筱然醒了,立刻倒了一杯水过来,微微抬起她的头,给她喂了一杯水。 孟筱然喝了一杯温热的水,立刻舒服许多,嗓子也没那么疼了,她冲冬雪笑了笑,果然是个有眼力见的丫鬟,比刚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鬟强多了,她轻轻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说话时喉咙也一阵阵疼。 冬雪立刻说道:“奴婢叫冬雪,这是冬梅,咱们都是公子派来伺候姑娘的,外面还有几个丫鬟,负责洒扫,等姑娘好了再叫她们过来一个一个给姑娘认识。” ------------ 第十三章 喂药 孟筱然点点头,不过她不打算认识这些人,她又不是什么真的主子,不过跟他们一样替沈谦做事,如今她也没心思管别的事。 到了晚间,孟筱然吃了一碗粥,嘴巴都要发苦了,一点味道都没有,粥刚喝完,冬雪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过来,她靠坐在床上,看着那碗不明液体,掩着鼻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闻?快端走,太恶心了。” 冬雪有些为难,说道:“姑娘,这是大夫开的退烧药,说您退烧后还要再吃上一副,明日就不必再吃了。” 孟筱然闻到这股味道都要作呕了,怎么肯喝,眉头紧蹙,摆摆手说道:“端走吧,我已经退烧了,不需要再喝退烧药了。” 冬雪怎么肯,但也不敢强迫她喝,一时间两人僵持着,沈谦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孟筱然让冬雪将药端走的话,他皱了皱眉,走了进来,看着靠坐着的孟筱然,说道:“大夫说了,这最后一副药必须得喝,否则可能还会反复。” 冬雪见公子过来了,立刻松了口气,沈谦接过药,示意她退下,冬雪行了个礼,匆匆出去了,还将门给带上。 孟筱然此时刚刚大病初愈,还没什么精神,看到沈谦过来便冲他点点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没想到你这么没用,才训练了半日就病倒了,看来我之前高估了你。”沈谦一开口便让孟筱然气到吐血,她抬起头瞪着他,这段时间她在沈谦面前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脾气,毕竟要仰仗他做事,以后还想靠他替自己办下路证,可这时却再也忍不住,胸腔中燃起熊熊怒火。 “沈公子,我本就是病人,你让一个病人做强度那么大的训练,怎么可能不病倒?我长这么大从未生过病,这次拜公子所赐,终于感受到什么叫病来如山倒,哼,我应该要怪公子不懂得怜香惜玉才对。”孟筱然不想得罪沈谦,但也不怕他,该说的她自然要说出来。 孟筱然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那晚黑乎乎的药,“我已经好了,不必喝了,这味道我闻着都要作呕,如何能喝得下去?” “看来孟姑娘还想再昏迷一次,不过昏迷了倒也好,你昏迷这三天,可是一天三次,一次不落的喝下了,现在才来嫌它恶心,会不会迟了?”沈谦冷哼一声。 孟筱然不为所动,“我昏迷了你们喂我喝没事,反正我没有知觉。” 沈谦听着这话,不由笑了,果然还有一个优点,伶牙俐齿! “这药是大夫特意嘱咐的,让你醒来后再喝上一副,才能固本求原,孟姑娘还是喝下吧。” 孟筱然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药,她从不知道中药竟然会这么恶心,远远闻着那味道她都要吐了,心里不断翻腾,于是冷着脸不答应。 沈谦走近她,“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喝下去,另一个是我来帮你,你自己选吧。” 看着他走近,孟筱然索性躺会床上,背过身子不再理会,沈谦见状不由愣住,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跟女子相处的经验,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一向傲气的沈三公子,如何能就这样被一个女子下了脸,于是他走了过去,一手翻过孟筱然的身子,嘴角含笑着说道:“既然孟姑娘自己喝不下去,那本公子就帮你一把。” 孟筱然秀眉紧蹙,帮?她有些疑惑,但看到沈谦端着药碗喝了一口,而后慢慢凑近自己时,她恍然大悟,这个无耻的人,竟是要用嘴帮她! “下流!谁要你帮,我自己来!”说完夺过沈谦手里的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心里却是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最后还是沈谦递过来一杯水,她一口灌了下去,才忍住了心中的恶心,脸却是憋得通红,怒瞪着站在一旁神态自然的沈谦,她本来只觉得他冷漠,经过这事才明白,这人何止是冷漠,而且还无耻,腹黑的狐狸说的就是他! 沈谦挑眉笑了笑,而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他一离开海棠院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屋便将口中含着的那一口药给吐了出去,又喝了好几杯茶,嘴里的怪味才渐渐少了。 “这药味道果然不好。”沈谦摇摇头自言自语,不由同情起喝了几天这苦药的孟筱然。 自从上次的“喂药”事件后,沈谦再也没来看过孟筱然,孟筱然倒也乐得自在,她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可恶的男人,外表装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其实内里一肚子的坏水,真不知道郁京城这些闺秀们知道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的真面目后会怎样? 经过这段日子的调理,她身子好了许多,脸色红润,精神也很好,沈谦虽没有过来,但她的情况每日都有人会向他禀报,他自然是掌握的一清二楚,得知她的身体已经养好便知道训练可以继续了。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外忙碌,生意上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他便无暇顾及她了,正好也让她好好养病。 这一日沈谦总算忙完了,便来到了海棠院,孟筱然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吃樱桃,不得不感慨有钱真好,怪不得人人都想要成为富翁,像这种在现代都很难得的大樱桃,这里竟是每日都有供应,还有其他应季的瓜果。 她最爱吃樱桃,每日都要吃上一大盘,开始还有些过意不去,但一想到沈谦的可恶,便有些解恨的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吃穷他最好!可只吃些樱桃便想吃穷家大业大的沈家,这无疑是天方夜谭了。 沈谦走了过去,看着正一脸满足地吃着樱桃的某人说道:“明日开始,继续去后山,我们要开始训练了,已经拖了很久,不能再耽误了。” 某人淡定的点头,“知道了。” 沈谦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樱桃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孟筱然余光看到了他的眼神,不过却没有理会,自顾吃着,她的动作很优美,纤手拿过一颗果子,拿着手中的帕子擦擦上面的水珠,而后放进嘴里,樱红的小嘴与红红的樱桃完美的契合。 “孟姑娘很爱吃樱桃?”沈谦忽然出声。 ------------ 第十四章 出师 孟筱然用帕子擦了擦手,“贵府的樱桃酸甜可口,我自然喜欢。” “喜欢就好,明日让人多送些过来。”沈谦微笑着说道。 孟筱然微微点头,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他忽然这么好心,不会又有什么事吧?不过这次她是冤枉了沈三公子,他不过是单纯地觉得她吃樱桃时很美。 盘子里还有一些樱桃,倒不是孟筱然不想吃了,而是因为被一个人这样盯着,她实在是吃不下了,沈谦伸出手拿起一个樱桃,举到自己面前,樱桃个头很大,鲜艳欲滴,上面还有水珠滑落,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生欢喜,他将樱桃送进嘴里,而后点点头,“果然美味。” 沈谦吃东西时也十分优雅,似笑非笑的眼看着孟筱然,看得她头皮不由一阵发麻,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不再看他,而我们的沈三公子则是微微一笑,满意地看着对面的姑娘比堪比樱桃般绯红的脸,继续吃着盘子里剩下的樱桃…… 第二天一大早,冬雪照例很早就把孟筱然唤起来,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身体还是一时接受不了,毕竟过了二十来天的好日子,忽然这么早起来,真的适应不了,所以说由奢入俭难啊。 收拾好后,孟筱然快速走了出去,沈谦接过冬雪递过来的一个包袱,另一只手抓住孟筱然,纵身一跃,飞了出去。 这一次,还是与上次一样,蹲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因为这段时间孟筱然休息的好,蹲马步虽然累,但也比上次好许多,毕竟她现在可是健康的身体。 绑着沙袋跑山路还是把孟筱然虐得要死要活的,等沈谦如天使一般的声音传来时,她直接坐在了地下,不过这次却没有再晕过去,她再一次感慨,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多么的重要。 孟筱然休息了很久,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酸痛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走到之前的山谷那里,沈谦坐在一棵树下,孟筱然也到树边,坐了下去。 沈谦看她过来,于是打开了包袱,里面是冬雪为他们准备的午膳,还有两个牛皮带装着的水,午膳是肉饼,虽然简单,但已经不错了,至少有肉。 孟筱然接过他递过来的肉饼,早已饥肠辘辘的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口吃了起来,一连吃下三块,喝了一壶水,终于有点活了过来的感觉。 “感觉如何?”沈谦问道。 孟筱然靠在树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生不如死!” 沈谦笑了,跟他以前的感觉一样,生不如死,但会浴火重生,他笑了笑说道:“以后每日上午都是这样的训练内容。” 孟筱然看着他,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这句话里的关键,“你的意思是,下午还有别的内容?” 沈谦点了点头,孟筱然不由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沈谦觉得好笑,没有说话,就看着眼前这小女子不停地在变脸,最后她似乎还是认命了,没再说话。 这时他才说了下午的内容,“下午在这里打坐,练习内功心法。” 孟筱然刚刚还没精打采的脸立刻一亮,有些感兴趣,“内功心法?是练了就有内功了?”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天龙八部里乔峰施展降龙十八掌的画面,内功不就是传说中一掌击出去便能有很大威力的东西么? 沈谦看着她瞬间亮了的小脸,连眼睛里也满是光亮,不由好笑,最后点点头,“内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日积月累,你要坚持每天打坐练习,总会有成效的。” 孟筱然点点头,“这我自然知道。”就坐在这里练心法,她当然愿意,又不要蹲马步,不用负重跑山路,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 沈谦拿出一本书递给她,“你打坐后,口中默念这些口诀,然后慢慢运气就好。” 说着他自己坐到一边,闭上眼睛,边动作边跟她解释,“你集中注意力,将丹田的气慢慢集聚到一起,然后再扩散到周身,刚开始不会没事,慢慢就好了。” 孟筱然按照他的说法,试着将丹田的气集聚起来,但半天也没有感觉,不过沈谦不是说了,要慢慢来,她也不气馁,总能学会的。 一整个下午,孟筱然都闭着眼睛,运气,口中不断默念着自己刚刚背下来的几句口诀,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还是抱有极大的希望,希望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成为一个高手。 沈谦一直坐在她身边,她在打坐时,他也闭目打坐,但两人之间明显不一样,沈谦打坐没多久,周身便开始散发一丝丝白气,如同雾气一般,若孟筱然看到了,定会目瞪口呆,原来武侠小说中的内功是真的存在的! 孟筱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半年来,每天都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每日天未亮就起来练功,天黑了才能休息,整天除了练功,其他的时间就用来吃饭睡觉,什么事也没做过。 唯一能够令她开心的事,那就是她练功之后,每日晚上都会有一顿美味的大餐,以及她最爱吃的樱桃,不知为何,沈府的樱桃从未断过,哪怕是到了秋季了,仍旧每日两大盘樱桃送过来,她不由暗暗称奇,同时也感叹沈府的富贵。 她每日练功想要放弃时便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下来,日后便有可能过上这样富贵的日子,凭着这样的念头,孟筱然坚持了下来,这一坚持就是半年,她都要被自己的韧性感动了。 终于半年后,沈谦看着她,说道:“好了,你可以出师了。” 孟筱然愣在原地半晌,最后忍住住欢呼起来,在山间不停地奔跑,沈谦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也跟着笑了,她解脱了,他何尝不是解脱? 家里的事情他已经半年没有管了,也不知道如今变成什么模样,将她教出师,他便可以腾出手管管府里的事了,半年没有插手,那些人似乎有些嚣张过头了,也是时候整顿一番了。 ------------ 第十五章 开始行动 半年的魔鬼训练,虽然辛苦,但不得不说,沈谦的训练方法虽然变态,但效果却很好,经过半年时间,孟筱然竟真的有了武侠小说才会有的轻功和内力,自保已没有问题。 一掌击过,远处的大树晃动了几下,树叶纷纷落下,她收回手,看了看自己有些微微生茧的手掌,心中感慨。 “进步很大,不过若是去了丞相府,还是要低调一些,不要让人察觉你有武功。”沈谦走到一旁说道。 “沈公子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孟筱然笑了笑,脸上满是自信。 半年来,她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大家都说沈三公子带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回来,自此便再也不出门了,每日与美人在家中作乐,真正是金屋藏娇了。 郁京城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一个个在家寻死觅活,茶饭不思,皆因三公子心有所属了。 对于这样的流言,若是沈谦当真有心去制止,或者说有心隐瞒,便不可能传得出去,外面的流言可以说正中他的心思,他原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是不知道若是有一天孟筱然知道了,会是怎样反应。 自从“出师”后,孟筱然终于不用再起早探黑,第二日她便睡到日上三竿,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了。 “哎,要是每天都能如此就好了!” 冬雪听到声响便在外轻声问道:“姑娘醒了?” “恩,我醒了,你进来吧。” 半年的古代生活,让她渐渐习惯了这里的阶级区分,也习惯了丫鬟的伺候,刚开始她还有些不自在,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冬雪伺候她梳洗好,替她梳了个好看的坠云髻,发间插了一根金步摇,“姑娘可真美!”冬雪看着镜子里的美人情不自禁地赞叹,之前便知道孟姑娘很美,今日这样一装扮才惊觉,简直比那郁京城第一美人还要美上几分。 孟筱然笑了笑没说话,美貌之于她不过是身外之物,美固然好,可却不能当饭吃,此时的她只有一个信念,完成沈谦的任务,让她替自己办好路证,当然该有的报酬她也不会少要。 舒坦的日子没过多久,一日午后,冬雪过来跟她说,沈谦让她去书房,她明白,应该是要开始行动了。 果然到了书房后,沈谦便说道:“时机到了,丞相府这几日正在买丫鬟,我已经找人去安排,到时候会让人将你送去牙婆子那里,我给你制作了一个假的身份,所以那个卖身契也没有用,等到事成之后你直接回来,谁也找不到你。” 孟筱然听到了身份,立刻想到了路证,于是看着沈谦说道:“我有个要求,事成之后,能不能请你帮我办一个路证?” 沈谦点点头,她没有路证,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到底是为何没有路证,沈谦没有查出来,她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任凭他怎么调查,就是什么线索也查不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 “好,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便会替你办好路证。” 说完又继续嘱咐道:“我这次帮你弄的身份,名字叫夏如花,是一个农户家的大女儿,因为家里没钱便将你卖了,如果有人问起你便如此回答。” 孟筱然脸色微变,如花? 她脸色忽然变得怪异,沈谦看在眼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一想到之后丞相府里的人一喊她就是“如花”,她真怕她会做噩梦,梦里,如花朝着自己奔来,不过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些,她看着沈谦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独特。” 沈谦没有说话,她又重申了自己的要求,“我的路证,其他都随意,只要名字是孟筱然就好。” “放心,我定会帮你办妥,而且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也不会亏待你。”沈谦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只需能够在郁京城立足即可。”这是她最低的要求,剩下的便要靠她自己打拼了。 “你进了丞相府后,等安顿好了,我会派人给你递消息。” “相府还有别的内应?”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会让人给你送信,你按照我信上的时辰地点前来相见即可。” 她要如何才能知道那封信真的是他送来的? 略做思索,孟筱然说道:“为了安全起见,不如咱们通信时设一个暗号?” 沈谦看着她,眼中有着赞赏,这个女人倒是十分谨慎聪慧,这样他便更加放心了,“什么样的暗号?你可有建议?” 她笑了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这样的符号在这里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不可能会被模仿,也最为安全,沈谦看着纸上这有些奇怪的符号,问道:“这字符好生奇特,我去过许多国家,竟从未见过这样的字符,孟姑娘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孟筱然心中暗暗一笑,而后摇了摇头,“不知,我也是无意间在一本杂记中看到的,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这样的符号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作为暗号最合适。” “好,我记下了,日后若是信中有这样的符号才可相信。”沈谦点头说着。 孟筱然又说道:“相府毕竟不是一般人家,我想要出去跟你见面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沈谦笑了笑说道:“我早已探查好了,相府的北院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以你现在的身手从北院出来,没有问题。” “我很好奇,心里有些疑问,不知当不当问?”孟筱然看着他说道。 沈谦挑挑眉,犹豫了一会说道:“问吧,若是我能回答你,定会回答。” 果然是只老狐狸!孟筱然暗道,但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不太明白,既然你什么都能安排好,为何还要我过去?” “因为你足够聪明。”沈谦眼中含笑看着孟筱然,她笑了笑,心中有些感慨,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 第十六章 混入丞相府 “我尽力而为。” “你下去准备准备吧,我已经让冬雪替你准备好了东西,她会帮你。” 回到海棠院,冬雪过了一会便拿着一个包袱进来,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孟筱然看了,点点头,这个沈谦想的果然周到,这身衣服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穿的。 孟筱然换下了自己的衣服,从内到外都换上了冬雪送来的衣服,冬雪将她的头发散开,梳了个如今小户人家的姑娘都会梳的发式,十分简单,但却也不失可爱。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二十多岁的人还梳着这样的双环,真的有些不自在,不过她看起来十分水嫩,倒也不违和,若说她是十七岁的农家女夏如花,应该没有人会怀疑。 这时,冬雪将包袱递给她,“这是公子让我替姑娘准备的,里面是一些换洗的衣物,衣物的内里都缝了暗兜,里面藏了一些银钱,供姑娘使用。” 孟筱然点点头,接过包袱,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一点声响,冬雪立刻出去了,不一会走进来对孟筱然说道:“姑娘,人来了,您跟着去吧。” 孟筱然点点头,将包袱背上身上走了出去,外面站着一个男人,她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带着孟筱然从小门悄悄的出去,小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孟筱然坐进马车了,男人在外面赶车,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男人对着里面说道:“姑娘,到了。” 牙婆子带着二十个姑娘到了丞相府,正在侧门外的所有姑娘们都被这里的气派震撼到,孟筱然也不例外,她虽然在沈家住了半年,却从没有踏出过沈谦的院子半步,所以根本不知道古代的大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今他们只是站在侧门处等着,就已经如此气派了,她无法想象,这要是正门得多豪华,她听说了这丞相是当朝皇后的哥哥,果然,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就如同前世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都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不出意外,孟筱然被挑中了,前来挑人的王妈妈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让她明白,这王妈妈应该是沈谦买通的人了。 最终,她被分到了大厨房,她忽然记起,前些日子沈谦忽然问她擅长什么,她当时仔细想了想,她学的是外语,根本没什么一技之长,若说真的有,那便是做饭的手艺尚可,看来沈谦也是考虑到这个,便将她安排在了这里。 进了丞相府,一切便开始了,她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这一次买来的丫鬟都是一些负责杂活的,各个院子的主子那里都不缺人,所以她们十个人都是被分到了各个杂事房。 管事王妈妈将她们送去各个地方,最后带着孟筱然来到了大厨房,众人见到她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一个管事妈妈模样的妇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王妈妈,今日怎么来大厨房了,可是夫人那里有什么吩咐?” 王妈妈笑了笑说道:“倒不是,前几日夫人说大厨房缺人手,让我出去买几个丫头进来,这不,今天就买了一些,挑了个最好的给你们送了过来。” 众人闻言纷纷抬眼望着王妈妈身边站着的姑娘,头微微低垂着,但也隐约可以看出长得十分好看,这时王妈妈转头看着她说道:“如花,这是大厨房的管事妈妈,李妈妈,以后你就在这里做事,要好好听李妈妈的话,知道了么?” 孟筱然抬起头,众人暗暗倒抽一口冷气,这姑娘竟生得如此美!甚至比他们府上的大小姐也不遑多让,要知道他们大小姐可是名满郁京城的第一美人啊,众人暗暗感叹,羡慕嫉妒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幸灾乐祸,这如花长得人若其名,当真是貌美如花,可谁知道能活多久? “李妈妈,您好,我叫如花,以后还请李妈妈多多教导如花。”悦耳动听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思绪,李妈妈也回过神,立刻笑着点点头,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大厨房里事情多,你要多帮帮妈妈。” 孟筱然立刻点头,说道:“知道了,李妈妈,如花一定好好学,尽快上手,替李妈妈和各位兄弟姐妹们分忧。” 此时的大厨房自然是一派祥和的模样,可孟筱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人心难测,特别是这样的王公贵族,府里自然事情更多,她一定要加倍的小心。 大厨房平日里事情也并不多,每日有负责采买的妈妈去买了菜回来,然后大家各司其职,择菜,洗菜,做菜,分菜,王妈妈一走,管事的李妈妈便给她派了活,不出意外,是最苦最累的洗菜。 一整天,孟筱然没有停下来过,中午也只是匆匆吃了些残羹冷炙,这丞相府的菜似乎永远也洗不完一般,她看着自己面前源源不断被送来的菜,心里暗暗叹气,果然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新人总是要经历一段被压榨刁难的时光,不同的是,她如今做的是最底层的活,也更辛苦了。 到了晚上,终于做完了事,她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扶着酸痛不已的腰,跟着三三两两的下人往后院走。 这时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凑近她身边说道:“如花,李妈妈让我跟你说,以后你就跟我一个屋了,我屋里刚好空出来了,我叫胡小翠,大家都叫我小翠。” 孟筱然看了她一眼,是个长得十分可爱灵动的小姑娘,她冲小翠点了点头,背着自己带来的包袱跟着进了下人居住的院子,听小翠介绍她才知道,原来后厨的下人们住的院子便是北院,她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沈谦安排她在大厨房还有这一层考虑。 进了屋子,小翠点亮了油灯,孟筱然四下打量一下,房间很简陋,相对放了两张床,简单的碎花棉被,中间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一张简答的梳妆台,应该是供她们梳妆用的。 这时,小翠指着右手边那张床铺说道:“那张床你睡吧。”而后转过身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婉儿姐姐走了没多久。” “婉儿姐姐是谁?” ------------ 第十七章 小翠的善意 小翠闻言立刻抬起头,脸上浮现一丝惊慌,她没料到自己说得如此小声竟还会被听见,她连忙摇摇头,“没什么,你听错了,我没说婉儿姐姐!”说完拿着自己的面盆和脸巾匆匆跑了出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孟筱然微微勾了勾唇,知道这个婉儿肯定是曾经住在这张床上的,只是不知道她发生了何事,能让这个小翠如此讳莫如深? 小翠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洗漱用具,她放在了桌上,“如花姐姐,这是李妈妈让我带给你的洗漱用具,院子里西北边是净房,你可以去那边沐浴洗漱,早点去吧,不然一会人多了,热水就没了。” 孟筱然点点头,“谢谢你,小翠。”她知道小翠口中的净房就像现代的公共卫生间,看来这个丞相府的下人们生活并不多好,她拿出干净的衣物,端着面盆走了出去,找到了西北边的净房。 沐浴后将自己换下的衣物洗干净,拿到了院子里晾好,秋日的夜里凉风阵阵,她手中端着空盆,看着星光点点的天空,静谧的秋日夜晚,心中不禁感叹,若是一切如同这夜色一般美好而宁静该多好? 这一夜,孟筱然出奇的好眠,或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她竟睡得格外的香甜,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推她,“醒醒,快醒醒……”迷蒙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孤儿院,院长妈妈来喊她起床。 “如花姐姐,快醒醒,快迟了!”孟筱然睁开眼,看见小翠站在床边,看她醒了立刻走到一边收拾自己了,“如花姐姐快起来吧,要是去迟了,李妈妈要骂的。” 孟筱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经是相府的一名小丫鬟了,她赶紧爬起身,快速换上昨日李妈妈交给她的衣服,府里就连丫鬟也是分了三六九等,像她们这样在大厨房做事的便是最低等的,穿的便是最简单的,蓝色的棉布上褂,加一条同色的宽筒裤子。 快速洗漱收拾好,跟着小翠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后厨,此时天不过蒙蒙亮,好在她已经被沈谦魔鬼训练了半年,这样的早起她早已经习惯了,不然还真有些吃不消。 到了大厨房,远远的便看到李妈妈站在门口,表情十分不悦,看到她们便虎着脸,“怎么这么迟?”说完又看着小翠,无奈地说道:“小翠,虽说我与胡家的有些交情,但你也不能天天迟了,若是明日再迟,可就要扣你工钱了。” 小翠低下头不敢说话,孟筱然看着李妈妈解释道:“妈妈,是我的错,我睡迟了,小翠为了等我才跟着迟了。” 李妈妈瞪了她一眼,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快去做事!” 两人赶紧跑了进去,小翠悄悄冲她挤挤眼,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谢谢你啊,如花姐,今天我也是睡迟了。” 孟筱然笑了笑,“该是我谢你,若不是你喊我起来,恐怕我今日要挨罚了。” 两人没再说话,都快速投入到忙碌中,不过经此一事,小翠倒是对她好了许多,孟筱然这一天还是一样的忙碌,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待她空下来要去吃的时候,哪里还有东西? 这时小翠悄悄跑了过来,将怀里抱着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低声说道:“如花姐姐,我给你留了些吃的,你快点趁热吃了。” 孟筱然打开一看,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她有些感动,“小翠,你把包子留给我,自己没的吃了吧?” 小翠笑嘻嘻地摇摇头,“这是我娘给我的,怕我下午饿,我娘是大厨房里做饭的,她那里有吃的,我不怕,所以这包子就给姐姐吃吧。”原来,小翠的娘亲便是这大厨房做饭的主厨,大家都叫她胡婶子。 这时小翠又递过来一个水壶,“这是我的水壶,你喝点水吧,我刚去倒的热水。” 吃着热腾腾的包子,喝了滚热的水,心中忽然涌入一股暖流,孟筱然冲小翠笑了笑,“谢谢。” 小翠四下看了看,悄悄对她说道:“你才刚来,所以他们都欺负你,你多讨好一下李妈妈,过段日子就好多了。”说完看着孟筱然美得有些过分的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孟筱然看她那个样子,自然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心里感觉有些好笑,小翠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年纪若是放在现代,想必还在念书吧,纵使在这里女孩子都早熟,但终归是个孩子,心思是藏不住的。 小翠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看着她咬了咬唇,“你小心一些……” “窝在一起干什么呢!”一声暴喝打断了小翠的话,两人均是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李妈妈就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她们,“你们俩还在这里偷懒,还不赶紧过去干活!” 最后两人只得灰溜溜地跑了回去,不过小翠的话却似乎在孟筱然的心湖里投了颗石子一般,她一直在想着,到底小翠要她小心些什么? 终于这一日过去了,到了晚上,孟筱然沐浴好后快速洗完衣服,然后便坐在屋子里等小翠,过了一会,远远听见小翠哼着小曲儿走近,手里拿着空盆走了进来。 见她放好东西,孟筱然才问道:“小翠,白日里你要跟我说什么?要我小心什么?” 小翠正在收拾床铺,听到她出声立刻停住动作,转过身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又开始犹豫起来,孟筱然心中疑心更重,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小翠会为难成这样? “你放心,你告诉我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孟筱然向她保证,小翠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而后走到她身边。 “这个屋子从前住着婉儿姐姐,就睡在你那个床上,婉儿姐姐长得特别好看,前段日子她给表少爷送点心,不过是被表少爷多问了几句话,被大小姐知道后便将她调去了如雪阁,听说前两天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大小姐打了二十板子,如今连床都下不了。” ------------ 第十八章 初见柳如雪 说完她看了孟筱然一眼,“如花姐姐,婉儿姐姐虽然美,可是却比不上你,她们都说,都说……”小翠又有些欲言又止。 “都说什么?”孟筱然问道。 小翠想了想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府里都在传,大小姐容不得长得好看的丫鬟,特别是跟表少爷有接触的,都会被大小姐想办法除了去,如花姐姐一定要当心,不要被大小姐看见,更不要跟表小爷有接触。” 原来如此,看来这府里的大小姐是喜欢她的那位表哥了,所以见不得心上人跟任何有姿色的女子有交集,看来她真的要当心了,孟筱然看着小翠,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她笑了笑,“小翠,谢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孟筱然看着天真无邪的小翠问道:“小翠,你娘也在府里做事,为何你不与你娘住在一起呢?” “我娘跟副厨住一个屋子,我便自己出来住了,反正就在一个院子,没事就能去找她。” “那你家人呢?” 小翠忽然沉默了,脸上有些难过的神色,“爹爹在我刚出世没多久就死了,家里只剩下我跟娘两个人了。” 孟筱然不知该说什么,“对不起,小翠,我不该问的。” 小翠抹了抹眼睛,摇摇头,“没事,如花姐姐,我跟娘一起也挺好的,娘对我很好,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她,替她养老送终。” 吹灯后,两人一夜无话,都各怀心思的睡下。 孟筱然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太过出挑的容貌担忧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初中时期,她渐渐强大起来后便再也不怕来惹事的人,可如今不一样,这里是古代,又是相府,生命在这里太不值一提了,也许哪个主子不高兴便可以给她几十板子,只有她自己会珍惜自己的命。 第二日,孟筱然总算能跟着大家一起吃午膳了,吃完后,小翠悄悄拉了她出去,脸上有些难过,“如花姐姐,婉儿姐姐昨天夜里去了……”说着眼眶红了,伸手抹了抹眼中的泪。 去了,是死了的意思么? 孟筱然看着小翠难过的模样,明白婉儿肯定是死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她看了看上方明媚晴朗的天空,多么美好宁静的午后啊,似乎没有人知道一个生命就这样去了,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下人的命便如蝼蚁一般,婉儿死了,可除了小翠在这里替她落泪,还有谁会在乎呢? 她拍了拍小翠的肩以示安慰,两人静静待了片刻便又要去做事了,这里也不会给她们太多时间去悲伤。 “如花,你过来。”虽然已经被叫了几天了,可孟筱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是一个叫絮儿的丫鬟,也是大厨房的,不过比她这样的低等丫鬟体面多了,每日只需送送饭菜和点心就好。 “你停下手里的活吧,去帮我做个事。”那语气似乎不是让孟筱然帮她,倒仿佛是孟筱然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孟筱然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便站起身,絮儿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着她精致的脸时不忿地冷哼了一声,而后说道:“快去将手洗干净,把身上的护衣脱下。”脸上满是嫌恶。 孟筱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冷哼,但却还是面无表情地照做,最后看着她问道:“不知絮儿姐姐要我做什么?” 絮儿秀眉一挑,指了指一旁的食盒,“那是大小姐要的桂花糕,你快给送去如雪阁。” 如雪阁?孟筱然心里一惊,抬眼看着絮儿,却见她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如此明显的恶意,孟筱然如何能不知道? 相府水深她是知道的,人心险恶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姑娘,竟会有如此险恶的心?若是小翠没有提醒她,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去了,那么,柳如雪便会看到她,她可以想象此后她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孟筱然看着絮儿,眼神冰冷,絮儿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最后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便又挺了挺胸,冲着她骂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小心我告诉李妈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去送点心,若是迟了,大小姐怪罪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孟筱然低下头,冷笑了一声,拎起食盒便走了出去,问了小翠如雪阁该如何走,之后便在小翠担忧的眼神下离开了。 走出大厨房后,孟筱然走到一处角落,将自己手里偷偷抓的一把草木灰抹在脸上,均匀涂好后才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拎着食盒朝着如雪阁走去。 到了如雪阁,将食盒递给了守在门外的丫鬟,她看了眼孟筱然,有些疑惑,“你是新来的?怎么没见过你?絮儿呢?” “回姐姐,我是厨房新来的,我叫如花,絮儿姐姐有事走不开,便让我替她送点心。”孟筱然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那丫鬟打量了一下她,心里暗暗想些,长得倒是还好,就是皮肤太黑,可惜了,随后拿着食盒进了屋。 孟筱然松了口气,转身便离开,是非之地,躲得越远越好,没等她走几步,便被喊住,“那个谁……如花,你停住,大小姐要见你。” 孟筱然心一沉,没想到竟还是躲不过,她低垂着头转过身走了过去,跟在那传话的丫鬟身后走了进去。 那丫鬟打起帘子,孟筱然跟着进去,甫一进去便闻到一阵好闻的香气,似有若无,萦绕在鼻间。 “你就是新来的如花?”悦耳动听的女声传来,孟筱然知道,这就是相府大小姐柳如雪了。 她赶紧行礼,“奴婢如花,见过大小姐。” 柳如雪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抬起头来。” 孟筱然依言抬起头,却不与她的目光对视,倒不是因为不敢,只不过因为这里的人都习惯了下人不能直视主子,那是不敬,她不想太独特而被注意到。 可是余光还是能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大小姐,只能说,果然名不虚传! ------------ 第十九章 夜会沈谦 眉目如画,五官精致,琼鼻挺翘,唇若娇兰,本就美如画的脸上着了精致的妆,更显得艳光逼人,挽着一个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流光溢彩的金步摇,她身体微动,步摇下垂落的流苏便轻轻晃动,分外好看。 而此时,柳如雪也打量着孟筱然,她自然不会像孟筱然那般小心,目光直接,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虽只着低等下人服饰,却能看出身段妖娆,虽说肤色黑了些,可五官却精致的很,心里有些不喜。 “夏荷,去把我的金钗拿来,给如花一根,这么好看的人儿需得好好打扮才行。”柳如雪红唇微微勾起,笑容倾城,可眼中却满是讥诮,长得好看又如何,身份却永远低贱,不然也不会将肌肤弄成这副样子,跟自己永远没法比。 孟筱然拿着柳如雪赏赐的金钗匆匆往回走,这金钗一看就知道不是柳如雪的,看成色差的很,想必是哪个丫鬟的吧,柳如雪竟然还说是自己的,这大小姐心胸果然狭窄,且处事也不够精明,若是真的想要名满天下,那么就算是装也要装得贤惠善良,人人称颂才是。 孟筱然低垂着头,想着小翠跟自己说的事,婉儿如花般的年纪就葬送在这位大小姐的手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便是相府的千金?不过如是。 “春芽,你不是跟我说那丫鬟长得十分不错么?我看不过如此。”如雪阁里,柳如雪舒展着玉手,两个小丫鬟跪在她脚边替她涂抹着丹蔻,粉嫩的红色,衬得一双玉手更显娇嫩。 她抽回涂好的右手,放在唇边吹了吹,漫不经心地问话,可一旁的春芽却是立刻跪倒在地。 “大小姐恕罪,奴婢看她眉目生得娟秀,便想着跟您提一提。” 柳如雪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起来吧,这样子做什么,好似我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主子,不过以后替我看人的时候眼光不要这么低了。” 春芽低着头应道:“是,奴婢知晓了。” 这天晚上,天色擦黑时,孟筱然一个人走在回北院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她下意识地让了一下,却还是被那人撞到,胳膊被撞得生疼,她转过头看着那人,见他行色匆匆离开,心里忽然一个激灵,难不成是沈谦来找她了? 她赶忙在身上四处搜查了一下,果然在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找到一张纸条,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而后匆匆回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屋里,小翠不在,灯却是点亮了,看来小翠是去洗漱了,她赶紧拿出纸条,映着灯光看了一下,上面写着一行字:今夜子时,湖心亭见。 子时,按照现代的时间应该是夜里十一点,湖心亭她也是知道的,算是她来到古代这大半年唯一去过的“景区”了,还是练习轻功时沈谦带她去的。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看了下字条的右下角,果然看见一个十分小的“1”字,这是她跟沈谦约定好的暗号,看来这字条是他写的无疑了,趁着小翠还没回来,她将字条给烧了。 待小翠回来后,她便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去了浴房,一切就如往常一般,不过今夜她却不能如前几日一般早早睡了,待小翠吹了灯睡下,她便睁开了眼睛,一直等着夜深。 待听到外面敲更的声音响了三下,她立刻坐了起来,小翠早已睡熟了,孟筱然轻手轻脚地地穿上鞋,悄悄打开门,朝外面看了看,漆黑一片,看来都睡下了,好在月亮很好,院子里被月光照着倒不至于黑乎乎看不见。 四下看看,空无一人,这个时间应该所有人都已经歇下了,她悄悄地走出去,轻轻将门关上,然后蹑手蹑脚地穿过院子,走到最北边的院墙处,这几日她早就打探清楚了,这里便是相府的院墙,翻过去便是一条巷子。 沈谦说得不错,这里的守卫是整个相府最薄弱之处,由于偏远,几乎不会有人过来,她顺利地跳上院墙离开了相府,而后便快速朝着湖心亭飞身而去。 到了那里,沈谦已经等在亭子中了,看到她过来不由笑了,“你穿上相府的丫鬟服饰倒是很适合。” 孟筱然脸色不太好,“什么意思?沈公子是说我很适合做丫鬟么?”想着自己这几日每天洗菜洗到手没有知觉,她心里便有一股无名之火,说话时不免带了些怨气。 沈谦脸色不变,只是笑了笑,“孟姑娘,你不要忘记,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如今你在相府,虽说辛苦,可你也无权抱怨。” 一阵夜风吹过,孟筱然也似乎一下子被冷风给吹醒了,是啊,她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情绪?这不是她选择的么?是为了生存而选择的路,若不是沈谦,还不知道如今她还有没有命在,她在相府虽然辛苦,可又有什么资格叫累? 孟筱然淡淡一笑,“对不起,是我逾越了。”脸上的神情渐渐冷却,她继续问道:“今夜公子约我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相府如今的夫人是继室,与大小姐柳如雪并不是亲生母女,私下的明争暗斗十分激烈,你利用这一点想办法得到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的信任,最后留在她们身边。” 孟筱然微微有些讶异,低垂着头思索了一会才说道:“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来到相府才发现这里十分不简单,若是可以,还请沈公子给我一份相府的详细情况,我需要好好了解一番。” 沈谦愣了片刻,“是我疏忽了,在送你进相府前便该想到这个,那几日实在抽不开身,我过几日会再找你。”说完停了一下又问道,“这几日在相府你是不是被刁难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相府千金柳如雪十分不简单,前几日刚有个丫鬟死在她手上,就因为长得漂亮,又跟表少爷多说了几句话……”孟筱然将自己在相府获得的一些消息告诉了沈谦。 而他似乎是十分诧异,“当真如此?” “是的,今日我还被她叫了过去。” ------------ 第二十章 胡婶子受罚 沈谦更加诧异,“那你……没事吧?”柳如雪他是知道的,也见过几次,若真说起来还不如眼前的孟筱然,如果她真的如孟筱然所说,是那样的人,那孟筱然岂不是危险了? 孟筱然苦笑了一下,“去之前我往脸上抹了一层黑灰。” 沈谦闻言不客气地轻笑出声,而后又摇了摇头,真不怪他不知道,这柳如雪可是闻名已久的郁京城第一美人,在外名声也是极好的,温柔娴淑,落落大方,从未听到一丝半点的不好,所以沈谦纵使会查探相府,但也绝不会想到要去查一个深闺的小姐,或者说他的内应曾汇报过,他从未注意过。 不过相府夫人与大小姐之间的矛盾他却是知道的,他能想到的便是让孟筱然利用两人的矛盾从中获利,不过如今看来,柳如雪那边是行不通了,只能从相府夫人那里入手了。 想到这里,沈谦缓缓开口,“过段日子,丞相夫人会在府里开赏花宴,你不是曾经跟我说过,你擅长厨艺,最近想办法出几次风头,好好表现一番,相府夫人最好面子,你若是能在这次赏花宴上给她长了脸,她肯定会赏赐你,说不定就将你要去。” 孟筱然点点头,做菜她还是有点信心的,不过要怎样出风头,还是要好好想想。 “不管如何,你在相府一切小心,若是……柳大小姐刁难于你,你且忍忍,不过你放心,万不会让你有生命之忧。” “我知道的,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出来太久被发现就不好了。”孟筱然说道。 “一切小心。”沈谦最后嘱咐道。 孟筱然冲他点点头,而后便纵身飞离开,不一会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青枫,吩咐下去,将相府上下所有人的情况都打探清楚,列一份清单给我。”青枫忽然出现,低声应是,沈谦背对着他,摆摆手让他离开,自己则站在黑暗的亭子里,望着湖面陷入沉思…… 由于小翠的关系,胡婶子对孟筱然也多有照顾,这几日她终于能正常吃到热饭菜,没事她也会给胡婶子打打下手帮帮忙,一是因为小翠,还有一层原因,她想要尽快找到机会做菜,她在这里吃过几日,发现古代的饭菜做得都十分一般,想着沈谦的嘱咐,她暗暗有些心急。 这一日午后,众人用完午膳正偷闲在院子里各处歇着,忽然大厨房的门被踹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李妈妈赶紧迎了上去,看到来人,领头的是如雪阁的管事妈妈夏妈妈,也是大小姐的乳母,十分得大小姐的信任,只见她此时一脸凶神恶煞瞪着众人,李妈妈带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妈妈,这是怎么了?” 夏妈妈冷着脸瞪了她一眼,“让胡家的给我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这时胡婶子也被人从厨房喊了出来,夏妈妈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几个粗壮的妇人从她身后冲了过去,将胡婶子给押住,小翠跑过去要救自己的娘,却被一个婆子一掌掀翻在地,孟筱然走过去扶起她,两人站在一旁。 胡婶子挣扎了几下,被那几个婆子狠狠甩了几个耳光,嘴角立刻流了血,“夏妈妈,老奴到底犯了什么事啊?怎么这几个婆子一上来就打人?”胡婶子虽说是个厨子,可在府里也是老人了,也有几分体面,何时被人这样下过脸,她脸色铁青,看着夏妈妈,要她给自己一个理由。 夏妈妈冷笑了一声,眼神里全是不屑,“什么事?胡家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小姐的饭菜里下药?今日打你几下算是轻的,等去了老爷那,看你有几条命!” 胡婶子这时候慌了,给主子下药,那可是要命的啊,她立刻大呼冤枉,“冤枉啊,老奴怎么可能给大小姐下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 夏妈妈冷哼了一声,“大小姐今日胃口好,便让你做一份辣炒鸭舌,这菜平日里是夫人最爱吃的,大小姐便也想尝尝,谁知吃了才没多久便腹痛不止,你说,为何夫人吃了没事,大小姐便会腹痛不止?不是你下了药又是什么?” 胡婶子傻眼了,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自己跟往常一样做的辣炒鸭舌会让大小姐腹痛不止,只能被几个婆子拖了出去,小翠哭喊着要跟过去,被孟筱然拉住。 站在一旁的众人都吓得一身冷汗,一个个劫后余生一般擦了擦头上的汗,孟筱然这些日子跟胡婶子相处,觉得她为人老实厚道,怎么也不像是会下毒的人啊,更何况是给大小姐下毒? “小翠,你别着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一定可以救出胡婶子。”孟筱然不太擅长安慰人,只能挤出这几句话,已是用尽全力了。 小翠抹着眼泪不说话,一旁一个叫小鼓的丫鬟摇了摇头,“哎,夫人跟大小姐斗法,底下的人跟着遭殃。” 孟筱然一听立刻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这小鼓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十分灵光,最爱打听八卦,府里各个院子里的事情她都知道一些,且喜欢跟人说这些,这会见孟筱然问她,便立刻来了精神。 她拉着孟筱然走到角落里,低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夫人其实并不是原配,大小姐是先头去世的那位夫人留下来的,跟咱们夫人私下里十分不和,这事也只有几个人知道,还是一个在夫人院子里伺候的姐姐跟我闲聊时说的。” 说着她又四下看了看,凑近了孟筱然的耳边低语,“胡婶子是夫人娘家带来的人,很是得夫人喜爱,大小姐斗不过夫人,便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只是却苦了我们这些下人了。” 孟筱然低垂的眼里闪了闪,原来沈谦说的是真的,这大小姐跟夫人是面合心不合,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斗法呢?只是胡婶子就这样白白被冤枉了,实在是可怜。 ------------ 第二十一章 解救胡婶子 “也不知道大小姐是为何会腹痛不止?小鼓,你能打听到消息么?”孟筱然想试试,如果能救得了胡婶子便算是她报答小翠这段日子的善意吧。 小鼓犹豫了一下,孟筱然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板给她,“这个给你买点零嘴吃。” 小鼓立刻接了过来,趁着休息时间赶忙溜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回来,李妈妈一看见她便骂道:“你这丫头,又溜出去偷懒,晚上还想不想吃饭?” 小鼓赶忙低下头认错,“李妈妈我错了,我这就去做事!”说完一溜烟跑进大厨房,没过一会便又凑到孟筱然身边,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我听说大小姐的院子请了大夫去了,大夫说大小姐葵水来了,不宜吃辛辣,这会正躺在屋里呢,听说老爷都过去了。” 看来这个大小姐十分受宠了,孟筱然想着,随即又想到,若是不受宠,又如何有底气敢跟自己的继母斗?她摇了摇头,问道:“大夫可有给大小姐开药,她现在还疼么?” 小鼓摇了摇头,说道:“大夫是个男子,怎么会懂这个,只让大小姐不要吃生冷和辛辣,然后便走了,大小姐如今还疼得在床上打滚呢,老爷似乎也发怒了,胡婶子这次是惨了。” 孟筱然点了点头,若是这样,倒是好办了,若是她猜的不错,这位大小姐应该是经期吃了辛辣刺激,所以才会腹痛不止,她走进厨房,找来了生姜和红糖,生姜红糖水,对痛经十分有效,从其自己便常常喝这个。 她心中暗暗想着,若是这次能够成功,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收获,至少可以引起老爷和夫人的注意了。 小翠和小鼓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将生姜洗干净去皮,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入锅中,加了水,又倒了许多红糖进去,慢慢熬。这中间李妈妈也曾过来,她有些不悦地看着孟筱然,“如花,你不好好洗你的菜,在厨房做什么?” 小鼓在一旁解释道:“李妈妈,如花说她有办法可以救胡婶子,这是如花做的汤,说是大小姐喝下了就不会腹痛了。” 李妈妈有些诧异,又看了一眼眼睛哭得红肿不堪的小翠,问道:“当真?” 孟筱然点点头,“妈妈且看便是,若是如花有半句作假,回来后但凭妈妈责罚。”李妈妈便没再多说,胡婶子跟她都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两人在一处待了几十年,也算是有感情的老姐妹了,若是这如花真的可以救她,那就真是阿弥陀佛了。 直到小半锅水熬得只剩下一碗水,孟筱然才将里面的生姜红糖水盛了起来,而后看着李妈妈说道:“还请妈妈找个人送去如雪阁,给大小姐服下。” 孟筱然自己是不敢再去如雪阁了,但这个时候谁又敢去触霉头?李妈妈皱眉看了看四周,最后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吧,既然是你做的,那便由你送去。” 孟筱然心中一惊,若是跟李妈妈一起过去,那她脸上也不能动手脚了,这可如何是好?她开始后悔自己强出头,虽然是存了想要出风头的意思,可若是被柳如雪发现自己之前骗了她,那就麻烦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李妈妈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孟筱然,以为她又在发呆。 孟筱然深吸一口气,算了,也只能赌一把了,希望柳如雪此时疼得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了。 手里拎着食盒,跟着李妈妈一路走到了如雪阁,此时的如雪阁气氛十分凝重,院子里跪了一大片丫鬟和小厮,大小姐肚子疼,大夫都没办法,他们下人只能跟着遭殃了,众人一看李妈妈过来,眼神都如刀片一般飞了过来,若不是他们大厨房出错,他们怎么会跟着受罚? 李妈妈看着众人的目光,心里十分不舒服,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对站在门口的丫鬟说道:“秋露姑娘,麻烦你去给大小姐通报一声,我们大厨房的如花用了家传的秘方熬了一碗汤,十分管用,大小姐服下后会好很多。” 秋露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低垂着头的如花,最后冷哼了一声,“送进去吧,量你们这时候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李妈妈的老脸僵了僵,被一个小丫头如此下脸,这还是头一回,她忍下心中的怒火,带着笑跟着进去。 刚一踏进内院的门,便听见一阵暴喝,“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是怎么伺候大小姐的?要是大小姐有半点差池,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去见阎王!” 三人身形一顿,都被这话吓得不轻,而孟筱然则猜测,这人应该就是丞相大人柳应元了,她回想着前几日沈谦给她送来的册子。 上面写着相府上下所有人的情况,第一位便是这位丞相大人,记得上面写的是心思缜密,歹毒异常,但却是个痴情的人,与原配亡妻青梅竹马,无奈亡妻生下如今的大小姐柳如雪后不久便病逝,柳如雪与其先母肖像,故而柳丞相对其十分宠爱,可以说整个相府,只有事关大小姐时,才能看到柳丞相发怒,可见其重要程度。 秋露心中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对正在暴怒地柳应元禀报,“老爷,大厨房来了人,说是用了家传秘方熬了汤,对大小姐的病症有用。” 柳应元闻言立刻看了过去,又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妻子,而后才说道:“让她们进来。” 秋露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带着李妈妈和孟筱然进来,李妈妈跪下行礼,将之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柳应元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气势却依旧吓人得很,不过是冷冷的一眼,便让李妈妈全身发凉,背后立刻起了一层冷汗。 “送进去给大小姐服下。”柳应元吩咐站在一旁的秋露,而后又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下的李妈妈和孟筱然说道:“若是还不好转,你们便在院子外跪着,直到大小姐好了才可起身。” 李妈妈低着头没敢说话,可脸上的冷汗却不停往下流,心思百转,最后鼓起勇气抬起头,“这汤药……是……是如花熬的,她说可以救大小姐。” 孟筱然冷笑一声,李妈妈一开始跟着过来想必是想邀功的,如今一看形势不对便开始撇清关系了,不过她能理解,事关生死,谁能有勇气替别人担着? 柳应元是什么人?在朝堂浸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李妈妈打的是什么心思,他也不去追究,看向跪在她身后的孟筱然。 “如花?抬起头来。”孟筱然双手紧紧握住,缓缓抬起了头,不出意外看到了柳应元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一旁的丞相夫人看到孟筱然的脸,也微微诧异了,而后拿着帕子放到鼻子下轻轻擦了擦,被挡住的唇却是勾起一抹笑。 柳应元虽年近四十,却丝毫没有老意,看上去英俊不凡,更有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内敛气质,一看便知道年轻时必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风流才子了。 “如花,你说这是你的家传秘方?”柳应元的声音很有磁性,透着一股清冷,孟筱然点点头,“这是奴婢的母亲教的。” 过了一会秋露端着空碗走了出来,柳应元立刻问她,“大小姐怎么样了?” 秋露面带喜色,点点头,“大小姐将一碗汤都喝了下去,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喊疼了。” 柳应元面上一喜,看着孟筱然便带着满意,这时孟筱然又继续说道:“若是用暖炉捂住腹部,这样也会缓解疼痛。” 柳应元一听便朝着秋露点了点头,她便立刻下去了,出去不一会拿了个手炉进来,匆匆走进内室,对柳如雪说道:“大小姐,用暖炉放在腹部试试。”暖炉用丝帕包着被塞在柳如雪的腹部,几乎是一瞬间,柳如雪感觉到腹部舒服了许多。 秋露见状便又出去禀报,柳应元知道自己女儿没事了,心情十分舒畅,看着跪在地上的孟筱然便更加满意了,立刻说道:“快起来吧,重重有赏!” 一旁的丞相夫人则一脸深意地看着孟筱然,而后站起身,“如雪没事我便放心了,老爷,我进去看看她。”说着便进了内室。 李妈妈带着孟筱然回了大厨房,胡婶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被打了二十大板送了回去,一切尘埃落定,到了下午,赏赐便送了过来,二十两银子,两个金簪子,还有一匹布。 这汤是孟筱然熬的,赏赐也是丞相点了名要给她的,别人纵然再眼红,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她还是悄悄将那匹布送给了李妈妈,以防她日后又要刁难自己。 显然,孟筱然这次是做对了,李妈妈本来就因为今天的事对她有些歉疚,这时她又将老爷赏赐的上好丝绸给了她,她自然高兴不已。 第二天便将孟筱然提为副厨,胡婶子被打了板子,自然不能做菜了,这段时间便由原先的副厨顶上,而孟筱然则被临时提为副厨,帮忙打下手。 ------------ 第二十二章 糯米藕惹的祸 孟筱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收获,副厨虽然没有主厨风光,可却比她从前做的事好多了,再也不必整日洗菜,只需在主厨旁帮忙打打下手即可。 沈谦曾嘱咐她要从丞相夫人那里下手,想来也是,在这相府里,敢跟柳如雪作对的,恐怕也只有这位丞相夫人了,若是能够得到她的赏识,她便算是有了靠山了,离最后的目标也就更近一步了。 她记得那册子上说了,如今的夫人陈映月乃是湘北人士,特别爱吃辣食,而她最拿手的便是川菜,因为院长妈妈是四川人,她自小便跟在她后面看她做菜,时间一久便也学会了许多。 当天晚上,孟筱然回到北院的屋子里,便看见胡婶子被小翠扶着站在屋里,她有些诧异,“胡婶子,你受了伤,怎么能下地呢?” 胡婶子脸色还有些苍白,笑着挥了挥手,“我皮糙肉厚的,二十大板不算什么,再说那几个人跟我有些交情,打得时候用了巧劲,听着声音响的很,却并不是很疼。” 说完又拉着小翠一起,忽然给孟筱然跪下,孟筱然大惊,立刻伸手扶着胡婶子,“胡婶子您这是做什么?” “如花姑娘的救命之恩,婶子我铭记在心!”说着还要磕头,被孟筱然制止住,她看了一眼小翠,不赞同地说道:“小翠,还不快起来,跟我一起扶着你娘起来,虽说打得不重,可也是受了伤,怎么能这样折腾?” 小翠赶忙站起身,两人合力将胡婶子扶了起来,又一起将胡婶子送回去趴下,这才一起回了屋子。 小翠看着孟筱然,眼中含泪,“如花姐姐,若不是你帮忙,我娘这次肯定逃不过去,小翠会永远记得你的好,从今以后,姐姐便是小翠的第二个亲人,是小翠的亲姐姐!” 这番话让孟筱然既动容又汗颜,她救胡婶子一方面是为了报答小翠,其实她还是存了些私心,想要出风头被夫人注意到,没想到会得到小翠这样真诚的道谢,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羡慕小翠这样单纯善良的姑娘,若是有一天自己也能毫不算计,如此真实地活着该多好? 为了讨陈氏欢心,这几日,孟筱然一直在寻找机会做菜,总算让她找到了机会,主厨因为染了风寒不能做菜,这一日便只能让她顶上。 李妈妈忧心忡忡,“如花,你会做菜么?夫人嗜辣,你要记住这点。” 孟筱然笑了笑,“放心吧,李妈妈,这几日我一直跟在后面学,会了不少菜,今日不会有事的。” 这一天,她特意挑了自己最擅长做的麻辣水煮鱼,可惜在古代能够用的调料太少,就是这辣子,也是陈氏的娘家每年送过来的,更不要提其他的了,不过好在这鱼新鲜,孟筱然将这盆鱼做出来时,小翠便在一旁猛吸鼻子。 “哇,好香!如花,你做的这是什么啊?” 孟筱然冲她笑了笑,“麻辣水煮鱼,这是夫人的菜,不过我多做了一些,待会我们偷偷尝一点。”小翠立刻点点头,如今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小翠每日跟她说着府里大大小小的八卦,而孟筱然自从当了副厨,也时不时偷偷留点好吃的给小翠。 那一天,据说夫人吃完午膳后便吩咐下去要重赏今日的厨子,孟筱然又得了一笔赏赐,不过这并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能够引起夫人的注意便是成功的第一步了。 此时临月斋里,丞相夫人陈映月正坐在榻上,一旁的丫鬟在给她捏肩,她闭着眼静静享受,忽然说道:“绿意,你那日跟我一起在如雪阁,可看见了那个叫如花的丫头?” 叫绿意的丫鬟手下动作未停,轻声说道:“长得那般夺目,奴婢想不看见都难。” 陈氏睁开眼,笑了笑,“是啊,长得可真美,比咱们的京城第一美人都不差,只是不知道咱们的如雪大小姐知道了会如何?” 绿意眼中划过一抹疑惑,而后说道:“夫人,奴婢听说前段日子,这如花曾去如雪阁送过点心,也被大小姐叫了进去,按说,大小姐应该看到她了啊,为何会一点反应也没?” “没反应?那好,我就再添把火,将这后院烧得更热一些。”陈氏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香汗”,眼神里却透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 陈氏除了嗜辣,竟然还爱吃甜点,这样两种差别甚大的爱好让孟筱然有些不理解,她并不知道,是因为陈氏的母亲是南方人,素爱甜点,所以她从小便养出两种口味,一种是湘北人特有的嗜辣,一种便是南方人独爱的甜点。 这一日一大早,孟筱然起来后匆匆赶去厨房,昨夜她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做一道十分出名的甜菜:糯米藕。 由于做了副厨,她不必每日一大早便过去,今日她这么早来,李妈妈还有些诧异,“如花,这么早你怎么过来了?” 孟筱然笑了笑,问道:妈妈,今天可有买藕?” 李妈妈点点头,说道:“买了,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筱然笑了笑说道:“我想做一个祖传的甜点,听说夫人爱吃甜点,我便做这个试试,希望她能喜欢。” 李妈妈恍然大悟,如今她再也不敢小瞧了这个如花,之前治好了大小姐的腹痛,前两日又被夫人赏赐,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刚刚进府时那个小丫鬟了,她一听孟筱然说要用藕做点心,便立刻吩咐人拿了藕来。 孟筱然去准备了一些糯米,又去拿了些蜂蜜和干桂花,府里的主子们最爱吃桂花糕,这干桂花便一年四季都备着,材料真的十分齐全,还纯天然,孟筱然点了点头,暗暗想着,这做出来的肯定会比现代里吃到的好吃。 她挑了几节大小适中,看起来十分漂亮的藕,洗干净后,放在一边,将糯米也洗净沥干放在案上。 切开藕的一边,将孔里用水冲干净,然后将糯米一点一点地塞进孔里,直到塞满后,盖上了刚刚切下来的盖子,用细细的竹签将分段处紧紧固定住。 孟筱然准备好了两结藕之后,便将它们放进锅里,加了水没过,灶上本就有火,很快便烧开了,孟筱然又加了些蜂蜜和干桂花进去,盖上锅盖进去烧。 约摸半个时辰后,孟筱然揭开了锅盖,周围人都被香味吸引了,李妈妈她们都跑了过来,看着锅里已经微微发红的藕,知道已经熟透了,阵阵桂花香夹杂着蜂蜜的甜传来,闻起来就十分美味。 李妈妈笑了笑,说道:“闻着就香,肯定好吃。” 孟筱然用筷子将糯米藕夹出来,放到案板上,待稍微凉了一些,她才拿出洗净的刀将其切成薄厚均匀的片状,放在白瓷盘中,十分好看。 取出一点点蜂蜜均匀的洒在上面,又洒了些干桂花,这便大功告成了。 李妈妈她们看着摆得精致好看的糯米藕,都有些感慨,说道:“做得真好。” 孟筱然将另外一根藕也切了,厨房里的人一起分掉了,一人分了一块,小翠吃了之后,立刻睁大眼睛,使劲点头说道:“真的好好吃啊,如花姐姐,你真厉害!” 丞相夫人陈氏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她嫁给丞相时才十七岁,而那时丞相已经快二十又五了,大了她许多,有两个庶子,前头的原配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她刚嫁过来时,那孩子才不过两岁,开始到还好,后来想是被下人挑拨了,对她渐渐不喜,常常横眉冷对,常常仗着自己父亲的疼爱暗中给陈氏使绊子。 丞相柳应元虽然年纪比陈氏大了许多,对她也十分疼爱,她自己也争气,嫁过来三年抱俩,生了两个儿子,后面又添了个小女儿,所以她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保养的还十分好,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不要说她有什么不如意,那便是这府里的嫡长女柳如雪了,那真是如鲠在喉,让她十分不舒服。 这一日早晨,厨房照例送来了早膳,两个丫鬟绿情和绿意在一旁伺候,当所有的菜都摆上桌后,陈氏第一眼便看到那盘摆放精致的糯米藕。 纯白的瓷盘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块大小一致的藕片,颜色泛着淡淡的红,上面还洒了一层金色的桂花,卖相就十分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绿意一看夫人看着这盘藕,十分有眼色地用公筷嫁了一块藕放到陈氏的碗中。 陈氏点点头,拿起玉箸夹起来吃了一口,入口香甜软糯,有着淡淡的桂花香,十分美味,陈氏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藕片的孔中竟放的是糯米,难怪如此软糯,她一连吃了两块才停下。 一旁的绿情又替她盛了一碗香米粥,陈氏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块糯米藕,便放下了筷子,对绿情说道:“撤了吧,剩下的你们都分了。” 绿情点点头,出去唤了小丫鬟进来,手脚麻利的将桌上的早膳撤了下去。 其实当陈氏吃到这盘糯米藕时,心中便猜到这肯定又是那个如花做出来的,除了她没人会想出这些新奇的菜式,还真是个人才呢。 ------------ 第二十三章 挑起事端 陈氏坐在榻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而后看着站在身边的两个丫鬟,笑了笑吩咐道:“绿情,你去大厨房吩咐一声,让如花再做一份这样的甜点,送去墨玉斋给表少爷,表少爷日日用功苦读,也该尝尝这样好吃的点心。” 绿情立刻应下,转身便出去了,一旁的绿意走到陈映月身边,问道:“夫人是想让大小姐惩治如花?” 陈氏走到屋里摆放的一盆墨菊前,拿起剪刀修剪了一些枯萎的花枝,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这如花还真挺对我胃口,做的菜又好,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说着又剪下一片烂叶,将枯萎的叶子举到面前,说道:“她是至今为止我看到的唯一能与柳如雪相比的女子,我想那位表少爷也应该会看上她吧,若是她再被咱们这位大小姐给杀了,你说,表少爷会不会将事情闹大?到时候老爷还能压得住这消息么?咱们的大小姐在外还能保住贤名么?” 枯叶被捏碎,陈映月脸上全是阴狠之色,“老爷的心里只有柳如雪一个人,我的成明,成业,还有如茵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么些年来那个小贱人处处跟我作对,只要老爷对我有点温情,她便哭着喊着说起自己的母亲,在外面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私底下手段狠毒,这两年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若不是老爷拼命捂着,这消息早就瞒不住了,我就是要让她的真面目露在众人面前!” 绿意低下头没再说话,她知道此时她只需听着便好,夫人也不希望听她说些什么。 孟筱然接到这样的吩咐,心中大惊,那个表少爷本就是她比如蛇蝎的人物,她可没有忘记刚来时小翠跟她说的婉儿的事情,可夫人都吩咐了,她除了照做,还有别的选择么? 怀着复杂的心情做好了糯米藕,孟筱然想着刚刚那个丫鬟吩咐的话,要自己务必亲自送去墨玉斋,她心中暗暗摇头,看来这相府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爱搅事,相府夫人恐怕也是不怀好意吧。 小翠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孟筱然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小翠送她到院子,最后又叮嘱道:“如花姐姐,你一定要当心啊,千万不要跟表少爷说话。” 孟筱然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去做事吧,一会迟了李妈妈又要骂你了。”说完便拎着食盒出了院子。 与上次一样,她躲到一边将自己的脸抹上了黑灰,然后便朝着墨玉斋的方向走去,她想着若是运气好,将这糯米藕给了表少爷院子里的小厮,她便可以回去了,可是似乎她的运气不太好。 孟筱然刚一进墨玉斋的院子便被喊住,“等等,是你?” 声音是从她的身后传来的,似乎有些熟悉,她转过身,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锦衣男子,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她在脑中使劲搜索对他的记忆,忽然记起刚来时被错拉进一个府中,这人曾经帮过自己,还请她吃了一顿饭。 完了!这是孟筱然脑中唯一的想法,她低下头快速想着应对之策,最后发现只能打死不认,装做不认识好了,她抬起头,装作疑惑地看着那人,“公子,您刚刚是对奴婢说话?” 那人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孟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果然认出了自己! 孟筱然继续装作茫然,“公子认错人了,奴婢不是您口中的“孟姑娘”,奴婢名叫如花,是丞相府的丫鬟,今日是奉了夫人的命,来给表少爷送点心的。” 这锦衣男子便是丞相府原配陆氏的外甥,九门提督之子,陆子卿。 他忽然笑了起来,而后朝院子里走去,“好吧,既然你是来给我送点心的,便过来吧,我来尝尝是什么样的点心,值得夫人亲自吩咐人送来。” 孟筱然心中苦笑连连,看来今日真的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就不应该做什么糯米藕去讨好陈氏,现在又被“熟人”碰到,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子卿带着孟筱然来到前厅,孟筱然将糯米藕端了出来,又拿出一双玉箸递了过去,陆子卿接过去夹起一块咬了一口,而后点点头,“果然不错,替我谢过夫人。” 孟筱然点点头,“奴婢告退。” 刚走出门又被喊住,“你说你叫什么?如花?” 她只好又回过身,躬身对着陆子卿,回答道:“是的,奴婢名叫如花。” “姓什么?” “奴婢姓夏。” “好了,你回去吧。”孟筱然松了口气,赶紧转身离去。 陆子卿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了,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肤色变得黑了,为何会说自己是丫鬟? 他右手放在下巴处,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而后说道:“有意思。” 孟筱然回到大厨房,小翠看她回来了,立刻关心地朝她这边张望,但碍于李妈妈在一边,也不敢过来。 孟筱然心中一暖,压下心中的纷乱朝她点点头,小翠这才放下心,她以为孟筱然没有跟表少爷搭话,却不知情况更糟。 也不知她这样装傻充愣能不能骗过陆子卿,孟筱然总觉得那个陆子卿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她如今也只能一直装下去了,最好是能跟沈谦见一面。 可如何能联系上沈谦?在相府她与沈谦向来都是单线联系,只有他能找人递消息给自己,可想找他,她却是毫无办法。 “如花,如花,发什么呆呢?赶紧准备准备,开始做午膳了。”主厨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定了定神,将心情平复,专心替主厨打下手。 “砰”地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传来,如雪阁的内院里众人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恼了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大小姐。 房间里,一地的碎片,屋里的架子上空空如也,上好的花瓶玉器被柳如雪砸的干干净净,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得丫鬟,正是春芽。 此时她两边的脸高高肿起,跟猪头一般,额头上一块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红肿着眼,低声抽泣。 “你说,上次不是跟我说了她相貌平平,为何今日表哥会跟她说了许久的话?甚至还让她进了房中?”柳如雪精致的五官此时因怒火而变得有些扭曲,胸脯也上下起伏不停,看样子气得不轻。 春芽抽泣着说道:“奴婢不知,上次小姐也确实见了她,她长得虽不错,可肤色暗黑,实在不出彩,奴婢也不明白为何表少爷会对她不同。” 夏荷在一旁看着,面露不忍,想上前劝说,却被一旁的冬霜给拉住,这时秋露匆匆走了进来,柳如雪冷着脸问她。 “怎么样,可打听清楚了?” 秋露点点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下被打得不成人样的春芽,犹豫了一会,柳如雪见状立刻喝道:“怎么?你也想跟这个贱丫头一样?” 秋露立刻摇摇头,跪倒在地下,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奴婢去大厨房打听了一下,都说那个如花长得十分好看,奴婢问她们是不是肤色暗黑,她们都一脸诧异,说……说那个如花肤白貌美,一来便让人移不开眼……” 柳如雪闻言冷哼了一声,眼底划过狠厉的光芒,“没想到我竟被这个臭丫头给骗了!竟敢在我的眼皮子低下耍花样,看来是嫌命长了。”说完又看向夏荷和冬霜,“你们两个,一个去大厨房将如花给我叫来,就说我想吃糯米藕了,另一个出去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两人立刻领命出去,夏荷看着冬霜说道:“我去大厨房吧,你去叫人来收拾。”冬霜点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孟筱然一听夏荷说大小姐要吃糯米藕,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夏荷这个丫鬟在说话时似乎有意无意地朝她使眼色,她心中一跳,难不成柳如雪要找自己麻烦了。 待糯米藕做好后,夏荷带着她走向如雪阁,走到一处隐蔽处,忽然夏荷转过身,拿着帕子在脸上不停地摩擦,嘴巴动了动,而后快速转身在前面带路,孟筱然看清楚了,刚刚夏荷的嘴型说的是:小心脸。 什么意思?孟筱然的心中一跳,低着头跟在后面走,可大脑却在快速地运转,不对,刚刚夏荷一直摩擦自己的脸,肯定是柳如雪知道自己的脸上做了手脚,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见夏荷时她特意抹了一些黑灰,这可怎么办? 途径一处池塘,孟筱然眼睛一亮,轻咳了一声对夏荷说道:“夏荷姐姐,我刚刚从厨房出来,脸上沾了许多油灰,这样去见大小姐多有不敬,刚好这里有个池子,我去梳洗一番可好。” 夏荷面露不耐,点点头说道:“真是麻烦,快去吧!” 孟筱然将食盒放下,匆匆走到池边,拿着帕子沾了水将脸上的黑灰擦洗干净,待她转过身走过来时,夏荷看见她的模样,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暗叹息,“走吧,大小姐在等着了。” ------------ 第二十四章 被打 孟筱然越来越觉得这个夏荷是自己人,难不成是沈谦安插在府里的?不然为何会处处帮着自己,刚刚她说“大小姐”这三个字特意加重了,看来今日去如雪阁是要遭殃了。 临月斋里,陈氏坐在榻上,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忽然问道:“如雪阁那边有动静了?” 绿意与绿情对视了一眼,而后上前回答,“是的,晌午一过如雪阁的院门便关上了,里面不时传来声响,应该是大小姐在砸物件,刚刚夏荷去了大厨房,吩咐如花做了糯米藕,现在带着如花回去了。” 陈氏点点头,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不时在桌上敲打,过了一会她又说道:“你让绿眠那丫头悄悄去墨玉斋,跟表少爷说一下如花被大小姐叫去了如雪阁,其余的不必多说。” 绿意点点头,走到门边打起帘子走了出去,对守在门外的绿眠说了陈氏的吩咐,绿眠立刻转身出去了。 绿意看着她的身影出神,她们四个大丫鬟是陈氏带来的那些陪嫁离开后被提拔上来的,被夫人赐了名字:绿情、绿意、绿眠、绿柔,夫人未出嫁时可是湘北出名的才女,但看起的这些名字便可知道。 绿意跟了夫人也有近十年了,七八岁便在这临月斋伺候,她还记得当时的夫人是温柔如水的,说话也轻声细语,待下人更是和善,不知从何时起,夫人竟变成如今的模样,哎。 绿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进了屋。 话说这边,孟筱然跟着夏荷进了如雪阁,一进去便发现气氛不对劲,虽说没有听到任何打骂声,可院子里每个下人似乎都小心翼翼的,她明白了,今天就是一场鸿门宴了,只希望她的命能大一些,夏荷若真的是沈谦的人,想必也不会见死不救。 这样想着两人便进了主屋,虽然地上干干净净的,但孟筱然还是发现了地上有一些水迹,还有瓷片的划痕,想必这里刚刚狠是打砸了一番,这个大小姐的脾气还真不小。 坐在正厅主座上的柳如雪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低垂着头的孟筱然,冷笑一声,“如花,抬起头来。” 孟筱然依言抬起了头,一张绝色出尘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柳如雪瞳孔微微收缩,此时这张脸,哪里还有半点瑕疵? 之前的肤色暗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失色不少,可此时的她,肌肤白若凝脂,如上好的白玉一般,竟找不出一丝瑕疵,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显得玲珑剔透。 一个在大厨房整日与脏污作伴的姑娘,竟还能生得如此模样,这能说明什么?说明这姑娘真的是天生丽质了,柳如雪是相府里最受宠的嫡女千金,每日锦衣玉食,香脂不断,更不用说每日的血燕和补品了,可她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丫鬟! 柳如雪垂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紧,而后松了开来,看着孟筱然冷了脸,“如花,你好大的胆子!之前来见本小姐,为何要将脸上弄成那番模样?装神弄鬼的,到底要做什么?” 孟筱然赶紧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每日在厨房做事,难免会沾上油烟灰尘,上次是奴婢不注意没有擦洗干净便来见大小姐,奴婢自知有错,所以今次便仔细洗梳一番才来,不敢再污了大小姐的眼。” “哼!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来人,给我掌嘴!”柳如雪突然发难,孟筱然不敢置信,从小到大,即使是孤儿,也没有人敢打她的脸,她如何能忍? “大小姐,奴婢不知哪里有错,惹得大小姐动气?” 柳如雪冷笑一声,“本小姐要打一个丫鬟,难不成还要跟你解释?”说完朝着闻讯而来的几个婆子喝道:“还不快动手!” 几个粗使婆子闻言立刻走上前,一人一边押住孟筱然的双手,孟筱然有武功在身,这几个婆子纵使力气再大也不是她的对手,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动手时,看见站在柳如雪身边的夏荷朝自己摇了摇头,她忽然记起了沈谦的话,“若是……柳大小姐刁难于你,你且忍忍,不过你放心,万不会让你有生命之忧。” 孟筱然忍了下来,当第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时,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嘴里涌上一股腥甜,耳朵嗡嗡作响,二十二年来,她再苦再累时也没流过一次泪,可当尊严被如此践踏时,她实在忍不住了,双手紧紧握住,掌心刺痛传来,不断提醒着她要忍住。 “啪啪啪”耳光一个接着一个打了下来,本来绝色精致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裂开,鲜血直流,柳如雪看着这样的孟筱然终于满意了,总算是喊了停。 “好了,把糯米藕拿过来给我尝尝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点心,竟能让表哥也赞不绝口。”柳如雪坐在位子上吩咐着,脸上全是得意。 夏荷走到孟筱然身边,眼底划过不忍,拿起了一旁的食盒,将一碟子糯米藕端出来送到柳如雪身边。 柳如雪夹起一块吃了下去,笑着点点头,“不错,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双巧手呢。” 话刚落音,手中的玉箸忽然掉下,柳如雪脸色一变,捂着肚子惨叫起来,“啊,我的肚子好痛!” 孟筱然松开早已鲜血淋漓的手,心中冷笑,她本以为柳如雪打她一顿解气便好了,可她真的是低估了这位小姐的狠心,想起之前的婉儿,如今她的下场恐怕要比婉儿还惨了。 柳如雪在一旁“疼”得直不起腰,丫鬟们立刻手忙脚乱,请大夫的请大夫,倒水的倒水,没有人去理会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孟筱然。 夏妈妈这时候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大声哭喊起来,“哎呦,我的大小姐哦,怎么会这么命苦?前几天才被害了一次,这才多久啊,又被下了药,小姐啊,我对不起你,你走得那么早,将大小姐托付给老奴,老奴没照顾好大小姐,老奴该死啊……” 夏妈妈是柳如雪的奶娘,也是陆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情同姐妹,孟筱然低着头,心中冷笑,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倒是演得很好,若她猜得不错,柳应元想必是过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便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柳应元关切地声音传来,“到底怎么回事?” 在内室哭喊得起劲地夏妈妈这时跑了出来,直挺挺地跪在柳应元面前,“老爷,求求您为大小姐做主啊,老奴自小跟小姐一起长大,跟着她来到丞相府十几年,小姐命苦,刚生下大小姐就走了,临死前将大小姐托付给了老奴,老奴十几年来也是尽心尽力,可谁知这段日子,大小姐却屡遭恶奴陷害,今日竟又腹痛起来,大小姐如今已经十五岁,女儿家若是身子落下了病根,这日后可怎么活啊?” 柳应元脸上的表情变幻数次,从开始的担心到内疚,最后是暴怒,“到底怎么回事?” 四周的丫鬟全都跪倒在地,冬霜这时不得不站出来,“大小姐刚刚还好好的,午膳后想吃点心,便让我们去大厨房要了糯米藕,今日夫人吃了糯米藕觉得甚好,便让人送去了表少爷那,表少爷赞不绝口,大小姐便也想尝尝,谁知才吃了一块便腹痛不止。” 孟筱然心中冰冷,这丫鬟果然是个厉害的,不过是一句话便将夫人和表少爷都牵扯进来,表少爷自然不会被怀疑,可夫人却脱不了干系了。 果然,冬霜的话刚落音,柳应元就有些不满地看着跟在他身边的陈氏,陈氏心中冷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老爷,妾身实在是冤枉啊,如花手巧做了糯米藕给我,我觉得不错便让她做一份送给表少爷去,他整日读书甚是辛苦,谁知道大小姐吃了会如此啊。” 柳应元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如刀锋般的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下低垂着头的如花,“如花,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筱然抬起了头,柳应元乍一看到她的脸不由吓了一跳,生平第一次竟觉得自己女儿有些不懂事了,陈氏站在一旁看到孟筱然原本绝色倾城的脸被打成现在这样,也有些看不下去,于是移开了目光。 孟筱然红肿的眼将他们脸上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看不下去?我偏要让你们看看! 她抹了一下眼睛,擦了擦早已干涸了泪,冲着柳应元“哭喊”道:“老爷,奴婢有错,前几日奴婢给大小姐送点心,因厨房脏污,脸上蒙了黑灰,今日大小姐要吃糯米藕,奴婢做好后特意梳洗干净送过来,大小姐见奴婢与之前不一样,便觉得奴婢有心期瞒……”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众人谁听不懂? 哼!就你们会演戏么?要演戏谁不会呢?不管柳应元信不信,她就是要让跟来的这些丫鬟小厮听听,他们的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柳应元朝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屋里的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几个亲信,他走到上方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孟筱然,眼神冰冷,“如花,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二十五章陆子卿解围 话里的威胁孟筱然自然听懂了,呵呵,果然是心狠手辣的当朝丞相,是要屈打成招么?她低垂着头不再说话,气氛瞬间陷入凝结。 “来人,将这个心思歹毒,诬陷主子的贱人给我拉下去,重大三十大板!”柳应元忽然说道。 一旁的陈氏脸色微变,她的本意是让柳如雪那个丫头出手,没想到这丫头最近学聪明了,竟学会了借刀杀人,若是让老爷出手打死了这丫头,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思索再三,便试探着开口,“老爷,不过是个丫头,已经惩罚过了,不如交给妾身,妾身好好教教她?” 柳应元没有说话,理都不理陈氏,她脸上一僵,讪讪地住了口,孟筱然在心中暗道,陈氏,不管你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份情我记下了。 丞相发话,下人们动作迅速,很快找来了条凳,将孟筱然按在上面,一板子下来,疼得她全身一个激灵,她紧紧咬住牙关忍住这钻心的疼,心中的恨意渐生。 “是什么事要这样大动干戈?”温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板子的下人也跟着停了下来,陆子卿来了。 他看了一眼被压在长条凳上打板子的孟筱然,而后走了进去,看着柳应元说道:“姑父,前几日表妹说要看诗集,我今日去书斋看到了几本,便买下来,正好无事便给她送来。” 说着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小厮,他立刻走上前,手里捧着几本册子,柳应元脸上全是笑,点了点头说道:“子卿有心了。” 陆子卿又看了一眼院子里,而后问道:“姑父,这是怎么了?” 柳应元冷哼了一声,“这个丫头心思歹毒,竟敢在你表妹的点心里下药,害得你表妹如今又腹痛不止。” 陆子卿点点头,看了看内室,“表妹怎么样了?” “请了大夫在给她医治,一会大夫就出来了。”柳应元这会也着急起来,刚刚光顾着发火,都忘记关心自己的女儿了。 这时大夫出来了,柳应元立刻站了起来,问道:“陈大夫,我女儿可有大碍?” 大夫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番说道:“令千金应该是吃了些寒凉之物,没有大碍,喝些热茶休息休息就好了。”老大夫斟酌着说了这番话,而后便告退。 这大夫是陈氏派人请的,好在没让柳如雪去请,不然估计此时就不是这番说辞了,陈氏特意请了郁京城最有名的陈大夫,为人最是刚正不阿,就算是柳如雪在屋里想耍花招买通他也是没用的。 果然,陈大夫说完后,柳应元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似乎是吞了苍蝇一般难看,陆子卿这时看向桌上的那盘糯米藕,忽然说道:“还未谢过夫人,今日让人送去了那盘点心,子卿甚是喜欢。” 而后似是刚看到桌上的糯米藕一般,诧异地问道:“这不就是之前送去给我的那点心么?怎么表妹这里也有?” 陆子卿这样一问,屋里气氛立刻尴尬起来,柳应元没再说话,这时陆子卿又说道:“姑父,今日表妹本就不舒服了,就不要再为了一些小事而影响到她休息,那丫鬟也惩罚过了,不如就这样算了,也好让表妹好好休息。” 柳应元点点头,对院子里的人挥了挥手,那几个人立刻退下,孟筱然只挨了两板子,但也是疼得够呛,她艰难地从板凳上爬起来,朝屋里的几人行礼。 “好了,退下吧,日后做事小心些!”柳应元不愿再看到她,挥挥手让她离开。 陆子卿站在屋里,看着孟筱然被打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瞳孔微缩,转过头没再说话,待孟筱然走后,他又多坐了一会,又与柳应元一起进了内室探望了一下柳如雪,最后才离开。 孟筱然好端端的去了如雪阁,最后顶着一张红肿不堪的脸回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开始都没人认出是她,最后还是小翠凭着衣服发饰认出来,大声哭着朝她走来,“如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孟筱然能够走回大厨房已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那几个婆子手劲很大,她的脑中一直在嗡嗡作响,她怀疑自己是脑震荡了,她一手搭在小翠的肩上,靠近她说道:“快送我回北院。” 说完整个人便倒了下来,好在一旁还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几人合力将她送回去,李妈妈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便吩咐小翠不必去做事,留在屋里照顾她。 小翠打了热水,拿着帕子将孟筱然脸上的血污都擦洗干净,边擦边流眼泪,她心里十分害怕且担心,如花姐姐会不会跟婉儿姐姐一样,最后被大小姐折磨死? 小翠将被血染红的水端出去倒了,又去打了些热水回来,坐到床边替孟筱然擦了擦脸,又将她的手擦洗干净。 收拾好一切便又站起身替她盖好被子,这时发现床头不知何时摆了一个小瓶子,底下还押了一张小字条,小翠小时候也认过几个字,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玉容膏三个字。 是谁悄悄送来的伤药么?小翠四下看了看,谁送药来为何又不说一声?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敢随便将这东西往孟筱然脸上涂?若这药是大小姐派人送来的,她替如花姐姐涂了,那姐姐的脸可就毁了啊。 她将那小瓶子收了起来,打算找机会溜出府找药店的大夫瞧瞧,到了晚间倒是有不少人来看过孟筱然,她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脸上肿痛不已,不过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地方难受,也算是命大了。 小翠去大厨房拿了碗粥回来,喂了她喝下,见孟筱然状态还不错,便拿着东西去浴房洗漱了。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孟筱然看着她,眼神警惕,“你是谁?” 那小丫鬟笑了笑,“我是浆洗处的小春,我们俩是老乡,你忘记了?”说话间将一个字条塞进了她手里。 孟筱然捏了捏手中的字条,思索片刻便立刻有了猜测,两人对视了一会,门外传来了声响,是小翠回来了,她看到小春也有些疑惑,“小春姐姐,你怎么在这?” 小春笑了笑,“之前听你说到如花,我才想起来我跟如花从前还是邻居呢,不过我很小就被卖走了,如花那时还小,想必也不记得我了,我听说如花被打了,便来看看,顺便跟她打听一下我家里的事。” 小翠点点头不作他想,小春这时也站起身,对孟筱然说道:“既然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了。” 孟筱然看着她离开,摸了摸手里的字条,趁着小翠出去做事,赶紧打开看了看,“子时,湖心亭见。” 还是在湖心亭,字条右下角也确实有个“1”,沈谦竟然让府里的内应来找自己?这么说以后她便可以通过这个小春来传递信息了? 无论是与否,今夜子时再去问他吧。 是夜,小翠睡得十分香甜,想必今日的事也把她吓坏了,又为了照顾自己忙了许久,想到这里孟筱然的心忽然划过阵阵暖流,来到这里最大的收获便是能够得到小翠这样的朋友。 这种温暖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也是她一直以来所渴望的,因为难得所以珍贵,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保护小翠,这个丞相府里任何人的生死她都不关心,唯有小翠,是她要保住的。 孟筱然站在小翠床边看了一会,眼神中划过坚定,子时一到她便悄悄离开相府。 来到湖心亭,沈谦照旧已经等在那里,她一来便听到他说,“跟我来。”然后便是纵身一跃。 孟筱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时间给她多问,赶紧跟在他身后,没一会,两人停在一处小院落,里面漆黑一片,沈谦从院墙上跳下,熟门熟路地进去。 油灯被点亮,孟筱然看清了屋内,虽然不大,但却布置地十分精致,此时他们应该是在正厅。 沈谦转过身,看到孟筱然时整个人忽然愣住,他接到消息说她被柳如雪打了,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女人最在乎的脸竟然被打成这样?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愤怒从他心底涌起,他收敛起心中的异样情绪,对她说道:“待你从丞相府出来后,这个院子便是你的,我会将它过户到你的名下,日后我们联络也在这里。” 孟筱然没有想到沈谦会这样安排,她愣住了,而后再去看这里的一切,竟有了一丝亲切感,要有自己的家了么?她不知道沈谦为何会忽然如此,也许是因为自己被打的缘故?她不知道,不过既然他这样安排,她自然不会拒绝,能有一个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对她来说是好事,不是么? “过来坐吧。”沈谦已经坐在桌边,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孟筱然看着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准备的,她坐到桌边,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在灯光下再看她的脸,更显得触目惊心,两边脸颊红肿不堪,嘴角也被撕裂了,与从前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沈谦别过眼,心中忽然有些不适感,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 第二十六章 马车受惊 “这是玉容膏,每日净脸后涂在脸上。”沈谦递过来两个小瓷瓶,碧绿通透的瓷瓶看起来就舒心,孟筱然接了过来,“我现在可以去涂药么?” 她希望现在涂,明日就可以消肿,她虽没有什么爱美之心,可也不愿顶着这样的的脸见人,沈谦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忽然拿过一个瓷瓶,说道:“我替你上药。” 说完这话,两人都愣了一下,沈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自然不会收回,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这里没有镜子,你自己没办法上药,还是我帮你吧。” 孟筱然只好点点头,沈谦倒了一些药在指间,小心翼翼地涂在她的脸上,碧绿的膏体散发着清新的香味,涂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孟筱然在心里暗暗喟叹一声,本来肿胀难受的脸庞也似乎舒服了许多。 “明日便会消肿,你要继续涂,直至最后痊愈,可保证不留下疤痕。”沈谦叮嘱道,此时他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替她涂药的指间似乎还留着她的余温,令他十分不自在。 “沈公子,相府的小春可以相信么?” 沈谦回过神,而后点点头,“小春也是我安排进去的内应,负责传递消息,日后若是你有什么事要找我,便可通过她递信给我。” 孟筱然点点头,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遗漏了,想了许久忽然看着沈谦,眉头蹙起,“忘记跟你说了,我在相府见到了陆子卿!” 沈谦疑惑地看着她,“陆子卿?他是九门提督之子,柳应元原配的外甥,如今借住在丞相府。” “这些我知道,关键是我之前见过他,他似乎也认出了我。”孟筱然有些担心地说道。 沈谦面色凝重,“你说你之前见过他,在何处?” 孟筱然便将自己从酒楼出来后被错认拉进府里,又遇到陆子卿的事说了一遍,沈谦闻言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才说话,“他看到你时立刻认出了你?你装作不认识后,他可有再说什么?” 孟筱然摇摇头,“没有,不过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今日之事还多亏了他,若不是他及时过去替我求情,恐怕我还要被打三十大板……” 沈谦脸色大变,“三十大板?是柳如雪吩咐的?” 此时的沈谦心情十分复杂,他或许之前是他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相府的水竟然如此深?三十大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疑是要命的,若是今日她真的被打了三十大板,那自己之前的承诺又算什么? 他明明答应过她会保住她的命,可今日如此凶险,他却不能救她,他不知道自己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为何会如此不悦,或许是因为孟筱然是自己的手下,而却在相府里险些丧命,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孟筱然不知道沈谦此刻的心理变化,她摇了摇头,“是柳应元。” 柳正元向来心狠手辣,且他对大女儿宠爱有加也是出了名的,为了给女儿出气下这样的命令也不出奇。 沈谦没再说话,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才说道:“陆子卿今日救了你,但他到底是敌是友我们暂且不知,不过目前看来他应该没有恶意,咱们先按兵不动,看他日后如何做。” 孟筱然点点头,她拿起桌上的药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沈谦点了点头,她离开后他吹灭了灯却没有离开,依旧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起身离去。 此时,墨玉斋的书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众人都习以为常,表少爷向来爱读书,且他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参加明年的春闱,每日夜读也不奇怪。 可此时的陆子卿却并未如众人所想的那般,他坐在书桌前,离他不远处的地上跪着一个黑衣人。 “子时出去了?刚刚才回来?”陆子卿摸了摸下巴,皱着眉沉思,“可看见她去见了什么人?” “她出去后不久四周便来了许多暗卫一路保护,属下怕被发现便不敢继续跟着。”黑衣人回答。 陆子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下去吧,这几日好好盯着她,一定要查出她的底细。” “是!”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陆子卿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陈氏,竟敢三番五次地利用他?今日夏如花被打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看来是时候给她一些教训了。 还有柳如雪这位表妹,以及柳应元这只老狐狸,陆子卿皱着眉,伸手按了按有些发酸的双眼,心中叹息,他真不想再应付这对父女了,只能希望事情快点结束。 第二日早晨,小翠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睡在对面的孟筱然,看到她脸上已经消了肿,立刻放下心来,此时她的脸上只剩下一些交错的红印子,虽说仍旧骇人,但比昨日不知好了多少。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陈氏昨日竟吩咐下来,让孟筱然休息几日,夫人的吩咐,大厨房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孟筱然得了几天的休息,正好胡婶子挨了板子也差不多好了,回来继续做事。 胡婶子多煮了一些血燕粥,陈氏每日都要喝上一盅血燕,在大厨房做事有个好处,便是能跟着主子后面悄悄吃些好东西,只要你不过分,主子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的血燕粥,胡婶子没有留给小翠,而是让她送去给了孟筱然,小翠自然是二话不说,悄悄放在食盒里,与午膳一起送了过去。 当孟筱然端起这碗血燕时,眼中闪过诧异,她虽然没吃过,但血燕却是见过的,她看着小翠问道:“小翠,这血燕时夫人吃的吧?以后让胡婶子切莫如此了,被夫人知道就不好了。” 小翠笑嘻嘻地,不甚在意地说道:“我娘时常多做一些,我也跟着吃了许多次,姐姐放心吧,没事的,你赶紧趁热喝了,好好补补身子。” 孟筱然笑了笑没再说话,端着碗将粥喝了下去,其他的东西却是吃不下了,她的嘴里全是伤口,此时也只能喝些粥了,恐怕胡婶子也是想到这一层,才将这血燕偷偷给了她。 柳如雪虽是深闺小姐,但可以说,整个郁京城就没有比她过得还滋润的大小姐了,不仅仅说因为她的身份尊贵,更多的是源于丞相对她的宠爱,若不然又有哪家小姐能够隔三差五的出府呢? 这一日,柳如雪听闻珍宝阁又出了新首饰,便带着几个贴身丫鬟一起出了府,相府的大小姐一向是珍宝阁的常客,是以,当柳如雪的马车刚停在门口,便有小二迎了出来,柳如雪带着帷帽在夏荷和秋露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一进去便被掌柜的迎去了二楼的包房,包房是专门为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准备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自然不会跟其他人一起挤在下面看,包房里茶水点心应有尽有,还有小二将最新的式样端了过去,供其挑选。 珍宝阁是郁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里面的样式繁多,且十分新颖,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首饰每个样式只有一个,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首饰是唯一的呢?所以这珍宝阁便十分受郁京城的小姐夫人们欢迎,基本上每次有新的样式,都会很快被抢售一空。 珍宝阁昨日又来了新的样式,这是这个月以来第二次出新样式了,众人虽疑惑但却开心不已,所以柳如雪今日会过来,看着托盘里样式精美流光溢彩的首饰,她简直是爱不释手,最后挑了许多,满载而归。 柳如雪今日出门只带了夏荷跟秋露,冬霜留在如雪阁管事,春芽前些日子被打伤,这几日一直在养伤,柳如雪也懒得见她,此刻她带着两个丫鬟坐在马车里,脸上倒是难得有些喜色。 “小姐总算是有了笑容,这些日子小姐一直有心事,奴婢看着心里也难受。”秋露在一旁笑着说道,柳如雪挑挑眉,“是啊,这么多糟心的事,我如何能够开怀?好在珍宝阁这时又出了新样式,我看到这些好看的首饰,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夏荷在一旁低垂着头,眼里闪了闪,而后笑着抬起头,“是啊,这珍宝阁往常每月初一才会上新样式,如今才十五竟又出了一次,倒是奇怪,不过这里的首饰确实是精致,小姐每次戴了出去,别家的小姐们见了别提多羡慕了,那眼珠子简直要黏在小姐的头上了。” 说着两个丫鬟都轻声笑了起来,柳如雪脸上有着得色,被两个丫鬟奉承地十分舒心,忽然间一阵剧烈地晃动,柳如雪一个不备往前一倾,幸好抓住了夏荷的手才没被摔倒。 “怎么回事?”柳如雪惊魂未定,大声质问着。 外面赶车的小厮也是吓得半死,声音颤抖,“大……大小姐,这马似乎是受了刺激,不听使唤了……” 说话间,马车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车前的马似乎疯了一般快速往前奔跑,路上行人见了纷纷躲开,都十分诧异,“那不是丞相府的马车,怎么了这是?” ------------ 第二十七章以牙还牙 主仆三人在马车里被颠地七荤八素的,最后一阵天旋地转,车厢终于经不住这么猛烈地晃动,翻到在地,柳如雪脸上一阵刺痛,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是怎么了,整个人便陷入了昏迷。 马车翻到在地上,而那匹不知怎么而发疯的马也快速消失不见,赶车的小厮摔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众人围成一团指指点点,最后还是京兆尹闻讯赶了过来,派人将马车里的主仆几人救了出来。 “哎呀,那位小姐的脸破了!流了好多血啊!”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这时人们纷纷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其中一名一桌华贵的姑娘脸上全是血迹,右边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有认出来的人立刻喊道,“这不是柳丞相家的大小姐么?这可如何是好?” 京兆尹赶紧派人将柳如雪送回了丞相府,呵斥了周围的人,“都围在这里瞎说什么?都散了!” 可消息却是怎么也捂不住的,不过一个上午,整个郁京城都在传,京城第一美人柳如雪毁容了! 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忧,当然,欢喜的占大多数,郁京城的年轻小姐们一直以来被柳如雪的美名压着,且人家又有个皇后姑母,身份比她们尊贵不知多少,众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有些嫉妒,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暗暗开心。 最开心的恐怕便是陈氏了,她故作关心去如雪阁探望了一番后,确认柳如雪当真是毁了脸,回来后便关紧了门窗,在屋里大笑不止,最后还是她的奶娘,如今临月斋的管事妈妈张妈妈看不下去了,这才制止了她。 “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如今相爷正心急如焚,若是让他知道你在这里幸灾乐祸,恐怕不妙。”张妈妈有些不赞同地皱着眉,劝说着有些疯魔的陈氏。 陈氏这才停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里因大笑而流出的眼泪,“妈妈说的是,我是太伤心了,这才失了分寸。” 热闹不已的京都大酒楼里,沈谦正坐在二楼的包房里喝茶,这是他的固定位置,只有他来了才会打开,窗外传来一阵声响,不一会一个人影从临街的窗户里进来。 “怎么样?”沈谦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头也没抬地问道。 “一切按咱们的计划顺利进行。”青枫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此时也泛着冷意。 “那匹马呢?” “马已经力竭而亡,属下也将马蹄下的东西处理了,就算后面他们想起来要追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沈谦点点头,“很好,咱们等着瞧好戏便是。” 如雪阁里,柳正元脸上青筋暴露,他怒气冲天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夏荷跟秋露也受了伤,趴在地上不敢出声,赶车的小厮也是瑟瑟发抖。 “给本相说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荷抬起身子,额头上一块青紫看起来十分骇人,她满脸是泪地说道:“今日大小姐带着奴婢与秋露一起去了珍宝阁,回来时马车忽然晃动不止,柳大郎说马受了惊,忽然发了疯,在街上混冲直撞,最后马车翻到在地,奴婢便晕了过去。” 柳正元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大朗,“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马怎么会好好的受惊?” 柳大朗虽没抬起头,但也被柳正元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凉,他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奴才也不知道,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奴才特意检查了没有问题,谁知道,回来时没走多远马就忽然发疯了一般,先是上扬了前蹄,之后便开始横冲直撞,速度很快,奴才根本控制不住……” 柳正元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小姐去珍宝阁时你在何处?可是一直都守在马车上?” 柳大朗身体一僵,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下,气氛一瞬间如凝固了一般,柳正元冷冷地盯着他,也不说话,似乎在等他自己招供,最后柳大朗实在受不住,带着哭腔招了,“老爷,奴才该死,大小姐在珍宝阁时,奴才拜托了珍宝阁的小二帮忙看着马车,奴才去附近溜达了几圈……”其实他是去了赌坊,这时候却不敢说了实话,否则命肯定没了。 柳正元冷哼了一声,“来人,将这不守规矩的奴才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柳大朗不断求饶,五十大板就算不死也残了。 夏荷和秋露由于没照顾好大小姐,也该受罚,不过柳正元考虑到自己女儿之后还需要她们照顾,便只让人打了她们十下,剩下的待日后再补上。 柳正元喊来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柳成,柳成是个孤儿,自小被丞相养大,所以柳正元赐了他柳姓,就连名字也是取了柳家这一辈男子的辈分,柳成性格孤僻怪异,但对柳正元却是忠心耿耿。 “你去查一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那匹马,你去找到,看看是不是被动了手脚?”柳正元不相信这一切只是一场意外,所以他要让柳成去查一查。 “是!”柳成话不多,领命下去了。 柳正元皱着眉,脸上全是疲惫,他走进如雪阁的内室,大夫正在替柳如雪清洗伤口,柳如雪昏迷中疼得抽气,惨白的脸上秀眉紧蹙,柳正元心疼不已。 看着女儿原本如花一般的脸上此刻横着一条硕大的口子,他的心便揪在了一起,又想到早逝的亡妻,心中愧意更甚。 “大夫,小女的脸可以恢复么?”柳正元一脸急切地看着站起身的大夫,这次请的又是那位陈大夫,他轻轻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迟疑了一下,柳正元见状心一沉。 “令千金的伤口太深,老夫只能尽力,不过想要恢复如初,怕是困难。”说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我开些药膏,让人每日三次替她涂抹,且这段时间不宜吃辛辣,饮食一定要清淡,最后是清粥,这样有利于伤口愈合。” 柳正元连连点头,吩咐一旁的冬霜跟大夫下去拿药方,而后坐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如雪,一脸沉痛,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发,“雪儿,爹一定会替你报仇。”说话间眼中闪过寒光。 这一日孟筱然已经回大厨房做事了,虽然胡婶子回来了,可李妈妈还是让她做了副厨,因为她渐渐发现孟筱然做菜上十分有天分,这段时间做了许多新颖的菜式,替大厨房得了不少赏赐。 孟筱然正在厨房里配菜,小翠忽然一脸喜色跑了进来,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姐姐,刚才小鼓跟我说,如雪阁那边出事了,大小姐的脸被划伤了,好像很严重。” 说完她看着孟筱然的脸,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可此时还有些红痕,嘴角的伤也还没好全,小翠一看到她的脸,再一想到柳如雪脸被划上,心中便觉得解气。 “怎么回事?”孟筱然倒是没觉得什么,只当是一个消息在听。 小翠摇了摇头,“小鼓也没打听到,不过这事迟早会传出来,听她说大小姐早上好好的出去,刚刚是被京兆尹送回来的,老爷大发雷霆,还发作了赶车的柳大朗。” 孟筱然点点头,然后看着小翠,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便正色道:“小翠,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你的开心,知道么?”小翠本来脸上还有笑意,被孟筱然一说立刻吐吐舌头,“知道了,如花姐姐,我去做事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孟筱然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走,不由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心里却在思索刚刚小翠对自己说的话,柳如雪脸被划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的胆子那么大,敢去划伤相府千金的脸,看来这这几相府又要不太平了,她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此时墨玉斋的陆子卿也收到了消息,“脸被划伤了?” 陆子卿放下手中的书,沉吟一番又问道:“可查了是什么原因?” 站在一边的青衣小厮,正是陆子卿从陆府带过来的近侍,叫揽月,他摇了摇头说道:“属下知道消息后便去查了,似乎是马上被动了手脚,可去查时马已经死了,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陆子卿忽然轻笑起来,“倒是个厉害的人物,这样也好,让他们父女消停些日子,我让你查的事,可查清楚了?” 揽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正准备跟公子汇报此事,属下去了京郊的河棚村,那里确实有个农户姓夏,家里的大女儿夏如花一个月前卖了出去,可属下继续追查下去却发现,如今相府的这个夏如花却是掉了包的,真正的夏如花如今在沈府别庄。” “沈府?”陆子卿皱着眉陷入沉思,“是皇商沈府?” “正是。”揽月答。 陆子卿低下头没说话,忽而勾唇一笑,“她竟是沈府的人,这下更有意思了。”说着看向揽月,“你说,今日的事会不会是沈府的手笔?” 揽月微微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家公子说的是柳如雪惊马的事,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属下不知。” 陆子卿仍是笑笑,挥挥手让揽月下去,自己坐在书桌前继续翻书,过了一会口中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沈谦,倒是要会一会了。” ------------ 第二十八章 留下疤痕 柳如雪撞到头,昏迷了一下午,到了晚间才悠悠转醒,醒来时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她一阵难受,冬霜和春芽听到声响立刻进来伺候。 柳如雪看到春芽,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进来了?也不看看你那副模样,也敢来污了本小姐的眼!”春芽眼中迅速蓄满泪,低下头不说话。 春芽那日脸被打伤,与孟筱然差不多,但她可没有玉容膏,所以即使是养了好几日,脸上还是青紫交错,十分骇人,看她这样,冬霜心里也有不忍,赶忙上前解释,“夏荷和秋露都受了伤,老爷让她们去养着了,春芽便过来伺候小姐。”其实是被打了十板子,要养个一两天。 柳如雪冷哼了一声,“端茶过来,我渴得很。”说着摸了摸脸颊,感觉到脸上似乎包了布,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了床,强忍住头晕走到镜子前,看到自己被抱起来的脸,立刻大惊失色,转过身看着冬霜。 “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了?为什么要包起来?” 冬霜赶忙将柳应元嘱咐的说辞说了出来,“小姐的脸上擦伤了一块,大夫已经替你上了药,过上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大夫还开了药,嘱咐奴婢每日替您换药,且饮食要清淡,对伤口恢复也有效。” “当真无事?”柳如雪有些半信半疑。 冬霜心中直打鼓,却只能强做镇定,点点头,“大小姐还信不过大夫么?老爷特意请了陈大夫过来,陈大夫都说无事,您就放心吧。” 柳如雪这才将信将疑地冷静下来,这张脸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若是有一点瑕疵,她也不想活了。 总算是将这位大小姐哄住,冬霜心里松了口气,可心底却有一层深深的担忧,大小姐脸上的伤痕那么深,真的可以复原么?若是后面恢复不了,自己恐怕就要成为大小姐撒气的桶子了,她深深替自己的未来担忧。 柳如雪醒来没多久,柳正元便闻讯而来,一进门便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儿坐在桌边喝粥,一向锦衣玉食的女儿此时只能喝些清粥,他心中一阵酸涩。 柳如雪看到父亲过来,立刻站起身充了过去,抱住柳正元大哭起来,“爹爹!你要替女儿做主!” 柳正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劝慰道:“你放心,爹爹已经派人去查了,一定会替我儿找回公道!” 陈氏跟着柳正元一起过来的,此刻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无声冷笑一下,这一幕却刚好被从父亲怀里起身的柳大小姐看到。 她立刻尖声叫喊起来,“你笑什么?”说完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是你做的!爹爹,是她,肯定是她,是她害我!” 柳应元看向身后的陈氏,此刻她已经换上一副无辜且伤心的模样,“老爷,妾身实在是冤枉,大小姐这些年来一直处处刁难,妾身自问处处忍让,对她也是尽心尽力,可大小姐却始终不肯尊重我这个嫡母,虽说妾身是继室,可再怎么说也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大小姐却血口喷人,老爷,你要替妾身做主啊!” 陈氏说得句句在理,且情真意切,说到最后忍不住落下泪来,柳应元想着这些年大女儿的所作所为,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于是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柳如雪,“如雪,快跟你母亲道歉!” 柳如雪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爹,后退几步,“爹爹,你要我跟她道歉?”说着眼中又涌上泪,“她就是不怀好意,过来就是看我的笑话,要我跟她道歉,永远不可能!” 柳应元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违抗,有些不悦,但一看到女儿苍白的脸,和包着纱布的脸颊,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与她相似的脸,绝望哀伤地看着自己,他闭了闭眼睛…… “雪儿,你好好休息,爹爹明日再来看你。”说着转身离开,陈氏心中失望,但能这样她已经满足了,临走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柳如雪,眼中的挑衅让柳如雪差点发疯,待他们走后,如雪阁又传来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众人见怪不怪。 大小姐脸受伤了,这个消息飞快传遍了整个相府,孟筱然早就从小翠那里得到消息,所以并不讶异,倒是府里其他人,不时躲在一起说上几句。 本来并不关心的孟筱然也被迫听了许多消息,原来柳如雪是出门买首饰回来时,马突然发疯,马车翻到后受的伤。 凭直觉,她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好好的马怎么会忽然发疯,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不过她不在意,那个狂妄自大,心思歹毒的柳如雪到底怎么了,都跟她无关。 孟筱然来到相府一个月有余,如今也算是渐渐熟悉了这里,可要说真的能打探到什么消息,那几乎是不可能,她心里渐渐有些着急,沈谦给她的任务是找出丞相的异常,可如今她连见到丞相都难,如何能发现别的? 不得不说,做卧底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有勇有谋不说,还需要耐心,孟筱然就这样耐着性子在大厨房做事,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多日,她脸上的伤已完全好了,丝毫看不见伤痕,用小翠的话说,皮肤似乎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细腻通透,她在心里暗暗想着,那个玉容膏果然是个好东西。 如雪阁这边却是一阵天翻地覆,柳如雪脸上的伤养了十多日,今日终于可以拆下纱布了,陈大夫一大早便被请过来。 柳应元心中有些紧张,如雪阁的四个丫鬟更是担心不已,柳如雪双手有些颤抖地紧握在一起。 当陈大夫慢慢将其脸上缠绕的纱布解开,一层又一层,气氛几乎凝固了起来,众人皆大气不敢出,眼睛不眨一下,随着陈大夫手上的动作而转动着眼珠。 最后纱布拿下,春芽几人暗暗倒抽一口冷气,柳应元心中一沉,只有陈大夫,似乎十分满意,点点头说道:“不错,你们处理得很好,伤口愈合得很好,恢复的比我想象中好了许多,日后多加注意,再去买些淡化疤痕的膏药,也不是不可以复原……” 话为说完,便被柳如雪尖声打断,“什么意思?什么叫淡化疤痕,不是说不会留下疤痕么?你这个庸医,你在胡说什么?” 陈大夫年纪一把,医术精湛,向来被人敬重,何曾被人唤过“庸医”?他脸色十分不好,站在一旁的小徒弟也是一脸不忿,“还请柳小姐慎言,家师一向谨言慎行,未曾说过不会留下疤痕,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家师年事已高,先告辞了。” 说着背起药箱扶着一旁脸色不虞的陈大夫离开,柳应元赶忙道歉,将二人送了出去,回来时便看到一片狼藉。 价值不菲的铜镜被砸碎,屋里所有的花瓶玉器倒了一地,那个叫冬霜的丫头,被柳如雪抓着,左右开弓,“啪啪”甩着耳光。 其他三个丫鬟早已跪了一地,没人敢上前劝阻,柳应元皱了皱眉,虽说自己女儿脸上留下长长一道疤痕他也很心疼,可看到她如此模样,心中仍有些不满。 “够了!成何体统!”柳应元大喝一声,柳如雪这才停了手,冬霜总算获救,可两边脸已肿得老高,好在柳如雪力气不大,若是让院子里那几个粗使婆子出手,恐怕她此刻已跟上次春芽还有如花一般了。 柳如雪满脸是泪,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瞪着冬霜,“爹爹,你为何要拦着?这个贱婢满嘴胡言乱语,哄骗女儿说大夫说女儿脸上不会留下疤痕,可如今却是为何?” 柳应元脸上闪过不悦,“是我吩咐她这么说的,当时你受了伤,若是知晓自己脸无法复原,恐怕如今也不会恢复得如此好,你没听到陈大夫说么,若是能找到上好的干燥,复原也不是不可能。” 柳如雪此时已经慌了神,坐在桌边呜呜哭起来,“哪里去找这样的膏药?女儿脸上的疤痕如此长,若是好不了,女儿还怎么活?” 柳应元见状心一软,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道:“你放心,爹爹一定替你寻到,一会爹爹便进宫,求你皇后姑母,她一定会有办法。” 柳如雪闻言似乎是燃起了希望,抬着泪眼望着自己父亲,“爹爹,姑母向来不喜爱女儿,她真的会帮女儿么?” 柳应元闻言心中一痛,而后笑了笑,“傻丫头,谁说你姑母不喜欢你,你是她亲侄女,哪会不喜欢,爹爹去求她,她定会帮你的,放心。” 柳如雪不再说话,皇后娘娘对她的不喜她自然有感觉,虽说每年的赏赐都不少,甚至比她弟妹都多,可她每次拜见皇后姑母,总感觉她看着自己时眼中有着隐隐的憎恶,对自己也是淡淡的。 可如今她唯一的希望便是姑母了,只能看着父亲默不作声,希望他能替自己求来皇后姑母的帮助。 柳应元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更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所以他向来进宫不必递折子,宫人们见到他便立刻放行,最后等在坤宁宫外等待通传。 ------------ 第二十九章 千金难买玉容膏 柳皇后此时刚刚用过早膳,便听到自己的大宫女走进来禀报,“娘娘,国舅爷求见。” 柳皇后正端着茶盏,长长的护甲上镶嵌着各色宝石,熠熠生辉,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有些诧异,“兄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紫晴,快让国舅爷进来。” 柳应元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坤宁宫的偏殿,见到皇后便跪地行礼,柳皇后微微一笑,走过来扶起他,“自家兄妹,兄长总是这么多礼。” “礼不可废。”柳应元笑着说道。 宫女送上来茶水点心,柳皇后这才问道:“兄长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要知道此时通常都是大臣上朝之时,今日柳应元为了女儿特意告假在家,不过皇后却是不知晓的。 柳应元听皇后问起,立刻又站起身,跪倒在地,“请娘娘救救雪儿!” 柳皇后闻言十分诧异,坐在上首说道:“兄长快快请起,到底是何事?雪儿怎么了?” “雪儿被歹人所害,马车翻到划伤了脸,如今伤已痊愈,可脸上却留下了疤痕,还请娘娘救救她,雪儿如今已经十六岁了,眼看着就要议亲了,女儿家的脸毁了,这辈子也就毁了啊?”柳应元声音沉痛地说道。 柳皇后闻言大惊,“到底是何人这么大胆子,竟敢伤了雪儿,兄长可找到了行凶之人?” “没有,线索都被毁了,至今一点消息也没,所以我更加认定是有人故意害雪儿。”柳应元摇摇头,脸上满是颓色。 柳皇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这时柳应元又求道:“娘娘,我知道您因为雪儿的娘对她不喜,但雪儿毕竟是我的亲骨肉,是您的亲侄女啊,你就看在我们是骨肉至亲的份上,救救雪儿这孩子吧,我已经对不起她娘了,雪儿不能有事啊!”说着竟趴在地下痛哭起来。 柳皇后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不悦,但看自己兄长哭得如此伤心,便叹了口气,说道:“雪儿是我的亲侄女,我如何会不管?兄长且不要再哭了,快点起身。”说着看向身边的大宫女,“紫晴,去将国舅爷扶起来,让人打了热水来。” 柳应元梳洗了一番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柳皇后这才说道:“前些日子,沈家送来了几瓶玉容膏,说是千金难得的好药,去疤痕有奇效,不仅如此还可以活血生肌,滋养肌肤,皇上赐给我一瓶,你带回去给雪儿试试吧。”说着朝紫晴点点头。 紫晴脸上闪过不舍,最后还是走到内室,过了一会取出一只上好的檀木盒子,柳皇后对柳应元说道:“这便是那玉容膏,你带回去吧。” 柳应元闻言又跪倒在地,“臣替雪儿多谢娘娘!” 待柳应元走后,紫晴脸上的不舍便更甚了,柳皇后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道:“紫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如此不舍。” 紫晴叹了口气,低垂着头说道:“这玉容膏当真是千金难买,娘娘有所不知,贵妃娘娘这些日子用了这玉容膏后容光焕发,肌肤若雪,皇上这些日子连着去了贵妃的毓秀宫好几日了。” 柳皇后脸上闪过落寞,而后笑了笑,“如今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这些争宠的事我早已看淡,不管如何,只要我一日是这后宫的主人,她见到我便要低头行礼,我的皇儿也是这皇宫里最尊贵的皇子,谁也比不过。” 紫晴嘴角动了动,没再说话,其实柳皇后心里也不是不心疼,可她的兄长此番前来,明显是有备而来,皇商沈家前些日子送来玉容膏,他必然知晓,皇上赐了一瓶给自己,难道兄长会不知? 故而他今日在她面前一番作为,痛哭不止,不过是为了让她拿出玉容膏罢了,她又如何不知?她的皇儿要成就大业总归还要依靠他,小小一瓶玉容膏又如何?只要他要的不是皇位,她都给得起,想着这些,柳皇后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柳应元将玉容膏带回去后便立刻送去了如雪阁,柳如雪正焦急地等着,看到自己父亲后便立刻站起身,一脸急切地看着他,“爹爹,皇后姑母答应了么?” “你姑母自然是疼爱你的,一听你脸上有疤痕,立刻将前段日子皇上赐下的玉容膏赐给你。”柳应元笑着说道。 “玉容膏?”柳如雪这段日子一直躲在如雪阁养伤,自然不知这玉容膏是何物。 “是沈家进贡给皇上的,一共才四瓶,这玉容膏可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里面放了上好的冰山雪莲和前年老参,去疤痕最为有效,不仅如此,还可以滋养肌肤。”说着从袖袋中拿出那个小盒子。 柳如雪早就急不可待,赶紧将那小檀木盒子拿了过去,甫一打开便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一个碧绿通透的小瓷瓶正躺在里面,柳如雪拿起了小瓷瓶,脸上满是喜色,赶紧对身边的夏荷说道:“快去净手,帮我上药。” 这几日,如雪阁总算是消停下来,柳如雪整日关在院子里不出门,而下人们也算是松了口气,因为大小姐这几日心情甚好,那玉容膏果然是好东西,不过才几日,柳如雪脸上的疤痕便淡去很多,她心情一好,底下的人日子便好过了。 这消息自然是藏不住的,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这一日,小翠寻了机会出了趟府,回来后急匆匆拉住正往回走的孟筱然,连拉带跑地回到北院。 “姐姐,给你!”小翠将门关上后便立刻掏出怀里的东西,递给了孟筱然。 “玉容膏?”孟筱然有些诧异,“你怎么会有这个?”她手里的玉容膏是沈谦给的,且已经用完了,小翠这里怎么会有,她有些不解。 小翠一脸诧异,“姐姐怎么知道这是玉容膏?” 孟筱然微微一愣,赶紧解释道:“我听人说起过。” 小翠没多想,笑嘻嘻地说道:“姐姐,听说这玉容膏是皇商沈家进贡给皇上的,一共才四瓶!”说话间还用手比划了个四,圆圆的大眼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在强调这玉容膏的珍贵。 是沈家的,这孟筱然自然是知道,只是小翠这里为何有? “前些日子大小姐受伤,脸上据说留下了疤痕,老爷去宫里求了皇后娘娘,娘娘便将这玉容膏赐给了大小姐,听说大小姐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了,最近如雪阁上下喜气洋洋的呢。” 孟筱然淡淡一笑,“你快跟我说,你手里的玉容膏是哪里来的?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会有?”她现在有些担心,不会是小翠去如雪阁偷来的吧? 小翠神秘的笑了笑,四下看看,而后凑近了她耳边说道:“这个玉容膏是姐姐你受伤那日,我去倒水,回来后便在姐姐床头边发现了,底下还压着一个小字条,上面写着的就是玉容膏。” 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小翠见状笑了笑又说道:“当时我不敢将这东西涂姐姐你的脸上,我担心这是大小姐使的计策,本想着出去找人检查一番,后来姐姐脸好了,我便忘记了,这几日听大家都在议论大小姐用的玉容膏,我觉得耳熟,这一想才想起来。” “今日我拿着这玉容膏去了街上的药店,让人替我查了,说这东西十分珍贵,是个好东西,还要跟我买呢,我才不卖,这是姐姐的!” 孟筱然听着小翠的话,陷入了沉思,这瓶玉容膏到底是谁给的?应该不是沈谦,当夜她出去见沈谦,他给了自己两瓶玉容膏,丝毫未提到这个,那又是谁呢?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会是他么? 她的猜测第二日便得到验证,晌午,孟筱然在大厨房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李妈妈突发好心,让她跟小翠一起出府买些香料,这等于变相给她们机会出府玩耍,小翠自然开心不已。 孟筱然看着手中拿着糖葫芦,吃得一脸满足的小翠,不由笑了,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她微微一愣,竟是陆子卿,身后站着的是他的近侍揽月。 陆子卿许久未见她,这是自上次她受伤后第一次见,他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次她脸上没再抹黑灰,瓷白无暇,在阳光下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似乎更美了。 “看来玉容膏的效果不错。”陆子卿淡淡笑着,只这一句,孟筱然便明白了,小翠拿到的那瓶玉容膏果然是他给的,她冲他点点头,“多谢表少爷。”虽说她的伤是用的沈谦给的玉容膏,可他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帮助自己,且悄悄送来玉容膏,这份恩情她会记下。 “还没谢过表少爷之前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恐怕我还要被打三十大板。” 陆子卿摇了摇头,“不必言谢,在外面也不必叫我表少爷,唤我陆公子即可。” “陆公子。”孟筱然笑了笑,从善如流。 小翠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睁着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越看越觉得两人十分相配,简直就跟话本子里说的金童玉女一般。 “陆公子,我跟小翠还要去办事,告辞了。”孟筱然朝他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拉着小翠离开。 陆子卿回过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失神,待身边的揽月轻咳一声,提醒道:“公子,我们该回去了。”他这才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 ------------ 第三十章 上门求药 如雪阁风平浪静没几日,便又传来消息,原来是柳如雪的玉容膏用完了,可脸上还有淡淡的疤痕,于是她又在屋里打了几个丫鬟,东西也被砸了一地。 柳应元一进来便看到了满地狼藉,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柳如雪看到父亲进来,立刻哭了起来,“爹爹,玉容膏没有了,可是女儿的脸上还没完全恢复!” 说着她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柳应元一看,果然右边脸颊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横在脸上,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横在柳如雪原本如花似玉的脸上便显得有些难看了。 “这玉容膏虽说不多,但一瓷瓶若是擦在疤痕处该是够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柳应元有些疑惑地问道。 说完便见柳如雪脸上有些不自在,心知定是自己女儿做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柳如雪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爹爹说这玉容膏可以滋养肌肤,女儿便忍不住每日在脸上涂了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用掉了。” “胡闹!这玉容膏千金难得,若不是爹爹去求了皇后娘娘赏赐,你以为你能用得到?如今宫里也没有了,皇后娘娘才得了一瓶,你不仔细用在疤痕处,竟还想着别的,如今可怎么办?”柳应元为了这个女儿的事早已操碎了心,脸上全是不耐,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他揉了揉抽痛的头,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又想到了她早逝的娘,叹了口气,“爹爹会替你想办法,这几日你且在家中好好待着,不要再惹事胡闹了。” 说着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都起来,将地上收拾收拾,若是再惹小姐生气,定不饶你们!” 说完便离开了如雪阁,出了院子,他一时不知该去哪里,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会,便朝着临月斋的方向去了。 陈氏听下人禀报老爷来了,倒是没有像丫鬟婆子那般开心,表情依旧淡淡的,待柳应元进来,便立刻换上一副欣喜的神色迎上去,“老爷怎么这时候来了?可用了晚膳?” 柳应元脸上的疲惫尽显,陈氏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替他轻轻按摩着头部,这是柳应元来临月斋的原因,陈氏自嫁给他后便十分贤惠,特别是按摩最有一手,年轻时,他们倒是有过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只可惜那些为数不多的情意在如雪一次次的搅合中渐渐淡了,陈氏生了两子一女后那些心思也渐渐淡了。 柳应元对她依旧很好,十分敬重,整个相府除了柳如雪之外,其他的事都是她做主,她应该知足了。 柳应元舒服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陈氏已经许多年没有提他按摩过,但似乎手艺丝毫没有生疏,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过了一会他忽然拉住陈氏的手,“辛苦夫人了。” 陈氏笑了笑,“这是妾身该做的。”说完吩咐绿意传膳,柳应元当晚便歇在了临月斋,整个院子里的下人们第二天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有陈氏自己表情淡淡的,似乎不在意一般。 沈府今日却是迎来了贵客,柳丞相下朝后便直接奔向了沈府,沈谦坐在书房里,没有立刻出去见客。 青枫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何要如此麻烦,当初不将玉容膏送去皇宫,那柳如雪不就毁容了,倒是省的麻烦。” “那样岂不是没了意思?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最后又绝望,这样才好玩。”沈谦笑得意味深长。 “可是公子如何料到那柳如雪会将玉容膏擦在脸上别处呢?若是她老老实实只擦在疤痕处,那一瓶应该是够的啊?” “我送进宫里时特意说了,这玉容膏不仅可以去疤痕,还可以活血生肌,滋养肌肤,柳如雪那么看重自己的容貌,自然会忍不住用它擦在别处。”沈谦笑得如狐狸一般。 站在一旁的青枫不由替那位柳大小姐捏了把冷汗,同时暗暗想着,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了自家公子,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对了,现在又添了一个孟姑娘,也是不能得罪的! “好了,去会一会咱们的丞相大人吧!”沈谦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沈谦来到前厅,立刻换上一副谦恭的模样,“相爷大驾光临,沈三该死,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让相爷久等了。” 柳应元虽心中不悦,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沈三公子人忙事多,不必介怀。” 沈谦坐下后便问道:“不知相爷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柳应元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前些日子听闻三公子进贡了四瓶玉容膏给皇宫,不知如今沈府可还有这玉容膏?” 沈谦闻言,故作讶异,皱了皱眉头,“相爷怎么会想起问这个?玉容膏十分难制,主要是原料稀有,我们沈府这一年也不过堪堪做出了几瓶,大半多已送给了皇上,加之送了一些给故人好友,如今沈府却是没有了。” 柳应元笑了笑,“三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这玉容膏还劳烦贵府制出一瓶,老夫知道原料珍贵稀有,银两方面不是问题。” 果然家底丰厚!沈谦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相爷是直爽人,那沈三也就不跟您来虚的,这玉容膏千金难得,最重要的是寻找药材的过程,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既然相爷让我们做,沈府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沈府本就是商贾,在商言商,这银两方面自然是要事先定好。” “三公子开个价吧。”柳应元悠然自得地说道,眼底闪过淡淡的不屑,对于商贾,他一向是看不上眼的,满身铜臭。 沈谦自然没有放过他的表情的分毫变化,被茶盏挡住的唇勾起了一抹冷笑,放下茶盏,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柳应元觉得这玉容膏固然难得,但是一千两已是足够了,却不料沈谦俊美异常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万两……” 纵使柳应元见过再多世面,此刻也不由睁大眼睛,但还未等他质问出声,就又被沈谦接下来的话吓到了,“黄金!” 一万两黄金! 柳应元再也无法淡定,从位子上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谦,而对方却还是慢条斯理地喝茶,脸上依旧是刚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挂着淡淡的笑。 “三公子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柳应元脸上满是不悦,眼睛微眯,冷笑一声说道。 “若是相爷这样觉得,那沈三也不会强求,要知道如今已是年底,沈府各处的商铺都需查账,沈三也甚是忙碌,实在抽不出空再去制作这玉容膏了。”沈谦依旧是那副模样,淡笑着说出令柳应元青筋毕露的话。 他咬着牙,怒瞪着沈三,气氛陷入僵持,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沈谦看也不看他,端起了茶盏送到嘴边,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老夫自会让人送来!”柳应元最终应下,可脸色却是十分难看。 沈谦笑了笑,又说道:“既如此,我这便让人立了字据过来,商人做事一向是立字为据,这样才可安心。” “你!”柳应元脸色涨红,被胸脯上下起伏,显然是被气坏了,可沈谦却丝毫没有同情老人的心,让青枫下去准备字据,不一会送了过来。 “相爷还请过目,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在底下签上字,盖上相爷的私印即可。”说话间,沈谦在字据的一边签上名字,又接过青枫递上来的私印,轻轻按了上去。 之后青枫双手捧着字据送到了柳应元面前,他脸上的怒气还没消去,瞪了沈谦许久,气呼呼地拿过字据,仔细看了一番,青枫又恰好送过来笔,他哼了一声接过,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又冲跟着过来的柳成点点头,柳成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拿出一枚小巧的印章。 签字盖印后,这份字据便是成立了,沈谦示意青枫收好,而后站起身笑着对柳应元抱了抱拳,“相爷,既然这买卖成了,沈三这便吩咐下去,令人开始制作玉容膏。” “需要多久?” “一月为期,一月后,沈某亲自上门送药。” 一月后也到了腊月了,自己女儿涂上数日便可恢复,正好能在年节时出门见客,倒是没有耽误,柳应元点点头,最后又满含深意地看了沈谦一眼,拂袖而去。 青枫看着那主仆俩离去的身影,待看不见后才说道:“公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若是丞相怀恨在心,日后刁难咱们沈家可怎么办?” “他还能得意多久?”沈谦不在意地笑了笑,而后离开前厅。 当天下午,柳应元便命人送来了五千两黄金,剩下的五千两说是要待玉容膏送去后才会交付,沈谦欣然接受。 相府里自然也传出了一些风声,孟筱然知道后愣了片刻,再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仔细捋了捋,心中忽然有了猜测,当天她去浆洗处寻了小春,让她送信出去,约了沈谦子时老地方见。 ------------ 第三十一章 暗夜局中局 是夜子时,孟筱然照例从北院的角落处翻墙出去,却丝毫没有发现有个人跟在身后,身后的人一身夜行衣跟在她后面到了城北的那处院落,之后便了停下来,躲在暗处。 孟筱然进了院子,来到上次他们见面的屋子,里面还是漆黑一片,她走到桌边找到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灯,然后坐下。 没过一会门口传来声响,沈谦推门进来,不知为何,孟筱然感觉到他今日似乎心情很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听到的那件事。 “今日找我来有何事?”沈谦缓步走过去坐下。 孟筱然犹豫了一会,抬头看向他,“柳如雪的事是你做的么?” 沈谦挑挑眉,“为何这么问?” “只是我的感觉罢了,这件事从前到后一环扣一环,若不是你做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了。”孟筱然笑了笑。 沈谦没有说话,孟筱然明白,这便算是默认了,她心里忽然有些感动,想要跟他道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在她的意识里,两人不过是最单纯的雇佣关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沈谦会为了她而设计如此周密,心中有些感慨。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看着他说道:“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 沈谦原本无波无澜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不自在,他四处看了看,低咳了一声说道:“你不必道谢,怎么说你也是替我做事的人,他们如此对你便是打我的脸,我自然要找回来,上一次是我疏忽才会让你差点送命,不过你放心,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孟筱然的心忽然有些波动,她低下头没说话,待心中的一阵异样过去后才抬起头,沈谦注意到她此时的眼睛十分的亮,似乎刚刚被水洗过一般,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动人。 “公子待我的恩情我记下了,只是在相府的事进展缓慢,我如今正在慢慢融入,希望尽快可以获得夫人的信任。”孟筱然觉得气氛有些不自在,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相府的事。 沈谦心底瞬间也松了口气,说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不过你在相府还需多加注意,当然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若是日后遇到危急,不必再顾忌,保命要紧。” 孟筱然心中有些感动,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渐渐觉得沈谦并不是她刚开始认识时那般冷漠,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对自己的人也十分维护,就从这次的事便可看出,她被柳如雪伤了脸,他便设计让柳如雪毁容,进而弄出玉容膏的事。 两人没有多说,稍微交谈了一会便结束,孟筱然离去,不过经过这一夜,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朝着朋友的方向又更进了一步。 孟筱然离开时,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动了动,不过却没有离开,他依旧等在那里,不知是在等谁,过了一会,屋里的灯被吹灭,沈谦走了出来,他似是不经意一般朝着黑衣人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而后纵身飞离。 躲在暗处的人被他那一眼看得心中一跳,但再一看似乎对方没有发现什么,这才放了心,过了一会他才离开。 “主子,的确是沈谦。”黑衣人赫然是陆子卿身边的揽月,他此时正站在陆子卿面前汇报。 陆子卿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勾唇笑了笑,“果然是他!” “主子,这夏如花混入宰相府到底是做什么?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要不要?”他说着举起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意思十分明显。 陆子卿摇了摇头,“至少目前来看他们是友非敌,继续查下去,若是他们是为了对付柳应元,那咱们大可不必动手了,坐收渔利便可。” “主子的意思是?”揽月眼睛一亮,带着询问看着陆子卿,见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以我猜测,沈谦应该是为上面的某一位做事,不过肯定不是四皇子了,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推倒丞相府,将四皇子拉下水。” 揽月点点头,“所以主子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不必亲自动手了,坐山观虎斗便可?” “你继续调查,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若真是如此,咱们便离开这里,相信一切都会按照我们的预想走,我只需对付最后那个人就好。” “主子英明!” 而此刻的沈府,青枫与沈谦也在书房里谈话,“公子,你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报复柳如雪,现在丞相府真的送来了五千两黄金,那咱们真的要送玉容膏给她?” 沈谦瞥了他一眼,拿着手中的折扇“啪”地敲了他一下,“有钱为何不赚?”青枫不满地摸了摸脑袋,心中不停嘀咕:就一万两黄金你也看得上? 这时沈谦看了看他,笑着说道:“若不这样,我们如何又能知道这老狐狸身家多少?单看他为了一瓶玉容膏,一万两黄金都舍得拿出,可见传闻并不作假。” 青枫睁大眼,“公子,你说的是那件事?丞相他真的私开了金矿?” “哼!若不是如此,他不过一个丞相,如何能有这么大家产,他一年俸禄也不过两千两白银,一万两黄金说拿就拿,看来所言非虚啊。”沈谦眯着眼说道。 此时的青枫再次在心里崇拜起公子,没想到公子竟然能够一石二鸟,这件事既帮孟姑娘报了仇,又试出来丞相府的底细,实在是妙极了。 孟筱然悄悄回到北院,刚进去便听到小翠的声音,“唔,姐姐,你做什么去了?”声音迷迷糊糊的,显然是刚醒。 孟筱然一惊,立刻装作打了个哈欠,“晚上水喝多了,去了茅厕,吵醒你了?快睡吧。”小翠唔了一声,很快又陷入沉睡中,孟筱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床边脱下外衣睡下。 郁京城里最出名的青楼便要数这风花雪月楼,里面的花魁子黛姑娘更是艳名远播,美貌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才情也是一等一的。 不过美人自来都是有些脾气的,就连风花雪月楼里的妈妈也拿她没办法,每日见客都是凭心情,还要过了她设置的关卡才行,通常都是三道关卡,都是些诗句谜语,但却十分有难度,能全部通过的公子才能最终得知见子黛姑娘。 纵使如此困难,但是却是引得这郁京城的才子们争相追捧,每日去风花雪月楼,就是为了闯关。 这几日子黛姑娘身体不适便不出来见客,众多才子们心中瞬间十分失落,觉得日子过得似乎没了滋味一般,相识的贵公子们都结伴去到酒楼喝起闷酒打发时间。 相府的三公子柳成明乃是陈氏的嫡子,也是这相府的嫡长子,今后不出意外便是要继承相府家业的,如今才十四岁,却俨然一副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模样,丝毫没有其父严谨之风,平日最爱遛马斗鸡,最爱去的便是这风花雪月楼,跟一群狐朋狗友结伴相去,不过这么久也就见过一次子黛姑娘,自此便念念不忘。 这一日他又与一帮好友去了风花雪月楼,白日里楼里十分冷清,他们一进去便有跑堂的小厮过来相告:“几位公子抱歉了,子黛姑娘今日身子不适,闭门谢客。”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年轻公子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怎么又身子不适?这都连着三四日了。” 小厮呵呵笑着不敢应,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白衣公子“刷”地打开手中的折扇,笑得暧昧,“宋小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女人家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恐怕子黛姑娘也是如此。” 这蓝衣公子乃是宋尚书家的嫡三子,如今与柳成明一样,不过十四岁,对女子还不甚了解,其他几个年纪稍长的听了白衣公子的话瞬间都笑了,一群人又出了楼,去寻找其他的乐子。 第二日几人又去了风花雪月楼,这一日子黛姑娘终于又出来见客了,一大早楼里便热闹非凡,挤了一群年轻的公子,大家纷纷挤在大厅中央,看着挂在上方的题目,今日第一关是一副对子,上联是:凤落梧桐梧落凤,下联便让各位公子对了,不过一轮只取最优的十位进去第二关。 大厅里聚集了许多人,而第一轮只有十人能胜出,可以说竞争十分激烈,大家都各自冥思苦想,即使平日里的好友这时也不会再聚在一起了,毕竟能胜出可以一种才华的象征,像他们这样自诩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自然是谁也不服气谁。 小厮燃起一柱香,宣布计时开始,以一炷香为限,到时间后每位公子将自己写的对子交上来,每人面前都有一张纸,想好了便写上去。 大厅立时安静下来,众人都在冥思苦想,时间过去一半时,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笔了,写字时担心同桌的人会看到,还要让自己带来的小厮挡住,因为子黛姑娘还有个规定,一旦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答案,那两人便视为抄袭,从此后她绝不接待,也就是说失去了比试的机会,这对于在座的贵公子来说,自然是颜面扫地之事,故而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一炷香燃尽,所有人的对子都教了上去,众人都坐在位子上静静等待第一轮的结果。 ------------ 第三十二章 断腿 负责主持的是这风花雪月楼的妈妈,大家都叫她云娘,过了约一刻钟,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从二楼走下来,站在楼梯转弯处对着下面说道:“各位公子,今日第一轮前十位公子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说着将十人的名字依次报了出来,被报到名字的十人立刻笑着站起身,脸上全是得意。 这时云娘又说话了,“还有两位公子,因所作对联一模一样,被视为抄袭,子黛今后永不相见!”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一片哗然,自他们知道这规矩以来,可从未出这样的事,今日是怎么了?到底是哪两个竟会如此? 云娘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两位公子分别是……” 底下的众人除了那十个入围的,一个个的心都提起来,生怕云娘口中说的会是自己。 “尚书府三公子宋清城,相府的柳三公子柳成明!” 底下众人再次哗然,纷纷看向同桌而坐的两人,柳成明与宋清城也瞬间傻眼,愣了片刻后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拍案而起,指着对方怒骂道:“你抄袭!” 两人皆年岁不大,心性都还未成熟,哪里还顾及颜面,立刻对骂起来,两人身边带着的小厮也纷纷加入战队,大厅里瞬时吵成一团。 不知谁先动了手两家打了起来,有年长些的公子立刻过来拉架,底下乱做一团。 “啊!”一声惨叫震耳欲聋,还在撕打的众人立刻停下,这时一旁人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只见相府那个柳少爷此时正被几个人压在身下,脸色惨白,哭叫不止。 众人立刻慌了,赶紧将地上的人拉起来,再看柳少爷,右腿在地上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显然腿骨断了。 云娘也慌了,立刻喊来人叫大夫,今日子黛姑娘的比试也只得暂时作罢。 临月斋里,陈氏正坐在偏阁里翻着话本,绿意站在她身后轻轻给她敲着肩,张妈妈与她相对而坐,正在做鞋,陈氏自小穿她做的鞋,这些年早已养成了习惯。 绿情行色匆匆地走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夫人!不好了,少爷被风花雪月楼的人送回来,右腿受了重伤!” 陈氏手里的书“啪”地掉到地下,她惊慌失措地从榻上起身,一站起来就差点摔倒,这才发现浑身已经发软了。 幸好张妈妈和绿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张妈妈不满地瞪着绿情,“你这小蹄子,跟你说了多少次,就不能沉稳点!”绿情性格跳跃,不够沉稳,与绿意相比就差多了。 这时陈氏哪还有别的心思,早已经心急如焚,忍不住哭了出来,在张妈妈的扶持下匆匆赶去了柳成明的荷香院,因他自小喜欢荷花,便自己给院子起了这个名字。 荷香院在外院,与内院还是有些距离,几人步履匆匆赶过来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一靠近正院柳成明的惨叫声便传来,惹得陈氏又是一阵晕眩。 一进去便哭喊起来,“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躺在床上,右腿被夹板固定起来包着厚厚一层白色纱布,立刻心如刀割。 柳成明总算是见到亲人,忍不住大声哭起来,“娘,娘,我的腿好疼啊!” 陈氏坐到床边拉着他的手,听到儿子的哭喊心都要碎了,“我的儿,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腿会受伤了?” 张妈妈这时看着一旁两个鼻青脸肿的小厮,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们两个不是跟在少爷身边伺候么?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清楚?” 那两人吓得赶紧跪倒在地,赶紧将风花雪月楼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听到这些,张妈妈脸上顿时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而陈氏听到这些也是立刻怒火中烧,“什么?竟敢说我的明儿抄袭?宋尚书家那个老三是个什么玩意儿谁不知道?那个风花雪月楼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这个害我的明儿丢尽脸!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张妈妈皱了皱眉,最后走到了陈氏身边,“夫人,老爷回来若是知道了少爷是因为这个事而被压断了腿,肯定又要发火……” 虽然柳成明是相府的嫡子,可因为从小被陈氏娇惯,完全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性子,柳应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常常打骂也无用,因为陈氏总是护着,更加助长了他的性子。 陈氏明白,若是老爷知道了原因,肯定第一反应便是骂自己的儿子,可能还要挨打,不行,她的儿已经受了伤,够委屈了,怎么还能任凭老爷打骂? “来人,找来软榻,将少爷抬去临月斋,我要亲自照顾!” 张妈妈闻言立刻愣住,上前劝说道:“夫人,老爷定下规矩,少爷们到了十三岁便要搬来外院,如今你要将少爷带回临月斋,会不会不妥?” 陈氏平日里聪慧精明,但一遇到自己儿子的事便立刻跟疯魔了一般,就连一向最信任的张妈妈说的话她也听不进。 “本夫人要照顾我的明儿,谁敢说什么?明儿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如今腿断了,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我如何放得下心?” 张妈妈不再说话,就这样,柳成明被人抬去了临月斋,这消息也瞬间传遍了相府,小鼓那个包打听很快得到了消息,赶紧跑回来跟人分享。 “小翠,如花姐姐,你们知道么,三少爷的腿摔断了,听说是被风花雪月楼的人送回来的,哭喊得可惨了,夫人已经将三少爷移去了临月斋,说是要亲自照顾呢。”小鼓悄悄对正在切菜的两人低声说道。 孟筱然手中动作一顿,微微一愣,这事,会是沈谦做的么?难道说上次自己被打,真的有陈氏的手笔? 小翠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夫人还将三少爷接去了临月斋?可临月斋是在内院啊,三少爷已经十四岁了,也可以住在内院么?” 小鼓耸了耸肩,“夫人坚持,谁敢说不?老爷还没回来,估计知道了又会大发雷霆,咱们等着看就好了。” “风花雪月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孟筱然忽然出声,打断她们的话,想以此转移二人的注意力。 说起这个,小鼓这丫头立刻来劲了,“如花姐姐,你不知道风花雪月楼啊?”说完看着孟筱然一脸疑惑,立刻凑近她说道:“那里可是郁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了!” 闻言,孟筱然不由皱了皱眉,佯装恼怒骂道:“既然是青楼,你个小丫头又怎么知道的?” 小鼓被她一说,脸不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也是听她们在私底下议论才知道的……三少爷最爱去那里玩乐,老爷因此打罚了许多次。” 看来这相府的三少爷也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了,“她们都说,老爷最喜欢的是大少爷,可惜大少爷只是个姨娘生的庶子,若不然,这相府以后定然是大少爷继承家业。” 小鼓的话让孟筱然微微一怔,看来这相府里矛盾重重啊,若是能从这些地方下手,也许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柳成明被送入了临月斋的暖阁里,这时不过才深秋,陈氏就吩咐下人把暖阁的地龙给烧上了,坐在床上看着满脸苍白的儿子心疼落泪。 “明儿,你说你好好的为何又要去那种地方?你爹之前因为这个打了你多少次?你怎么还不长记性?那种地方就是祸害,你看你如今,好好的人被压断了腿,若是日后留下了残疾,娘可怎么活啊?”陈氏向来顾忌自己孩子的面子,当着下人的面从不训斥他,如今暖阁里只有母子俩,她这才说起他。 柳成明腿上一阵阵钻心地疼,又听到自己娘亲在一旁说教,心中的火苗蹭蹭地往上蹿,“娘,儿子都已经伤了腿,您能不能不要再说教了?儿子累了,要睡了,娘先出去吧!” 陈氏被自己儿子这样反驳,心中有气却又不敢发,只好忍气吞声地离开了暖阁,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柳应元走了过来,脸上怒气腾腾,她立刻心道不好,立刻调整情绪哭起来,“老爷,那你要为明儿做主啊!” 柳应元被自己妻子这样一哭,心里也软了一些,再走到里面看见儿子受伤的样子,原本的怒火也被浇灭了一大半,但还是沉着声怒斥,“你看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整日与那些人一起遛马斗狗,不学无术,如今总算是自食恶果!” 陈氏心中不忿,立刻说道:“老爷,明儿年纪还小,都是被那些人给带坏了,如今被人陷害在那里丢了人,那宋尚书家的老三,从小便不是个好东西,今日又抄袭明儿的对联,这才因此闹出这样的事,老爷,不论如何咱们要去宋尚书家讨个说法,他家儿子毫发无损,就我家明儿断了腿,这日后若是留下后遗症可如何是好?” 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柳应元沉着脸不说话,转头瞪着她,“这事我心里自有成算,倒是你,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要将明儿从他的荷香院搬到这里?你不知道我们相府的规矩?” “老爷,明儿才十四岁,他如今又断了腿,自然不能在这内院乱走,他小小年纪我如何放心他一个人在荷香院,放在这里我也好亲自照顾啊!”陈氏说着又抹起眼泪,柳应元叹了口气,“慈母多败儿!你迟早有一日会后悔!”说完头也不回出去了。 ------------ 第三十三章 相安无事 接下来的几日,相府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大小姐如今脸上有疤痕不愿意出门,一直躲在自己的如雪阁,陈氏专心于照顾柳成明,这几日特意求了皇后娘娘恩典,请了太医进府为其医治,一时间,府里的主子都无暇再明争暗斗,底下的人总算是舒服了。 小翠这一日不小心染了风寒,胡婶子走不开便跟李妈妈求了情,让孟筱然帮她出府买药,还特意嘱咐她要去最好的京堂大药房。 孟筱然特意找了百事通小鼓,问清了京堂大药房在何处,得知就在京都大酒楼附近,心下一定,那里她自然是认识的。 出了相府便沿着街道走,很快就到了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她有些担心小翠,自然无暇去看热闹,加快脚步来到了药房,站在门外看着这气派的装潢,便暗道,果然是最好的药房! 她走进去将药方递给了抓药的小二,忽然旁边走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低声问她:“请问是如花姑娘么?” 孟筱然转头看着他,眼中有着狐疑和警惕,问道:“请问有何事?” 那老者笑了笑,低声说道:“沈公子有请。” 那个“沈”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孟筱然瞬间明白了,肯定是沈谦,她不动声色跟在老者后面,走到药房后院,沈谦果然在一间屋子里等着她。 孟筱然走到他对面坐下,“今日公子怎么会在此?难不成这家药店也是沈府的产业?”其实她心中早有猜测,看那老者对沈谦恭敬的模样,不难猜出,他就是主子。 沈谦点点头,“确实如此。” 两人之后便相对无言,孟筱然想到断腿的柳成明,忽然问道:“柳成明腿断了,是你做的么?” 沈谦放下手里的茶盏,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孟筱然皱着眉,沈谦却是笑了笑,“不是我做的,但这事绝对不是意外,是有人计划好的,不过到底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恐怕柳相爷这几日也是一直在调查,不过他肯定什么也查不到。” “相府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会不会提高警惕?”孟筱然有些担忧地说道,她已经进府两个月了,可是却一点进展都没,若是想要真的通过卧底得到有力的证据,她怎么说也要成为其中某人的心腹才行,可如今她还只是个厨房的下人。 沈谦似乎看出来她心中的着急,安慰道:“你安心在相府待着,耐心一些,总会有机会的。” “夏荷是你的人么?”她想起当初夏荷似有若无的暗示和帮助,忽然问道。 沈谦点点头,“夏荷也是当初我安插进去的,可是柳如雪那里似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她如今只能算是一颗废棋了,你还是多从陈氏那里下手,想办法混到她身边,得到她的信任。” 孟筱然点点头,“除了陈氏,似乎也没有别人可以选择了。” 正事说完了,孟筱然便打算离开了,起身时没发现衣角被压在了桌子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沈谦的身形一闪瞬间从位子上起身抱住了她,两人离得很近,少女特有的馨香传来,让沈谦一瞬间有些愣住,他从没有跟女子如此接近过,忽然有些不自在,同样不自在的还有孟筱然,她扶着沈谦的手臂站好后立刻退出他的怀抱。 “多谢,我该走了,出来有些时间了。”说完没等沈谦说话便匆匆推门离开,沈谦看着她低垂着的脸上出现的红晕,不由勾唇一笑,鼻子轻轻嗅了嗅,似乎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什么香这么好闻?似乎比他家卖的那些上好的香粉都要香。 孟筱然匆匆走到药房的大堂前,那位老者立刻将她抓的药递了过来,她拿出荷包准备付钱,老者却笑了笑,“不必了,公子吩咐了这药材便送给姑娘了。” 孟筱然微微愣住,没有推脱,拿起药便匆匆离开,回去后煎好药送去了北院,小翠满脸通红躺在床上,听见声响微微睁开眼,看见是她,才放了心,“姐姐你来了。” “恩,我熬了药,赶紧趁热喝了吧?”虽然这药的味道她闻着都快吐了,但不得不说,当时沈谦逼着自己喝的药确实有效,此时她变换了角色,成为了劝药的人,说的话惊也如此相似。 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谁知小翠却十分懂事,坐起身就着她的手将一碗药一口气喝下了,孟筱然赶紧拿出一颗她特意在街上买回来的果脯塞进她嘴里。 小翠吃了果脯冲她笑了笑,“好甜,谢谢姐姐!” “好了,喝了药就快躺下,睡一觉就好了。”小翠乖巧地点点头,听话地躺了下去,不一会又陷入了昏睡中。 孟筱然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些烫,额上满是汗水,她拿出脸盆去打了热水,用热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坐了一会才出去了。 胡婶子还在大厨房里忙着做晚膳,可是心里一直担心着小翠,连着出了好多次错,李妈妈看不下去了,正好看到孟筱然回来,于是唤了她过来,“如花,你去替胡婶子做饭,让她去照顾小翠。” 胡婶子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感激不已,孟筱然点点头,通过这段时间相处,她早已发现了,这个李妈妈除了自私了些以外,心倒是还不错的。 这一晚,孟筱然又使出了浑身本事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连茶饭不思的陈氏都不由多吃了一碗饭。 陆子卿看着揽月摆好的饭菜,轻轻吸了一口,“嗯,今日的菜式倒是色香味俱全了。” 揽月手上动作一顿,而后说道:“主子倒是厉害,今日的晚膳不是以往的胡婶子掌厨,换了个人,您可能猜到是谁?” 陆子卿拿起玉箸夹起了一筷子尝了一口,而后笑了,“夏如花?” “主子如何知道的?”揽月有些诧异。 “前段日子她不是也做过一段时日?还曾送过糯米藕来,她的手艺很好。”陆子卿说着便吃了起来,不知不觉竟比往日多吃了许多。 晚膳过后,陆子卿又来到书房,院子里的下人照例都退下了,他的书房附近向来不准下人靠近,除了揽月。 揽月端着热茶走进了书房,低声对坐在书桌前的陆子卿说道:“主子,这几日陈氏倒是老实了许多。” 陆子卿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她私下可有再送信给他?” 揽月点点头,“送了许多封,不过都没有回复她,想必也急了,不过现在三少爷腿断了,她心思全在照顾三少爷身上,也消停了许多。” “哼!不给她找点事做,她便无事生非,这样也好,咱们也可放心去查别的,相府暂时可以放松些,加大人力去查沈谦,看他背后到底是谁?” “是!” 待揽月走后,陆子卿走到窗边,推开窗门,冷冽的风吹了进来,一轮圆月悬挂在上空,被院子里的树木挡住一些,斑驳的树影投映在地上,一阵风过,树影晃动,衬得这夜多了一丝神秘和魅惑。 此时的陆子卿脑子里想的竟都是与孟筱然几次见面的场景,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家成衣铺外,她衣着怪异,偷偷拿走一件衣服,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最后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拦住那个去追她的小二,替她付了银子。 第二次见她是在曾府,他与曾成安是好友,过去贺寿,没想到竟又遇到她,她穿着那日在成衣铺偷去的那身蓝色衣裙,与时下那些小姐姑娘们追求裸露不一样,她包裹得十分严实,但即使是再普通的衣裙也掩饰不了她的绝色,是那样动人心魄。 她骗自己说叫孟薇,事后他派人去查,找到了郁京城所有叫孟薇的女子,但却都不是她,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半年后,他竟在丞相府再次见到她,可这时她又换了个名字,叫夏如花,如花如花,当真是貌美如花,可他知道,这绝不是她的真名。 她是被沈谦派来相府的内应,这一点毋庸置疑,若是日后能查得出沈谦的背后势力,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陆子卿一直在思考,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怅然,若是她日后知道了自己其实一开始便知道她的身份,会不会伤心失望? 陆子卿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接近她是最好的选择,通过她打探出更多的消息,可她内心却本能地排斥,他想靠近她,想与她相熟,但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可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为了大业,他什么都可以抛弃,也许事情也不会那样糟糕,也许她不会知道这一切呢? 陆子卿错误估计了孟筱然的聪慧,所以才在日后追悔莫及。 相府相安无事近半个月,安静到孟筱然觉得不真实,与此同时,她心里却有一股深深的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很快她的预感便真的灵验了。 相府维持了半月的宁静终于被打破,缘于那位腿断了的三少爷,腿伤渐渐恢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哪也不能去,他一向自由散漫惯了,如何受得了? ------------ 第三十四章 调入临月斋 临月斋这几日鸡飞狗跳的,负责送饭的丫鬟也被换了几个,柳成明每日挑三拣四,一个不满意便将饭菜都摔了,陈氏为此也头疼不已,无奈她宝贝儿子不愿意听她唠叨,常常说不上两句话便开始不耐烦赶她走。 这一日正在大厨房忙碌的孟筱然被李妈妈喊了出去,她看到李妈妈身边站着宋妈妈,便是当初领她们进府的那位,据说是夫人院子里的,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果然,李妈妈笑着对她说:“如花,你收拾一下跟宋妈妈走,夫人将你调去临月斋,那里的小厨房开起来了,你去负责掌厨。” 去临月斋她自然是愿意的,这意味着她能够慢慢接近陈氏,并取得她的信任,可陈氏在这个当口调她过去,显然是要伺候那个断腿的三少爷,一个不好便要倒霉,她不由暗暗叹气。 孟筱然在小翠一脸不舍下收拾好行李,许诺会时常来看她,之后便随着宋妈妈走了。 陈氏的院子是内院里最正中的位置,孟筱然来到这里这么久还一次没来过,不过柳大小姐的如雪阁已经见过了,想必陈氏的临月斋也不会差。 一路上走来,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她心里不由暗暗感叹,这个柳丞相果然一点也不低调,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不义之财了?到底是贪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建造这样豪华的宅院? 约摸两刻钟,两人才终于到了临月斋,宋妈妈朝她笑了笑,“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孟筱然点点头,站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绿意一个人出来了,脸带微笑对她说道:“如花,快进来吧,夫人在等着了。” 面对陈氏身边的大丫鬟释放的善意,孟筱然也冲她微微点头笑了笑,绿意心中暗叹,长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孟筱然跟在绿意后面进了屋子,低头站在一边,绿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轻声说道:“夫人,如花带来了。” 孟筱然立刻走上前给陈氏行礼,“奴婢如花,见过夫人。” “快起来吧,让我瞧瞧。”孟筱然依言起身,陈氏朝她招招手,“走近些。” 她依言走近了些,不过头还是微微低垂着,这便是古代大家族里的规矩,不可直视主子。 陈氏打量着眼前的人,皮肤依旧光洁,晶莹剔透似乎能掐出水来,上次她被打成猪头一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竟恢复得这么好?看来真的是天生丽质了,别说那个善妒的柳如雪了,就连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陈氏都不免有些嫉妒。 “果然是生得好模样,上次在大小姐那里受了罚,如今可好了?”陈氏似笑非笑地问道,哪里是真的关心,不过是随意问一句,顺便给那个大小姐树个敌。 孟筱然自然也知道她的打算,面不改色地说道:“都好了,还要多谢夫人的体恤。”说完她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氏,长得倒是温婉贤淑,三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看来很注重保养。 正想着,陈氏对一旁的绿意说道:“将她们几个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绿意应声出去了,不一会四个大丫鬟的另外三个都一起走了进来,一水的绿色襦裙,看起来十分好看,陈氏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绿意、绿情、绿眠、绿柔,如花……”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而后说道:“今后你的名字改了,就叫绿芙吧,出水芙蓉,很符合你的模样。” 一旁的四个绿字头的大丫头闻言不由心中一惊,夫人给她取这个名字,不知是何用意?要知道也只有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才会是绿字头的名字呢?不过她们也不敢表现出来,都只是心里想想,唯有绿情,低垂着的脸上闪出不屑和嫉妒。 陈氏看着孟筱然说道:“绿芙,日后你就在小厨房里做事,现在天也渐渐冷了,我们小厨房也该开起来,少爷腿受了伤,最近胃口不佳,你最近这段时间只需负责照顾好少爷,其他的事不用做,少爷说想吃什么你便做什么,知道了么?” 果然是要去伺候那个断腿的少爷,孟筱然心里微沉,面上不显,一脸恭顺地点点头,“是,夫人。” 陈氏满意地点点头,“绿意,你带她下去安置好,小厨房那里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快点上手给少爷做晚膳。” 绿意点点头冲一旁的孟筱然使了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出去了,绿情一向性子跳脱,又仗着陈氏对她的纵容,颇有些恃宠而骄,见两人出去后便撅起嘴对着陈氏说道:“夫人怎么好好的要抬举她啊,不过是个大厨房打杂的丫头……” 陈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已是十分不悦,“你有什么意见么?少爷那里你有本事服侍好?” 绿情知道自己惹得夫人不高兴了,立刻低下头认错,“奴婢哪敢有什么意见,夫人自然有夫人的打算,是绿情越矩了。”绿情最大的优点便是有眼力见,一见风向不对便会立刻认错,为人十分机灵,这也是陈氏喜欢她的原因。 她培养的四个大丫鬟,绿意沉稳,绿情机灵,绿眠和绿柔都是老实本分,衷心耿耿,所以向来都十分得陈氏重用,她看了三个低垂着头的丫头,忽然说道:“如今少爷身体不适,性格未免有些暴躁,最近对吃食也不甚满意,我想着也就只有绿芙这丫头心思手巧,或许可以做一些新鲜花样,哄得少爷多吃一些,你们呢也可轻省一些,日后便还跟以前一样服侍我便好,少爷那里就交给绿芙了。” 绿情一听心中一喜,原来夫人是这个打算,她不用再去伺候那个阴晴不定的少爷,实在是阿弥陀佛了,看来那个绿芙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不足为患。 若是陈氏知道,自己器重的丫鬟心里那样想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不知又要怎么发作了。 绿意带着孟筱然来到她们下人住的院子,就在夫人的正院旁,开了了小门,里面一处小院子,便是给婢女们住的。 孟筱然四下看了看,环境不知比北院好了多少,果然在丞相夫人身边当差,地位也上来了,她四处看了看,院子只有一个出口,四周的院墙倒是不高,只是在这里恐怕也不能像之前那么随意了,想要出去估计要费一番功夫。 绿意走到一间房前,推开门,带孟筱然走了进去,里面应该很久没有住人,落了一层灰,绿意笑着对她说道:“这间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你先打扫一下,我去给你拿东西过来。” 孟筱然点点头,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一边,走到一边的架子上拿了木盆走到院子里,刚刚看到院子里有一口井,去打些井水来擦擦桌子正好,这时,绿意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几个小丫鬟将手里的被子褥子送到床边,手脚利落地铺好,一应梳洗用具也都摆放好,绿意又指挥着几人帮着将屋里打扫了一番,人多力量大很快房间便收拾一新。 一切收拾好了,绿意便对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小厨房,时辰不早了,你要快点想想要做些什么给少爷。”绿意带着孟筱然去了小厨房,出来院子一拐就到了,倒是方便得很,路上绿意跟她说了少爷的喜好,嘱咐了许多,孟筱然心中感激,对她道了谢。 绿意笑了笑,“不必跟我客气,以后都是姐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小厨房不是很大,每日只需供应这个临月斋的饭菜,而孟筱然的任务则是负责照顾柳成明,虽看起来任务很轻松,但知情的人都明白,那可不是什么好活。 小厨房里人很少,算上新加入的孟筱然,一共才4人,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是厨娘,大家都叫她马婶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据说是外院一个管事的娘子,都叫她魏娘子,主要负责择菜打杂,还有个十六七岁的丫鬟春雨,负责烧火的。 孟筱然四下看了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面一应用具都是上好的,这个陈氏倒是很会享受的人,心里轻叹一声便开始投入到忙碌之中。 沈谦坐在书房中看书,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公子,那边有了进展。” 沈谦放下了书,说道:“青枫,进来说。” 门被推开,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进来,正是之前跟在沈谦身边的那位,他走到沈谦面前,说道:“公子,孟姑娘果然被调去了丞相夫人的院子,听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似乎是那个柳三少爷最近脾气十分暴躁,时常绝食,柳夫人便将孟姑娘调过去伺候他……” 沈谦闻言皱了皱眉,那个柳成明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小小年纪便染了一身的恶习,如今他又断了腿,肯定十分难伺候,“哼!这个陈氏,不是说了要自己照顾儿子,如今倒是扔给了旁人。” “不管怎么说,孟姑娘总算是能靠近相府的夫人了,日后想必也能渐渐获得更有效的消息了。” 沈谦点点头,“确实,这也算是离成功更近一步了。” 青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咱们真的要帮那位么?” ------------ 第三十五章 难伺候的三少爷 沈谦看了他一眼,青枫比他小了几岁,自小便跟着他,他在莫干山学艺时,青枫也跟着去了,当时他十岁,青枫不过五岁,却每日跟他一起蹲马步,跑山路,虽然师傅没有收他为弟子,但在沈谦心里,青枫才是他当之无愧的师弟。 可不知为何,青枫就是不喜欢那个人,当时那人来到莫干山拜师求艺,通过了天机老人的考核后,正式成为沈谦的师弟。 他为人谦和,对待师长也十分恭敬有礼,即使是沈谦的随从青枫,他也是十分友善,常常打来野物送于青枫,可青枫却一直对他不喜。 沈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在自己这个情同兄弟的随从面前,他才会表露真正的情绪,“其实我也不愿,不过你应该清楚如今的形势对我们沈家十分不利,皇上渐渐老了,便越来越忌惮沈家的势力,若真到了最后被皇上打压,倒不如拼搏一把,那位怎么说也是我同门师兄弟,总算是有些情谊在。” 青枫脸上闪过纠结,“可公子下山时,天机老人曾嘱咐过,不要参与皇家之事……” 沈谦笑了笑,拍了拍青枫的肩膀,说道:“本就在局中,若我不拼一把,留给我们的必定是覆灭,还不如赌一次。” 青枫有些不赞同,“可是就算要赌,为何公子要选择选他?为何不选如今最得宠的那一位?” 沈谦摇了摇头,“你只看到那位背后的势力,却不知皇上早已忌惮他们的势力,身为皇上,最厌恶的便是外戚当权,所以说,他是永远不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主仆二人沉默了,都在为沈府的未来担忧,沈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小厨房这里,孟筱然听了绿意的嘱咐,三少爷跟陈氏一样爱吃辛辣,但如今他断了腿,伤口还没养好,大夫嘱咐了不宜吃辛辣,所以他每日吃着清淡的菜品才渐渐不耐烦了。 可是他真的不能吃辣,这就让孟筱然有些发愁了,若是做得不好,免不了要被惩罚,她思索了一会,也只能从口味入手了。 用瓦罐炖了一小盅大骨山药汤,小火慢慢煨,小厨房里渐渐的香气四溢,春雨还是个小丫头,闻到香味不由凑近来,问道:“绿芙姐姐,做得什么啊,这么香?” “就是普通的排骨山药汤,煨得时间久了就会香。”孟筱然笑了笑,对不停吞口水的春雨说道。 孟筱然绞尽脑汁,终于做好了柳成明的晚膳,一盅香气四溢的大骨山药汤,一盘汤汁粘稠的红烧猪手,一碗色泽红润的糖醋排骨,还有一份野山鸡,放了野菌菇炖了,还有三份清爽可口的时蔬,一共八个菜,用食盒装好便送去了暖阁。 一进暖阁,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孟筱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暖阁里地龙烧得太旺,外面此时已经有些冷了,可这里面却是微微有些热了,且四周的窗户也是紧闭的,屋子里闷得很,任谁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烦躁的吧? 暖阁里还有几个丫鬟,都是自小在柳成明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这次跟着一起搬了过来,孟筱然过来时便看出来那个站在门口迎她的丫鬟眼睛红红的,应该是被骂了。 进了内室,里面的憋闷感更甚,孟筱然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几个丫鬟见她进来,立刻迎了上去,“是夫人新从大厨房调来的绿芙姑娘吧?”见孟筱然点头,她又转头对躺在床上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的柳成明说道:“少爷,听说绿芙姑娘心灵手巧,您快尝尝她今日给您做的晚膳吧。” 孟筱然将食盒放下,一个一个的端出来,刚才说话的那个大丫鬟拿着托盘将香味四溢的菜端了过去,好在每份的分量少,不然孟筱然都要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端得动这么大一个托盘。 柳成明似乎心情十分不好,眯着眼看着盘子里的菜,忽然端起那个小瓦罐朝孟筱然扔过来,她迅速往旁边微微一让,瓦罐“啪”地一声摔落在地上,她心中一紧,若是刚刚不是因为她有武功让了过去,这盅热气腾腾的汤便砸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是脸上…… 柳成明愤怒地瞪着她,“让你做菜就做成这样?弄一个破瓦罐来糊弄我?”说着又拿起一盘菜照旧砸了过来,孟筱然心里有了防备,不动声色地躲让,没让一滴菜汁沾身。 似乎还不解气,柳成明又给了站在床边那个丫鬟一个耳光,那丫鬟立刻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屋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四个大丫鬟都跪在地上,唯有孟筱然还站着,站在一堆饭菜的狼藉中。 “你是谁?为何不跪下?” 孟筱然心中满是嗤笑,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耳光,她低垂着头,回答,“奴婢不知哪里有错,为何要跪?”这个死小孩,竟敢这么嚣张,今日她便要好好治治他。 柳成明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他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偶尔吃些点心,这会撒了气,再闻这地上被他摔了的菜散发出的阵阵香气,肚子忽然不争气地响了。 响声在这样安静的室内显得十分明显,柳成明不由红了脸,又问道:“你做的是什么?再去做一份过来,本少爷饿了。” 哼,想得美! 孟筱然继续低着头,“回禀少爷,这些菜式都是奴婢费了一下午的功夫做出来的,单这盅大骨山药汤,就整整熬了一下午,现在去做,怕是来不及了。” “你!让你去做你就去,竟敢回嘴,娘是从哪里找来的下人?抬起头来!”孟筱然一直低垂着头,柳成明也没看清她长得什么模样,这会才这么说。 待孟筱然抬起头来,柳成明不由呆了呆,这个丫鬟竟然比子黛还要美,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是长期流连在歌坊青楼,见过的女人也可说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丫鬟的。 “你……你叫什么?”柳成明有些结巴地问道,气势显然弱了许多。 孟筱然自然不知道这柳成明小小年纪就有了春心,还当他是个小屁孩,十四岁在现代不过是个刚上初中的小男孩罢了,她还以为是自己让这位三少爷吃了瘪。 “奴婢名叫绿芙。” 柳成明不知为何,对着她便发不了火,肚子又咕噜咕噜响起来,让他又羞又恼,这时孟筱然说道:“三少爷,奴婢下午做菜时特意多做了一些,不过剩的不多了,若是三少爷不嫌弃,奴婢这便去取来。” “去吧,去吧!”柳成明立刻挥挥手让她快去,而后又对着跪了一地的四个丫鬟喊道:“你们也快起来,将地上收拾收拾,看得心烦!” 四个丫鬟赶忙起身,手脚十分利落,很快地上的狼藉便被收拾好了,待孟筱然再次进来时便看到屋里已经恢复了原样,不由感叹她们办事的效率。 柳成明几乎是狼吞虎咽,孟筱然站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失笑,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少爷吃了晚膳,这个消息很快被陈氏知道了,她喜得从屋中走了出来,在张妈妈的陪同下来到了暖阁,一进来看到柳成明一脸满足地坐在床上,不由欢喜不已。 “明儿,我的儿,可算是吃了东西,娘可担心死了!”陈氏做到床边,拉着柳成明的手说道。 之前的一段时间,柳成明十分不耐烦自己的娘,陈氏过来说不上几句便被他给赶走,所以她也不敢常来,这会看自己儿子脸上没有不耐之色,心中更加满意了。 “明儿,怎么样?这个绿芙做菜可还合你胃口?” 柳成明支吾着最后点点头,陈氏笑了笑,对张妈妈说道:“回头好好赏那个丫头!”一番母慈子孝之后,陈氏在张妈妈的陪同下回去了。 吃饱喝足的柳成明躺在床上终于觉得舒坦了,觉得长夜漫漫,便想着叫来绿芙秉烛夜谈,他朝着外面唤了两声,“锦儿,锦儿!” 在外间守着的丫鬟正是柳成明的贴身大丫鬟锦儿,也是刚刚被他打了一巴掌的那位,她正在用冰帕子敷脸,听见少爷唤她赶紧放下帕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少爷,怎么了?” “你去将绿芙叫来,我要与她说说话。”柳成明一脸的兴奋。 锦儿愣了一下,垂下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少爷对她这个从小伺候的大丫鬟动辄打骂,没想到那个绿芙一来就得了少爷的心,不就是靠着那张脸,狐媚子! 这边锦儿去叫了人,那边陈氏立刻就知道了,将孟筱然叫了过去,脸上满是不满地盯着她,过了许久才出声:“绿芙,少爷才十四岁,至今仍不通人事,你年纪大了他不少,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带坏了少爷,知道么?” 是不是对于天下的母亲来说,只要是自己儿子亲近了别的女孩,都是因为被勾引?孟筱然心中无语,谁会对那个不懂事的孩子有心思? 她低着头应道:“夫人放心,奴婢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只想好好伺候夫人。” ------------ 第三十六章 隐忧 陈氏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既然少爷让你过去,你便去吧,过一会我会派人去叫你,不要待得太晚。” 孟筱然倒是要感谢陈氏了,有她看着,这位少爷就算真有什么想法肯定也不成,她心里不由暗叹,古代的少年怎么这么早熟? 不过孟筱然倒不会以为这位三少爷是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不过是乍看到长得好看的姑娘,心里有些春心萌动罢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不过是现代的青春期少年,这样的少年说实话她从前见得太多了。 柳成明正靠坐在床上,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被屋里的暖气给熏的,还是因为见到了美人而激动紧张得。 孟筱然实在受不了这屋里的闷热,锦儿此时也站在里面,于是她便对锦儿说道:“锦儿姐姐,这屋里实在是闷热,整日这样窗门紧闭,住在屋子里也受不了,不如开个窗透透风吧?” 她本是好意,谁料站在一旁的锦儿竟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不悦地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要我开窗,若是少爷冻着了夫人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么?” 孟筱然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再一看坐在床上的柳成明,心中忽然了然,在这种人家,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通常都是当做通房的,这个锦儿想必便是了,这会估计是因为柳成明的原因才会如此了,她没再说话,心里却觉得可笑。 柳成明自然觉得孟筱然说什么都对,见锦儿如此便也恼了,立刻冷下脸,“锦儿,去将窗户打开,睡前再给我关上,整日这样确实难受,我每日都睡不踏实。”他说的倒是实话,屋里太热,他每日睡着都是一身的汗,身上黏腻难受,自然烦躁,长此以往便开始发作在下人身上。 锦儿见自家少爷如此,心中更觉委屈,转过身时又瞪了孟筱然一眼,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冷风一下子吹了进来,屋子里的几人都感觉松了口气,特别是柳成明,他被关在这里近二十日,总算是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下对孟筱然便更加喜欢了。 他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绿芙,你走近点,跟我说说话。” 孟筱然走近了一些,柳成明指了指床边的矮凳,“坐下吧。” “少爷,这于理不合,少爷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奴婢站着听便好。”孟筱然摇摇头,站在离床两米远的地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凑近了再看,柳成明更加赞叹不已,这绿芙的肌肤当真如书中所说的一般洁白若雪,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透着淡淡的荧光,十分好看,他轻咳了一声,开始找话题,“你是这么知道这屋子整日紧闭门窗不好的?娘亲总不让她们开窗,我也觉得甚是难受。” “少爷以后白日里让人把窗户打开透气,到了晚上便关上即可。” 柳成明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绿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爷,夫人让奴婢来唤绿芙回去,有事要询问她。” 柳成明脸上闪过不耐,但也不好多说,只好摆摆手,“罢了,你先回去吧,明日再过来。” 孟筱然终于得以脱身,心底松了口气,朝他福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看见绿意站在外面,冲她点点头,两人便一道出去了,孟筱然本以为陈氏并不是真的找她,不过是为了让她离开的借口罢了,所以她便走到小院子时便打算回自己的屋子,绿意唤住她,“绿芙,夫人让你过去。” 她微微一愣,而后跟在绿意身后进了陈氏的屋里,进去时她正在与张妈妈说话,见到她们进来便停住了,陈氏看着孟筱然,脸上带着意味莫明的笑,过了一会才问道:“你为何说那窗户应该时常透风?少爷如今是病人,若是吹风着凉了你担待得起?” 消息传得还真是快!孟筱然心中暗笑,这临月斋还真是陈氏的天下了,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很快知道,看来锦儿以后也要好好提防,省的生事。 这些心思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她也必须立刻对陈氏的提问做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夫人,少爷不过是腿受了伤,并不是身体弱,且如今暖阁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屋子里每日都有人活动,难免会有些污浊产生,倘若窗户整日紧闭着,那些污浊便无法排除,屋里也无新鲜的气息流入,这样对少爷本就不好,时间长了还易使人生出烦躁,故而奴婢适才那样提议。” 她努力地使用古代的术语,让原本简单通俗的空气流通让她们能够听明白,陈氏听了倒是似乎被说服了,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可还有什么好的提议?” 孟筱然略作思索,回答道:“如今渐渐入冬,奴婢见园子里有几株梅花已经开了,可以让人每日剪些梅花回来放在少爷的暖阁里,白日里开窗通风,晚间再关上,梅花的香气可令人静心,这样对少爷也有好处。” “好,这个法子不错!”陈氏本就喜欢梅花,自然知道梅花的香气宜人,这个时候放在屋子里最好不过,“你便吩咐下去,让少爷身边那几个丫头一早便去剪了梅花回来插上,少爷的屋子待他醒来梳洗好后便开了窗,让你们的热气散散。”后面这话是对张妈妈说的。 张妈妈闻言便立刻下去吩咐了,陈氏对绿意使了个眼色,而后看着孟筱然说道:“绿芙,你好好伺候少爷,我不会亏待了你。” 这时绿意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只锦盒,陈氏笑了笑说道:“这只步摇是珍宝阁的新品,你照顾少爷有功,这便算是我给你的赏赐,日后还要尽心尽力才是。” “多谢夫人。”孟筱然接过绿意递过来的锦盒,陈氏摆了摆手,“好了,你退下吧,绿意服侍我梳洗吧。” 孟筱然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打开了锦盒,一阵金光闪过,里面的步摇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流光溢彩,她拿出来看了看,果然做得精致,长长的流苏随着她手里的动作轻轻晃动,仿佛带出了一阵水波,她可以想象这流苏插在头上时会多好看,古代人的工艺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对珍宝阁的金饰趋之若鹜,连她都不得不赞叹了。 珍宝阁,似乎也是沈家的产业,怪不得说沈家家产万贯了,郁京城里数的上名字的店铺都是他们家的,而且涉及的产业繁多,只要是赚钱的他们都会有涉及,皇商果然是不一样。 将步摇收好,她便躺下了,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看着上方,想着如今的处境,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担忧,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似乎更加细腻光滑了,那玉容膏当真是好东西呢。 之前孟筱然也曾担忧过自己的容貌,那时是因为柳如雪,小翠对自己的忠告让她产生担忧,最终果然还是为此还遭殃,如今她又开始担忧了。 柳成明的举动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太出众,而这里已经不再是现代那样人人平等的世界,就算是现代她也是时刻提防小心谨慎,那样才能保全了自己,可如今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若是她在相府这段时间真的被人看中,她该怎么办? 她是不可能会屈服,哪怕会破坏与沈谦之间的合作,想到这里,孟筱然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而此时的沈府里,沈谦坐在书房里忽然打了个喷嚏,这时青枫走了进来,“公子,没事吧?” “没事,你有何事?”沈谦拿着帕子擦了擦鼻子,而后看着青枫,等着他的回话。 “又有消息传来,那个柳三少爷竟然没有多加刁难,不知道孟姑娘是怎么做到的,让他晚膳吃了许多,过后还叫了她过去谈心。”青枫将相府传来的最新消息告诉了沈谦。 沈谦闻言陷入了沉思,而后说道:“柳成明如此反常肯定是有原因,你再去让人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青枫点了点头出去了,沈谦叹了口气,他开始懊恼,当初没有考虑周全,他早该想到,孟筱然那样的容貌太过惹眼,想要在相府安然渡过做内应的日子,恐怕不易了。 这几日柳如雪心急难安,眼看着与沈谦约定的一月之期快要到了,她却渐渐失去了耐心,好不容易安静了些日子的如雪阁又热闹了起来。 柳如雪这一日突发奇想要去临月斋看望自己那位摔断了腿的好弟弟,要知道自己当初脸被划伤,她那位好母亲可没少来看笑话,所以即使她现在脸还没好全,她也打算过去。 夏荷与秋露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着担忧,这个时候大小姐去临月斋,她们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可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起争执,倒霉的总是她们这些下人。 “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吧,这外面冷得很,我听说园子里梅花开了,不如奴婢去摘些回来,给小姐赏玩?”夏荷试探地劝说着。 “不行,本小姐今日偏要过去!” ------------ 第三十七章 好戏上场 因柳如雪执意过去,几个丫鬟也不敢再劝阻,柳如雪特意上了精致的妆,用厚厚的脂粉挡住了脸上那道疤痕,不过若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一些,她又看着镜子里美貌无双的自己,心情飞扬起来。 她吩咐夏荷去柜子里拿出了前几日成里的锦衣斋新出的裙子,如今郁京城最流行的便是这样的露胸装,胸口处开得很低,即便是如今天冷了,大家小姐们还是对其情有独钟。 正红色的衣裙上用金线绣了精致的牡丹,上衣还配了一件同色的坎肩,衣服的边沿都镶了洁白的毛料,据说是上等了白狐毛,衣服穿好后,一旁的春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小姐好美!” 柳如雪听了心情十分好,随即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拿出一根金簪赏给了她,这便是春芽即使之前被打成那样,如今还会衷心服侍柳如需的原因,因为她对自己的几个丫鬟倒是十分大方,只要心情好了,便赏赐许多。 大红色的衣裙外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披风,披风的领子是一块完整的火狐毛,鲜红如血,一红一白极致的对比下更映衬着柳如雪貌若桃花。 一行人来到临月斋,恰好今日陈氏出府办事,如今不在院子里,只留下来两个大丫鬟绿意和绿眠,听说大小姐来了,下人们一个个严阵以待,绿意与绿眠也匆匆赶了出来,在院子迎到了柳如雪一行人。 “奴婢参见大小姐!”两个大丫鬟异口同声地朝柳如雪行礼,柳如雪勾唇一笑,挑剔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哼笑了一声,“母亲的院子可是越来越精致了,我不过一个多月没来,摆件又不同了。” 陈氏今日不在,她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挑了今日过来,若是陈氏在,她可就见不到那位摔断了腿的好弟弟了。 “弟弟在哪里?我听闻他腿受了伤,一直想来探望,今日总算有了空闲。”一旁的下人听了心中不由嘀咕,这位大小姐一直待在府里,一个月来闭门谢客,何时又没空闲了? 陈氏临走前便仔细叮嘱了绿意,要好好照顾少爷,千万不能出事,他自然知道若是让大小姐去见了少爷,那后果不堪设想,而她肯定也会遭殃。 于是她站了出来,“大小姐,三少爷这些日子心情不佳,叮嘱了奴婢们不见客。” 柳如雪秀眉一挑,冷声道:“本小姐也是客?我来看望自己的弟弟,难不成你这贱婢也敢拦着?” 说着便径直朝院子里走,绿意和绿眠情急之下只能拦在了柳如雪身前,“大小姐,您还是别为难奴婢们了!” 柳如雪止住了步子,一脸嫌恶地看着两人,这时春芽站了出来,大声呵斥,“大胆,你们两个奴婢也敢拦在小姐面前,还不快退下!” 柳如雪满脸冰冷地站在一边,任由自己的丫鬟呵斥,而后冲一旁的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立刻冲了上去,将绿意和绿眠拖到一边,两人挣扎便被几个婆子暗暗掐了好几下,疼得她们没忍住尖叫起来。 “吵死了!”柳如雪皱了皱眉,伸手在耳边虚挡了挡,几个婆子会意,当下“啪啪”几巴掌将她们打的晕头转向,又拿出破布将两人嘴堵上,瞬间消停了。 院子里其他下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再上前阻拦,就这样,柳如雪通畅无阻地来到了暖阁。 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屋里清爽干净,柳成明正躺在床上悠闲地看着一本诗经,这段日子他忽然燃起了作诗的兴趣,想要多学一些诗句,好在孟筱然面前卖弄一番。 听到声响后他抬起头,便看到自己一向不喜欢的姐姐出现在屋子里,柳成明立刻变了脸,“你怎么在这?谁准你进来的?” 柳如雪丝毫不在意自己弟弟的冷言冷语,笑着看了看暖阁四周,心中暗暗想着,这陈氏倒是会享受,这暖阁都要比自己的如雪阁好多了,而后她走到柳成明的床边,似笑非笑地眼神打量着他的腿,那目光十分**裸,即使柳成明再蠢笨也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 顿时,他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朝着屋外大声喊着:“来人,快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可屋外哪里还有人?伺候的几个大丫鬟都被婆子给堵住嘴押在地下,其他人早就被堵在外面,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柳如雪没有说话,任凭他叫喊了许久,看着他满脸赤红、恼羞成怒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最后才悠悠开口,“三弟,,你我毕竟是亲姐弟,姐姐来看望你,你何必如此恶言相向,若是让爹爹知道了,想必他老人家又会伤心了。”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柳成明一听到她说爹爹,立刻不敢再出言不逊,他从小便知道爹爹最疼爱自己这个姐姐,每次两人有争执,最后挨骂挨打的总是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亏,他也长了点记性了。 柳如雪见状不由笑了,“这才对嘛,咱们姐弟俩可要相亲相爱,爹爹才会开心啊。” 忽然她转身走到了屋里的桌边,倒了一杯热茶走到床边,“三弟,你一定渴了吧,姐姐喂你喝点水吧。”说着端起茶盏送到了柳成明嘴边,却忽然手一歪,一整杯热茶都倒在了他身上。 “哎呦,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三弟你没事吧。”柳如雪边说边用帕子擦拭柳成明被热水淋湿的衣服,暖阁里温度高,他本就穿得不多,被热水一烫身上便是火辣辣的疼,再被柳如雪这样故意一擦便更疼了。 他用力推开柳如雪,不料柳如雪却身子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床上,狠狠压在了柳成明受伤的腿上。 “啊!”一声惨叫响彻天地,陈氏匆匆赶回来便听到自己的儿子凄烈的叫声,顿时头一晕,整个人都要站不住,好在张妈妈扶住了她,在她耳边说道:“夫人,你要撑住,替少爷做主啊!” 陈氏稳住心神,看着自己的两个大丫鬟被押在地上,脸部红肿不堪,怒火便烧得更旺,她快步走进了院子来到暖阁,就见到自己的眼中钉柳如雪正在假惺惺地关切,“三弟,你没事吧,姐姐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推姐姐一下,姐姐怎么会……” 陈氏理智全无,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抓起她,“啪啪”就是两耳光,她的指甲很长,重重地划在柳如雪的脸上,瞬间白嫩的脸上便出现了几道血痕,柳如雪没想到她会现在回来,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再用手摸了摸脸,看到有血后立刻疯了一般。 “啊!我跟你拼了!”柳如雪冲到陈氏面前就要撕打,陈氏早就对她心怀不满,这次便豁出去了,两个高贵的世家夫人和小姐竟如市井妇人一般揪打成一团,见状,张妈妈立刻加入战队,而柳如雪带来的夏妈妈也立刻上前帮忙,而几个大丫鬟也撕打在一起,一时间暖阁里如同成了战场一般…… 一月之期还有两日,宋谦这一日却带着青枫来到了相府,柳应元正在前厅会客,便见管家匆匆赶来,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后,柳应元脸色一变,“什么?” 当下顾不得沈谦在,从位子上站起身,冲沈谦抱歉地示意,“三公子,内宅有些事要处理,还请见谅。”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堂堂相府竟然都没有人来送客,沈谦眼底精光一闪,说道:“青枫,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青枫有些犹豫,“公子,刚刚柳相爷都说了是内宅,咱们去不合适吧?” “傻瓜,我们悄悄过去,又不会被人看见。”说着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正厅,主仆俩趁人不注意便跳上了屋顶,跟在柳应元身后来到了临月斋的暖阁,最后两人躲在院子里的树上,倒也安全。 此时院子里跪了许多下人,而柳应元已经进了暖阁,看到里面的场景,不由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屋里的人这才纷纷停了手,柳应元看着自己平时端庄贤淑的夫人,此时头发散乱,衣服被撕扯地不成样子,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再看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好多少,只是脸上的血痕似乎更多,他心里一阵恼怒。 柳应元看了眼管家,他立刻吩咐带来的人将屋里清理了出来,最后只剩下了柳如雪、陈氏、柳应元还有躺在床上处于呆滞中的柳成明。 柳应元皱着眉看着陈氏,质问道:“你看看你,还有相府夫人的样子么?到底怎么了非要弄成这样?” 陈氏听他这样一说,心中的委屈更甚,立刻大哭了起来,“老爷,你一上来就来质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她是怎么对明儿的,明儿腿受了伤,她就见不得他好,故意趁我不在家时过来挑衅,还压在他的伤腿上,老爷,明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柳家的嫡子啊,他的腿伤了对柳如雪有什么好处,啊?她就要如此狠心……”说着又捂住嘴呜呜哭了起来。 ------------ 第三十八章 小教训 柳应元闻言看向一旁的柳如雪,从女儿的眼神中看到了心虚,便知道了陈氏所言非虚,他心里一阵恼怒,但一看到女儿满是伤痕的脸,心又软了。 “如雪不懂事你教她不就好了,何必要动手,她可是姑娘家,这脸才刚好又被你划花,你让她如何见人?”柳应元如此说,但心里却对陈氏有些内疚。 果然,陈氏见他如此说哭得更大声,“老爷,你只看到她的脸,那我的脸呢?我还是她的嫡母呢,她就这样对待长辈?” 柳应元被噎住,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又喊了人进来,替她们梳洗一番,脸上的血痕洗干净后看起来到没有那么吓人了,不过是又多了几道口子,用玉容膏应该能去掉,柳应元松了口气。 最后陈氏红肿着眼坐到床边,这才发现自己儿子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立刻心疼地哭出来,柳应元也过去看到了,心里对柳如雪生出不满,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亏欠自己这个嫡子,于是软着声音关切地问道:“明儿,可有什么不适?” 柳成明从呆滞中回过神,感觉到腿部阵阵抽痛,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娘,我的腿好疼。” 陈氏大惊,柳应元立刻让人去叫大夫,又是一阵慌乱,大夫重新替他的腿包扎后,再三叮嘱不可再轻易动弹,陈氏心中恨毒了柳如雪,但却没有表现,也不将希望寄托在柳应元身上,一瞬间她整个人似乎是绝望了一般,只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娘,我想吃点心,你让绿芙做些酒酿圆子送过来。”柳成明忽然说道,陈氏立刻吩咐人去小厨房,这几日孟筱然每日午后都会准备一些甜点送过来,柳成明对那道酒酿圆子倒是十分喜欢。 柳应元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柳如雪,心中叹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教育实在是失败,儿子被夫人宠爱过度,整日无所事事,女儿也是如此,相府今后要交到他们手上,让他如何放心? 过了一会,孟筱然拎着食盒走出了小厨房,今日院子里的动静她自然听到了,不过小厨房里的人都躲着没出来,她自然也不会出来触霉头,无奈柳成明这个时候要吃甜点,她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了。 经过院子时忽然一个东西砸在了她身上,她皱了皱眉,四下看看,院子里此时一个人也没,她低下头看着地上,捡起了一个抱着石子的字条,打开一看,“子时见。” 尾部有个“1”,是沈谦?她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院子正中的树上似乎有动静,于是她悄悄走了过去,抬头望了望,愣了片刻后低下头,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拎着食盒走开了,仿佛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树上的青枫捂住嘴,肩膀不时抽动,自家公子竟被孟姑娘无视了,要知道郁京城里有多少小姐都爱慕公子,可孟姑娘刚刚明明看见了公子,却一点表情都没,就这样走了,这与以往那些姑娘的反应可是大不一样啊,不过今日这样的情景似乎也不适宜表现明显,对,应该是这样的,孟姑娘一定是怕被人发现才会如此。 孟筱然心中有些疑惑,沈谦和青枫怎么会在这里?不过此时也由不得她多想,还是要赶紧将甜点送去才行,她一踏进暖阁便感觉到一束怨毒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用想,那一定是柳如雪了。 柳如雪看着孟筱然光洁如明月般的脸蛋,再想着自己的脸,心中的恨意上涌,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撕烂她的脸,这个贱婢,上次明明被打成那样,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就恢复如初了,不对,应该说看上去比之前更好一些。 陈氏端着碗喂柳成明喝下一碗酒酿圆子,柳成明似乎也累了,几人见状便出去了,离开暖阁的孟筱然松了口气,脚步匆匆,想赶紧躲回小厨房,谁料在院子里被喊住。 “站住!” 她心中微叹,闭了闭眼,柳如雪果然如瘟神一般,碰到了准没好事!她只好转过身,恭敬地朝柳如雪行礼,低垂着头,尽量不要让她看见自己。 可这样夺目的脸又如何能藏得住,柳如雪盯着她的脸,心中十分不忿,走近她后抬起手便要打,孟筱然早有准备,打算让过去,可还没等她动作,柳如雪却忽然叫了一声,“啊!” 她的右手背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疼得钻心,左手托住自己的右手仔细检查,却什么也没发现,正欲发作,陈氏走了出来,“绿芙,还不快去小厨房准备少爷的晚膳!” 孟筱然如释重负,心中对陈氏却是生出感激,冲她福了福身,而后转身离开,留下了柳如雪和陈氏站在院子里。 陈氏朝柳如雪走进,柳如雪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害怕,慢慢往后退,最后两人停在了树下,陈氏忽然拉住她的手,柳如雪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最后陈氏凑近了她,低声说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一切都送还给你!” “你们在做什么?”柳应元嘱咐了柳成明几句,走出暖阁便看到陈氏与自己女儿站在树下不知在做什么,心里一突,他此时还真担心陈氏会做什么。 谁知陈氏拉着柳如雪的手转头一笑,脸上还带着歉意,“老爷,妾身在跟如雪道歉呢,今日因为明儿的事一时失了分寸,才跟如雪闹成这样,希望如需不要记恨,日后母亲一定会好好补偿的。” 柳应元满意地点点头,“雪儿,还不跟你母亲道歉,今日的事你也有错,不敬长辈,不爱弟兄,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爹爹,她说谎,她……”忽然柳如雪停了下来,没再说话,柳应元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陈氏也松开她的手走到柳应元身边,扶着他去了自己的正院。 柳如雪见两人走远急的直冒汗,忽然间身体终于能动了,可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她心中大惊,再也不想去争辩什么,赶紧带着下人回到了自己的如雪阁。 沈谦看着她匆匆离去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装模作样,从前见她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在家里竟是如此,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始终无法相信孟筱然说的话竟然是真的,给她点小教训也是好的,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到了夜里,孟筱然悄悄起身,换上一身暗色的衣服离开了临月斋,快速在府里穿行,再次来到了北院的院墙处,从那里离开了相府。 来到相约的小院时,里面已经掌了灯,她知道沈谦已经到了,于是走了进去,果然他已经坐在桌边煮茶了,桌上摆了一个小火炉,一个铜壶放在上面,里面的水已经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沈谦泡好茶放在她面前一杯,“外面冷,喝一杯暖暖吧。” 孟筱然心中暗想,这都大半夜了还喝茶?不过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喝了一杯,虽然不太懂茶,但也知道这茶入口微苦,回味却甘甜,应该是极好的茶了。 “今日你跟青枫怎么会在相府?”孟筱然放下茶盏看着他问道。 沈谦勾唇一笑,“今日去送玉容膏,没想到看了场好戏。” 孟筱然摇了摇,“相府着实是混乱得很。”想了想又说道:“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那个柳如雪如此嚣张,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且回去看看,今日我给了她点教训,想必这几日她会吃些苦头。” 孟筱然有些诧异,不过一想到那个柳如雪的脾性,又觉得让她吃些苦头很解气,不由暗暗笑了笑,忽而想到自己这段日子的担忧,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沈公子,进入相府前我们都没有考虑到一点,就是我的相貌,如今才发现这是个大问题,若是日后因此而惹了麻烦,请恕我不会再忍气吞声,或许会坏了你的安排,我先跟你谢罪了。” 沈谦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放了下去,看着她说道:“不必谢罪,你我之间本就是合作,你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而付出太多,且这事也怪我思虑不周,若是日后真的会有事,你不必顾虑,以自己为重。” 孟筱然没想到沈谦会这样说,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发现他一脸认真,不像是说假,看来他真是如此想?这样的他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与一开始他的模样真的是相去甚远,渐渐的她都快要忘记他曾经的冷漠和腹黑了,或许是因为两人接触久了,才会渐渐发现了他的真实面目? 不管怎么说,有了沈谦的话,她安心了许多,沈谦忽然说道:“每年相府都会开设梅花宴,想必还有一个多月陈氏便要开始准备了,你现在便好好想想到时候该如何出彩,赢得她的信任。” 孟筱然有些疑惑,“柳成明如今腿断了,陈氏还会有心思准备梅花宴?” 沈谦嗤笑了一声,“梅花宴可是一年一度最受郁京城的小姐公子期待的宴会,每年皇后娘娘都会亲临,你说相府会放过这样出风头的好机会?再者说,柳成明的腿也养了一个月了,再有一个多月也好得差不多,陈氏绝对不会因此耽搁的。” 孟筱然点点头,两人没再多说便分开了。 ------------ 第三十九章 风流二公子 第二日,如雪阁大门紧闭,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不敢出声,生怕惹到了心情不悦的大小姐。 屋子里,柳如雪趴在榻上呜呜的哭泣,几个丫鬟站在一旁也是焦急万分,夏荷上前劝慰,“小姐,大夫也说了,不过是普通的疹子,你养个一段时日便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的。” 柳如雪忽然抬起头,只见她脸上满脸都是红红的斑点,看起来十分吓人,再加上昨日被陈氏抓破的伤痕,原本她最为得意的脸已经不堪入目,叫她如何不伤心? 她瞪着泪眼看着夏荷,“你快去前院拦着,看到爹爹便立刻跟他禀报,一定是陈氏那个女人害我,她昨天便威胁我要报复我,今日我便这样,不是她又是谁?” 夏荷只好依言,柳应元这段时日实在是烦了自己女儿,听了夏荷的禀报后不复从前的紧张,只淡淡地叮嘱了几句便去了书房,并未去如雪阁,柳如雪为此又砸了一地的碎片。 消息传到了临月斋自然又是令陈氏开怀不已,她明白柳如雪这段时间太过折腾,让老爷生了烦,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乐得她午膳又多吃了一些,还特意赏了小厨房每人一两银子,这可是平日她们一个月的月银,大家都开心极了。 春雨拿了银子便神秘兮兮地凑到孟筱然身边,两人年纪差别不大,春雨平时便喜欢跟她聊天,孟筱然自然乐意,从她这里套出了不少消息。 “绿芙姐姐,你知道今日夫人为何如此高兴么?” “为什么?” 春雨看了看四周,而后凑到她耳边说道:“大小姐脸上起了疹子,在如雪阁大闹了一场,老爷都不去看她,大家都说老爷被大小姐弄烦了,不愿再去了,大小姐要失宠了。” 孟筱然闻言笑了笑没说话,眼中却有着了然,原来沈谦说的小教训便是这个,不过柳如雪最在乎的便是脸,沈谦接连在她脸上做文章,还真是抓住了她的七寸。 这件事便当做一个饭后闲谈被下人们谈论着,没几日便淡去,而孟筱然这些日子则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在梅花宴上出彩,她知道自己只能从吃食上下手,冥思苦想也只想到要多做一些川菜,可这真的能出彩? 所幸时日还多,她便将之放在心里没去多想,日子一晃又过去了大半个月,柳成明的腿好了许多,夹板已经取了下来,除了不能下床走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每日用功苦读,没事便让人叫了孟筱然过去,在她面前卖弄一番,而孟筱然则装作完全不懂,渐渐地也让柳成明失去了兴致,觉得她不过是空有其表,不由又怀念起了子黛姑娘。 柳成明唤孟筱然过去的次数逐渐减少,到最后每日除了送吃食,她几乎不用去见他,这让她不由松了口气,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去。 这一日,相府几位公子结伴前来探望柳成明,由于陈氏将他搬来了临月斋,这里的内院,几位兄弟自然不好常来,这一日正好书院休沐,于是大公子柳成川,二公子柳成越以及表少爷陆子卿三人便相约一起来探望。 柳成明虽然与柳如雪关系不好,但与几个哥哥倒是关系不错,特别是那位才华横溢的表哥,这段日子他苦学诗词,正好有许多不懂,见到他来了便立刻讨教。 “子卿表哥,我这些日子看了诗经的上册,里面有许多不懂之处,还望表哥指点。” 陆子卿笑了笑,正好其他两人也是爱好诗词的风雅之人,四人便坐在一起讨论起来,一时间相谈甚欢,柳成明心情十分好,便对一旁的锦儿吩咐道:“你去让绿芙做些可口的点心过来,让她多做一些,还有那个酒酿圆子也做些。” 锦儿立刻点头出去了,去小厨房吩咐了一番,孟筱然便立刻着手做了起来,半个时辰后她拎着食盒去了暖阁。 进去时四人正在吟诗作对,似乎是就着今日花瓶里新剪来的梅花作诗,孟筱然低垂着头走了进去,轻轻将食盒里的点心都端了出来摆放在桌上,酒酿圆子也一人一碗放在他们面前。 陆子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一旁的柳成越却是看直了眼,他本就风流好色,乍一见这样的佳人自然把持不住,当下笑着问道:“三弟身边何时竟有了这样绝色的丫鬟,从前似乎没见过?” 柳成明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是娘从大厨房调过来的丫鬟,专门替我做膳食,手艺非常不错,几位兄长都尝尝吧。” 几个人在边吃边聊,孟筱然和锦儿便站在一边,孟筱然低垂着头,感觉到一股热辣的目光射向自己,她知道肯定是那位二少爷,曾经听小鼓说过,这位二少爷****,府里的丫鬟稍微有些姿色的都被他染指了,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看来自己还是放松的太早了,没想到解决了柳成明这个半大的小孩,又出现了这位风流的二少爷。 单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是久经风月,不会像柳成明那样好解决,看来自己这几日要当心了。 待几人闲聊一阵后,点心也吃完了,几人起身告辞,孟筱然待他们走后便上前收拾了桌子上的盘子,一起放进了食盒里而后退下。 从暖阁出去到小厨房要途径一处假山,当她路过假山边时忽然被股大力拉进了假山中,待她适应了假山里的昏暗,便认出来,此人正是刚刚已经告辞离去的二少爷柳成越。 孟筱然心中一惊,但还是强忍住内心的愤怒,用巧劲挣开了柳成越大手的钳制,冷着声音问道:“不知二少爷找奴婢有何事?” 柳成越扬起自认为十分迷人的微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魅惑,“绿芙姑娘容貌倾城,本少爷一见倾心,实在是难舍姑娘,便等在这里,就想在多看你一眼,姑娘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 孟筱然心中一阵冷笑,看着他的嘴脸,几欲作呕,躲开他欲抚上她脸的手,冷冷地说到道:“二少爷还请自重,绿芙不过是个做菜的丫鬟,受不起二少爷的倾慕。” 柳成越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这些丫鬟在跟了他之前的矜持之举,欲拒还迎,他见得多了,于是又走近了一些,暧昧地说道:“别担心你的身份,只要你从了我,本少爷定然不会亏待了你,过段日子等三弟腿伤好了我便禀明了母亲,向她讨要了你。” 说着又伸出手要摸一摸那光洁滑嫩的肌肤,孟筱然嫌恶地躲开,见状,他大力伸出手捏住她的脸,另一只手摸了一把,口中发出**的笑,“哈哈,果然如我想象中一般滑嫩无比,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是不是如此了。” 说着另一只手竟欲拉开她的衣服,孟筱然知道,自己不能再忍了,她扬起手,准备敲晕柳成越。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陆子卿的声音,“二表兄,你在里面么?刚刚见你到这边来了,还想跟你讨教一番呢。” 柳成越闻言立刻放开了孟筱然,他在外面总爱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样挑逗丫鬟的事自然不能被人看见。 他仔细理了理衣服后,轻咳了一声,这才走出假山,“子卿表弟,刚刚瞧这假山构造独特,便忍不住停下仔细看了看。” 陆子卿目光瞥见假山里一抹淡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二表兄,还是去你的院子一叙吧,这里毕竟是内院,多有不便。” 柳成越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他知道刚刚在假山里的一幕陆子卿必然是看到了,否则也不会这样说,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而后离开了临月斋。 从假山另一边悄悄离开的孟筱然心中一阵感触,这样算下来,似乎欠了陆子卿许多次了,来到相府已经受他恩惠三次了,如雪阁被打那次他出面解围,后来又送来价值千金的玉容膏,这次又是他出手相救,虽说即使他不出声自己也不会吃亏,但打晕二少爷后的不良后果她恐怕也会很难应对。 孟筱然一路走一路想,心里记下了这份人情,待日后有机会再道谢吧。 柳成越本以为陆子卿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当真去了自己的院子,还让自己的近侍揽月去墨玉斋去来了一大摞的书本,两人就在书房里探讨起来。 要说柳成越,不过是外表装装样子的花架子,平日里学了些诗句,在外面逗逗丫鬟小姐倒是可以,但与陆子卿这样有真才实学的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时辰后,他已经两眼发花,头昏脑胀了,无奈陆子卿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两人午时停下来吃了午膳,柳成越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歇了不过半刻钟,陆子卿又拉着他进了书房,两人从午后一直讨论到日落西山,直到柳成越面露土色,眼冒金星,这才作罢。 陆子卿走前还十分“好心”地说道:“二表兄对这些诗本感兴趣,那子卿便将这些留下,过段日子二表兄看完了子卿再来讨教。”说完也不看柳成越精彩无比的脸,淡笑如风般离开。 柳成越看着书桌上那一摞书本,突然一阵恶心,跑到一边干呕起来,心中又气又恨,却也拿他无法,谁要人家是九门提督之子,而自己不过是相府一个庶子罢了。 ------------ 第四十章 献计 回去的路上,揽月有些不赞同地皱着眉,低声说道:“主子,你何必要如此,咱们一向低调行事,今日你这样整治了二少爷,传出去了会不会不好?” 陆子卿面色微冷,“有什么不好?柳二少爷在内院调戏丫鬟这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我不过是跟他讨教一下学问,别人会说什么?” “可是谁不知道二少爷不过是空架子,您这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是出气罢了,再一深思,难道主子你看上了那个绿芙?”揽月声嘀咕着,陆子卿却忽然停住,看着他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揽月很少见到自家主子如此模样,当下不敢再说话,可心里的担忧却不减,难道主子真的看上了那位姑娘?可是她是沈谦的人,背后的势力势必是与他们为敌的,主子如何能够爱上她? 他站在那里,看着陆子卿的背影,竟看出了一股悲寂,哎,罢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揽月摇了摇头追上了他,跟在他身侧不再说话。 这段日子柳成明的脚伤逐渐痊愈,冬日也悄悄来了,相府一年一度的梅花宴也要开始准备了,孟筱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感慨,沈谦果然是料事如神,恐怕就算柳成越的腿没有好,陈氏也会在柳应元的重压下筹备梅花宴,光看众人的重视程度便可知了。 孟筱然跟春雨闲聊时打听了一下,听春雨说,相府一年一度的梅花宴与开春后皇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堪称是郁京城最出名的两个宴会,各家小姐夫人都以参加这两次宴会为荣,很多小姐一年里苦练本事,就是为了在宴会上出风头。 因为马上相府的梅花宴会评出一位梅花仙子,百花宴也同样会选出一位百花仙子,能够当选的小姐今后的身份地位都会水涨船高,也能嫁一个更好的人家,就算是入宫也不稀奇。 春雨还说,相府的大小姐柳如雪去年拿到了梅花仙子和百花仙子两项殊荣,因此被评为郁京城第一美人,在外的声誉和形象是十分好的,孟筱然但笑不语。 这一日她又送了信出去,约沈谦见面,到了子时,她照例悄悄出府,见到沈谦后便将自己获得的消息说了出来。 “相府果然要筹备梅花宴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法子,私底下想了一些菜式,不过对于各大家族的小姐夫人的口味我却是不知的,若想真的让宴会办的好,我想这些还是需要知道的。” 沈谦点点头,“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出去调查一番,将相府邀请的夫人小姐的口味爱好都调查出来,查好了我便通知你。” 孟筱然点点头,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摊在了桌上,“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这是我想出来的一个模具,不知你可否帮我做出来?” 沈谦往那纸上看去,花了一个梅花形状,他有些不明白,“这是模具?” 孟筱然点点头,“用铁皮做成一个小巧的梅花形状,这样便可做成梅花状的糕点。” 这个点子是她最近想出来的,在小厨房里做事,时常要做点心,她跟着马婶子也学了许多,那天她看着被切得方方正正的一块块点心,脑子里灵光一闪,在现代,糕点的形状简直是五花八门,做得十分精致好看,她在古代这些日子也发现了,这里似乎还没有发明模具,所有的点心都是一板一眼的方方正正的块状,若是她能做出一些模具,让点心有一些精致的形状,那岂不是十分有特色? 后来她又琢磨了一番,觉得既然是梅花宴,那么糕点就都做成梅花形状好了,这样既美观又应景,十分合适。 于是她躲在屋里悄悄画出了这样一幅图,不过能不能做出来,只能寄希望与沈谦了,她知道这个很难理解,于是她仔细地解释道:“不知现在可否有十分轻薄的铁皮,打磨成一个梅花的形状,中间空出来,可以么?” 沈谦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孟筱然还以为他不明白,有些颓然,可能自己这个想法是无法实现了,忽然沈谦问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何你的脑子里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你又是如何会做菜的?” 孟筱然心中一惊,强作镇定,“我从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可以与你合作,可以完成任务,这就好了。” “至于你心中的那些疑惑,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追问。” 沈谦笑了笑,“确实,是我多想了,模具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将这图纸给我吧,做好了我会派人送信给你。” 孟筱然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沈谦肯定曾经调查过自己,她编的那些身世肯定骗不了他,想必如今他已经起疑了,不过这又如何呢?如果她告诉他,自己是从未来过来的,他会信么?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几日,沈谦还没有消息,孟筱然渐渐有些着急,就在她打算送信出去约他见面时,小春终于悄悄送来了消息,是夜子时,她再次出了府。 沈谦果然靠得住,看着眼前小巧精致的梅花状模具,孟筱然心里不由感叹,“就是这样的,能不能替我做一批出来,我过几日就会需要,到时候我会出府,你是在哪家店做的,我出府便去那家。” “沈氏模具店。” 孟筱然愣住,“也是你们沈家的产业。” 沈谦勾唇一笑,“自然,也是郁京城最好的模具店。”话语中有着明显的自豪。 孟筱然低头一笑,这时沈谦又递给她一叠纸,“这上面是往年会参加梅花宴的各府人员名单,后面都备注了他们的喜好,你回去好好看看。” 孟筱然接了过来,当下便翻开看了起来,这些东西她可不敢带回相府,还是在这里看了记住为好,沈谦也不说话,两人静静地坐着,只听见她不时翻纸张发出的声音。 过了许久她终于看完了,将一叠纸放在了桌上,“郁京城的人口味差异不大,偏爱清淡爽口的,也有喜爱辣食的,这便好办,我知道到时候该如何做了。” 说着站起身,“我先走了,若是顺利,过几日我便会去沈氏模具店。” 第二日一早孟筱然便去了小厨房,做好了一叠梅花糕,然后悄悄拿出模具将一整块梅花糕用模具压好,马婶子和春雨都在一旁看着,纷纷诧异不已,“绿芙,你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将糕点做成这个样子?可真好看。” 孟筱然微微一笑,“这是我家祖传的秘籍,这模具也是我祖父偷偷塞给我的。”说着便将一个个梅花形状的梅花糕装在碧绿的瓷器中放到了食盒里。 陈氏此时用过了早膳,正坐在暖塌上看书,绿情和绿意都站在一边,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陈氏不时翻书的声音。 忽然外面传来声响,陈氏皱了皱眉,绿眠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轻声禀报,“夫人,绿芙来了,说是做了新鲜的糕点送给您尝尝。” 一旁的绿情不自觉的无声冷笑了下,对绿芙这行为很不屑,没事就送些糕点甜汤,不就靠着这些想巴结夫人,哼! 陈氏轻轻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对绿眠说道:“让她进来吧。”绿眠点点头便又出去了。 绿眠走了出来,对孟筱然说道:“夫人叫你进去。”。 孟筱然走进去时,陈氏正在轻抚手指上刚涂的正红色丹寇,见他进来,便抬眼看着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日又做了什么新鲜的点心?” 孟筱然点点头,“这两日琢磨了一下,今日做了便给夫人送来尝尝。” 陈氏放下手,笑了笑说道:“是么?端来给我瞧瞧吧。” 绿意闻言接过食盒,拎到塌边,打开了盖子,看着里面精致的糕点,不禁低呼了一声,“呀!”饶是她平时稳重得体,第一次见这样的新鲜的花样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叹。 陈氏见平时最为稳重的绿意也如此,当下便对这糕点有些好奇,待绿意将糕点摆在她旁边的桌上时,她不由愣了一下,片刻后,她捡起一块放到面前看了看,“这是梅花糕?” “是的,奴婢刚做好的。” 陈氏尝了一口,点点头说道:“是梅花糕的味道,只是这样的梅花糕倒是第一次见,这是梅花形状?做的可真是精致!” 孟筱然低着头说道:“奴婢这几日见大家都在准备梅花宴的事,便想着也要尽一份力,这模具还是奴婢的祖父送给奴婢的,奴婢这几日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做,昨日终于想到了,今日便做出来,不知夫人喜不喜欢。” 陈氏点点头,笑着说道:“自然是喜欢的,果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妙人儿,之前我便只你的菜做的好,这样吧,这次的梅花宴,我派你去大厨房,与李妈妈一起负责各项事宜,糕点和菜式都由你来负责,做得好了,我重重有赏!” “谢夫人。”孟筱然的目的达成,心中欢喜不已,一旁的绿情看着这一幕,心里又酸又妒,心里嘀咕着,得意什么?不就是个做菜的厨娘么! 孟筱然再次回到大厨房,为了方便,她向陈氏申请了搬去北院与小翠同住,陈氏自然应允了,最开心的便是小翠了。 ------------ 第四十一章 识破身份 第二日孟筱然便以做模具为借口出了府,自然没有人管,如今的她已跟从前不一样了,是被夫人派来负责梅花宴的,众人心中都明白,若是梅花宴做的好了,她肯定是会被夫人重用,日后定然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就连李妈妈对她也是客气了许多。 她问了路找到了“沈氏模具店”,她走进店里,掌柜的正在低头算账,旁边一个人正坐在案前做东西。 孟筱然走到柜台前,掌柜的抬头一看,见了她后,试探的问了句:“是绿芙姑娘么?” 孟筱然点点头,掌柜的立刻说道:“后面请。”说着将孟筱然带到了大堂后面,穿过院子走到一个房前,敲了敲门,“公子,绿芙姑娘来了。” 里面传来清冷的男声,“进来。”是沈谦的声音,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沈谦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你果然成功了。” 孟筱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回了一句,“公子不也是早就猜到了?”两人相视一笑,她走到榻上坐下,沈谦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外面冷,喝杯热茶吧。” 如今已经入了冬,外面倒真的越来越冷了,孟筱然捧着茶盏暖着手,思绪忽然飘远,不知不觉她来到这里也快一年了,无法想象,她竟真的生存下来,而且越来越适应,只是如今提心吊胆地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结束后她就会跟古代人一样过着这里的日子么? 也许是环境太过放松,她竟不知不觉趴下睡着了,自从进了相府,她便没有睡好过,精神也是时刻紧绷着,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会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沈谦坐在对面,看她睡着了便找来一张毯子替她盖上,虽说屋里烧了地龙,可睡觉却仍会着凉,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心底某个角落正在一点一点的塌陷,不过他尚不自知。 孟筱然醒来时屋里已没有了人,她拿下盖在身上的毯子下了塌,走到了店里,掌柜的看到她便笑着说道:“公子有事先走了,让您在这里用了膳再走。” 孟筱然摇摇头,“我先出去走走,晚点会来店里取模具。”她说的模具便是那些梅花形状的模具,掌柜的自然懂,笑着点点头。 白日里街上十分热闹,上一次上街还是跟小翠一起,一晃也过去好几个月了,郁京城并不大,她们地处核心,到哪里都不会太远,这便是达官贵人的好处了。 孟筱然无意识地在街上走着,心情没来由的低落起来。 “孟姑娘?”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向声源处,一转身她便后悔了,不远处,陆子卿正微微含笑看着她。 孟筱然立刻转回身子,想要装作没看见,可陆子卿这时却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孟姑娘,我知道是你,上次一别,陆某还一直等着姑娘的报答呢,姑娘应该没有忘记吧?” 孟筱然仔细地盯着他,忽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明白了,陆子卿早就认出了自己,一时气馁,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陆公子,好久不见。” 陆子卿见她终于肯承认,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多言,午时快到了,不如咱们一起用膳吧,我记得上次我曾请姑娘用膳,今日我恰好没有带银子,不如姑娘请我吧,就当时你的报答了。” 孟筱然微微一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陆子卿目的达成,开心地笑了,指着不远处说道:“不如就去京都大酒楼吧,那里的菜式十分可口。” …… 孟筱然感到心中一阵肉疼,京都大酒楼,那可是这郁京城最大的酒楼,她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想着陆子卿刚刚说他也没带银子,孟筱然觉得怎么也不能去那里,“还是算了吧,陆公子,我……我只带了十两银子,去那里断然是不够的。”说完这些她脸就红了,请人吃饭没带够钱,前世也没这么囧过啊。 陆子卿看着她红着脸尴尬的模样,忽然笑了,声音十分好听,“那今日便我请你,好么?你的便留到下次吧。” 孟筱然疑惑地抬起头,“你刚刚不是说你也没带银子?” “是没带银子,但我可以记相府的帐上。”说完还朝她眨眨眼,孟筱然也忍不住笑了,两人便一道来到了京都大酒楼。 孟筱然站在酒楼门前,想了想还是拿了个丝帕出来,将两个角塞在耳后,好在她脸小,蒙住了下半边的脸,她现在还不想被孟财和掌柜的认出来。 陆子卿见状并未多问,两人一进来,小二便迎了上来,是孟筱然熟悉的孟财,他似乎是认识陆子卿,笑呵呵地说道:“陆公子,您来了?还是去您常去的包厢么,现在还空着呢。” 陆子卿点了点头,孟筱然看着孟财,见他似乎一点没变,心中有些感慨,她打量了一下酒楼,一切都还未变,只是戏台上唱曲的却不是锦瑟姑娘了。 她一时好奇便问道:“小二,之前在这唱曲的锦瑟姑娘呢?” 孟财愣了半晌才回答道:“姑娘很久没来了吧,好几个月前这里出了点事,锦瑟姑娘惹了不该惹的人,便离开了,如今应该是回了老家了。” 孟筱然了然,原来锦瑟也走了,她心里一阵唏嘘,两人来到包房里,孟财一直站在一边伺候,待他们坐下便问道:“二位要点些什么菜?陆公子,今日店里鲍鱼十分新鲜,刚从沧州运过来的。” 陆子卿点点头,说道:“那就来一份。” 孟筱然心里暗暗想着,他们在这里大吃大喝,用的是相府的钱会不会不太好,一份鲍鱼都要上百两了,于是她出声阻止,“陆公子,我不太爱吃鲍鱼,还是点些简单的吧。” 陆子卿看着她,问道:“那孟姑娘爱吃什么?这鲍鱼可是这里的招牌菜,十分鲜美,还是尝尝吧。” 说完又看着孟财,继续说了几个菜名,每一道都是这里最贵的名菜,孟筱然没再说话,看陆子卿这模样也是过惯了好日子,也许相府根本就不在意吃一顿饭这点银子,为了一盒玉容膏万两黄金都花出去了,这几百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想到这些,孟筱然便释然了。 等菜送上来之后,陆子卿率先动了筷子,夹了一只鲍鱼放进她的碗中,“尝尝吧,很不错。”孟筱然道了谢,两人默默吃着饭菜,并未说话,吃完后上了茶,陆子卿才说话。 “孟姑娘,能否告知陆某你的真实名字。” 孟筱然看着他,而后摇摇头,“恕无法相告。”说完站起身,“陆公子,我知道你一开始便认出了我,你究竟想怎样?如今我有了把柄在你手里,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威胁我了?” “在相府你多番出手相助,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 陆子卿脸上闪过受伤,看着她说道:“孟姑娘,我不过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你为何要如此怀疑我?若是我真的想要威胁你什么,还需等到现在?你在相府已经几个月了,我却从未将你的消息透露,对我而言,你就是你,至于别的,我不会多管。” 孟筱然还是无法相信他,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包房,戴上面纱后离开酒楼,匆匆赶回模具店,将早已准备好的模具拿上回了相府。 陆子卿独自坐在那里很久,面前的茶早已没了温度,他忽然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也罢,不要再多想了。” 回到相府,孟筱然便将模具送去了大厨房,胡婶子和李妈妈都在,她便教两人如何用模具,到了那一日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必须要多几个人帮忙才行,这模具本就简单,不一会两人都学会了,连一旁看着的小翠也明白了怎么做。 李妈妈见孟筱然脸上有些疲色,便笑着说道:“绿芙,你回去歇着吧,这一日你也够忙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孟筱然点点头,她倒不是累,不过是心里有事罢了,被陆子卿识破了身份,这件事可大可小,至今为止,陆子卿似乎并无恶意,在相府也是几次相助,但她不敢保证以后,总之这是一个隐患,到底该不该与沈谦说呢? 当天晚上,孟筱然和小翠洗漱好后在屋里夜谈,两人好久未见,有许多话想说,孟筱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沈谦,于是试探地问道:“小翠,你听说过沈谦么?” 小翠抬起头,“沈谦?你是说沈三公子?” 孟筱然点点头,小翠立刻眼神放光,话语中还带着崇拜,“这大商国谁不知道三公子啊?三公子不仅才华横溢,人还长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三公子宅心仁厚,对穷苦人家十分慷慨,每月十五送米送面不说,到了冬日都会施粥,送棉衣,马上寒冬来了,三公子定然又要设粥棚了。” “沈三公子竟是这样的好人?” “对啊,就这郁京城的百姓,谁不说三公子好?” 孟筱然没再说话,心里有些疑惑,沈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让自己到相府来做内应,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心里渐渐有了疑惑,而后又摇了摇头,既然已经上了他的船,就不要多想了吧。 ------------ 第四十二章 梅花宴 这之后的日子,孟筱然忙到没有时间多想别的,将自己现代最拿手的几个菜式全部都写了下来,可要真的做出那个味道却是不容易的,古代的调料不多,需要她慢慢摸索调配,将这几道菜做好足足花了她半个月的时间。 最后都送过去让陈氏品尝了,陈氏十分满意,孟筱然这才放了心,又一门心思去想甜口的菜,就这样日子一晃而过。 梅花宴的前一天,陈氏把丞相府里所有管事都叫了去,仔细嘱咐了一番,梅花宴向来是他们相府身份地位的象征,若是做得不好,不仅是相爷,就连皇后娘娘都会怪罪,她自然要万分小心,确保万无一失。 每次梅花宴,柳如雪都会出来接待,这一次陈氏本以为她因为脸伤不会出来了,谁知梅花宴前一日她过来了,再次出现,柳如雪的脸上丝毫不见之前的疤痕,似乎更显得光洁滑嫩,陈氏暗恨,想着相爷花了一万两黄金买来的玉容膏,心中更是恨极了。 柳如雪得意地笑了,“母亲,明日便是梅花宴了,女儿想着如今妹妹也有十一岁了,应该带着她一道出来接人待物了,明日母亲便将她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陈氏紧紧咬着牙齿,但知道柳如雪在外一向声誉良好,若是自己的如茵跟在她身边自然是好,她点了点头,强作欢喜,“那明日便有劳如雪你了,替我好好看着如茵,别让她瞎捣乱。” “女儿遵命。”柳如雪眼中含着笑,趾高气扬地走了,陈氏看着她猖狂的模样差点没忍住又要摔东西,被张妈妈拦住,“夫人,明日便是梅花宴了,莫要再生事,皇后娘娘和四皇子可都是要亲临的。”陈氏这才忍下,不过却将这恨意埋在了心底。 造势许久的梅花宴终于拉开帷幕,作为后勤供给的大厨房,天还黑着便纷纷忙碌起来,孟筱然和小翠也是一大早便被喊起来,去了大厨房开始忙碌。 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一早运回来的菜,下人们都忙着择菜,为今日做准备,孟筱然此时也没别的事,便也跟着小翠一起蹲下来择菜,待太阳出来后,菜也理得差不多了,孟筱然的手都冻得木掉了,她看了看小翠瘦弱的小手如今红通通的,肿的跟包子一般,心里划过不忍,拉起她走到了厨房,取了些温水,两人的手都放了进去。 小翠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好暖和。”孟筱然笑了笑,“今日回去后用温水好好洗洗手,我给你的雪花膏记得抹上,不然会害冻疮。” 小翠摇摇头,“那雪花膏可是好东西,涂脸上的,我可舍不得抹手上,反正我每年冬天手都会害冻疮,没事的。”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疼,小翠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孩子,在现代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可在这里,她就要吃这么多苦。 由不得她再多想,李妈妈已经在那边喊她了,要开始准备糕点了,今日来的客人多,点心的需求量十分大,孟筱然准备的点心单子里有好几种,桂花糕,绿豆糕,红豆糕,梅花糕等等。 孟筱然帮着胡婶子忙活着,等点心做好,李妈妈和小翠也一起帮忙,四个人拿着模具将点心分成一个一个的梅花形状。 等她们忙的差不多,那边就来了一队丫鬟,说是已经有客人到了,要端点心茶水过去,茶水有专门的茶水房负责,大厨房只要提供点心就行。 胡婶子手脚麻利的装好点心,那几个人拎着食盒走了,孟筱然松了口气,李妈妈看着她说道:“别急着松气,后面还有的忙呢。” 果然后面整个大厨房就再也没有歇过,正院来领点心的丫鬟络绎不绝,待点心安排得差不多,李妈妈便让孟筱然忙着做特色菜了,一直都没闲过。 正院这里,陈氏正带着两个女儿与各位夫人坐在厅中闲聊,待丫鬟们将点心茶水送上,陈氏胸有成竹地微笑着。 果然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姐低呼了一声,“呀,这点心真好看!”坐她旁边的夫人立刻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呵斥,“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那为小姐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 坐她们旁边的夫人见状立刻打圆场,“哎呀,我说宋夫人,您也别骂宋家小姐了,就连我看到这么精致的点心都要忍不住叫好了,这点心一个个都是梅花形状,多好看!” 众夫人都点点头,纷纷应合,刚刚出声呵斥的便是宋尚书的夫人,那个被训斥的是宋家的小女儿,宋尚书家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儿子在家视若珍宝,女儿却动轴呵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而打圆场的那位是礼部侍郎的夫人王氏,为人热情爽朗,是个暖场王,哪里有她就绝对不会冷场。 此时她正拿了一块粉色的梅花糕在手上,左看右看,对着陈氏笑道:“柳夫人,你们丞相府上的厨子可真是厉害,心思真真是巧妙,竟想出这个法子,这一个个梅花形状的点心,看得真是赏心悦目,我都要舍不得吃了!” 陈氏被她说得心里十分舒坦,笑了笑打趣道:“这糕点做得再好看也不及真花,待会啊咱们去园子里边赏花边吃点心,那才有趣呢,点心多的是,你可别不舍得吃,不然传出去可要说咱们丞相府的不是,糕点都不备够,让侍郎夫人饿着肚子回去了。” 众人一阵大笑,气氛立刻好了起来,各家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这时屋里的帘子被掀开,一阵香风飘进来,众人都朝着这边望过来,原来是柳如雪进来了。 今日的她一袭白色衣裙,裙摆和袖口处绣着一团团红梅,煞是好看,身上披着一件火红色的披风,行走间如一团火焰一般,再看她的妆容,眉心一点红梅花钿,与衣裙上的红梅遥相呼应,发髻间只插了一只九尾凤钗,上面镶着硕大的红宝石,熠熠生光。 她身后跟着的便是陈氏的女儿柳如茵,如今看着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也是妆容精致,但跟柳如雪相比却是差远了,众人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是京城第一美人,风采卓绝。 陈氏心中怒火中烧,却只能硬忍下来,她还当柳如雪真的好心,现在才知道,不过是想要如茵衬托她,心思实在是歹毒。 柳如雪接受到陈氏不满的目光,笑盈盈地冲她行礼,“拜见母亲,还有各位夫人,如雪来迟了,还请见谅。” 众人立刻接着她的话一阵寒暄,陈氏过了一会便说道:“你们二人带着各家小姐们出去玩吧,梅花园里的亭子已经备好了茶点。”柳如雪点点头,起身带着各位小姐下去了。 梅花园分成两边,一边是招待女客,另一边招待男宾,男女宾客分别从两个门进去,巧妙的隔开了。 柳如雪带着各位小姐在梅花园里边走边赏花,各色梅花盛开,香味扑鼻,大家兴致都很高,玩了许久,便带着众人去凉亭里歇息。 凉亭四周围着厚厚的布帘,里面烧着碳火,一进去便温暖如春,各位小姐在外面走了许久,都有些冷,进来后立刻舒服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点心喝着热茶,气氛融洽。 对面的男宾那里倒也不差,京城未婚的公子哥都来了,毕竟是变相的相亲宴,各家小姐都会来,这可是极好的机会,众人喝着茶,不知谁起的头,竟要开始以梅花为题,比赛做诗。 今年沈三公子竟也来参加了梅花宴,众人便有了一较高下的心思,素闻沈三公子惊才艳绝,当年小小年纪便名动天下,整个郁京城谁家小姐不暗暗崇拜三公子,这让其他年轻公子颇有些不忿。 不过沈三从来不参加京城中的大小宴会,众人想比试也没有机会,这次总算有了一次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坐在亭子里的沈谦,此时正看着桌上的点心出神,没想到那模具做出来的糕点竟如此好看,怪不得陈氏会欢喜了,想必这次之后她又能再进一步了。 众人见沈谦不做声,以为他不屑与他们比试比试,都有些不悦,这时作为主家的丞相大公子柳成川自然就站了出来。 “三公子,不知你可有意见?”柳成川客气地问道。 沈谦抬起头看着他,“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他竟如此无视他们,众人都感觉受到了羞辱,脸上显示出恼怒之色。 柳成川一时也呆住了,好在他反应快,立刻打了圆场,“三公子刚刚可能看这点心独特,便没注意咱们说话,各位公子打算以梅花为题,比赛作诗,不知三公子意下如何?” 沈谦心中嗤笑,这群人打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他看了看四周坐着的众人,最后勾了勾唇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些小姐们,今日来参加梅花宴,除了下午那场比试,另一个目的便是为了一睹各家公子的风采,特别是今年沈三公子也来了,众人自然有些坐不住了。 柳如雪自然明白大家的心思,脸上含着笑意,心中却想着,今日就让你们见一见子卿表哥的风采,她从未见过沈谦,自从一年前陆子卿住进相府后,她便芳心暗许,满心只有这个表哥。 ------------ 第四十三章 斗诗 这时柳如雪的大丫鬟秋露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她立刻笑了笑,站起身说道:“各位姐妹,男宾那里正在赛诗,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柳如雪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大家纷纷面露喜色,点头应和,好在大商国本就民风开放,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重,公子小姐们见面也没什么避讳。 柳如雪带着一众小姐们穿过梅花林,来到男宾所在的亭子,与女客那边不一样,男宾这里没有围上,只是亭子里四处都放了火炉,倒也不会冷。 她们到时,才刚刚开始,一个身着青色锦衣,披着上好绸缎制成的披风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那里,是李侍郎家的大公子,只见他闭目思索了一会,嗅了嗅梅花香,而后睁开眼睛说道: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好!”他一说完,众人便纷纷叫好,这李公子这几年风头正劲,如今在郁京城,也是个出了名的才子,所以他便第一个站出来,想要与沈谦一较高低。 沈谦倒是不急,其他公子自知比不过李公子,但都图个乐,也纷纷站起来作了一首诗。 最后只剩下沈谦和陆子卿二人没有作诗了,陆子卿刚来京城不久,也从未参加过宴会,若不是柳成川介绍,众人均不认识这位便是九门提督之子,对他的学问也没有了解,自然没什么期待,不过柳家几个兄弟却是知道这个表兄弟的厉害,站在一旁的柳如雪更是满心只有他。 众人纷纷看向他们,各位小姐们也等着,最后陆子卿笑了笑,看着沈谦说道:“子卿虽说不是相府的主子,但这里便如同我的家一般,今日沈兄来者为客,便由我先献丑吧。”说着站了起身,对在座众人微微示意,“子卿献丑了。” 说完看了看四周的梅花,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一般,过了一会缓缓开口: “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着花迟。 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 陆子卿说完后众人便一阵叫好,这咏梅诗一出口便将之前的比了下去,大家也都心服口服,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这位公子竟是深藏不露啊,一旁的柳如雪一脸骄傲,看着周围的小姐们一个个脸上满是崇拜,心里的得意更甚。 最后轮到沈谦,他也站起身,思索片刻后说道: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映春台。” 沈谦说完后,亭子里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一声叫好声传来,众人才回过神,纷纷叫好,陆子卿便是带头叫好之人,他与沈谦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无人得知。 而刚刚才被陆子卿才会折服的各位小姐们这会又重新被沈谦俘获,一个个春心萌动,再看沈谦,虽只穿了简单的一身白衣,却有着卓尔不凡,鹤立鸡群的感觉。 宾客这边玩的尽兴,孟筱然在大厨房可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么多客人,虽说并不是她一个人做,但光那几个川菜就把她忙得够呛,连喝水的时间都没。 等到负责上菜的丫鬟们将准备好的菜放进食盒里,一个个拎走,大厨房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孟筱然找了个板凳坐下,小翠也坐到她身边,两个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精神。 午膳过后皇后娘娘与四皇子才驾临,大厨房做了最后一波点心才算忙完,而梅花宴却是真正开始,午后的宴会是各家小姐展示才艺之时,皇后娘娘作为点评,最终选出一位最出彩的成为今年的梅花仙子。 很多丫鬟都去看热闹了,但孟筱然却对着一点兴趣都没,见小翠一脸向往的模样,她拍了拍她的头,“你去看吧,回来跟姐姐说说,姐姐实在太累了,要回去歇会。” 小翠点点头,跟着小鼓一起去了正院,孟筱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北院走去,回去后拿上衣物便去浴房洗了澡,回到屋子里才发现屋里的火炉又熄灭了,她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离开了房间,今日阳光很好,又没有风,倒不如找个地方晒晒太阳,总比在屋子里受冷好。 孟筱然便拿了本话本出了院子,找了一处荷花池,冬日里池子里全是枯萎了的荷花杆,但这里僻静,且阳光十分好,她拿着帕子铺在地上,靠坐在大树上晒着太阳。 不知不觉,她又渐渐睡了过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近,看到睡着的某人摇了摇头,“到底是有多累,怎么到哪里都能睡着?” 沈谦叹了口气,学着她的样子席地而坐,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十分舒服,整个相府似乎都去看热闹了,这处僻静处本就无人,四周静悄悄的,沈谦便也靠在树上,见孟筱然的头不时往下点,他伸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而后也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孟筱然睁开眼的那一瞬,沈谦也睁开了眼,她一转头看见了沈谦,眼中先是迷茫而后大惊,“你怎么在这?” 沈谦笑了笑,“自然是受到了邀请。” 孟筱然这才放下心,而后四处看看,生怕被人看见,沈谦见状不由笑了,“你现在才担心?刚刚靠着树就睡着了,不怕有人见色起意?” 孟筱然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是有些懊恼,幸亏来的人是沈谦,若是别人可就不好说了,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因为太累了么? “不必在意,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你在相府还是多加小心为好。”沈谦见她脸色不好,以为自己说的话让她担忧了,于是出言安慰,过了一会又说道:“今日的糕点十分精致,饭菜也十分可口,我见众位赴宴的大人都是赞不绝口,今日之后你定会受到赏赐,想必你留在陈氏身边也是铁板钉钉了,之后你更要小心了。” 孟筱然点点头,想起自己之前的疑惑,不由问出口,“沈公子,你要我在相府,究竟是做什么?” 沈谦微微一愣,说道:“日后我会告诉你,今日这里不便讨论此事,我该走了,你也回去吧,宴会也快散了。” 孟筱然点点头,两人就此分别,待她回到北院,歇了约摸半个时辰,便看到小翠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她还以为小翠是要跟自己说宴会上的事,谁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姐姐,夫人让你过去。” 孟筱然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论功行赏了?她看了一眼小翠,心里有了想法,于是试探地问道:“小翠,若是我让夫人将你调去临月斋,你愿不愿意?”她其实不太确定,毕竟胡婶子在大厨房,谁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娘亲? 不料小翠却是用力点点头,“愿意,能跟姐姐在一起小翠便愿意!” 孟筱然心中一暖,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强忍下差点落下的泪,摸了摸小翠的头,“好,姐姐这次便跟夫人提。” 说着她便动身去了临月斋,一进去便发生众人脸上都有喜色,她知道肯定是陈氏赏赐了,她猜的丝毫不差,今日陈氏算是大出风头,丞相府都倍有面子,女客这边,众人看了一个个新奇的菜都很感兴趣,尝了之后更是赞不绝口,先前的梅花状点心,已经够让她们赞叹,这会到了桌上则更是一阵阵惊叹。 不过这些夫人小姐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在饭桌上表现出来,不过看着几乎空掉大半的碗碟,陈氏便知道众人有多满意。 最令她得意的是,雍王妃临走前向她讨要菜谱,说是她十分喜欢,想回去让一家厨师跟着学学。 雍王可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弟弟,身份尊贵,雍王妃此举无疑给了陈氏莫大的脸面,陈氏当下便满脸笑意,回答道:“王妃放心,回头我让人写好食谱,亲自给您送去,保准让您早些吃上一样味道的。”雍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陈氏送走了客人,便一脸笑意地回来,绿意和绿情也一左一右在她身侧扶着,进了屋里,陈氏坐到了软榻上,放松了紧绷了一个上午的身体,此时也觉得有些疲惫了。 柳如茵立刻走了上去,站在她身后,替她捶捶肩,陈氏笑着摸了摸自己小女儿的头,笑着问道:“怎么样,今日陪各位小姐们玩得可开心,她们还满意么?” 柳如茵羞涩地笑了笑,“母亲,咱们丞相府这一次梅花宴可真是办的极好,她们都跟我说了,不仅梅花好看,点心也好看,连午膳也十分有新意,总之呀,大家都说好,很多姐妹还私下悄悄问我讨要点心方子,想知道咱们府上的点心是如何做成了梅花的形状呢。” 陈氏满意地点点头,她相信很快今日府上的点心模子便会在郁京城风靡起来,而那些新鲜的菜式,想必没有菜谱,他们也做不出来,这菜谱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礼物,送去给交好的人家,也算是拉近关系了。 陈氏当下吩咐张妈妈,让她给院子里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银,孟筱然这会过来,正是众人领了赏钱,自然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孟筱然一进屋子便感受到了里面融洽的气氛,陈氏虽为人刻薄,可对自己的孩子却十分好,柳如茵这个女儿也被她教导地十分知礼,没有柳如雪的咄咄逼人,也没有柳成明的纨绔,当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备注:文中诗句皆摘抄古诗词,本人实在没那个本事,哈哈,大家看看就好。 ------------ 第四十四章 上山祈福 柳如茵初次见到孟筱然,自然是惊艳了一番,但却没有多说,她知道自己母亲应该有事情要处理,她向来对这些事物不甚感兴趣,于是只说自己累了要回去歇息便告辞了。 柳如茵走了之后陈氏便笑看着孟筱然,“绿芙,这次梅花宴办得十分好,就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我答应了你会重重有赏,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 陈氏本以为她会要回自己的卖身契,或是要一些钱财之类的,谁知她竟说,“夫人,奴婢在大厨房时与小翠情同姐妹,奴婢斗胆请夫人将小翠调来临月斋,不论是做什么,奴婢与小翠同睡一屋便好。” 陈氏微微一愣,而后笑了笑,“我当是什么,这不过是小事,小厨房人手本就不多,正好调了她到小厨房,我会让绿意去处理这事。” 孟筱然立刻笑着答谢,陈氏摆摆手,“今日你也累了一天,去北院收拾收拾搬回来吧。”孟筱然点头退下,心中十分开心,绿意受到陈氏的嘱咐,便与她一道去了大厨房。 胡婶子知道小翠被调入临月斋,瞬间喜极而泣,知道是孟筱然替小翠求来的,更是对她千恩万谢,临走时拉着小翠的手仔细嘱咐了许多,最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小翠还是第一次到临月斋,进了孟筱然的屋子,立刻张大了嘴,“姐姐,这房间好大,好漂亮!” 屋子里已经摆了两张床,孟筱然不要感叹,陈氏做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从此以后她与小翠便又要睡在一个屋里,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至少在这里她可以多照顾小翠一些,小翠也可以少吃些苦。 柳成明的脚伤已经好了许多,在人的搀扶下已经能走一段路了,但还是需要静养,可伤口那里不知为何却是时好时坏,大夫也查不出缘由,只好嘱咐要每日换药。 陈氏便想着要上山祈福,郁京城最出名的寺庙便是法华寺,陈氏带着绿意和张妈妈,不知为何,竟还将孟筱然也带上了,绿情知道了气愤不已,心里将孟筱然给恨上了。 法华寺在城外一百里处,路途遥远,陈氏带了几十名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临行前柳如雪忽然过来了,笑着说道:“母亲要去法华寺怎么不带女儿我过去?就当是与妹妹作伴也好啊。” 陈氏无法,只好又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带着柳如需一起出发了,如今已是寒冬腊月,去寺庙的人不是很多,他们到了法华寺已是午后,寺里人不多,给他们安置在后院里,整个相府便将法华寺的后院占了一半。 在寺里吃了斋饭,陈氏便睡下了,一路的舟车劳顿,她有些累了,孟筱然走到后山处仔细看着,她来的时候便发现这座山有些熟悉,现在再仔细一看,越看越眼熟,竟与自己穿越时爬的那座山十分地相似。 难道真的是同一座山? 孟筱然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虽然在现代无牵无挂,可是能够回去对她来说真的是太好了,她还是习惯那里的一切,人人平等,没有尊卑贵贱,这样一想她便忍不住从后院的石阶里走进了山中。 沿着山路从一座山翻到了另一个山头,好在这山并不高,她没太吃力,站在山顶的一块空地上,望向不远处,那里就是她们刚刚寄宿的后院,前面便是法华寺了,黄色的外墙,还有萦绕在上方的香火气息,此时的孟筱然心里,出奇的宁静,不知是被这静谧而古老的寺院抚慰了,还是那阵阵香火气息? 孟筱然站了一会,便开始寻找记忆中的山洞,可这山林不小,一眼望去,全是密密的森林,要找到山洞可不容易。 她定了定心,展开地毯式搜索,一寸地方都没有放过,可随着天一点一点暗下去,她还是没有找到山洞。 “可能这里没有吧。”孟筱然有些失落,可眼见着天都要暗了下来,她还是得赶紧回去,否则被她们发现了肯定要被骂。 孟筱然开始下山,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上山时明明只花了一点时间,往下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一般,她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可是却始终还待在山里,她看着四周密密的树林,一时心跳如雷,难不成她被困在山里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周阴森森的,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孟筱然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心里的不安愈来愈甚,难道今夜要困在山里了么? 忽然,孟筱然看见了一处光亮,心中一喜,难不成有人进山了?她赶紧朝着光亮走去,越走近,心里的诧异越甚,这里怎么这么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孟筱然忽然想起,这不是当时她爬的那个山顶么,她又回来了么?那一瞬间,她差点热泪盈眶,一时忽略了这一现象的异常之处,满心想的都是找到了山顶,山洞肯定就在周围。 果然没一会,孟筱然就看到了那个山洞,就是她穿越前进去的那个!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一步一步走近山洞,放佛下一刻就能回到她熟悉的地方,一时竟有些近乡情怯。 孟筱然最终走了进去,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她照旧摸了摸洞壁,依旧是十分光滑,她知道再走一步,她就该摔下去了,接着很可能就会回到自己的地方。 不知为何,心中竟也有一丝不舍,不过那一丝丝不舍很块便被她即将回去的激动给盖过,她往前踏出了一步,果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从上方摔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孟筱然悠悠转醒,迷蒙之间闻到了丝丝焚香的气息,她一时有些迷糊,终于睁开眼睛后,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穿越回来了!”孟筱然心中只有这个想法,可当她看清了四周,心却忽然一跳,怎么还是这样古色古香的房间?似乎还闻到了香火味,难不成穿越回来,被山里的寺庙救了? 孟筱然赶紧起身,穿了鞋子套了衣服便匆匆走到门前,“吱呀”一声,古老的木门被打开,入眼的是一处院子,由于是冬季,一切倒显得有些破败。 四下看看,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和尚从院门处走来,小和尚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穿着和尚服,头上剔得光亮,看起来十分可爱,小和尚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终于醒了。” “小师傅,请问这是哪里?”孟筱然有些茫然地问道。 小和尚稚嫩的嗓音响起,“女施主这里是大商国的法华寺。” “法华寺?还是在法华寺?”孟筱然呆呆地说道,忽然惊醒,已经过了一夜了,那相府那里岂不是要露馅了?这样一想她赶紧朝院门处跑去,却被一个忽然闪出来的身影拦住。 她停下来一看,竟是沈谦,“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谦冷哼了一声,“还好意思问,若不是我,现在事情就大了。” 孟筱然有些疑惑,但却顾不得许多,伸手推开他,“我要赶紧回去,否则后果很严重。” “你还知道后果严重?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沈谦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孟筱然意识到不对劲,看着他问道。 沈谦拉着她进了屋,关上门后说道:“昨夜你忽然失踪,我便找来一个女子易容成你的模样,装作昏倒在后院,此时还躺在那边的禅房里。” “我们找了你一夜,才在后山里找到你,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何会在那里?”沈谦脸色十分不好,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后山有多危险,若不是我们去的及时,你即使没被山中的野兽吃了也会被冻死!” “我……”孟筱然现在心里一团乱,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还没有从昨夜的震惊中回过神,她明明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场景,明明看到了熟悉的山头,为何醒来却还是在这里? “你在想什么?”沈谦看着她脸上表情变幻莫定,心中渐渐生疑。 “我……我在找回家的路。”孟筱然忽然说道,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呆愣,沈谦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小沙弥的声音,“女施主,普度师叔有请。” 孟筱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而沈谦却是十分诧异,普度大师向来不见外客,外面传言皆说他是上仙下凡,可探知福祸,今日怎么会要见她? 见孟筱然还似没回神,于是轻轻推了推她,“普度大师可是得到高僧,可探知福祸未来,他要见你是你的福气,快去吧。” 孟筱然跟在小沙弥身后来到一处禅房,小沙弥停下脚步,对孟筱然说道:“普度师叔在里等候,女施主请进。” 孟筱然点点头,不知不觉竟也被这静谧的气氛感染了,整个人也庄重起来,她走到禅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施主,请进。” 孟筱然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禅房里一尘不染,一张矮几放在了窗前,一个上了年纪的和尚坐在蒲团上,矮几上正煮着茶,孟筱然本以为禅房里定然是焚香了,进来后才发现,这里面清爽干净,一丝气味都没,只闻见淡淡的茶香。 ------------ 第四十五章 发现陈氏的秘密 “女施主,请坐。”普度大师的话打断了孟筱然思绪,她立刻走了过去,在矮几对面坐下,“多谢大师。” 普度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孟筱然面前,笑了笑说道:“女施主,请用茶。” “谢谢大师。”孟筱然此时可没有什么喝茶的心思,不过却不敢拒绝这位看起来就有几分仙气的得道高僧,她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最终按捺不住,问道:“大师,不知您找小女子来是有何事?” 普度大师看着她,眼中含着笑,那笑似乎是看破一切的了然,又似穿透人心的透彻,孟筱然心中一跳,这普度大师据说是可以探知吉凶,又能看前缘,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来历? 想到这里,孟筱然有些绝望的心有活泛了起来,她放下了茶杯,看着普度大师,试探着问道:“大师是否看出了小女子的来历?” 普度大师笑了笑,“前世今生,不必强求,既来之则安之。” 孟筱然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知道这普度大师定是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大师,可否告知我该如何回去?” 普度大师摇了摇头,“女施主因缘巧合来了这里,皆因前世种下的果,如今便是来还了前世的债,待前尘往事皆休,时机到了,自会回去。” “大师的意思是……我还是能回去的,只是时机未到?”孟筱然疑惑地问道,若真是这样,那也不错了。 谁料普度大师竟摇了摇头,“女施主情缘未了,恐怕这一世注定要在此处度过。” 孟筱然愣住了,这一世注定要在此度过?这么说她是回不去了? “大师,真的没有办法回去了么?”孟筱然仍旧不死心地问道。 普度大师笑了笑,轻叹了一声,“女施主放下心中芥蒂,必能在此活得自在。” 孟筱然知道,这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她沉默了半晌,对普度大师道了谢,“多谢大师指点。”说完便站起身,离开了禅房,回去的一路她似乎是想通了,看来这一趟便是让自己绝望的,既然如此便不要再想着回去了,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 回去后沈谦问道:“普度大师对你说了什么?” 孟筱然笑了笑,“没什么,不过给我指明了一条路罢了。”说完她看着沈谦,“现在我该怎么回去?” 沈谦心中又许多疑惑,却知道此时不是问清楚的时机,便暂且搁置,看着她说道:“今夜子时,我们过去。” 是夜子时,两道黑影穿过,相府寄宿的后院里,一处禅房被推开,两道黑影闪了进去,没一会,另外两道黑影再次闪了出去,门被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日一早,孟筱然便起身了,绿意与她同住一屋,见她起身立刻松了口气,“绿芙你终于醒了,今日再不醒夫人就要送你回去了,好在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孟筱然笑着摇摇头,“多谢绿意姐姐关心,我没事了,昨日让你们担心了。”两人说话间一起出了门,去伺候陈氏洗漱,陈氏看到她也是微微诧异,却没有多问,孟筱然松了口气,幸亏陈氏不是什么关心下人的主子,否则她还不知该编什么谎话搪塞过去。 这件事便这样惊险地渡过,只不过白日里看到柳如雪时还是被刁难了一番,“哼,一个丫鬟的命,竟也学小姐的身子,还晕倒?难不成母亲带你来是让人照顾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孟筱然低着头不理不睬,任她说个够,最后见骂了半天也没反应,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孟筱然抬起头看着柳如雪离去的身影,忽然笑了,她总算是发现了一个应对的好办法,那就是充耳不闻,任由她大小姐说去,也许暂时这便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寺里的生活比相府轻松许多,她要做的不过是伺候陈氏的起居,而陈氏习惯了绿意的照料,她便闲了下来,只需替绿意打打下手。 白日里陈氏去大师那里听经礼佛,孟筱然就能自由行动,她听说法华寺这后山有一处桃花林,那里周围有温泉,所以温度较别的地方要高一些,据说每年年节刚过桃花便会盛开,这会已经有了花骨朵,孟筱然有些兴趣,闲着无事便跟绿意说了一声,而后到了后山的桃花林。 一靠近这桃花林便感觉到周围温度高了起来,瞬间有种春日的错觉,桃花林不小,树枝上已经有各色的花苞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盛开了,林子里没什么人,想必如今上山的人就不多,都快年节了,谁还会挑这个时候来呢? 孟筱然四处看了看,也没觉得景致多好,想必要过段日子,待桃花都盛开了才会好看吧?她觉得无趣便原路返回了,谁知一转身竟看到了熟人。 沈谦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青枫,两人似是寻常游人一般,停在一株桃花前,似是赏花一般,孟筱然愣了一会,而后继续朝前走去,经过沈谦身边时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今夜警醒一些,应该会有事发生。” 她脚步未停,只微微朝他们点头行礼,而后便似寻常一般离去,心里却惊疑不定,到底夜里会发生何事?沈谦又是如何知道的? 待孟筱然离去,青枫才走到正在赏花的沈谦面前,“公子,今夜咱们要去么?” 沈谦手轻抚了一朵花苞,轻笑一声,“不去,为何要去?既然陆子卿想要玩,那我沈谦便奉陪,他想利用孟筱然透露消息给我,那我便装作不知好了,就等着她发现了什么再送信给我。” 青枫有些不解,“公子为何要如此?既然咱们得到消息了,何不过去探个究竟?非要这样曲折麻烦么?” 沈谦抬眼看着远处,勾唇一笑,“陆子卿的身份成迷,他究竟要做什么我们暂时不知,何不等着看看?” 青枫没再说话,他也不明白公子到底再打什么哑迷,不过既然公子这样安排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照做便是。 回去后孟筱然便仔细留意周围的事物,渐渐发现了异常,陈氏听经回来后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一直坐立难安,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晚上用完寺里送来的斋饭后,陈氏竟早早打发了绿意跟她,就连张妈妈也被她遣下去了,这样异常的举动自然被孟筱然记在了心里。 难道沈谦说的事跟陈有关? 孟筱然摇了摇头,心中十分不解,“绿芙,你在想什么呢?摇头做什么?” 孟筱然闻言一惊,暗骂自己太不小心,竟忘记了自己如今是与绿意同住,万事都要注意了,她赶忙笑了笑解释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去桃花林看了,觉得景致也十分一般,倒是没有寺里的僧人说的那般好看。” 绿意笑了笑,“那是时间未到,待到了正月里,约摸过了正元节,这里的桃花便要开了,那时候才好看呢。” 孟筱然笑着点点头,两人各自梳洗后便睡下了,孟筱然躺在床上,精神却十分好,时刻警惕着,对面的绿意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已经睡着了。 她又等了一会才悄悄起身,将外衣套上,而后合衣躺下,等着外面的动静,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在她快要没有耐心时,外面传来了声响,仔细一听,似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孟筱然立刻坐起身,轻轻下了床,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细缝,月光下便看见一个黑影从院子里走出去,身上穿着黑色斗篷,但她还是认出来,那人就是陈氏。 这么晚穿成这样出门,肯定是有什么事了,孟筱然推开门跟在她身后,陈氏快步朝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当然,以孟筱然的本事,她想发现也难的。 孟筱然瞧着陈氏走的路,似乎是朝着后山去的,难道是那片桃花林,眼看着路越来越熟悉,她心里便确定了,应该是桃花林无疑了,那里四周都是树,确实隐蔽,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了。 到了桃花林,陈氏进了林子里,今夜月色倒是很好,桃花林周围温暖适宜,即使是深夜也没有觉得太冷,孟筱然躲在一棵粗大的桃树上,此处枝叶繁密,倒是十分隐蔽。 但见陈氏进了林子便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她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她是在等人? 深夜出现在这里,又不是做别的,那极有可能是等人了,陈氏作为相府夫人,一个深闺妇人,究竟要见什么人? 难道是? 孟筱然被自己心里的一个想法吓到,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陈氏真的敢如此? 她暗暗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再瞎猜了,等等看吧,正在她思索的功夫,林子里传来了声响,孟筱然立刻屏住了呼吸,不一会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人走了过来,全身被披风包裹着,看不清脸,但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正在孟筱然打量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向端庄得体的陈氏竟然扑到了黑衣男子怀里,显然那个男子不是柳应元,难道自己刚刚猜对了?陈氏竟然真的红杏出墙了? ------------ 第四十六章 相府秘辛 “叶郎!”陈氏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媚,是孟筱然在相府从未听到过的感觉,声音里满是情意,即使是未经历过感情的她也能听得出来。 她躲在树上屏住呼吸,怕被那黑衣男子发现,因为她感觉到那黑衣男子应该是有武功的,索性他并未发现异常,或许是他武功没有自己高吧,孟筱然暗暗想着。 “映月,你找我做什么?”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他推开了陈氏,声音十分冷淡,与陈氏比起来,他似乎没多大热情。 陈氏将头发的帽子褪下,有些急切地拉着男子的手臂,“我给你写了许多信,为何你都没有回信?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你还知道这是下策?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你竟还约我来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都万劫不复。”男子的声音里有着恼怒,想必是十分不满陈氏的做法。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要见你,万劫不复便万劫不复,拉着你一起也好。” “你疯了!” 陈氏闻言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疯了,我是疯了,叶春秋,自从一年前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疯了,当初,若不是你百般勾引劝慰,我怎会从了你?可如今,你竟说我疯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男子闻言,态度软了下来,“映月,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若不是真的爱你,我怎会至今未娶?当年你我青梅竹马,自小便定亲,可出了那样的事后我们全家被流放,我们的婚事便也不了了之,你嫁给了柳应元做继室,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你所愿,所以我一直牵挂着你,一年前来到郁京,我便忍不住找了你……如今我还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咱们还是减少见面,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陈氏再次冲进了这个叫叶春秋的男人怀里,“是不是你之前让我做的事我没做好,所以你恼了我?” 叶春秋没有说话,陈氏便当他是默认了,于是说道:“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继续帮你查,一定从柳应元的嘴里套出话,看看他究竟在哪里挖到了金矿。” 孟筱然闻言一惊,金矿?难道沈谦让自己潜入相府就是为了查这个?柳应元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据她所知,在这里私开金矿可是被视为谋逆的大罪啊! 这个叶春秋又是何人?他为何也会追查这件事?难道他也是沈谦的人?不对,若是他的人,他又何必如此曲折,直接告诉自己便好了,且这叶春秋明显比自己更有优势,毕竟他可是将柳应元的枕边人拉到了自己这边了。 孟筱然心思百转千回,底下的两人也渐渐开始了郎情妾意,抱在一起忍不住亲热起来,树上的孟筱然尴尬万分,真害怕两人会上演什么限制级,好在没一会叶春秋便推开了怀里的陈氏,清了清嗓子说道:“回去吧,最近乖乖在府里待着,咱们暂时不要见了。” 陈氏虽心中不舍但却十分听他的话,两人又依依不舍说了会话便分开了,待叶春秋走远,孟筱然才从树上飞离,施展轻功快速往回赶,自然是赶在陈氏之前回去了,待她躺下后许久才又听到了声响,应该是陈氏回来了。 孟筱然躺在床上,想着今夜发生的事,陈氏与人有私,而相府似乎也爆出了惊天秘密,这些事情都要尽快与沈谦说才好,顺便也要问问他到底让自己来相府是不是为了这个金矿的事,想着想着,她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陈氏这次来法华寺要待三日,今日是最后一日了,柳如雪当时不过是想膈应陈氏,所以才故意要跟过来,在这里待了两日她已经觉得十分乏味了,这日用完了早膳她便带着春芽和秋露去了桃花林。 虽然知道此时的桃花林没多少景致,但总归可以打发些时间,今日阳光也好得很,且桃花林温暖,柳如雪特意换上了自己带来的新衣,一件紫色软烟罗,这是今年的春装,胸口照例开得低低的,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倒也不冷,走了一会竟还有些热,她便将披风脱了下来,让秋露拿在手上。 淡紫色的阮烟罗在还有些萧瑟的桃花林里显得十分扎眼,再加上她画了精致的妆容,站在那里真如误入凡间的仙子一般,柳如雪自然知道自己此时很美,忽然来了兴致想跳舞,她自幼学舞,去年也是因为一支霓裳舞夺得了百花仙子的称号。 柳如雪在林间翩然起舞,一旁的春芽和秋露则做起了忠实的观众,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发现她们早已被几个人盯上了,那几人长相猥琐,目光如炬,**裸地追随在那道倩影之上,似是要吞了她一般。 柳如雪纤手抚上一枝已打满红色花骨朵的枝条,微微低头,闻了闻似有若无的花香,脸上满是陶醉的笑,下一瞬又翩然离去,仿若春日里的蝴蝶一般。 “啊!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惊呼打断了柳如雪的舞姿,她停下来转过身一看,不知何时竟出来了三个男子,此时其中一个人正抓住了春芽,邪恶的手在她小脸上摸了一把,立刻淫笑起来,“连丫鬟的脸蛋都这样滑嫩,想必这小姐定然更好了!” 柳如雪心中泛起厌恶,皱眉看着他们,秋露倒是忠心护住,手拿披风拦在子黛身前,冲那几人大声呵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做什么?可知我家姑娘是何人?” 那几人忽然哈哈一笑,笑声难听至极,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秋露,说道:“恩,不错,这个身段也不差,大哥,没想到这小姐身边的丫鬟也是如此娇媚,真想知道这躺在床上时是不是也一样好滋味。” “你!”秋露被男子下流的话气得满脸通红,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子站在中间,此时正如眼光灼灼地看着柳如雪,仿佛在看一盘已煮熟的佳肴一般。 一旁的两人一人拉着一个丫鬟下去,两人拼命挣扎,尖叫哭喊,被“啪啪”扇了好几个耳光,瞬间没了声音。 柳如雪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开始害怕,随着他的靠近不住的后退,最后还是被那人一把扯进了怀里,一手捏住她洁白滑嫩的脸,凑过去就亲了一口,柳如雪几欲作呕,开始尖声哭喊。 “放开,你放开我,你可知我是谁?你敢如此对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男子嗤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脸,“小美人,还是省点力气留着待会用吧,老子才不管你爹是谁,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今日碰上老子也算是你倒霉,谁叫你长得如此花容月色呢?哈哈!” 说着便拦腰抱起了她,一手直接按在她的胸上,柳如雪胸前本就裸露,轻易被那人的贼手握住了大半酥胸,她何曾受过此等侮辱,当下流出泪来,大力挣扎着,口中不停喊着,“放开我,放开我!”那人怎会放开,抱着她便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柳如雪被放在地上,衣服已经被拉扯得松散开来,眼看着那人朝她压下来,她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脸。 “等一下!” 男子不悦地皱起眉头,正欲问话,柳如雪急切地说道:“如果你放过我,我可以找一个比我还美的女子给你!” 那人来了兴趣,“当真?” 柳如雪拼命点头,“不信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就在这法华寺的后院,我可以引她就来,你看见她便知道我所言非虚。” 那人眼光微闪,冷笑一声,“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骗我?想以此为借口拖延时间,好去搬救兵?” 柳如雪大脑快速运转,而后说道:“我可以让我的丫鬟过去,我们躲在暗处。” “若是你的丫鬟耍什么花样呢?” 柳如雪摇摇头,“她不敢,她的家人全在我们府上,若是她敢耍花样,我会让我爹爹杖毙她的家人。” 果然最毒妇人心!男子心底嗤笑一声,最后还是同意了,于是喊了另外两人起来,打断了两人正欲进行的好事,柳如雪喊了春芽,果然如她自己所说的一般威胁了一番,让她去后院引了绿芙出来。 春芽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依她所说的做,几人一起离开了桃花林,柳如雪和秋露均被点了哑穴,来到后院外,被三个男子拉着躲在一旁的林子里,春芽一个人走了进去。 此时陈氏已经去佛堂听经礼佛了,张氏和绿意都伺候在一旁,院子里只剩下了孟筱然一个人,她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绿意交待下来,明日便要下山,让她将行李物品都收拾好。 这时春芽走了进来,孟筱然心中讶异,柳如雪在这里这几日一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她的大丫鬟怎么会来找自己? 春芽心里也虚的很,但一想到大小姐的话,便定了定心,努力堆起了笑容,“绿芙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绿芙姐姐?她们主仆几人每次见到自己都是横眉冷对的,柳如雪更是一口一个贱婢,她何时跟这春芽如此熟悉了,竟叫自己姐姐?绝对有问题,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吧。 ------------ 第四十七章 险恶用心 孟筱然垂下眼,敛去眼中的精光,抬起头后一如往常的平淡模样说道:“绿意姐姐让我收拾东西,明日就要下山回府了,你可有什么事?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要忙了。” 春芽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双手搓了搓,眼睛转了转而后笑着说道:“绿芙姐姐,大小姐有话想跟你说,劳烦你跟我出来一下。”春芽想着柳如雪的吩咐,只要将她引出去就行了,她脑中只有这个想法,但却十分紧张,心跳如雷。 听了她的话后,孟筱然几乎可以确定,她们绝对是有鬼,至于为何非要让自己出去,她却是不明白,但至于出不出去便是自己的事了,既然知道她们有鬼,又为何要这么顺利便让她们得逞? 这样一想,孟筱然便故作一脸为难,“不是我不听大小姐的话,而是夫人临走前吩咐了,一定要将屋里的东西归置好,实在没办法抽身,还请你回去跟大小姐说一声,就说绿芙晚些时候定会去请罪。” 这可怎么行?春芽急的直冒汗,掌心都是湿湿的汗水,语气也有些急了,甚至有些哀求着说道:“绿芙姐姐,你还是别为难我了,大小姐要见你,若是你不去,我可就要倒霉了,你也知道大小姐她……” 孟筱然心里暗暗嗤笑,这春芽倒是有几分聪明,知道用她们小姐的品性来打同情牌,但她心里清楚,她们越是着急越是有鬼,肯定是有什么后招等着自己,她必须要小心了。 但若是不答应她们,恐怕柳如需之后还会来找自己麻烦,算了,还是去会一会吧,见机行事,这样一想孟筱然便送了口,“既然如此,那我便跟你走一趟吧。”孟筱然说话时一直盯着春芽,见她眼中划过喜色,心中愈发确定,这一趟肯定是鸿门宴无疑了。 孟筱然一走出屋子便察觉到不对劲,她明显地感觉到院外的林子里有人,而且数目不少,她仔细听了听,不同的呼吸有五个人。 春芽带着孟筱然走到了院子门口处停下,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躲在林子里的三人看到孟筱然的脸后瞬间眼睛看直了,这女人果真是人间绝色啊!只是一身普通的粉色丫鬟服饰,脸上也是脂粉未施,发饰简单,只有一根银簪,但纵使如此也掩盖不住她的美,当真是倾国倾城。 柳如雪看到几人的表情就明白自己成功了,立刻挣扎了一下,抓住她的男子看向她,“啪啪”解了她的哑穴,“这下你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她是我们家的丫鬟,若是你放了我,我就把她送给你们,随便你们怎么玩。” “一个丫鬟竟然能有如此的相貌,把你这个小姐都给比下去了,你应该很恨她吧?”为首的男子勾唇一笑,说话时没错过柳如雪眼中闪过的恼怒和恨意,“不过,想让我相信你,这还远远不够。” 说话间他眼光一瞥,瞧见了柳如雪脖颈上的玉佩,快速将其拽了下来,玉佩后面印了一个“雪”,“很好,这是你的贴身之物,若是你敢骗我,相信我,不出两日,整个郁京城便是你的风流韵事。” 柳如雪眼光闪了闪没有说话,男子哼笑了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以为我不知?这山里如今除了相府还有谁?相府的大小姐,柳如雪,对么?” 柳如雪闻言大惊,脸上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男子放开了她,说道:“今夜子时我会再过来,记得替我们开门引路。”说完冲另外两人点点头,三人很快离开了。 待那三人走后,柳如雪瞬间软了身子,差点摊倒在地,秋露赶忙上前扶住了她,迅速替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又将手里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总算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主仆二人这才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朝着院子里走去。 孟筱然看见她们进来,心中的疑惑更甚,刚刚她明明感觉到不止两个人,为何这时就只有她们出来了,柳如雪刚刚在林子里到底跟谁在一起? 待柳如雪走近,孟筱然才行了礼,恭敬地问道:“不知大小姐找奴婢有何吩咐?” 此时的柳如雪刚刚死里逃生,根本无暇理会她,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还是强压下内心的波动,说道:“去给要些热水来,我要沐浴。”说完便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回了自己的房中。 孟筱然看着主仆三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了思量,这会时辰尚早,她就要沐浴,且刚刚春芽非要自己出来,出来后又没有什么要事,只是为了吩咐自己准备热水? 还有刚刚在院子外的林子里,到底躲着什么人?这一切都似一个谜团一般,让孟筱然不得不心生警惕。 柳如雪回到屋子里便扑倒床上大哭起来,秋露赶忙低声劝道:“大小姐,别伤心了,咱们不是逃过一劫了么?” 不一会热水松了过来,柳如雪摒退了两个丫鬟,自己脱下了衣物泡在浴桶中,看着自己一边胸口被捏得青紫一片,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心中又是一阵恶心,她拿起澡巾拼命擦拭着胸口,直到细嫩的肌肤渐渐泛了血丝这才罢手,她心里不由一阵后怕,若不是当时自己急中生智,现在恐怕已经被那些歹徒侮辱了,想着这些她再次痛哭失声,两个丫鬟守在门外,此时也是六神无主,主仆三人这一上午都被吓坏了。 柳如雪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物便躺下了,她渐渐冷静了下来,忽然觉得这或许不是件坏事,她早就想处理绿芙那个丫头,正好趁此机会坏了她的清白,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想到这里,柳如需美丽的大眼里溢满了恶毒的光芒,她吩咐守在屋里的秋露喊了春芽进来,主仆二人又是一番密话。 当天下午,孟筱然一直观察着柳如雪那边的动静,可她们主仆三人自从进了屋子后便再没有出来,中途秋露似乎出来换了春芽进去,这之后便没有动静了,孟筱然站在窗边看着那边出神,伸出手抵在下巴上,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到底在搞什么鬼?” “绿芙,在说什么呢?”绿意这时推门进来了,看着她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便好奇地问道,孟筱然立刻转过身,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大小姐上午从后山回来后便一直关在屋子里,午膳也没有吃,不知道是怎么了。” 绿意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管她们做什么?反正明日咱们就要回府了,熬过了今日就不要再与大小姐同住在一个院子,咱们也算是解放了。” 孟筱然笑了笑,与柳如雪住一起实在是让人心生郁闷,就连一向好脾气的绿意都如此说了,看来这大小姐还真是不得人心啊。 到了晚间,孟筱然的心一直提着,始终没有放下,可是柳如雪那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她的心里渐渐生出一股不安,今夜看来注定是不眠之夜了。 夜里,院子里的灯陆续灭了,孟筱然依然睁着眼睛,她在等,等待柳如雪的阴谋,绿意轻轻的呼吸声算是这深夜里唯一的声音了,来相府这么久,早已习惯了做内应的日子,可今日她却还是有些紧张,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总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到了后半夜,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声响,孟筱然瞬间屏气凝神,她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应该是个女子,脚步似乎是朝着院门口走去,过了一会传来了“吱呀”声,院门被打开了,而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地脚步声。 孟筱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立刻警惕起来,果然没过一会,脚步声停在了她们的屋子外,她轻轻坐起身看向门口处,看见窗户纸被戳破,她猜到了接下来肯定是要放迷烟,赶紧屏住呼吸,她躺回床上装睡,想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门外的几人互相对视几眼,而后轻轻推开了门,走到屋里后分两边来到两人的床边,之后孟筱然便感觉到自己被扛了起来,她悄悄睁开眼睛,看到了三个男人,院子门口站着的赫然是柳如雪的丫鬟春芽,果然如此! 之前,纵使柳如雪百般刁难,孟筱然一直只当她是大小姐脾气,对她向来是能躲则躲,可没想到她心思竟如此狠毒,与外人里应外合掳走自己,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自己没有武功,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扛着孟筱然在后山里快速的穿行,看样子应该都是有武功的,她心里估量了一下,她一个人对付这三人到底有几分胜算,她虽然练了半年的武功,但至今除了轻功,其他的倒是没有试炼过,今夜就来试试吧。 正想着,身下的人忽然停住了,孟筱然是被倒着扛起,也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你是何人?”扛着孟筱然的那个男子冷着声音说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孟筱然瞬间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今夜算是化险为夷了。 ------------ 第四十八章 山顶的烟火 孟筱然察觉到身下的人有动作,立刻闭上了眼睛,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是醒着的,那人将她放到地上又走了过去,三人戒备地站在一起,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男子正是陆子卿,此时的他与往日不同,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全身的气质大变,少了一份谦和儒雅,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三人纷纷从背后抽出了剑,快速冲了过去,陆子卿并没有动手,他身边的揽月气定神闲地抽出了剑,全身散发着杀气,拦在陆子卿身前,待那三人靠近的一瞬间才忽然平地而起。 “叮叮”孟筱然听到了剑身撞击的声音,不过一会一切便归于平静,“你可以醒来了。” 孟筱然睁开了眼睛从地上起身,看着眼前的陆子卿,心中疑惑,但还是向他道了谢,“多谢陆公子救命之恩。” 陆子卿笑了笑,“救命之恩不敢当,我相信就算我不拦住,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是要多费些力。” 那三人已经被揽月制服,一个个被点了穴道捆绑在树上,陆子卿与孟筱然走到了一边,他忽然出声,“你是不是十分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孟筱然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我,陆公子既然可以做到不闻不问,那我同样可以,只要你做的事不会危害到我即可。” “你放心,我不会的,我送你回去吧。”陆子卿似乎是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孟筱然转身看了一眼那三个人,忽然走了过去,找到刚刚扛着自己的那个人,解开了他的穴道,脸上冰冷如霜,声音也是如此,“是柳如雪让你这样做的?她跟你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易?” 那人看着眼前绝色的容颜,忽然笑了,“看来你不仅长得美,脑子也很聪明,是的,本身我是看中了她,她提出要将你送给我们,让我放了她……” “啪啪”孟筱然听到这里便忽然伸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心中一片冰冷,从前柳如雪不过是个不能惹的人,但从现在起,她便是自己的仇人,总有一天,她会讨回来。 陆子卿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却不知如何劝慰,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后山的院子外,孟筱然冲他点头道谢,而后便飞身进去了,回到屋中躺下,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若是可以,她现在就想冲进柳如雪的房间,将她迷晕了丢进山中,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她必须忍。 此时的林中,只剩下了被绑在树上的三个男子,这时两个人从树上飞下,停在他们面前,是沈谦和青枫主仆二人,沈谦走到刚刚被孟筱然问话的那人面前站住,解开了他的穴道,那人满脸的戾气,“到底有完没完,要杀要刮来个痛快,何必来回折腾?” “你是何人?为何要这样做?”沈谦的声音冰冷,脸上有着杀气。 那人嗤笑了一声,“不过是想玩个女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谦见问不出话,于是冲青枫点点头,两人一起将绑在树上的三人解开,沈谦拎起那个为首的老大,剩下二人青枫一手一个,几人很快消失不见。 第二日一早,陈氏几人便起身了,柳如雪主仆三人也是一早便赶了过来,见到孟筱然好端端的与绿意一起忙着收拾东西,立刻愣住,脸上全是诧异。 而后又试探着问道:“昨夜你们可有听见什么声响?” 陈氏坐在一边,哼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声响,如雪是不是做梦了?” 柳如雪没有理会陈氏,而是看着孟筱然,孟筱然坦然地与她对视,笑着说道:“大小姐难不成听到了什么不成?” 这是孟筱然第一次与之对视,眼中没有丝毫恭敬,仿佛还含着似有若无的嘲笑,柳如雪本来就心虚,被她这样一看脸上便有些不自然,忽然又想到自己的身份,立刻怒斥,“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奴婢竟敢这样看着本小姐!” 孟筱然立刻低下头,“奴婢不知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问话,奴婢不过是回话罢了,不知哪里惹大小姐不开心了?” 陈氏“啪”地一声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冷哼了一声,“如雪,绿芙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向来懂事知礼,你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丫鬟,是想指责我这个母亲平日管教不力么?” 柳如雪一阵语塞,想要与之争吵,被秋露在身后拽了拽衣袖这才忍住了,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要走,临走前又瞪了一眼孟筱然,而对方则是冲她挑眉笑了笑,笑容了似乎含着挑衅。 柳如雪心中一阵怒火,但想着陈氏还在便忍下来,带着两个丫鬟蹬蹬离开,一旁的陈氏坐在桌前眼底划过一抹一闪而过的深思。 一行人在法华寺待了三日,第四日终于回到了相府,而此时也已经是腊月十九了,离年节不过十多日,相府也是一片忙碌。 孟筱然渐渐被陈氏重用,因为张妈妈去乡下的庄子查账了,陈氏身边少了人,自然想到了她,很多事也渐渐交到她手上。 又过了几日,年味越来越浓,朝堂上也休沐了,忙碌了一年的大臣们终于可以不上朝了,到了除夕这一天,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家眷入宫参加宴会,柳应元是当朝丞相,一品大元,自然要去。 陈氏作为一品诰命夫人,也要入宫,她带了张妈妈和绿意一起,临月斋便交给了绿情,丫鬟婆子们在小厨房里摆了一桌酒席,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年夜饭,难得过年,有婆子还拿出了酒,一个个喝多了便开始行酒令,倒是十分热闹。 孟筱然悄悄离开,她似乎还不太习惯这样的热闹,从小到大,她的除夕夜都是冷冷清清的,小时候是在孤儿院,长大了便更孤单了,只能自己一个人。 今日的相府十分热闹,院子里处处挂了灯笼红绸,一派喜气,府里没了主子,下人们自然自在了,孟筱然也没了之前的顾忌和谨慎,独自一个人走在相府里,找到一处无人的亭子坐下。 今年的除夕夜天气很好,月亮也十分明亮,孟筱然站在亭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之间心里一阵难过。 想着已经回去无望,心里还是十分伤感,纵使在那里自己没有亲人和朋友,可那毕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感情早已融入了血液,想忘也忘不了。 泪水不知不觉爬满了脸,孟筱然却没有感觉,直到视线渐渐模糊,再也看不清明月,她才低下头,掏出帕子擦了擦泪。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孟筱然被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便看见陆子卿站在那里,她别过头擦干了眼泪,这才回过身朝他行礼。 “见过表少爷。” 陆子卿笑了,走到她身边说道:“不必这样叫我,还是称呼我为陆公子吧。” 孟筱然往后退了退,“绿芙不敢。” 陆子卿叹了口气,而后走到亭子边,看着远处的湖水不再说话,良久他才转过身看着孟筱然说道:“是不是出了相府,你才会叫我陆公子?” 孟筱然皱眉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下一瞬,整个人便被陆子卿拉了起来,她立刻挣脱,却听到他说,“你想被人发现自己有武功?” 她立刻停住欲挥向陆子卿的手,瞪着他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带你去过年节!”说话间孟筱然便被他拉着腾空而起,飞快离开了相府, 一离开相府,孟筱然便开始挣扎,可是手却被陆子卿紧紧抓着,她用力挣脱也挣不开,最后只好作罢。 两人在一处山顶停下,山上的风很大,陆子卿看着孟筱然被风吹地飞舞的发,解下了披风替她披上,孟筱然愣住,那一瞬有有一丝奇妙的感觉划过心头,让她忘记了拒绝,任由陆子卿替她系好了身前的带子。 而后她才回过神,察觉到两人之间距离很近,立刻后退了几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子卿笑了起来,虽然每次见到他都是满脸含笑,可这一次的笑却与以往的不同,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里不好么?这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登高望远,只有这里才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孟筱然看了看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峰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出一点影子,但是月亮却是出奇的亮,她抬头望着,仿佛一伸手便能摸到了。 “你等一下。”陆子卿忽然说了一句,而后整个人便不见了,孟筱然诧异地四处看了看,最终没看到人,只好作罢,继续在寒风中欣赏山顶的月色。 “砰砰砰!” 过了一会一阵巨大的响声响起,孟筱然诧异地转过身,入眼便是漫天绚丽的烟火,一簇一簇,像盛开的菊花一般,陆子卿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脸上的笑,也勾唇笑了。 过了许久,烟火才慢慢消去,空气中留下了一丝气味,陆子卿笑着问道:“怎么样?这才是年节该有的感觉吧?” 孟筱然微微愣住,保持着仰头的动作许久没有说话。 ------------ 第四十九章 醋意 事实上,孟筱然的童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儿时每逢过节周围便有人家放烟花,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陪她一起看烟花,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暖流,让她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她悄悄抓开头,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而后对身旁的人轻声说了句,“谢谢。” 陆子卿笑了笑,“不必言谢,是我该谢你,陪我一起看烟火,让我找回了儿时的回忆。” 经过刚刚的事,孟筱然不知不觉与他亲近了许久,听他这样说竟不再像从前一样沉默,笑了笑说道:“你是九门提督家的公子,儿时应该也是备受宠爱,这样的烟火怎么会少?怕是如今你想看,也会有人给你准备好的,何必要怀念?” 陆子卿脸上划过一抹伤痛,很快消失不见,而后笑了笑,见孟筱然的鼻头已冻得通红便说道:“走吧,回去了。” 待回到相府,孟筱然便匆匆回了临月斋,见众人还早玩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小翠今日也回了大厨房,与她娘一起过年节了,恐怕晚上也不会回来了,孟筱然出去一趟心情好了许多,站在院子了摇摇头便打算回房。 “绿芙姐姐?” 听到声音,孟筱然回过头,看到小春时有些诧异,而小春则是笑了笑,“早前来找你你不在,可算等到你回来了。”说着走向她,悄悄塞了张字条在她手心,两人又继续说了会话,小春这才离开。 孟筱然回到屋里立刻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亥时三刻老地方见,是沈谦送来的没错,可现在时辰早已过了,她一时有些懊恼,立刻起身出了门,趁着府里众人还在热闹,进宫的人定是要守岁,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于是她再次悄悄地离开了相府。 来到那处小院,里面漆黑一片,孟筱然暗想,沈谦定是等了许久已经离开了,她推开门刚打算进去,屋里一亮,她立刻一惊,抬眼望去,竟是沈谦坐在桌边,正拿着火折子点亮了灯。 孟筱然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她走到桌边你坐下,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住,来迟了。” 沈谦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很冷,倒是与孟筱然初次见他时一样,孟筱然知道他肯定是不高兴了,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咬了咬唇低头不语。 沈谦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去哪里了?” 孟筱然抬头看着他,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嘴唇几张几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对不住,以后不会再这样。” “你不在相府,到底去了哪里?”沈谦不管她的道歉,执意要追问,最终孟筱然还是没有抵过他的施压,说了出来。 “你与他倒是熟络起来了。”这是沈谦听了孟筱然的解释后说的第一句话,那也是良久以后。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思索了一番说道:“陆子卿多次出手相助,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敌人。” 沈谦看着她但笑不语,孟筱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说道:“上次在法华寺,我还得到了一些消息,回来后一直没有机会找你。” “什么消息?” “你提醒我警醒那日夜里,果然有动静,我跟着陈氏到了后山的桃花林,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与一个叫叶春秋的男子有私情,听他们说的话,似乎是要陈氏从柳应元那里打探金矿的下落。” 一开始沈谦都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因为这一切他事先都知道,但听到金矿时,他脸色变了,看着孟筱然再次问道:“当真是金矿?你没有听错?” 见他如此表现,孟筱然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应该是没错,她点点头,“不会错,我听得十分清楚。”说完停了一下又继续问道:“沈公子,你让我去相府做内应,就是为了此事,对么?” 沈谦点点头,“确实如此,我得到线索,柳应元私开了金矿,但要找到证据却毫无头绪,你的任务便是在相府仔细观察,一有风吹草动便要跟我说。” “那你为何不早说?”孟筱然十分不解,为何他到现在才跟自己说。 “早说了有何用?你不是才混到陈氏身边么?” 孟筱然竟无言以对,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便没有再多说,她又想到在法华寺那夜的事,心里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说,沈谦见状心里早有了数,不过还是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怎么了,看你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事?” 孟筱然微蹙眉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法华寺的最后一夜出了些事,柳如雪故意引人进了后院要掳走我,最后被陆子卿救了。” 说完脸上还有些担忧,“他一开始就认出了我,而我在他面前似乎是暴露了,他知道我会武功。” 沈谦笑了笑,“但凡会武功的都知道你会武,这个你不必担忧,他不会揭穿你的,至少你在相府是不会有事。” 说完看了一眼孟筱然,眼中含着深意,“只不过,你与他似乎交往过密了,还是注意些为好。” 孟筱然被他说得心中一跳,不知为何竟有种心虚的感觉,面上强作镇定,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待孟筱然回相府的路上,她才猛然想起,似乎还没有问沈谦找自己是为了何事,一直都是她在汇报事情啊? 罢了,若是又是他应该会说的,这样一想她便继续赶路,那处小院子里,沈谦还坐在桌边一言不发,这时青枫不知从何处进来了,问道:“公子,你准备的年节贺礼怎么没有给孟姑娘?” 沈谦从绣袋里拿出一只精巧的手柄镜,是从番邦流传过来的,镜子背后镶满了各色珠宝,十分精致,他忽然将它扔给了青枫,“送给你了!” 青枫一脸诧异,“这……公子,我……我也用不着啊。” “用不着就留着,总会有用的时候。”沈谦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青枫站在屋里挠了挠头,看着手里的手柄镜,觉得分外棘手,“公子定是生气了,这镜子我还是先留着,待他气消了再还给他。” “青枫,去南苑!” 青枫闻言立刻吹灭了灯,跟了上去,南苑,名字虽好听,可却不是什么娟秀的园林,这是沈家在郊外的一处别庄,不过实际上却是一座地牢,每间屋子都有个通道进去地牢,牢房是一间间隔开的密室石门关上后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谦和青枫一进来,便有人上来行礼,沈谦看着他问道:“怎么样,那三个人招了么?” 那人点点头,“为首的那个嘴硬,一直没说,另外两个实在撑不住,才松了口,属下正准备派人给公子送信。” 沈谦点点头,“招了些什么?” “他们是从定远县逃命而来的囚犯,一直替人做事,他们说是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要他们毁了柳如雪的清白,后来柳如雪说出要送给他们老大一个更加漂亮的丫鬟,他们便放了柳如雪,不过掳走那个丫鬟后在半途中被两个人救走了。” “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那人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那人蒙着面,他们做这些事一向都是私下交易,给了银子替人办事,已经做了好几年了。” 沈谦闻言若有所思,而后笑了笑,“那个为首那人的牢房。”守门的闻言立刻走到一处,掰动开关后石门打开,沈谦走了进去。 说是牢房,里面环境到是很好,不过那名“老大”此时可不太好,整个人双手展开被绑在铁柱上,全身血痕,显然是受了刑,沈谦走到他的身边打量了一番,他垂着头,双眼紧闭,似乎是晕死过去了。 “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没有晕,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以后听我的吩咐。”沈谦对着他说道。 过了一会,那人果然抬起了头,看着沈谦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一个全新的身份。” 沈谦说完便见那人眼睛一亮而后又熄灭了,“哼,全新的身份又如何?还不是要替你做事,照样是苟延残喘。” “你没听说过沈家?” 那人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你是沈家人?”见沈谦不说话,又睁大眼睛,“你是沈谦?!” “你答应了么?”沈谦并不回答,反而是追问,但那人见沈谦这副模样,便已料定,这人就是闻名天下的沈三公子。 最后他咬了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个要求,定要护我们兄弟三人的性命!” “成交!” 两人达成了协议后,沈谦派人将他们三人放了下来,让人替他们包扎了伤口,嘱咐他们在此等候,有消息便会送过来。 临走前沈谦走到那人身前问道:“到底是谁让你们那么做的?是相府夫人?” 那人摇摇头,“不是,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是我们的老主顾了,一年来找过我们许多次,神秘的很,每次来都会戴着面具,声音都是经过处理的。” 沈谦点点头转身离开,青枫跟在他身边,心中有些疑惑,“公子,你要这三人做什么?” 沈谦忽然笑了笑,“若是我没猜错,他们便是当年的江湖三煞。” ------------ 第五十章 上元节 “江湖三煞?”青枫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忽然他眼睛一亮,追问道:“公子说的是几年前江湖上无恶不作的江湖三煞?可是他们不是早就被抓起来关进了大牢里?” 沈谦走在前面冷笑了一声,“大牢可以关住他们?不过,他们在牢里也是元气大伤,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被捉住。” 主仆二人离开了南苑,外面陆陆续续响起了炮竹声,是家家户户在迎新年,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年节在忙碌中度过,孟筱然在小厨房里,每日都要准备许多点心,因为府上不断有客人前来拜会陈氏,她自然要忙的,时常还要准备午膳。 到了上元节这一日,陈氏体谅她正月里一直辛苦,便早早放了她假,让她与小翠晚上去街上逛灯会。 孟筱然倒没什么,但小翠却是开心不已,于是两人早早沐浴更衣,换上了新的冬衣,天一黑便出门了。 两人一走出巷子,就感觉到了街上的热闹,街边处处挂着灯笼,整条街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小翠左看右看,像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一般,孟筱然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 即使是天再冷,街上的年轻姑娘们都穿得十分靓丽,早早换上了时兴的**装,外面披着厚厚的披风,倒也别有韵味。 两人在街边买了许多小吃,吃得小翠直摸肚子,笑呵呵地看着孟筱然说道:“姐姐,不能再吃了,再吃都要走不动路了。” 孟筱然闻言“噗嗤”笑了出声,两个年轻又貌美的姑娘独自在街上玩耍,自然引起了一些心怀不轨之徒的注意,孟筱然察觉到有人跟着她们,立刻抓紧了小翠的手加紧脚步往前。 可最终两人还是被拦住,四个看起来就不是正经人的年轻男子,拉着两人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孟筱然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翠藏到身后,看着几人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几人嘻嘻哈哈一阵笑,其中一人调笑着说道:“两位姑娘独自逛灯会多孤单,不如咱们兄弟几个陪陪你们?” 语气中的猥琐令人作呕,孟筱然想着身后的小翠,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几人,最后心一横除了手,不过三两下将四人打倒在地,然后拉着小翠跑向街中,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孟筱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肯定让小翠起了疑,她看了一眼还有些气喘的小翠,犹豫着开了口,“小翠……” “姐姐,你不必跟小翠解释,小翠只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在小翠心里你是跟娘一样重要的亲人。” 孟筱然心中一暖,摸了摸她的头没再说话,两人继续逛着灯会,看着四周漂亮精致的花灯,不由发出感叹,“真美!” 两人最后停在了城里双廊桥上,河岸处已有许多年轻男女在放花灯,河里亮光点点,十分好看。 “如花,是你么?” 孟筱然已经许久没听到过“如花”这个名字,所以起初并未在意,忽然又觉得声音十分耳熟,于是转过头,便看到沈谦一身深红色锦衣站在不远处。 她很少见他穿这个颜色,不过却更显得华贵不凡了,就在她怔愣时,沈谦走到了她身边,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你了,你可还好?” 一旁的小翠早已睁大了眼睛,这样英俊潇洒的公子她还是第一次见,比表少爷都要好看,孟筱然回过神不由暗恨,沈谦怎么跑来凑热闹?难道不怕露馅? 她皱眉瞪了一眼沈谦,而后对小翠解释道:“这位是我从前邻居家的公子。” 小翠立刻朝他点头见礼,沈谦也微微点头,看了看河岸而后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放河灯?顺便点天灯。” 孟筱然刚想拒绝,小翠却一口应下了,“好啊好啊,姐姐,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孟筱然无奈,只好答应,三人一道走下了双廊桥来到河岸处,买了三盏河灯,问卖家借了毛笔后走到河边,三人拿着笔在纸上写下心中的愿望。 此时已经有许多精致的花灯飘在水上,孟筱然将写好的字条放进一盏荷花灯中,然后将花灯放在水上,轻轻一推,花灯便随着水流缓缓飘走了。 孟筱然看着慢慢飘远的花灯,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世上真的有灯神,能够让自己关心在乎的人一世平安。 沈谦看着身边的女子,此时的她与以往任何时刻都不太相同,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萦绕在她身边,美丽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清冷,有一种名为心动的情绪悄悄滋生却不被人知。 三人放了河灯后走去买了天灯,一人站在一面,各自写下了心中所愿,而后点着了天灯,让它带着三人美好的心愿飞向天空。 放完了河灯和天灯,三人便继续在街上闲逛,遇到一处许多人都围在一起,小翠有些好奇,便拉着孟筱然走了过去,原来是在猜灯谜,猜对了就能得到那盏最漂亮的琉璃花灯。 孟筱然抬头一看,瞬间就看到了那个挂在正中的琉璃花灯,灯面是以琉璃做的,鸳鸯戏水的模样,十分精致,怪不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果然是好彩头! 又看了下挂在前面的字条,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她仔细读了一下: 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 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 夜深月明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 若说人生苦长短,为何相思情难断。 打八个字,这是什么灯谜?孟筱然皱着眉头,而后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在冥思苦想,却都纷纷摇头,实在是无解啊。 忽然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老板,这谜底可是飘荡人海,魂牵梦绕?” 孟筱然心中一跳,立刻转过头去,果然是陆子卿,他正看向自己的方向,脸上含着笑意,孟筱然立刻转回头没再理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诡异,她跟沈谦在一起会不会让他起疑? 那边花灯铺的老板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公子大才,谜底正是这八个字!” 趁着那老板解下花灯递给陆子卿的当口,孟筱然拉着小翠想要赶快离开,谁知却还是迟了一步。 “绿芙姑娘请留步。” 小翠早就认出那便是府里的表少爷,此时见他喊住了孟筱然便赶紧拉着她转过身,两人朝着他点头行礼,“表少爷。” 陆子卿手中拿着那盏琉璃花灯看着他们,这时一旁的人都纷纷问道:“这位公子,可否为大家解释一下,这谜底是如何得来?” 陆子卿笑着点点头,“花飞花落花满天,取意飘,情来情去情随缘,取意荡, 雁去雁归雁不散,取意人,乃寓意雁飞的形状,潮起潮落潮不眠,取意海,夜深明月梦婵娟,取意魂,千金难留是红颜,取意牵,若说人生有苦短,取意梦,为何相思难剪断,取意绕,合起来便是这八个字:飘荡人海,魂牵梦绕!” 众人恍然大悟,都纷纷叫好,而陆子卿则满眼深意地看着孟筱然,孟筱然被他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只好低垂着头装作没看见。 陆子卿这时走到她们身边,将那盏精致的花灯递了过来,“这花灯便送给你们了,无事赏玩也好。”孟筱然没有接,陆子卿则看着小翠,小翠顿悟,立刻接了过来。 “你们两人独自出来逛灯会?不如一起吧,我也是一个人。”这时陆子卿身后的揽月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却也只能无声叹气。 小翠立刻想起了刚刚那位公子,四下看看,哪里还有沈谦的影子,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若是两位公子碰上了,那多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也只有小翠知道了,她看着手里的花灯,贼贼地笑了。 有陆子卿相陪,两人一路上也安全了许多,不时还能赢几盏花灯,最后,揽月和小翠的手里都拿了好几盏花灯,孟筱然立刻就势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跟小翠要回去了,晚了会被说的。” 陆子卿点点头,便径直转过身往相府的方向走,发现孟筱然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奇怪地看着她,“不是说回去么,怎么不走?” 孟筱然冲他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自己走吧,就不与表少爷一起了。”说完便拉着小翠往前走,径直走过了陆子卿的身边,丝毫没有停留。 陆子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落寞,揽月这时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主子,该回去了。”他这才回过神,收回目光往回走。 回到临月斋时,院子里还静悄悄的,丫鬟们许多都出去了还没回来,就连陈氏自己也与柳应元一道去外面赏花灯了,两人回了屋子,小翠将手里的花灯放下,那盏琉璃花灯则是小心翼翼地挂在了窗台上。 孟筱然坐在屋里不说话,小翠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于是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啦?” 孟筱然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只摸了摸她的头却并不说话,小翠却似乎是懂了什么似的,笑得有些贼,“姐姐是不是在烦恼到底选哪位公子好?” “你说什么?”孟筱然一脸诧异,不明白她的意思,小翠却是满脸“我知道”的模样,笑了笑,“之前那位邻家的公子,还有表少爷,都对姐姐有意,两位公子都这么好,换做是小翠肯定也很苦恼。” 孟筱然不由无奈地笑了,有些无语地看着小翠,“你在瞎说什么?谁告诉你他们都对我有意?” “我自己看出来的。”小翠双手托腮坐在桌边,有些得意地说道。 孟筱然摸了摸她的头,“你才多大,还是个孩子,能看出来什么?” ------------ 第五十一章 绿情刁难 小翠有些不满地抬起头,说道:“姐姐,如今我已经十六岁了,可不是孩子了,再说姐姐不也就比我大上两岁,还说我是孩子,哼。” 十六岁,不就是孩子么?孟筱然笑了笑,又正色道:“总之这些话不要乱说了,小心被人听见,我们都要倒霉。” 小翠吐了吐舌头点点头,两人起身梳洗后便歇下了,一夜无话。 过了上元节,这个年便差不多过去了,一切恢复了原样,孟筱然在临月斋也是越来越适应,在小厨房也跟众人熟悉了,陈氏也越来越倚重她,基本上必须她做的菜才能吃得下。 小厨房每天轮流守夜,她们一共有五个人,也就是五天轮一次,孟筱然心中暗暗感慨,古代的等级制度真的很残酷,身份尊贵的人每天的生活与下人相比真的是天差地别,就连夜里还要有人守着厨房,防止他们要吃夜宵或者是要热水。 越是得到陈氏的重用,便有人越不舒服,那人就是绿情,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心里十分不悦,对孟筱然更是视为眼中钉一般,没事就来找茬。 这一日午后,陈氏午睡起身要吃酒酿圆子,便吩咐绿情去小厨房吩咐,孟筱然做好了之后便交给绿情,谁知她竟没接住,刚做好的滚烫的酒酿圆子便倒了下来,还好孟筱然动作快,立刻让开,可是手上还是被烫到了一大块。 小翠立刻尖叫了一声,“啊,姐姐,你没事吧?”而后怒瞪着一旁的绿情,谁知她竟反咬一口,瞪着孟筱然便骂道:“你怎么做事的?夫人还等着吃呢,这么毛毛躁躁的,外面买进来的丫鬟就是不行!” 小翠看不过眼,就要上前与之理论,被孟筱然抓住,她忍住手上传来的阵阵疼意,对绿情说道:“绿情姐姐请稍等,我再去做一份出来。” 由于材料都是现成了,做起来也快得很,很快又做了一份酒酿圆子出来,递给绿情时特意看着她说道:“绿情姐姐这次可要接稳了,若是再打翻了耽搁了,夫人怪罪下来我们俩都要受罚的。” 绿情冷哼了一声,这次没再做妖,毕竟还知道轻重,接过碗放进托盘上便转身走了出去,这时小翠走了过来,抓起孟筱然被烫伤的手,看到上面已经起了一个大水泡,立刻心疼地哭了起来,小厨房其他几个人也走过来安慰。 春雨心直口快,忿忿不平地说道:“哼,这个绿情,仗着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经常欺负我们,真是讨厌!” 马婶子也摇摇头,拍了拍孟筱然的肩膀,安慰她:“绿芙,你别太难过,绿情这丫头就是这副德行,你以后多避着她些,也别跟她对着干,忍忍就过去了。” 旁边的魏娘子也点点头,说道:“是的是的,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忍忍就好。” 孟筱然看着三个人,笑了笑说道:“没事,多谢你们了。”手上的痛意不断传来,一直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今日绿情给她的痛,以后一定会双倍送给她。 往回走的绿情丝毫不知自己刚刚的行为都被张妈妈看在了眼里,也都跟坐在房里的陈氏说了,陈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不悦,见她回来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弄得这么久?不过几步路。” 绿情心里暗喜,果然夫人问了,她将食盒放在桌上,端出里面的酒酿圆子放在陈氏面前,然后故作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夫人,绿芙虽然做吃食有些本事,可做事真的不行,毛毛躁躁的,刚做好了一碗没端稳都洒在地上了,这才做了第二次,所以耽搁了一会。” 陈氏听了这话抬眼看了她一眼,绿情心中一跳,又赶紧补上一句:“也是奴婢的错,平日里没有好好教导绿芙妹妹。” 陈氏眉头微皱,看了一下身边的张妈妈,张妈妈冲她摇了摇头,她端起碗喝起了酒酿圆子,没再说话。 绿情心里松了口气,又暗暗得意,成功地在夫人面前给绿芙上了次眼药,看她以后拿什么猖狂? 陈氏喝完了酒酿圆子,将碗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对绿情说道:“收下去吧,今日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绿情点点头,将碗收起来,拎着食盒出去了,陈氏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走出去,张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这绿情越来越不像话了,虽说聪明机灵,可心思却不纯,老奴看她是不行的。” 陈氏面无表情,眼中闪着寒光,冷哼了一声:“还是张妈妈你会看人,之前我一直是觉得她这样跳脱的性子不错,在外面时有时候我不便说的话倒是可以替我说出来,可没想到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夫人肯听老奴的话就好,老奴看她是个不稳重的,连新来的绿芙都比不上,还是早点打发了好。”张妈妈见陈氏终于听进自己的话,心里十分欣慰。 陈氏思索了一会,说道:“毕竟也伺候了我十年了,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如今也十八岁了,这些日子我便替她挑个人家,将她嫁出去,也算是全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意。” 张妈妈点了点头,这时外出的绿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今日是每月珍宝阁出新样式的日子,陈氏便派了绿意过去取了图册回来。 “夫人,这次珍宝阁的新样式很多,奴婢瞧着都很好看,留香斋也出了许多新的脂粉,奴婢买了几样新鲜的,夫人试试,其他的都是买的夫人之前惯用的。” 光留香斋买了一通,几百两银子便花出去了,所以说相府是家大业大,陈氏在吃穿用度上也是极尽奢华,丝毫不手软,她让绿意将脂粉收了起来,拿过了珍宝阁的图册看了起来。 “不错,这些首饰样式新颖,明日让几个丫头过来选吧。” 绿意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夫人先选了吧,奴婢看这册子里好几样十分端庄华贵,适合夫人呢。” 陈氏摆摆手,叹道:“都一把年纪了,哪还像她们小姑娘一样,她们一个个打扮地光鲜亮丽就好,我一个老太婆就算了!”陈氏嘴上这样说,可心里才不会真的认为自己老呢,她一向最为自豪的便是自己的美貌。 绿意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当下笑了笑说道:“才不会呢,夫人可不是老太婆,哪家夫人看到了咱们夫人不夸赞,都说夫人如今看起来还跟二十出头一般呢!” 陈氏被说得心里十分熨帖,伸手点了点绿意的头,“你这丫头,嘴甜得很。” 主仆二人说了会话,时间也不早了,绿意便去了小厨房,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绿意冲众人笑了笑,拿着晚膳走了。 绿意走了之后,春雨便说道:“绿意姐姐也是大丫鬟,可是从来不会欺负人,哪像那一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呢!” 绿意拎着食盒回来,摆好晚膳,发现屋里只有张妈妈,绿情不知去哪了,她便低声询问了身边的张妈妈。 张妈妈脸色不太好,将下午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绿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绿情真的越来越不像话,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之前绿意不知提醒了她多少次,可她就是不听,还一直我行我素。 绿意不会再去劝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劝得多了反而没用,就看她自己的命了。伺候陈氏用完晚膳,陈氏对绿意说道:“你也去歇着吧,过一会再来,张妈妈陪我就行了。” 陈氏向来不让她们几个守夜,这么多年来似乎也只信任张妈妈一人,绿意不以为意,早已习惯了,她去小厨房和众人一起用了饭,而后便跟孟筱然、小翠一起回了小院子,今日她们二人都不需要守夜,便能早早回来歇着了。 三人正边走边说,绿情不知从哪里回来,兴高采烈的,脚下似乎都带着风,当看到绿意跟她们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脸色突变,心中冒火,绿芙这个臭丫头,在夫人面前讨巧卖乖就算了,就连绿意也被她给笼络了过去,这样以来如何能行? 这样一想,绿情便冲了上去,一把推开孟筱然,瞪了她一眼,然后挽起绿意的胳膊,挑衅地看着孟筱然。 绿情这三番两次的挑衅已经惹火了孟筱然,她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已有了成算,面上一副委屈莫明的表情,说道:“绿情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绿意也冷了脸,推开绿情,不赞同地看着她,说道:“绿情,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绿情怒火中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绿意,这个多年的好姐妹,竟然为了一个刚来不久的臭丫头训斥她,说她发疯? 她转头看着孟筱然,双眼喷火,再看她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更加刺眼,她冲了过去,扬起手就要甩过去一巴掌。 孟筱然虽然低着头,可眼睛却一直盯着绿情,见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先是站住不动,在她快要靠近时才微微一侧身,脚下一个动作,令绿情摔了个狗吃屎。 绿情如何能受这样的委屈,她吃痛地爬起身,愤怒地盯着孟筱然,再次扬起手要打她,却被绿意一把拦住,“绿情,够了!” ------------ 第五十二章 惩治绿情 绿情满眼受伤地看着绿意,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孟筱然以及一旁对她怒目而视的小翠,最后用力甩开绿意的手,气冲冲地跑回去,“啪”地一声,重重关上自己的房门。 绿意看着她的方向摇了摇头,走到绿芙身边,安慰道:“你别介意,绿情的性子急躁,并不是真的针对你,等过些日子熟悉了就好了。” 孟筱然笑了笑没说话,三人继续往回走,各自回了房间,小翠一进屋便一脸气愤,“姐姐,那个绿情真不是好东西,为何总是要针对你?” “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我威胁到她的地位了吧?”孟筱然坐在桌边出神,心里不由嗤笑一声,看来陈氏对自己的重用已经到了众人皆知了,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这一日夜里,孟筱然因为手背上的疼痛辗转反侧睡不着,便打算起身,刚推开门边听到一阵声响,她立刻停住,朝外面看去,看见绿情鬼鬼祟祟地关上门,四下看看,见没有人,便立刻悄悄跑了出去。 这么晚了她出去做什么?而且刚刚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想让人不怀疑都难,于是孟筱然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跟着绿情七拐八拐,都不知道拐到什么地方了,孟筱然暗暗记下了路线,否则这相府这么大,她还真担心自己待会不知道该如何回去,最后她跟着方绿情来到一处偏僻之地,绿情站在一旁的小树林前停了一下便钻了进去。 孟筱然停了下来,在一旁找到一处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静静等着,没过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之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而后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小妖精,想死爷了,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 “哎呀,爷捏疼我了,你轻点……嗯!最近忙得很,嗯,哪有时间出来啊……啊……轻点……嗯……” 对话声没有了,传来一阵阵喘息**,孟筱然在一旁面红耳赤,她不得不感慨,自己最近到底是撞了什么大运,怎么经常撞见别人的奸情? 上次陈氏跟那个叶春秋倒还好,可这次可真的是真枪实弹了,她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整个既无奈又羞恼,却只能等在那里。 等树林里的声响渐渐停了下来,她才松口气,里面又传来了说话声,“爷,您什么时候去夫人那里要了我去?” “啵”的一声,似乎是男人亲了绿情一口,说道:“放心吧,再过些时日我便去跟母亲提,她定会答应的!” 绿情娇媚的声音传来:“爷可不许骗我,不然绿情以后就不来见你了!”话音刚落,一阵低呼,“哎呀,爷,怎么又来!” “好好惩罚你这小蹄子,敢威胁爷我!” 又是一阵声响,孟筱然简直要无语问天了,此时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跟来的,过了一会声音渐止,男子的声音又响起,“之前让你做的事你做得很好,接下来还需要你再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定会讨了你做姨娘。” “爷,你让奴婢给三少爷的药里动手脚,奴婢都已经做了,如今三少爷的腿还没好,这还不够么,奴婢实在不敢再做别的了,还请爷心疼心疼奴婢,快点将奴婢要走。”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孟筱然的耳中,她不由心惊,原来那柳成明腿伤迟迟不好,竟是他们做的,真不知陈氏若是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大丫鬟害了自己的儿子,该如何反应了。 “你若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男子诱哄了一番,绿情最后没再说话,但孟筱然知道她定是答应了。 又过了一会,绿情走了出来,已经穿戴整齐,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什么,待她走后过了一会,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赫然是府里的大公子,柳成川! 孟筱燃已经明白了,这个大公子表面上装作谦和有礼,实际上却是面甜心苦,想要借着柳成明受伤的机会害了他,那这相府可就极有可能交在他手里了。 她知道这件事若是利用得当,极有可能成为她获得陈氏全心信任的一个契机,看来需要和沈谦好好商量一番了。 第二日,孟筱然便传信出去,约沈谦子时相见,有要事相商,白日里她故意一直留在暖阁伺候,小心提防着绿情,果然见她过来与锦儿闲聊了一番,见孟筱然一直在里面站着,无法下手,便悻悻而归。 到了夜里,孟筱然悄悄的起身离开了院子,却被刚从外面回来的绿情看见了,绿情眼中划过一抹狠毒,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刚出院子没多久,孟筱然便感觉到有人跟在她身后,于是故意调转了方向,带着后面的人七拐八拐来到了府里的花园,前面有一座假山,孟筱然身影一闪,躲在假山里面。 跟在绿情追了过来,站在附近四处查看,怎么不见了?刚才明明看见她走到这里来,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孟筱然躲在假山里,看到跟在后面的人是绿情,心中了然,想着手上被烫伤的一块至今还隐隐作痛,心中冷笑,既然撞上来了,今日便将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这样一想,她稍稍思索了一番,而后便迅速拉散了头发,好在她手不巧,每日的发髻只是随意地挽起,也没有发誓,随意一拉扯便散开了,将长发全部弄到前面,待待绿情慢慢靠近时猛地跳了出去,绿情立刻尖叫一声,“啊!”晕了过去。 孟筱然这才将头发理好,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这绿情倒是胆小地很,这样一吓就晕了过去,待她准备走时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心中大惊,看来这相府里还是有高手的,不过一会竟有人赶了过来,她赶紧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忽然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快速飞远,躲在不远处的一处大树上,几乎是一瞬间,假山那里便来了人,孟筱然用力想要掰开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屏住呼吸,那人武功很高!” 孟筱然立刻屏住了呼吸,仍是拉开的他的手,转头不满地看着他,陆子卿冲她笑了笑,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假山那边,孟筱然这才回过头,看着那边的动静。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走了出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绿情,然后目光扫向了四周,孟筱然心中一紧,有一瞬间那人投过来的目光甚至与她对上了,但下一刻他又转开了,孟筱然这才松了口气。 “阿成哥,该怎么办?”年轻男子正是柳应元身边最信任的护卫柳成,他又看了眼地上的人,而后说道:“快抬起绿情姑娘,送回去。”几个人立刻照做,又是一阵声响,脚步声渐渐远了。 但孟筱然和沈谦却依旧不敢动弹,生怕那个柳成会打个回马枪,果然过了一会柳成再次出现在假山周围,上下四处检查了一番,而后才再次离开了。 这一次两人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陆子卿低声说道:“那人的武功十分高强,是柳应元身边的贴身护卫,你当心他。” 孟筱然冲他点点头,“多谢你。”之后便赶紧往回赶,今夜怕是要爽约了,不知道沈谦会不会生气。 她赶在那几人之前回到了临月斋,迅速回到屋中,脱下外衣和鞋子躺到床上,过了一会,才听到外面有声响,心中总算是放下心,知道自己算是逃过一劫了。 孟筱然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想必是绿意出去了,她想了想也穿上衣服,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打开门,看见几个男人将绿情抬进屋里。 绿意站在门边,孟筱然故意打了个哈欠走到绿意身边,问道:“绿意姐姐,怎么了,外面为何这么吵?” 绿意看了看她,有些担忧的说道:“绿情被府兵送了回来,说是听见她尖叫一声,赶去后发现她倒在地下。” 孟筱然故作诧异,愣了半晌才问道:“绿情姐姐大晚上去了哪里啊?我们怎么都没听见声音?” 绿意摇了摇头说道:“是在大花园那里的假山处发现了她,那边离我们这很远,所以咱们听不见。”孟筱然点点头,又朝里面看了看,待那几个护卫出去了,两人才走了进去。 床上的绿情脸色发白,昏迷不醒,孟筱然心里冷笑一声,绿意则一脸担忧地看着,说道:“不知道她遇到何事了?为何会尖叫?”她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但却不敢说出口,最后两人都是一脸担忧地回屋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绿意起来后不放心,还是去绿情房里看了一眼,见她满脸通红,头上全是汗水,嘴中还一直说着胡话,绿意凑近了一听,立刻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跳着,原来,绿情嘴中说着的是:鬼啊,鬼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绿意立刻全身发寒,脸色惨白一片,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匆匆去了夫人那里,伺候她起来后便立刻跪在地下,说道:“夫人,绿情出事了!” 陈氏闻言有些诧异,看着绿意问道:“绿情出了什么事?你起来说。” ------------ 第五十三章 闹鬼传言 绿意站了起来,说道:“昨天夜里,几个护卫将绿情送了回来,说是在大花园的假山处发现了晕过去的绿情,这之前他们还听到了一声尖叫声,他们找过去什么也没发现,就只发现了绿情。” 陈氏脸色不太好,没有说话,一个丫鬟大半夜不在屋里待着,跑了出去,做主子的怎么能高兴? 绿意看了一下陈氏的脸色,虽然知道她不高兴,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刚刚我去绿情房里看了下她,发现她脸烧得通红,似乎是病的不轻,嘴中还不停说着胡话,说……说……” 绿意不敢将那话说出来,陈氏皱着眉问道:“她说什么了?” 绿意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告诉了陈氏,“她一直在说,鬼啊,鬼啊,不要杀我!” “胡闹!”陈氏一听立刻气得一拍桌子,绿意立刻跪了下去。 陈氏胸脯不断起伏,谁不知道这大宅子里最忌讳的便是这鬼神之说,要是大家都疑神疑鬼的,这丞相府成什么样了?外人会怎么看? 绿意头上冒出冷汗,她心里清楚,陈氏有多厉害,这些年手里死掉的人也不少,所以更忌讳府里的人说些鬼啊神的,但绿情毕竟与她情同姐妹,她不能不管她,她鼓起勇气说道:“夫人,绿情病得厉害,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 陈氏冷静了下来,也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封锁了消息,不让绿情被吓晕的消息传出去,等绿情清醒了再仔细询问。 陈氏看着绿意说道:“绿情的事不许传出去,你去悄悄叫个大夫,替她看看,大夫那边也打点好。” 绿意点点头,赶紧说道:“多谢夫人!奴婢这就去。” 陈氏没有想到,绿情被吓晕的消息早已在府里传开了,这倒不是孟筱然做的,而是那几个护卫私底下传的,这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昨天夜里夫人身边的绿情在大花园被吓晕了。 一个大丫鬟被吓晕,众人私底下便各种猜测,大部分是猜想大花园那里有鬼,一时间府里有鬼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去大花园了,即使去也要几个人结伴白日里去。 陈氏知道后,气得摔了了茶杯,立刻让张妈妈去查是谁散播的消息,最后得知是那几个护卫,立刻抓了过来,一人赏了三十大板,并传令下去,谁敢在府里瞎说,下场就跟那几个府兵一样,众人立刻不敢说了。 但止住了众人的嘴,却止不住人内心的恐慌,大家不能四处说了,心里便更加害怕,一时间丞相府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陈氏的身边少了一个大丫鬟,便将孟筱然调进了院子,让她暂时代替绿情在自己身边服侍,但众人都明白说是暂代,其实已经代表了陈氏的意思,日后绿芙定然会有大作为,一时间孟筱然成了院子里人人巴结的对象。 但孟筱然知道,现在还不是她开心的时候,重要的是赶紧联系上沈谦,与她想出应对之策,等绿情醒过来肯定会来指认她,她该如何脱身也要好好琢磨一番。 孟筱然跟调入了内院才知道,大丫鬟的活十分轻松,每天照顾好陈氏的饮食起居就好,所以她便有了更多的时间想着应对之策。 这一日夜里她再次出了府,与沈谦约定好再次相见,她一进门便注意了一下沈谦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似乎不像是发怒的样子,于是走过去坐下。 “昨夜出了意外,我无法出府,抱歉。” 沈谦这次倒是十分好说话,笑了笑说道:“昨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情况紧急不怪你,你人安全就好。” 孟筱然点点头,将之前的发现都跟沈谦说了,而后有些担忧地问道:“绿情醒来后肯定会来陈氏这边告状,而她与柳成川私通,甚至在害柳成明,这消息我早已知晓却一直不告诉陈氏,若是那个时候说,你说会不会弄巧成拙?” 沈谦沉思了一番,说道:“以陈氏的为人定然会怀疑你,不过你一定要坚持说你一直再观察绿情,并小心提防,就是为了待时机成熟一举将她跟大少爷抓出,所以才一直隐忍不说,陈氏或许会有些不悦,但应该会相信你。” 孟筱然仔细将这些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想着自己前日确实是一直在暖阁提防,这理由说出去可信度也高,便点点头。 两人商议好后,孟筱然便立刻起身离开,她知道了相府有高手后便愈加小心了,即使知道沈谦有安排人手送她回来,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而相府这边,陈氏这两日被府里闹鬼的事弄得烦躁不堪,连饭都吃不下,眼看着消减了不少。 孟筱然记在心里,趁空闲时间跑去了小厨房,胃口不好吃山楂最好了,孟筱然找来一些山楂,洗干净后切开去籽,和冰糖一起放到锅里熬。 孟筱然装好一碗山楂羹,又端了一碟刚做好的梅花糕,一起装进食盒拎了回去,这时她讨好了陈氏,让陈氏对她好感多增加一分,那她日后的胜算便多了一分。 回到屋里,陈氏刚好睡了午觉醒来,绿意正在她身后替她按头,似乎是睡的不好。孟筱然将食盒放到桌上,陈氏睁开眼,问道:“拿了什么回来?” 孟筱然笑了笑,说道:“奴婢见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就去做了碗山楂羹,十分开胃,夫人,您尝尝吧?”说着将山楂羹端了过去。 陈氏看着眼碧玉碗里,红色的山楂羹显得十分好看,她接了过来,吃了一口,果然酸甜可口,十分开胃,不知不觉将一碗都吃了下去。 孟筱然看陈氏将山楂羹吃完了,知道她现在胃口肯定大开,于是又将食盒里的梅花糕端了出来,还冒着热气,“夫人,您再吃些梅花糕,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呢!” 陈氏此时确实感觉饿了,孟筱然如此贴心,让她十分满意,再看一碟子精致的梅花糕,一个个小巧的梅花形状,想到都是孟筱然的功劳,一时看着她怎么看怎么满意。 陈氏吃了一大半梅花糕,总算是饱了,一旁的张妈妈高兴得不行,看着孟筱然也十分满意,笑着说道:“还是绿芙这丫头有办法,夫人这两天都没怎么吃,我看着都着急,没想到这丫头倒是能让你胃口好起来,看来咱们没看走眼!” 陈氏也笑了,说道:“是啊,绿芙这丫头还贴心,知道我胃口不好便去做了这山楂羹,确实开胃,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孟筱然垂着头笑了笑,众人只当她是害羞,更是调笑了一番,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声响,陈氏皱了皱眉,绿意立刻走了出去,一看竟是绿情,在门口被小丫鬟拦住了,她情绪有些激动,不停地说着:“让我见夫人,我要见夫人!” 绿意皱了皱眉走了出去,绿情看见她立刻扑了过来,说道:“绿意,你快去跟夫人禀报,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她!” 绿意摇了摇头说道:“绿情,你不知道夫人的规矩么?她最不喜有人在门外吵吵闹闹,你要见夫人禀了就是,做什么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绿情语塞,她一醒来就想着赶紧过来禀报夫人,那个绿芙肯定有问题,还有这府里有鬼,她一时心里慌乱,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绿意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禀报夫人。”说完回了屋子,跟陈氏说了绿情在门外求见。 陈氏眼中划过恼火,这个绿情,昏迷了给她惹了**烦,醒了就来吵闹,就不能消停?她皱了皱眉,不想理会,张妈妈这时站了出来,说道:“夫人,还是让她进来吧,正好问问她,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氏想了想,最终点点头,绿意便转身出去了,孟筱然心中一跳,该来的总会来的,成败与否就看今日的一战了。 绿情跟在绿意后面进来,昏迷了几天,她没有了往日的娇媚,脸色苍白,气色也差,哪还有平日里大丫鬟的气度? 她一进来便看见孟筱然站在陈氏身边,愣了半晌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心中的恨意更甚,她狠狠瞪了一眼孟筱然,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对陈氏说道:“夫人,您要替奴婢做主,奴婢是被绿芙陷害了!” 孟筱然一听立刻装作一脸震惊地抬起头,她一瞬间将她的表情都被陈氏看在眼里,又联想之前绿情多次为难绿芙的事,心中的天平已经悄悄倾斜,她脸色一沉,看着绿情,凉凉地开口:“你说清楚了,绿芙如何陷害你了?” 绿情边哭边说:“那天夜里奴婢起来上茅厕,看见绿芙鬼鬼祟祟的出去,奴婢便跟在她身后,走到假山附近,她便不见了,后来,后来奴婢就看见了一个女鬼!”说到这里,绿情浑身颤抖,似乎还沉浸在看到“女鬼”地恐惧之中。 这时孟筱然也一声不响地跪下,一脸沉痛地看着绿情,而后又对陈氏磕了头,“夫人,奴婢该死,奴婢一直有事瞒着夫人。” ------------ 第五十四章 陈氏发作 陈氏眉头一皱,“什么事?” “奴婢知道绿情姐姐为何这样说?奴婢那天明明在房中睡觉,怎么会半夜出去?但是奴婢心里清楚她为何会这样说。” 绿情闻言立刻转头狠狠瞪着她,忽然冲着她大声说道:“就是你,肯定是你陷害我,你故意引我去假山那里,才会碰到女鬼!”说完又看向陈氏,说道:“夫人,绿芙绝对有问题,她跟女鬼肯定有关系,说不定,说不定她也是鬼!” 绿情已经口不择言了,她时真的被吓惨了,陈氏此时脸色已经铁青,若刚开始她还有些相信绿情的话,那现在已经完全不信了,简直是满口胡言,大白天的一口一个女鬼,不知道她最忌讳人说女鬼么?竟然还荒唐到说绿芙也是鬼,真是太可笑了! 绿情见陈氏一直不说话,便试着朝她身边爬去,想要抓住陈氏的裙摆,祈求她相信自己的话,陈氏脸色一变,大声呵斥:“放肆!” 张妈妈赶紧跑过来,双手抓住绿情,将她拖到一边,陈氏看向跪在地上的孟筱然,问道:“你说你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何事?” 孟筱然抬起头,将自己心中想好的说辞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前两日奴婢手被烫伤,夜里睡不着便起身想去院子里走走,就看见绿情一个人悄悄出了院子,于是跟在她后面,谁知道竟让奴婢发现了惊天的秘密,原来,绿情竟与大少爷有了私情,两人就在北苑附近的林子里私会。”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脸震惊,而绿情也不例外,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发了疯一样冲向孟筱然,她知道,一旦她说了出去,自己就没命了。 张妈妈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又朝绿意示意,让她喊了几个婆子进来制住了绿情。 孟筱然见陈氏一脸怒色,继续说道:“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奴婢听见了大少爷与绿情的对话,原来三少爷的腿伤时好时坏都是大少爷吩咐绿情做的,且他又给了绿情一包药,让她最后一次下毒。” 陈氏听到这里已经是脸色铁青,颤抖着站起身,看着孟筱然的眼中满是杀意,孟筱然知道陈氏定是怨恨自己竟知情不报,于是继续解释,“奴婢当时便想立刻禀报夫人,可苦无无凭无据,且绿情素来与奴婢不合,奴婢怕这样说出来反而不可信,第二日奴婢特意守在暖阁盯着,就是为了防止绿情下手,那日绿情确实去了,夫人可唤来锦儿问话。” 陈氏脸色缓和了许多,孟筱然继续说道:“奴婢知道,大少爷此举心怀不轨,但若直接告诉了夫人怕是只能发作了绿情,对于大少爷,无凭无据,夫人也无法奈何,绿情这两日正好昏迷不醒,奴婢便松了口气,一直在思索对策,可无奈还未相出妥善的方法,她就醒了,竟一上来就陷害于我,奴婢想,定是那夜奴婢被发现了,她才想除掉奴婢吧。” 孟筱然很少说这么多话,一口气说完这些,嗓子都有些疼了,而陈氏也由一开始的暴怒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看她的眼神也和善起来,“绿芙,你快起来吧。” 孟筱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松开了紧握在一起的手,此时才发现自己掌心都是汗水。 陈氏看向张妈妈,吩咐道:“你带人去绿情的屋里仔细搜,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 说完又看着绿意,“你拿着我的名帖去请李太医,绿眠、绿柔将临月斋守好了,从现在起,一直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一番安排之后,屋里只剩下了孟筱然,以及嘴被塞住被几个婆子压住的绿情,陈氏示意那几个婆子将绿情嘴里的布拿开,冰冷如尖刀般的眼神看向她,“将你跟大少爷之间的勾当一五一十地给我说出来,一点也不能少!” 陈氏的声音森冷,绿情被吓得一个激灵,这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陈氏的狠她自然是知道的,也明白了自己的命不多了,又想着柳成川这段日子来的柔情蜜意,心一横打算闭口不说。 只抬起头看着孟筱然,眼中含着狠毒,“夫人,绿芙才是这件事的背后主使,是她指使奴婢如此做的,奴婢之前下药也是通过她在三少爷的膳食里动了手脚,若是没有她,奴婢怎么能得手?” 孟筱然心中一片冰凉,没想到这绿情对那个大少爷倒是痴心一片,竟到了此时还包庇他,还想拉着自己下水,陈氏听了她的话似乎也有些迟疑,这时孟筱然立刻站了出来,看着绿情一字一句的质问: “你说是我指使,试问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厨房丫鬟,如何指使得了你?” 绿情冷笑一声,“你才不是什么厨房丫鬟,不过是换了身份潜入了相府,试问哪家姑娘长得这么美还会卖为丫鬟?” 孟筱然被她说的心中一惊,那一刻她真的以为绿情是沈谦的另一个内应,不过临时叛变了,但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她镇定了下来,笑了笑,“绿情,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是还对大少爷余情未了,不想将他供出来,又因嫉恨我便想将我拉下水,我不过是个从大厨房调上来的丫头,得了夫人的信任你便处处刁难,此时你再说是我指使你,是不是也太牵强?好吧,就算是我指使你,那你说说,我是在何时何地,又是如何指使的,又是怎样与你一起将药下入三少爷的膳食中的?” 绿情被孟筱然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也显出了一丝慌乱,自然这慌乱没有逃过陈氏的眼,她心中对孟筱然的怀疑也渐渐的消退。 “是……是你故意让我刁难你,想……想让人不生疑,每日我去小厨房将药粉悄悄给你,你便放进少爷的汤羹中。”绿情在慌乱中还能迅速反应,但说话时的眼神却是十分慌乱,此时陈氏已然不再相信她。 “宋妈妈,你去将绿情的家人控制住,若是半个时辰后绿情还未说实话,便将她的爹给我乱棍打死,一个时辰后是她的娘,一半个时辰后便是她的弟弟。”陈氏的语气十分平淡,可说出的话却十分血腥,似乎人命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 宋妈妈领命出去了,绿情眼中满是泪水,跪在地上不停地给陈氏磕头,“夫人,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夫人看在奴婢伺候了您十年的份上饶过奴婢的家人吧,奴婢的弟弟才十岁,不过是个孩子,求夫人饶了她吧。” 绿情不停地磕头,很快额头上便鲜血淋漓,孟筱然垂下眼不去看,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寒意,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绿情的惨状也是自己预料到的不是么?可若是她不说出来,出事的便是柳成明,那也是一条生命,不,你不是为了这个,你是为了能够获得陈氏的信任,才如此步步为营! 心中忽然有个声音,不停地在谴责着她,孟筱然面无表情,可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一般,陈氏此时一直盯着绿情,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待到院子里传来声响,她才惊醒,背后不由惊出一层冷汗,她看了看陈氏,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是张妈妈带着几个婆子回来了,冲着陈氏点了点头,将手里拿着的锦盒送来过去,“在绿情这小蹄子的房中搜到了一些药粉,不知是什么功效,老奴全都带回来了,待李太医来了再让他仔细检查一番。” 陈氏点点头,又看了眼绿情,此时她已经满脸是血,看起来十分骇人,陈氏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绿情停止了磕头,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眼中流出了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迹,看起来十分狼狈可怖,最后她似是绝望了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与柳成川如何在一起,又是如何联合起来害柳成明的事说了出来。 陈氏听完后端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孟筱然测过脸看了看她,见她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知道她现在心中定然怒气滔天,众人都站在一边不敢说话,陈氏胸口上下起伏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柳成川,你竟敢害我的明儿……” 这时院子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是绿意带着李太医过来了,陈氏立刻站起身,张妈妈上前扶住她,两人快速迎了出去,带着李太医去了暖阁,李太医先是检查了柳成明的伤口,疑惑地皱了皱眉,这时张妈妈走上前,将手里的锦盒递了过去。 “李太医,这里面的药粉便您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是害了三少爷的根源。” 李太医接过了锦盒,将里面的几包药粉拿了出来,打开后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捻了少许送入口中,而后点了点头,“这些药粉抹在伤口上会使之不断化脓,长此以往这条腿便毁了。”说着又拿起了另一包,“这一包里面更是厉害,若是涂上伤处,会立刻令其腐坏,腿没了不说,命都危险。” ------------ 第五十五章 用计 李太医见过太多这样的后宅秘事,并不诧异,只是平淡地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而陈氏差点晕了过去,被张妈妈扶住后立刻眼中含泪,求着李太医,“太医,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他还小,如何能没了腿啊?” 这时躺在床上的柳成明也无法淡定了,他立刻叫了起来,“娘,你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这么歹毒想要害我!” 李太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而后说道:“柳夫人不必担忧,令郎的腿还没到那个程度,所幸最近并未再抹这些药粉,伤口已渐渐好转,老夫再开一些药,令郎外敷内服,不出半月便可痊愈。” 陈氏闻言大喜,不停地道谢,待李太医走时更是让张妈妈送去了丰厚的诊金,张妈妈送了李太医到相府门口,犹豫着开口,“李太医,今日的事……” 李太医举起了右手止住她的话,“老夫这些年见得多了,这些事出了这个门便会忘记,还请转告柳夫人放心。” 张妈妈立刻道谢,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陈氏还在暖阁里,拉着柳成明的手仔细嘱咐了一番,又将他的四个大丫鬟喊了进来,命其小心谨慎,若是少爷出了事便唯他们是问。 几个丫鬟立刻应是,陈氏这时才起身离开,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回了自己的主屋,孟筱然还站在那里,地上的绿情则是一脸的呆滞,陈氏走了进去对一旁的绿意吩咐道:“你去打些热水过来,替绿情梳洗一番,再拿些上好的伤药出来,替她上药包扎。” 绿意脸上闪过诧异,而后立刻点头下去了,不一会端了热水进来,走到绿情身边替她将脸上的血迹擦洗干净,额上有一块伤口十分骇人,取出上药轻轻替她上了药,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之后端着泛红的水下去了。 陈氏看着绿情,凉凉开口,“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赎罪,若是办好了我会饶你一命,你的家人我也不会追究。” 绿情闻言眼睛一亮,看着陈氏使劲地点头,“夫人,我愿意,我愿意,只要夫人能放过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个绿情对家人倒是十分有情义,孟筱然心中感叹着,心里不断涌出丝丝愧疚,同时也暗暗心惊,这个陈氏平时丝毫看不出,但这一次她总算是见识到了她的狠辣,看来这些高门夫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这时陈氏又开口了,“今夜你再去见柳成川,还是去那个林子,告诉她你已经成功将药粉抹在三少爷的腿上了。” 绿情闻言愣住,她自然明白陈氏的用意,脸上划过不舍,眼中有着挣扎,陈氏冷笑了一声,“绿情,我自问带你不薄,你却为了一个男人就出卖我,若是我打死你也不为过吧?还有你的父母兄弟,这么多年在相府我也是多有照顾,我本不想对他们做什么,但若是逼急了,我也不会手软。” 绿情浑身不停地颤抖,她心中矛盾至极,最后亲情还是战胜了爱情,她绝望地闭上眼,眼中热泪滚落,点了点头。 陈氏十分满意她的识相,将茶盏放下,而后吩咐道:“你按照往常的方式去送信吧,千万不要耍花招,若是今夜事情有变,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绿情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走前看了一眼孟筱然,那眼神里满是怨毒和恨,看得孟筱然心中一紧。 是夜,一处偏僻的树林里,绿情站在里面焦急地等待,她头上的伤口用抹额遮住,除了脸上的慌乱和紧张,丝毫看不出异常,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了声响,脚步声似乎敲打在她心上,一下一下令她几乎崩溃。 最终柳成川还是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上来就上前抓住了她的肩,“怎么样,事情办成了么?” 绿情看着他犹豫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柳成川十分开心,立刻将她搂进怀里,笑着说道:“这件事办好了,我过些日子便去母亲那里求了你过来。” 绿情想着陈氏的吩咐,挣扎了许久还是说道:“大少爷,三少爷的腿会怎么样?那个药抹上了会要了他的命么?” “哼,那就要看他的命大不大了,不过腿是保不住了。”柳成川的声音里满是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的绿情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孽畜!竟然残害手足!”一声暴喝响起,柳成川心中一惊,立刻松开了绿情,借着月光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瞬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立刻甩了她一个耳光,力气很大,绿情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 这时林子里忽然一片光亮,周围走上来一大群人,手中拿着火把,柳应元与陈氏站在中间走到林子里,柳成川看到自己父亲,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绝望地闭上了眼。 最终,陈氏还是没能如愿除掉柳成川,柳应元不过是打了他三十大板,又派人将他送去了庄子上,虽说是惩罚,但谁不知道,这就是变相的保护,若是他真的留在相府,定然是逃不过陈氏的毒手。 陈氏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将绿情的打了一身的伤,脸也划花,将他们一家人都赶出了相府,这才罢了。 众人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绿情一家就此消失,而闹鬼的传言再次浮起水面,陈氏这几日夜夜噩梦,这一日她再次半夜吓醒后拉住了张妈妈的手,声音里满是恐惧,“张妈妈,你说绿情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真的见到女鬼了么?” 张妈妈轻轻抚了抚陈氏的后背,安慰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绿情那丫头就是在胡说,恐怕就如绿芙所说,只是她为了陷害绿芙编出来的谎话。” 陈氏眼中划过不确定,说道:“可绿情那夜为何出去,又为何会尖叫一声晕倒在假山那里?”这一切都似乎在说明着一个可能,那就是绿情真的见到了什么,被吓晕过去。 想到这些,陈氏的心便一阵发寒,浑身轻轻颤抖起来,她刚刚又梦见了许多人来找她索命,其中就有满脸是血的绿情,这偌大的丞相府看起来光鲜,可底下却是腐败不堪,陈氏的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鲜血,这时是真的有些怕了。 张妈妈心里其实也没底,不过她还是不停地安慰着陈氏,“夫人,若这世上真有鬼,那最先来找的应该是我才对,当年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确实,陈氏只是下了命令,真正做的人都是张妈妈。 陈氏看着自小便陪在自己身边的张妈妈,她渐渐冷静下来,紧紧握着张妈妈的手说道:“不会的,你说的对,都是绿情那个丫头瞎说,我们都不要乱想。”张妈妈点点头,主仆二人都渐渐从恐惧害怕中走了出来。 一连许多日,陈氏都是噩梦不已,终于有一天病倒了,发起了高烧,张妈妈赶紧请了大夫,大夫把了脉后说道:“夫人是思虑过重,内火旺盛,我开些药,夫人喝下去烧会退下,不过心药还需心药医,还需多多开解夫人。” 张妈妈点点,心里却有些担忧,她自然知道陈氏为何会思虑过重,不过却不能与外人说,只能她好好开解了。 孟筱然经过此次正式被陈氏提拔为自己的大丫鬟,顶替了绿情的位置,这一天孟筱然和绿意伺候好陈氏用完早膳后,张妈妈过来对她说道:“绿芙,你拿着药方去京堂大药房替夫人抓四副药回来。” 孟筱然心中诧异,为何买药这种跑腿活竟要自己去做,不过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定然是她们主仆几人有事要商谈,于是她点点头,接过药方说道:“好的,张妈妈,我这就去。”陈氏虽然病好了,可大夫开的安神汤还是要吃几天,她精神确实好了不少,所以药用完了,张妈妈便让孟筱然再去买些。 孟筱然带着药方,拿着张妈妈给的荷包,出了府便朝着京都大药房走去,之前去过一次,掌柜的看到她过来,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绿芙姑娘,少爷有请。” 真是神通广大,孟筱然心中暗暗想着,点点头便跟着掌柜的去了后院的房中,还是上次那间屋子,她走进去时沈谦正坐在窗边看书,如今天气渐暖,阳光甚好,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阳光中,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孟筱然愣了片刻,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竟也如同花痴一般,她走了过去坐下,沈谦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微微一笑,“祝贺你,终于离成功更近一步。” 孟筱然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苦笑了一下,“这成功是踩在别人的鲜血上,我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开心,总觉得自己手上染满了鲜血。” 这几日她也睡不安稳,睡梦中眼前总浮现出绿情满是鲜血的脸,这是第一次,她见识到生命的残酷,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沈谦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影,心里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淡淡一笑,“不是她死就是你亡,若不是你如此做,现在就会是你如此被对待,你觉得她们会心里不安么?” 孟筱然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窗外,阳光明媚,洒在了院子里的树上,透出金光,她微微眯起眼,望着远处出神。 ------------ 第五十六章 芙蓉香脂 “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你不必如此。”沈谦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但孟筱然明白他是在劝慰自己,心中感激,“多谢你,我会想明白的,不过是有些伤感,你放心,关键时刻我不会手软,我自己的命最重要。” “如此便好。”沈谦也看着窗外,两人没再说话,这时孟筱然站起身说道:“我该回去了,我会仔细观察陈氏和柳应元,一有消息便会送出来。” 说完孟筱然便推门出去了,掌柜的照例将药包好了给她,孟筱然拿着药冲他点点头便离开了,她没有猜错,此时陈氏和张妈妈、绿意三人正在屋子里密谈。 这是陈氏第一次将绿意拉了进来,事实上绿意并不希望做这些事,陈氏看着她们二人说道:“柳成川如此害我的明儿,老爷竟如此就轻易放过他,我不甘心。” 陈氏的心中满是怨恨,对柳应元也已经绝望,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替柳成明报仇,虽然他并未出事,但若不是绿芙将这事说了出来,自己儿子可能已经出事了,所以她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柳成川。 “绿意,老爷将柳成川送去的那个庄子,我记得你家里有个亲戚在那里做事。”陈氏看着绿意说道,说的话让她心中一惊,但只得垂着眼应答,“是的,夫人,奴婢的表舅在庄子上管事。” 这便是陈氏找来绿意的原因,若不然这样的事她自然不愿意让丫鬟掺和进来,越多人知道便越危险。 “你找时间将这包药粉送给你表舅,让他找机会给庄子上那位下药。”说着张妈妈将一包药粉递了过去,绿意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陈氏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做成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你的表舅也少不了好处。” 可我更想要的是命!绿意在心里大声喊着,可却不敢说出来,只冲着陈氏点头。 待孟筱然回来后,几人已经商议好了,张妈妈将她手里的药接过,而后吩咐了小丫鬟去煎药。 孟筱然见绿意神情不对,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她暗暗记在心里,时刻观察着她的动静。 是夜,孟筱然从茅房回来时听见了一阵啜泣声,她仔细听了听,发现哭声是从隔壁的房间传出来的,是绿意的屋子。 她悄悄靠近,哭声越来越明显,确实是绿意,为何她深夜在屋里哭泣?白日里,陈氏几人到底在一起商议了何事? 她敢肯定,绿意哭泣肯定是因为这件事,看来不是什么好事了。 绿意一向沉稳,能让她哭成这样,肯定不是小事,孟筱然悄悄退了回去,心里有了打算,这几日她一定要好好盯着绿意,看看到底要做什么。 绿意第二日便找机会出府了,打的陈氏让她去成衣店的名义,孟筱然知道她肯定是去做了别的,无奈自己没办法跟出去,只能作罢。 这天,柳如雪竟拉着柳如茵一起来到了临月斋,这让陈氏大为诧异,要知道柳如雪一向自视甚高,从不与她这个小女儿玩在一起,今日竟跟她一起过来,自然令人生疑。 “今日你们两姐妹倒是稀客,怎么想到一起到我这里来了?”陈氏喝了口茶看着她们说道。 柳如茵低头不语,亭亭玉立站在一旁,这时柳如雪笑吟吟地说道:“母亲还不知道吧,最近留香斋新推出了一款芙蓉香脂,据说是涂在脸上防冻的,这大冬天的,外面风大,许多小姐夫人脸上都被吹得发干,这芙蓉香脂一经推出便风靡全城,效果甚好呢。” 陈氏倒是第一次听说,“哦?这芙蓉香脂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她向来对胭脂水粉感兴趣,听了柳如雪的话自然也感兴趣了。 柳如雪笑了笑说道:“母亲不知道,我那些姐妹们来府里找我玩,都跟我说很好用,女儿瞧着她们的脸确实细腻许多。” 陈氏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旁伺候的孟筱然说道:“你去张妈妈那里领一百两银票,去留香斋买个四十盒回来,给每个院子都送几盒去。”陈氏向来大方,这些方面她从不小气,每个院子的女眷也都有份,不会偏颇。 孟筱然点头下去,走时无意间看到了柳如雪眼中一闪而过冷芒,心中有了底,看来今日柳如雪又是来者不善,只是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留香斋就在这街上的中心地带,出府走了一刻钟便到了,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香气,孟筱然一看,是一位贵夫人在手上涂抹了香脂,孟筱然暗暗猜测,那应该就是芙蓉香脂了。 孟筱然走到里面,便有一个小二走了过来,询问道:“姑娘,不知有何需要?” 孟筱然点点头,自报家门:“我是丞相府上的绿芙,今日夫人派我来瞧瞧最近流行的芙蓉香脂,打算买一些回去。” 小二一听是丞相府的,立刻笑着说道:“绿芙姑娘,请稍等,我去请掌柜的过来。”通常情况下,这种贵客都是由掌柜的来接待,他们是不敢随便接待的。 不一会掌柜的过来了,见到绿芙便客气的笑了笑,虽然不是往常来的绿意姑娘,但一听这名字便知道也是丞相夫人身边得力的丫鬟,也是不能得罪的。 “绿芙姑娘,请这边来,店里的芙蓉香脂都在这边。”说着带绿芙走到了右边的一处柜台,孟筱然一看,就是刚刚那个夫人在试用的地方,果然刚刚那味道便是芙蓉香脂。 掌柜的拿出一个圆圆的盒子,递给孟筱然,说道:“绿芙姑娘,这便是芙蓉膏脂,香味宜人,姑娘可以试试。” 她接了过来,打开盒子,立刻一股清香扑鼻,就是刚刚闻到的味道,取了一些抹在手上,跟现代的雪花膏差不多,就是冬天用的面霜,不过在古代就能有这样的东西,怪不得会这样火爆。 她正在一边看着,这时一个小二匆匆跑了过来,对掌柜的耳语一番,掌柜的点点头,转头对孟筱然抱歉地笑了笑:“绿芙姑娘,您先在这边看看,在下有些急事,去去就来。” 孟筱然点点头,说道:“掌柜的先去忙吧。” 掌柜的匆匆离开,孟筱然便在店里随意逛逛,不一会掌柜的又回来了,走到孟筱然身边,低声说道:“绿芙姑娘,请随在下去二楼,那里的种类更多。” 孟筱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含深意,心生警惕,虽然猜测到可能是沈谦,但她还是不敢随意相信别人,“二楼有什么种类呢?” 掌柜的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愣了一会说道:“绿芙姑娘,这留香斋也是沈家的产业。” 孟筱然立刻了然,知道二楼等着自己的肯定是沈谦,这才放心跟他上去了,上面的包房里,沈谦看着她笑了笑,“刚得到消息,你来了留香斋,便匆匆赶过来。” 孟筱然走到他面前坐下,有些疑惑,“可是有事?” 沈谦被她这样一问微微愣住,片刻后笑了笑,“你能出府我自然要来相见,省的你有什么消息还要送出来。”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真有发现。”孟筱然笑了笑说道,“昨日我出府买药,回去后便发现不对劲,陈氏的贴身丫鬟绿意似乎心神恍惚,到了晚上我还听到她在屋里偷偷哭泣,不知道她们主仆到底商量了何事,今日一早绿意便出去了,我也不便跟着,若是可以,你不妨派人去打探一番。” 沈谦点点头,冲窗外打了个响指,青枫便飞身进来,孟筱然见怪不怪,沈谦看着青枫说道:“刚刚孟姑娘的话你听到了吧?快去安排人探查。” 青枫点点头,领命下去,孟筱然叹了口气,“今日柳如雪来到临月阁,让我出来买芙蓉香脂,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你不必担心,这两日我会派人时刻关注相府的消息,一旦出事,我自会安排。” 孟筱然点点头,两人连着两日都见面,该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于是她没再多说,起身离开,带着四十盒芙蓉香脂匆匆回了相府。 芙蓉香脂买回来,孟筱然按照陈氏的吩咐,给府里所有院子都送了两盒,陈氏自己留了两盒,立刻抹了些在脸上,香气清新怡人,脸上滑嫩舒适,她甚是满意。 孟筱然知道这事肯定没有结束,过两日肯定会有事情发生,她一直小心警惕着,果然过了两日出事了。 这一日午后,如雪阁的夏荷匆匆赶来了临月斋,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婆子,孟筱然此时正在陈氏的屋中伺候,听到外面的声响后便看到陈氏皱了皱眉,不一会在外面守着的绿眠走了进来。 “夫人,如雪阁的夏荷过来了,说是老爷让绿芙过去。” 陈氏抬起头不满地皱了皱眉,心里知道肯定是柳如雪那里出了什么事,她看了一眼孟筱然,心中暗暗叹气,最后摆了摆手,“绿芙,既然如此,你便过去看看吧。” 陈氏这样做便是不管了,孟筱然心里一凉,而后嗤笑一声,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难不成自己还指望她会为自己出头?孟筱然心里暗暗叹气,这个相府,除了小翠,还有人能真的给她温暖?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人影,而后快速摇摇头抹去。 ------------ 第五十七章 危机化解 孟筱然走了出来,看到夏荷带着人站在那里,看向自己的眼中有些焦急,她便知道这一趟肯定又要倒霉,沈谦那里知道消息估计也需要一会,所以她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拖延。 这样一想,孟筱然立刻捂住肚子蹲了下来,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夏荷见状问道:“怎么了?老爷让你快点过去,还不快起来,耽搁了可少不了要罚你。” “我……我突然肚子疼,先让我去下茅房吧。”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那几个婆子见她脸色煞白,满脸是汗,也不去想她是否作伪,一旁的绿眠见状立刻上前说道:“她都疼成这样了,你们就再等等便是,若是出了事,夫人可饶不了你们。” 说着走过去扶着孟筱然站起身,孟筱然冲她感激地笑了笑,在她的搀扶下去了后院的茅房,一进去后她便恢复了正常,刚刚脸上的汗也是她用内功逼出来的,这样才能骗得过她们。 孟筱然在茅房里躲了两刻钟,估摸着若是沈谦接到了消息,那该安排的也安排好了,应该能赶得及救她,于是她走出了茅房,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站在不远处的夏荷见她出来立刻朝她点点头,而后脸上浮出一脸不耐烦,走到前面时还故意放高了声音说道:“去了这么久,若是老爷怪罪下来,可有你受的。” 一行人走到了如雪阁又花去了一刻钟,待她们进去时,果然便看到脸色铁青的柳应元,见到她们进来,一个茶盏飞了过来,被孟筱然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跪下!”柳应元厉声喝道,孟筱然故作无辜地跪了下来,这时他又问道:“你在大小姐的香脂里加了什么东西,为何大小姐用了才两日便满脸起了红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孟筱然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老爷,奴婢冤枉啊,那芙蓉香脂奴婢拿回来后便给各个院子都送了,都没打开过。” “你这个贱婢!”这时柳如雪从一旁冲了出来,走过去便要给孟筱然一巴掌,孟筱然早已做好准备,顺势倒在地上,柳如雪没有得逞,恶狠狠地瞪着她。 孟筱然看着柳如雪,见她满脸的红疹,十分骇人,心里不由赞叹:这个柳如雪,为了陷害自己还真下得了狠手。 柳应元看着自己女儿的脸,心中怒火上涌,想着最近柳如雪的脸多灾多难,之前的划痕刚好,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恼恨万分,于是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将这贱婢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 几个婆子上来拖着孟筱然走到了院子里,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来到柳应元面前低声耳语一番,柳应元皱眉看了看他,而后说道:“你将他引进偏厅。” 说完站起身走出了如雪阁的正厅,看到孟筱然此时还被拉着便挥挥手,“暂且等着,待我处理完要事再说。” 柳如雪正欲上前阻拦,见到自己父亲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没敢多说,恨恨地坐到位子上,心中恼恨,不知是谁偏偏挑这个时间来,不然那个绿芙已经被打了,看她还怎么嚣张? 孟筱然这次是真的受了无妄之灾,前些日子,陆子卿在府里遇到了她,便多问了两句,谁知这便被人看了去告诉了春芽,春芽便说给柳如雪听,柳如雪知道了立刻震怒,最后想出了这个法子,想要好好惩治她一番。 这时候偏厅里,来的竟是青枫,柳应元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对他也是十分的客气,“不知今日青枫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青枫站在那里,朝他点头行礼,而后拿下背后的包袱,将包袱放在了一旁的桌边摊开,“今日青枫是替我家公子前来致歉的,前几日留香斋出售的芙蓉香脂里,有两个是有问题的,用了怕是会起反应,公子今日特意让我送来了一百盒芙蓉香脂,另外还有一小瓶玉容膏。” 柳应元闻言微微一愣,事实上他本以为今日的事是自己女儿弄出来的,没想到真的是那香脂出了问题,如此一来,绿芙那个丫鬟是不能再打了,不过经此一事得了一小瓶玉容膏,也值得了,毕竟当初那一瓶自己可是花了一万两黄金,如今这一小瓶怎么说也值千金了。 “既如此,便要多谢三公子了。” 青枫点点头,而后抱拳说道:“东西已送到,青枫告退。”柳应元点点头,冲一旁的管家示意,管家立刻上前,带着青枫离开了。 柳应元站起身,拿起了那一小瓶玉容膏,走到了刚刚的前厅,将青枫刚刚的话说了一遍,而后便让人放了孟筱然,为了安慰,还赏赐了她两盒芙蓉香脂,让人送她回了临月斋。 “爹爹,你干嘛放了她走?”柳如雪撅起嘴,不满地说道,柳应元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叹气,而后说道:“你以为今日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你说了安分一些,不要总惹事,整日替你掩藏这些事情,你还嫌你爹不够累?” 柳如雪不说话,可脸上还满是不忿,柳应元走上前,将手中的小玉瓶拿了出来放到她面前,柳如雪立刻眼睛一亮,伸手便夺了过去,“玉容膏?爹爹,这是玉容膏么?” “自然是了,是沈府送过来赔礼的。”柳应元笑着说道。 柳如雪一脸欣喜,“沈府竟然如此大方,爹爹,难道说这次的芙蓉香脂还真的有问题啊?” 柳应元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只能说你运气好,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注意你相府千金的身份。”见柳如雪满脸欣喜地看着玉容膏,丝毫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不免有些生气,“如雪,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你也大了,我便跟你说清楚,陆子卿你不要想了,你未来的婆家,为父心中早有安排,以后不要再跟陆子卿接触,知道了么?” “为什么?爹爹,表哥家也是九门提督,论身份与我们相府也是门当户对,而且那是女儿的舅舅,女儿嫁过去定然不会受欺负,爹爹为何不答应?”柳如雪瞪大眼睛,十分不解地质问着柳应元。 柳应元看着自己女儿,摇了摇头,“你娘如此聪慧,怎么你会如此愚钝?皇后娘娘是你的姑母,四皇子如今还没有立妃,你以为是为何?” “爹爹,你的意思是……皇后姑母要将我嫁给四皇子?”柳如雪震惊地退后了两步,脸上满是不愿。 “总之,这件事你必须听从爹爹和你姑母的,不许再自作主张了!”说完一甩袖离开了如雪阁,留下柳如雪一脸委屈地站在厅中,最后又将厅里的瓷器全都摔碎才解气。 这一次危机虽这样化解了,但孟筱然心里却没有真的放下心,自己在相府一日,想必那个柳如雪都不会放过自己,只是她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令她这样恨自己?如今看来,陈氏也不会护着自己,她该如何应对? 孟筱然回到临月斋,陈氏这里早已接到了消息,她回来后便立刻被叫了进去,陈氏见她恭敬地向自己行礼,心中甚是满意,“绿芙,今日的事委屈你了,你回去歇着吧,我让绿意吩咐小厨房给你做了点汤,压压惊。” “多谢夫人。”孟筱然面上恭敬,心里却是冷笑,陈氏果然惯会作样子,当时自己要被带走她连挡都不知道挡一下,现在知道没事了便来卖人情,难不成还指望自己能感激涕零? 待回到屋中不久,绿意便过来了,手里果然拿着个食盒,从里面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孟筱然仔细看了看她,见她脸上表情恹恹的,也不知沈谦究竟有没有查出什么,到底陈氏让绿意去做了什么事? 她的疑惑当天夜里便得到了解答,下午小春又送了信过来,沈谦约了自己见面,到了之后便听沈谦告诉她,原来,这几日绿意都有悄悄出府,出去后是回了自己家,之后又出来一次,青枫又发现一个中年男子进去了。 后来查探了一番,得知那中年男子乃是她的表舅,被陈氏安排在相府一个庄子上做管事,而巧合的是,这个庄子便是相府大公子柳成川被送去的庄子。 “柳成川也在那个庄子上?”孟筱然低头沉思,而后说道:“看来陈氏还是不会放过他,我猜她们那日密谋的便是让绿意的表舅害了柳成川。” 沈谦点点头,“确实如此,我派人去那个庄子观察了几日了,柳成川怕是已经中毒,他被打了三十板子,本就重伤在身,躺在床上已有数日,且身边没有心腹之人,吃食里被放点东西自然毫无所觉。” “陈氏果然狠毒。”孟筱然摇了摇头。 沈谦笑了笑,“大宅院里的妇人,能有多少不狠毒的?不过是掩饰得好罢了。” 孟筱然心中暗暗叹息,这样的事情在古代自然是正常的,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虽经历过各种勾心斗角,但像这样动辄伤人性命却是第一次见,对她的冲击自然是大的,不过经历了第一次后,如今已经坦然了许多。 ------------ 第五十八章 柳如雪要人 孟筱然回去后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就好像明明知道有个人即将会被害死,自己却不能出手去救,这与杀人的人又有何区别? 可相府里又有谁是真的好人?她帮了柳成川后他也许又会去害别人,罢了,就让他们自己去斗吧。 想通了这一切,孟筱然才终于入睡,只是她不知道第二日迎接自己的又将是一场无法抵挡的风波。 孟筱然伺候了陈氏用了早膳后又去了小厨房拿了些早点,回了自己屋里吃下后才再次出来,这时就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她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这时看到小翠走了过来,眼中还含着泪,拉着她的手不说话。 “小翠,怎么了?”孟筱然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翠擦了擦脸上的泪,抽噎着说道:“大小姐说最近食欲不佳,求了夫人将姐姐送给她,夫人碍于老爷的吩咐,答应了。” 怎么会这样?孟筱然整个人呆住了,她不过是去吃了个早饭罢了,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刚刚么?” 小翠点点头,“大小姐院子里的夏妈妈过来了,刚刚在前厅跟夫人说的,动静还闹得挺大,我们都过去偷听了,夫人答应了,马上就会吩咐下来。” 正说着,张妈妈走了过来,瞪了小翠一眼,吓得小翠立刻松开了孟筱然的手站到一边,张妈妈这才挂起了笑,对孟筱然说道:“绿芙,想必小翠这丫头也跟你说了,你这便去收拾一下跟夏妈妈去如雪阁吧,放心,不会太久了,过段日子夫人自然会将你要回来。” 孟筱然牵起嘴角笑了笑,冲张妈妈微微示意,而后便转身回自己的屋中,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一去肯定是危险重重,她自然不会相信陈氏会将自己要回来,去了如雪阁,自己的命运便任由柳如雪掌握,而且离陈氏这么远,又要如何探查柳应元的事情? 一大堆问题摊在了她面前,孟筱然觉得头疼欲裂,竟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感,她的东西并不多,将几件衣服收好,然后将之前陈氏和柳如雪赏赐的那些首饰都放在一只盒子里,放在了小翠的枕头下,这些对她来说都是身外之物,还不如给了小翠。 夏妈妈在外面已等得不耐烦,敲了敲门,“绿芙,收拾好了么?” 孟筱然叹了口气,拿起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便走了出来,看到一旁站着的小翠,又对夏妈妈说道:“妈妈,我跟小翠说几句话,马上就好。”夏妈妈皱着眉头,最后点了点头。 孟筱然走到了小翠面前,低声对她说道:“小翠,姐姐放了东西在你的枕头下,你回去收好。”说完看着小翠一脸伤心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姐姐不会有事的。” 夏妈妈在一旁猛咳嗽,孟筱然拍了拍小翠的肩膀便跟着她离开了,去如雪阁的路已经走了许多次,但这一次却是最沉重的,因为前途未卜,命运未知。 到了如雪阁后,就被带进了柳如雪的房里,此时她正坐在榻上,身前跪着冬霜和夏荷,一人在帮她修剪指甲,另一人帮她涂上了鲜红的丹蔻,这场面看着就无比奢靡,也许这便是柳如雪的目的吧。 孟筱然被晾在一边许久,她也不恼,一直低垂着头站在一边,过了不知多久,柳如雪才举起双手,轻轻吹了吹,脸上满是漫不经心和掩不住的得意。 这时她仿佛才看到了孟筱然一般,故作诧异地说道:“呦,你来了?怎么都不知道行礼么?” 孟筱然刚刚明明已经行过礼,见她不理睬才自己站直了身子,看来柳如雪会借机惩罚自己一番,不过这点惩罚对于一个经历的半年魔鬼训练的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为了满足柳如雪那变态的心理,孟筱然半蹲在那里,依然表现出十分痛苦的模样,脸上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过了半个时辰,柳如雪才满意了,轻声说了句,“起身吧,我这会有些饿了,去小厨房做些点心过来。” 孟筱然这才站起身,故意在她面前踉跄了一下,而后一脸虚弱地模样走出了屋子,出去后见所有人看到她都立刻躲开,似乎自己是个瘟神一般,她嗤笑了一声,可不是么,自己如今在这里不就是瘟神,若是被柳如雪看见谁跟自己有接触,肯定是没好结果,罢了还是不要害人了。 身上还背着包袱,也没有人来跟自己说要住在哪里,与当初去临月斋,甚至是大厨房相比都差了许多,最后她凭着这些日子对后院位置的了解,自己找到了小厨房,进去后里面本来热闹的气氛立刻凝固。 “大小姐吩咐我过来做些点心。”说完见没有人理会,便自顾放下了肩上的包袱,开始忙碌起来,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做好了一盘小巧精致的梅花糕,放进食盒里送了过去。 “啪!”柳如雪将桌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梅花糕整碟扔到了地上,皱着眉头说道:“做得这么难吃,你是故意来敷衍本小姐的么?重新去做!” 直至午膳前,孟筱然也没有做出一份令柳如雪满意的糕点,最后被罚了午膳,只能饿着肚子在外面的寒风中罚站,这一站又是一个下午,夜幕降临,终于有人想起了她。 夏荷站在她面前,眼中划过不忍,低声说道:“我带你去你的屋子。”孟筱然本想冲她感激地笑笑,但一想柳如雪的为人还是作罢,两人一路无话。 如雪阁的下人房格局与临月斋是一样的,只有几个大丫鬟才有资格住在主屋旁边的小院子,而孟筱然则直接被带进了一个十分破旧的院子,最后两人停在了一个最靠里间的屋子。 光看门,孟筱然便知道这里定是空置了许久的破屋子,果然,夏荷一打开门,一股灰尘铺面而来,两人都捂住了脸。 “咳咳!”夏荷先走了进去,取出火折子点了桌上的油灯,孟筱然这才看清了屋里,哪里是什么房间,简直是杂物间,角落里放了一张破旧的床。 夏荷脸上似乎有些不忍,走近她低声说道:“且忍忍。”说话时手里不知拿了什么塞进了她手里,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孟筱然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是白色帕子包着,打开一看里面码了整整齐齐的几块糕点,她微微一笑,叹了口气将它们收好,开始收拾屋子。 收拾了许久,总算将屋子打扫干净,那张勉强称之为床铺的地方,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孟筱然坐在上面吃下几块糕点果腹,之后便躺下休息,毕竟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明日柳如雪的折磨。 第二日,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孟筱然立刻惊醒,事实上,这一夜她都未曾睡熟,时刻警惕着,所以此时才会立刻醒来,昨夜她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和衣而睡,这时也很快便起来了。 屋外的人正欲敲门,门从里面打开,那人扬起的手落了空,有些诧异地看着孟筱然,而后冷冷地说道:“起来就赶紧过来做事,大小姐昨日吩咐了要吃你做的早膳。” 孟筱然点点头,去院子里打了水快速洗漱好后便去了小厨房,自从陈氏开了这个头后,府里有点地位的主子都纷纷设立了小厨房,柳如雪当然也不甘示弱,立刻将自己院子里弄了起来。 此时天还黑着,去了临月斋几个月,孟筱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了,不过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早起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最难应付的是柳如雪的刁难,只要她不体罚,一切都好说。 不出意外,一早上早膳也是被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是柳如雪自己肚子饿了这才作罢,中午孟筱然自然做了些自己擅长的菜式,柳如雪不是就以这个为借口么,她当然要做了,不过这些辛辣的菜吃起来过瘾,吃多了可不好。 如此煎熬了三四日,孟筱然每天睡得少,吃得少,整个人迅速消瘦憔悴了起来,这一日,正值陆子卿学堂休沐,他竟带着揽月来到了如雪阁。 本来柳如雪心中还担忧,他是不是因为孟筱然而来,所以故意让她准备了茶点送到了暖阁里面,但见陆子卿看都没看孟筱然,这才放了心。 陆子卿送了几本琴谱,因为柳如雪爱弹琴,这样的好琴谱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东西,当下开心不已,两人闲谈一番,陆子卿便离开了。 第二日,柳如雪起身后身旁的春芽便低呼了起来,“大小姐,你的脸!” 脸可是柳如雪最看重的,闻言便立刻跑到铜镜前,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出现了许多红点,她心中一惊,立刻让春芽拿出最近珍宝阁流行的手柄镜,凑近了看自己的脸,上面的红点与上次自己故意服药而起的红疹不同,只有额头和下巴有,又红又大,摸上去还疼。 于是乎,如雪阁又是一番人仰马翻,冬霜被派出去请大夫,春芽则去了正院请老爷,结果被告知老爷昨夜在夫人的临月斋就寝的,于是又赶去了临月斋,正巧柳应元与陈氏在用早膳,听了消息便一起赶了过去。 ------------ 第五十九章 生辰风波(一) 大夫来了之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细细把脉,最后摸了摸胡须说道:“小姐本就体质湿热,内火过旺,这脸上的不过是体内的毒气排出体内的表现,无甚大碍,以后切记饮食清淡,老夫再开些药,很快就会好。” 大夫这样说,柳如雪才算松了口气,待大夫开了药被送走后立刻让人将孟筱然喊了过来,想着最近就是因为她做了许多辛辣之物,才会让自己如此,立刻恼羞成怒,正欲发作,便听到陈氏在一旁轻笑了一声。 “老爷,你看,如雪就是没口福呢?前几日她说喜欢绿芙的手艺硬是将她要了过来,这才吃了几日便内火过剩了,不如将绿芙还给我吧,这几日没了她,我可真是茶饭不思呢。” 陈氏这样一说,柳如雪想要发作也不好再说,只好狠狠瞪了孟筱然一眼,而柳应元自然也不好再替女儿留人,最后孟筱然还是收拾了东西跟陈氏回了临月斋。 经过了几天的煎熬,再次回到临月斋的孟筱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陈氏见她眼底重重的青影,知道她这几日过得不好,便让她回去歇息,给了她一日的假期。 要说陈氏这次出手相助,其实并不是她忽然大发善心,而是前一日收到了那个人的信,让她对“绿芙”多照顾一些,虽未说明,但陈氏明白,想必绿芙也是那人在府里埋下的暗桩,这样一想她们便是同盟了,如此一来自然要帮衬一番的。 恰好今日如雪阁出了这样的事,她便顺水推舟帮了绿芙一把,将她带回了临月斋。 是夜,城外一处偏僻的村庄里,一户人家还亮着灯,不一会两个人影快速闪过,屋里多出两道人影。 简陋的民房里,陆子卿坐于桌边,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与他相对而坐,揽月站在一侧,陆子卿看着男子笑了笑。 “叶叔,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少主言重了,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如今我能有这样的容身之地,已是不错,待少主成就大业,便是我等扬眉吐气之时。” 陆子卿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叶叔,上一次在法华寺,派人去对付柳如雪的事,是你做的么?” 中年男子闻言愣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答案不言而喻,陆子卿脸上闪过不悦之色,“叶叔,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陈氏与柳如雪之间的斗法我不希望你掺和,咱们要以大事为重。” “属下明白了。” 这中年男子便是那夜的叶春秋,他经不住陈氏的哀求答应了替她出气,没想到最后会演变成那样,倒是让他始料未及。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沈谦的人在相府也是为了追查柳应元私开金矿的事,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也是要替人扳倒相府,既然如此,我们的行动便就此停下,坐收渔利便好。”陆子卿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他明白这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必要时多帮她一把,让她能顺利找到证据。”陆子卿吩咐道。 叶春秋点点头,“少主放心,如今陈氏想必已经以为她是我们的人,日后定会护住她,这样她在相府也会顺利许多。” 陆子卿没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孟筱然回去后日子总算好过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从她回来后,陈氏对她好了许多,眼神中隐隐约约似乎还透着一丝亲热,让她十分的不解。 这一日被派出去买饰品的孟筱然回府时偶遇了陆子卿,两人同时愣住,其实孟筱然心里十分清楚,当日在如雪阁是他帮的忙,他来了之后第二日柳如雪脸上便出了问题,这之中肯定是有关系的。 她一直想着要道谢,但总找不到机会,在相府与男子,特别是陆子卿这样的身份,她肯定是要避讳一些,今日遇到了她也是没有想到,于是冲他微微福了福身,走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多谢。”而后便匆匆走了。 天气渐暖,相府最近也忙碌起来,因为三月十六便是相府千金柳如雪的生辰,听府里的其他人说,去年大小姐及笄礼那才叫隆重,今年这般已经差了许多了。 柳如雪过了生辰便是十七岁了,这样的年纪放在古代应该早已成亲了,就算不成亲那也应该定亲了,可是这位大小姐至今却无半点定亲的迹象,孟筱然心中暗暗猜想,那柳应元想必是有别的打算了。 其实这些事情倒不难猜,四皇子如今才二十岁,正值风华正茂时,到现在也没有娶亲,柳丞相有意将嫡女嫁给自己的亲外甥,这自然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一桩。 可是柳如雪却不这么认为,此时她的心里认定了陆子卿,自然是任何人都看不上,四皇子再好,那也没有她的子卿表哥好,自从知道了她爹的打算后,她便一直忧心忡忡,即使生辰要来也无法令她开怀。 躲在屋中思索了几日,忽然计上心头,而后招来了心腹丫鬟春芽,主仆俩又在屋里商议了许久,夏荷站在外面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无奈有冬霜和秋露站在一旁,她也不好走近偷听,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自从柳如雪从法华寺回来后,便对春芽亲厚了许多,渐渐有了重用她的趋势,夏荷不知道在法华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猜测的是,柳如雪又要作妖了,前几次这样之后便是陷害了绿芙,也许这一次也不例外。 想到了主子的吩咐,夏荷心中暗暗有了打算,孟筱然收到夏荷传来的消息,让她这几日当心,恐怕大小姐会有动作,心中微微诧异,夏荷虽说是沈谦的人,但一直以来都十分隐蔽,很少像这次这般传递消息,这次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柳如雪又有动作,孟筱然便是一阵无奈,这位大小姐在陷害她这件事上还真是乐此不疲,想到她如今不过才十七岁,在现代就是个高中女生而已,竟会有如此心机,真是可怕。 三月十六这天,真是春暖花开时,相府也是一派的喜气洋洋,一大早管家便大开府门,站在门口迎客,陈氏虽心中不愿,但也不得不拿出女主人的气度,出来招待做客的夫人小姐们。 孟筱然这几日一直小心提防,但柳如雪一直没有动作,她便猜测定是生辰这一日有事,今日是她生辰,好在陈氏对此事不甚上心,所以临月斋的一干人等都不必那么忙碌,她们只需待在院子里负责招待客人就好。 午时过后,孟筱然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她想着宴席已过,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也许夏荷只是好心提醒,料想柳如雪也不会让自己的生辰上出事。 过了一会,一个丫鬟来到了临月斋,站在门口的绿眠拦住了她,“你是哪个院子的,来这什么事?” 那小丫鬟低着头说道:“是老爷吩咐让绿芙姐姐过去,说几位贵客醉酒后应该会饿,让她去大厨房做些酒酿圆子。” 绿眠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确实是老爷院子里伺候的小丫鬟,便不疑有他,进去通报了,孟筱然此时正在屋里伺候,闻言心中一惊,陈氏也不好拂了柳应元的意,嘱咐了她几句便让她跟着过去了。 孟筱然跟在那小丫鬟身后,一直关注着走的路线,见到果然是去往大厨房的路,悬起的心渐渐放下,待到了大厨房后,熟悉的众人立刻上前招呼,李妈妈更是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不时说话,知道她要做酒酿圆子,便立刻拉着她进去。 胡婶子对她也亲热的很,不同与别人,她的亲热是发自真心的,从小翠那里,她知道了孟筱然对自己女儿的照顾,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已,于是对孟筱然更多了几分真心。 待酒酿圆子做好之后,孟筱然便走到大厨房外,对刚刚那个小丫鬟说道:“甜点已经做好了,你送去吧。” 那小丫鬟点点头说道:“姑娘跟我一起吧,有好几个院子要送,我怕送得不及时,甜点凉了我会被老爷骂的。” 孟筱然迟疑了一会,看了一眼那小丫鬟,脸上满是惶恐的担忧,想着她是柳应元的院子里的,应该不会是柳如雪派来的吧? 算了,还是走一趟吧,真是阴谋她想躲也躲不了,还是见机行事吧,这一想便跟着那小丫鬟一起去了正院,正院是柳应元平时歇息和办公的院子,很少让人进来,她也从未靠近过,今日倒是有了机会过来,不管是不是阴谋,借机观察一番也是好的。 到了正院后,两人走了一会来到一处分叉路口,那小丫鬟指了指右边的小路,说道:“绿芙姑娘你走那边吧,那里有位贵客在歇息,我去这边送甜点。” 孟筱然看了看右手边,心中思索一番,又看了眼那小丫鬟,试探着说道:“不若你去右边吧,我去左边好了。”说完仔细盯着她的脸,见她脸上闪过一丝窃喜,心中有了成算。 “罢了,还是依了你吧,我就去这边。”说完便朝着右边走去。 “哎……”那小丫鬟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懊恼地跺了跺脚,最后无奈地往左边走去。 ------------ 第六十章 生辰风波(二) 孟筱然的机警让她成功的避过了这次阴谋,可这世上有句话就叫做无巧不成书,当她沿着右手边的小道往前走时,迎面碰到了两三个人,看到她便立刻大喝一声。 “什么人?”声音尖细刺耳,孟筱然立刻垂下头回答,“奴婢是大厨房的,奉了老爷的命前来给贵客送甜点。” 她余光看了看在身前不远处的人,其中一人衣着华贵,定是什么贵客,就在这时,她瞥见一个身影朝自己靠近,最后停在了面前,她见他身着蟒袍,心中一惊,她知道古代只有皇子王爷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才可以穿蟒袍,今日府上会有如此身份的人,莫非是四皇子? 正想着便感觉到不对劲,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鼻,一只手朝自己伸了过来,孟筱然立刻下意识地一躲,下一刻便传来一旁的怒斥,“大胆,敢对四皇子不敬!” 果真是四皇子!孟筱然心中暗道不好,死死低着头不敢出气,这时听到头顶传来了一阵低笑,“小李子,别这样,吓坏了佳人可不好了。” 一旁的宫人立刻不敢多言,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东方爵眼中含着笑,说道:“舅父让了做了甜点,正好本宫饿了,拿过来吧。”说完便走了过去,朝着孟筱然来时的路走去。 孟筱然心乱如麻,没想到今日柳如雪会这样安排,她虽然可以提防别的,可是眼前的人可是皇子,她如何有能力对抗? 见她带愣住不走,一旁的宫人小李子不悦地皱了皱眉,“还不快跟上!” 孟筱然这才回过神,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没走多久便听到刚刚那个小丫鬟的声音,“参见四皇子。” 东方爵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前走,待她走后,那小丫鬟抬起头便看到走在后面的孟筱然,眼中划过一抹喜色,孟筱然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明白,这个丫鬟定是被柳如雪收买了。 孟筱然跟在东方爵的身后进了他歇息的屋子,她一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将食盒放下,端出里面的酒酿圆子放在了桌上,“四皇子,请用。”说完便站到一边。 她一直低着头,可像东方爵这样见过无数美人的人,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美貌,无论她如何低头也挡不住,东方爵坐在桌边,喝了一口香甜的甜汤,而后对着她说道:“你过来。” 皇子的命令她有多大胆子敢不听?孟筱然认命地走了过去,离他有些距离便停了下来,谁知道东方爵还不满意,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满含着看到猎物时的光芒和一丝戏谑。 “你像个见到了猛兽的猎物,怎么了,觉得本宫会吃了你?” “奴婢不敢。”孟筱然垂着头回答。 东方爵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孟筱然已经感觉到了东方爵话语中的逗弄,她也明白,自己这样低着头根本于事无补,最好只好按他的吩咐抬起了头。 东方爵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他刚刚从轮廓便看出她的美貌,但真正见到还是不免诧异了一番,纵使他见过这么多美人,眼前的也着实出众,想不到相府竟有如此容貌倾城的丫鬟。 东方爵是皇后之子,自然是尊贵无比,虽然还未娶妃,但待他及冠后,皇后便静心挑选了许多容貌身段上等的良家女子送去服侍他,所以他也算是久经风月了,此时借着酒意,看着面前的佳人,心里难免一阵燥热。 他站起身走了过来,孟筱然全身僵直,警惕起来,东方爵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仔细看着眼前精致的小脸,眼看着就要凑过来。 孟筱然最后还是没忍住躲开了,正在这时,屋外忽然出现了一群人,都是些年轻的贵公子,在院子里醒酒后过来拜会四皇子,见到这样的情景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众人皆会意地笑了。 这时相府的那位风流二少爷柳成越站了出来,哈哈一笑,“四皇子若是喜欢,成越便做回主,将绿芙这丫头送给您。” 柳成越的名声众人自然知晓,虽然心中都很是不屑,但这一次他这露骨的话显然是对了四皇子的心思,众人自然是应和一番。 孟筱然此刻恨不得冲过去撕了柳成越的嘴,正在她绝望无助时,一个人站了出来,冲着东方爵躬身行了个大礼,“四皇子赎罪,实不相瞒,绿芙与子卿早已私定终身,还望四皇子饶了她不敬之罪,若是她刚刚不懂事冒犯了四皇子,那子卿在这里替她赔罪了。”说着又行了大礼。 孟筱然望着躬着身子的陆子卿,心里震惊不已,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异常,心里一思索便跪倒在地,冲着四皇子说道:“殿下赎罪,奴婢无知,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两人一唱一和将屋内气氛降到了冰点,东方爵的脸色十分不好,他眼神锐利地盯着面前的两人,面上神色变了又变,过了许久才忽然笑了,“陆公子多礼了,快起身吧,不过是小事,不必如此。” 虽如此说,但众人都明白,陆子卿将四皇子狠狠得罪了,怕是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经此一番,四皇子便带着宫人起身回宫了,诸位公子见状也都散了,这件事也很快传了出去,绿芙与表少爷私定终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 如雪阁里一直等着消息的柳如雪,听到春芽回禀的消息后大怒,立刻匆匆赶去了正院,路上正好遇到了一前一后走在一起的两人,二话不说冲上去便给了孟筱然一巴掌。 这一巴掌,孟筱然本可以躲过,但她忽然不想躲,就是要让陆子卿看到柳如雪的真面目,让她永远都别想得到心上人的欢心,柳如雪几次三番的陷害真的彻底惹怒了她,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再似从前那样隐忍,新仇旧恨便一起算了。 陆子卿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怒色,将孟筱然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冷冷地看着柳如雪,“表妹不问青红皂白便上来打人,似乎不太好。” 柳如雪见心上人这样说自己,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再看孟筱然,眼中全是恨意。 “表哥,她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你竟然为了她说我?” 陆子卿看了她一眼,说道:“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下人,她是我的人。”说完便拉着孟筱然离开了。 柳如雪一脸怔愣地站在原地,身旁的春芽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过了许久才试探地喊道:“大小姐……啊!” 刚喊出声,柳如雪便转身给了她一个耳光,恶狠狠地说道:“明明安排地天衣无缝,为何表哥会出现在那里?不是让你安排人在他的酒里面加些**?” 春芽捂着脸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大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明明已经安排好了,看着他们在表少爷的酒杯上抹了药,表少爷也喝了酒,奴婢真的不知道表少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事已至此,再多说已无用,柳如雪眼中流下不甘的泪水,转身离开,春芽见状立刻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陆子卿拉着孟筱然的手腕走了许久,出了正院后她便轻轻挣脱开了,两人一直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地走着,回到墨玉斋后,院子里的人见到陆子卿身后跟着的人,都有些好奇地偷看着。 这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自然十分好奇跟表少爷私定终身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待看到了孟筱然,顿时似了然一般点点头,怪不得能入表少爷的眼,长得这般容貌,也难怪表少爷为了她,不惜得罪了四皇子了。 同时也有人摇了摇头,心里暗叹孟筱然乃是红颜祸水,害得自家主子得罪了四皇子,这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孟筱然身上,令她十分不自在,她一言不发地跟在陆子卿身后,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终于松了口气,后院是陆子卿歇息的地方,这里向来没有人能随意进出,陆子卿只允许自己的贴身侍从揽月进来,其他人一律只能在外院做事。 陆子卿将孟筱然带进一个屋子前,对她说道:“你日后便住在这里,稍后我会让揽月带人来收拾好。” 孟筱然见他转身离开,忍不住喊住了他,“陆公子……” 陆子卿转过身看着她,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光芒,孟筱然咬了咬唇,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今日,你为何要帮我?” 陆子卿忽然笑了,“若是我不帮你,你就会被相府送去四皇子府,你愿意么?” “我不愿,但我想知道,你为何帮我,为何要那样说?”孟筱然看着他,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全都问了出来。 “我不愿你从此陨落在四皇子府的后院,我知道你定然不会愿意,所以我才帮你。”陆子卿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眼中的情意令孟筱然一阵心悸。 她别开了眼,说道:“可今日你得罪了四皇子,日后……” “这你不必担忧,我自有成算。”陆子卿打断了她的话,又笑了笑,“你好好歇息,我先走了。”说完便离开了。 ------------ 第六十一章 是友非敌 孟筱然心中暗暗叹气,推开门进去,屋子里十分干净整洁,看模样就知道每天都有人打扫,她走到桌边坐下,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若不是陆子卿,她不敢想今日的后果,沈谦即使家财万贯,那也只是商人,如何斗得过皇权? 她伸手按了按一阵阵抽痛的太阳穴,心里纷乱不已,也不知今后该如何做,她是想好好做个卧底便好,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成沈谦交待的任务了。 真想着,屋外有人敲门,她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见到了揽月,他冲孟筱然点点头,而后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将东西都搬进去放好,做好了就赶快退下。” 孟筱然这才看见一群丫鬟抱着东西鱼贯而入,四下忙碌起来,很快将原本还有些空的屋子装饰一新,床上换上了崭新的被褥,桌子上摆上了一套崭新的茶具,还送了一套梳妆镜过来,上面摆上了一套用具。 这一切做好后,那些丫鬟便无声地退下,揽月也冲孟筱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孟筱然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忽然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情形下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这消息传到陈氏那里时,她先是一愣,而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绿意十分不解,但却不敢多问,过了一会陈氏才停了下来,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柳如雪苦心设计,最后竟帮了绿芙一把,恐怕这会正在屋里砸东西呢!” 能看到柳如雪吃瘪,陈氏自然是开心不已,也不去追究自己的大丫鬟何时与表少爷私定了终身,还十分好心地让人去收拾了孟筱然的东西,同时还将小翠给送了过去。 小翠见到孟筱然时十分开心,一是因为能继续跟在她身边,还有一点则是因为听到了孟筱然跟陆子卿的事,自然替她高兴。 孟筱然见到她自然也很高兴,见她一脸笑意,心中叹气,问道:“你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 “姐姐终于找到如意郎君,小翠当然开心了,表少爷这么好的人,姐姐跟了他肯定好,日后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小翠的小脸上满是对未来的向往,让孟筱然看着心中一酸,苦笑了一下。 “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恐怕日后我们都无法安宁了,如今我算是正式与大小姐为敌了,以后她的招数可不像从前那样了,或许我们要面对的更多,哎,罢了,不去多想了。”孟筱然摸了摸小翠的头,叹了口气。 又问了她为何会过来,知道是陈氏派她过来的,心里有些诧异,又有些了然,诧异的是陈氏不知为何忽然对她多了善意,而这一切不知为何,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小翠被安排在外院的下人房里,条件虽然没有孟筱然那里好,但也算不错了,众人也都知道她与小翠关系好,这个时候自然对小翠万分照顾,不敢有丝毫得罪之处。 是夜,孟筱然心中抑郁烦闷,便出了墨玉斋,沿着青石小路慢慢走着,离墨玉斋不远处便是一处荷塘,如今春意盎然,但池子里却依然没什么景致,不过对于此时的孟筱然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她不过是希望找个僻静之处好好静一静,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此时墨玉斋的书房里,陆子卿背对着揽月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一言不发,揽月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最终没忍住说道:“主子,今日之事,您还是太过冲动了,得罪了四皇子,虽说他不敢对您怎么样,可咱们一直以来想要低调隐秘的想法便泡汤了,或许四皇子会让人注意您。” 陆子卿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渐渐明白,心中这样异样的感觉或许会成为他道路上的阻碍,可却始终不舍真的割舍下。 揽月见他不说话,心中暗暗叹气,也不敢再多说,主仆二人再次陷入了寂静,过了许久,陆子卿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先下去歇着吧,我出去走走。” 揽月自然不敢再多言,点点头便退下了,陆子卿走出了书房,经过内院时,情不自禁看了看孟筱然的屋子,见里面漆黑一片,以为她已经睡下,而后他起步离开,走出了墨玉斋。 到了那处他经常去的荷花塘,竟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瞬间有些惊喜,孟筱然听到了声响也转过头,看到了他时微微一愣,想要走却无法踏出脚步。 陆子卿走了过来,站到她身边,与她一起望着面前的荷花塘,微风吹过,一阵水腥气传来,孟筱然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你知道我到相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么?” 陆子卿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她如玉般的侧颜许久说不出话,孟筱然转过头,如水一般的眸子里如星光一般,闪烁着淡淡光芒,她看着陆子卿说道:“你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你肯定早有猜测,对不对?” 见她这样直白地说出口,陆子卿也无法再隐瞒,点了点头,孟筱然忽然笑了,笑容里有许多无奈,但却令陆子卿心动不已,“你明知道我来这里是不怀好意,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地帮我?你可知道,若是相府出了事,你的亲友都会被牵连,几日如此,你为何还要救我?” 陆子卿一瞬间失了神,他发现自己的满腹才华,在面对她时都成了泡影,看着她一脸执拗地一连串质问,他竟无言以对。 孟筱然见他呆愣住不说话,忽然像泄了气一般,她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心中的矛盾和纠结却始终没有散去,她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做卧底,就是为了找出相府私开金矿的证据,一旦证据找到,相府定然覆灭。 可在相府每次遇到磨难,陆子卿都会出手相救,一旦相府倒了,他定然也会受到牵连,以前从未有过犹豫的心,此刻却犹豫了,她不明白子自己为何如此,但却清楚,她无法做到无情无义。 “我还是当初那句话,我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你就是你,就是当初我初见时充满灵气的女子。”陆子卿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孟筱然以为他说的是那次在府里相遇,其实陆子卿想的却是在成衣店外,惊鸿一瞥,似乎自那一刻开心,心便悄悄沦陷了。 “你不管我的目的,可若是这一切会连累到你和你的家人呢?你也不管么?”孟筱然不知是在纠结什么,似乎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 陆子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放心,无论如何,这一切都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至于柳应元和柳如雪,这两位勉强算得上是我的亲人,事实上,我丝毫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他的话令孟筱然一阵诧异,但却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她没有多说,等着陆子卿的解释。 “十几年前,我的姑姑陆雪清,是名动天下的美人,郁京城谁人不知陆家的小姐?姑姑与柳应该元青梅竹马,自小便定了亲,待到两人成年便顺利成了亲。成亲第一年,姑姑便怀了身孕,柳应元对姑姑十分好,他们二人之前的恩爱在当时也是一段佳话。”陆子卿说着停了一会,似乎是在化解心中的悲伤,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谁知姑姑在生如雪表妹时竟然会大出血,最终没能救回来,就这样去了。姑姑是我父亲唯一的妹妹,也是祖父母唯一的女儿,自小便疼爱有佳,出嫁不过一年就去了,他们二老接受不住打击病倒了,父亲伤心之下求了外放之职,带着祖父母离开了郁京城这个伤心之地。” 原来如此,怪不得陆子卿的父亲会外放在外,竟有这样一层原因,孟筱然正暗暗想着,陆子卿又继续说道: “几年前,父亲不知从何处得知,当年姑姑的死竟不是意外,竟是因为姑姑撞破了皇后与柳应元之间不可告人的阴谋,皇后便派人在她生产时动了手脚,造成她是大出血身亡的假象,蒙蔽了我们十多年。” 孟筱然闻言大惊,没想到相府竟还有这样秘辛,这一番繁荣背后有太多不为人知的肮脏了,她又想到之前法华寺发现了陈氏的秘密,心中不由感慨,这相府的男女主人还真是没一个好的。 “那你现在来相府,是……?” 陆子卿勾唇一笑,“既然父亲知道了真相,自然是不会放过柳应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查出真相,然后毁了相府。” 孟筱然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屡次出手相助,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现在她可以确定,陆子卿是友非敌,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我都要多谢你的帮助,特别是这次,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若日后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说。”孟筱然看着他,尽量忽略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故作不知地说了这番话。 ------------ 第六十二章 蛛丝马迹 陆子卿笑了笑没说话,孟筱然冲他点了点头,“夜深了,我先回去了,陆公子也早些歇息。”说完便转身离开。 陆子卿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许久没有动弹,过了一会他转过头,看着平静的池水,忽然笑了笑,“这池春水已乱了,何必再让它平静下来?” 经过那一夜的交谈,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丝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了共同的秘密的朋友一般,孟筱然不再担忧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到他,更重要的是,她确认了陆子卿是不会破坏自己行动的人,这一点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自从被陆子卿当众宣布二人的关系后,她在相府的地位便变得微妙起来,她如今已是表少爷名义上的爱妾,众人自然不敢得罪,可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的心思,唯恐对她过于热情而惹恼了大小姐,于是乎,孟筱然便在这墨玉斋不尴不尬地生活了下来。 不过好在这一切她都不会在意,来到这里唯一的好处便是她不必再做事,每日闲着竟有些无聊起来,于是她叫来小翠,让她去打听府里各个院子的消息,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说给她听。 这样做竟也有收获,小翠对她说起正院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柳应元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摔碎了一块上好的黑玉镇纸,是他平日里最爱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竟让他如此生气。 孟筱然听到这里眼神微闪,状作无意地问道:“其他院子可有动静?老爷发火后去了哪里?” 小翠摇了摇头,“没听说其他院子有动静……哦,对了,夫人似乎带着人去了老爷的书房前送汤,被拦了下去,老爷发了火之后好像是匆匆出府了,没有去哪个院子。” 看来陈氏也是闻风而至,难道是柳应元那里有情况?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令他如此大动干戈,要知道,柳相爷可是出了名的心思缜密,若非真的出了大事,他绝对不会如此。 孟筱然听了之后便让小翠出去了,自己坐在屋子里思考,过了一会她还是打算出去打探一番,如今她身份不同,可以在府里四处走走看看,也不会有人会拦着她了。 此时夜幕降临,日落西山,外面笼罩着淡淡的昏暗,她朝着正院的方向走着,眼睛一直注意着四周,待走到了正院附近,忽然有了发现,只见正院上空,一阵人影飞过,速递极快,若不是因为她学了武功、眼力极好,绝对不会发现异常。 孟筱然停下脚步,心中有了成算,转身打算回去,一转身却看到了多日未见的“仇人”柳如雪。 对于柳如雪来说,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如利刀一般的眼神射向孟筱然,而孟筱然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躲闪,抬着头迎着她的目光,脸上还含着淡淡的笑。 “见过大小姐。”孟筱然朝她微微福身行礼,这更刺激了柳如雪,她冷着脸瞪着孟筱然。 “贱婢,谁给你胆子如此猖狂?给我跪下!” 孟筱然淡淡一笑,“大小姐,如今我已不是丫鬟,您也不必见到我就动怒,我这就走了,不碍您的眼。”说完便朝前走。 柳如雪没想到她竟会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立刻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扬起手便狠狠朝她扇了过去。 这一次孟筱然却不会再任由其打下来,稍稍让了让便让她扑了个空,若不是春芽和冬霜扶住了她,定是要摔倒在地。 “大小姐,我先回去了,府里的夜景也很不错,您慢慢欣赏。”说完看也不看柳如雪转身就走。 留下一脸震惊的柳如雪,过了一会她回过神,立刻大怒,“贱人,不过是表哥暖床的丫头,竟当自己是正经夫人了?” 她挣开两个丫鬟的手,回过身给两人一人一巴掌,“没用的东西,看到主子被欺负竟不上前帮忙?哼!”说完瞪了她们一眼,朝前走去。 来到正院,正如往常一般要走进去,竟被拦住了,院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守着,这两人柳如雪从未见过,通身散发出凌人的气势。 柳如雪刚刚才从孟筱然那里受了气,此时又被拦在门外,立刻火冒三丈,怒喝起他们,“哪里来的狗奴才!竟敢拦住本小姐的路?让我爹爹知道,看他怎么惩治你们。” “大小姐恕罪,是相爷吩咐的,任何人不得进入正院。”虽话语恭敬,可脸上却面无表情,又让柳如雪一阵气闷,正待发作,管家从里面出来。 满脸含笑地冲柳如雪点头哈腰,“大小姐,相爷这会有要事处理,便吩咐下来不让人进去打扰,大小姐不如先回去,待相爷处理完了,奴才便跟他禀报,让相爷去见您,您看如何?” 这管家也在相府做了有几十年了,柳如雪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会如此好言相劝,柳如雪自然也不好发作,冷哼了一声带着两个丫鬟转身离开。 孟筱然匆匆回了墨玉斋,回到自己屋子里拿出纸笔写下一张字条,而后去了浆洗处找小春,消息送出去后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沈府* 沈谦正坐在桌前翻看账本,这时青枫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来,将手中的字条双手递了过去。 沈谦的眼睛从账本上移开,接过字条打开,看了上面的内容后脸色微变,青枫见状知道肯定是出了事,立刻问道:“公子,怎么了?” 沈谦思索了一番便对他说,“立刻去召集二十名暗卫,你带他们去相府外埋伏。”青枫领命出去了。 他吩咐完也立刻离开书房,回到自己屋中,打开衣柜,拿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换了衣服后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先是出去安排了一番,将郁京城中的生意都交托给亲信后才赶到相府附近,与青枫汇合,青枫见到他,有些诧异,“公子,你也过来?” 沈谦点点头,低声说道:“这次事情非同一般,我跟着比较放心。” 他的武功比其他人都要高,但青枫却不赞同他一起,“公子,这些事情你交给属下就好,何必自己也跟来?” “我说了,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极有可能是个突破,我必须跟着。” “可是京中这么多生意,所有的事都要公子处理,如何能离开?” “所有事我已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 “可公子走了,孟姑娘在丞相府若是有危险怎么办?”这几次孟筱然确实是屡次身陷危险,好在最后都化险为夷,自家公子的担忧,青枫一直看在眼中,所以此时才会有此一说。 沈谦闻言微微愣住,过了一会勾唇一笑,“这段日子她应该是安全的,至少有人会保护她。”他说的那个人是谁青枫自然清楚,也不敢再多说了。 他们从戌时一刻赶到一直等到子时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众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公子让他们过来是为何?沈谦却一直没有动作他坚信今夜丞相府肯定会有动作。 果然又等了一个时辰后,丞相府上空有了动静,一大批黑影从那个方向飞出,速度十分快,消失在夜色中,沈谦比了个手势,众人都止住了动作,过了一会才朝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谦看他们的速度就知道一个个武功不弱,所以他们都不敢靠得太近,一直不远不近得跟在他们后面。 那群人似乎是不知疲惫一般,中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在沈谦带出来的都是高手,大家也没觉得多吃力。 赶了一天之后,沈谦远远瞧见他们速度慢了下来,立刻举起手,示意众人停下,他又看了一会发现那群人再前面的林子里停下了,想必是要休息了。 于是他也带着暗卫们悄悄落地,大家出门都已经十分有经验,每人都带了一个包袱,装了水和干粮。 大家席地而坐,喝了些水,吃了干粮,忽然沈谦站起身,示意众人不要发出声响,他侧过身子,耳朵朝着那群人歇息的方向,而后轻声说道:“准备动身吧,他们出发了。” 众人立刻将东西收拾好,包袱系在身上,几个纵身,轻踏树干,飞上了树顶,果然远远看见一群黑影,看样子,约摸有二三十人,看来,到时候也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沈谦足尖踏在树顶一根枝桠上,站在最前面看了一会,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立刻往前追去,青枫跟在他身边,二十个暗卫有条不紊地跟在后面。 他一边施展轻功,一边仔细观察地形,这方向,是往崇州,难道柳应元的金矿便在崇州? 一行人追在黑衣人后面赶了三天路,众人体力都有些不支了,而沈谦看前面那帮人似乎也是累惨了,第三天天亮后停在一片树林里便再也没有离开,想必是在休息。 沈谦立刻跟青枫商量一下,让暗卫们就地休息,他们二人轮流休息,必须有一个人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青枫坚持让沈谦先休息,沈谦知道他的性格,十分执拗,若是不答应,那两人都别想休息了,于是他点点头,找了一棵树靠着休息,赶了三天路,实在太累了,他很快便睡着了。 ------------ 第六十三章 传说中的金矿 沈谦心中一直记挂着那群人,所以睡得并不熟,过了一会醒了后便起身让青枫去睡,两人就这样一直轮流着休息,竟也休息得不错,而那边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动静,难不成今夜会有什么行动? 心中有了猜测他便更加关注那边的动静,太阳落山后,沈谦让青枫将睡着的暗卫都喊醒,休息了一整天,他们体力都恢复得很好,一个个又生龙活虎了。 天一黑下来,果然传来动静,等声音消失了,他们立刻追了过去,好在月色很好,没有跟丢,约摸追了两个时辰,夜色更深了,如墨一般漆黑一片。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两群人都穿着黑色夜行衣,完美的融入到黑夜之中,若不是沈谦目力极佳,想跟住他们还真有些困难。 沈谦四处观察,发现他们现在是到了一处村庄,虽然夜深了,但还是偶尔有一两户房里透出了微弱的光,也幸好有这点微弱的光,让沈谦看清楚了周围的建筑,他们为何赶了三天路,只为到一处村庄? 也不知柳应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谦继续紧追在他们身后,只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朝一处人家围了过去沈谦眼睛一闪,已大约猜出他们的目的,恐怕这处人家里有对柳应元来说十分重要的人,这样一想,他立刻快速上前,暗卫们见状纷纷加快了速度,瞬间赶到了那群人身边。 那群人听到了动静,立刻大喊“谁?” 沈谦他们自然不会回复,一上去就开打,沈谦对青枫说道:“你去屋子里,无论如何,保护里面的人!” 青枫点点头,立刻冲进屋里,此时已经有个黑衣人在里面了,正举起刀往床上砍,青枫拿起剑快速挡住他要落下的大刀,两个人交起手来,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 屋子里的人一早听见动静,早就躲在了床底下,此时浑身颤抖着,听着房里的打斗声,他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有另一帮人来救他了! 青枫一剑刺穿那人的身体,拔出剑后抹了一把脸,溅了不少温热的血,有些难受。 青枫走到床边,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床上的被子里鼓鼓的,还以为有人睡在那里,于是他喊道:“我们是来救你的,快醒醒,跟在我们身边。” 半天没有反应,青枫急了,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没有人,里面只是塞了枕头而已! 青枫有些诧异,“人呢?公子不是要我来保护人的,难道这家里没人?” 躲在床底下的人这时终于放心了,这人应该是来救他的,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少侠,我在这里。” 青枫听见了声音,立刻问道:“哪里?你快出来!” 那人此刻还惊魂未定,颤抖着身体从床底爬了出来,对着青枫就磕头:“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青枫皱皱眉,说道:“别谢我,要谢等公子解决完那群人你再谢他,快起来,我带你出去!” 那人赶紧爬了起来,跟在青枫身后走了出来,此时外面两帮人打得正酣,对方人数众多,且都是武艺高强,他们应付起来也稍显吃力,好在沈谦的武功比他们高出不少,仅他一人便解决了好几个黑衣人。 眼看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倒下,那边的人有些急了,想要撤退却被沈谦的暗卫们缠住,根本脱不开身,青枫一手拉着那个人,一手拿着剑,也加入战斗,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还是能够缠住一个人,也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最后一个黑衣人见形势不对,拼命想要逃脱,终于冲出一个口子,想要逃走,忽然身体被一把剑刺穿,沈谦站在不远处,冷哼了一声,“想回去送信么?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等一切都结束后,沈谦对身后的暗卫们吩咐道:“将所有的尸体处理了。”暗卫们领命,肩上扛一个,手里提一个,很快将一地的尸体都运走了。 沈谦和青枫留了下来,对那个吓得仍旧瑟瑟发抖的人说道:“回屋去,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人点点头,虽然看不清沈谦的脸,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便告诉他,这不是一般人,他不自觉地便想要服从。 那个人走进屋里,点了灯,这时屋里总算有了光亮,沈谦看了一眼四周,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地上还有一摊血,应该是刚才那个被青枫刺死的黑衣人留下的。 他又看了看站在桌边的男人,全身磨烂,脸上也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出年纪,沈谦问道:“柳应元为何要杀你?” 那人闻言,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果然是柳应元!他就知道自己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沈谦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肯定知道柳应元,继续说道:“若是你继续在这颤抖发愣,那谁也救不了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是事!” 男人看着沈谦,此刻他虽蒙着面,可却遮盖不住他身上的气质,定是位贵人,他握了握拳,反正落在柳应元手上,他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赌一把,就赌眼前这个人是个良善之人。 他赌对了,沈谦虽不是良善之辈,但却从来不滥杀无辜,这一点看,他已经比许多人好了很多。 他缓缓开口说道:“在下陈少华,樟州人士,五年前去崇州探亲,却被人强掳去了一处山中,被迫在那里开矿,那金矿的主人就是当朝丞相柳应元!起初我试图逃脱,被捉回来许多次,命都差点没了,渐渐的我也不逃了,他们见我读过不少书,术算也不错,于是便不让我开矿,让我专门负责矿山所有的账务。” 沈谦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何逃了出来?” 陈少华眼中含泪,说道:“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我如何能放的下?我离开时,妻子刚生下小儿子几个月,我在矿山中度日如年,每日想着的便是怎么逃出来,因为我管账,他们对我也算客气,时常带我出去采买,我暗暗记下了路线,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陈少华忽然哭了起来,沈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青枫也感觉奇怪,便问他:“你哭什么?” 陈少华擦了擦眼泪,说道:“我逃出来之后,拼命赶回家中,却被告知,父母妻儿,五年前为了寻我,也去了崇州,却遇到了山匪,全都遇害了,可怜我那刚出世的小儿子,才五个月啊!” 沈谦沉默了,若他没有猜错,陈少华的家人,绝不是遇到了山匪,极有可能是被丞相府的人杀害了。 青枫听了陈少华的话,脸上满是愤怒,心里十分难受,他向来心软,看着痛哭失声的陈少华一冲动便说道:“你放心,公子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陈少华一听立刻跪倒在地,朝着沈谦不住地磕头:“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少侠对我陈家的大恩大德我陈少华永生不会忘记!” 沈谦看了一眼青枫,他倒是会给自己揽事,替他满口答应了下来,青枫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说道:“你起来吧,仔细跟我说说那金矿的事,还有你说你是记账的,那账本在哪?” 陈少华站起身,三个人都坐到桌边,仅有的三条破旧的长凳,一人一个,刚刚好。 他详细地描述了他们被关的地点,以及里面的情况,里面所有开矿的工人都是被强掳过去的,而被冶炼出来的金砖全都被秘密运了出去,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那账本每年都会送出去,柳应元每年都会查看,一共五年,从我过去开始,至少有五本账册,前不久,今年的账册也刚刚送了出去,应该都在丞相府。” 沈谦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里离那里远不远?” 陈少华摇摇头,说道:“不远,我逃出去后拼命跑了四天就回去了,得知家人都不在了,我又逃了出来,这里是离我家不远的姚家村,想必要去金矿也不会太远。” 沈谦点点头,皱眉思索了一会,说道:“如今柳应元已经发现了你逃了出来,想必那里早已撤离了,不过咱们还是要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沈谦和青枫带着陈少华一起上路,暗卫们这次是悄悄跟在后面,他们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天就亮了,沈谦来到一处集镇买了三匹马,三人骑着马快速朝着崇州飞驰而去。 这里离崇州真的很近,走路只需四日,骑上快马,他们只花了一日便到了,金矿的位置十分隐秘,三个人下了马,只身走进了密林中,在陈少华的带领下,大家七拐八绕地,终于看到了一条小路,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穿过一座被挖空的山洞之后,终于见到了金矿。 沈谦沿着挖好的台阶走进去,果然不出他所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看着里面空空荡荡的场地,想象着数日之前这里的壮观景象。 若如陈少华所说的,这里从前该有几百人,竟在几日之间都撤离了,他心中暗暗心惊于柳应元的本事,看来他从前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能坐上丞相,且这么多年荣宠不衰,果真是有几分本领。 ------------ 第六十四章 问情 沈谦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陈少华,问道:“这里应该是锻炼矿石之处,你可是那金矿在何处?” 陈少华摇了摇头,“金矿是每日由一群人从外面运过来,我们在里面的人都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 “果然是只老狐狸!”沈谦又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山洞,而后说道:“走吧,我们赶紧撤,别打草惊蛇了。” 三人快速离开了山洞后,沿着来时的山路离开了,白日里,他们骑马赶路,为了不引人耳目,三人都易了容,入了夜,换上夜行衣又开始往回赶,由于陈少华不会轻功,沈谦负责带着他,速度便慢了下来,赶了三天三夜才回到郁京城。 沈谦趁夜将陈少华带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陈少华便这样住下了,梳洗干净后竟是仪表堂堂,可能由于常年被关在山里,面色有些苍白。 沈谦打量了他一番,而后笑了笑,“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既然你术算好,那日后便替我管些账本。”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如今公子又如此重用,少华实在是感激不尽。”陈少华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语气也有些激动。 “好好替我做事,至于你的仇,你放心,总有一天会得报的。”沈谦看着远方说道,话语中有着笃定。 孟筱然这几日在相府也是坐立不安,自从她那日送出消息后便再也没有了沈谦的音讯,而相府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难道当日她猜错了? 这几日她一直待在墨玉斋没有出门,但府里的动静她却是时时关注着,令她感到奇怪的事,自那日之后柳应元虽说一直忙碌,但却没有再有异动,或许是事情解决了。 那沈谦会不会出事?这个念头一闪过便立刻被她否定了,沈谦的本事她自然是知道的,武功高强不说,心机也是一等一的,肯定不会有事,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她难免会有些担忧。 正担忧着,第二日,孟筱然便又接到了小春送来的信,沈谦约她当夜子时见,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是夜,她见到沈谦的后便问道:“当日到底是出了何事?”这个疑惑埋在她心里已经好几日,一见面自然要问个清楚。 沈谦笑了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柳应元在崇州秘密基地里逃出了一个重要的人,他自然急了。” “秘密基地?”孟筱然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忽然眼睛一亮,“是金矿?” 沈谦思索了一番说道:“可以这么说,但那里并不是金矿的所在地,只是他用来冶炼金矿的地方。” “那日接到你的信后,我们便赶来了相府,一直到深夜,才看到一群黑衣人离开,我们跟在后面三天三夜,来到了一处村庄,原来他们是要去灭口,仅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竟派去了三十多名高手,可见那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孟筱然听着这些不由心惊,没想到这几日表面风平浪静,竟出了这许多事,“那个人你们救下了么?” “自然,此时他被我带回了沈府,事后他带我们去了柳应元的那处秘密基地,不过赶去时已经人去楼空了。”沈谦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孟筱然也有些失落,这次绝佳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经过这次事情,柳应元肯定会更加小心,若想再查到什么恐怕难了。” “是啊,不过好在那个人跟我们说了,柳应元那里有几本账册,上面记录了每年金矿的收支,这也算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若是能找到那些账册,柳应元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 孟筱然却没有那么乐观,“那么重要的账册,柳应元一定会藏在隐秘之处,我们想要找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说着又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柳应元不过是个丞相,他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私开金矿?而且那么多金子他会藏在哪里?”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沈谦勾唇一笑,笑容中有些不以为然,“柳应元一个人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胆子,但他有靠山啊。”说完看着孟筱然,眼中含着深意。 “四皇子?”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夜陆子卿跟她说的话又出现在耳边,他的姑姑就是发现了皇后与柳应元的谋划,这才被害了,难不成这背后的主使是皇后娘娘? 这些猜测孟筱然没有说出来,不知为何她不想将陆子卿的事情告诉沈谦,或许是因为心中还有着感激,或许因为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自然不可告诉别人。 沈谦虽注意到她神色不对,但却没有多想,只笑了笑说道:“四皇子如今势头正盛,他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按理说是没必要这样冒险。” “是啊,那柳应元的靠山还能有谁?皇后娘娘?” 沈谦的眼中闪过一抹沉思,过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声,“猜不透,背后之人若是皇后,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他们安分守己,太子之位极有可能是四皇子的,这样做又是为何?” 是啊,为何呢?孟筱然心里也一阵疑惑,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随后沈谦回过神,看着低头不语的孟筱然,忽然问道:“你如今在墨玉斋过得如何?你与陆子卿当真如他所说,已经私定终身?”问话时,沈谦的心不知为何会一阵紧张,似乎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孟筱然面色一滞,而后摇了摇头,“你该知道这不可能,陆子卿不过是为了帮我罢了,那时候若不是他出面解围,恐怕我此时已经在四皇子府了,一旦进去了,想要出来就难了。” 沈谦很想说就算没有他,我也会救你出来,可最终没能说出口,毕竟当时他无法出面相助,这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相对无言,竟有些隐隐的尴尬,孟筱然见事情也已经说完便站起身,“我先回去了,若还有事我会送信给你。” 沈谦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直到离开,面上平静,可眼中的翻腾的情绪却出卖了他的内心,过了许久他才唤了一声青枫,两人吹灭了屋里的灯火离开了。 孟筱然悄悄回到了墨玉斋,走到自己的屋子前,一推门便发现不对劲,往屋里一看便看到一个黑影站在窗边,立刻心中一紧。 “回来了?” 听到声音后孟筱然才松了口气,搭在腰间的手也放了下来,那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用来防身用的。 她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走到一边轻声喊了句,“陆公子。” 陆子卿转过身看着她,即使是在黑夜里,她的一双眼还是明亮如水,里面总是含着一股忧伤和疏离,第一次见到便被深深吸引,那时并不在意,可缘分似乎就是如此奇妙,一次又一次的重逢,也让他越陷越深。 孟筱然垂下眼,避开他炙热的目光,“陆公子深夜来我的房中,可是有事?” “孟姑娘,若是我说,让你不必再做这样的事,你会答应么?” 陆子卿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孟筱然十分不解,“我不太明白陆公子的意思。” 陆子卿看着她说道:“不要再做内应,过着正常的日子,好么?” 孟筱然看着他,想要看懂他的意思,最终摇了摇头,“这是我的使命,岂能半途而废?” “若是我说,我可以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必再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你能答应么?”陆子卿似乎是有些急切,走近了几步急急地说着。 这是陆子卿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表达心意,孟筱然自然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就这样望着他不说话,陆子卿心中一喜,以为她心动了,于是走上前,有些忘情地拉起她的手,“答应我,好么?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就待在我身边就好。” 孟筱然被抓住的手如触电一般,整个人浑身一热,心中一阵阵的悸动让她十分难受,她赶忙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了一步。 陆子卿手中一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我……我刚刚孟浪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最后还是陆子卿按耐不住开了口,“我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你会答应么?” 孟筱然心乱如麻,过了许久才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陆子卿看着她如含着春水一般的双眼,笑了笑,“我为何如此,难道你不知道?”说着再次走近她,站在与她仅隔了一人的地方,他身材高大,足足高了孟筱然一个头,此时低下了头看着不远处的人儿,心中一片柔软,“自从第一次相见,你便留在了我的心中,久久无法忘怀。” 孟筱然看着他认真的双眼,心跳如雷,却一时无法回应,陆子卿见她不说话,又继续说道:“你曾经问我为何一直帮你,我也曾问过我自己这个问题,如今我可以回答你,因为我喜欢你,情不自禁地想要保护你。” 最后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对我可有一丝心悦之意?” 孟筱然无法回答,最后只好低下头,又退了一大步,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陆公子,夜深了,请回吧。” ------------ 第六十五章 定情 陆子卿满腔的希望忽然熄灭了,看着孟筱然冷若冰霜的脸,心一下子也就凉了,最后带着失望离开。 孟筱然在他走后便关上了门,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露出了痛苦纠结之色,她靠在门上,闭了闭眼睛,最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夜,陆子卿坐在书房里一夜未眠,而躺在床上的孟筱然也是辗转反侧,一直无法成眠。 孟筱然睁着眼看着上方,脑中不断回响着陆子卿的话,那些与他相处的画面如同幕布一般一桢一桢地划过脑海,第一次的解围,第二次的相助,一次又一次,似乎每一次都是他在帮助自己,而他的心意也早就显现出来。 她不是没有感觉,却一直在逃避,不仅逃避着陆子卿,也在逃避着自己的心,是的,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在一点一点的沦陷,她察觉到了,想要控制却无能为力。 对于一个卧底来说,如今大事未成,她能够有感情么? 另一个声音在说,他与相府也有仇恨,并不会阻拦你的事,或许还能够帮到你,你跟他在一起没事的。 真的没事么? 就这样左思右想,脑中两个声音不断在打架,最后不知怎样迷迷糊糊睡着了,似乎才没睡多久便听到了声响,睁开眼,天亮了。 院子里有了走动声,应该是小翠来了,这个院子出了揽月便只有小翠可以进出,“小翠,进来吧。” 孟筱然起身穿好了衣物,小翠端着脸盆走了进来,洗漱好后,小翠看着她有些发青的眼下,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昨夜没睡好么?看你脸色不好。” “恩,许是茶水喝多了,夜里睡不着。”孟筱然随意编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洗漱好后,小翠去厨房取来了早膳,两人坐下一道吃了。 这一日,孟筱然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坐在桌边翻着书籍,待小翠出去走了一趟回来后发现她的书本还没有翻页,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竟是看着书本在发呆。 “姐姐,姐姐……” “恩,怎么了?”孟筱然被唤了几声才猛然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小翠,“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我看你一直在发呆,是出了什么事么?” 孟筱然心中暗叹一声,最后站起身对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我去外面转转。” 春日里的傍晚,连风都是暖的,可却吹不散孟筱然心中的愁绪,她走到了一处湖心亭,靠在亭中柱子上看着湖上的风景,一时愁绪万千。 正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揽月路过湖心亭时远远看见有人在那,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孟筱然,站在那里想了一会才起步离开。 陆子卿坐在书房,听揽月说完了事情后见他一直没有离去,于是抬起头看向他,这才发现揽月一脸犹豫,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揽月这才发现自己被发现了,赶忙低下头,双手抱拳置于顶,“主子,揽月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子卿瞥了他一眼,嘴唇微微勾了勾,“有什么事说了便是,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样子。” 揽月抿了抿嘴,最后才像是鼓起勇气了说道:“主子是不是对院子里那位有意?我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主子对哪位女子如此上心,虽说那位绿芙姑娘确实是国色天香,可她毕竟是沈谦的人,如今更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派的,主子怎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陆子卿自然知道了他的意思,看了看窗外说道:“这些事情我自有考虑,你放心,我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担心主子如今陷入其中,日后痛苦。”揽月抬起头看着他,却见他勾起一抹苦笑。 “落花无情,流水有意,你的担心多余了。” 揽月皱了皱眉,“怎么会,刚刚她在湖心亭站着,一脸愁绪,定也是喜欢上了主子……”刚说完才发现不对,立刻收住了话,心中却悔得不行。 而陆子卿闻言则是满脸的欢喜,本来晦暗的眼也似乎被点亮了,站起身快速离开了书房,留下揽月一脸懊恼地站在那里,不由拍了拍自己的嘴,“哎,瞧你这张臭嘴!” 陆子卿脚步很快,长长的衣摆被风吹起,走过之处如刮过一阵风,面上一派平静,心潮却澎湃,很快便来到了揽月所说的那处湖心亭,远远便看到了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孟筱然。 他稳了稳心神,确定自己一切如常后才走了出去,刚走几步,孟筱然便转过身,她发现有人靠近便立刻看了过来,没想到竟是陆子卿,两人的双眼在半空中相遇,对视之后有些尴尬。 陆子卿走了过去,看着孟筱然,见她确实如揽月所说,眉眼中全是愁绪,虽见到自己时恢复如常,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愁思却没有逃过他的眼。 “孟姑娘,此处的湖景虽好却比不过城中的护城河,那里景色宜人,不若你随我出去走走,正好此时天色晚了,还可以看看夜景。” 孟筱然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心里不太明白他的意图,她昨夜那样决绝,当时他的失望是那样明显,可这会怎么又像没事人一般,看模样竟似乎又有了动力,这是为何? 孟筱然思索之时,陆子卿一直含笑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最后总算等来了她的点头,两人便趁着暮色离开了相府。 陆子卿先是带着孟筱然去了一家酒楼,虽不若京都大酒楼那般气派,但也算是郁京城数得上的了,菜色精致可口,孟筱然却没什么胃口,两人用完晚膳便来到了街道上。 春日里,晚间里街上也热闹非凡,年轻的姑娘小姐们衣着光鲜地在街上走着,所到之处香风阵阵。 城里的护城河便是元宵节那晚,孟筱然几人放河灯的地方,此时已过去好几个月,河岸边杨柳依依,每隔一段距离,树上便放着一盏花灯,在上方的双廊桥看去分外好看。 两人并排站在双廊桥上,望着护城河里星光点点,许久都没有说话,陆子卿转过头看着她略显清冷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 “孟姑娘,我知道昨夜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你可愿与我一起携手同行?” 孟筱然看着远处轻轻叹了口气,最后转过头看着他,“若我真答应与你在一起,你可想好了以后?你父亲是九门提督,你家世显赫,又是嫡长子,你们家会允许你娶一个身世普通的平民百姓之女?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或许更加不会同意,你真的想好了?” 陆子卿闻言脸上瞬间划过狂喜,上前抓住她垂在两侧的手,“你答应了?” 孟筱然这一次没再挣脱,只是望着他,“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想好了么?还是说,你从未想过要娶我,打算将我纳为妾室?” 她问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忧虑,而后一直盯着陆子卿,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只见他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笑意,“你放心,我既如此与你表白心意,便定不负你,我在此发誓,日后定娶你为妻,至于其他的都交给我,你不必忧心。” 孟筱然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睛微微发涩,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再抬起头时明亮的眼中满是笑意,冲陆子卿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与你携手同行!” 陆子卿得偿所愿自然是狂喜不已,拉起孟筱然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位置,满脸是笑,就这样傻傻看着面前的人儿。 最后还是孟筱然被看得不自在了,羞红了脸别过头,“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你很美。”陆子卿脱口而出,却令孟筱然更害羞了,她挣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河水不再理他,陆子卿又走了过来,忽然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 “哎,至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以后还一直孟姑娘,孟姑娘的叫吧?” 孟筱然闻言不由噗嗤一笑,转过头看着他有些哀怨的模样,最后笑着说道:“筱然,“幽娟松筱径”的筱。” “筱然,筱然……”陆子卿口中反复念叨了几遍,而后笑着说道:“好名字,总算是知道了你的名字,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名字么?孟薇,害得我查了许久,差点将郁京城翻个遍,孟薇倒是找到了许多个,但却没有一个是你,我当时便知道,你定是骗了我。” “噗嗤”孟筱然忍不住笑了,陆子卿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柔声说道:“我可以叫你然儿么?” 然儿?这么多年似乎从年没人这样叫过她,陆子卿的声音轻柔而有磁性,令她心跳不已,无声地点了点头。 “然儿,我好高兴。”陆子卿似醉了一般,盯着他的脸看得如痴如醉,纵使孟筱然从开放的现代而来,也经不住他这样火热的目光,最后佯装恼怒转身离开。 陆子卿立刻跟了过去,孟筱然也不看他,只说道:“不早了,回去吧。” “好,我们回去。”说着竟拉住孟筱然的手,令她不由愣住,最后还是被他拉着才往前走。 ------------ 第六十六章 借酒消愁 小翠明显发现,这几日的孟筱然很不一样,前两日忽然突发奇想让小翠给她拿来了绣线和绣布,竟拿起绣棚子绣起花来,时不时还让她指点一番,令小翠诧异不已,要知道,从前的她可是从来不绣花的。 “姐姐,你怎么了?”小翠坐在桌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心里暗暗想着姐姐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问话也更为小心了。 孟筱然听了她的话手中的动作未停,“什么怎么了?” 小翠吞了吞口水,看着她手里绣的奇奇怪怪的形状,问道:“从前姐姐不是从不绣花么?怎么今日想起来学这个?” 孟筱然拿着针的手一顿,一个不小心便戳到了手指,血珠立刻滚出,“哎呀,都怪我,不该跟你说话让你分心!” 小翠自责不已,站起身要去拿药膏,被孟筱然拉住,她将被戳破的手指放进嘴里允了允,说道:“不必大惊小怪,不过是戳了一下,学刺绣不都如此。” 小翠不放心,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见没有再继续流血这才放心,又说道:“姐姐若是想要绣什么跟我说便是,小翠帮你做,你还是不要学了吧。” 孟筱然笑了笑,“不必了,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忽然想要学一下,你每日下午来指点我半日便好。”小翠只好点头应下。 当天傍晚,小翠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还在埋头练习刺绣的孟筱然说道:“姐姐,浆洗处的小春来找你了,说她前几日回家探亲,你爹娘托她带了些东西给你。” 孟筱然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眼底划过一抹沉思,过了一会她对小翠点了点头,“你让她去前院的偏厅等我,我马上就来。” 这墨玉斋的内院不能随意进出,这已经成为了整个墨玉斋上下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接待客人也只能在外院,更何况小春还只是一个浆洗处的丫鬟。 孟筱然明白,小春今天过来定然是来送信的,想必沈谦已经知道了她跟陆子卿的事,罢了,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来到前院的偏厅,小春见到她时便行了个礼,而后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她,“绿芙,这是你娘替你做的几件衣裳,托我带给你。” 孟筱然接过那包袱的瞬间,手里被塞了一张字条,不动声色地收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走时她还吩咐了小翠装了一食盒的糕点让小春带走,两人一直以来已同乡自居,且时常走动,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回到屋中后,孟筱然当着小翠的面打开了包袱,里面的确是放了几件衣裳,不过都是些里衣,她勾唇笑了笑,让小翠将它们收好,待小翠出去后才打开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字条,又是约她子时见,她看完后便立刻点燃了字条扔进了屋中的火炉里,看着它燃烧殆尽才转过眼。 是夜,孟筱然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出去了,如今在墨玉斋,她的屋子没人敢随意进出,夜行服终于敢带进来,这样夜间出行也要安全许多。 到了老地方时,沈谦已经坐在了桌前,孟筱然一进去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的脸色倒是如常,可周身散发的气场却提示着她,此时他是处于愤怒中。 “沈公子。”孟筱然站在桌边不远处喊了她,头微微低垂着,沈谦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怎么,都不愿与我同坐了?” 孟筱然抿了抿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走过去坐下,这之间,沈谦冰冷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低垂着头问道:“沈公子今日约我来,可是有事?” 沈谦没有说话,倒了杯茶水端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开口,“所为何事难道你不知道么?” 孟筱然知道自己在卧底期间与人相爱,这本就是卧底的大忌,如今沈谦责问也是正常,不过她心中早有了决断,于是吸了口气抬起头,“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而影响我的任务,在相府的事情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 “不影响?”沈谦忽然冷笑了一声,“陆子卿是什么身份?九门提督之子,柳应元原配的外侄,你真的可以保证你在帮我做事时能够不顾虑你如今的情人?” 孟筱然闻言忽然抬起头,摇了摇头,“不会的,他……”说了一半才想起陆子卿的事她从未对沈谦说过,此事也不知该如何说起,便停住了。 “他怎么了?”沈谦盯着她问道,“还是说你们之间早有了什么约定?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 孟筱然嘴巴微张,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说明了一切,沈谦眼睛微眯,心中涌起一阵怒火,“孟筱然,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送你去相府并不是让你去谈情说爱,你的任务是帮我打探消息,可显然你没有做到,对我有许多隐瞒,你还说你不会因此而影响我的计划?” 孟筱然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被沈谦这样质问也没有说话,最后咬了咬唇看着他,犹豫再三才说了出口,“陆子卿对我说过,他的姑母当年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她无意间发现了皇后娘娘与柳应元之间的谋划,最后被灭口,所以,他如今来相府是为了查清真相报复而来,并不会……并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你与他已经如此坦诚以待了?他竟将如此隐秘的事告诉与你,那么你呢,是不是也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了?”沈谦的目光冰冷,令孟筱然心中一紧。 她摇了摇头,“我从未与他说过,可自从我进了相府,他多番相助,早已猜出我身份不对劲,却从未戳破,即便我不说,他恐怕也知道我的目的,我是曾问他,若是我所做的事会连累到他的家人,他也会无动于衷么?之后他便将他姑姑的事情告之与我。” 沈谦闻言没再说话,面色依旧十分冰冷,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孟筱然,良久才说道:“陆子卿的身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当真要跟他在一起?” 孟筱然沉默一会后点了点头,“我已经想清楚了,不管以后会如何,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良久,沈谦唇角勾起一抹怅然的笑,“不会后悔?好,但愿你能如愿以偿。” 这一次沈谦率先站起身走向门口,走前丢下一句话,“无论如何,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可误事。” 孟筱然坐在桌边沉默了许久,抚了抚有些发疼的头,最后叹了口气吹灭了桌上的油灯,起身离开。 沈谦离开后没有回沈府,而是来到了大街上,隐藏在暗处青枫也跟着现身,不远不近地跟在沈谦身后,主仆二人最后来到了京都大酒楼。 沈谦轻轻一跳跃上二楼,推窗而入,守在酒楼的孟财听到声响立刻起身,点着油灯就要来查看,刚走一会便被拦住,定睛一看竟是东家身边的那位护卫。 “不要声张,去后厨准备一些酒菜送来。”青枫看着他吩咐道。 孟财愣了片刻后赶紧点头,转身下了楼,心中却是暗暗生奇,难道是东家夜里来了? 过了一刻钟,孟财端上来几碟简单的菜式,外加一壶酒,送进包房时果然看见东家坐在里面,立刻行礼,“见过东家,夜里厨子都不在,小的手艺不精,随意做了点,让东家见笑了。” 沈谦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伸手拿起,倒了一杯喝下,而后冲一旁的孟财说道:“多送些酒来,然后你便去歇下吧。” “是,东家。” 青枫守在一边,眼看着桌上的空酒壶越来越多,而送上来的菜却丝毫未动,他心中不免着急,“公子,别喝了,酒多伤身。” “不必管我,你回去吧。”沈谦自顾自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没有丝毫停顿,面上有些木然,心中的抑郁之气却没有任何地缓解,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能不停地饮酒麻痹自己。 青枫皱眉看着,心中对孟筱然生出了不满,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不由说了出口,“公子何苦如此折磨自己?那孟姑娘太不识好歹,公子对她的心意皆被她无视,如今她倒好,与陆子卿双宿双飞,公子却在这里为了她喝闷酒,这郁京城有多少闺秀爱慕公子您,公子您只需招招手便有大把的美人奔过来,何必对她一人上心?” 沈谦端着酒杯的手顿住,看向青枫,“谁说我对她上心了?你在这胡说什么?” “青枫没有胡说,公子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公子若是早些跟孟姑娘说了,也轮不到陆子卿……”青枫有些气愤地说着,但看到自家公子满是落寞的脸,又不忍再说下去,“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她一人?” 沈谦看了他一会,忽然大笑起来,过了一会才说道:“我竟不如你一个孩子,罢了,今夜就让我不醉不归吧,你记得送我回府就行。” 青枫想要阻止,最后却是无奈地放弃,眼睁睁地看着沈谦喝下一壶又一壶酒,最后终于倒在了桌上,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了沈谦,揽着他一起从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 第六十七章 再回临月斋 日子无波无澜地过了数日,这一日揽月脸色严峻,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径直走到内院的书房外,敲了敲门,“主子,是我。” “进来。”陆子卿的声音传来,揽月推开门走了进去。 “什么?” 陆子卿听完揽月的禀报后惊得从位子上站起来,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叶叔此刻如何了?” “叶叔受了重伤,逃进了山林里,我带人赶去时他住的那处农房已被人毁了,之后我一人循着叶叔留下的记号找到了山里,才看到他晕倒在那里。”揽月皱着眉说道。 陆子卿面色凝重,“这么说叶叔那条线以及暴露了,我们要早做打算,看来我要离开相府一段时日了。” 揽月点点头,“主子,如今相府的事情也无需我们花费太多精力,倒不如借这个契机离开相府,在外面办事要方便许多。” 陆子卿没有说话,眼底划过一抹深思,而后冲个揽月点点头,“我自有打算,你先下去打点一番,这两日我们便离开。”揽月点点头下去了,陆子卿却还是一脸的愁绪,过了一会也离开了书房。 孟筱然坐在屋里刺绣,听到声响时才抬起头,看到是陆子卿微微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白日里进自己的屋子,“你怎么来了?” 陆子卿冲她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坐下,想了许久才开口,“我……我有要事要离开相府一段时日,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离开相府?孟筱然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 这样的结果虽早有预料,但陆子卿还是有些失望,他看着孟筱然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离开之后,你一个人在这府里我如何放心?若是柳如雪又要为难你,你该如何应对?” 这确实是个问题,有了陆子卿在,柳如雪自然不敢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但若他离开,这墨玉斋不过是相府的一处院子罢了,她失去了庇护,柳如雪定然会来寻衅,该如何是好? 孟筱然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是不能离开相府的,至少现在还不可以,至于其他的,我再想办法吧。” 陆子卿心中叹息,但也不好再多说,其实让她跟着自己离开本就是一时兴起,若真的带上她也是件麻烦的事,毕竟自己要做的事此时还不能让她知晓,恐怕身边的人也不会答应自己带她在身边吧? 孟筱然思索了许久,觉得临月斋算是这个相府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对自己来说是的,思索再三她找到了陆子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他听了之后也连连点头,“此法甚好,如此我便送了你们去临月斋,将你托付给陈氏,相信她会给我几分面子的。” 当日午后,陆子卿带着孟筱然和小翠一起来到了临月斋,陈氏坐在屋中听到绿意的禀报,微微一愣,脸上闪过疑惑之色,“他们怎么来了?” 三人在偏厅里等了一会,陈氏才带着人过来,看到了陆子卿立刻笑着说道:“表少爷倒是稀客,第一次来我这临月斋呢,不知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陆子卿朝她作揖行礼,而后说道:“子卿不日便要下考场,住在府中不便安心作学,所以打算搬出相府与学堂附近租一处小院,进考后还打算回老家一趟,子卿担心走后绿芙一人在墨玉斋无人照应,想着从前夫人对她甚是照顾,便将她送了过来,不知夫人可愿留下她?” 陈氏坐在上首,脸上表情变幻了一番,又打量了一番站在一旁的孟筱然,过了许久才开口,“表少爷在这相府最亲的人似乎不是我,怎会将绿芙托付给我?” 陆子卿看着她,苦笑了一番,“夫人说得不错,但子卿能够相信的只有夫人,还望夫人能答应。” 听了这话,陈氏不由笑了,摸了摸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好吧,左右不过是这临月斋多了个人,绿意,你去将离我屋子不远处那个小院子收拾出来,让绿芙住进去吧。” “多谢夫人。”陆子卿再次道谢,孟筱然也立刻福身行礼,“多谢夫人收留。” 陈氏看着她笑了笑,“不必多礼,你也算是咱们临月斋的老人,这里一切你都熟悉,不必拘束,若是没事可来陪我说说话。” 就这样,孟筱然兜兜转转又再次回到了临月斋,不过这一次回来,她的身份已不一样,不再是从前那个在厨房做事的丫鬟,或是伺候在陈氏身侧的大丫鬟,如今的她是以陆子卿妾室的身份住在这里,不必再做事,下人们虽说不上对她多敬重,但也不错了。 陈氏虽说不上是什么仁善之人,但对她倒也不差,加之孟筱然的存在能够让柳如雪膈应,何乐而不为呢? 郁京城外,暗夜里几道人影飞闪而过,如风一般刮过,过了一会后面追上来两道人影,停在那里,一个声音响起。 “公子,咱们还要跟么?” “跟,自然要跟,我倒要看看这陆子卿究竟有什么阴谋。”说完两人又飞身离去。 孟筱然躲在临月斋这些日子,倒也相安无事,每日除了去给陈氏行礼,其余时候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她让小翠在府里四处打听消息,但却毫无收获,似乎相府这段日子也是颇为平静。 不过孟筱然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了警惕,自从前段日子相府异动后,沈谦发现了柳应元在崇州的秘密基地,但要收集到他私开金矿的秘密,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而如今又风平浪静的,无丝毫机会可言,这让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自从陆子卿离开之后,沈谦也再没联系过她,她无法获取外面的消息,渐渐有些坐不住了,这一日她禀报了陈氏后,以买香脂为借口带着小翠出了府。 能够出府,小翠自然是开心不已,但她看到孟筱然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便也没有了兴致四处玩耍,一直跟在她身边,两人来到了留香斋。 孟筱然一进去便对小翠说道:“你去四处看看吧,买些香脂回去。”小翠从外来过,自然是跃跃欲试,开心地点点头后便走到一边去了。 待小翠走到一边,孟筱然四下看了看,找到了一圈看到了坐在柜台后埋头看着账本的掌柜的,于是走了过去,轻轻叩了叩柜台,掌柜的抬起头,一看是她,立刻满脸是笑站了起来,“绿芙姑娘来了?可是要买香脂?” 孟筱然笑了笑,“已经让我一同来的姐妹在看了,我来是想问问掌柜的,最近你们家公子可来过?” 掌柜的摇了摇头,“公子已有好几日没来过,姑娘找公子可是有事?” “没什么,只是问问,掌柜的您忙吧,我去看看香脂了。”孟筱然冲他点点头而后走到小翠身边,两人买了几盒香脂便出去了。 走出留香斋的大门,孟筱然脸上露出一抹惆怅,小翠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两人又买了些糕点便回府了,半路上迎面遇到了死对头,柳如雪和她的几个丫鬟。 孟筱然心中暗道出门不利,对她福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柳如雪冷笑了一声,“谁要你起身的?你胆子倒是大!” 果然,陆子卿一走,柳如雪便来找麻烦,前几日躲在临月斋没有出门她不好找上门,今日自己一出府,她便拦在这里,看来早就派人盯着自己的行踪了。 孟筱然没有了靠山,自然不敢再与她硬碰硬,低头不语,柳如雪无声冷笑一声,朝身后几名粗壮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捋起袖子走上前。 小翠见状立刻拦在孟筱然面前,“你们要做什么?表少爷走前还嘱咐了,若是回来时姐姐少了一根汗毛,他定会找人算账!” “哈哈!”柳如雪闻言瞬间笑了起来,看着她们两人的眼中满是不屑,“我不过是教训两个不知礼数的下人,表哥还会找我算账?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掌嘴!” 几个婆子闻言立刻上前拉住她,一左一右治住她,一个婆子走上前左右开弓“啪啪”打了起来。 孟筱然见状立刻上前,用力抓住那婆子正欲甩下去的巴掌,往一旁一推,婆子摔倒在地,不断哀嚎着。 她走到小翠面前,扯开了那两个婆子的手,看着小翠已经红肿起来的脸,眼底划过狠厉,“大小姐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为何要打我的婢女?” “哼,婢女?我倒是听着新鲜,你自己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哪里来的婢女?不自量力,就靠着一张脸魅惑表哥,不知羞耻!”柳如雪眼中含着怨毒,狠狠盯着孟筱然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恨不得拿着匕首划花她的脸。 孟筱然忍住心中的怒火,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柳如雪今日就是来找她麻烦的,岂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她目光冰冷,美丽的脸庞上满是与之不相称的狠毒,冷笑一声后厉声吩咐,“来人,将这两个不知上下的贱婢给我抓起来,给我带去如雪阁。” 孟筱然心中一惊,数次想动手,但还是强忍了下来,最后两人都被柳如雪的人带去了如雪阁。 ------------ 第六十八章被关柴房 两人被带走,消息立刻传到了陈氏的耳中,她坐在榻上勾唇一笑,拿了一颗果子放进嘴中,过了一会吐出籽,说道:“且看柳如雪怎么做,让她得罪了沈谦也好,待沈谦回来了自然会找她算账,倒省得我动手了,哼!” 几个婆子力气很大,将两人带到如雪阁一处破旧的屋子前,用力推了进去,之后便听到一阵声响,门被锁上了。 小翠被推倒在地,孟筱然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她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担忧,“姐姐,我没事,可我们被大小姐关起来了,如今表少爷也不在府里,这可如何是好?” 孟筱然也有些担忧,她要是想逃出去自然是轻而易举,可若是那样便暴露了自己,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料想着柳如雪应该还会有下招,必须要小心提防才行,她看了看屋子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里面堆满了杂物,想来该是个杂物间,仅有的一张破桌子,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孟筱然叹了口气,走到一处堆满了杂物的角落,将杂物一件一件地理出来,小翠见状也赶忙过去帮忙,两人忙活了一阵,终于将一个角落清理出来,随后便靠在角落地几个装了东西的麻袋上坐下,也不管这地上的脏污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渐渐黑了,从她们被关起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日,却没有任何人来理会,孟筱然知道,陈氏定然早就知道了,但如今看来她依旧选择不闻不问,果然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姐姐,咱们会不会有事?”小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在府里见识过太多悄无声息死去的人,而柳如雪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怪她害怕。 孟筱然搂住她的肩,发现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心中一软,轻声安慰她道:“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 小翠点点头,可眼中还是流下了恐惧的泪水,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小翠不怕,只是担心姐姐,从前婉儿姐姐便是这样被大小姐关进了柴房,之后便……” 孟筱然心中一暖,那一刻竟有种流泪的冲动,“傻丫头,你该知道姐姐的本事,你放心,我不会像婉儿一般任人宰割。” 这一夜,孟筱然一直睁着眼睛没有睡,生怕一睡着便会着了道,可奇怪的是竟然是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她心中不由感到奇怪,柳如雪将自己关在这里竟然没有动作,不过她可不会以为她的转性了,到底是何缘由如今也无法得知,只能静静地等待了。 相府门前,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门口聚着一众家眷,陈氏端庄得体,笑望着眼前的柳应元,说道:“老爷在外一定要保重身体,虽说案子重要,但也不可枉顾身子。” 原来昨日早朝,江南梧州发生了一桩奇案,梧州太守全家一夜间被灭口,皇上震怒,立刻封了柳应元为钦差大臣,带着圣旨前去查案,务必要将这惨案查个水落石出。 虽说南下离家多有不便,但能得皇上如此信重,柳应元心中还是开心不已,昨日回来便立刻让人收拾了东西,带了一位姨娘在身边服侍,一行人这一早便要离开了。 是以昨日柳如雪才敢将孟筱然拿下,她知道自己爹爹走后便没有人能管得到自己,那这个相府便是她一人独大了,那个陈氏不过是仗着爹爹在才敢猖狂,爹爹一走必定不敢多说。 此时柳如雪低垂着头,嘴角全是笑意,柳应元与陈氏互相嘱咐一番,又关照了几个儿子要好好进学,而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女儿,“雪儿。” 柳如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爹爹喊她立刻回过神,抬起头时脸上还有着茫然,柳应元皱了皱眉,而后又嘱咐她,“爹爹不在,你在家要听你母亲的话,切不可再胡闹,知道了么?” 被自己爹爹当众如此说,柳如雪心中自然不悦,但面上还是忍住了,点点头道:“爹爹放心,女儿一定在家谨守闺训,等待爹爹归来。” 见她如此听话,柳应元面上有了笑意,又看了看家里的一众亲眷,最后才上了马车,一群人在门口看着马车消失不见,这才离开,柳如雪转过身时嘴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匆匆回到了如雪阁。 陈氏走在后面,脸上含笑看着她们,一旁的绿意有些犹豫地站在一旁,看了看走远的柳如雪主仆,咬了咬唇最后才对身边的陈氏说道:“夫人,绿芙被大小姐抓过去一夜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陈氏看了她一眼,绿意赶忙低下头,过了一会,陈氏才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心地善良,绿芙不过是表少爷的一个连名分都没的妾室,被大小姐给抓了去,我又有什么能耐去救她,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好好做你自己的事便好。” 绿意立刻跪倒在地,“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看在你服侍我十多年,一直衷心耿耿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记好自己的本分。”陈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拂袖而去,张妈妈也看了一眼绿意,随后跟了过去,最后是绿眠走过去扶起了她。 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我一起做事这么多年,我知你心善,但咱们几人毕竟都是替夫人做事,夫人说什么咱们便做什么,这样才能保命,想想绿情,咱们以后都警醒些,切莫忘了本分。” 绿意点点头,转头看着绿眠,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沉默寡言,但却衷心耿耿,对陈氏的话惟命是从,虽没有她跟绿情得宠,但却十分得陈氏的信任,绿意心中暗暗想着,或许并不是她不够聪慧,而是她足够聪明,才会在这临月斋一直安稳地活下来。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脑中浮现出绿芙的身影,最后心中暗暗叹气,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今后我会注意的。” 如雪阁里,柳如雪一进去便让人关上了门,转身看着夏妈妈说道:“妈妈,前几天我让你去配的钥匙,你可配好了?” 夏妈妈点点头,“大小姐吩咐的事老奴岂敢怠慢,钥匙已经配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柳如雪笑着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而后点点头,“对,当日给你的那把钥匙就是这模样,想必不会有错。” “小姐配的这钥匙形状有些奇怪,倒是少见,老奴找了许多家铺子,最后还是沈家的模具铺子里做出来了,不知这钥匙有何用?”夏妈妈有些好奇地问道。 柳如雪笑了笑,“这你就别管了,今夜咱们按计划行事。”夏妈妈点点头没再多问。 一天一夜过去,孟筱然和小翠被关在柴房中一直无人理会,好在二人昨日出去时买了些点心,小翠聪明,看到人时便悄悄将点心藏在宽袖子里,两人一直以点心果腹,倒不至于被饿着。 “姐姐,你说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将我们关在这里不管不问呢?”小翠有些疑惑地问着。 孟筱然眼底划过一抹沉思,她也在奇怪,但她知道柳如雪肯定不会一直不理会,究竟要做什么呢? “小翠,这两日你可听到府里有什么事情发生?” 小翠歪着头思索了一会,皱眉摇了摇头,“倒是没听到什么。”忽然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什么,“对了,昨天早上我去厨房取早膳,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老爷今日要下江南,说是从朝堂上回来便吩咐了大家准备。” “下江南?可听说了是为了何事?” 小翠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她们也只说了这些,其他的便没多说了。” 孟筱然点点头,皱着眉头沉思,柳应元要下江南,今天走了,昨日消息传了出来,柳如雪便将她们抓住,想必是觉得她爹走后便没有管制她了,自从上次她的脸被划花出了事,现在柳应元对她的管制倒是很严,也不许她再惹事,若是被知道了便被关禁闭,看来这次被抓也是因为柳应元要下江南。 孟筱然叹了口气,自己运气还真是不好,若是早一日出门,或许就没这回事了,她躲在临月斋里,想必柳如雪也没有那么大本事闯进去找自己麻烦,只能说一切都是天命。 “今日老爷便走了?”孟筱然忽然问道,小翠点点头,她皱了皱眉说道:“看来今天大小姐就会有所行动,你我要小心一些。” 小翠见她一脸凝重,也有些紧张起来,使劲点了点头,孟筱然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小翠,对不起,都是姐姐连累了你,大小姐想要对付的是我,没想到把你也牵扯进来,不知道胡婶子这两日该如何担心了?” 小翠摇了摇头,抱住她的手,“姐姐别这样说,小翠能有如今的日子都是因为姐姐,姐姐对小翠如亲姐妹一般,姐妹之间就是应该同甘共苦啊,若是我没有被捉进来,在外面还不知要多担心,还不如跟姐姐一起,这样也心安一些。” 小翠的话让孟筱然心中感慨不已,握紧她的手,心里对自己说道:小翠,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 第六十九章 地牢 两人藏在怀里的点心最终还是吃完了,到了晚间两人都已饥肠辘辘。 好在如今是暖春,不是太冷,否则在这里被关上两日,即使不被柳如雪折磨,恐怕也会冻病,即便是这几日暖和,这柴房里也十分阴冷,终日不见阳光。 入夜,小翠撑不住靠在孟筱然肩上睡着了,孟筱然一直警惕着,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今夜柳如雪肯定会有行动。 果然,到了后半夜,孟筱然听到了一阵声响,她立科摇醒了小翠,“小翠,快醒醒!” 小翠被摇醒后,揉了揉眼睛,“姐姐,怎么了?” “嘘……小声点,外面有人。”孟筱然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 过了一会,窗户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孟筱然仔细望去,看见窗户纸被戳破,不一会一根点燃的迷烟伸了进来。 “赶紧屏住呼吸,待会人进来了装作晕过去了,知道么?”孟筱然在小翠耳边低声嘱咐。 小翠捂住口鼻使劲点头,孟筱然也立刻屏住呼吸,过了许久,门外响起了铁链撞击声,应该是有人来开锁了,孟筱然立刻捏了捏小翠的手,小翠会意,两人立刻靠在麻袋上装晕。 几乎是一瞬间,门被打开,孟筱然感觉到进来了三四个人,“动作快些。” 是柳如雪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被扛了起来,之后几人便离开了柴房,待出了院子,孟筱然便稍稍睁开了眼睛,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走在最前面的身披黑色斗篷的想必就是柳如雪了。 她身旁的人,看身形应该是她的奶娘夏妈妈,两人走在前面带路,出了如雪阁一直往北走,孟筱然倒是从未来过这里,最后一行人停在一处破旧不堪的角落。 孟筱然看到柳如雪走到一处被厚厚的藤枝挡住的墙壁前,拨开藤枝,竟出现一扇铁门,柳如雪费了好大一会才打开门,而后一行人走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柳如雪让夏妈妈点了火把,孟筱然立刻闭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到。 这门里竟是一处地牢,但看这一间间牢房都是空的,看样子似乎没有关人,看来这相府的秘密还真不少呢,不过眼下似乎不是好奇的时候,柳如雪将她们二人带到这里,也不知是要做什么,身边跟着的也没有夏荷,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扛着她的人停住了脚步,孟筱然赶紧闭紧双眼,听到一阵开锁声后,没一会两人被扔进了牢房里。 过了一会孟筱然装作被摔疼,呢喃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再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柳如雪,“大小姐这是做什么?这里是何处?” 柳如雪冷笑了一声,“是你接下来要待的地方,好好享受咱们相府的地牢,我每日会抽空来看你的。”说完看了看一旁的两个人,“将她们绑好,我要好好问话。” 孟筱然看着立于柳如雪身后的两个人,脸上都戴着花脸面具,看身形是男子,他们听了柳如雪的话立刻走上前,将孟筱然拉起来绑在了牢房里的十字形铁柱上,小翠也被拉了起来。 两人双手被麻绳捆住,孟筱然冷冷地看着柳如雪,“大小姐到底要做什么?绿芙自问并未得罪大小姐,为何大小姐要处处刁难?” “没得罪我?”柳如雪上前一步,将覆于头顶的斗篷帽帷拿下,露出那张绝美的脸,“表哥与我自小相识,我们二人青梅竹马,他一直待我极好,没想到你这个狐媚子一出现他就变了,你处处勾引,让表哥收用了你,置我于何地?你还说你没有得罪我?” 说完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根鞭子,狠狠抽了过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孟筱然死死忍住没痛呼出声,小翠在一旁忍不住喊道:“姐姐!” “姐姐?”柳如雪闻言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小翠,“她是你哪门子姐姐?”说完目露凶光,冷哼了一声,“难道表哥连你也收用了?” 说着右手扬起鞭子就要打下去,孟筱然见状立刻出言阻止,“大小姐误会了,我跟小翠因从前在大厨房一起当差,关系甚好,便私下义结金兰,是以她才唤我姐姐,并非如大小姐所想的那般。” 柳如雪闻言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小翠一番,说道:“量你也没那个本事!” 小翠躲过一劫,柳如雪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孟筱然身上,一下又一下狠狠甩在她身上,“表哥一向对女色不注重,怎么会被你迷惑住?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说啊!” 孟筱然紧咬着牙关不说话,一旁的小翠已泪如雨下,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鞭打结束后,柳如雪也累了,她喘着气将手里染血的鞭子扔到地上,对身旁的人吩咐道:“今日就到这里,回去吧!” 柳如雪走后,小翠立刻哭喊起来,“姐姐,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孟筱然浅绿色的襦裙此时已血迹斑斑,脸上也被鞭子扫到,留下几处血痕,此时她满头汗水,头低垂着,似乎是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她,“姐姐,姐姐……”她艰难地睁开了眼,意识渐渐回笼,这才听到一旁的小翠不断地哭喊着自己。 她有些费劲地抬起了头,转向那边,“小翠,我没事……” 小翠见她终于醒来,忍不住大哭起来,“姐姐……” “别哭了,留点力气,姐姐还想带你逃出去呢。”小翠闻言立刻忍住哭声,抽泣几声,“姐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又没有药,这可怎么办?大小姐明日还会来的。” 孟筱然心中暗暗叹气,“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说是想办法,可事实上此时孟筱然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了,她虽然从小过得艰苦,但却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若不是她性格坚韧,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地牢里没有了日夜,孟筱然再次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还有着阵阵疼痛,不过已经比一开始好了许多,也或许是她习惯了。 “小翠,你可知道过了多久了?” 小翠想了想说道:“大小姐离开约摸有了一日了,此刻怕也快到夜里了。”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忧,“姐姐,你说大小姐会不会再来?” 话刚落音,地牢里传来一阵声响,除了柳如雪,又能有谁?孟筱然立刻嘱咐小翠,“一会你不要说话,也别喊我姐姐。” 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传来,孟筱然仔细一听,应该是两个人,脚步轻浮无力,两名女子,必定是柳如雪和夏妈妈无疑了。 孟筱然有些后悔,她不该忍不住昏睡了过去,昨夜她发现不对时便将那把小巧的匕首藏在手腕的束带中,若是早早把绳子割破,纵使她满身伤痕,想要制服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愿如此,一旦这样做了,她便暴露了,那么之前的一切隐忍都付诸东流了。 柳如雪再次进来,夏妈妈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满是血腥味的牢房,她看到孟筱然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一阵得意。 “怎么样,想了一整日可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说实话?”柳如雪捡起地上的鞭子走到孟筱然面前,脸上满是不屑和狠毒。 孟筱然心中冷笑不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柳如雪不过是想借机折磨自己,却还要给自己找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恶心至极。 “奴婢实在不知大小姐要奴婢说什么。” 柳如雪冷哼一声,走上前捏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虽然多了几道血痕,但却掩盖不了她的美,这样的美是柳如雪望尘莫及的,也是她最恨的。 “这张脸看着可真碍眼,表哥就是被你这张脸迷惑了么?”柳如雪用力甩开她的脸,看向一旁的夏妈妈,“妈妈,带匕首了么?”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夏妈妈闻言一愣,而后摇了摇头,“老奴思虑不周,未曾带匕首。” 孟筱然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她感觉到了柳如雪的杀意,刚刚她要匕首定是为了毁了自己的脸,也幸亏她是临时起意,否则自己怕是在劫难逃。 “罢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我会慢慢折磨你,直到你说出实话。”说完便又开始了抽打,孟筱然闷哼出声,而后紧咬着牙关,感觉到嘴中的腥甜,意识渐渐模糊。 待柳如雪打累了,便将鞭子扔给了夏妈妈,“将火把放那边,你去教训教训那个丫头,整日跟在这个贱婢身边,同样碍眼,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妈妈闻言点点头,将手里的火把插在牢房里的壁洞里,拿着鞭子走到小翠身边,孟筱然此时只有一丝意识,知道她们要打小翠,她强撑着身体的疼痛,开口求饶,“大小姐,小翠只是我做主要来作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大小姐放了她吧。” 一旁的夏妈妈已经开始抽打,小翠的叫喊声传来,孟筱然一直不停地求饶,可柳如雪却丝毫不为所动,不知过了多久,小翠渐渐没有了声音,她才喊停。 ------------ 第七十章 谋划自救 主仆二人拿着火把离开了,牢房里又陷入了黑暗,孟筱然眼中全是泪水,不停喊着小翠的名字,可许久都不见她的反应,孟筱然心里一阵害怕,小翠不过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如何能承受这么多鞭打?若是真的出事了可怎么办? 这样一想她心里更加着急了,不停喊着,“小翠,小翠,你醒醒,别睡了,不要吓姐姐!” “嗯……” 一声呢喃声传来,孟筱然立刻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小翠才艰难地开口,“小翠没事……姐姐放心……” 孟筱然总算是放心了,可心里却十分内疚,“小翠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小翠艰难地笑了笑,“小翠……从小没有姐妹,能够……认识姐姐是小翠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孟筱然一瞬间泪如雨下,她极少哭成这样,可这一刻她实在忍不住了,或许从前她对小翠的好,都是因为寂寞,以及一直以来缺乏亲情的温暖,可这一次她是真的被震撼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孟筱然默默发誓,从今以后,小翠便是自己这世上的亲人,谁也不能再伤害她。 虽然浑身疼得厉害,但孟筱然还是明白此刻她不能再忍,若是再这样下去,小翠会没命的。 她努力地试着去拿藏在右手腕间的匕首,匕首紧贴着手腕,她每摩擦一次,腕间便一阵疼痛,不知过了多久那把匕首终于落入她手中,此时她已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顾不上太多,孟筱然又拿着匕首努力去割捆在手臂上的麻绳,她的手奋力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一点一点割破了手臂上的绳子。 不知过了多久,右手臂上的绳子终于被割完,手臂一垂下,她便感觉到一阵刺痛,可能是手腕处受了伤,缓了好一会,她才又举起右手,迅速割破左臂上的麻绳。 获得自由的一瞬间,孟筱然身体一软,差点摔倒,她强撑着一口气将小翠解了下来,小翠已经昏迷不醒,只好扶着她靠着墙边坐到地上。 郁京城外,一处密林中散出微微火光,“公子,那个陆子卿到底是什么人?咱们跟了一路竟一直无法近身,他周围的暗卫众多,每个人身手都高深莫测,我猜他肯定不止是九门提督之子这么简单。” “自然。”沈谦看着火堆,眼底划过精光,“虽说跟丢了人,但我们知道他不简单,这也是一个收获,日后多加派人手盯着他。” 青枫点了点头,“他不过是去京郊的一处庄子,竟带着咱们兜了这么远,白白耽误我们几日时间,真是可恨。” “所以那个庄子里必然有什么秘密,是以他们才那般小心,只可惜咱们无法靠近那里。”沈谦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微微笑着说道。 青枫没再说话,两人在林中休息了一夜,天微亮时进了城,沈谦刚褪下外衣,打算沐浴,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出事了!”青枫的声音有些低沉,沈谦一听立刻拿起挂在一旁的干净外衣套上,走过去打开了门。 “出了何事?” 青枫没说话,将手里的字条递了过去,沈谦看过之后脸色大变,原来这字条是夏荷送出来的,上面写着孟筱然被柳如雪抓走后不见了,同时还提了柳如雪当夜带着人秘密离开。 “这是何时传来的信息?” “昨日。” 沈谦皱着眉头,“柳如雪心狠手辣,孟筱然落在她手里绝对讨不了好,你马上派人去调查,这两日柳如雪和她身边的人有什么异动,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我现在去一趟京郊。” 青枫有些不解,“公子,你去京郊做什么?” “自然是找陆子卿!”沈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青枫再欲问已看不见他的踪影,他摇了摇头也立刻下去安排了。 沈谦从马圈里牵出一匹马,快速飞驰而去,马圈里负责养马的下人身子还没弯下,人就不见了,他一脸莫名地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少爷这是怎么了?竟急成这样。” 好在陆子卿所在的那处庄子离郁京城并不远,他策马扬鞭很快便到了,果然,刚刚靠近庄子附近便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什么人?” 沈谦扬声喊道:“在下沈谦,有要事与陆公子商议。”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为首的人眯了眯眼睛,最后说道:“没有主子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阁下请回。” “还请各位去通传一声,就说沈某是为了一个心孟的朋友而来,想必陆公子听了一定会出来一见。” 那人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这人是沈谦,皇商之子,轻易得罪不得,最后点了点头转身往庄子的方向飞去,其他人依旧面无表情地拦在沈谦面前。 没过一会两道人影划过,陆子卿一身劲装出现,在沈谦面前停下,而后挥了挥手让一群黑衣人退了下去。 “沈公子到底有何事?” 沈谦哼笑了一声,“明人不说暗话,我得到消息,孟筱然被柳如雪抓走,之后被秘密带走,已消失了两日。” “什么?”陆子卿大惊,脸上全是震惊,而后是担忧,沈谦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怎么,陆公子离开了竟也不安排人手保护她的安全?她可是你的女人,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男人天生的敏感让陆子卿察觉到沈谦的敌意,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不过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有些着急地说道:“事不宜迟,沈兄在此稍等片刻,我回去安排一番便与你一同回城。” 沈谦没有说话,脸转向一旁,脸上的不悦之色十分明显,陆子卿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过了约一刻钟他出来了,已换上了往常的白衣。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轻功,快速回城,沈谦带着他先回了沈府,刚回来,青枫便走了进来,看到陆子卿的瞬间愣了愣,沈谦看了他一眼说道:“但说无妨。” 青枫点点头,而后说道:“公子,我们的人查到数日前柳如雪身边的奶娘夏氏去咱们的模具店制了一把造型十分独特的锁,好在那锁独特,工匠因好奇悄悄留下了一个模子,我让他赶制了一把出来。” 说着摊开了右手,里面躺着一把造型奇怪的钥匙,沈谦拿了过去仔细观察了许久,而后递给了陆子卿,“你可知相府有什么隐蔽的密室?” 陆子卿摇了摇头,“不知。” 沈谦想了想说道:“如此,我们只能等着天黑潜入相府,守在柳如雪的院子里,待她今夜再出去,我们在跟着她。” 陆子卿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牢房里,经过了一整日的休息,孟筱然和小翠已经微微缓了过来,小翠转醒,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惊呼了一声,“姐姐,我们怎么解了绑?” “是我用匕首割破了麻绳,小声一些,既然你醒了,就过来帮忙,咱们看看这牢门的锁能否打开。” 刚说完,便听到小翠有些惊喜地叫道:“姐姐,我会!” 孟筱然有些不解地看向她,黑暗里还能看到她脸上的光彩,“你会什么?” 小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娘说我爹爹从前是个锁匠,他打的锁是城里最好的,不仅如此,爹爹还有一门手艺,无论什么锁,他用一根铁丝就能打开。” “当真?”孟筱然有些惊喜地问道。 “嗯!爹爹将这手艺传给了娘,后来娘也教了我。”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铁丝啊。”孟筱然有些泄气地说道。 “没关系,有簪子也可以,姐姐头上不是有根银簪么?” 孟筱然闻言立刻摸了摸头发,还好,插在发间的那根银簪还在,她连忙将发簪拔下,头发散落下来,“来,小翠,我带你去门边。” 牢房里漆黑一片,若不是孟筱然习武,定然也是看不清的,她扶着小翠来到了门边,将牢门处的大锁拉住,拉着小翠的手放了上去。 小翠一手摸了摸锁眼,拿着银簪插了进去,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没过一会,只听“咔嚓”一声,门锁真的打开了,两人开心不已。 孟筱然拉着小翠离开了牢房,顺着那夜的路来到了门边,最后停在了那道铁门前,“咱们在这里等着,夜里柳如雪她们过来时,我会上前袭击她们,你趁机离开,知道么?” 小翠有些担忧,“姐姐,那你怎么办?” 孟筱然笑了笑,“你忘了姐姐的本事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可姐姐打了大小姐,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孟筱然沉默了,她明白,一旦她这样做了便是没有了回头路,可能她的卧底便失败了,相府肯定也待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对小翠说道:“小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咱们逃出去之后我带你离开相府,我会再回来带走你娘。” 小翠犹豫了一会,而后用力点点头,“恩,小翠跟姐姐走。” 孟筱然感动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身上还有伤,若是累了靠在姐姐身上休息一会,等听到了声响我再叫醒你。” 小翠确实撑不住了,于是靠在孟筱然的身上睡了过去,孟筱然一直高度警惕着,只等着门外传来声响,她便要准备袭击。 ------------ 第七十一章获救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果然传来了声响,孟筱然再次叫醒小翠,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按照计划行事。 而后她稍稍躲到了门后,只待柳如雪她们一进来便上前打晕她们,莫名的,她开始紧张起来,心跳地十分快,“咔嚓”一声铁门被打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孟筱然倾尽了全力一掌打过去,却被那人躲了过去,“然儿,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定睛一看,竟是陆子卿,那一刻,撑了许久的身子似乎再也没了力气,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知觉。 “然儿!”陆子卿上前接住了她,一旁的沈谦听着他叫的两声“然儿”,皱了皱眉头,冷冷地说道:“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赶紧带她们回去。” 说着他走下阶梯拉起一脸呆滞的小翠,“公子……” “别说话,快点走,可还能走得了?” 小翠点点头,四人很快离开了地牢,厚重的大铁门再次关上,小翠走出来便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两个人,不由吓了一跳,但见他们二人都不说话,也不敢多问。 一出来,陆子卿便抱起孟筱然施展轻功离开,沈谦也拉着小翠跟上,四人很快来到了墨玉斋,沈谦放下人后便打算离开,走前,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孟筱然,眼底划过复杂之色,而后对陆子卿说道:“接下来如何做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肯定可以处理好。”说完便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陆子卿将孟筱然放进自己的屋中,又朝屋外嘱咐了一声,“揽月,你将小翠送去孟姑娘的屋子里,速速去请大夫来。” 吩咐完一切他才转过头细细看着躺在床上的孟筱然,看着她被血染得血迹斑斑,早已看不清颜色襦裙,眼底划过一抹沉痛,此时已是子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但陆子卿还是吩咐揽月叫醒了外院的丫鬟。 两个丫鬟被叫醒时一阵心惊胆战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待看到揽月时吓了一跳,表少爷不是离开数日了么,怎么会忽然回来? 再后来揽月吩咐她们二人去内院伺候,她们是又惊又喜,还以为是表少爷要她们伺候,待进了屋子才知道原来是要她们照顾受伤的孟筱然和小翠。 陆子卿离开了屋子,看着丫鬟端出来一盆一盆被血染红的水,心如刀割般疼,他心中自责不已,是他太过疏忽大意,离开时竟然忘记了留几个暗卫护住她,竟让她受了这么大的苦,若不是沈谦的人察觉到消息,他竟一无所知。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揽月去城里将已经入睡的李大夫给抓了过来,直接用轻功带他进了墨玉斋,李老大夫气得胡子不住颤抖,一甩袖子便要离去,陆子卿赶忙拦住他,朝他作揖道歉,“李大夫,多有得罪,还望大夫海涵,先替病人看了再走不迟,明日子卿定带着近侍登门谢罪。” 李大夫冷哼了一声,“看在病人的份上,老夫暂且不计较。”说完一甩袖子走了进去。 床上的孟筱然此时已经换去了一身血衣,身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除了脸上的几道鞭痕,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不过脸色十分苍白,一看就十分虚弱。 李大夫将她的右手拉出准备诊脉,待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手腕时不由皱了皱眉,再一看双眼紧闭的孟筱然,眼中一瞬间闪过疑惑,总觉得这姑娘曾见过,一时又想不起便没再多想,拿出娟帕放在她的腕间,细细把脉。 过了许久他才摸了摸胡须说道:“这位姑娘有些体虚,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想必是失血过多所致。” “李大夫,她身上满是鞭伤,可有药可治?”陆子卿在一旁问道。 李大夫闻言,将孟筱然右手臂的衣袖稍稍掀开,待看到一道道鲜红的血印后不由皱眉,“什么人竟这么狠毒,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竟被打成这样?”说着叹口气摇摇头,这深宅大院,鬼魅事情多了去,他从医几十年早已习惯了,也只能感慨一番。 “老夫这里有特制的药膏,每日三次涂在伤口处倒是有些效,但若想疤痕完全消失却难,怕只怕只能沈府的玉容膏才有此神效了,可沈府的玉容膏千金难求,怕也难求,哎!”李大夫说着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开了药方。 “按这方子去取药,每日三次,喝上几日便好了,药膏待会随老夫回府上取些来,让丫鬟每日替她涂药。” 陆子卿点点头,将药方接过,又唤来揽月,让他送李大夫离开,并奉上一只颇有分量的荷包作为诊金。 知道她没什么大碍,陆子卿总算是松了口气,可这次的事情却不能轻视,他不过刚离开几日,柳如雪便如此嚣张,将两人关押起来,更可恨的是,这府里竟无人过问,那个陈氏果然不是可以信赖之人。 可这个相府除了陈氏他竟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之人,而筱然又不愿跟他走,为今之计,只能他留下暗卫保护她了。 第二日天微亮时,相府地牢门口处昏迷的两人才渐渐转醒,夏妈妈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颈,皱着眉四下看了看,过了一会才算是清醒过来,赶忙叫醒了地上的柳如雪。 “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快醒醒。”柳如雪秀眉紧蹙,睁开眼时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啊,夏妈妈?” 夏妈妈有些着急,低声说道:“小姐,这里是地牢口,咱们昨夜过来时被人打晕了,这会天都快亮了,咱们赶紧回去。” 柳如雪按了按额角,在夏妈妈的搀扶下站起身,“不行,我要去看看绿芙是不是被人救走了。” “哎呀,我的大小姐,这园子可是老爷吩咐的,封了多少年了,咱们夜里偷偷进来便罢了,若是还耽搁,被人看见了可就完了,老爷回来定会大发雷霆,咱们快走吧。”夏妈妈说着将柳如雪拖着离开了。 主仆二人小心翼翼地回到如雪阁,自以为没有人发现,却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天亮之后,孟筱然总算是醒了过来,她艰难地抬起眼皮,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个人影,她又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再次睁开眼睛时才看清眼前的人。 “子卿,你怎么回来了?” 陆子卿一脸笑意,“然儿,你总算是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筱然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直到陆子卿端了一杯水回来,扶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茶杯送到她嘴边,温热的水下肚,她才回过神,费力地举起受了伤的右手,想要摸一摸他,一阵刺痛传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嘶,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昨夜是你来救我们的?”孟筱然苍白的脸上染了笑意。 陆子卿心中一痛,有些难堪,“是沈谦通知我你出事了,我……我对不住你,竟然让你身陷危险而不知道,你放心,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孟筱然摇了摇头,“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了,也低估了柳如雪的狠辣。”说完脸色微变,急切地问道:“小翠呢,她怎么样了?” 陆子卿微叹一声,“小翠虽伤势没你严重,但因她身体底子弱,又没有功夫,所以这次也是去了半条命,昨日回来后便昏睡了过去,我已经派人给她伤口上了药,大夫开的药也喂她喝下了,相信很快便会醒过来。” “是我连累了小翠,我去看看她。”说着便要挣扎着下床,被陆子卿拦住,“你现在浑身是伤,大夫嘱咐了要卧床静养数日,小翠一有消息我便会跟你说,你不要折腾了。” 孟筱然这才作罢,又躺回了床上,将昨日的事思索了一番,“昨天你们来救我,那柳如雪那边该如何应付?” “哼,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时辰不早了,我该去找她算账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便来。”说着便站起身,孟筱然闻言有些着急,“哎,你去做什么?找她算账?还是算了,不要与她正面冲突。” 陆子卿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不过是威胁一下她,让她不敢将此事说出去,相府的那处地牢入口是在府里的禁园里,她趁着柳应元不在偷偷将你关进地牢,这事她若是有点脑子便不敢说出去,这样你也安全一些。” 孟筱然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沉思,相府有地牢,还藏得那样隐秘,这次柳如雪倒是无意中为他们提供了一条线索,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了一下,这线索的代价也真够大的。 陆子卿回府的事只有墨玉斋的人知晓,所以当他带着揽月行走在相府里时,众人一边行礼一边诧异,这表少爷何时回来的? 待他到了如雪阁,守在院子门口的下人见到他纷纷躬身行礼,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春芽眼尖,远远看到了他便赶紧跑进了暖阁,柳如雪正在用早膳。 春芽本以为柳如雪听到表少爷来了的消息定会高兴不已,谁知她却似是被吓到一般,手里的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 “表妹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摔东西?可是昨夜没歇息好?” ------------ 第七十二章 警告 柳如雪一听这声音立刻站起身,脸上的惊慌掩都掩不住,陆子卿脸含笑意,目光却十分冰冷,柳如雪使了眼色让屋里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了。 夏荷看了一眼陆子卿,不动声色地将暖阁的门带上,屋里顿时只剩下表兄妹二人,柳如雪本还不敢抬头直视陆子卿,后心里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教训了两个下人,心虚什么,这样一想便立刻有了底气,抬起头看着陆子卿。 “表哥,你何时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府里?”柳如雪笑吟吟地看着他,还用手抚了抚头上的金步摇,看起来高贵典雅。 可谁又知道这样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柔弱美丽的京城闺秀,竟有这样的蛇蝎心肠? “我院子里的绿芙,不知是如何得罪了表妹,竟被折磨至此?若不是昨日我赶回来,恐怕今日她已没命了吧?”陆子卿面上冰冷,也不打算与她在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地质问她。 柳如雪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陆子卿会如此直接,顿了一会便笑道:“表哥不知道,那个绿芙仗着有表哥的宠爱,在府里嚣张跋扈,竟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我担心日后她会为表哥带来祸端,所以才帮你教训了她一番,也是想改改她的脾性,这样才能伺候好表哥,为表哥分忧啊。” 陆子卿眼中含着深意,他竟第一次知道,这个表妹竟如此伶牙俐齿,他不由勾唇一笑,“姑父南下办案,我想他老人家也不想出门在外还被打扰,府中的禁园……这些我都当做没发生过,不过日后还请表妹不必多事,我自己院子里的事自己会管好,就不劳表妹你费心了。”说完未作停留直接离开。 柳如雪面色大变,手中的娟帕被扯得变了形,但她却不敢声张,她私自进去禁园,还盗用了爹爹的钥匙,偷偷将人关进地牢,若是这一切被爹爹知道,她肯定要被重罚,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三弟不过是偷偷进了那园子,便被爹用了家法,还送去了家庙关了几个月。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后怕,不行,不能让人知道,“夏妈妈,夏妈妈……” 外面伺候的丫鬟听到了柳如雪的声音立刻去唤了夏妈妈过来,待她赶了过来,柳如雪正一脸紧张地在暖阁里走来走去,一见到她便立刻抓住她的手,“妈妈,怎么办,昨夜救走绿芙的是表哥,他知道我们进了禁园,若是被爹爹知道可怎么办?这事千万不能让爹知道,你快想想办法,除了那两个人。” 夏妈妈愣住,脸上有着难色,“大小姐,那两人是咱们花钱请来的人,如今想找他们也不易啊,更何况是除了他们。” “我不管,你去处理,一定要将他们除了,还有绿芙和那个小翠,她们也必须死。”柳如雪像是疯魔了一般,眼露凶光,面部扭曲。 “大小姐,那两人除掉倒不是不可以,可如今表少爷也知道了,咱们再想除掉绿芙和小翠,恐怕不容易了,不过依老奴之见,既然表少爷过来跟小姐说了,想必他也不会再将这事告诉老爷,小姐尽管放心,表少爷毕竟是你娘家表哥,对你怎么说还是有几分情意在,他定会管住绿芙和小翠,咱们暂时还是不要妄动了吧。”夏妈妈冷静下来了仔细分析了一番,这才将柳如雪说服。 孟筱然毕竟身怀武艺,体质本就比一般人要好些,在床上躺了两日便恢复了许多,只是身上的鞭伤一时半会是好不了,每日丫鬟替她涂药,疼痛感倒是好了许多。 这天她终于有了力气,于是不顾丫鬟的劝阻坚持下了床,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听陆子卿说了,将小翠安排在了那里,方便照料。 孟筱然进来时小翠正靠在床边,一旁的丫鬟正替她手臂上的伤口上药,见她过来立刻一脸惊喜,“姐姐,你来了,你身上的伤好了么?” 孟筱然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我都能下地了,自然没事了,本来就是些皮肉伤。” 那丫鬟帮小翠上好药便出去了,孟筱然坐到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难过,不过几日,小翠便瘦了许多,更显得眼睛十分大,“小翠,还疼么?” 小翠摇了摇头,“好多了,姐姐,你比我的伤还重都已经好了,小翠没用,不过被打了一顿就受不住,都几天了浑身还是没力气。” 孟筱然闻言不由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你的身子骨本就没我强健,自然扛不住,多休息几日就好了,过两日我让人请胡婶子过来,你们母女俩好好叙叙旧。” 小翠一听小脸立刻亮了起来,“太好了,娘这几日肯定担心坏了,再过两日我好些了她再来,正好让她少担心一些,不然她肯定要伤心了。” “是啊,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胡婶子,她将你交给我,结果却跟着受牵连。”孟筱然脸上全是内疚之色。 “别这样说,姐姐对我的好我娘亲都知道,她就算心疼我,但绝不会怪姐姐,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亲姐姐,娘也该跟我一样,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小翠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孟筱然笑了笑,看她脸上有些惓色便站起身,“你躺下歇息吧,我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说完上前扶着小翠躺下,见她闭上眼睛睡着才放心离开。 陆子卿回来了几日,每日早出晚归,孟筱然见他每日都一脸疲惫的回来,眼中满是血丝,心生不忍,“子卿,我知道你有要事处理,你不要每日来回奔波了,我已经没事了。” 陆子卿近日确实有些焦头烂额,那边的事情还要处理,可他又放心不下孟筱然,一时陷入两难,孟筱然看着他脸上的挣扎,笑了笑说道:“不必担心我,我会小心提防她,再说经过这一次,想必她也会收敛一段时间。” 陆子卿犹豫了许久说道:“我留下两名暗卫保护你,若是有事便让他们送信给我。” “如此便好,日后我便躲在这墨玉斋罢了,不会轻易出去了,又有你的人保护,你放心吧。”孟筱然笑着对他说道。 即便如此,陆子卿还是不放心,他上前拥她入怀,有些歉疚地说道:“然儿,你如此贴心,可我却保护不了你,对不起。” 而后又试探地问道:“你当真不愿随我离开相府?” 孟筱然依在他怀中,脸上闪过一抹迟疑,“如今又有了新的发现,我想相府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结束后我便随你离开。” 陆子卿眼中有些复杂之色,有失落也有释然,最后他双手放在孟筱然的肩上,叮嘱道:“然后,我不在你一定要小心,别让自己再受伤了。” “嗯!你放心走吧,我不会有事。” 陆子卿眼中满是不舍,但却不得不离开,最后用力抱了抱她才离开了。 孟筱然走到门边,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失落,短短相聚了几日,却还是难解心中的相思,他不过刚刚离开,她竟又开始思念,爱情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 也难怪沈谦会不满,一旦陷入了感情,心中便多了许多烦思,想要再专心做事确实难,就如同现代,老师不愿意学生早恋,原来是这个原因,孟筱然笑着摇了摇头,将门关上,回屋歇下。 陆子卿稍稍离开,府里也没人发现,墨玉斋本就神秘,表少爷的行踪一向不被人知晓,直到三五日后,众人才渐渐发觉他似乎是离开了。 消息传到了如雪阁,柳如雪正拿起一颗鲜艳欲滴的葡萄,听到了春芽的禀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葡萄,精致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表哥走了,我看她还有什么依靠?”说完从塌上下来,“走,去墨玉斋看看!” 春芽点点头,“大小姐,要去叫上夏妈妈么?奴婢要不要再去吩咐几个粗使婆子跟着?”春芽以为大小姐这会去又是要教训那个绿芙,是以如此一问。 柳如雪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暂且让她逍遥一段时日。”事实上她是不敢,生怕自己再去招惹绿芙会惹怒陆子卿,他若是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她爹,恐怕自己要倒霉了。 柳如雪只带着春芽便去了墨玉斋,如雪阁里其他三个大丫鬟都看在眼里,夏荷看着主仆二人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秋露走到她身边,轻叹了一声,“哎,大小姐如今愈发看重春芽,咱们三个从前还得用,如今越来越没地位,哪里还像大丫鬟?你也别难过,左右咱们月钱还是照样给,不过是不受宠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夏荷立刻回过神,脸上露出一抹怅然,冲秋露笑了笑,“是啊,咱们尽心尽力伺候好大小姐便好。” 柳如雪与春芽来到墨玉斋,守门的人一见到她们立刻心中一跳,这府里谁不知道绿芙姑娘是被大小姐抓住打伤的?这个时候她又过来,众人自然是有些担忧。 可柳如雪毕竟是相府的大小姐,墨玉斋虽说是表少爷长住的院子,可他毕竟只是客人,所以这里的仆人认的主子也只有相府的人,她没受到任何阻拦顺利进了墨玉斋。 ------------ 第七十三章报复 一进内院就看到孟筱然正与小翠坐在院子里闲谈,此时阳光正好,照在她们身上,更衬得孟筱然美丽卓然,带了一股飘然的仙气。 看到这景象,柳如雪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趾高气昂地走了过去,孟筱然早就注意到她们,故意装作才看到,与小翠从坐椅上站起身,朝她行礼,“见过大小姐。” 柳如雪冷哼了一声,看着孟筱然说道:“真想不到,你的命还真大,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太久,迟早有一天,我会要了你的命!” 说完四下打量一下院子,“这墨玉斋倒是好,你们两个贱婢在这里住得倒是舒坦,还当自己是主子不成?春芽,吩咐下去,今日起断了墨玉斋的饭菜供应,咱们府里可不养不想干的人。” 春芽闻言立刻点头,“是。” 柳如雪说完朝孟筱然露出优雅地笑了笑,“你不是会做吃食么?料想也难不住你。”说完缓缓转身,带着春芽离去。 小翠经过之前的事,心里对柳如雪很是害怕,自看到她进来身体便忍不住微微战栗,孟筱然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本能地害怕,看来上一次的事真的把她吓坏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涌起恨意,从前被柳如雪刁难陷害多次,她虽恨但终究不敢轻举妄动,可这一次柳如雪竟对小翠也下手,她便明白,若是她只知道一味忍让,那柳如雪便会得寸进尺,她想起了之前,沈谦设计让她脸受伤,那段时间,她倒是消停了许多,看来,是时候给她找到事情做了。 柳如雪的话自然十分奏效,当天中午,墨玉斋便没人送来饭菜,孟筱然和小翠只能以糕点填肚子,当然这种小手段并不能难得到孟筱然。 墨玉斋也是有小厨房的,不过一直没有用过罢了,孟筱然带着小翠去小厨房收拾了半日,总算将里面收拾干净,看着空空如也得小厨房,再看看已经黑了的天,孟筱然叹了口气,“今日怕是还要挨饿,小翠,明日咱们出府买些米面粮油,再买些菜,以后我来做饭。” 小翠点点头,犹豫了一会说道:“姐姐,咱们还是不要出府了吧,不如我现在去找我娘,让她帮忙托人出去买,到时候稍稍送给我们就好。” 孟筱然想了想,最终点点头,“这样也好,你随我来。”两人一起来到孟筱然的屋里,见她拿出一只盒子,打开后一看竟是厚厚一叠银票,小翠吓了一跳。 小翠见状不由吓了一跳,“姐姐,你从哪里得来这么多银票啊?” 孟筱然笑了笑,“这是子卿留给我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说着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小翠。 小翠立刻摆摆手,“姐姐不用了,你当初将那么多首饰都给了我,还有银子,小翠都让娘替你收起来了,买些东西定然够的,哪还要姐姐给,这些银票表少爷既然给了姐姐,姐姐便收好,或许日后有用呢。” 孟筱然其实也不愿动这盒子里的银票,她的自尊心不允许,此时听小翠这样一说便点点头,“也罢,这些我还是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小翠点点头,“对,姐姐赶紧将这盒子收好,千万别被人看到了。”小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自然是有些担心,孟筱然笑了笑将盒子盖上,送回自己的床头边放好。 是夜,夜深人静时,一道黑影从相府上空飞过,很快消失不见,相府里依旧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城中一处小院子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孟筱然推门进去,见沈谦坐在桌边,她走了过去,距上次相见,两人有半个多月未见,沈谦见她消瘦了许多,心中一阵难受,再看她的脸颊上,还有些浅浅的疤痕,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孟筱然坐下后,他没有说话,拿出一只硕大的锦盒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这是玉容膏,你拿回去每日涂抹。” 孟筱然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硕大的长方形锦盒,忍不住打开,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许多个碧绿的小瓷瓶,正是之前沈谦曾给过的瓶子。 那次她不知晓玉容膏的珍贵,是以沈谦给她时她并未觉得诧异,只当是一般的珍贵药膏收了下来,待之后柳应元花了一万两黄金才够得一瓶,虽说有沈谦故意刁难的成分,但也足见这玉容膏的珍贵。 此时,沈谦竟送出这么多瓶玉容膏,她心中一时有些触动,“这玉容膏千金难求,公子竟赠我这么多,筱然实在不敢收。” 沈谦忽然勾唇一笑,“千金难求的东西在我们沈府却不是什么宝贝,这是我近期命人赶制出来的,若是用完了你再跟我说。” 他见孟筱然眉头紧蹙又要推脱,便说道:“你不必觉得为难,这次你受此磨难与我也脱不开干系,我知道你是怕暴露了身份,这才一直忍着没有出手,这玉容膏与你的这份情义相比,不值一提,你且收下,让我心中也好过一些。” 这是沈谦第一次在孟筱然面前说这样的话,她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情,但很快便被她自己掐断,她收回心神不再多想,与沈谦说起了正事。 “这次虽说我跟小翠受了苦,但也不是没有说话,你应该也知道的,相府一处偏僻的地方是禁地,那里面有一处地牢,虽说那地牢里如今空无一人,但由此我们可以推测,这相府里必然还有别的地方,有一些密室之类的地方,或许我们要找的账册便藏在那里。” 沈谦点点头,“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这些日子,趁着柳应元不在府中,你多留意一下,打听一下这相府可还有什么不让人进去的地方,或许会有收获。” “恩,我会留意的。” 正事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沈谦才出声,“柳如雪如此对你们,你可想报复?”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惊,自己刚想着要找机会教训柳如雪,沈谦这会便如此问,难道她的心思被他看出来了? 正想着沈谦又说道:“若是你想报复,我会帮你。”孟筱然闻言不免诧异,“三公子愿意帮我?为什么?难道公子不觉得我这样做太冒险了么?” 沈谦闻言不由笑了,“原来你心中早有打算,不过这件事若是你去做难免会留下把柄,若是被柳应元查出来便不好了,若是你愿意,不妨将此事交给我,我定然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柳大小姐,让她今后没有精力再去对付你。” “若是如此便太好了,我先谢过三公子。”孟筱然站起身冲他抱拳行礼,以江湖人士的礼仪道谢,也算是符合两人的身份。 “不必客气,这么做也算是为了我自己,你回去小心行事,柳如雪的事情我会好好想想,若安排好了我会知会你。” 孟筱然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回去了。”说着转身欲走,却被沈谦喊住,“将这盒玉容膏带上,别忘了每日涂抹伤处,这功效你想必也是知晓的,不出半月,疤痕自会消失不见。” 孟筱然再次道谢,拿着装有玉容膏的盒子离开,沈谦待她离开后也站起身,几不可觉地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吹灭了油灯离开。 第二日,孟筱然将小翠喊到屋里,拿出一瓶玉容膏给她,“这玉容膏你拿去涂抹身上的伤疤。” 小翠不由愣住,许久不敢接过,“姐姐,这……这是玉容膏?”虽然这瓶子跟她之前看到的是一模一样,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千金难求的玉容膏姐姐手里怎么会有?若是她知道孟筱然不仅有,而且有很多,恐怕会吓一大跳。 孟筱然看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不由笑了笑,“自然是玉容膏,你别声张,每天悄悄涂抹在疤痕上,知道了么?” “这玉容膏如此珍贵,姐姐留着自己用,小翠不过是个小丫鬟,身上有点疤痕不碍事,倒是姐姐的脸,这样美的脸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虽说表少爷不会在意,可姐姐这样美的人,小翠就觉得不该有瑕疵才对。” 孟筱然被小翠的话逗笑,不由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没想到小翠的小嘴也这么甜,跟抹了蜜似的,你放心吧,姐姐这里还有,你先拿去用,若是用完了再来问我要,知道么?” 小翠惊讶地张大嘴,这么贵重的玉容膏姐姐这里竟有许多瓶?其实小翠早就知道她身份不简单,但一直没深想,但此时她却又有了一丝犹疑,一直没去接那瓶玉容膏。 孟筱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她心中所想,将玉容膏放在桌上,拉着小翠坐下,“小翠,我知道你心中有怀疑,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你和胡婶子便是我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做害你们的事。” 小翠微微皱着眉,眼中含着担忧,“姐姐,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只是担心你,我怕姐姐会有事。” “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小翠见她说得如此笃定,只好将担忧压下,乖巧地点了点头。 ------------ 第七十四章 端阳节 接下来的日子,孟筱然过起了自给自足的日子,她跟小翠住在墨玉斋的内院,竟像被相府隔绝了一般,每日她们自己烧水做饭,倒也颇有一番乐趣。 她本就擅长厨艺,即使再简单的菜式经她的手一做竟也变得美味起来,小翠每日帮忙打下手,洗菜洗碗都是她负责,时间久了竟也学到几手,到了后面竟也能有模有样地做几道菜出来了。 这段日子,小翠照例时常在府里四处走走,到处打听些消息,孟筱然也时常以散步为由,时不时逛到府里的角落,相府实在是大,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竟发现了不少以前从未去过院子,她不过是稍稍靠近一些,便有人出来拦住她,看模样应该是府里的下人,她仔细观察了下倒不似有武功。 这便好办了,孟筱然淡定自若地走开,心中已有成算,她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几处可疑的院子,待到了夜间便换上夜行衣悄悄飞入院子里,将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花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摸索完毕,却一无所获。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哪里有问题,相府边边角角的院子都被她查了,都没有收获,难道他们的思路不对么?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她该找机会去柳应元的正院探一探,他的书房便在正院中,守卫森严,极有可能藏有密室之类的地方。 还未等她有机会实施夜探正院的计划,柳应元便回来了,原来是南下的案子已经查清,也不久快要到端阳节了,便赶在端阳前回了郁京城。 说起这端阳节,孟筱然了解了一下,就是现代的端午节,且时间也是一样的,都是农历五月初五,此时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细看府里,有些地位的丫鬟纷纷换上了清凉的**装,就连柳如雪这样的大家闺秀也不例外。 当然,墨玉斋这里在相府如今可谓形同虚设,府里采买新衣都会主动忽略了孟筱然和小翠二人,诺大的墨玉斋所有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被遣散了,只剩下她们两个,却也十分自在。 这日午后,沉寂许久的墨玉斋迎来久违的客人,是小春,小翠见她过来,立刻去小厨房端了些糕点和茶水送来,而后离开,留下她们二人叙话。 此时墨玉斋没有了别人,对孟筱然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她行动更方便了,小春将字条悄悄塞给她,而后两人随意说了会话,吃了些茶点后她才告辞,孟筱然起身将她送出墨玉斋,在院子门口还故意拉着她说了几句话。 她知道这墨玉斋外有不少眼线盯着,既有柳如雪的人,也有陈氏的人,所以她才故意说大声点让那些人听到,至少要让她们不会怀疑到她跟小春的关系。 每年的端阳节据说都是各家公子小姐最爱的日子,郁京城本就气候宜人,端阳节时也不过是微微有些热,但却是最适合姑娘小姐们穿衣打扮的时节了,轻薄的纱裙,鲜艳的色彩,也是郁京城一道美丽的风景了。 而公子们自然乐得如此,能够目睹诸多名门小姐的风采,又都是清丽佳人,与这初夏里的风景那真是相映生辉,美景美人,又有美景佳肴,是以端阳这日,宫廷里举办的龙舟大赛,那真是万人空巷了。 郁京城里最大的湖便是城中的莫愁湖了,小翠跟孟筱然说道:“每年的端阳节,皇上和娘娘都回出宫,莫愁湖那里重兵把守,我们只能在外面远远看着,不过就算是隔着那么远,也能感受到湖上的热闹,龙舟大赛也是皇室各位皇子王爷,以及各位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参加,咱们府里往常都是大少爷……今年倒不知会派哪位了。” 说起那个大少爷柳成川,倒是许久没有消息了,不过当初在临月斋却是发现了陈氏有动作,这都过去这么久了竟也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后面又有什么变数? 不过这事孟筱然并未太放在心上,不过念头转了一下便又放下了,她如今想的是沈谦的计划,自从上次见面至今也有月余,两人一直未再见面,而他所说的要教训柳如雪的计划,也不知有没有谋划好,正好自己这月余查探相府的结果也有了,不如今夜约他见上一面。 是夜两人又在老地方见了面,孟筱然将这一个月将相府各个隐蔽的院子都搜查了一遍却无果的事说了。 “如今我有个猜测,柳应元居住的正院是整个相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常年有侍卫把守,即使是他南下了也依旧有人看着,所以我猜,或许正院里会有什么秘密,特别是他的书房。”孟筱然说着见沈谦点了点头,而后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刚准备去探查一番,柳应元便回府了。” “那里既然守卫森严,那你就不要轻举妄动,你虽学了些武功,但毕竟时日尚浅,不可轻易冒险,这件事且搁置下,我来想办法。”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恩,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孟筱然还想问一问柳如雪的事,但犹豫了一会不好开口,沈谦见状不由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是不是想问柳如雪的事?” 被他这样戳破,孟筱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确实有些好奇,不知道你是如何安排的?” 沈谦笑了笑,“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便是借这次端阳节行事。” “端阳节?”孟筱然闻言不免有些诧异,“可据我所知,端阳节这一日相府的家眷都要去观看宫里举办的龙舟比赛,那日的莫愁湖有重兵把守,你想要成事怕是不易啊。” “这个你不必担心,那一日你只管安心待在相府,不要出来,不出午时消息自然会传出来,你等着看好戏就好了。”见沈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孟筱然便笑了笑没再多说。 “如此,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最好是让柳如雪消停一段日子,不要再找我麻烦便好。” 沈谦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眼底却是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整个相府这几日都是热闹非凡,众人都为了几日后的端阳节做着准备,因为柳应元是当朝丞相,自然在皇室邀请的名单里,且能够携带家眷,这相府上下也有几十位家眷,且每个主子都能带上两名下人,一时间整个相府热闹了起来,而各个院子里的丫鬟也渐渐开始明争暗斗,就为了这仅有的两个名额。 陈氏这些日子倒是忙碌,为各位小姐裁制新衣,置办饰品,这一切都要由她一手操办,对于高门小姐和夫人来说,没参加一次宴会自然要全身置办一套新的行头,若是有人穿了旧衣裳,或者是戴了旧首饰,即便是那旧衣不过是穿了一次两次,首饰只戴过一回两回,那也是要受人耻笑的。 更有甚者,会怀疑你们府上是否遇到了困难,连新衣都没钱置办,是以这便不仅仅是后院之事,更关系到大人们的脸面,在这一方面柳应元要求极高,所以陈氏自然不敢怠慢。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可墨玉斋却一如既往的清冷,这日,小翠又一脸沮丧地从外面回来,孟筱然正坐在屋里刺绣,听到声响便抬起了头,见她小脸愁眉苦脸的,不由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又有谁欺负我家小翠了?” 小翠坐到桌边,看着孟筱然面色恬静,依旧专心绣花,心里不免急了,“府里各个院子都在忙着准备去参加端阳节的事,他们唯独忘记了墨玉斋,姐姐怎么说也是表少爷的人,按说也能参加的,可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没,姐姐就不着急么?” 孟筱然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笑了笑反问她,“着急,着急什么?”她看着小翠一脸担忧,想了想还是对她说了实话,“小翠,实话跟你说了,我们不去参加端阳节那日的龙舟赛,所以你也别着急了,不如安心跟我一起绣些花样,帮着急做几身衣服。” 小翠十分不解,“不去么?为什么啊,姐姐,每年这端阳节府里上下都是要去的,就算不能跟着夫人小姐她们一起游湖,那也能离着远一些看热闹啊,那一日可热闹了。” 听小翠的语气便知道她定是十分想去,孟筱然叹了口气,“小翠,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能去,你若是想去便跟你娘一道去玩,我在府里待着便是。” 小翠闻言立刻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也想了许多,不管姐姐是什么身份,她都打算一直追随她了,刚刚听了孟筱然的话,她便隐隐有种预感,姐姐不去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是她要做什么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自然也不能去了,还是留下来陪她。 “姐姐若是不去,那小翠就不去了,正好前两日我娘买了几匹布,小翠这两天就给姐姐裁几身衣裳,正好夏日里穿。”小翠一番之前抑郁的模样,起身找出了新买的几匹娟纱,埋头做了起来。 孟筱然看了她一眼,最后笑了笑,眼中满是欣慰,而后又继续做着手上的针线,一时气氛十分融洽。 ------------ 第七十五章 落水 五月初五这日,相府的众人一早便坐上马车,朝着莫愁湖驶去,而府里未能有幸跟着主子一起去的,巳时一过,便也三五结伴去了莫愁湖畔,想要瞧瞧热闹,相府一时间倒是空了,只留下一些人守门。 墨玉斋里,孟筱然和小翠正在屋里绣花,孟筱然经过多日的练习,针法已经好了许久,这次她特意挑了一块淡蓝色的绣布,在布上绣上了两朵并蒂莲花,花样还是特意让小翠描的。 并蒂莲不是很好绣,孟筱然从昨日开始绣,到现在才绣了一朵,虽然不是十分精致,但针法工整,对于初学者来说已是不错了,小翠不时看看她手里的活,时而抿嘴偷笑,“姐姐这荷包是要绣了送给表少爷的吧?” 孟筱然手上的动作一顿,脸顿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小翠一眼,嗔怪道:“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倒是会调戏姐姐了。” 小翠嘻嘻一笑,“姐姐跟表少爷本就是一对,小翠又没胡说,怎的是调戏了?” 是啊,在外人眼里他们二人本就是一对,而她也不过是他一个没有名分的妾室而已,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忽然沉重了许多,再去看手中已经绣了一半的并蒂莲,忽然没了兴致,她将绣框放进了篮子里放到了一边。 “怎么了,姐姐不绣了么?”小翠见自己的一番话让她停了手,以为自己是哪里说错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孟筱然笑了笑,“绣了太久,眼睛都有些疼了,先放着吧,改日再绣,你也是,休息休息吧,咱们到院子里做坐?” 小翠见她并未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放了心,也将手里的活收拾了一下,两人一道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此时阳光甚好,稍稍有些烈,但被院子里的大树一遮挡倒是十分清凉,两人坐在回廊边,静静享受着闲适时光。 过了一会,孟筱然说道:“小翠,你端阳节可有爱吃的食物?”她想起在现代,端午节时,家家户户都要包粽子,大街上随处可闻见粽叶的清香,还有可口的绿豆糕,门口放着艾草,寓意除灾难、保平安。 小翠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往年端阳节,府里都会做粽子,还会有凉糕,娘做的粽子很好吃,今日想必她也会悄悄给咱们送来一些。” 原来即使是在这里,端午节的习俗也是一样的,竟然也有粽子,她不由笑了笑,小翠见状有些诧异,“姐姐,怎么了,你笑什么呢?” 孟筱然想了想有了个主意,“小翠,你去街上买些包粽子用的材料,咱们今日便来包粽子吧,你喜欢什么口味尽管买了回来,咱们自己做。” “哎,我这就去!”小翠自然开心不已,本就无事可做,这会终于能找点事情自然乐意了,孟筱然看着她乐颠颠离去地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待小翠将一应物品买了回来,两人便在小厨房里忙碌了起来,忙起来后孟筱然也渐渐忘了心中记挂的事,至于沈谦究竟是如何教训柳如雪,她早已抛却脑后。 此时的莫愁湖畔,人声鼎沸,刚刚结束的龙舟大赛,又以皇子队获胜,每年均是如此,纵然众人早已知晓是这个结果,但依旧是看得十分尽兴,这样的赛事本就是图个热闹,倒并不是非要争个高下。 龙舟赛后,皇上皇后携各位妃嫔上了花船,之后众人也都纷纷上了各自该去的花船上,年轻的小姐们自是在一条船上,众人坐在船上喝茶弹琴,吟诗作乐,好不自在。 柳如雪在这样的时候总是尤为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丞相嫡女,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身份尊贵无比,自然有许多人巴结,再者说她本就才艺双绝,被评为这郁京城的第一美人,虽说有身份的原因,但也因她才艺容貌过人。 在花船里坐了许久,柳如雪觉得有些气闷,于是站起身走出了船舱,春芽和夏荷立刻跟了过去,今日柳如雪只带了她们两个,因为春芽机灵,夏荷稳重,她们二人跟着也好伺候她。 站在船头吹了会风,柳如雪才算是舒服了,湖上一阵阵凉风,远处还有一处荷花,含苞待放煞是好看,她站在船头看得入神,没发现不远处有一艘花船缓缓靠近。 那艘花船上坐的乃是年轻公子们,此时众人正在饮酒作诗,热闹非凡,柳如雪被声音吸引住,正待转身去看,忽觉一阵飞吹向自己,正在此时两艘船头不知怎的竟撞在了一起,“扑通”一声。 “不好了,大小姐落水了!”春芽和夏荷惊叫起来,两人吓得浑身发软,跌坐在船头,大声呼救,“快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落水了。” “扑通”又是一声落水声传来,夏荷和春芽立刻望了过去,此刻已看不到人影,但隐约可见是旁边花船上的人,夏荷顿时脸色发白,一手拉住春芽的胳膊,“完了,若是男子救起了大小姐,那可如何是好?” 春芽瞬间清醒过来,脸色惨白,由于刚刚两人的呼救声极大,此时又有两艘花船过来了,一艘是皇后娘娘招待各位夫人的,一艘是皇上与诸位大臣,一时间四艘船聚到了一起。 夏荷和春芽呆坐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不一会水中有了动静,一个青色的身影浮出水面,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柳如雪,在众人的帮助下,两人总算是成功被拉上船,柳如雪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纱裙,此时浸湿了紧贴在身上,本就是露胸的装束,此时再看自然有些不堪入目,夏荷见状立刻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替她盖上,可今日她们的装束本就简单,又是夏日,哪里又多厚的衣服,盖上之后也不过是堪堪遮住一些。 这时一旁的花船上走过来一群人,皇上皇后都闻讯而来,柳应元与陈氏也匆匆赶来,柳应元看到自己的女儿形容狼狈昏迷不行,立刻血气翻腾差点站不住,陈氏见状立刻扶住了他。 “老爷,你没事吧?” 柳应元甩开她的手,恨恨地喊道:“还不快叫人照看如雪,愣着做什么?” 陈氏低下头,一脸委屈状,赶忙招呼身边的张妈妈和绿意上前帮忙,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而皇上和皇后娘娘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十分诧异,特别是皇后,眼中划过一抹不满,作势关怀了几句便与皇上一起离开了。 “哎呀,宋公子,你的衣服也湿透了,还是赶紧回府换上干净了衣物,以免着凉。”不知是哪位小姐出声,引起众人的注意,大家这才发现了,原来刚刚跳下水救起柳家大小姐的竟是宋尚书家的三公子,宋清城。 众人脸色不禁有些微妙,这宋三公子去岁才跟柳丞相家的三少爷在风花雪月楼闹事,还将三少爷的腿给压断,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主,这次救了柳家大小姐,恐怕这大小姐除了他也不能嫁给别人了,还真是…… 在一旁观望的夫人,有的摇头惋惜,有的幸灾乐祸,而这花船上的年轻小姐们,无一不面带喜色,少了柳如雪这样一个劲敌,她们未来的路可是光明了许多呢。 柳如雪被快速送回了相府,如雪阁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夏荷和春芽跪在地上,柳应元脸色铁青地坐在上首,此时若是细看,他两边太阳穴处的青筋都暴起,看来是气狠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好好的怎么会落水?”说完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跳起,杯盖弹起后落下,瓷器撞击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直击春芽和夏荷的心。 春芽平日里虽伶牙俐齿,可此时却被吓得六神无主,被柳应元这样一问,竟一时回答不上来,只知道落泪,夏荷这时只好顶上来。 “回老爷的话,大小姐觉得船舱憋闷,于是便出来透风,奴婢跟春芽也跟在身侧伺候,不料一旁的花船一头撞上来,大小姐不慎落水,奴婢与春芽想要去救,无奈奴婢二人并不会水,只好大声呼救,后面的事情……老爷和夫人便过来了,也都知晓。”夏荷说完顿了一下,而后跪趴在地上。 “奴婢没有照顾好大小姐,自知有罪,请老爷责罚。”夏荷如此做,春芽见状也立刻学她,“请老爷责罚。” 柳应元冷哼一声,“你们以为我会饶了你们?拖下去,一人五十大板,打完后关进柴房,不许请大夫,若是命大活了下来,我便不再追究,命不好便怪不得人了。” 话说完便有几人走过来拖起她们,春芽吓得不知所措,五十大板,还不要了她们的命? “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话未说完便被人堵住,只听见吱吱呜呜的声音,过了一会,院子里便传来一下又一下木板敲击肉体的声音,但却没有声响。 过了一会,内侍进来禀报,“老爷,五十大板已经打完。” 柳应元摆摆手,“拖下去!按照我刚刚的吩咐去做。” “是!” 两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被拖走,也不知等待她们的命运是什么? ------------ 第七十六章 提亲风波 屋里的柳如雪不过是呛了水晕过去,被大夫一番急救过便醒了过来,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自然是一无所知。 醒来后便唤春芽,“春芽,春芽,过来伺候我沐浴。” 此时伺候的是秋露和冬霜,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解释,秋露想了想说道:“春芽和夏荷没照顾好大小姐,被老爷罚了,这会就奴婢跟冬霜伺候,大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就让奴婢们来吧。” 一开始秋露和冬霜对于柳如雪只带了春芽和夏荷去十分不满,私底下还对她们俩说了好一些酸话,但此时她们两人却是无比庆幸,庆幸当初她们没有一起去,否则如今恐怕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便是她们二人了。 对于柳如雪来说,惩罚两个丫鬟她并不是多么在意,是以并没有多想,在秋露和冬霜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对自己今日的遭遇竟是丝毫不知,却不知外面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相府嫡女落水被宋尚书家的三子所救,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怕是注定要成亲了。 更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形容柳如雪上岸后衣不蔽体的风流景象,说得绘声绘色,一众年轻男子听得有滋有味,回味无穷。 堂堂相府千金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且内容下流不堪入耳,柳应元知道了自然是大发雷霆,派人去教训了几个最爱在街头巷尾嚼舌根的人,一时倒是起到了些作用,但经此一事后柳如雪也算是声明狼藉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此时不过是初夏季节,柳如雪落水后便染上风寒,一夜之后便头晕脑胀无法起身,柳应元立刻请了大夫,同时心底也松了口气,这时候女儿能够因病不起最好不过,省得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传到她的耳中。 柳如雪在家养病数日,府里也被下了禁言令,任何人不得在府里乱嚼舌根,违者重罚,自然没有人敢乱说话,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没能传入柳如雪的耳中。 柳应元不想让她知道,可有人却是恰恰相反,陈氏想了许久最终想到了个办法,悄悄放出风声,相府对尚书府不满,宋尚书一家闻风而起,立刻带了三子宋清城上门提亲。 之后陈氏又故意派人在柳如雪游园时说了两句,将宋尚书来提亲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柳如雪自然是大惊,不顾秋露和冬霜的再三劝阻,横冲直撞来到了正院,此时柳应元正在前厅接见宋尚书和宋清城。 柳如雪走到门口正欲进去,听到里面的声音便停了下来,躲在门外听。 “柳兄,既然犬子与令千金已有了肌肤之亲,为今之计他们二人也只能成亲了,犬子虽年少,但也有十五岁,虽比之令千金稍显稚嫩,但俗话说……” “你说什么?”一道尖细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宋尚书的话,宋尚书皱了皱眉,朝着门口望去,便看到了脸上满是震惊和怒火的柳如雪。 她杏眼大睁,怒瞪着宋尚书,伸出右手,手指微微颤抖指向一旁的宋清城,“你刚刚说什么?我跟他何时有了肌肤之亲?” 宋尚书脸色微滞,愣了一会说道:“柳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忆之症?前几日端阳节,柳小姐不幸落水,正是犬子不顾性命之忧跳入水中,这才救起了小姐。” 宋尚书说着脸上似乎还有些得色,自己这个小儿子最得他喜爱,虽年纪尚右有些不成器,却为人聪慧,反正尚书府也不需他顶立门户,放纵些也无妨。 而柳如雪在听完这些话后整个人却是有些崩溃,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爹爹,颤抖着声音问道:“爹……他说的……可是真的?女儿……当真与这个纨绔子弟……” 柳如雪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宋尚书在胡说,希望自己爹爹可以否定,可是令她绝望的是,向来疼爱自己的爹爹此刻脸色沉痛,不言不语,如此模样显然是默认了。 柳如雪的心如坠深渊,她转头看向宋清城,此刻正用一脸色眯眯地盯着她,她冰冷如刀的目光刺过去,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要我嫁给这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休想!我宁愿绞了发去做姑子!”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宋尚书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脸色不悦地站起身,对柳应元冷声道:“柳相爷,贵府的千金好大的派头,咱们宋府怕是高攀不起了,告辞!” “哎,爹,爹,你别走啊!”宋清城见自己父亲甩袖欲离开,当下也急了,赶紧走过去拉住他,却被宋尚书一把拉住,虎着脸说道:“还不快走,丢人现眼!” 柳应元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见宋氏父子离开也没有阻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厢匆匆离开的宋尚书父子,宋清城无法理解自己父亲,怎么事情还没办成就走了?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被他瞪了几次,也不敢再开口。 待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宋清城这才敢开口,“爹,你不是说了,只要咱们来提亲,相爷一定会答应么。怎么到最后竟不欢而散,这可如何是好?” 宋尚书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小儿子,哼了一声,“你且等着,过不了几日他们相府自会求上门让你娶了他女儿,已经没了名节的女子,还妄想皇子妃之位,痴心妄想!待他们从皇后娘娘那里碰壁后自会来咱们府上。” 宋清城闻言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高,实在是高!爹爹不愧是郁京城最出名的神算子,什么事都逃不过爹爹的慧眼!” 宋尚书被儿子这一吹捧,心里十分舒坦,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处特意蓄上的胡须。 如雪阁里,一地狼藉,柳如雪满脸泪水,边哭边砸东西,秋露和冬霜都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滴。 柳应元进来时便看到这样的一幕,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而后说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 秋露和冬霜如获大赦,赶忙站起身出去,拿了工具进来快速打扫了屋里的狼藉,之后便迅速退下,还将屋子门给关上了。 柳如雪跌坐在桌边,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冲花,此刻看起来甚是狼狈,柳应元皱了皱眉,又唤了人送水进来,替她梳洗干净后退了下去。 此时的柳如雪洗去铅华,双眼通红,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多了一丝我见犹怜,别有一番韵味。 柳如雪仍在抽泣,女子遇到了这样的事自然是晴天霹雳,对于她来说,这无异于天崩地裂,名节对于女子来说何其重要?她竟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个宋清城抱上岸,她也知道自己当时会是如何模样,一想到此,她便羞愤欲死。 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总算是有了些反应,抬起头看向柳应元,“爹,春芽和夏荷那两个贱婢呢?”说话时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十分渗人。 柳应元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淡淡说了一句,“当日爹便命人各打五十大板,扔去了柴房,昨日听人来禀报,两人都没了气,趁夜丢去了乱葬岗。” “哼,便宜了她们俩!贱婢,竟眼睁睁看着我被男子轻薄,我恨不得将她们俩千刀万剐才解了心中的气!”柳如雪说着一双玉手紧紧握起,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的肉中,一阵生疼。 “爹,难道您真的要把女儿嫁给宋清城那个酒囊饭袋么?女儿的一辈子就要这么毁了?”柳如雪眼中含着泪,望着柳应元的眼中满是委屈和不甘,不禁令他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自己真心相待的女子,她死前便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爹,爹?”柳如雪见他没有反应,有些疑惑地睁着泪眼,柳应元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说道:“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再想让你嫁给四皇子怕是难了,不过你放心,爹爹一定会想办法,不会让你嫁给沈家那个臭小子。” 柳如雪一听立刻满脸喜色,忙站起身拉着柳应元的胳膊说道:“爹爹,既然如今女儿也嫁不成四皇子,不如成全了我跟表哥,舅舅是九门提督,终有一日会回郁京城,到时候对爹也是一个助力,爹……” 柳如雪本想着自己的提议定会得到认可,谁知柳应元用力甩开她的手,“别再胡思乱想了,爹是不会答应你与他的事,再者从我看来,他对你不曾动心,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就算嫁给他也不会幸福,死了这条心吧。” 柳如雪不能接受这样被一棍子打死,不解地争执道:“为什么?爹爹为何一直反对我与表哥?到底为什么?” 柳应元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并未回答,只吩咐她道:“赶紧梳洗打扮一番,我带你进宫求见你皇后姑母,求她替你做主。” 柳如雪虽心中还有不解和怨念,但也分得清轻重,知道此时不是争辩这些的时候,赶忙唤了丫鬟进来,替她梳妆打扮,特意穿上一身新裁制的桃红色新衣,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觉得满意这才作罢。 待出来后,柳应元一见她的衣着便皱了皱眉,不由想起当日在莫愁湖不堪的一幕,立刻呵斥道:“穿的这是什么?还不回去换了,进宫面见皇后娘娘自然要端庄得体,袒胸露乳,成何体统!” ------------ 第七十七章进宫求情 柳如雪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爹爹如此呵斥,当下觉得委屈不已,“爹,这衣裳可是如今郁京城最时兴的,哪家贵女不穿?怎的爹爹从前不说,今日偏要说起来了?” 柳应元一听大怒,“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当日莫愁湖的一幕被皇后娘娘看了去,她早就心生不满,你今日随为父进宫是为了求她开恩,让她出面压一压尚书府,你倒好,不知所谓,还穿成这样!还不快去换了!” 柳如雪见父亲动怒,心中纵使委屈也不敢违抗,只好又进了屋,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蓝色衣裙,柳应元见状这才算满意。 父女二人坐上马车朝皇宫驶去,到了宫门口两人下了马车,柳应元递出自己的腰牌,守门的侍卫看了便立刻放行。 两人来到坤宁宫外等着,并未像从前一般立刻有大宫女迎出来,两人在烈日下等了近半个时辰,此时虽不是盛夏,可在阳光在晒这么久,还是有些吃力的,更何况柳如雪一直娇生惯养,如何吃得消? 进宫前她特意化了精致的妆容,此时也被汗水给打花了,她拿出帕子不断擦拭,嘴中有些不满地抱怨道:“爹,姑母怎么还不命人来带我们进去?这样等到何时?” 柳应元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冷遇,想来自己这个妹妹应该是动了气,否则也不会对他们父女如此了。 正想着坤宁宫里的大宫女紫晴走了出来,对柳应元福了福身,“相爷和小姐久等了,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刚刚小睡了一会,这会醒了便让奴婢请二位进去。” 柳应元虽心知她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但却不敢多说什么,笑着点点头,带着柳如雪进了坤宁宫内殿。 此时,柳皇后正坐在坤宁宫里的一处水榭里,这里四面环水,夏日清风阵阵,十分舒爽,所以端午一过,柳皇后便让宫女收拾了行装搬到了水榭里来避暑。 柳应元和柳如雪进来时,柳皇后正闭着眼坐在榻上,她身后的大宫女紫苑正替她轻轻按摩头部,看模样似乎是真的有些不适,听到声响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柳应元后笑了笑。 “兄长来了。”说完竟看也没看一旁的柳如雪,这时柳应元立刻拉着柳如雪跪下行礼,“参加皇后娘娘(姑母)。” “都起来吧,自家人,何须如此多礼。”柳皇后淡淡一笑,挥挥手让他们起身。 柳应元起身后看了一眼柳如雪,而后叹了口气,柳皇后自是明白他们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但由于心中不痛快,便不愿先开口,最后柳应元实在无法,这才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娘娘,今日我们父女二人前来是有要事要求娘娘。” 柳皇后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哦?是何事?” 柳应元看了看四周,而后低下了头,柳皇后明白他的意思,挥了挥手,“都退下吧,这里不需伺候了。” “是。”一行宫女鱼贯而出。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柳应元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想了一会才对柳皇后躬身行礼,低垂着头说道:“娘娘,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雪儿的事,端阳节雪儿在花船上不慎落水,本就是受了劫难,可京城却诸多不堪的流言蜚语,尚书府欺人太甚,竟带着他那不成气候的三子来府上提亲,想要雪儿嫁于他,还望娘娘能够给雪儿做主。” 柳皇后听了这话,嘴角几不可觉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直到此时她才抬眼望了一眼柳如雪,看到她那张脸时眼中划过一抹冷意,“兄长,不是本宫不帮你们,而是这流言蜚语本就是捕风捉影之事,本宫虽贵为皇后,是一国之母,可也难堵这悠悠之口啊。” 柳应元听她这样说,知道她心中定还是有气,不由看了柳如雪一眼,冲她使了个眼色,柳如雪见状心中虽有不愿但还是走上前跪了下来,按照路上柳应元的吩咐说道:“姑母,雪儿知错了,不该如此不小心,如今那尚书府的三公子竟上门来羞辱,他如今不过十五岁,比雪儿还小上两岁,且他不学无术,整日斗鸡遛狗,小小年纪便流连烟花之地,雪儿若是真的嫁给他,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说着她还哭了起来,拿起丝帕擦了眼泪,柳皇后这时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一些,不再似之前那般气闷了,再看柳如雪今日,衣着简单,妆容也是清丽,此时满是泪痕,倒也有些楚楚可怜之意。 柳皇后叹了口气,看着柳应元说道:“兄长,不瞒你说,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本宫也有所耳闻,不仅如此,就连陛下都知道了一二,如今怕是难按咱们之前的商议行事了,只可惜了雪儿,怕是无缘做皇家的儿媳了。” 此言一出,柳应元脸色一变,看向柳皇后的目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恭敬,兄妹二人对峙了一会,柳应元忽然对跪在地上的柳如雪说道:“雪儿,你先下去,你皇后姑母这水榭景致也不错,你四处去看看,为父与你姑母有要事相商。” 柳如雪心中有些疑惑,但却不敢在此时与她父亲作对,因为她发现了此时的他有些不一样,甚至是有些可怕,她赶紧站起身,冲柳皇后福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走出来后,发现周围没有一人,想必那些宫女也知道皇后与丞相有要事要谈,便远远走开了。 柳如雪忽然心中一动,她四下看了看没有人,而后便悄悄走到了水榭另一侧,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无奈隔得有些远,只能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忘记……”“当年那件事……” 柳如雪知道他们二人定是有什么秘密,但却无奈听不真切,又恐离得太近被发现了,只好离开了,去这水榭周围四处走走。 水榭内阁里,柳应元兄妹二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柳皇后脸色阴沉,看着柳应元,眼光冰冷,“兄长这是威胁本宫?” 柳应元低着头,“臣不敢。” “不敢?可兄长刚刚的话本宫可是听得清楚得很!当年的事,本宫从不曾忘,兄长的恩情这么多年更是不敢忘,本宫自问对相府仁至义尽,但如今如雪与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兄长还想让她嫁给爵儿,那是万万不能!” 柳应元闻言脸上也动了怒,“那依娘娘之意是要看着雪儿嫁给那个宋清城?娘娘当真不闻不问?当初你我之间的约定也不作数了?” 柳皇后按了按头,叹了口气,“兄长,当初雪儿出世我是说过今后要将她许给爵儿,可如今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雪儿在郁京城那么多人面前那般,若是再让爵儿娶了她,兄长是想让全天下人耻笑爵儿么?再说这件事情,就算是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柳应元脸上有些颓败,“那雪儿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嫁给宋清城?” “兄长,你该明白,雪儿那日在那般情景下被那宋家三公子救上来,两人之间搂搂抱抱,且雪儿的衣着又……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能嫁给尚书府的三公子,倒也不算是委屈了她,更何况,雪儿有相府撑腰,又有我这个皇后姑母,就算是尚书府也是不敢怠慢的,那宋家小子如今尚小,雪儿大他两岁,过去了正好教一教他,以雪儿的容貌才情还怕拿不住他?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柳皇后颇有些苦口婆心,见柳应元渐渐被说动了心中总算是放下心。 可柳如雪毕竟是柳应元最疼爱的女儿,要将她嫁给那样的人,他心中总归有些不舍,脸上浮现不忍,“娘娘,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实在不成哪怕是让雪儿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这也不成么?” 柳皇后见自己兄长一脸不忍模样,心也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本宫便说了实话吧,皇上已经私下跟我说过,雪儿不得入皇家的门。” 不得入皇家的门!柳应元闻言愣住,而后似泄了气一般,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这么说,雪儿这辈子注定与皇家无缘了?” 柳皇后点了点头,“兄长何必执着于雪儿一人,相府可不止她一个嫡出小姐,不是还有如茵?” 柳应元闻言抬眼看向她,忽然说道:“我这么多年为何对雪儿如此你应当知晓……” 柳皇后被噎住,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索性闭了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柳应元才又开口,“若是雪儿非嫁那宋清城不可,还望娘娘日后多扶持雪儿一点,让她在外也有个依靠。” 见柳应元终于松了口,柳皇后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听了他的话后立刻点头应下,“兄长放心,雪儿出嫁时,本宫会让皇上赏赐几担嫁妆,必定让外人知道皇家对雪儿的重视。” 柳应元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得到了她的保证后便退下了。 一出水榭走了不远便迎面看到了紫晴走来,朝他行礼后低垂着头说道:“相爷这边请,紫苑已经去寻柳小姐了,会在宫门处等着。” 柳应元点点头,随着紫晴来到了水榭出口处,远远看到了柳如雪站在那里,父女二人没多说话,柳应元冲她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坤宁宫。 ------------ 第七十八章 禁足 一路上柳应元的脸色都十分阴沉,柳如雪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却不敢此刻追问,只好一直忍着直到父女二人走出宫门外坐上马车。 “爹,怎么了?是不是姑母不愿意帮我?” 柳应元一进来便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一句话也没说,柳如雪却着急不已,想要知道情况,一直追问着他。 最后,柳应元便问的实在忍不住了便睁开了眼,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后便待在如雪阁不要出来,爹会替你安排好。”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将我嫁给四皇子?” 柳应元忽然嗤笑一声,“还在痴心妄想,哦不,应该说称了你的心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入皇家了。” 柳如雪一听先是一喜,而后便觉得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我不用嫁给四皇子了,那,姑母可说要帮我压制住尚书府!” 柳应元闭上眼,“回去等着嫁人吧,去了尚书府便收敛起性子,不要成日惹是生非了……”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惫,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柳如雪一听这话立刻大惊,脸色瞬间煞白,“爹……你是什么意思?我要嫁入尚书府!不是……不是说了让皇后姑母帮我……不对,爹,你一定是在骗我……”说着不停摇晃着柳应元的胳膊。 忽然,柳应元皱起眉头,狠狠甩开她的手,声音冰冷地呵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一直告诉你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处处提防,让你学习女德闺训,你倒好,整日里想着与人争斗,争风吃醋,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你如此这下场都是自作自受,回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许出门半步!” “爹……” 回到相府后,柳应元便立刻吩咐下去,将柳如雪禁足三个月,消息很快传遍了府中,陈氏很快得到了消息,坐在榻上勾唇一笑,“很好,看来柳如雪这次是真的惹恼了老爷了,我看她以后还如何嚣张?” 而墨玉斋这边,孟筱然正坐在屋中翻看地理志,小翠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便跑到桌边倒茶,一连喝了几杯茶水才缓了过来。 孟筱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不免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小翠拿着帕子随意将脸上的汗水擦了擦,一脸激动地说道:“姐姐,我刚听到一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孟筱然合起书,看着她一脸殷切的模样笑了笑,“是不是跟柳如雪有关?” “姐姐是怎么猜到的?”小翠有些惊异,“难道姐姐已经听到消息了?” 孟筱然摇了摇头,“不曾,不过这府里能有什么消息能让你高兴成这样?除了柳如雪,我想不到其他的。” 小翠抓了抓头,笑着说道:“还是姐姐聪明!你猜的没错,大小姐今日跟老爷一起进宫了,回来后老爷便下命禁足大小姐三个月。” “禁足三个月?”孟筱然这下倒是有些诧异了,这柳如雪莫不是在宫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嗯,消息都传遍了,这下整个府里的人都私底下笑话如雪阁呢。”小翠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个消息对孟筱然来说自然是件好事,她回想着几日前端阳节忽然传来的消息,当日她还跟小翠在小厨房里忙着包粽子,后来让小翠送了些给胡婶子,谁知小翠回来就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柳如雪落水了,且被宋尚书家的三公子救了起来,两人当众搂抱在一起。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之后的流言更是愈演愈烈,不堪入耳的话语甚嚣尘上,孟筱然自然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似乎每一次自己被柳如雪欺负之后,沈谦总会以其他方式替自己报仇…… 她不敢去想这是为什么,心里又有些莫名的负罪感,在这里,虽说民风开放一些,可对女子依旧十分苛刻,她知道柳如雪这次落水又被男人救上来,还是当着许多人的面,甚至包括皇上皇后,所以,她的名声是毁了。 一个女子的名声是多么重要,她隐隐觉得有些内疚,可后来想了几日便又释然,摇了摇头说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她之前可是想要我的命啊……” 这件事她便放下,想着报复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短时间内,柳如雪是不会有心思再来对付自己了,可没想到今日又有新的收获,柳如雪竟被禁足了。 孟筱然看着小翠一脸兴奋的模样以及掩都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摇了摇头说道:“小翠,在我面前你这样没事,可你一定要谨记,在外面万万不能露出这样幸灾乐祸地表情,大小姐不过是被老爷责罚了,但她总归是这相府的大小姐,不是我们可以嘲笑的,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又是一场祸端。” 小翠立刻收敛了笑容,点点头,“知道了,姐姐,我一定小心谨慎,绝对不会惹麻烦。” 孟筱然冲她笑了笑,“不要紧张,以后注意着点就行了。” 相府里除了如雪阁,处处似乎都是喜气洋洋,看来这个大小姐似乎是很不得人心啊。 “让开,放我出去!你们两个竟敢拦着本小姐,若让我爹知道,看你们有几条命?” 如雪阁院门口,柳如雪带着秋露想要出去,却被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立刻恼羞成怒,指着他们大骂。 两名侍卫不为所动,只冷冷地说道:“相爷吩咐了,大小姐不许出这院门半步,大小姐还是请回吧,莫要为难属下。” 柳如雪满脸的怒火和不可置信,“我不相信,我爹怎么会真的禁我的足,他不过是说说罢了,你们放我出去,我去找他!” 柳如雪说着便冲向门口,两个侍卫立刻举起双手拦住,柳如雪撞上他们坚硬如铁的手臂后摔倒在地,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这一次她爹是真的下了狠心要禁她的足,这与往日都不再一样了。 她忽然像泄了气一般,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强势,秋露赶紧过去扶起她,只见她起身后便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往回走,秋露一脸担心地跟在她身后,“大小姐,你没事吧?” 柳如雪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屋子,一进去便关上了门,秋露被挡在外面,一脸担忧,但又不敢贸然进去,急得来回走动。 而柳如雪一进去后便躺在了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上方,脑中不断回旋着一句话:我要嫁给宋清城了…… 相府如今也算是多事之秋了,孟筱然趁乱打听了许多消息,但却似乎对自己调查的事情没有多大帮助,柳应元多次深夜出府,孟筱然远远跟着却不敢靠近,那个武艺高强的柳成一直跟在他身边,令她没有办法进一步探查。 无奈之下,孟筱然又送了消息出去,是夜与沈谦再次见面。 “这一次柳如雪的事要多谢你了,如今她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再也不能出来刁难,倒是方便了许多。” 她说话的时候,沈谦一直暗暗盯着她,没有放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歉疚,他不由勾唇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阴狠?” 孟筱然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摇了摇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今后我能够在相府安全一些,作为女子我确实有些同情她的遭遇,但同时我也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我不会想别的,应该谢你才是。” “如此便好。” 孟筱然笑了笑没再接着这个话题,忽然似想到了什么,“我听说,端阳那日回来之后,夏荷被柳应元打了五十大板扔到了柴房里,没过几日便断了气,她当真就这样送了命?”其实她内心里是不愿相信夏荷就那样死了,毕竟她们二人身份相同,都是内应,她却如此惨死,不得不让人心生寒意。 沈谦放下手中的玉扇,笑了笑,“我的人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死,不过那个跟她一起受刑的丫鬟就没那么好命了,当真是死了。” 孟筱然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感慨,想着当初第一次去如雪阁,便是春芽接见她的,当时便觉得她是个机灵可爱的丫头,虽说后面跟着柳如雪做了许多刁难自己的事,可毕竟她只是个听命于主子的丫鬟,如今却如此惨死了。 “咱们为了让柳如雪消停,却害了一条命……”孟筱然此时心里真的有些内疚与不安了。 沈谦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打开手里的玉扇轻轻摇了几下,“这条路本就是你死我活,你太善良了,却不知这深宅大院里最容不得善心。当初在法华寺,那对主仆为了害你可是不遗余力,你可是忘记了?” 孟筱然闻言心中有些诧异,当初她只跟沈谦说了自己被柳如雪害的事,却未曾说细节,他是如何知道春芽也参与了? 而沈谦说完这话心中也有些懊恼,孟筱然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当初在法华寺便是你在山里救回我,那她们主仆设计陷害我,你也都知道?” 沈谦一时无言以对,正愣神,一个人影忽然闪了进来,“孟姑娘不知道的事情何止这一件!” ------------ 第七十九章 表明心意 “青枫,退下!”沈谦立刻冷声命令他,可青枫这一次却没那么听话,他直直看着孟筱然,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不悦,“孟姑娘去法华寺,公子不放心便带着我一道过去,发现你失踪后在后山找了一夜,生怕你出事,后来柳如雪主仆设计陷害你,公子也是一路跟着,想要救你,不过是后来被陆子卿截了胡。” “青枫,退下!”沈谦脸色十分不好,再次冷声命令他,青枫却忽然跪下,“公子就算是回去后惩罚青枫,青枫也要说,你为孟姑娘做了那么多事,她却丝毫不知。” 说着又抬头看向孟筱然,“孟姑娘被柳如雪打了,公子便替你还了回去,让她毁容,千金难得的玉容膏更是随意送给姑娘,姑娘失踪,公子跟疯了一般心急如焚,最后无奈去找了陆子卿,若不是公子,姑娘以为陆子卿他能知道你深陷困境?” “这是公子本打算送给你的镜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布袋,扔到了孟筱然面前的桌上,随后他对着沈谦磕个头,“青枫越矩,回去后自去领罚。”说完站起身飞身离开。 而屋里的二人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动也不动,气氛陷入了尴尬,孟筱然虽之前心中便有些隐隐的感觉,可两人之间那层纸没有戳破,她便一直装作不知,可今次被青枫如此一说,两人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孟筱然看了眼桌上的灰色布袋,忽然伸手拿了起来,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面精致的手柄镜,如今郁京城里,就算是大户人家用的也都是铜镜,很少有这样清晰的,而镜子背面竟镶嵌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默默将镜子放回布袋中,而后放在了桌上,“公子这份礼物太过贵重,筱然不能收。” 沈谦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转向桌上那只装了手柄镜的布袋,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是不能收这物件,还是不能接受我的心?” 孟筱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有些诧异,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低垂着头沉默着。 可沈谦却不会让她沉默,“孟筱然,难道你就一直不知道我的心意?还是说,你不过是在装傻?” 孟筱然被如此逼问自然再也不能装聋作哑,只好抬头看着他,有些为难地说道:“沈公子,你的心意我之前从未多想过,也不敢妄想我能得此厚爱,沈三公子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公子如此风度翩翩,郁京城也不知多少闺秀心系于你……筱然如今已有了愿意携手一生的良人,公子的错爱,筱然唯有辜负了。” “携手一生的良人?哼,你当真确定他是良人?”沈谦哼笑了一声,直视着孟筱然,“你在确定他是你的良人之时,你可是真的了解了他,你知道他到底是谁?” 孟筱然不太明白沈谦的意思,“他是谁?难道不是九门提督之子?难道他不是陆子卿?”说完她笑了一下,“不论他是谁,只要他是真心待我,我便会回以真心,不过筱然还是要多谢公子的提醒。” 沈谦笑了笑,“罢了,希望你能如愿,我的心意你不必介怀,本公子自然不会再一个不能回应我的女子身上浪费心思,今后咱们还是如从前一般,你我相识也有一年有余,今后你不必再总称我为公子,叫我沈谦即可。” 孟筱然见他面色坦然,总算是松了口气,冲他点了点头,双手抱拳致意,“好,筱然恭敬不如从命。” 孟筱然回去后,沈谦才卸下脸上的伪装,脸上露出了失落之色,拿出那枚手柄镜放到面前,最后收入怀中离去。 沈谦回到沈府中,回到自己院子里,便看到青枫跪在自己的屋前,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在青枫身边停下,“起来吧。” 青枫性格固执,不愿起身,“青枫违抗公子的命令,该罚。” 沈谦笑了笑,“起来吧,这次你做的很对,我不会罚你。” 青枫闻言有些诧异,抬头看着他,“当真?” “起来吧。”沈谦没再理他径直走了过去,朝自己屋里走去。 青枫这才站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沈谦的背影,最后笑了起来,心中暗暗想道::“或许公子是觉得我替他说了想说的话,这才觉得我是做对了,看来以后这样的事可以多做几次。” 孟筱然回去后心情却有些抑郁,不仅是因为今日青枫那句话,还有沈谦说的话,“你可是真的了解了他,你知道他到底是谁?” 沈谦的话再次响起,虽说她当时说了不在乎,可怎么会真的不在乎呢?听沈谦的意思,似乎陆子卿有另外一重身份,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有所隐瞒? 孟筱然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她应该相信陆子卿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孟筱然知道时间肯定是不早了,如今墨玉斋除了小翠再无他人,倒也安静,小翠见她迟迟不起身,自然不会来叫她,所以她便一觉睡到现在这个时辰。 孟筱然摇了摇头,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而后起身穿上衣服推门出去,“小翠,小翠……”她在院子里叫了几声,却不见小翠应答,“这丫头,去哪了?” 孟筱然去小厨房取了热水,洗漱好后又去了趟小厨房,看见桌子上放着几个盘子,上面倒扣着瓷碗,她走过去拿起瓷碗,一碗白粥,还是温热的,还有几个馒头,几盘小菜。 用完早膳后,还是不见小翠的身影,孟筱然有些担心,于是也离开了墨玉斋,往外面走了走。 来到院子里,发现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心里不由暗想,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路走过,都没见到小翠,最后她想了想还是去了大厨房,果然在那里看到了跟小鼓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小翠。 “小翠,原来你在这。” 小翠和小鼓一听到声音便立刻转头,看到她时都有些诧异,自从孟筱然去了墨玉斋后便很少在出门,一直窝在院子里,都是让小翠出来打听消息,今日竟难道来了大厨房,自然让人诧异。 “姐姐,你来了!”小翠不过愣了片刻便笑着走过来,小鼓也跟着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如花,哦不,绿芙姐姐,你可真是稀客,好久不见你来这大厨房了。” 孟筱然笑了笑没接话,而是问道:“我来时你们俩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府里又有了什么新鲜事?也说给我听听吧。” 小鼓闻言立刻看了看四周,而后低声说道:“绿芙姐姐还不知道?刚刚庄子上传来了消息,大少爷去了。” “什么?大少爷?怎么会这样?”孟筱然当真是诧异不已,那个柳成川自从被赶去庄子上后便一直没有消息,怎么会忽然死了。 不对,孟筱然忽然想起一件事,心里一跳,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了惊疑之色,“绿芙姐姐,你怎么了?” 小鼓的话让她回过神,立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消息有些突然,大少爷怎么会突然去了?” 小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听她们传来的消息,现在老爷已经派人去将大少爷的尸体运回来,想必很快就会发丧。” 孟筱然点点头,没再多说,对小翠说道:“走吧,出来也有一会了,咱们回去吧,我前几日绣的香囊还想让你帮我看看。” 小翠点点头,两人与小鼓道别后离开了大厨房,回到墨玉斋后,小翠见孟筱然呆呆坐在桌边不说话,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是怎么了?不是说要绣香囊么?” 孟筱然这才回神,冲她摇摇头,“我突然觉得有些乏了,香囊改天再做吧,我先眯一会。” 小翠点点头,知道她要休息便走到了出去,将门带上,孟筱然坐在那里回想着几个月前曾经的发现,当时她还在临月斋,发现了绿意的不对劲后去找了沈谦。 似乎后来听沈谦说了,发现陈氏要对柳成川动手,之后也一直没有动静,她便将这事抛之脑后,谁知道过了这么久,柳成川突然死了,看来这事十有八九跟陈氏脱不了干系。 此时相府的正院里,各个院子的主子,除了柳如雪以外都聚在了正厅,柳应元一脸哀痛地坐在上手,旁边坐着同样脸色不好的陈氏。 下首坐着各位姨娘,其中一个正捂脸痛哭,便是柳成川的生母,万姨娘。 “老爷,你要替川儿做主啊,川儿被送去庄子上,一去就是半年,走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去了呢?”说着满是泪水的眼看向陈氏,泪水也掩盖不住里面的恨意。 陈氏脸色阴沉,毫不畏惧地迎上万姨娘的目光,冷哼一声,“万姨娘,如今我还是这相府的夫人,你无凭无据便指认是我派人杀了大少爷,可知诬陷主子也是有罪的?” 万姨娘闻言立刻从位子上站起身,一旁的婆子想拉都拉不住,她走到正中径直跪倒在地,朝着柳应元哭喊着,“老爷,川儿之前被送去庄子,不就是因为伤了她儿子,如今川儿死了,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她,除了她还有谁会这样狠毒!” ------------ 第八十章柳 成川之死 “你!”陈氏怒瞪着跪在地上的万姨娘,脸色黑得如锅铁一般,显然被气得不轻。 胸部上下起伏了许久才算是平复下来,哼笑了一声,“很好。你还记得他当初做得丑事,当初他意图谋害自己的弟弟,相府嫡子,这样的罪就算是死也不为过,老爷念在他是长子便饶了他,我心里算恨但却只能忍下,你以为我会去派人杀他?我陈映月可不傻,杀了他最先被怀疑的便是我,这样的蠢事,我为何要做?” 万姨娘一时语塞,便不再说话,只嘤嘤哭泣,柳应元狠狠拍了桌子,“哭什么哭,事情我自会差喝水落石出,到时候是谁做的我定不轻饶。” 陈氏心中惊疑不定,暗暗看了一眼张妈妈,两人眼中都有着些微疑惑。 夜里,陈氏主仆三人坐在屋里,绿意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陈氏看着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给你的药不过是让他身体病弱,再也不能行人事,怎么会死了?” 绿意惊恐地摇着头,脸上满是泪痕,“奴婢不知,奴婢将夫人给的药粉教给表舅时还仔细叮嘱了他用法,也不知怎么会如此。” 陈氏看了一眼张妈妈,两人面上都满是疑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成川怎么好好的死了?” 张妈妈毕竟年长一些,思索一番便说道:“夫人先不要急,咱们稍安勿躁,最近也不要有动作,绿意也起来,这几日也要表现如常,千万别让人看出异常来。” 绿意站起身,心中依旧满是恐惧,她知道一旦柳应元查到当初的事,她必死无疑。 张妈妈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双手,安慰道:“绿意,别害怕,如今咱们如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查到了,不仅是你,我也会没命,就连夫人也不能独善其身,但是老爷不一定会查到咱们,所以这段日子我们一定要沉住气,知道么?” “嗯,张妈妈,我知道了。”绿意点点头,擦了擦眼中的泪,心中渐渐冷静了下来,事实上,当初在做那件事之后早就知道了逃不过一死,不过是早晚罢了,如今东窗事发,她想再多也无用,不如静静等着,或许真如张妈妈所说,查不到自己身上。 柳成川在庄子上死了,那庄子离郁京城有半天的路途,下人来禀报一来一回便是一日,再将柳成川接回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如今已是六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柳应元也不敢将他放久了,在家里停了三日便匆匆下葬了,对外只宣称是得了怪病不治身亡,葬礼匆匆结束,可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柳应元一开始最看重的儿子便是柳成川,但因半年前的事情对他十分失望,将其送去庄子上后便没再关注,后又因事务繁忙,就渐渐忘记了这个儿子。 谁知半年后竟传来这样的噩耗,他心里自然沉痛不已,得到消息当天便立刻派了最信任的柳成去庄子上调查,不管是谁做的,他必定要查出来。 他心中隐隐怀疑是陈氏的手笔,可正如她所说,一旦成川死了,她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她当真会如此傻? 柳成已经去了几日,一直没有消息回来,也不知道查得如何了?他坐在桌边叹了口气,最近一段日子,他明显感觉诸事不顺,先是如雪出事,如今川儿又死了,难道他们柳家的运势便要如此了? 正想着,书房外传来了动静,他立刻朝门口望去,见到柳成立刻松了口气,“你回来了,查到消息了没?” 柳成依旧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他双手递过去一封信,柳应元迅速接了过去,匆匆看了信中的内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身子似有些站不稳一般晃了几下,柳成迅速走到他身边扶住他,“老爷,当心!” 柳应元稳了稳心神后便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柳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离开了。 柳应元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满是疲惫,手里拿着那张纸跌坐在身后的座椅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柳成听到声响立刻转过身,看到已恢复了平静的柳应元。 他看着柳成沉声吩咐道:“带上二十名府兵,随我去临月斋!” 柳成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低头应是,立刻下去准备了。 此时正是午后,陈氏每日这个时辰都在屋中小睡半个时辰,是以院子里四处静悄悄的,忽然一声巨响,院门被踢开,守院的两个下人被扔在地上。 寂静的临月斋瞬间涌入一大帮人,院子里的下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因为他们都看到是老爷带着人冲了进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氏此时也听到了声响起身了,心中翻江倒海般惊恐万分,张妈妈此刻也害怕了,绿意却没有什么表情,一脸木然地站在一边。 柳应元进来时,陈氏已经梳妆打扮好端坐在屋中,看到他时强忍住心里的害怕,问道:“老爷如此气势汹汹地来,是为了何事?还带了这么多府兵,不知道我临月斋犯了何事?” “何事?死到临头你还嘴硬,川儿便是被你这个毒妇给害了,如今你还敢狡辩么?”柳应元满脸暴怒,瞪着眼前的陈氏。 陈氏知道他已经查到了,便不再推脱,笑了笑站起身,看着柳应元说道:“老爷何其偏心!明儿差点被他害死,你不过是打了他三十大板送去庄子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辛苦怪胎十月的心肝白白受了这样的苦!”陈氏说着眼中涌起了泪,而后染上一股狠厉,“哼,所以我便让人给他下了毒,不过,那毒却绝对不致命,只是让他身体病弱,永不能行人事罢了,到底他为何会死了,与我无关!” 话刚落音,便被柳应元一个巴掌狠狠打趴在地上,她感觉脑中嗡嗡作响,左边脸更是疼痛不已,她抹了一下嘴角,手上满是鲜血,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恨意。 “柳应元,不过是死了一个庶子,你便要打死我了么?我说过他的死与我无关!” “贱人,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柳应元怒目而视,又看着跪在地上的绿意,以及扶着陈氏的张妈妈,立刻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到死!” 张妈妈闻言立刻开始喊叫求饶,“老爷饶命啊,夫人,夫人……” 可她似乎跟错了人,陈氏只是坐在地上,丝毫没有为她们求饶的意思,而绿意,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不言不语地被拖了下去。 门外传来“啪啪啪”一声又一声板子拍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以及闷哼声,陈氏抬头看着柳应元,“你要把我怎么样?” 柳应元冷哼了一声,“怎么样?念在你为我生了二子一女的份上,我不会休了你,也不会报官,即日起送去家庙,下半辈子你便在家庙里好好念经赎罪吧!” 临月斋上下所有人均被卖了出去,而几个大丫鬟更是被活活打死,一时间府里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老爷不高兴。 这事发生了,大家心中也都有数,大少爷的死怕是与夫人脱不了干系,否则老爷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了。 临月斋自此又成了相府的一处禁地,没有人敢再往那里去。 是夜,城外乱葬岗上,两道黑影闪过,最后停在一处刚扔了许多尸体的地方。 “你确定他们是被扔在这里?” “嗯,今日他们运尸体时我悄悄跟在后面看了,就是这里,没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这里有一个还有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就是她!就她一个还有气?” “是的。” 两道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见,黑暗里的乱葬岗又恢复了平静,不时几声乌鸦叫声传来,多了几分诡异。 城外的一处庄子上,一名年轻男子正在给床上一名满身血痕的女子把脉,过了一会他睁开眼,对一旁的黑衣男子说道:“脾肺皆受了重击而伤,好在留了一条命,不过要养上许久了。” 旁边的年轻女子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多谢神医。” 那年轻男子转眼看向她,而后说道:“你是女子,去打了水替她将身上的血迹擦了,我去取些药来,你替她涂上。”女子点点头,立刻转身出去。 待女子走后,年轻男子转而看向黑衣男子,眼中带着戏谑,“怎么,大半夜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救个女人?沈谦,这可不像你,到底哪个是你心上人?”年轻男子故作思索一番,“嗯,我看床上这个清秀有余,美艳不足,倒是出去的那个,唔,绝色佳人啊!” 沈谦有些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年轻男子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我猜错了,那这样的绝色美人,沈兄不妨介绍给我吧,我一定会怜香惜玉的。” 话说完便换来沈谦一记冰冷的眼神,他立刻又是一阵大笑,这时,孟筱然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见那人大笑一时有些诧异,不过却没去多问,两人见她进来便立刻退了出去。 ------------ 第八十一章 神医大哥 孟筱然掀开绿意身上的薄被,此时她是趴着躺在床上,背后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黑紫色,此时血早已干了,衣服也结成块一般沾在身上。 孟筱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心中一阵难受,她深吸一口气,拿着一旁的剪刀,将绿意身上的衣服剪开,期间听到了绿意一阵阵抽气声,昏迷之中还能感觉到疼痛,可见这疼多么刺骨,她用水轻轻擦洗她身上的血痕,水被渐渐染红。 不知过了多久,她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才终于结束,此时已经换了多次水,每一盆水都是血红色。 孟筱然替绿意的伤口上抹上了那位神医送来的药膏,之后又替她换上那人送来的一身干净衣裳,这才算是完事了。 此时,她已经知道了住在这庄子上的年轻神医名叫陈敬风,看他与沈谦之间熟络的样子,想必该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孟筱然从屋中出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庄子十分小,但却别致,院子里不过三间房间,然后便只有一个会客厅,院子右侧便是厨房,左侧一排全是陈敬风的药室。 若是白日里便会发现,这不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晒满了药材。 她走到那间会客厅里,两人正坐在那里饮茶,见她进来,陈敬风立刻说道:“辛苦姑娘了,本该我这医者做的事,都劳你做了,只可惜男女有别,我不能亲自为她上药,日后恐怕要劳姑娘每日过来一趟了。” 孟筱然点点头,“陈大夫太过客气,应该是我道谢才对,绿意今后就要劳烦大夫照料了。” 陈敬风伸出食指冲她摇了摇,“别叫我大夫,将我叫的跟个老头一般,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敬风大哥吧。” 孟筱然微微一愣,不由看了一眼沈谦,他此时也看向陈敬风,目光微微不悦,而陈敬风却不看他,只含笑望着孟筱然,见她迟疑不决便又追问,“怎么,姑娘是嫌弃陈某?” “哦,不不不,怎么会?敬风大哥误会了,筱然不过是有些愣神了,能得大哥如此厚爱,是筱然的福分,自然求之不得。”孟筱然生怕这陈敬风不悦,而后甩手不管绿意,于是用尽了这么多年来学会的所有拍马屁的功夫,将陈敬风说得哈哈大笑。 “好好好!能有筱然这样的妹子,大哥我实在是高兴!” 沈谦脸色不悦,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都认下了这个妹妹,那怎么也要拿出些见面礼吧?” 陈敬风闻言立刻点点头,“对对对,筱然妹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大哥这里别的不多,世间难求的珍品药材多的是,你随便挑选一些带着防身。” 孟筱然摆摆手,“不用了,我也没什么需要的。” 沈谦看着陈敬风那副似真的认了亲的模样,心中有气,在一旁凉凉地说道:“她不好意思要,你便捡些给她便是,玉容膏千金难寻,女子用来养颜甚好,而回魂丹更是救命良药,这两种捡上一些给她,不是甚好?” 陈敬风自然知道沈谦是故意如此,不由瞥了他一眼,而后看着孟筱然说道:“玉容膏十分难做,如今我这里倒是没有,前些日子被沈谦这小子全部搜罗去了,待我过段日子做一些出来再给妹子,至于回魂丹……” 陈敬风似有些为难,“这回魂丹一年才能做出两颗,之前一颗已经被人求了去,如今我这里……” 孟筱然闻言立刻摇摇头,“敬风大哥,沈谦不过是说笑罢了,真的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罢了,今日认了妹子,我便将这回魂丹送了你,就当是我这哥哥的一番心意。”说完他便匆匆起身跑了出去。 “哎……”孟筱然想要喊住他,可哪里来得及,刚转过身便不见了他踪影,她转过身看着沈谦,有些不悦,“你说这些做什么?” 沈谦却不以为意,挑了挑眉说道:“今日能让陈敬风出出血也不错,他可是出了名的小气,我想要求些药都跟要了他命一样,这回魂丹关键时刻可以救命,是十分珍贵难得的好药,你带在身边也好。” 孟筱然忍不住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东西这么宝贵,还让他送,我怎么能收?” “怎么不能?刚刚你不是叫了他一声大哥了么?哥哥送妹妹那是天经地义!” 孟筱然还想再反驳什么,却听到了脚步声,陈敬风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瓷瓶,递给了孟筱然,“妹妹,这瓶子里的便是回魂丹,小心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否则可是糟蹋了好药。” 孟筱然赶紧站起身,有些为难,“大哥,这……这我真的不能收,这么珍贵的东西,大哥自己留着便好。” 陈敬风却是不依,直接塞进了她手里,“大哥给的见面礼,收下,今后你便是我妹子了,有谁敢欺负你,就跟大哥说,知道不?” 孟筱然本来认下他做大哥不过是顺水推舟,根本没有走心,本来在现代这种兄妹相称,大哥大姐的称呼也很正常,可没想到陈敬风竟如此认真,她不由眼眶微红,竟有种流泪的冲动。 陈敬风自然看出她的异常,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说道:“筱然妹子的事情我都听沈谦说了,待相府这事完结后你便来大哥这里,也算是有了家。” 沈谦目光不悦地看向他搭在孟筱然肩上的手,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亲密,有些受不了,便轻咳了一声说道:“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这样一说,孟筱然也才惊觉时间过晚了,于是对陈敬风抱了抱拳,“大哥,小妹先告辞了,绿意就有劳大哥照顾,明天夜里我会再来。” “好,那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快走吧,那位姑娘有我在,不会有事的。”陈敬风笑着与两人告别,只是孟筱然不注意的时候,沈谦跟他眼神交汇,竟有些火花四射的感觉。 两人回去的路上,沈谦忽然问了身边的孟筱然,“为何要救她?” 孟筱然思索了一会回答,“因为她是在相府里除了小翠和胡婶子以外,唯一对我有过帮助、有过真心的人。” 沈谦了然,两人没再说话,一路赶回城,趁着夜色各自回府。 陈氏的倒台最开心的莫过于柳如雪,虽然她如今被禁足在如雪阁,但这个消息却照样传入她耳中。 第二日,她心情十分好,早起后特意让秋露替自己梳了一个流云髻,戴上了最新的头面,脸上涂了上好的脂粉,显得容光焕发。 冬霜端来了早膳,虽是禁了足,可也无人敢怠慢了如雪阁的人,她的一应用具皆如从前,更何况昨日陈氏被送走了,这个府里再也没人敢与她做对了。 柳如雪正喝着温热的燕窝粥,一个小丫鬟在门外张望了一下,秋露立刻走了出去,那小丫鬟在秋露耳边低语了几句,秋露点点头让她离开了。 而后她走进屋里对正在用膳的柳如雪说道:“大小姐,老爷朝如雪阁这边来了,怕是快到了。” 柳如雪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神微闪,最后放下了手中的汤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将早膳撤了吧,送些茶点过来。” 秋露和冬霜闻言立刻走出去,喊了几个丫鬟进来,很快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没过一会,柳应元果然来了,一进门便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还让人将门关上。 柳如雪见他一进门就直直盯着自己,渐渐有些绷不住,目光躲闪,“爹,你这样看着女儿做什么?” 柳应元冷冷的看着她,忽然勾起一抹冷笑,“爹?你还知道要叫我一声爹?可我竟从不知道,我从小娇宠的女儿竟是一个心狠手辣,残害同胞的畜生!” 柳如雪闻言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应元,而后强笑了几声,“爹,你……你在说什么啊?女儿……怎么都听不懂……” “哼,听不懂?雪儿,你是我的女儿,纵使你再多心机,再多心思,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我知道你大哥是你请了人去杀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陈氏,我保全了你并不是因为我疼爱你,而是为了对得起你死去的娘,我自知对不起她,自你出生便对你宠爱有加,你想要的我无论如何都会满足你,可我没想到的是,你一个闺中女子,竟连江湖上的人都能找到,看来你身边的夏婆子是不能留了。”柳应元眼中有冰冷也有沉痛,他最疼爱的女儿竟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这样的丑事他只能掩埋,但心却如刀割一般。 柳如雪听了他的话,立刻脸色大变,“夏妈妈,夏妈妈去哪了?爹,你把她怎么了?” 难怪昨日起便没见到夏妈妈,她本以为不过是出去办事了便没在意,如今想来怕是被他爹动了手脚了,她不由心里发慌,十分害怕。 柳应元冷笑一声,“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从今以后,你便好好待在如雪阁,两个月后便是你与宋家三公子成亲的日子,为父已经替你定下了。” “不!爹,你不能这样对我!”柳如雪大声叫喊,可柳应元却是理也未理她,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开。 ------------ 第八十二章 坠马身亡 柳如雪不敢置信地坐在桌边,脸色木然,她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夏妈妈的确是有些人脉,她从前便认识一些江湖上做些暗地里勾当的人,只要花了钱便会替人办事。 而她有的是钱,没想到最后竟落的如此下场?当初夏妈妈偶然间发现绿意偷偷哭泣,察觉不对劲,于是便私下里偷偷观察了她几日,最后发现了陈氏的阴谋。 夏妈妈将此时告诉了柳如雪之后,两人商议一番后便打算将计就计,找人偷偷混进庄子里,将那药包换下了,换成了致命毒药,打算以此陷害陈氏,果然半年后柳成川终于死了,而陈氏也真如她们所预料的被送去了家庙。 柳如雪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赢了,更想着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父亲应该不会再想着将自己嫁了,谁知竟让她两个月后便出嫁。 “不,我不能嫁给他,我不能嫁给他!”柳如雪低声说着,表情狰狞,握住茶盏的手不断用力,连指节都发白了。 “宋清城,既然你如此想娶我,那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两个月后?哼,我看你有没有命做新郎!” 柳如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阴狠,倒是与从前很不一样,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 自从去去岁柳成明的腿被宋清城压断了之后,两人便就此绝了交情,这几日,柳成明因母亲陈氏被送去庄子上,心中抑郁,他多次带着弟妹去正院求情无果,只好放弃。 这几日他在外买醉,每日喝得烂醉如泥,就连风花雪月楼也不常去了。 这一日,他又在京都大酒楼里买醉,被前来用膳的宋清城看到了,宋清城身边跟着一帮年轻男子,都是昔日与柳成明一起玩耍的那几位公子哥,如今相府夫人因毒害庶长子被送去家庙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谁还愿同他一起玩耍? 宋清城想着毕竟以后是要娶他的姐姐,便走过去叫了他,“成明兄,一个人在这喝酒?不如跟我们一起吧,人多也热闹点。” 其他人见宋清城都这样说了,也都纷纷应和,谁知柳成明却是不领情,白了他们一眼道:“去去去,都滚一边去,别碍小爷我的眼!” “你!”众人大怒,都甩袖离开,宋清城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也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柳成明被打扰了一番,兴致也都没了,于是丢了块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京都大酒楼二楼一间包房里,众人饮酒作乐,时不时还做一两首诗,气氛十分好,酒足饭饱,众人又约好两日后去山中赛马。 这是他们平日里时常消遣的活动之一,每几日便会赛上一次,宋清城在城外有一处庄子,专门用来养马的,众人的马匹也都放在他那里,想去骑马便一道去庄子上,而后在山间纵马驰骋,倒也快活。 到了那一日,天公作美,天气十分好,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了宋清城位于山中的庄子上,由于他们三五不时便会来一趟,庄子里的下人都已经习惯了,早早便准备好了。 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跑到了后院的马棚里,将各自的马都牵了出来,昨日宋清城便派人来吩咐了,所有马都是一早便喂饱了料,此时一个个精神抖擞的,令一众人开怀不已。 宋清城牵出自己的爱马,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一旁的一位年轻公子一脸羡慕地赞叹道:“清城兄,你这宝马可真是漂亮,改日可否借于我骑一次,让我感受感受这千里宝马。” 宋清城坐在骏马上,得意地扬了扬眉,“那可不成,李兄也知道小弟的习惯,这白雪骢向来不让外人骑的,若是你喜欢别的,去我的庄子上随意挑,唯独它不行。” 姓李的年轻公子面色一滞,旁边的公子见状立刻笑着说道:“李兄,宋老弟这白雪骢可是他的宝贝,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看,这日光正好,咱们赶紧开始吧。” 其他人也赶紧应和起来,于是众人骑上马并列而立,一声哨响后,所有人立刻驾马飞驰而去,腾起一阵灰土。 自然是宋清城骑着那匹白雪骢在最前面,众人也只能紧追其后,但却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忽然,大家发现了不对劲,走在最前面的宋清城忽然身体晃动起来,那白马像是发了疯一般,不断抬高前蹄,而后又是一阵疯跑。 “不对啊,宋兄那白雪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众人也无心在比赛,赶紧追了过去,待他们赶到前面,发现了宋清城躺在地上,而他的马早已不知踪迹了。 一行人赶紧下马跑了过去,场面十分血腥,地上一大摊血迹,有胆小的不敢看,躲到一边去了。 还是一位稍年长的公子走了过去,手颤抖着探到宋清城的鼻子下,最后不由跌坐在地上,“宋老弟……没气了……” 宋清城一身是血被送了回去,宋夫人惊闻噩耗当场晕了过去,宋尚书也差点倒下,最疼爱的幺子就这么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惨事啊。 宋清城的死,所有人都以为是场意外,宋府上下都沉浸在伤心痛苦中,也无人有心去深思,但沈谦却嗅出了这里面的不正常,于是立刻派了人去调查这件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的人将调查的所有证据送给他看了后,他不得不感慨,最毒妇人心! 相府的如雪阁里,禁闭的房门再次被踹开,柳如雪立刻从榻上起身,看到柳应元怒气冲冲地过来,心中一紧,正欲说话,却被他一巴掌打了过来。 “孽障东西,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做这样的事!”柳应元气的胸口不停地起伏,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握起,若不是眼前这人是他与陆雪清的女儿,恐怕早被他打死。 柳如雪知道自己做的事成功了,她将消息送出去后便没了声响,她一直在等,终于等来了这个好消息,想到此,脸上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忍了,她忽然笑了起来。 “爹,宋清城死了,对么?” 柳应元见她竟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胸口一阵疼,“事到如今,你竟还有心情笑,好好好,我生的好女儿,看来是我这么多年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如此无法无天,为相府惹下如此大祸!” 柳应元一脸沉痛地看着她,“你跟你母亲真不一样,你空有其表,却没有半分她的温柔善良……”说完脸色一冷,对着外面吩咐,“来人,将这屋子给我封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话刚落音,早已准备好的众人便上前行动,“啪啪啪”的敲击声不绝于耳,柳如雪开始害怕了,她跪倒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摆哀求道:“爹,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 柳应元早已冷了心,用力挣开他转身离开,他刚出去,门便被关上了,立刻有人过来上了锁,柳如雪在屋里用力拍打着门,“爹,爹,女儿知错了,求求你放女儿出去!” 宋清城死后第三日,下人一大早打开府里大门后发现门口有东西,走过去仔细一看,竟是三少爷马匹白雪骢,他立刻大叫着喊了人出来,几人将白雪骢的尸体抬了进去,又发现一旁放了一个灰布包袱,一并捡了回去。 宋尚书听到下人的禀报后匆匆赶来,看到院子里放着的白雪骢,立刻悲从中来,这马还是他寻来送给小儿子的,如今儿子去了,马也去了,叫他如何不伤心? 这时,一个下人走上前禀报,“老爷,白雪骢身边还发现了这只布包,奴才一并拿了回来。” 宋尚书闻言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了数张银票,还有一个信封,他打开信件,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越往下看脸色越差,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待他看完后脸色已是铁青。 “柳应元!你生的好女儿!”说完立刻吩咐下人去请了郁京城最好的仵作来,自己则匆匆回了屋子。 宋夫人此时虽身体抱恙,但也听到了消息,让人服侍她起身,见到他回来,有些疑惑,“老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有人送来了清城的马么?” 宋尚书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冷着脸说道:“如今我才知晓,原来清城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什么?是谁?是谁这么狠毒要害我的清城?”宋夫人差点站不稳,被她的丫鬟在身后扶住才勉强站住。 宋尚书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心中不忍,说道:“是柳应元家那位宝贝女儿,柳如雪!这事你不必管了,已经有人送了证据来,我已经派人请了仵作来检查马匹白雪骢,让人给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宋夫人忍着心中对柳如雪的恨意,让下人赶紧替宋尚书更衣,之后他便拿着那一包东西匆匆离去。 沈谦坐在自家书房里,听了青枫的汇报后勾唇一笑,“好,就让他们一群人狗咬狗,柳应元这段日子怕是有的忙了,也方便咱们做事。” 青枫点点头,“公子,还有一事要禀报,前几日你派人去了柳应元的家庙守着,一直没有消息,昨夜果然有了动静,夜里忽然走水,里面两个仆人还有陈氏都被烧死了。” ------------ 第八十三章身世的真相 沈谦闻言微愣片刻,而后眼含着深意笑了笑,“陈氏……死了?” “属下也怀疑那不是陈氏,应该是找来的替死鬼,不过陈氏就算是从相府逃脱了,只是不知道她那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青枫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沈谦闻言笑了笑,“不必担心,她知道的最终我们都会知道,陆子卿会想办法将消息送给咱们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相府这里,几乎是同一时刻,柳应元接到了家庙昨夜走水的消息,他一瞬间陷入了沉默,虽说他对陈氏并无多少感情,但毕竟为他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操持家务,或许是最近太多事情让他警惕降低了许多,完全没有思考这件事是否有蹊跷之处? 柳应元吩咐了下人去操办陈氏的丧事,又命人去陈家报丧,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不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孟筱然这几日可谓是看了好几出大戏,先是陈氏被送走,而后是柳如雪被禁足,之后是宋清城坠马身亡,再之后柳应元便将柳如雪关在了屋子里,整个屋子都打上了封条,想来是下了狠心去关她了。 聪慧如她,通过这一系列事件,细细串联琢磨之后,自然发现了其中关节,她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面前纸上自己写下的事件,眼中露出一抹疑惑。 “柳如雪当真会有如此手段?”孟筱然拿着将那张画满线条的纸走到油灯边点燃,看着它变成灰烬后站在窗边沉思。 她自然相信柳如雪会有如此狠毒的心,但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不过是一个深宅大院里的闺阁小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一开始她以为柳成川是陈氏害死的,可柳应元在送走陈氏后又立刻去了一趟如雪阁,据说是大骂了柳如雪一顿,再之后柳如雪身边那个夏妈妈便消失不见了,这一切都不得不让她开始起疑,看来,害死柳成川的人另有其人了,就是这位柳大小姐。 不出意外的话,柳应元也是因为柳如雪设计害死了宋清城,才会如此狠心关着她最疼爱的女儿。 第二日,小翠又带来了新的消息,陈氏在家庙中被烧死了! 初闻这爆炸性的消息时,孟筱然便直觉这之中有诈,想着陈氏在外还有个叫叶春秋的情郎,难道这不过是一出移花接木的戏码? 小翠见她愣神,还以为她是伤心,于是劝道:“姐姐,虽说当初你能去临月斋也是夫人的提拔,但夫人对姐姐也不算好,咱们被大小姐抓去,她也无动于衷,所以你也别太难过了。” 孟筱然摇了摇头,“不是难过,只是有些感慨,最近相府还真是多事之秋,接二连三的出事。” 小翠点点头,“是啊,表少爷若是早些回来就好了,能将姐姐带走,也不知道他回老家后什么时候回来?” 孟筱然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淡淡的愁绪,陆子卿这一走便是数月,期间一封信都没有,当真只是回老家了? “哎,不想这些糟心的事,咱们在府里安心住下,待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带你们离开。”孟筱然看着窗外笑了笑,不知是在安慰小翠还是在说服自己。 此时的陆子卿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谁也想不到,在一处荒废的深山老林里,竟被建造成了一座圣地,林间深处竹楼耸立,绵延数里。 但,这并不只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圣地,更是一处隐秘的王国,这里便是陆子卿的地盘。 不,此时倒不应该再称他为陆子卿了,他真正的身份乃是前朝太子,东方铄。 二十年前,如今的皇上,也就是东方铄的叔父,趁着他父皇出征之际起兵谋反,皇后事先得到消息,立刻将才刚五岁的太子秘密交于其表弟叶春秋,从民间找来一五岁大小的男童尸体作数,这才将真正的太子送了出去。 叶春秋之父乃是皇后的舅父叶文涛,朝廷最受重用的骠骑大将军,正随皇上在外出征,最后被其弟建宁王设计害死,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当年那场宫变死伤无数,据说皇宫被鲜血染红,花了数日才清洗干净,叶春秋带着五岁的太子东方铄在亲卫的保护下一路南下逃亡。 途中遇到当时在江南做太守的陆之常一家,那日他们一家人在湖中游玩,才刚三岁大的公子不慎落水,被叶春秋所救。 陆之常感念其救命之恩,便要收留他们二人,最后叶春秋只将才五岁的东方铄托付给了他。 陆之常本有一子,两年前得了天花不幸夭折,若是在世恰好是五岁,当下便与夫人商定,将东方铄当作自己夭折的长子来养,从此,东方铄不再是当朝太子,而是成为了江南太守陆之常的长子,陆子卿。 东方铄虽年幼,但却生性聪慧,早已明白了家仇国恨,在陆府住下后请求陆之常为其找来了武术师傅,每日勤学苦练,待十岁之后,每日夜里便偷偷去离家不远的林中,与叶春秋学武。 当年叶春秋走时皇后娘娘曾给了他一块令牌,说是用此令牌可号令东方皇室的一支秘密暗卫,他花了五年时间终于找到了这支暗卫组织,从此,开始了复国之路。 他们花了十五年时间,在整个大商国各处放入了自己的势力,能够走到今日实属不易,几个月前,他们在郁京城的一处联络点暴露了,叶春秋受了重伤,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东方铄因此不得不离开。 “叶叔可回来了?”东方铄看完了桌上的公文后,抬头看向一边的揽月问道,揽月摇了摇头,“恐怕还在回来的路上,毕竟郁京城离这里尚有几千里,纵使是骑马,也要两三日了,更何况他还要带个女人。” 经过几个月的安排布置,郁京城的势力总算又重新安插了进去,他们也算是缓了过来。 东方铄心中一阵轻松,同时也有些失落,揽月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主子可是想孟姑娘了?” 东方铄没有说话,起身走出了书房,看着外面成片的竹林,轻叹了一口气,一别数月,相思入骨,可他却不能任性,哪怕是深夜时思念若狂,他也要拼命忍住,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背负了家国仇恨,背负了一众人的期望。 好在如今一切都已处理妥当,也算是稳定下来,只待叶叔回来,他便可以放心离开了。 “揽月,这几日你收拾下行装,对了,吩咐下去,让江南那边的人买些特产,咱们回去时顺道取了带回郁京城。” “是,主子,咱们何时出发?” “叶叔想必就在这两日便能回来了,待他回来后我与他商议些事情后便动身。”说完伸手朝屋中挂着他佩剑的方向运力,隔空取到那把剑,朝屋后的竹林走去。 这是他的习惯,每日在竹林里练剑,除了在相府的日子,这么多年来未曾断过。 平坦的官道上,一匹黑色骏马飞驰而过,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皆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女子年约三十,看起来十分美丽,不过想必是受不了长途奔波,脸上满是疲惫。 天黑前到了一处集镇,两人下了马,在集镇上唯一一间客栈外停下,男子对女子说道:“映月,今夜便在此住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 女子点点头,一脸温顺,“好,我都听秋哥的。” 原来这对中年男女便是叶春秋,以及那位本已在柳氏家庙里被烧死的陈氏,果然如孟筱然所料,那就是一出移花接木的戏码,叶春秋为了带走陈氏才用了这法子。 两人要了一间上房,并要了热水,陈映月沐浴更衣后才算是缓了过来,集镇上的客栈,环境并不算好,但还算干净,两人用膳后静静赏了会月色,而后自是一番温存。 当初在相府时,两人虽时常见面,但却从未跨越最后一步,直到这次叶春秋将她救出来,两人当夜在山中便情不自禁做了一回野鸳鸯,如今终于正大光明了,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温存过后,陈映月躺在叶春秋怀中,脸上渐渐染上担忧,“秋哥,我跟你去了云州之后,你如何安顿我?” 叶春秋闻言有些不解,“怎么了?你可是有何想法?” 陈映月从他怀里抬起身,看着他说道:“我知道秋哥在做大事,必定不敢将我带回去,你是不是打算将我安顿在云州一处小院,三五不时去看我一次便好?” 叶春秋脸上闪过诧异,他确实如此想的,不知她是如何猜到的,又有何打算? “不错,我本就如此计划。” 陈映月摇了摇头,“不,秋哥,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就带我回去便好,从今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会安稳地待在后院替你生儿育女,不会过问它事,答应我,好么?” 叶春秋犹豫了一下,忽然一手撑着起身靠在了床头,陈映月与他相对而坐,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严肃,看着她说道:“让我答应你可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若是这件事你照办了,我便信你是真心跟了我,这次便带你回去。” 陈映月脸上划过喜色,“你说,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的,必定做到。” ------------ 第八十四章 霓裳 叶春秋勾唇一笑,看着她说道:“你自然能做到。”见陈映月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又开口,“将你知道的关于相府的一切,都说出来。” 陈映月闻言脸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有些无奈的说道:“秋哥,你知道柳应元这个人十分谨慎,我知道的真的不多,都已经告诉你了。” 她刚刚一瞬间的僵硬被叶春秋看在眼里,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哼,你的心思我清楚的很,映月,你很聪明,但我叶春秋却不傻,你为了自己儿女的前途性命,不敢将实情告诉我,我自然明白,但你可知,并非我们一方盯着柳应元?相府垮台是迟早的事,届时,你那三个儿女可就真的不保了,若是你此刻告诉了我,我定会在主子面前替你求情,保住你三个儿女的性命。” 陈映月闻言眼中划过纠结之色,最后她看着叶春秋,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可以保住我那三个孩子的性命?” “我会骗你么?” “好,我都告诉你……” 叶春秋三日后带着陈映月来到云州的深山处,过了一处设了迷障的林子后,眼前豁然开朗。 两人走了不久便有人发现他们,来人立刻像叶春秋行礼,“见过叶叔。” 待叶春秋让他起身后,那人又说道:“叶叔,主子已经等了你几日,让你一回来就去见他。” “好,我这就去。”说完便朝身旁的陈映月点点头,带着她朝着东方铄居住的竹屋走去。 那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身边的陈映月,最终摇了摇头走开。 叶春秋来到一处竹屋外停下,便听一男声传来,“叶叔来了,快进来吧。” 叶春秋带着陈映月走上阶梯进了屋内,陈映月早就好奇那位“主子”到底是谁,进去后便四处张望,便见一黑衣男子走了过来,可惜的是,脸上戴着一个金色面具,看不出面貌。 叶春秋立刻朝他行半跪之礼,却被他一把扶起,“叶叔太过客气。” 陈映月这么多年来除了进宫面见宫里的贵人自是从未对人下跪过,此时也被叶春秋使了眼色,虽心中不愿但只好跪下,“拜见主子。”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自称,只好省去了。 叶春秋这时开口解释道:“主子,这是我从前那位青梅竹马的故人,如今她落了难无处可去,我便将她带回来,主子放心,她自会安稳待在我的院子里,不会让她生事。” “既然如此,便留下吧,让人好生照顾。”东方铄没有多说,只淡淡说了一句,便又看着叶春秋说道:“叶叔,你回来正好,我有些事要同你商议。” 叶春秋立刻对一旁的陈映月说道:“你先出去等着,带我跟主子商议完要事便带你回去。”陈映月点点头离开了。 待她走后,东方铄带着叶春秋来到了书房,这才摘下了面具,看着叶春秋说道:“虽然知道她不会有机会出去,但目前还是不得不防,越少人知道我的身份越好。”这是在解释自己刚刚为何戴面具,也是在告诉叶春秋,不可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叶春秋自然明白,“主子放心,我知道轻重。” 东方铄点点头,“既然你回来了,我今日便动身去郁京城了,这里便交给叶叔了。” 叶春秋点点头,“正好我从陈映月那里得到了新的线索,你此次去了郁京城,倒是可以利用这个线索,想办法透露给沈谦,我相信他们自然回去追查。” “哦?什么线索?” …… “玉清山?”沈谦看着手中的字条,面露疑惑,这是他的探子刚刚送来的消息。 “青枫,这郁京城各处有个玉清山了?我为何从未听说过?”沈谦看着青枫问道。 青枫自然也不知晓,摇了摇头,“我也未曾听说过,不过既然这消息是这样写,便定然是有的,我派人去打听一番,公子且等两日。” 沈谦点点头,青枫见他一脸淡然的模样,心生敬佩,脸上满是崇拜地说道:“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先前我还在担心那陈氏会不会知道什么消息,公子说他们会想办法透露给我们,没想到真的会如此。” 沈谦闻言勾唇一笑,“他们早就想着做那黄雀,想要坐收渔利,自然会将线索给我们,让我们出面去整垮相府,会这样做都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陆子卿竟也会让自己的人使用美人计,嗯,不过那柳应元如此待她,想必也是令她寒心了。” “公子,柳应元只是在与人说话时数次提到过玉清山,那山里当真会有什么线索?”青枫将心中不解问了出来。 沈谦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淡淡一笑,“陈氏偷听来的消息怎么也会有几分价值,不然他们也不会送给咱们了,先不必想这个,找到玉清山再说。” “是!” 经过陈敬风数日的汤药调养,孟筱然每夜前去上药,绿意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其实她第二日白天便醒来,开始还以为陈敬风是她的救命恩人,自是千恩万谢。 谁知陈敬风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必谢我,救你的人另有他人,今夜她还会来为你上药,届时你再道谢不迟。” 是夜,待绿意发见到孟筱然时自然是诧异万分,待看她一身黑色夜行衣,神情气质也与以往不同,以她的聪慧自然瞬间明白其中关窍,没有去多问,只趴在床上向她道谢。 “绿意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从今以后,绿意这条命便是姑娘的。” 孟筱然笑了笑,“不必如此,在相府你曾多次相助,我也知道,被大小姐抓去时你还曾为我求夫人,我都感念在心,这一次不过是还了人情,你不必在意。” 绿意眼中闪着泪光,“我不过是举手之劳,那次求情也未真的救了你,这样的情意便换来姑娘的救命之恩,绿意明白,姑娘定是善良大义之人,绿意跟着姑娘也算是造化了,请姑娘莫要嫌弃才是。” 孟筱然没再继续跟她纠缠这些,只说道:“这事日后再说,我先替你上药。” 陈敬风果然不亏为神医,他的药效果极好,不过是一日,绿意身上的伤便结了痂,她细心地替绿意上了药,没发现趴在床上的绿意早已泪流满面。 绿意自小便在相府伺候,见惯了冷暖,可却从未有一人如此待她,第一个对她这样好的人竟是她无意间有过几次善意的人,让她如何不感触? 孟筱然替她上好药后问道:“你从前可有名字?既然已经离开了相府,那便别再用绿意这名字了,换回从前的名字吧,就当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绿意在嘴里重复了一句,忽然眼中充满了希望,“我真的可以么?” “自然可以的。” “夏霓裳,我从前叫这个名字。” “霓裳……”孟筱然念了一声,笑了笑说道:“这名字甚好,为何改了?” 夏霓裳苦笑了一下,“被卖进相府后,夫人觉得这名字过于妖艳,便换了。” 孟筱然明白了,对她笑了笑,“霓裳,今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了,你可想回家中去?” 夏霓裳愣了片刻后摇了摇头,“不了,回去了反而会拖累他们,倒不如就让他们当我这女儿死了,反正也是被卖了做丫鬟的,在与不在对他们来说其实没多大区别。” 孟筱然听了这话心中一痛,对夏霓裳有些疼惜起来,她听出了这话中的凄凉,有家不能回,就如她一般,只能在这异世飘零。 十日后,夏霓裳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她本不想日日麻烦孟筱然过来替她上药,无奈她伤在背部和臀部,她自己无法动手,这庄子里也只有陈敬风一个男子,只好劳累孟筱然每夜过来。 当然,孟筱然每次来时,沈谦也会跟着过来,一是为了看住陈敬风,二是为了跟孟筱然多待一些时间,这一切被陈敬风看在眼里,自然少不了每日奚落一番。 “我说沈谦,堂堂沈三公子,何时沦落到这地步了?喜欢个女子就去说啊,一个男人何必扭扭捏捏?” 沈谦面色微冷,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说?她……早已有了意中人,两人情投意合。” 陈敬风闻言瞪大了眼睛,“不会吧?竟有人看不上你沈三?我竟不知这天下还有能比得过你的男子!是谁?” “九门提督陆之常之子,陆子卿。” “陆子卿?不曾听过,长得可是比你还要俊秀?” 沈谦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陈敬风自顾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郁京城甚至这大商国,比你还要俊秀的男子怕是找不出了。那就是,比你还要有文采?” 说罢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啊,你八岁便能七步成诗,名冠天下,谁能比过你?” 沈谦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忍无可忍拍了一下桌,“够了,陈敬风,你给我闭嘴!” “哈哈哈……”陈敬风难得能够欣赏到好友气急败坏的模样,大笑不止。 “在说什么,大哥笑的这么开心?”孟筱然替霓裳上好药走了出来,远远便听见了陈敬风那豪爽的笑,忍不住笑了。 ------------ 第八十五章 柳如雪被斩 陈敬风立刻止住笑,赶忙看了眼沈谦,见他面色有些抑郁,心中有些不忍,对着孟筱然说道:“没什么,跟沈兄说了几件儿时的逸事。” 孟筱然笑了笑没再多问,此时陈敬风也觉得有些尴尬,忽然想起一事,于是站起身,“玉容膏我做好了几瓶,给你拿过来。”说完快速消失不见。 孟筱然看了看他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大哥性情真是直爽,令人羡慕。” 沈谦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是从前他没有见过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他不由问道:“看来你对这位认来的哥哥,你已经十分习惯了,当真认下这个哥哥了?” 孟筱然看着他,而后低头笑了笑,“大哥如此真心待我,我自然认下这个哥哥,如此,我也算是有亲人的人了。” 沈谦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看着这个全身都散发着暖意的她,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她的仗义聪慧不同,与之后相处时的冷静淡漠不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时陈敬风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递给了孟筱然,“妹妹,这里面有六瓶玉容膏,你先带回去用吧,待用完了我再给你。” 孟筱然接过来打开,有些无奈一笑,“大哥,我如今脸上身上都没有受伤,这玉容膏对我来说也没有用啊,你自己留着吧,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留着卖给别人也好。” “哈哈哈,妹妹是担心大哥我没有银子赚?不必担心,上一次沈谦这家伙在我这里拿去了一大箱,我狠狠宰了他一笔,如今大哥这里的银子够咱们兄妹过下半辈子了!”陈敬风说着又笑了起来。 孟筱然闻言却是心中一动,上一次自己被柳如雪关进地牢,全身伤痕,沈谦送了自己一大箱玉容膏,看来大哥说的便是那一次了。 她不由悄悄抬头看了沈谦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立刻收回目光,陈敬风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抿嘴一笑,而后又说道:“妹妹,这玉容膏可不止是去疤痕的药,这里面大哥加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更是美容养颜的圣品,每日涂抹于脸上,肌肤会更加滑嫩雪白,女子都爱美,虽说妹妹本就是倾国倾城,但锦上添花岂不是更好。” 孟筱然被陈敬风的话逗笑,“大哥过奖了,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多谢大哥。” “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家兄妹不必言谢。”陈敬风故作生气地说道,孟筱然闻言立刻点点头,“筱然知道了。” 沈谦见二人之间互动亲密,心中微微发酸,轻咳了一声说道:“日前我收到消息,柳应元曾多次提及玉清山,我怀疑玉清山那里可能有线索。” “玉清山?那是在哪里?”孟筱然来到郁京城也有一年多了,虽说不是特别熟悉,但周围的山峰她从前却是注意过,因为还想着回去,不过却从未听过玉清山。 两人没有发现,陈敬风皱起了眉头,“玉清山,玉清山……” “有了!我记起来了!” 沈谦和孟筱然闻言双双转头看向他,“你记起什么了?” 陈敬风看着两人说道:“玉清山,我知道那座山在哪里。” 沈谦闻言眼睛一亮,“当真?” 陈敬风点点头,“自然是真的,那里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个小山坡,但林子里的草木众多,我曾去那里采过药,听当地的村民称呼那里为玉清山,若不然谁也想不到那是座山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查了许久也查不出哪里有玉清山。”沈谦摇了摇头说道,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敬风,明日你已采药之名再去一趟,我会悄悄跟在你身后,去认一认路。” “好!”陈敬风点点头。 孟筱然想了想说道:“如今相府乱得很,柳应元怕是无暇去管那玉清山了,想必此时是去调查的大好时机。” 沈谦点点头,“你在相府注意点,若是柳应元有什么异动你便传消息出来。” “嗯,我知道了。” 今日的早朝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宋尚书带头与数位大臣联名上书,奏陈丞相之女柳如雪,买凶杀人,而丞相柳应元为保女儿,意图抹杀证据,并呈上了证据。 皇上看了证据后,龙颜大怒,立刻派人去相府将柳如雪捉拿归案,下了天牢,等候三司会审。 柳应元未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当场眼睛一闭,晕了过去,皇上见状却并没有什么同情,摆摆手让人抬着他送回了相府。 相府如今没了女主人,大小姐又被关起来,柳应元念在万姨娘刚刚丧子,便让她管家,这段日子,相府果真是乱得很。 柳应元早晨好好的出府,如今被宫里的人抬着回来,自然是令相府一阵鸡飞狗跳,与此同时,被关在屋里的柳如雪,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心中一阵激动,以为是她爹放她出去了,殊不知这是皇宫里的禁卫兵,是来捉她进天牢的。 门一打开,柳如雪立刻跑出来,谁料迎接她的竟是一身戎装的禁卫兵。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我爹可是丞相,你们敢这样对我?”柳如雪挣扎着。 “柳大小姐,属下等人奉皇上之名捉拿你归案,你涉嫌买凶杀害宋尚书之子宋清城,待三司会审后再做定夺。”一旁的宫人见她挣扎,便面无表情地将皇上的话说了出来,考虑到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倒也没有过多侮辱,谁知之后她会不会翻身呢? 柳如雪被带走了,叫喊声将整个相府的人都引了出去,孟筱然与小翠站在墨玉斋外,静静看着,待人走远后才转身回去。 “今日的相府还真是热闹。”孟筱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心里却是十分畅快,柳如雪杀了这么多人,终于得了恶果,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小翠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痛快,“姐姐,大小姐这是恶有恶报,她做了那么多坏事,终于被抓走了,我娘说的对,这世上都是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孟筱然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是啊,这世上都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柳应元昏迷了一天,到了晚上才转醒,太医说他这是气血上涌导致昏迷,需静养,不可再动怒。 是夜,趁着柳应元病了,孟筱然悄悄去了趟正院,发现周围有许多高手躲在暗处,她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还是回去了,看来柳应元那个书房,肯定是有秘密的,否则如今他都倒下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把手? 柳如雪被打入大牢,最关心的便只有柳应元了,皇后娘娘虽是她的姑母,但她的难过不过是装装样子,心里却是没有多少感觉的。 柳应元第二日拖着病体入了宫,柳皇后看到自己兄长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看着他跪在地下痛哭流涕,最后无奈地走过去扶起他。 “兄长,并非我不愿救如雪,昨日一听闻这消息我便去求了皇上,可皇上却丝毫不给我颜面,甚至训斥了我一顿,说后宫不得干政,哎,雪儿此次确实是闯下大祸了。”柳皇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柳应元一脸沉痛,“可雪儿才十七岁,这一次若是娘娘不出手救她,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柳皇后皱了皱眉,想了许久才说道:“此事也只能想些特殊的法子了。” 柳应元闻言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而后走到一边商议起来,柳应元一直在坤宁宫待到午时,与皇后一起用了膳才出了宫,出来时脸上依旧与之前一般,忧心忡忡。 柳如雪的案子十分简单,本就是证据确凿,不过三日便定案了,宋尚书这次是誓要让柳如雪杀人偿命,在民间四处散播流言,百姓议论纷纷,相府大小姐买凶杀人一时间弄得满城皆知。 皇上就算是想饶她一命也不好做了,最后只能下令三日后午时处斩,柳应元听到这消息后再次晕了过去。 孟筱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柳应元这样的人,当真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被斩首?怎么会又晕了过去?这可与他往日相差很大啊。 可令她诧异的是,柳应元竟一病不起,第三日后柳如雪被处斩那日他也没能起身,最后还是管家带着人去将柳如雪的尸身带了回来,相府又挂上了白绫。 短短半个月,相府接连办了三次丧事,柳如雪是戴罪之身,丧事自然不能大办,在家中停了一日便草草下葬了。 柳如雪下葬后,相府陷入了平静,孟筱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查不出什么,过了几日她便没再多想了。 况且,她也没有闲暇再去琢磨,因为陆子卿回来了。 这一日,孟筱然正拿着自己绣好的荷包静静出神,忽然小翠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孟筱然头也没回,变问道:“小翠,又出了什么事,跑得这样急?” “姐姐,表少爷回来了!”小翠一脸笑意,声音都有抑制不住地激动。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跳,迅速将手里的荷包收起来,“你说什么,他回来了?” “我回来了。” 孟筱然站起身,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一别数月,他瘦了许多,依旧是一身白衣,如谪仙一般。 ------------ 第八十六章 暗夜阴谋 孟筱然静静看着他,他也望着她,小翠抿嘴偷偷笑了,十分有眼力见地悄悄离开,走前还体贴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东方铄,也就是陆子卿走到孟筱然面前,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有些心疼,“然儿,你怎么瘦了?” 孟筱然笑了笑,“你不也瘦了。” 两人相视一笑,分别数月,那份淡淡的隔阂也随着这一笑散去了。 陆子卿拉起孟筱然的手,“走,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孟筱然有些诧异,怎么他一回来便要带自己出去? “就去街上走走,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闷坏了吧?”陆子卿看着她笑,孟筱然其实想说她一点也不闷,本就不爱出去,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便由他去了。 两人手牵着手从相府后门离开,来到热闹繁华的大街上,此时正是午后,好在郁京城的气候潮湿,并不是十分炎热,这个时间也不过是微微有些晒。 陆子卿走到一家卖伞的铺子前停下,买了一把时兴的纱布伞,大家闺秀出门都打着这样一把伞遮阳,他挑了一把淡青色底,上面绣了红梅。 孟筱然心中甜蜜,接过伞后撑开挡在头顶,沿着街道一直走,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莫愁湖,湖边柳树成荫,清风阵阵,倒是十分舒爽。 两人便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静静看着烟波浩渺的湖水。 “然儿,我离开许久,你可是怪我了?” 孟筱然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怎么会?你是回乡办事,我怎会怪你,况且,也是我自己不愿离开。” 陆子卿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抓住她的手,孟筱然被看得不好意思地低垂下头,脸色泛红。 陆子卿询问了她离开后的事情,孟筱然便将这几个月相府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不过掩去了沈谦设计柳如雪落水,以及自己救下绿意的事。 这样一说竟也说了一下午,天黑之后,陆子卿带着孟筱然去了京都大酒楼,好在今日不是孟财招待他们,否则她倒不好解释了。 “还记得当初我带你来此用膳,你当时处处提防我,对我十分戒备。”陆子卿有些感慨地说着从前的事。 孟筱然笑了笑,“当初我可不知道你究竟是好是坏,多次出手救我,知道我不寻常却一直秘而不发,我自然要提防你。” 陆子卿笑了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忽然说道:“然儿,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是何时?”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笑着说道:“不就是那次我误闯入一大户人家,不料被他家主人发现了,是你救下了我。” 谁知陆子卿听了这话却是摇了摇头,“不是,第一次见你是在街上一家成衣铺子,我见你偷偷拿了人家一件蓝色衣裙便跑了,店家追出来时被我拦下了,替你付了银子。” 孟筱然闻言不由诧异地看着他,他竟然那个时候就见过自己了?随即脸色腾红,想着自己当时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实在是没办法,才……” 陆子卿看着她羞囧的模样愉快地笑了,“当时我便记下了你,不知为何会记得那样深刻,所以后来再看到你我才一眼认了出来。” “你骗我说你叫孟薇,害得我找遍了郁京城所有人家,就在我放弃之时,你又出现在我面前,虽脸上刻意抹黑了许多,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当时我便想,这或许便是上天注定,你我二人之间是有缘的。”陆子卿说着抬眼看着孟筱然,眼中情意绵绵,将她的心都融化了。 两人又说起了前几日柳如雪被处斩的事,孟筱然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总觉得柳如雪这次的死很奇怪,柳应元如此疼爱这个女儿,竟然任由她被处死?” 陆子卿也陷入沉思,“确实,这不像柳应元的性子,或许他做了什么手脚也未可知,不过,若是能救下她一命也好,毕竟是姑母最后的血脉。” 孟筱然没有说话,在她心里,柳如雪杀了那么多人,被处死也是她应得的,不过她毕竟是陆子卿的表妹,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也是有感情的,他能这样想也属正常。 两人用完膳便慢慢地走回相府,有说有笑地进了相府,一旁的昏暗的巷子里,一个身穿黑衣戴着斗笠的人站在暗处,目光投向了相府门口,看着那一对男女有说有笑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是夜,一道黑影匆匆穿过城里一处隐蔽的巷子里,最后停在一处院子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打开,黑影闪了进去。 那人脚步匆匆来到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前,推门进去,一进去便听到女子嘤嘤的哭声。 “雪儿,怎么了?” 来人赫然便是此时“卧病不起”的相爷柳应元,待那哭泣的女子抬起头后,便看了出来,竟是已经被处斩的柳如雪。 “爹,女儿今日去相府门口等了许久,看见表哥跟绿芙那个贱婢有说有笑地一起回来,他丝毫未将女儿放在心上!”柳如雪扑进柳应元的怀中哭着说道。 柳应元叹了口气,“雪儿,如今你已是已死之人,不要再惦记陆子卿了,爹已经帮你安排妥当了,过几日送你离开郁京城,跟着商队去景国,那里有爹的人,会妥善安置你,你在那里改头换面,重新生活,爹会替你寻一门亲事,找个可靠的男人过一辈子。” “不,女儿不走,女儿要去找表哥,他会要我的!”柳如雪从柳应元的怀中离开,摇头拒绝。 柳应元皱起眉头,“雪儿,不要再胡闹了,这次能救下你,爹跟你姑母费了多大的力,你若是再胡闹,惹出了事情来就不好了,先安分地待上几日,过几日爹就送你走,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柳如雪知道多说无益,说多了反而会让她爹提高警惕,她装做听了进去,点点头没再说话,柳应元没再多说,匆匆离开了。 他离开后,屋里走出一个戴着面巾的女子,“大小姐,若是想要对付那个绿芙,奴婢倒是有一计。” 柳如雪闻言立刻看向她,忽然勾唇一笑,“是了,我竟忘了你跟她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呢!” 蒙面女子眼中射出狠厉的光芒,“她害得奴婢家破人亡,更害死了大少爷,奴婢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柳如雪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快速消失不见,“绿情,你跟我说说你刚刚的计划。” 原来这蒙面女子竟是当初被划花了脸赶出相府的绿情,谁知陈氏赶出他们一家还不解恨,又派人去杀了她一家,最后柳如雪救下了绿情,将她安置在自己的私宅中,替她办事。 之前替柳如雪送信联络的人便是她,此时能有机会对付绿芙,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随后绿情附在柳如雪耳边细细低语,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柳如雪眼露精光,连连点头。 第二日,一辆破旧的马车从巷子里驶出,出城后朝着北边去了,最后在一处破庙外停下。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脸上戴着面巾,走入破庙中她立刻喊了几声,“王六,王六?” 不一会从破庙后方走出一身形高大的大汗,手里握着佩剑,看到来人后立刻哈哈一笑,“我当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原来是云妹妹啊,怎么,许久不见哥哥,想哥哥了?”绿情如今化名芳云,在外替柳如雪做事。 绿情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不过很快便换上一副笑脸,“王六,今日来又有一桩生意找你,是大生意哦,你随我去见我家主子。” 王六闻言哈哈一笑,身形一闪便来到绿情面前,伸手搂住她,在她胸前捏了一把,“你懂我的规矩!”说完便扛起绿情走到破庙后面,不一会里面便传来男女喘息和尖叫声。 两个时辰后,那辆马车再回到了那条鲜少有人的巷子,马车停在一处院子里,绿情先下了马车,之后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绿情带着王六站在柳如雪面前,柳如雪脸上戴着面纱,王六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睛一亮,虽说她也是蒙了面纱,可那身段和面纱下隐约可见的脸庞,可以看出绝对是位美人儿。 柳如雪将他的目光看在眼里,眼中闪过厌恶之色,随即哼笑了一声,“今日让你来,便是有个好差事交给你,若是你能办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六哈哈一笑,“这个小姐不必多说,只说要我王六做何事?我向来是视事情的难易程度收钱的。” 柳如雪冷笑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绿情,绿情会意,立刻走到王六身侧,低声说道:“今夜让你去……” “什么?相府?”王六听完立刻一惊,而后看着柳如雪,“小姐,这相府岂是我能随意进出的?” “听芳云说了,你的武功可不弱,放心,相府的墨玉斋几乎没有守卫,你从北面院墙进去,定会没事。”说完她打开一旁的盒子,拿出了一张银票,“这是一千两的银票,算作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两千两。” 三千两?王六犹豫了,不过是去相府抓个女人,还能享用一番,就能赚三千两,虽说冒险了一些,可以他的本事应该不难。 ------------ 第八十七章 小翠失踪 “好!我做,不过我如何知道那墨玉斋在何处?”王六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好办,明日一早你到吉祥街那里等着,我会安排人带你进相府送菜,你去了之后会有丫鬟带你去墨玉斋,你记下方位便好。”柳如雪早已安排好一切,胸有成竹地说着。 王六再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果然是最毒妇人心,长得这么美竟然这样心狠手辣,也不知道那相府里那位是怎么得罪她了,不过他可没什么良善之心,只要有钱赚,他可不管其他的。 如今身在墨玉斋的孟筱然,还不知道正有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在进行着,陆子卿回来了,可只在墨玉斋待了两日便又有事出去了,不过自他回来后,墨玉斋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陆子卿回去后,发现墨玉斋里静悄悄的,最后才知道原来自他走了之后,柳如雪又来找了孟筱然麻烦,且最后还让所有下人都离开了,只留下小翠和孟筱然二人在此自生自灭。 他大怒,立刻去找了柳应元,想要告辞,此时相府正值多事之秋,若再得罪了陆家可怎么好?于是柳应元撑着“病体”发落了昔日墨玉斋的一应下人,后又重新拨了一批下人过去伺候。 若是按照陆子卿的心思,那定是要将孟筱然带走,无奈她不愿,遂他只能如此在柳应元面前发作一番,为的便是让她过得好一些。 “然儿,明日我要出去办点事,可能晚上也回不来,你一个人在此要小心一些。”这日晚间,两人坐在桌边秉烛夜谈,陆子卿看着她说道。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孟筱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是要去外地么?” 陆子卿点点头,“去临县会会故友,后日我便可回来。” 孟筱然点点头,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站起身,走到床边拿出自己绣好的那个荷包,看着荷包出了会神,而后走了回去。 “子卿,这个是我绣的,里面放了我去法华寺求来的平安符,送给你。”孟筱然脸上染上了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陆子卿则是一脸欣喜,接过那枚荷包,细细看了看,右手抚上那株并蒂莲,虽可看出针脚并不匀称,但对他来说却是最好的礼物,“然儿,谢谢你,我会一直戴在身上,能帮我系上么?” “我绣得不好,你收起来就好,不要戴了吧?”孟筱然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清楚得很,那样的荷包戴在身上实在太不相称了。 “没关系,你送的我便要戴,帮我系上吧。”陆子卿笑着将荷包递给她,孟筱然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接过荷包走到他身边,替他系在腰间的腰带上。 陆子卿摸了摸垂在腰间的荷包,而后拉住孟筱然的双手,一脸深情地说道:“这荷包我会一直戴着,就如同你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孟筱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而陆子卿却不让她回避,竟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然儿,何其有幸,我能遇见你。” 孟筱然在女子中身材已算高挑,但陆子卿身材高大,她站在他身边也只能到他的下巴处,此时被他拉入怀里正好贴在她胸前,不由红了脸,再听他如此说话,心不由漏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爱说情话?” 陆子卿轻轻一笑,孟筱然贴在他胸前,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他含笑顺道:“你错了,我并不是在说情话,我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是我的心里话。” 孟筱然感觉自己快要被沉溺在他的话语中了,有种晕眩的感觉,她闭上眼,伸手抱住他的腰部,放任自己静静享受这一刻。 陆子卿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孟筱然虽心中有猜疑但却丝毫没有表现,笑着将他送了出去。 陆子卿一走,孟筱然便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昨日她跟陆子卿一道去了正院,见到了柳应元,那模样一看就是在装病,她隐隐有猜测,那柳如雪很有可能没有死。 还有上次沈谦说的玉清山的事,这几日也一直没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因霓裳的身体好了许多,这两日她倒是没有再去那处庄子上,看来今日要去一趟了。 自从绿意被救出之后,再加之陈敬风在那里,孟筱然便向沈谦提出日后见面的地点改为陈敬风的药庄,沈谦虽心中不悦,但却答应了。 孟筱然送了消息出去,约沈谦今夜去药庄相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着急,希望能够尽快解决相府的事情,早点带着小翠和胡婶子脱身。 由于陈敬风的庄子离得较远,所以她夜里早些离开了,在城外与沈谦汇合后一道去了药庄。 庄子里静悄悄的,只一间屋子还亮着灯,陈敬风坐在屋子里等着他们,两人进去后桌上已放了两杯茶,还冒着热气。 “来了?快坐下喝杯茶。”陈敬风背对着二人,悠闲地喝着茶,沈谦瞥了他一眼走过去坐下,孟筱然则笑了笑,“大哥竟知道我们要来?” 陈敬风看了一眼沈谦,“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能够料事如神,不过是有人提前送信过来罢了,大哥我便早早准备了茶水,侯着你们过来。” 孟筱然自然知道他说的便是沈谦,笑了笑没说话,坐下后三人便开始说起玉清山的事。 “你们去了那玉清山,可有什么发现?” 沈谦摇了摇头,“那处林木丛生,我派了人夜里仔细搜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主要是我们也不太敢太过明目张胆,以免打草惊蛇,看来只能靠你在相府时刻盯着柳应元的行踪,若是他何时深夜出府,你便远远跟着。”说着又拿出了一枚哨子递给她。 “这是一枚特制的哨子,你有危险或者有什么发现的时候吹它,旁人听不见,但我却能听到,一旦我听到了我便会赶过去。” 孟筱然接过那只哨子,有些诧异地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哨子,竟如此神奇?” 陈敬风这时笑了出声,“你可知道沈谦的身家?这大商国有大半的产业均是他沈家的,还不包括那些私底下的暗产,这样哨子不过是用了奇门遁甲之术,他那里这样精巧的东西多得是,你习惯便好。” 孟筱然笑了笑,将那哨子收了起来,“柳应元身边有一个护卫,武功十分高,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还有他的书房,周围便布高手,我怀疑他那书房也有鬼。” “这你之前也说过,咱们目前还不宜太过打草惊蛇,还是各个击破为好。”沈谦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我明白,那个柳应元明显是在装病,我怀疑柳如雪并没有死,是他们暗暗用了什么手段吧,若是真的死了,他何必要装病?”孟筱然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沈谦,却见他忽的看着她笑了笑。 笑容有些古怪,孟筱然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沈谦摇摇头,看了陈敬风一眼,“不是不对,而是太对了,我只是觉得你越来越有内应的样子了,对这些事情十分敏感,这很好。” 孟筱然听他这样说立刻睁大眼睛,“这么说我猜对了?柳如雪真的没死?” “是的,被皇后娘娘和柳应元给换了出来,当日被斩的不过是个与她身形相似,戴了面具的死囚罢了。”沈谦一语惊人。 “怪不得。”孟筱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杀人偿命对这些权贵之家不过是空谈。” “只要她不在相府,今后也没办法再使坏,这对你来说也不错了。”沈谦见她脸色怅然便劝慰她。 孟筱然点点头,“是啊,只要她不找我麻烦便好。” 夜里,孟筱然悄悄回到墨玉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她最重要的人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第二日孟筱然起身后便习惯性地喊了声“小翠”,往常这时候小翠已经起身了,都会替她准备好热水端进来。 今日她喊了一声半天没见人进来,于是她起身走了出去,自己去厨房打了热水洗漱好,便有丫鬟送了早膳在前院的偏厅里,这几日她都在这里用膳。 “可见着小翠了?她一大早去了哪?”孟筱然随口问了一句,那小丫鬟却是摇了摇头,“小翠姐姐一早便没见到,奴婢还以为她还在睡着呢,夫人没见着她么?是不是累了便没醒?” 孟筱然闻言皱了皱眉,小翠甚少会睡迟了,不过想着她或许早起去了大厨房,便也没在意,用完早膳她又去了内院,推开了小翠的屋子,自从之前墨玉斋只剩下她们二人,孟筱然便让小翠住到自己旁边的屋子,陆子卿回来也没多说,她便一直住着。 屋子里没有人,孟筱然走了过去,看到床上乱糟糟的,被褥都没有收拾,这不像小翠平时的性格,此时她心中不由狠狠一跳,不过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心中默念,不会的,不会有事。 她匆匆离开,脚步如风一般赶去了大厨房,找到正在忙碌的胡婶子,大厨房里的人见她来了立刻都停了手,胡婶子更是惊喜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正欲寒暄,孟筱然便急切地问她,“胡婶子,小翠呢,可来找你了?” ------------ 第八十八章 小翠受辱 胡婶子愣住,摇了摇头,“没有啊,那丫头昨日晚间才来跟我说了半晌话,回去后便没过来了。”说完看到孟筱然脸上的急切,心中一跳,急忙拉着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小翠出事了?” 孟筱然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婶子你别急,我只是在墨玉斋没看到小翠,便来你这找找,既然她没来找你,想必也是去了别处,你先忙吧,我再去找找。” 胡婶子心中焦急,但也无法,只好点点头,“那你一有消息便要来知会我一声,让那丫头自己过来找我。” “嗯,婶子放心,我去别处找找去。”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大厨房。 待孟筱然将整个相府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小翠时,她意识到不对劲,心急如焚的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待冷静下来她便匆匆出了府。 好在如今她也算是陆子卿的妾氏,出府倒也不会有人为难她,孟筱然匆匆跑去了京都大酒楼门前停住,掏出了那个哨子正欲吹响,被人从后面拍了拍。 她转身一看,见是青枫,立刻说道:“青枫,快带我去见沈谦。” 青枫四下看看,点点头,“随我来。” 青枫带着孟筱然穿过一条小巷子,从一处民房的密室穿过,来到一间屋子里,孟筱然看了看,就是珍宝阁那处厢房,原来有密室可以通过,怪不得沈谦来去自如。 沈谦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问道:“怎么了?老远就看你行色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翠不见了!” ****** “你说什么?抓错人了?”柳如雪皱着眉头从位子上站起来,看着一旁垂着头的绿情。 绿情不敢说话,也知道事情办砸了,柳如雪脸色很差,瞪着她说道:“你不是说他做事可靠?怎么会抓错人,那如今抓了谁?” “是绿芙身边的小翠。”绿情低声回答。 “小翠?那个丫鬟?”柳如雪想了想说道:“罢了,既然抓错了人便让那王六再去一趟,一定要抓住绿芙!” “可……可如今打草惊蛇了,她知道小翠被抓了肯定会提高警惕,再想抓她怕是不易了。”绿情小声说着。 “我不管,你去跟王六说,是他没办好事情,若是没有将绿芙给毁了,剩下那两千两他休想拿!” “是……” 城外的一处破庙里,巨大的佛像后面,小翠满脸青紫,衣衫破烂不堪,一脸茫然地看着上方,看着那些面带微笑的佛祖头像。 “六哥,不是说是个美人儿么?这个长得虽不错,但也只是清秀而已,哪里有你说得那般好。”来人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嘴里还砸吧了两下,“不过味道还不错,谢谢六哥了!” 王六也是一脸餍足地靠在一边,冲那男子嗤笑了一声,“别提了,抓错人了,不过也不错,是个雏儿,味道也不错,就是性格烈了些。” “六哥,那我先走了,若是还有这好事,别忘了叫我啊。”男子猥琐地笑着,满面红光地离开了破庙…… 这边沈谦得知小翠失踪的消息,本来并不觉得自己要出手,但看到孟筱然心急如焚的模样,他心有不忍,于是立刻吩咐了青枫派人去查。 之后两人便坐在厢房里等,孟筱然哪里能坐得住,站在屋里来回走动,心里不断祈祷着小翠会没事。 “过来坐下吧,青枫查到消息会立刻送来,你这样来回走也于事无补。”沈谦见她如此心中自然也跟着不舒服,可让他说出宽慰的话却是为难,只能说出这样平淡的一句话。 孟筱然点点头坐到他对面,双手却紧紧交握在一起,沈谦看着她纤细的手上青筋毕露,眼底划过不忍,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可久久不见她拿起,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双手冰冷,手心全是汗水,此时还在微微颤抖,心忽然一痛。 他拿出一方帕子细细替她擦了手心的汗水,而后又将茶杯放入她手中,“喝些热茶,不要着急,肯定很快就有消息,我会陪你一起。” 整个过程中,孟筱然似乎没有知觉一般,待那杯温热的茶落入掌心时,她才感觉到一阵暖意,在这样的夏季,竟令她觉得温暖。 她抬起头看着沈谦,这是自他吐露心意后她第一次直视他,看到了他眼中的关切和担忧,忽然心中一暖,“谢谢你。”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一个时辰,孟筱然竟有一辈子的错觉,她与沈谦相对而坐,除了之前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再无交谈,沈谦也默默陪她等着。 厢房里寂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所以待一个细微的声响传来时,孟筱然不由心中一跳,立刻站起身,果然不一会青枫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一脸焦急地孟筱然。 而后对着沈谦禀报,“公子,已经查到了,昨夜有人偷偷潜入相府墨玉斋,掳走了一名丫鬟。” “找到了么?找到他们了么?”孟筱然闻言立刻上前追问。 青枫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而后点点头,孟筱然被他的神情击中了心中最后一根玄,忽然浑身无力,差点倒下,幸好沈谦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她,过了一会她才算是缓了过来。 沈谦便看着青枫问道:“人呢?” “那人武功很高,属下等人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将他制服,如今正派人看着,只是那位丫鬟……还在那处破庙里,属下等人不敢轻举妄动,便派人守在那里,回来禀报公子和孟姑娘。”青枫低头回答。 “带我过去。”孟筱然站直了身子说道,青枫看了一眼沈谦,见他点点头,于是三人一起出去了,离开前沈谦还拿了一个帽帷递给她,“戴上这个,以免被人认出。” 孟筱然接过来戴上,三人施展了轻功,在城里快速穿梭,这还是她第一次白日里使用轻功,但她此刻却无暇去想别的,只一心想着快点去见小翠。 三人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那座破庙,沈谦一落地,便有几人走出来,跪下行礼,“见过主子。” 沈谦摆摆手,“将那人带上来。” 而此时的孟筱然则站在了破庙入口处,再也不敢往里踏进一步,她害怕,怕看到让她痛悔一生的一幕,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待转到佛像后,看到躺在地上的小翠时,她一瞬间泪如雨下,跪倒在小翠身边紧紧捂住嘴痛哭起来,小翠此时双眼紧闭,像没有生气了一般,孟筱然颤抖着伸出手放到她的鼻下,待感觉到还有气息时才松了口气。 看着小翠满身的伤痕,她心痛不已,赶紧将自己身上的罩衫脱了下来替她盖上,然后她站起身走了出来,破庙的院子里,一人被五花大绑压跪在地上,孟筱然眼中恨意涌现,走过去拔出一旁青枫手里的佩剑便指向他。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那人抬头看着孟筱然,眼底划过惊艳,哼笑一声,“原来她们要我抓的是你,可惜了,可惜了……” 沈谦面色瞬间冷了许多,朝一旁压着他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刻朝王六的身上重重踢了一脚,“主子问话,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 本来沈谦心中并没有多少感觉,但一听那人的话,知道是有人指使他掳走孟筱然,不过昨夜她不在,这才把住在旁边的小翠错掳了去,如此他自然要查个一清二楚。 于是他看着青枫,吩咐道:“你将他带去南苑,交给那三个兄弟,本公子也养了他们许久,想必他们的手段不会令我失望,明日我便要知道全部真相。” “是!”青枫低头领命,然后朝那几人挥挥手,很快众人便拿着那人退下了。 “是我,他们要害的人是我……我害了小翠,是我害了她……”孟筱然自听了王六的话后便有些不对劲,沈谦见状立刻走向她,“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却被她一掌挥开,“都是我,昨夜若是我不去见你,小翠就不会被抓了,他们要对付的是我,却让小翠替我受了苦,我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却是一直连累她……”孟筱然看着沈谦,目光却没有聚焦一般,眼中的泪如珍珠一般不停滑落。 沈谦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自从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是冷淡疏离,除了初时在酒楼,他似乎从未见过她情绪外露,而此刻,她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沈谦不知为何,心痛不已,他抬起手捂住左胸心脏处,感受到一丝一丝的抽痛。 他快步上前,不顾孟筱然的挣扎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孟筱然仿若未闻,她沉浸在悔恨自责中无法自拔,朦朦胧胧间又听到沈谦在她耳边说道:“你要好好振作起来,不然怎么替她报仇?” 孟筱然渐渐冷静下来,是啊,她要报仇,眼中恨意被压下,她从沈谦的怀中退出来,“若是查到了,立刻告诉我,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沈谦点点头,“好,这一次我会让你自己动手,现在我送你们回去,你自己当心一些。” ------------ 第八十九章 跳湖自尽 孟筱然点点头,走进去抱起小翠,两人施展轻功去了陈敬风的药庄,让他替小翠检查了一番,确认无碍,替她开了一些药,待天黑后三人才离开。 白日里,孟筱然去找小翠并未惊动许多人,但胡婶子却是心一直提着,下了值便一直守在墨玉斋门口,远远瞧见了孟筱然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个人,她立刻迎上去。 “绿芙,小翠没事吧?” 孟筱然看了她一眼,朝她点点头,“婶子,进来说吧。” 此时陆子卿已经回来了,发现了孟筱然不在便询问了下人,众人皆摇头,唯有早上那名送早膳的丫鬟站出来,“表少爷,绿芙姑娘早上曾问了小翠姐姐的去向,之后她便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小翠姐姐了。” 陆子卿心里暗暗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并未声张,遣散了下人后便命揽月派人去查,而没过一会便见孟筱然抱着人悄悄回了内院。 陆子卿赶忙迎上去,见她表情凝重便没有多说,胡婶子跟在她身后,两人一道进了小翠的房间。 在陈敬风那里,喂小翠喝下了安神汤,此刻她躺在床上就如睡着了一般,除了脸上的红肿青紫看起来十分吓人,其他的一点也看不出异常。 “小翠,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被打成这样?哪个挨千刀的,竟如此狠心!”胡婶子趴在床边,拉着小翠的手哭出了声。 孟筱然听着她的哭声,心如刀割,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令正在哭泣的胡婶子愣住,赶紧起身去扶她,“绿芙,你这是做什么?” 孟筱然坚持没有起身,“胡婶子,是我连累了小翠,小翠她是替我受过了……” 待听完孟筱然说了今日发生的一切,胡婶子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看向沉睡中的小翠,大哭起来,“小翠,我可怜的孩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孟筱然跪在那里也无声地流着泪,她知道胡婶子心里肯定埋怨自己,换做是她,她也会如此,她只求能早日找到幕后指使之人,替小翠报了仇。 最后还是陆子卿不放心,忍不住敲了敲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孟筱然这才站起身,打开门出来,陆子卿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心中一惊,“然儿,怎么了?” 孟筱然冲他摇摇头,看了看屋里,然后带着他离开,两人进了书房,孟筱然将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陆子卿闻言脸上闪过内疚,心痛,将她搂进怀里,“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偏偏昨夜不在,若是我在的话,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昨日陆子卿离开,只留了从前那两个暗卫在墨玉斋保护孟筱然,她出去时自然也跟着出去了,是以那王六才会不费吹灰之力将小翠掳走,只能说,这一切因缘巧合皆是命。 小翠睡了一夜,第二日便醒了,可醒来之后却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床顶,胡婶子一早只能离开去大厨房做事,之后孟筱然便进来守在她身边。 见她醒了之后一言不发,孟筱然心里也不好受,喂她喝了些水后,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小翠,我知道你心里难过,都是姐姐的错,姐姐害了你,你如果心里实在难过,你起来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别这样好么?” 小翠这才缓缓转向她,轻轻摇了摇头,“姐姐,小翠从没怪过你,这事也怪不到姐姐,只能怪我自己命苦。” 不,小翠,怪我,真的怪我,孟筱然在心里叫嚣着,却不能将全部实情告诉她,毕竟她的身份如今还不能暴露,“小翠,那个人是想要抓我的,可却将你错当成我抓走了,若不然,你也不会如此,都怪我……” “姐姐你别说了,我累了,想睡一会,你回去吧。”小翠忽然出言打断了她,孟筱然只好点点头,替她拉了拉被角,这才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 一连几日,小翠都是如此,孟筱然担心她会想不开,与胡婶子轮流着日夜不离地守着她,终于有一天,她自己下了床,像是想通了一般,吃了不少东西,还去外面转了转。 孟筱然悬了几日的心这才慢慢放下,却依旧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生怕有什么点刺激到她,待她终于闲下来时,总算可以赴约去见沈谦。 这次他们选择在城里的那处院子见面,经过这次事情,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孟筱然一坐下便问他,“那人招了么?” “招了,说是一个叫芳云的女人找到他,带他去见了一名女子。” “芳云?”孟筱然眼中划过疑惑之色,“我从未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沈谦勾了勾唇,“那王六还说了,那个芳云脸上毁了容,之前她还曾经找过他,让他去一处庄子上给一个人下毒。”说着他看着孟筱然,“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谁?”孟筱然隐隐觉得那个人肯定是个关键,果然下一刻沈谦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柳成川。” “柳成川?”孟筱然忽的睁大眼睛,“柳成川,这么说,那个被毁容的女人是奉了柳如雪的命?那这次也是她?” “王六前段时间还替她们做成了一桩事,在宋清城的马上动手脚,又故意在那路中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之前孟筱然觉得柳成川的死与柳如雪有关不过是猜测,而沈谦刚刚所说的无疑是盖棺定论了,这一切都是柳如雪做的。 孟筱然猛的站起身,周身溢满杀气,“柳如雪……”双拳紧握,眼睛赤红,若是柳如雪此刻在此,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她,“她在哪里?” 沈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问出话后我立刻派人去了王六所说的院子,已经空无一人了,如今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柳应元似乎动用了什么力量,让我的人查不到丝毫线索,也不知她们去了哪里。” 孟筱然闭上眼睛,慢慢消化着心中的怒火和恨意,良久她睁开眼,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女债父偿,我一定会查找出扳倒柳应元的证据,让他永远无法翻身。”这一次,是她自己心中强烈的意愿,不再只是替沈谦做事,而是心中仇恨的促使。 孟筱然回到相府已是深夜,她忍不住悄悄去了小翠的屋里,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秀眉微微蹙起,脸上隐约可见泪痕。 孟筱然知道她心里肯定十分痛苦,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白日里才装作无事的模样,可睡梦中却无法掩饰心里的苦。 “小翠,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替你报仇,把你受的苦千倍百倍的还给她!”孟筱然默默在心里说着,这不仅是对小翠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誓言。 在孟筱然和胡婶子都以为小翠已经恢复了时,某天早晨孟筱然在小翠的床头发现一封信,小翠离开了! “姐姐: 小翠走了,你替我跟娘亲说声对不起,小翠今生无法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望姐姐替我照顾好娘亲。” 孟筱然脑子“轰”地炸开了,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片刻后她猛地奔出了墨玉斋,刚出院门,迎面看到胡婶子手里拿着纸,焦急地走过来,“绿芙,你替我看看,这信上写的什么?” 孟筱然心中一阵绝望,但还是强撑住拿过胡婶子手中的信,打开快速看完,最后绝望地落下泪来。 胡婶子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见她这样立刻明白过来,一瞬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孟筱然立刻抱住她,忙喊了人过来,将胡婶子抬进前院的屋子里,又去叫了大夫,然后她便匆匆去找了陆子卿。 此时陆子卿已在书房做事,听到脚步声便知道她过来,感觉到她脚步虚浮慌乱,料到出了事,便立刻站起身走了出来,孟筱然看到他便立刻迎上去,“子卿,小翠不见了,你快让人去找。” 陆子卿见她情绪不对,立刻扶住她的双肩,“你别急,我让揽月立刻去找。”吩咐了揽月后,陆子卿又去了一趟正院,请求柳应元帮助。 最后查出今日卯时,小翠从后门出去,说是绿芙姑娘让她去早市买菜,因这事在从前也时常发生,守门的婆子便不疑有他,让她出去了。 此时过去不过一个时辰,孟筱然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冷却,日落西山,两人依旧没有找到小翠,这时揽月匆匆赶来,对陆子卿说道:“主子,京兆伊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在莫愁湖边看到一具女尸……” 话未说完,孟筱然便如一阵风一般消失,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揽月面前施展武功,揽月不由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嘴巴闭上,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许说出去!” 陆子卿的声音令他回过神,知晓自己刚刚的失态,他立刻垂下头,“主子赎罪!” “走吧!”陆子卿丢下一句话匆匆追了过去。 孟筱然赶到莫愁湖边时,远远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河岸边,隐隐可见几个穿着官兵服装的人在里面,她赶紧跑了过去,扒开人群挤进去。 待看到那身熟悉的桃红色衣裙时,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尽,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黑便往地上倒去,幸好陆子卿及时赶来扶住了她。 ------------ 第九十章 胡婶子发疯 揽月去尸体那边看了一眼,而后走过来冲陆子卿点点头,陆子卿脸上闪过惋惜,看了一眼昏睡在自己怀里的人儿,心中一阵心疼。 胡婶子醒后也知道了小翠跳湖的事,此时小翠的尸体已经被抬回了墨玉斋,放在了院子里,胡婶子一出来便看到了,扑过去跪在尸体旁。 她一双苍老的手颤抖着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待看到小翠如同睡着般的脸时,她竟然出奇的平静,伸出手抚上小翠冰冷的脸,“小翠,我的儿,你怎么躺在这里,娘不是从小就教你,不能睡地上,快起来,衣服都脏了。” 说着就要拉小翠起来,一旁站着一众下人都面面相觑,心里想着这胡婶子怕是被小翠的死刺激到了,疯魔了吧? 众人都站在那里不敢说话,好在揽月这时从内院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对一旁的人吩咐道:“还不快将胡婶子拉开!” 几个下人一听便立刻走上前,将跪倒在地的胡婶子拉开了,不过她却是大声喊叫,奋力挣扎着,“别拉我,别拉我,我家小翠还躺在地上,我要把她拉起来,不然要着凉了……” 揽月闻言皱了皱眉,走上前一个手刀将她给劈晕了,“将她送进去躺下,我去禀告主子。” 陆子卿此时正坐在孟筱然的房中,看着躺在床上的她沉默不语,没想到这段日子会发生这许多事,他自然明白小翠在她心中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亲妹妹了吧,如今小翠死了,她心中该有多痛? 那件事发生了她便一直自责内疚,觉得小翠是被她连累了,如今小翠这一死,怕是要成为她心里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了。 “主子,胡婶子疯了。”揽月在门外低声禀报,陆子卿闻言愣住,而后站起身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怕是胡婶子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死了,一时受不了刺激便疯了。” “哎,大夫请来了么?”陆子卿有些头疼,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怕是然儿醒来会更加难受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很快就会到。”正说着一位小厮领着大夫站在了内院入口处,“表少爷,大夫到了。” 揽月立刻走过去,将大夫领了进来,由陆子卿领进了孟筱然的屋子,大夫替她把脉后说道:“夫人受了刺激才会晕倒,身体无大碍,开一副安神汤,喝上一副睡一觉就好了。” 陆子卿点点头,送了大夫出去,又吩咐了揽月,“你带着大夫去给胡婶子看看。” “是!”揽月躬身领命,将大夫带去了前院,大夫替胡婶子把脉时便皱了皱眉,而后站起身摇了摇头,“这位妇人怕是得了癔症,刺激过度引起的。” “那可有医治之法?”揽月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这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或许某天再被刺激一回便恢复了也未可知。” 揽月点点头,道谢后送了大夫出去,并送上了丰厚的诊金,而后又去内院,将大夫的话说了一遍。 陆子卿听后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孟筱然睡了一夜,第二日清晨醒了,醒来时发现陆子卿趴在自己的床边,她刚动了一下,他便醒了。 “醒了?感觉如何?” 孟筱然没有说话,她知道一觉醒来她还是要面对现实,她坐起身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看着他,“小翠……带回来了么?” 陆子卿点点头,“已经带回来了,等着你替她安葬了,不过这里毕竟是相府,小翠只是个丫鬟,怕是不能替她大办,且如今天气炎热……还是早早下葬了为好。” 孟筱然点点头,“我知道,今日便下葬吧,选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她从前便跟我说过,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好,我下去安排。”陆子卿想了想还是没将胡婶子的事告诉她,先将小翠的后事办了再告诉她吧,省的她心里难受。 虽说不能替小翠大办,但陆子卿为了让孟筱然心里好受些,用的东西都是好的,特意让人买了上好的楠木棺材,孟筱然找出一件崭新的绿色衣裙替小翠换上,又替她梳了整齐的发饰,一切做好后看去,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那么的安详宁静。 送葬的人没有几个,除了请来抬棺木的人,便只有孟筱然、陆子卿还有揽月三人,孟筱然以为胡婶子还在昏迷,便没有多想,三人将棺木送去了城外一座山上,工人开始挖坟,看着棺木被一点一点埋没,孟筱然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待墓做好后,孟筱然跪在了坟前,看着墓碑默默流着泪,“小翠,一路走好,天上肯定没有人再欺负你了,你等着姐姐替你报仇。” 说完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站起身,看了一会小翠的坟,而后离开。 陆子卿与揽月站在一旁,见状也跟着离开了,回去后陆子卿才将胡婶子的事告诉了她,本以为孟筱然会很激动,谁料她只是微微愣住,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样也好,总比日日痛苦的好。” 说完她又看着陆子卿,说道:“子卿,你能否帮我个忙?” “咱们之间何须说这样的话?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你能去相爷那边求个人情,替胡婶子赎身吧,日后我来照顾她,我会将她安置在外面。” 陆子卿怔愣片刻,而后点点头,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且胡婶子已经疯了,府里自然也不会留他,柳应元自然乐得卖个人情给陆子卿,连赎身银子都没要,让人将胡婶子的卖身契送去了墨玉斋。 当日下午,孟筱然便去北院收拾了一番,而后雇了一辆马车带着胡婶子离开了,两人出了城一直往北走,夜幕降临时马车才停下,孟筱然付了银子后便让马车离开了。 她扶着胡婶子走到庄子门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打开了,是霓裳,她看到孟筱然时脸上一喜,再一看她身旁的胡婶子,微微愣住,她看胡婶子精神似乎不太对,便没有说什么,将两人迎了进去。 “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又要给你添麻烦,胡婶子是小翠的娘,如今小翠死了,她受不住打击疯了,我将她赎了身,想着也无处可去,便只好送到你这里。”孟筱然脸上满是为难,看着陈敬风说道。 陈敬风笑着摇摇头,“妹妹何必跟大哥客气?本来我这庄子只有我一人,甚是无趣,如今多了霓裳和胡婶子,这样也热闹许多,霓裳很聪慧,平日里跟着我学了些医术,如今已经颇有些所得,且有她在,我也不愁没饭吃,胡婶子在此正好与霓裳作伴,甚好。” 孟筱然笑了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霓裳,发现她正一脸红晕低头不语,那模样似乎是害羞了,不由笑了笑,又看向陈敬风说道:“大哥,胡婶子这病能医好么?” 陈敬风刚刚已经替她摸了脉,他思索了一番说道:“这病乃是刺激所致,并无任何外伤,所以用药也是无用的,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或许等她心病好了自然就好了。” 他说的话与之前那位大夫说的没有多少差别,孟筱然有些失望,“罢了,便只能如此了。” 孟筱然是以送胡婶子来自己亲戚家为由出府的,于是这晚她便留在这里住下了,霓裳与胡婶子住一个屋子,她住了霓裳的屋子。 晚上庄子上又来了人,是沈谦和青枫,陈敬风坐在厅中哈哈大笑,“稀客稀客,我这破庄子今日一下子迎来两位贵客,你跟我妹妹还真是默契呢。” 沈谦被他的话说得有些不自在,瞥了他一眼后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孟筱然的身影,轻咳了一声问道:“她人呢?” 陈敬风故作不知,“你说谁?霓裳么?哦,她在后厨里帮着做饭呢。” 沈谦白了他一眼坐下,陈敬风哈哈一笑,也不再逗他,“今日你有口福了,我筱然妹子亲自下厨,说要做顿好的给我吃,我听霓裳说了,她手艺可是十分好,你今日来得正好,沾了我的光,也尝尝吧。” 话说完便感受到了沈谦冰冷的目光,纵使陈敬风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样火辣辣的目光,没过多久他便败下阵来,“哎呀,我错了还不成么?别这样看着我了!” “哼,算你识相!”沈谦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 孟筱然正在厨房里忙活,不知何时青枫竟站在了门口,她一转身便看到他,自从上一次青枫为了沈谦说了一番话后,两人之间便有些尴尬,这会青枫也有些不自在,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呃,孟姑娘,我家公子来了,让我来跟你说声,他最爱吃鱼。” 说完他便赶紧离开了,话说上次他替公子不值,忍不住说了孟姑娘一顿,那之后虽公子没说什么,但他每次见到孟姑娘便觉得不自在,哎,为了公子,他真是…… 孟筱然见他匆匆离开,不由失笑,沈谦爱吃鱼,正好今日霓裳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两条鱼,她想了想便做了一份水煮鱼片,放了些辣子,至于他们能不能吃辣,那她就不管了。 ------------ 第九十一章 登徒子 天气炎热,陈敬风便将桌子搬去了院子里,此时晚间清风阵阵,倒也凉爽,坐在院中喝酒作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孟筱然与霓裳将做好的菜都端了上来,陈敬风看着满满一桌菜,立刻惊叹着摇摇头,“这么多美味佳肴,妹妹辛苦了!快坐下吧。” 孟筱然笑了笑坐下,陈敬风特意拿出了藏了里面的好酒,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来,今日咱们难得相聚,不醉不归!” 霓裳和青枫都十分有眼力地离开了,孟筱然前世只喝过啤酒,白酒却是从未沾过,但见陈敬风如此高兴便也拿起了酒杯,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三人一饮而尽。 还好,这古代的白酒没有现代那样醇,入口没那么辛辣,但孟筱然还是呛了一下,忍不住咳了起来。 两人见状都不由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沈谦看了陈敬风一眼,目露不悦,陈敬风则有些无奈,这个沈谦,看似冰冷,对女人的占有欲还真是强,自己不过是关心一下妹妹,他反应也如此大。 低着头捂嘴咳嗽的孟筱然自然没看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待她缓过来连忙摆手,“没事,第一次喝酒有些受不了,习惯便好。” 果然,待她阁第二杯酒时就习惯了许多,沈谦看着她喝下酒,见她没再咳嗽这才放了心。 孟筱然做了许多拿手的菜,那水煮鱼也是特意为了沈谦做的,果然见他吃了许多,不过由于放了不少辣子,他脸上微微冒了汗。 “那鱼片有些辣,你吃些清淡的蔬菜,那糯米藕也不错。” 沈谦抬头见她看着自己,心中大喜,不由笑了,“好,我尝尝。”于是夹了一块糯米藕吃下,甜腻的口感他并不喜欢,但心中却似这糯米藕上淋的蜂蜜一般,甜甜的。 陈敬风自然知道他从不吃甜食,见他一脸享受地吃下一块糯米藕,眉头都不眨一下,不由摇摇头,哎,中毒挺深了。 三人在这院中,伴着凉风佳肴把酒言欢,不知不觉三人竟都有了些醉意,而孟筱然毕竟是第一次喝酒,最后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沈谦见状立刻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她身边想要抱起她。 “沈谦,你明知她如今有了心上人,何苦如此,倒不如趁着如今情根未深种,早早忘了她。”陈敬风将两人一直以来的交流都看在眼中,明显是落花无情流水有意,他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受伤,所以才出言相劝,只希望他自己能想通。 沈谦动作便停在那里,过了一会他直起身子看着陈敬风,脸上有着无奈,“敬风,若是有一天你也遇到心爱的人,那时你便明白了,感情并不像武功那般,可以收放自如,我能做的只有不去强求她,但若要我忘了她,怕是做不到。” 孟筱然此时只是有些头晕,脑袋还是清醒的,她不过是不想喝酒才故意装醉罢了,故而将沈谦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时有些震动,有些感慨。 而后忽然身子一轻,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孟筱然立刻闭上眼睛,稳住呼吸,可她并不知道,沈谦看着她时嘴角勾起了笑,以他的武功,如何感觉不出她是在装睡呢? 而没人知道的是,刚刚那番话,不仅是他的心里话,更是说给装醉的某人听的,陈敬风酒量不佳,已经有些醉了,自然是发现不了,更别提趴在桌上的某人了。 沈谦抱着孟筱然送去了后院的房中,至于他如何知晓她住在哪家那就无从得知了,他将怀里“睡着”的人放到了床上,但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忽然他心念一动,低身凑到孟筱然面前,双眼紧闭的她自然感觉到人的靠近,但既然之前她已经装醉了,这会就不能再醒了,否则两人独处也太尴尬了些。 就在孟筱然脑中纠结着该怎样自然地“醒”来时,唇上忽然一热,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沈谦已经离开,双手狠狠掐进手心才没让自己跳起来。 沈谦看着她,注意到了她握紧的拳头,无声一笑,最后说了句,“好好睡一觉。”随即离开。 待房门一关上,孟筱然便再也装不了,腾地坐起身,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唇,脸上满是懊恼,抬头看着门外,眼中全是怒火,自己的初吻,竟被他给夺取! 若是她如今单身便罢了,可她如今已经有了陆子卿了,竟被这样就夺去初吻,这个可恶的沈谦! 刚刚听到他那番言论还有一丝感动,此时也荡然无存了,看着道貌岸然,竟是个登徒子! 被骂成了登徒子的沈谦,此刻正在院子里回味刚刚那个吻,事实上,这也是他的初吻,别看他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可却从未与女子有过接触。 虽说他少年成名,整个大商国爱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自他十八岁学成归来接手家中产业后,商场上打交道时,也时常有人送些貌美年轻的女子给他,无意不被他拒绝,却没想到竟不知不觉将心放在了她身上。 她身上有许多秘密,这他一直都知道,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发现了她的异常,派人去查却怎么也查不到跟她有关的任何信息,她没有路证,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不过沈谦从不想去探寻什么,通过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已了解了她,是个心软善良的女子,可以说她做内应并不称职,但她聪慧机敏,却是别人比不了的。 沈谦站在院子里想了许久,陈敬风许久没见他出来,于是站起身找了过来,“你在那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喝酒?” 沈谦这才回过神,笑了笑走过去,这一夜两人注定要一醉方休了,而躺在床上的孟筱然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唇上总觉得有着似有若无的热度,让她无法忽视…… 第二日一早,孟筱然顶着有些发青的眼起身,陈敬风昨夜与沈谦大醉一场,此时还未起身,霓裳早早做好了早膳,见她起身便立刻送了热水过去。 “姑娘,洗漱好赶紧用点早膳,我看你脸色不好,定是昨夜醉酒睡得不舒服,我熬了粥,喝了会舒服些。” 孟筱然点点头,“多谢你,霓裳。” 早膳过后她便要离开了,胡婶子被霓裳扶到了院子里,坐在一旁看着霓裳整理药材,脸上还挂着笑,嘴里还不时喊着“小翠,我的儿……” 看样子似乎是将霓裳当成小翠了,孟筱然心中一痛,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婶子,我走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的。” 胡婶子看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霓裳,霓裳一脸无奈地看着孟筱然,冲她摇了摇头,“昨夜便如此了,恐怕是因为我跟她睡一起,她便以为我是小翠。” 孟筱然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照顾她,以后便辛苦你了。” 霓裳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说道:“姑娘这样说话便是折煞我,更是没将我当作自己人,姑娘对霓裳来说有着再造之恩,霓裳说过从此以后我便是姑娘的人,如今胡婶子出了事,姑娘尽管放心将她交给我,我定会好好照顾她,将她当成我的娘亲一般对待。” 孟筱然听她这样说,心里感慨得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最后又看了一眼胡婶子,最后离开。 孟筱然先是施展轻功,待进了城便又叫了一辆马车,这才朝着相府缓缓走去,马车停在了相府侧门,她下了马车付了银子这才进去。 她昨日出府自然是报备过的,也说了路途遥远,怕是要住一晚,这时回来守门的婆子也没觉得诧异,当然,此时的孟筱然已不是从前那个小丫鬟,名义上毕竟是陆子卿的妾氏,不管怎么说也有几分脸面,守门的婆子看到她满脸堆着笑,“绿芙姑娘回来啦?” 孟筱然冲她点点头便进去了,如今她虽有着妾氏之名,但陆子卿此时毕竟不是在自己府上,并未正式纳妾,所以众人如今也都称呼她为“绿芙姑娘”。 之前孟筱然心里有些难受,但后面她也想通了,这一切本就是假的,不管是姑娘也好,姨娘也罢,都是假的,若是陆子卿以后真的让她做姨娘,那她绝不会妥协。 回到墨玉斋,屋里静悄悄的,虽说那段日子,这墨玉斋也一直是静悄悄的,可有了小翠,便似是热闹了许多,她每日出去打听各种消息,然后回来绘声绘色地说给自己听…… 那些日子,虽有些辛苦,却十分快乐,这辈子怕是再不会有了,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落泪。 “回来了?” 陆子卿的声音响起,孟筱然赶忙擦了擦眼泪,转过身看向门边,他走了进来,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睛,心里一阵心疼。 “又在想小翠?”陆子卿看着她问道,见她不说话,不由叹了口气,“小翠生前最依赖你,把你当成亲姐姐一般,她在天之灵看你这么伤心也会心疼的。” 孟筱然点点头,“是啊,她一直当我是亲姐姐一般,所以我不会再伤心难过,一定要替她报了仇,以慰她在天之灵。” ------------ 第九十二章 朝阳国来访 从前的孟筱然不太喜欢在相府里四处走动,府里消息也都是小翠四处打听了告诉她的,如今小翠不在了,加之她报仇心切,于是每日没事便在府里四处走走,不需与那些小丫鬟们闲聊,只需悄悄听着便好,反正她会武功,耳力极佳。 最近听到最多的消息便是临国朝阳国来访,竟是朝阳国国君带着使臣来访,孟筱然不免感到讶异,一国皇帝竟然会亲自出使,这在古代也是不多的。 不过这对她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她只需要关注柳应元一人即可,但她不知道的是,这相府竟与那朝阳国皇帝有着十分“深厚”的情谊。 是夜孟筱然悄悄出了府,如今她在相府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想要快速查到证据却偏偏一无所获,所以她便想与沈谦商讨一番。 沈谦见她一脸愁眉不展,笑了笑,“怎么了?看你一脸愁绪。” 孟筱然叹了口气,“最近我在相府四处打探,想要探知一些消息,可如今整个相府似乎都安静了一般,所有人讨论的都是那朝阳国的来访。” 沈谦笑了笑,看着她的眼中似有深意,孟筱然抬眼看到他的目光,不由心中一跳,不知为何她竟想起那次在药庄,沈谦以为她醉酒,偷吻了她,想到这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你不妨多打探打探这朝阳国皇帝的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谦的话让她有些不解,“朝阳国的皇帝?他跟相府有何关系呢?” “前几日我的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朝阳国的皇帝竟深夜悄悄离开了别馆,你猜他去了何处?”沈谦有些神秘地冲她眨眨眼。 “何处?”孟筱然心中的好奇被勾起,隐隐觉得这里面定是有不寻常之处。 沈谦笑了笑,“他去了一处院子,但最为奇怪的是,他进去后不久竟又有两个人进去了,其中一人不会武功,全身包裹着黑色长袍,但另一个人我的人却认了出来,看他的身形动作,竟与柳应元身边的柳成一般无二。” “什么?柳成?”孟筱然有些吃惊,而后皱着眉想了想,“柳成向来与柳应元形影不离,时刻保护在他身边,如此看来,那个黑袍男人便是柳应元了,他去见朝阳国皇帝做什么?” “我当时也十分不解,于是派人去调查了这朝阳国的皇帝,这一查之下才吓了一跳。”沈谦顿了顿,又看着她说道:“原来这朝阳国的皇帝名叫慕容修齐,十九年前他被朝阳国送来大商国做质子,被困在了郁京城中,在这期间他与当时还是国公府少爷的柳应元交好,据闻当时还是国公府大小姐的皇后娘娘柳凤鸾与这慕容修齐曾偷偷私定终身,但最后柳凤鸾却被柳国公送进宫,当时皇上才登基不久,皇位还不甚稳固,自然需要国公府这样强有力的后盾,于是便立柳凤鸾为后。” “竟有这样的成年往事,你怎么能查到这些?”孟筱然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如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皇后,竟也是为家族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当年稍微有些权势的家族都知道此事,想查并不难,那慕容修齐在郁京城待了三年,最后朝阳国大乱,几位皇子为争夺皇位互相残杀,最后竟全部死了,只剩下最不受宠的质子慕容修齐,他便被接回朝阳国登基帝位。” 孟筱然闻言不由笑了,“这么说来,这朝阳国的皇帝倒是运气很好,竟这样就当上了皇帝?” 沈谦也笑了笑,而后说道:“他与柳应元深夜密会定是不简单,或许这次朝阳国的出使能够是个契机,你回相府继续观察,看看府里是否有什么异常。” “嗯,我知道,一有消息我便会通知你。”孟筱然与沈谦说了一番,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前段时间她倒是过于烦躁了。 “那我先走了。”两人之间沉默下来,她便觉得有些尴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沈谦一直看着她,她脸上的窘迫和不自在全部收在眼中,他眼底染上笑意,知道害羞便好,他一定会慢慢将她拉回来,那个陆子卿本就不是什么良配。 陆子卿与孟筱然的节奏倒是十分一致,白日里他都是待在府中,时而待在书房里,时而找孟筱然闲谈,而到了晚间,他便悄悄换上夜行衣悄悄出府。 郁京城的联络处已恢复,夜里他与揽月再次来到此处,是在闹市中一处普通的豆腐坊,外面卖豆腐,里间的院子便是住房,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这看似普通的院子却是别有洞天,里面每间屋子都有一个密道入口,进来后便都来到一间密室中。 陆子卿与揽月在里面等着,不一会四处传来声响,四周的石门打开,走出来四个人,三男一女,纷纷来到陆子卿面前跪下,“见过主子。” “都起身吧。”陆子卿此刻已不似之前的温润,周身全是凌厉之气,颇有帝王风范。 他看着面前的三男一女,他们是装作一家人,老父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经营着这家小小的豆腐坊,原先这店里的父子四人已被他们送走,此刻他们易容成那四人的模样,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最近朝阳国皇帝来了郁京城,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防止他们有异动,相府那里就不必再派人关注了,主要人马都去盯着驿馆,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传信给揽月。”陆子卿开口吩咐着,他的探子送了消息,朝阳国边境有些异动,他心中隐隐怀疑,或许这朝阳国皇帝此次是来者不善。 这大商国本就是他们东方家的,不管他们如何争斗,那些外来的人休想染指分毫! 陆子卿的眼中满是狠厉之色,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打大商国的主意,而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人,他曾经的叔父,害死他的父皇,杀害他的母后,还有数位兄弟姐妹,这个仇便让他自己慢慢与他清算吧。 此时的驿馆中,慕容修齐此刻还未睡下,他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枚玉佩,脸上神色不明。 光看他的样貌便能明白,当初柳凤鸾为何对他一见倾心,虽已年过中年,但却依旧一副风清朗月的模样,若是不知他是一国之君,怕是外人初见时都以为是哪家仪表堂堂的公子。 此时的他换下了龙袍,一身白色常服,更显风华,这时一旁走过来一男子,说道:“皇上,您说这大商国的皇后娘娘当真会答应与咱们合作么?” 慕容修齐勾唇一笑,俊郎的脸上满是自信,“你放心,她会答应的,明日宫宴,你找机会将这玉佩偷偷交于皇后,她见了这个自然会来见我。” “属下遵旨。”那人双手捧着玉佩退下。 慕容修齐修长如白玉般的右手抬起,撑在自己头上,看着桌上的灯光陷入沉思。 …… “修齐,你去向我爹求亲吧,这样我们便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此时的柳凤鸾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靠在年轻如玉般的公子怀里。 两人是背着家人偷偷幽会,慕容修齐此时不过是个朝阳国的质子,他这样的身份,柳国公如何看得上? “凤鸾,国公爷不会答应将你嫁给我的。”慕容修齐如玉般的脸上满是落寞,周身被淡淡的忧伤笼罩着。 柳凤鸾第一眼见到他便爱上了,爱的便是他这般出尘的气质,记得那一日他来府中做客,她去见大哥,无意间发现了站在院子里的他,那一刻他微微仰着头,一身白衣沐浴在阳光下,如同天上的仙人一般,落入了凡间,也落进了她心里。 想到这,柳凤鸾紧紧抱住慕容修齐,“修齐,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你,你放心,我会去跟爹说的,爹那么疼我一定会答应。” 陷入回忆里的慕容修齐脸上似乎还带了一丝嘲笑,那个口口声声说今生只会嫁给自己的女人,最后还不是嫁入了皇宫,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过于他来说,这一切都未曾伤过他的心,从始至终他都是利用她罢了,他故意引诱她爱上自己,不过是想要在郁京城有个靠山,那时他是真的想要娶她,留在郁京城总好过回那个令他厌恶的朝阳国。 可最终他还是失败了,呵呵,她求着哥哥帮忙让他们二人终于见了面,在他怀中哭红了眼,那时他很伤心,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还算合眼的,又有这样的家世,最终却没能成功。 柳凤鸾出嫁那日,他一个人出去喝醉了,最后还是柳应元找到他将他送了回去,众人皆以为他是因为心上人出嫁心中难过,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难过的不过是自己再一次失败了罢了。 再之后,他万万没想到,那柳凤鸾竟会如此大胆,嫁入宫中后竟还敢出来,后来他知道因为皇上体恤,特许她回家省亲,于是他们分别数月后再次见面了。 那一夜,她一如从前在他面前那般,热情似火,两人第一次越过了雷池,许多年后,他还一直念念不忘,因为再也没有女子能如她那般火热,给了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 第九十三章 地下密室 第二日,皇上在宫里设宴,招待朝阳国的皇上和来使,慕容修齐一入大殿,周围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谁敢相信,朝阳国的皇帝竟如此俊秀,如谪仙一般。 不少闺阁小姐都偷偷红了脸,面对这样身份高贵且样貌出众的男子,谁能不心动?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闻言皆立刻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跪拜下去,唯有慕容修齐站在最前面席位上,脸上含笑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人,柳皇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不过一瞬间便恢复了,挂上得体大方的微笑。 慕容修齐不由勾了勾唇,心里暗道:果然进步了许多,看来这十几年皇后的生活她适应的很好,时刻都戴着得体的面具,始终微笑着面对世人。 宫宴无非就是歌舞丝竹,没什么意思,不过为了尽一尽地主之谊,皇上东方懿还是时不时与慕容修齐谈笑,皇后端坐他身边,面上带着浅笑,可藏于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着,掌心被自己长长的指甲掐得生疼。 过了一会,她对身侧的东方懿说道:“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宫了。” 东方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柳凤鸾这才站起身,一旁伺候的宫女紫晴赶忙上前扶住她,不料皇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这才发现皇后娘娘手上竟一手的冷汗,再看她的脸色,也是十分苍白,紫晴暗猜娘娘怕是真的身体不适,心里也想着快点回坤宁宫。 待柳皇后出了长乐宫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她松开了紫晴的手,深深吸了口气,紧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紫晴有些担心地问道:“娘娘,要不要快点回坤宁宫,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回宫叫陈太医过来给您看看吧。” 柳皇后摆摆手,“不必了,刚刚在殿内有些闷热,我去露台那处走走,吹一会凉风就好了。” 说着她便往长乐宫外不远处一个露台走去,后面跟着一众宫女,她挥挥手,“紫晴跟着,其他人都守在这里吧。” “是。” 柳皇后缓缓走向露台,那露台搭在水上,周围满是树木,不时有风吹来,令这夏夜舒爽了许多,忽然一旁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声响,紫晴立刻挡在柳皇后身前,大声喝道:“睡?” “咚”地一声,一个物件扔了过来,掉在柳皇后脚边,紫晴正欲大喊,被柳凤鸾拦住,她心中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东西怕是与那人有关。 紫晴蹲下身子捡起了那物件,是一个锦袋装着,也不知里面装的何物,柳凤鸾将那锦袋接过去,心中思索一番,于是对紫晴说道:“走吧,咱们回坤宁宫。”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坤宁宫的水榭里,柳凤鸾挥退了所有人后才打开那锦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枚玉佩,待看仔细后便脸色大变,这玉佩分明是当年她送于慕容修齐的定情信物,是她从小佩戴的贴身之后,上面还有一个“鸾”字。 柳凤鸾抓着玉佩的手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什么一般,将锦袋口冲着桌子抖了抖,果然掉下来一个叠在一起的小字条。 “三日后亥时,城外老地方见。” 柳凤鸾心中一紧,立刻将字条放进油灯中烧毁,可她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一夜她辗转反侧,一闭上眼,脑中便浮现出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些往事,那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事隔十几年,再次令她无法安睡。 第二日,柳凤鸾一大早便让人去相府宣了柳应元进宫,她这样一早让他进宫,柳应元心中已有了猜测,待进了水榭里的寝殿,柳凤鸾命所有人都下去,让紫晴和紫苑两名心腹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柳凤鸾再也绷不住,脸上出现了惊慌之色,“兄长,他……他找我了。” 打朝阳国出使,且皇帝也一同来了这消息传来后,他们兄妹二人便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柳应元皱了皱眉,“前几日他也约我相见了,让我帮他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我没答应,没想到他竟找上你。” “兄长,我……我该怎么办?他应该知道爵儿……爵儿的身份,若是他将这事说了出去,我们柳家就完了!”柳凤鸾此刻已没有了往日里一国之母的风范,神情慌乱,心乱如麻。 “你放心,他不会说出去,这样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既然他非要见你,那我便替你安排吧,什么时候?” “后日亥时,就在那处院子……” 柳应元思索了一番,而后凑到柳凤鸾耳边低语许久,最后便看到她不住点头,“如此便好,这事就拜托兄长了。” 柳应元笑了笑,“你我兄妹一体,不必客气,我先回去安排了,你这两日也不要表现太过异常,且先装病吧。” “好。”柳凤鸾点点头,此刻她又变成了从前那个事事依赖兄长的少女一般,这令柳应元心中一阵感慨。 柳应元回去后便将柳成唤去书房,两人商谈许久,第二日深夜,相府正院上空,有人影飞过,守在不远处已经好几日的孟筱然心中一动,赶紧跟上去。 她知道那柳成武功高强,所以不敢跟紧,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出了城,即便如此,柳成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身子回了头,孟筱然心中一惊,暗道今夜怕是要暴露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只感觉到腰部一紧,整个人便被拉到一旁,柳成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他身旁的柳应元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刚刚属下隐约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可待我回头查看又没看到人,许是我的错觉。”柳成将心中的疑惑说了一遍。 “既如此,便赶紧过去吧,那里路途甚远,咱们需得速度快些,早去早回。” “是!”说着柳成便又拉着柳应元快速朝前奔去。 而在他们身后一棵大树后,沈谦这才松开了捂在孟筱然嘴上的手,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你胆子倒是大,竟敢跟得这么近?你可知那柳成武功与我不相上下,若不是他今日还带着柳应元,你早就被发现了。” 孟筱然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有些懊恼地说道:“我也是有些着急了,见他们越来越远便加快了速度想跟上,想着或许今夜能有大收获。” “你放心吧,跟不丢,他们定是去了玉清山,走吧,咱们跟去看看。”说完两人便轻轻一跃,飞身追了出去。 玉清山本就离得远,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柳应元两人到达玉清山之前追上了,便离在远处慢慢跟着,待二人停下后两人也停下,飞到一棵大树上远远观察着。 沈谦眼力极佳,孟筱然此刻已有些看不清楚,但他却仍旧能将那二人在林中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过了一会见他们走远了,他又拉着孟筱然往前一跃,停在前方另一棵树上。 那主仆二人停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沈谦见那柳成带着柳应元跳上大树,见柳应元在隐秘的树干中按了一下,便见松树旁的地面朝一边裂开,赫然出现了一处地下密室,柳应元与柳成一起下去后,地面又合上了,丝毫看不出异常。 沈谦不由在心中暗叹,这柳应元也算是个有本事的,竟能找到这样精通机关之术的高人,这机关密道设计得实在精巧,怪不得他的人找了几日也没发现,藏的着实好!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那里又有了动静,地面裂开后,柳应元走了出来,身后的柳成肩上扛了一个硕大的袋子,不知装了什么,他放下袋子后又转身进去,来回数次之后才停下。 “那些人可都吩咐好了?” “吩咐好了,此刻应该都在山脚下等着,属下这便过去看看。”说完柳成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他再次回来,“主子,都来了,我将这些东西送去。”说着扛起一个袋子飞身离开。 沈谦眯了眯眼睛,那柳成武功那么高,扛起这麻袋时却见他有些吃力,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却逃不过他的眼,那袋中到底装了什么? 来回数趟之后,那些袋子总算被运完,这之后两人又不知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主仆二人消失不见。 虽他们二人已经走了,但沈谦却十分谨慎,不敢此刻就上前,一直等了约一刻钟,又用内力感应了一下,方圆几十里没有人,这才放了心。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沈谦与孟筱然来到刚刚柳应元二人停留的那棵大松树下,他抬头观察了一会便拉着孟筱然纵身跳了上去,在那树干上摸索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处凸起,他心中一动,而后轻轻按了下去。 果然地上传来了一声轻响,接着原本丝毫看不出异常的地面裂开了,最后出现了一个入口,沈谦与孟筱然跳了下去,看到这入口便是一处台阶,两人对视一眼而后走了下去。 里面光线很暗,沈谦担心孟筱然看不清,于是回过身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孟筱然的第一反应是想挣脱,但却怎么也挣不开,且这地下密室确实十分暗,便也作罢,任由他牵着。 ------------ 第九十四章 密室藏金 沿着密室的有台阶走了下去,沈谦伸手在身侧的洞壁上摸了许久,终于摸到一处机关,顶处的裂缝缓缓合上,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上面的机关合起来便不容易被人发现,他们在地下做事也安心一些。 待走下阶梯后,孟筱然赶紧挣开他的手,沈谦也没再阻止,松开了她的手。“刺啦”一声,沈谦点燃了火折子,朝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墙壁上有火把,他走过去将火把点亮,这才吹灭了火折子。 他拿起一只火把,两人一同往前走,这地底下的密室倒是建的十分好,走了一会才算是到了头,依沈谦的经验,这里肯定有几关,于是他将火把递给了孟筱然,自己在墙上四处寻找,“咔嚓”一声响后,右侧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孟筱然与沈谦均是一喜,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皆有些激动,孟筱然举着火把走了进去,将手里的火把朝前面举了举,瞬间一道金光闪过,孟筱然眼睛被晃了一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而沈谦却是清清楚楚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饶是他见过再多世面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到,孟筱然睁开眼便看到他满脸诧异的模样,不免好奇,转过头看去,这一看手里的火把差点摔落在地。 在他们面前,巨大的密室里,堆满了一块一块金砖!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走了过去拿起一块,垫了垫,十分有重量,她转头看着沈谦问道:“这都是金砖么?” 沈谦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点点头,“想来应该是了,柳应元私开金矿,原来将金子都藏在了这里,咱们快点找一找,或许那些账本便在这里。” 孟筱然点点头,心里有些激动,若是今夜能够找到这些东西,那相府这次算是完了,之后她便去找到柳如雪,小翠的仇很快就能得报了。 两人很快在密室的四周搜查起来,沈谦走到一旁的角落里,那里有个书架,他立刻走了过去。 书架上放了许多账册,沈谦都翻了翻,都是别的资产,看来这柳应元,除了金矿,私底下还有许多别的勾当。 沈谦冷笑一声将所有的账册都收起来,又继续搜寻别的,最后看到最底下有一个小木箱,他将木箱拿了出来,外面还上了锁。 沈谦抽出腰间的软剑,轻轻一挥,锁掉在地上,他打开木箱,里面放了一叠账册,他拿出一本快速翻开,正是金矿的账册,他将账册放进去,连木箱一起抱了起来。 “筱然,别找了,已经找到了!”孟筱然正蹲在另一侧,在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里翻找,听到他的话立刻走过来,看到他怀中一大摞账册以及一个木箱,立刻一喜,“这些都是?” “嗯,咱们快点离开这里!”沈谦点头说道,两人快速离开了密室,将门关上,走到入口处,沈谦按了机关后将火把吹灭,两人顺利离开了。 一出来,两人便快速朝着不远处的药庄奔去,这里离陈敬风那里最近,还是先赶去那处最为安全妥当。 一刻钟后,两人到了陈敬风那里,陈敬风已经睡下,听到声响立刻拿起剑出来,见到是他们二人,有些诧异,“怎么是你们?” “进去再说!” 三人回到陈敬风的房中,关上门后,沈谦将手中抱着的账册全部放下,拿起一本翻看起来,不时摇头。 “这柳应元,当真是胆大包天!”说完看着另外二人说道:“这一次相府怕是完了。” 孟筱然心中一松,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不知何时她竟已将相府视作仇敌了?或许是小翠被侮辱之后吧。 没坐一会,沈谦便带着东西与孟筱然一起离开,分别时他对孟筱然说道:“这两日你便想办法离开相府吧,去我给你的那处院子,或是在敬风这里避一避。” “嗯,我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还是需要同陆子卿说一声,也让他赶紧离开避祸,省得被牵连。 这一夜,孟筱然再次失眠,却是因为开心和激动,想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的隐忍终于要结束,她便忍不住开心,但一想到不久前死去的小翠,她的心便又无法抑制地开始疼痛起来。 沈谦匆匆赶回府中,书房中一玄色锦衣的男子等在那里,听到声响后转过身,映着灯光可见其赫然便是七皇子东方锐,他见沈谦身后背着包袱,一脸欣喜地走上前,“师兄,你深夜派人送消息给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谦点了点头,将身后的包袱解下来,打开放在了桌上,里面放了数本账册,以及一只木箱,东方锐拿出一本账册翻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黑,最后合上了账册,重重的一拍桌子,“这个柳应元,真是胆大包天!” 沈谦打开了木箱,拿出其中一本递给他,“七皇子,你且看看这本。”待东方锐看完后,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谦,“师兄,这柳应元当真私开了金矿?”之前沈谦也曾给他递过消息,但是他从未真的放在心上,一是因为没有证据,二是觉得他没有这个胆子,可如今账册上一笔一笔写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都难。 沈谦心中冷笑,看着东方锐说道:“七皇子一直不相信我,既然如此又何必与我合作?” 东方锐见状立刻解释道:“师兄误会了,我并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觉得有些吃惊罢了。” “城外的玉清山里已经找到了密室,里面堆满了黄金。”沈谦一语惊人,东方锐一脸震惊,久久无法言语。 “如今不是震惊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好周密的法子,将这消息送去皇上那里,还得将你摘出来。”沈谦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悦,但面上却不显,只好开口提醒道。 东方锐这才回过神,立刻点点头,“师兄说的是,那咱们该如何做?” …… 而此时的柳应元却是丝毫不知,相府的命运已掌控在他人手中,他今夜去娶了十万两黄金,就是为了明日给慕容修齐的筹码,他私下里得知,如今朝阳国国库亏空得十分厉害,或许这十万两黄金便能令那慕容修齐妥协,而他们柳家又可长盛不衰。 第二日深夜,一宫装女子匆匆走到宫门前,掏出坤宁宫的令牌,对守门的侍卫说道:“皇后娘娘命奴婢出宫去请国舅爷进宫。” 这大半夜的,皇后娘娘怎会要国舅爷进宫?侍卫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小宫女,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犹豫了一会,正打算让那宫女抬起头,一旁的侍卫统领走了过来,“在干什么?” 那侍卫立刻低头回答道:“启禀大人,这个宫女拿着坤宁宫的令牌,说皇后娘娘命她出宫去请国舅爷,属下想着如今已是深夜,皇后娘娘怎么会让国舅爷此时进宫,怕是有什么不对……” “皇后娘娘定是有要事找国舅爷商量,国舅乃相爷,必定是什么大事,赶紧放人出去,别耽搁了,误了娘娘的大事,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那侍卫统领打断了侍卫的话,做下了决定。 那侍卫愣住片刻,最后还是将手中的令牌交还给那位宫女,放她出去了。 那宫女一出宫门便匆匆向一旁走去,待远离了宫门的视线后,四处看了看,悄悄坐上了路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越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城中的一处院子前,那宫女下了马车,走到门前轻轻敲了门,不一会门从内打开,宫女走了进去。 待她刚一进屋,便被人拉入怀里,“凤鸾,十几年未见,你可想我?” 这“宫女”便是此刻应在坤宁宫等着自己兄长的皇后娘娘,柳凤鸾,她从慕容修齐的怀中起身,看着他问道:“你约我来此,为了何事?” 慕容修齐见她并未像从前一般,被自己三言两语便迷得晕头转向,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同时又冷笑了一声,倒是长进了许多。 想到此他又换上了一副收伤的模样,一脸落寞地走到一旁,“凤鸾,你我一别十八年,当年我离开时最放不下的便是你,这十八年来,我日夜思念着你,没想到你竟待我如此冷淡,看来,咱们从前那些海誓山盟你都已经忘记了。” 柳凤鸾被他说的心中一软,想起了从前两人之间的种种,一时感慨万千,“修齐,对不起,我……我只是……” 慕容修齐转过身看着她,“你不必跟我解释,我知道如今你我都是身不由己,我来见你不过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 柳凤鸾心中一跳,强装镇定,“你要求证什么事?” “爵儿,是不是咱们的儿子。”慕容修齐问话是一直死死盯着柳凤鸾,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胡说什么?爵儿是皇上的孩子,是本宫的嫡子,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柳凤鸾强作镇定怒斥,却见慕容修齐忽而一笑,他一手拉过她入怀,“鸾儿还是如从前一般,说谎时眼睛便不敢看着人。” 柳凤鸾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心中惊慌不已,“你要做什么?这件事捅出去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 第九十五章 败露 “鸾儿便是这样想我?我怎么会捅出去,我知道了他是我的儿子自然是万分欣喜,我会助他登上皇位,今后大商和朝阳便是一家,咱们共享繁荣盛世,岂不是很好?” 柳凤鸾挣脱她的怀抱看着他,眼中满是警惕之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爵儿是皇后嫡子,又有相府支撑,他登上皇位不过是迟早的事,何须你帮忙?” 慕容修齐眼底闪过冷光,这个女人倒是比从前聪明了许多,不过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她,“既然你都如此问了,我便直说了,我想要你跟我合作,将东方懿除了,扶持爵儿登上皇位。” 柳凤鸾不傻,自然知道他是有所图,“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 “鸾儿,你越来越聪明了,待爵儿登上皇位后,你便让他与朝阳国签订共荣协议,今后每年大商的国库收入分三成给朝阳。” “你休想!”柳凤鸾厉声喝道,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这就是她十九年前深爱的男子,竟想着巧取豪夺,这样的事情不说是皇上,就连她一个妇人都知道不可以答应。 慕容修齐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也不再劝说,而是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一脸的愤怒,竟意外地觉得此刻的她十分好看,于是心念一动,他便亲上去,而柳凤鸾一瞬间的怔愣后立刻想要挣脱,无奈双手被他紧紧按住,她无法挣扎。 慕容修齐一把抱起她,走向一旁的床铺,柳凤鸾一阵反抗后便渐渐不再挣扎,慕容修齐放下她后,她双手便立刻攀上了他的肩膀,热烈地回吻…… 一个时辰后,柳凤鸾匆匆离开,马车快速赶去了城门,柳应元从马车上下来,与那个“宫女”一起匆匆进了宫,那守门的侍卫见状便打消了之前的疑虑,想必皇后娘娘是有什么急事吧,不过这相府离得不远,那宫女竟去了这么久才将人请回来,或许是相爷在府中有事耽搁了? 两人匆匆回了坤宁宫,此时装成皇后躺在床上的紫晴真是心急如焚,生怕被人发现了,听到声响后便立刻起身,见到皇后娘娘和相爷一起回来,这才放下心来,“你换好衣服下去吧。” 柳凤鸾让紫晴下去后便立刻转身看着柳应元,见他脸色阴沉,心里也有些尴尬,“兄长,我……” 柳应元看着她,皱着眉头说道:“娘娘,你竟还是如此糊涂,怎么一见到她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你又有个把柄在他手中,于咱们是大大的不利啊。” 柳凤鸾心中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也是一副忧色,“他想除掉皇上,让爵儿登基,登基后与朝阳签订共荣协议,日后大商每年的国库收入分三成给朝阳。” “什么?你答应了?”柳应元一听便大惊失色,见柳凤鸾摇头后这才放了心,“我已经准备了十万两黄金给他,希望能应付他一段时间,这事你万不可答应,得不偿失,如今皇上身子已大不如从前,爵儿不过是再等个几年便可顺利登基,何必去冒这样的风险?” “兄长放心,我没有答应,事关重大,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如此便好,此事你便不要再管了,我去应付他。”柳应元脸色不太好,声音有些冷淡,两人又说了一会,柳应元便匆匆离去了。 这一夜注定不是平静之夜,宫里的陈贵人半夜发动,天亮时产下一名小皇子,东方懿已年近五十,此时能得一子,自然是开始不已,亲自赐名“宇”,并打算在今夜宴请诸位王公贵族,庆贺九皇子的诞生。 坐在书房中的沈谦不由笑了,这个机会来得正是时候,他们的计划相信会十分成功。 这天晚上的宫宴,七皇子因身体不适并未参加,而同样“因病”没能进宫的还有御史大人,李长风,不过他是真病了,这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今天一早,青枫悄悄潜入御史大人的院子,在他的早膳中下了一些料,让他一天里去了无数次茅房。 找了大夫来,只说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并没什么大碍,吃了药休息几日便好。 那些账册被悄悄送入李长风的书房,李长风只是出去上了个茅房而已,回来时,书桌上便多了一个盒子,上面还放了一张一条:丞相玉清山中密室藏金! 李长风脸色一变,立刻打开木箱拿出里面的账册翻开来,这一看便立刻大惊失色,这柳应元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 李长风为人正直,他一生以铲除贪官污吏为己任,当下便唤来小厮,给他换上朝服,李夫人闻言匆匆赶来,劝他:“老爷,你这病还没好,这会外面寒气大,您还是别出去了。” 李长风摇摇头,抱起了木箱走了出去,管家早已准备好了软轿将他抬到大门处,上了马车匆匆赶去皇宫。 马车在宫门外停了下来,李长风下了马车,走过去对着守门的侍卫亮了一下腰牌,侍卫一看是御史大人,立刻放他进去。 今日的宫宴在长乐宫举行,历年来,宫中大小宴会都会在此举办,今日是皇上为九皇子办的宴席,二品以上的大员都要携家眷参加,李长风走到广乐宫外,守在宫门前的太监立刻向他行礼,说道:“李大人,此时来可有何事?” 李长风点点头,说道:“你去禀报,本官有要事禀报皇上!” 小太监一听立刻跑了进去,对自己的师傅,也就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德公公耳语一番。 德公公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李长风抱着一个东西站在那里,立刻走进大殿,来到皇帝身边耳语一番。 皇帝脸色未变,点点头,随后站起身从一侧离开,众人正在欣赏歌舞,看见皇上离开也没在意,而离皇上位置最近的,坐着的便是丞相柳应元一家,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四皇子站起身,举起酒杯对柳应元说道:“舅父,爵儿敬您一杯。”四皇子东方爵朝对面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柳应元立刻站起身,口中说道:“多谢四皇子。”随即将杯中酒喝掉。 一时间大殿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而皇帝出去之后便让德公公去将李长风叫到了偏殿。 皇帝十分了解李长风,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不会这么晚还带病前来,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李长风走进偏殿朝皇上行礼后,举起手中的木箱说道:“皇上,臣在家中发现了这个,不知是何人送来,臣看了里面的东西,甚觉惶恐,便立刻前来禀报。” 东方懿上朝德公公点点头,德公公立刻走了过去,接过李长风手中的木箱,恭敬地递给了皇上。 他接了过来,放在自己的座椅上,打开一看,最上面有一张纸条,正是李长风看到的那张,皇上拿起来一看,立刻脸色大变,眼睛微眯,快速拿出里面的账册,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黑,最后直接黑成锅底一样。 东方懿将账册狠狠摔在地上,胸脯气的不停上下起伏,德公公立刻跪在地下劝道:“皇上息怒啊,保重龙体!”确实,皇上已经年近五十,身体大不如从前,太医都经常叮嘱,切忌动怒,怒大伤身。 李长风也跪下,说道:“皇上,臣恳请皇上派兵前往玉清山,搜查那密室!这箱子里还附了一副地图。” 东方懿点点头,说道:“小德子,去禁卫营传朕命令,让禁卫副统领穆枫,即刻带五百禁卫军立刻前往玉清山!” 德公公已经五十多岁,也只有皇上才会叫他“小德子”了,他得了命令立刻下去。 李长风说道:“皇上,如今丞相府一家人还在宫里,是不是即刻拿下?” 皇帝摇摇头,此时他心中怒火也渐渐被压下,脸色也没有那么黑了,说道:“不急,等禁卫军查到确凿的证据再动他们,朕要人赃俱获,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皇帝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柳家这几年渐渐猖狂起来,这朝廷里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已经投到柳应元的门下,他早就想除了柳家,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真是犹如天助! 禁卫军得了命,立刻在穆枫的带领下朝悄悄出了城,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朝着玉清山前进。 一队人脚程很快,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玉清山,见这里只是个小山坡也没有多想,穆枫拿出手中的地图,看着上面的路线指示,最后找到了那棵大松树下,他纵身一跃跳上树干,仔细摸索一番,竟真的摸到一处机关。 众人看着眼前的地面缓缓裂开一处口子,一时面面相觑,待穆枫下来后,点了二十人跟着他下去,其他人奉命守在外面。 众人手里都拿着火把,自然不担心这密室里黑暗,很快走到了尽头,穆枫又在墙上摸索一会,按下机关,石门缓缓打开,火光照亮了密室,而众人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些禁卫军们一个个不由吞了吞口水,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大家都有些傻了。 穆枫也呆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其中一个禁卫军说道:“你即刻赶回皇宫,禀报皇上在玉清山密室中发现大量金砖!” ------------ 第九十六章 相府倾覆 “是!”得命的禁卫军匆匆离去,穆枫将众人都带出了密室,面对一屋子金砖,再清心寡欲的人怕是也无法保持淡然了,还是将他们带出去为好,于是一群人又离开了密室,回到地面上。 穆枫让剩下的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处密室围住,等待宫中的命令。 送信的侍卫快马加鞭,很快回到宫中,东方懿听了跪在地上的侍卫回禀后,脸上没有表情,许久后冷哼了一声,从座椅上站起身,走了出去,德公公手中捧着几本账册立刻跟在后面进了大殿。 皇上脸色发黑地走了进来,众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往自己的御座处走,却在柳应元的座位前停下,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得柳应元脸上开始冒汗。 最后东方懿拿起一本账册摔在柳应元面前,厉声责问:“柳爱卿,给朕解释解释这是什么?!”说完一甩袖回到上方坐下。 柳应元低头一看桌上的账册,心中大惊,完了!他毕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面上丝毫不显,站起身跪在皇上面前,说道:“皇上,臣实在不知这是何物。” 东方懿哼笑一声,“还敢狡辩?这账册上有你的私章,你还想赖账不成?” 柳应元心扑通扑通跳着,但还是死不承认,“皇上,这定是有人陷害微臣,微臣从来没见过这账册啊。” 听他这样说,东方懿忽然笑了,“柳爱卿,你都不看看这册子里记录了什么么?这么急着否定?”说完不待柳应元反应,忽然将德公公手里剩下的账册全都拿起来,狠狠摔在柳应元的脸上,怒斥道:“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若这账本你没见过,那城外玉清山里一室的金砖你作何解释?” 大殿上的众人一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一密室的金砖,这丞相大人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金子? 柳皇后此时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走到下面跪了下来,说道:“皇上,兄长不是这样的人,请皇上明察啊,不要被小人蒙蔽了。” 皇上冷冷的看了一眼皇后,说道:“朕看小人就是你们柳氏一家!来人,将丞相府全部打入天牢,案子移交大理寺,等查出真相后再定夺!” 柳皇后一听脸色发白,立刻哭求道:“皇上,皇上,皇上开恩啊!” 东方懿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缓缓开口,“皇后有失贤德,禁足一个月,没朕的命令,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柳凤鸾瘫坐在地上,柳应元早就呆住了,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柳家完了,全都完了。 禁卫军进来,将丞相府的众人都拉了出去,丞相府倒了,一夜之间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曾经辉煌一时的皇亲国戚,一夜之间举家被打入天牢。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柳应元猝不及防,直到他被关进天牢里,他还没有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忽然就暴露了? 但他心里清楚,这一次,他们柳家是真的完了,皇上一旦抄家,必然能发现他府里的密室,里面也藏了不少黄金,如今证据确凿,他如何也脱不了身了,只盼他妹妹可以帮他们多求求情,判得轻一些。 而此时,被禁足于坤宁宫的柳凤鸾呆呆坐于窗前,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发展到如此境地?昨夜她才刚刚与慕容修齐见了面,那时她从未想过柳家会有倒台的一天,不过一日,一切都变了样。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心中一片凄凉,怕是她的爵儿这辈子与皇位也无缘了,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即使如今爵儿已经十八岁及冠了,他还是没有表态,或许在他心里,根本从未想过立爵儿为太子吧?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渐渐变冷,忽然想起昨夜慕容修齐的话,他说愿意帮助爵儿登基,他一定有办法! 柳凤鸾突地从塌上坐起身,而后有些急躁地在屋里来回走动,最后她下定了决心,要与慕容修齐联手,除了东方懿,做了这个决定后,她不由走到了窗边,心里暗暗说着:东方懿,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此时的孟筱然已经住到了陈敬风的药庄里,相府倒台的消息传来时,她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瞬间的失落,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忽然没有了目标一般。 而霓裳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开心的很,相府于她而言便是仇人,如今算是大仇得报了,自然开心,这一日她特意去了几里地外的集镇上买了许多菜,孟筱然经不住陈敬风的要求,也下厨做了好几个拿手菜。 谁知他们刚把菜端上桌,沈谦竟带着青枫不请自来,陈敬风不由哈哈大笑,“沈兄,你还真是有口福,今日妹妹亲自下厨做了菜,你就来了,是不是闻到香味特意赶来的?” 此言一出,一旁的霓裳不由笑了,孟筱然也忍不住笑了,最后四人坐下吃饭,霓裳没有一起,去照顾胡婶子吃饭了。 这次相府倒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所以陈敬风又去开了一坛酒,可孟筱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喝了,沈谦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悄悄勾唇一笑,看向孟筱然时眼中还含着笑。 孟筱然一抬头就看到他的目光,不由脸上一红,她又想起上次“醉酒”后的事了,她赶忙看向陈敬风说道:“大哥,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对对,咱们快吃吧,妹妹亲手做的,我可要多吃些。”说话时看着沈谦,冲他挑了挑眉。 因是白日,陈敬风与沈谦都没有多喝,喝到微醺便停了,饭后,孟筱然与霓裳一起收拾碗碟,沈谦忽然对她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孟筱然愣住,霓裳见状立刻轻轻推了她一下,“姑娘,沈公子要同你说话,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孟筱然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碗,与沈谦一起出了药庄,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缓缓走着。 “今后你有何打算?”沈谦率先开口。 孟筱然闻言苦笑了一下,“能有何打算?我想去找柳如雪,替小翠报仇,可该如何找她,我却半分头绪都没。” 沈谦闻言没有说话,沉思了一会说道:“你愿不愿意再与我做一次交易?” “什么交易?”孟筱然眉头微蹙,看着沈谦问道。 沈谦看着她笑了笑,而后转头看向远处,“我陪你去找柳如雪,帮你杀了她,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如果有沈谦帮忙,找到柳如雪就会简单很多,柳如雪是陆子卿的表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找陆子卿帮忙,如今沈谦提出的这个交易,对她来说实在是十分有吸引力。 可沈谦又让自己替他做事,又要做什么样的事呢? 孟筱然想了许久,最后看着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沈谦勾唇一笑,“还是与上次一样,替我去做内应。” “什么?又做内应?”孟筱然有些诧异,也有些不愿,她皱着眉想了一会,问道:“是去哪里做内应?” “风花雪月楼。” “风花雪月楼?这名字好熟悉,似乎听过。”孟筱然一时想不起何时听过,仔细想了想还是无果,最终摇了摇头。 沈谦笑了笑,“当初陈氏的儿子柳成明便是在风花雪月楼中为了争夺与花魁子黛见面机会而断了腿。” 孟筱然这才想了起来,而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让我去青楼做内应?” 沈谦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强烈的反应,就连她一脸震惊的模样在他眼里也显得十分可爱,“你放心,这一次我会注意替你遮掩住容貌,你只需待在子黛身边收集消息即可。” 虽他这样说,可孟筱然心里还是有些膈应,青楼那种地方总归是危险的,可能够找到柳如雪替小翠报仇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她朝着不远处的庄子看了看,那里还有一个已经痴傻的胡婶子,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沈谦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要护我周全。” 沈谦笑了笑,“这是自然。”我怎么舍得让你再受伤? 孟筱然答应了沈谦的交易,两人商议好一旦沈谦查到柳如雪的行踪便立刻上路,待找到她后报了仇,孟筱然再回来替他做事。 陈敬风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由皱了皱眉,他看向沈谦,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心里不由嘀咕: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之后陈敬风将沈谦叫了出去,两人走到庄子旁的药田边,陈敬风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竟让筱然去青楼?你既然对她有意,就该好好护着她,为何总是要置她于危险之中?” 沈谦叹了口气,“其实风花雪月楼里我已经有一个内应了,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跟她多些联系。”说完有些无奈地看着陈敬风,“若不是如今她认你做了大哥,我怕是想再见她也没这么容易了,若是让那个陆子卿把她带走,我便再没了机会,你懂么?” ------------ 第九十七章 景国行(一) 陈敬风看着沈谦,不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呀你呀,堂堂沈三公子,为了心爱的女子竟要做到如此地步?我明白了,你费尽心机与她做交易,又答应与她一起去找柳如雪,怕是为了多与她待在一处吧?想要同她日久生情?” 沈谦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是又如何?”说完脸上染上一层冷霜,“当初陆子卿能够获得她的芳心,不就是占了近水楼台这个先机么?且他身份不简单,对于筱然来说,不是良配。” 陈敬风哼笑了一声,“他不是良配,你就是?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让我把妹妹交给你,我还不放心呢!” 沈谦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的意见似乎并不重要。”说完转身离开,留下陈敬风在原地,过了一会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回去了。 其实沈谦早在几天前便收到消息,有人在景国见到过柳如雪,他尚未来得及将这消息告诉孟筱然,相府的事情便发生了,之后一连串的事情他便没机会再说。 待到过了几日,相府的事情结束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已经结束了,故而他又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就是为了继续跟她在一起。 自几日前孟筱然告诉陆子卿相府会出事,让他快点离开之后,一连数日两人都没见面,事实上陆子卿此时事物十分繁忙,他派人盯着朝阳国皇帝慕容修齐,果然发现了一些异常,再深查下去,竟发现惊天秘密。 柳凤鸾答应了与慕容修齐合作,两人预谋除掉东方懿,并扶持东方爵登基,虽然陆子卿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死,但决不能以这样的方式,于是他即刻送信回去,命叶春秋组织兵马去朝阳国边界处埋伏好,以防他们有所行动。 而郁京城这边,他们则紧密观察慕容修齐的行踪,计划将二人的阴谋捅破,让东方懿知晓。 孟筱然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他,而沈谦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有了柳如雪的行踪,于是她便只好放弃去见陆子卿的念头,只写了封信,走到暗处将那两个暗卫喊了出来。 “将这封信交给你家主子,还有,你们不必跟着我了,去他那里保护他吧。”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而后纷纷摇头,“主子让我们二人时刻跟在姑娘身边,属下不敢离开。” 孟筱然笑了笑,“如今我已经安全了,你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不必再跟着我了,去需要你们的地方吧,将我的信带给他,让他不必担心我,我很快变会回来。” 两人见她坚持,只好无奈答应,最后一个纵身,两人消失不见。 待那两人走后,孟筱然便转身往回走,这两日她已经让霓裳替她做了几身男装,这样出门在外也要方便许多,没有想到沈谦竟这么快便送来了消息,她回去时看到霓裳已经替她收好了包袱。 “姑娘,你让我你替做的几身衣裳我已经替你装起来了,还留了一套出来你走时换上,陈大哥还为你准备了许多伤药,我也帮你装好了,就在里面一个小包袱里。”霓裳一边替她装点一边解释,孟筱然笑了笑,“多谢你了,有你在,胡婶子和大哥我也放心许多。” 霓裳闻言脸不由一红,有些羞涩地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娘和陈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霓裳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孟筱然此时已不是从前那般不识情滋味,见她如此模样心里清楚她定是喜欢上了陈敬风,她笑了笑没说话,感情的事只能看两人之间的缘分,旁人再怎么说也是无用的。 当日下午沈谦便来了,这一次他也是孤身一人,孟筱然看了看他身后,竟没有青枫,不免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中青枫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 “青枫呢?他怎么没跟着你?” 沈谦挑了挑眉,随即回答,“我离开也要一段时日,留下他在京中替我照看一下。” 孟筱然不疑有他,事实上,青枫可是沈谦的贴身侍卫,他也从不替沈谦管理生意上的事,而沈家的生意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也无需青枫留下来照看,他如此做不过是想单独与她上路,想要多点时间与她独处。 两人收拾好后便上路了,陈敬风与霓裳一起将他们送到官道,陈敬风看着沈谦嘱咐道:“照顾好我妹妹,若是她回来时丢了一根汗毛,我都为你是问!” 沈谦心情极好,闻言便哈哈一笑,这样大笑之下,他的眉目更加俊郎不凡了,在日光的照耀下整个人显得熠熠发光。 孟筱然忽然记起第一次见他,当时便有些惊为天人的感觉,此时这感觉更甚了,她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这上天还真是不公平,给了他如此好的出身,又给了他这样好的相貌。 陈敬风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相貌,知道他此时心中畅快,也不由感到好笑,摆了摆手道:“走吧,快去快回!” “大哥,霓裳和胡婶子就交给你了,小妹很快就回来。” 说完抱了抱拳与两人道别,而后便翻身坐上沈谦准备的马,马蹄轻扬,两道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陈敬风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禁感慨,“多像是一对璧人,可惜了……” 霓裳闻言不由一笑,“陈大哥,依我看,姑娘对沈公子未必没有感情,只不过表……陆公子早了一步罢了,沈公子这样的人,姑娘很难不动心,若是他能真心待她,令她心中感动,女人的心最软,一旦她心软了便成了。” 陈敬风闻言点了点头,他仔细琢磨了霓裳的这番话,最后摇了摇头,“可妹妹已经有了心上人,且已经与那陆子卿定情了,如此夺人所爱实非君子所为啊!”可他心里却清楚,沈谦也确实不是什么君子啊! 景国在大商国的南边,与大商国的云州相邻,从郁京城到云州路途遥远,即使是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夜幕降临时,沈谦停了下来,对孟筱然说道:“也不急于一时,今夜找个地方露宿吧。” 孟筱然虽着急,但也知道自己体力有限,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的马,她的两腿间被磨得生疼,于是点了点头。 沈谦注意到她下马时动作有些不对,之后再看她走路亦是有些困难,当下便明白她定是受了伤,两人将马拴在树上后,沈谦去林子里捡了些干柴回来,点燃了火堆。 “你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身影便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孟筱然心想他应该是去打野物了,便找了个地方艰难地坐下来,待坐下后,她映着火光看了看自己双腿间,发现白色的裤腿上竟是血迹斑斑,果然是磨破了皮了。 过了一会沈谦回来,孟筱然见他两手空空有些意外,却听他说道:“你带上包袱随我来,我在林子里找到一处温泉,你受了伤,在温泉里洗洗再上些药。” 孟筱然先是诧异后是羞囧,他竟看出来她受了伤,且伤的地方还是那样难以启齿,这让她尴尬不已。 沈谦见她还坐着没起身,便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点跟我来吧。” 孟筱然想了想还是站起身,从马背上拿下了自己的包袱,随着他一道进了林子。 走了一会,果然发现了一处小池子,周围长满腾蔓草木,她走过去摸了摸水,真的是温热的,“你怎么知道这里一定会有温泉?”她站起身看着沈谦问道,她一来便跑进林子里寻找,定然是事先知晓了。 沈谦笑了笑,“从前曾在这附近露宿过,便发现了一处,我便猜测这里定是因为地势气候的原因有温泉,于是来林子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有。” “你先洗吧,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你叫一声,我很快便能过来。”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沈谦一走,孟筱然才放松下来,她将包袱放下,拿出一身干净的衣物,又打开霓裳准备的一小包药物,在里面找了找,竟找到一瓶玉容膏,“看来大哥早就料到我会受伤,这才替我准备了这个。” 说完她便站起身脱下外衣,可脱裤子时却是吃了不少苦,血已凝结,裤子与肌肤粘在一起,脱下来时难免会撕裂已经结痂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 待她下了池子后,瞬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温热的温泉水包裹着她疲惫的身体,实在是太舒服了。 但这里到底是荒郊野外,她也不敢泡太久,解乏后便起身,擦干身上的水后将两腿间的伤口处都涂上了玉容膏,冰凉的膏体瞬间抚平了火辣辣发疼的伤处,“玉容膏果然是个好东西!” 孟筱然穿好衣物,又将换下来的里衣和染血的裤子在温泉水里洗净这才回去。 她将洗净的衣物挂在一旁的枝丫上,这初秋的林子里风很大,吹上一夜肯定能干了,一切收拾好她才坐了过去,沈谦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心里不由一动,他赶快移开了眼,轻咳了一声,“伤口可严重?” 孟筱然的脸瞬间红了,有些尴尬地回道:“不过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已经涂了药,歇一晚便好了。” “那就好。”这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林子里陷入安静,只听见树枝燃烧时发出的声响。 ------------ 第九十八章 景国行(二) 沈谦对她的心意早已显露无疑,从前未说破时,她还可以装作不知,可如今他已说破,她想装傻也是不成了。 本以为两人上路定还有青枫跟着,那就没什么尴尬,可如今青枫没来,便只有他们两人独处,孟筱然自然觉得十分不自在。 她思索了一会,打算缓和一下这有些尴尬和暧昧的气氛,于是轻咳了一声问道:“如今相府也倒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何要对付相府了吧?可别告诉我你不过是嫉恶如仇,想要为民除害。” 沈谦闻言不由轻声笑了,“哈哈,你很了解我,自然是不可能。”而后又看向她,“你很聪慧,这也是我当初选中你的原因,我对付相府自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想以你的聪明想必也猜到了我背后应该有人,确实不错,那个人便是七皇子。” “七皇子?”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她仔细回想了下曾经在相府听到的一些传言,那七皇子是皇上最小的儿子,不过与四皇子五皇子都是同一年出生的,不过是月份不足罢了。 外面皆传言这七皇子十多岁便离宫,出门学艺了,满了十八岁才回了郁京城,平日里最爱游山玩水,吟诗作对,这样一个风流之人怎么会牵扯进党争? “七皇子不是无心朝堂之事么?怎么会要你对付相府?” “哼,无心朝堂之事?”沈谦闻言冷笑了一声,“这皇家的人,又有谁会真的没有野心?不过是在扮猪吃虎罢了。” 也是,前世看过那么多宫斗剧,这些事情自然是有根据的,她点了点头,又问他,“你们沈府是皇商,为何也会卷进这些争斗中?” 沈谦苦笑了一下,“我们沈家世代皇商,经历了两朝变更却依然屹立不倒,外人眼中自然是风光无限,但只有我清楚,如今的沈家已经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有一天会对付我们。” 孟筱然点点头,这个她倒是可以理解,沈家的商铺产业遍布全国,家财万贯,怕是皇上都没沈家有钱吧?更何况沈家除了钱,势力也不小,皇上忌惮那也正常。 或者说他不是忌惮,只是想将沈家的财产据为己有而已,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如此,无情多疑。 “那你跟七皇子合作,你就不怕他将来也会如此?”孟筱然说的正是沈谦心中最深的隐忧。 他叹了一口气,“七皇子与我有着同门之情,当年我八岁时便去了云州拜师求艺,十七岁那年,师傅又收了个弟子,便是如今的七皇子,他那时不过十岁,我们以师兄弟相称,一年后我学成下山,而师弟则继续待在山上学艺,一年前他忽然找上我,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七皇子,他与我做了交易,要我帮他解决了四皇子和五皇子,待他登基后,可保我沈家百年荣华。” “原来如此,那如今四皇子便算是被解决了,还剩下五皇子,你让我去风花雪月楼便是为了对付五皇子?” 沈谦点点头,“如今皇上的几个儿子中,唯有四皇子五皇子以及七皇子的母妃身份高贵,且舅家位处高位,四皇子是皇后之子,五皇子的母妃是贵妃,七皇子的母妃是淑妃,其他几位皇子都没什么竞争力,他只让我帮他对付四皇子和五皇子,剩下的便靠他自己了。” 孟筱然没有说话,没想到外表风光无限的沈家竟也处在如此的境地,此时想来,对沈谦竟生出些许同情,两人没再说话,均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第二日,当一缕阳光透过树枝射入林中时,孟筱然醒了,她睁开眼看了看,没发现沈谦的身影,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她站起身走到一边将昨夜她晾在树枝上的衣服,经过一夜果然已经干了,她将衣服收好,一转身便看到沈谦走了回来。 他手里提着剑,脸上还有些薄汗,孟筱然猜想他应该是去练剑了,沈谦走过来将一个布兜递给她,“练剑时顺道采了些野果,咱们吃些当早膳吧。” 孟筱然点点头,接过布兜转身朝林子里走去,找到昨夜那处温泉,先是洗漱了一番,而后将野果洗净,这才回去。 山中的野果清脆甘甜,吃了几个也算果腹,两人牵着马出了林子,沈谦上马后看着孟筱然,见她眉头紧皱,坐上马时表情明显不对,知道她的伤还未好。 “你与我共骑吧。” 孟筱然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弄的一愣,而后立刻摇摇头,她才不想跟沈谦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毕竟她有了陆子卿,而他对自己有意,应该避嫌。 沈谦见她不答应便也作罢,两人继续上路,赶了一上午的路后,两人来到一处集镇,沈谦看了看她,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由皱了皱眉,随即下了马。 “在这里歇息一会,我找个客栈,你去看看伤口,上点药。” 孟筱然点点头,忍着痛下了马,心中不由暗骂自己,着实没用,不过骑了一天的马,就受不住了。 沈谦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孟筱然进去后便掀开了衣摆,青色的裤子上褐色的血迹已经干了,她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要了一盆热水清洗干净,重新上了药。 两人还要赶路,于是只在客栈吃了顿饭,又买了些干粮便上路了,孟筱然去上药时沈谦已经去集镇上打听了许久,都没找到卖马车的,只好继续骑马。 两人牵着马出了镇子上了官道,沈谦率先上了马,而后把手伸了过去,“上来!” 孟筱然正准备爬上自己的马,见他这样不由愣住,正愣神间,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竟被沈谦一把捞上去,侧坐在他身前。 待她反应过来,便想要挣扎着下马,“干什么,放我下去,我自己有马。” 沈谦的手如焊铁一般,任她怎么用力也掰不开,“沈谦,松开!” “你都伤成这样,还逞什么强?乖乖坐好,到了下个镇子我再去问问,买一辆马车,咱们坐马车去云州。”说完他便扬起马鞭狠狠拍打下去,马儿立刻绝尘而去。 “哎?我的马还在后面,包袱也在马上!”孟筱然有些急了,她的包袱还放在马背上。 “它会跟着我们的,你放心。”沈谦气定神闲地说道,看了一眼满脸不悦的孟筱然,笑了笑,“坐好了,最好抱紧好,不然摔下去我就救不了你了。” 说着又一阵加速,孟筱然吓得一把抓住他揽着自己腰肢的手臂,气急败坏地转头瞪着他,“沈谦,你故意的!” 沈谦故作无辜地挑了挑眉,“冤枉啊,我不过是想快点赶路,天黑前到下一个镇子,不然你我又得露宿野外,且明天你还要与我共骑,你愿意么?” “我……”孟筱然无言以对,看了他一眼后转回头,沈谦勾唇一笑,左手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右手抓着缰绳,一路疾驰。 这一路,沈谦心中畅快,自己心爱的姑娘终于被自己“拥”入怀中,自然开心不已,而对于孟筱然来说却是煎熬,她浑身僵硬,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软下了身子,微微靠在沈谦怀中。 沈谦渐渐放缓了速度,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夜幕降临前,两人最终还是赶上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进了城,沈谦抱着孟筱然下了马,朝着这城里最大的客栈走去。 当两人站在花满楼前时,孟筱然看到了酒楼的招牌上有一处标记,这标记她在京都大酒楼、珍宝阁甚至是模具店都曾看到过,想到此她转头看着沈谦问道:“这也是你们沈家的产业?” 沈谦点了点头,这时酒楼的小二已经迎了出来,看清来人后立刻要行礼,被沈谦拦住,“将马牵去马棚喂料,照看好他们,另外替我准备一辆上好的马车,准备两间厢房,送些热水来。”他边走边吩咐,小二连连点头。 孟筱然侧坐了一个下午,且她整个身体一直僵硬着,此时真是酸痛不已,不过两腿间的疼痛感倒是减轻了许多。 小二很快送上了热水,她不敢再泡澡,只用热水擦洗了一番,又看了看腿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不似上午那边红肿,待她一切收拾妥当,门被敲响了,“收拾好了便下来用膳吧。” 孟筱然闻言走了过去,跟沈谦一起来到酒楼的前厅,此时夜幕降临,但却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生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没想到沈家的酒楼开到哪里都是如此红火,难怪皇上会眼红了,这样的家业,日进斗金都是少的,一个皇帝,面对如此诱惑,如何能不生出抢夺之心? 沈谦与孟筱然在厅中找了个位子坐下,掌柜的立刻想要上来招呼,沈谦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便立刻明白过来,吩咐了小二过去招呼。 两人点了几个招牌菜,要了一壶茶便坐在桌边等着,不时看看周围的人,孟筱然本来以为,以沈谦从前的性子,肯定会让人将饭菜送进屋里,再不济也会找个厢房,没想到他竟直接带她来了这前厅,与众多客人坐在一处。 此时再看他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客人,以及店里招呼的小二和掌柜的,孟筱然心想,他想必是来查看这酒楼里众人做的如何,果然是个心细之人,也只有身在其中,听客人自己诉说,才能真正了解到这里的情况吧。 ------------ 第九十九章 景国行(三)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两人未再多言,都有些饿了,能在路途中吃上这样美味的饭菜,这是孟筱然之前不敢想的,她以为他们每日只能以干粮度日呢。 用完晚膳,两人便各自回了客房,沈谦最后还嘱咐了一句,“早些歇息吧,养足精神明日动身。” 第二日,两人用了早膳后,掌柜的还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跟在他们身后,最后让小二给送到了停在外面的马车里,“公子,小的为你准备了些糕点吃食,还有煮茶的小炉子也在马车的隔层里,银碳也准备好了。” 沈谦点点头,转身看着他吩咐道:“我来此之事不要与别人说,你们做事很尽心,本公子十分满意,之后便要去别处查询,此次是微服私访,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你们所有人都闭紧嘴巴,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走漏了风声,我定不轻饶!” “是是,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关照好下人,让大家管好嘴巴。”掌柜的额头冒着汗,一个劲点头。 沈谦闻言没再说话,一抬腿上了马车,上去后转过身将手递给了孟筱然,众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看这男子身材娇小,面如冠玉,心中纷纷一惊,暗道,这公子如此大年纪还没成家,大商国不知多少闺秀曾芳心暗许,也不见他动心,莫不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子? 孟筱然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的神色,她只是看着沈谦的手有些发愁,若是不理会,当着他的人的面,未免太过拂他的面子,可他总是如此这般,让她心里十分不自在。 “在发什么呆?快上来吧。”沈谦看着她纠结的模样不由好笑,于是出声催促她,众人何曾见过自家公子如此和颜悦色的时候,纷纷到抽一口冷气,心里更加确定,他家公子可能是有着龙阳之好,众人的目光不由都投向了马车下那位小公子,忽然感受到一阵冷气,这才发现自家公子正眼含冰刀一般看着他们。 所有人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这厢孟筱然无奈地将手递给沈谦,被他拉着上了马车,待他们坐下后,马车便出发了。 孟筱然坐下后不由打量了一下马车里,心中暗暗感叹,这沈家果然是有钱人家,就连马车都装饰的如此豪华,如果她没有看错,这挂在壁上的帘子,是用的上好的桑蚕丝做成的,遮挡住了外面的风光,却十分透气,不至于让马车里面闷热。 马车里十分宽敞,中间还放了一张茶几,上面放了一壶茶,两只茶杯还有几本书,里侧的空间十分宽敞,看着竟似张小床一般,上面还当着一床毯子。 坐垫是用上好的棉麻织物做成,既柔软又不闷热,马车速度很快,但却十分平稳,孟筱然虽没坐过几次马车,但前几次的记忆并不好,颠得她五脏内腑都要移位的感觉,这次却好了许多。 沈谦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孟筱然看了看,连茶都丝毫没有晃动,心中感叹不已,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由感叹道:“这赶车的师傅技术着实高超,连茶水都不见晃动。” 沈谦笑了笑,“那是自然,不仅师傅技术要好,马车也需好才行,坐马车速度怕是没那么快了,你需有心理准备,到云州怕是也要数十日了。” 孟筱然心里虽急,但无奈自己没用,才骑马一日便如此了,若是再骑上几日,怕是她的腿也不是自己的了,“急也没用,只能如此了,反正柳如雪的行踪你也知道了,且让她多活些日子吧。” 沈谦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许久都没移开视线,孟筱然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索性抬头看着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沈谦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你变了,记得当初因为咱们设计柳如雪而害死一个丫鬟,你心里还内疚了许久,如今竟如此轻松随意地说出让柳如雪死,你当真可以杀了她?” 孟筱然听他说完不由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杀意,“为何不可以?她几次三番害我,我都不计较,可小翠却因此丧命……”她眼眶忽然红了,深吸一口气逼退眼中的泪,看向沈谦,“我一定要杀了柳如雪,替小翠报仇!” “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才明白,曾经的自己太过软弱无能,才会让柳如雪屡次得手,若是我一开始便狠下心教训她,小翠便不会惨死,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我,是我太没用!”孟筱然这段日子备受煎熬,有伤心有内疚,更有对自己的恨。 “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在乎的人,胡婶子,大哥,霓裳,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是我要保护的人,更是我的底线,谁若伤了他们,我便要他的命来偿!”孟筱然的声音冰冷,眼神如霜,沈谦看着眼前的人,似乎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若说从前,她聪慧机敏,是他选中她的原因,可她最大的弱点却是太过善良,对于柳如雪的陷害她总是再三忍让,若不是自己替她出了几口气,怕是她还是不会真的动手,可如今小翠死了,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次警钟,让她明白了过于善良便是软弱,会让敌人变本加厉,最终酿成苦果。 对于沈谦来说,这样缓慢的路程他求之不得,他们二人朝夕相处,这是他最想做的事,如今总算是实现了。 沈谦一直觉得,他输给了陆子卿,不过是因为那人曾经比他占先机,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有更多的机会与她相处,这才会赢得她的心,若是自己也这般,她也定会爱上自己。 从未经历过情事的沈谦,把爱情想的太过简单,他不明白,一旦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人,那便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人,其他人的好便也只是负担。 马车速度本就不快,且过个几日沈谦便要在城里歇上一夜,行程慢了许多,到了云州已经是十日后了。 一进云州,孟筱然便心情大好,这里气候事宜,空气清新,哪怕是如今夏末时节,这里竟也四处开着鲜花。 孟筱然将马车上的帘子掀开挂在一边,看着一路上的风景,心旷神怡。 进了云州城后,两人下了马车,孟筱然看着周围热闹繁华的景象,不禁感慨,“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温暖适宜。” 沈谦手中的折扇打开了,轻轻扇了两下,笑了笑,“自然是好地方,不然我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选这里隐居了。” 听他这么一说,孟筱然才想起,他之前说过,他八岁时便来云州拜师学艺了,都已经到了云州,恐怕他定要去看看他的师傅吧? “既然来了云州,那你去探望一下你师傅也是应该,我在这里等你一日便是。” 沈谦摇了摇头,“师傅他老人家隐居山林,去看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先去景国吧,待处理好你的事后,我再去拜会他不迟。” “这样也好。” 郁京城里,陆子卿收到孟筱然的信时已是几日后了,这几日他忙碌不已,皆是为了那朝阳国的事,果然不出他所料,朝阳国此次前来心怀不轨,如今正值相府出事,皇后自觉失势,便与慕容修齐勾结起来,想要逼宫。 陆子卿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人送信,令叶春秋在边境处加强防卫,一旦发现朝阳国有异动,立刻剿灭。 而京城这边,他则是谋划着要戳破那两人的阴谋,一时忙得天昏地暗,待回到书房时,终于有了空闲,揽月才将那封信交给她。 “子卿: 我去景国了,虽说本不该告诉你,但我思索再三还是打算跟你说,我此次去景国,是为了找到柳如雪,替小翠报仇,我知道,她是你姑母留下来的唯一骨血,你知道了定会不忍,但我却不得不如此,小翠与我情同姐妹,柳如雪却因记恨我而害死她,此仇不报,我心难安,待他日回来,再与解释清楚。 筱然字” 陆子卿看完信,不由皱起眉头,看着揽月问道:“这是何时的事,为何你不立刻禀报与我?” 揽月眼神闪了闪,而后说道:“主子这些日子整日忙碌,属下便不想用这种小事打扰您。” “小事?你怎么知道是小事?”陆子卿鲜少动怒,此刻脸色却十分不好,看着揽月的目光十分冰冷。 揽月却有些不以为意,“孟姑娘能有什么大事……” “放肆!” 揽月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子卿,随后立刻跪倒在地,“属下知错,属下不该自作主张,请主子责罚。”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那位孟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陆子卿将手中的信放下,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揽月,“我知道你对她心有不服,但你必须明白,她是我的人,也是你的主子,你们必须敬她为主子,日后她的事立刻告诉我。” “是,属下记住了。” “下去吧,立刻去查,查到她的消息立刻报给我!” “是!”揽月满头大汗地离开,出了书房才算是松了口气,刚刚的主子好可怕,他跟随主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看来以后不能再轻视那位孟姑娘了,或许以后真就成了娘娘也不一定。 ------------ 第一百章 报仇(一) 沈谦和孟筱然两人在云州待了一日,随后两人装作一对年轻夫妻出了城,混进了景国。 进入景国自然是要通行证的,不过这些都无需孟筱然烦恼,沈谦早早准备好了,不过此时她倒是有些感慨,幸亏有他跟在身边,否则她一个人想要出国门怕是都难,更别提进入景国了。 与云州相邻的是景国的襄阳城,两人进城后又雇了一辆马车,孟筱然坐在马车上问沈谦,“柳如雪在何处?” 沈谦此时正用折扇挑起了布帘,看了看外面的街道,虽与云州不过相隔数里,可这里却远没有云州那里繁华,景国,终究是比不上大商国的。 “我得到消息,她曾在景国的都城樊阳出现过,咱们先去那里。” “樊阳?离这里远么?” 沈谦摇摇头,“不远,不过三四日路程。” 已经等了这么多日子,再多等上几日也无妨,她等得。 樊阳城一处精致的院落里,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推门进去,脚步匆匆,径直来到了内院的正房里。 “怎么样?可打听到相府的消息了?” 这里就是柳如雪落脚的地方,她看到绿情回来,立刻追问,她来到这樊阳已经一个多月了,本来她爹还说来了以后每月会命人给她送银子,可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也没见人送过来。 走时她爹给了她一万两银票,她花钱一向大手大脚,在郁京城为了对付绿芙,还花了一千两,到了樊阳,她见家中仆人太少,又去买了几十个。 她还如从前一般,喜欢逛首饰铺子和成衣店,才来便添置了许多,带来了银两早就花的所剩无几了,可至今还没有等到人送银两过来,她渐渐开始着急了。 可绿情不过也只是个丫鬟,她能打听到什么,不过今日在街头却是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相府因私开金矿被打入天牢了! 于是她赶紧赶回来,想要告诉柳如雪这个消息,“大小姐,不好了,奴婢刚刚在街上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是咱们大商国的相爷因为私开金矿全家被打入天牢了!奴婢一听,那相爷说的不就是老爷么,所以立刻回来跟您说。” 柳如雪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身子,“你说什么?打入天牢了?”绿情点了点头,柳如雪忽然推开她,摇着头说道:“不可能,我爹爹是当朝丞相,我姑母是皇后,我爷爷曾是国公爷,皇上怎么会将我柳家全府打入天牢?这不可能!” 绿情也不敢多说,只缩在一旁,柳如雪心里有种巨大的恐惧感,心底有股预感,这是真的,但她却不愿去相信这一切,若是相府倒了,她该怎么办?她孤身一人在这樊阳,该如何活下去? 此时,孟筱然与沈谦已经到了樊阳城,沈谦带着她去了自家酒楼在樊阳的分号住下。 孟筱然不禁感慨,这沈家的生意竟能做到景国,还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有多少地方有他们沈家的产业,从前只是一直听说沈家家大业大,可直到亲眼见到了,她才明白,这份家业有多大。 在酒楼里安顿好,孟筱然便坐不住了,来到沈谦的房前敲了敲门,待他从里面打开门后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问道:“我们何时去找柳如雪?” 沈谦伸手扶额笑了,“你还真是心急,片刻都等不得了?” 孟筱然皱着眉头,“这一路都耽搁了大半个月了,我自然心急。” “大半个月都等了,就再多等一会,我让人送了饭菜,咱们吃饱喝足再去。”说完他便转身朝屋里走去,孟筱然无奈,只好跟着进去。 不一会小二果然送来了一桌酒菜,两人吃饱喝足,总算是恢复了精神,一道出了酒楼。 樊阳城倒是热闹,但与郁京城相比还是差了许多,沈谦十分悠闲地在街上走着,而孟筱然却心急如焚,看他在一处卖书籍的店铺前停下,打算进去,她再也忍不住了。 伸手拦住他,“你到底要做什么?若是你不想帮我,我自己去找便是!” 沈谦转头看着她,见她脸上一脸的怒意,不由轻笑一声,“别急,这就到了。” 孟筱然闻言愣住,而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书斋,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脸上有些尴尬之色,“我……我心急了些,你别见怪。” 沈谦“刷”地一声打开折扇,朗声一笑走进了书斋,孟筱然忙跟了进去,她在沈谦身后,见他不知给了掌柜的看了什么,那掌柜的便立刻恭敬地冲他行礼。 沈谦转过身冲她招招手,“跟过来。” 两人在书斋老板的带领下穿过狭长的走道来到后院,进了一间屋子,孟筱然便已猜到,这屋子里十有八九有密室,果然,掌柜的按下机关,一侧的墙壁打开了。 掌柜的冲沈谦躬身行礼,“公子,那两人已经被关在里面了。” 沈谦点点头,“好了,你先下去吧。”掌柜的依言离开。 沈谦看了一眼孟筱然,两人一道进了密室,孟筱然没想到的是,这密室竟然还挺大,走了一段路后,便看到一处牢房。 她走过去,看到了恨之入骨的那个人:柳如雪! 柳如雪与绿情今日得知了相府的消息后,便立刻离开了那处院子,想要去查证这消息是否属实,谁知半路被人从身后打晕,醒来后便在此了。 此时她听见声音立刻抬起头,看到来人后愣了一会,片刻后认出了是绿芙,立刻站起身,“绿芙,你这个贱人,竟是你派人抓了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我!” 孟筱然看着她一脸狰狞的模样不由冷笑了一声,“柳如雪,你好大的口气,我为何不敢这样对你?你以为你还是相府千金?” 说着她露出一抹嘲笑,看着柳如雪说道:“莫说如今相府已经倒了,就算没有倒,你也不过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你还想拿自己的身份压人?实在是可笑至极!” 再次从孟筱然这里听到相府倒了的消息,柳如雪明白这是真的,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大喊了一声,“不,你们都在胡说,相府怎么可能会出事?这不可能!” 孟筱然皱了皱眉,冷笑一声,“我不想跟你在做无谓的争辩,今日我来也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消息,而是来跟你算账的。” 柳如雪瞪着她,忽然看到一旁的沈谦,立刻恍然大悟一般,指着两人说道:“哦,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早已暗度陈仓,你是表哥的妾室,竟然背着表哥跟别的男人厮混,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啪啪!”只听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柳如雪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孟筱然不由一愣,看向一旁的沈谦,刚刚她都没看到他有动作,自己也没动手,难不成他是隔空打了柳如雪两巴掌? “这是你第二次辱骂她,若是再让我听见,就不是两巴掌这么轻松了?仔细些,嘴巴放干净点!”沈谦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凉凉地说道。 柳如雪咬着唇,一手捂住自己的脸,“绿芙,你明明是相府的丫鬟,为何会跟沈谦有联系,你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这柳如雪这时竟聪明起来,孟筱然嘲讽地笑了笑,“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柳如雪闻言不由后退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你要做什么?杀人可是要砍头的,你敢……” 孟筱然闻言忽然大笑起来,她从未如此笑过,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她不禁弯了腰,捂住自己的腹部,笑出了泪…… 最后她站起身,揩去脸上的泪,眼神冰冷,“你竟知道杀人偿命?若真是如此,你早该偿命千次万次了!你不会忘记了自己手里有多少人命了吧?那我便提醒你几个,婉儿,柳成川,宋清清,还有小翠……” 柳如雪猛的摇头,她一脸惊恐地看着孟筱然,忽然似想到什么,大声说道:“小翠,小翠的死与我无关!我只是让那人掳走你,谁知他竟抓错了人,再说,他不过是毁了小翠的清白,又没要她的命,她的死与我无关,要怪也怪她自己!还有你,她是替你受过!”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痛,心底深处最不愿被看到的伤疤被撕开,瞬间血肉模糊,沈谦看她脸色惨白,看向柳如雪的目光瞬间冰冷,长袖一挥,她便被击中撞到墙上又摔落在地。 这时孟筱然忽然勾起一抹冷漠的笑,眼中全是冰冷,“你说,不过是毁了她清白?女子最看中的清白被毁了,你竟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你曾经多次陷害于我,都不得成功,这样肮脏的手段你用起来似乎十分得心应手,那我也让你尝尝,如何?” 沈谦闻言不由一愣,看了一眼孟筱然,此刻的她满身的嗜血之气,似乎变了个人一般,他想阻止,但随即一想,罢了,让她出了这口气吧,否则一直郁结于心也不好。 “沈谦,你帮我去找个街头乞丐过来,想必他十分愿意与郁京城第一美人有一段露水情缘。” “不要,不要……”柳如雪趴在地上大叫起来,她看到一直缩在一旁的绿情,立刻对着孟筱然说道:“是绿情,是绿情,是她去找王六,让他去掳走你的,是她……” ------------ 第一百零一章 报仇(二) 孟筱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忽然笑了,“原来你是绿情……”是了,她们都是为了报复我,才会勾结在一起,小翠就是如此才被害,小翠…… 孟筱然忽然心中一痛,喉间一阵腥甜,她强忍了下去,最后看向绿情,“你怎么会跟她勾结在一起?” 绿情见状立刻跪倒在地,“我被夫人赶出府后,夫人又派人来杀了我全家,是大小姐救了我一命,将我安置在一处小院子里,之后我便替大小姐做事……” 孟筱然忽然笑了,她看向柳如雪,“她的家人是你派人杀的,对么?然后你故作好人救起她,不过是为了让她替你做事,她恨陈氏,更恨我,所以你才会留下她?”说着她摇了摇头,“柳如雪,我从前一直觉得你空有美貌却是个草包,如今我才知道,你的心机深沉,怕是连你爹和陈氏也都被你骗了过去。” “你顺水推舟杀了柳成川,想要嫁祸于陈氏,又故意杀了绿情一家,装作是她救命恩人,利用她替你做事,我真是小瞧了你。” 柳如雪被说中心事一时表情莫定,这时跪在一旁的绿情却是发了疯一般冲了过去,扑在她身上拼命撕打,“你这个贱人,你杀了我全家,我弟弟还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我要杀了你,替我爹娘弟弟报仇!” 孟筱然看着柳如雪被绿情压在身下拼命地抽打,面无表情,那一瞬间她忽然没有了杀她的冲动了,她改变主意了,“绿情,柳如雪与你有着血海深仇,我便将她交给你,我会给你们置办一个院子,派人看着你们,你不可要了她的命,除此之外,随你处置。” 绿情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跪到孟筱然面前,“姑娘放心,我不会让她死,死太便宜她了!” 孟筱然笑了笑,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间一甜,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沈谦见状大惊,立刻飞身来到她身侧一把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沈谦看了看牢中的两人,“你们好自为之,我会派人来安排你们!”说完便抱起晕死的孟筱然,匆匆离去。 迷迷糊糊之间,孟筱然感觉有人替自己擦汗,“大夫,她如何了?” “令夫人只是伤心过度导致气血上涌,这才吐了血,不过她心事重重,郁结于心,这对她身体极为不好,还需好好开解才是。” “多谢大夫。” 孟筱然想说话但却怎么也出不了声,最后又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时,孟筱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睁开眼看着房顶,过了一会转过头,看到沈谦趴在床边,她动了一下想起身,沈谦立刻醒了。 “你醒了?感觉如何?” 孟筱然浑身无力,只冲他勾了勾唇,沈谦立刻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走过来扶起她的头,小心地喂她喝下一杯水,孟筱然感觉舒服许多。 “我睡了多久?” 沈谦叹了口气,“你整整睡了两日,夜里还高烧不退,还好今天总算是退烧了。” 孟筱然见他一贯收拾地清爽利落,此刻脸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衣服也皱巴巴的,心中一阵感动,“多谢你一直照顾我,我已经好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我是要歇息了,已经两日未睡,我让丫鬟在外面侯着,你有什么需要就喊她。”沈谦说完便离开了。 丫鬟?孟筱然却有些疑惑,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不是她那日住的客栈,难道是沈谦在樊阳的别院? 那日孟筱然晕倒后,沈谦抱着她出去,当时也顾不得许多,便让书斋的掌柜的带他们去了家中,这里便是那老板的别院。 孟筱然浑身酸软,脑袋也晕晕沉沉的,最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外面已经黑了,迷糊之间听到一阵声响。 过了一会,屋里的灯被点亮,有人走了过来,“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三日了。” 孟筱然看着沈谦,此时他应该是睡了一觉,胡子也刮了,神清气爽的模样,此时已经又恢复了以往的翩翩公子形象。 孟筱然点点头,坐起身,除了浑身酸,倒是没什么不适,沈谦见状离开,临走前嘱咐道:“我在前厅等你,收拾好了便过来。”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帮她穿上了衣服,是一身女装,那丫鬟还打算帮她梳发,孟筱然拒绝了,“拿根皮带系起来就好,不必麻烦了。” 那小丫鬟愣了会,而后点头应下,替她束发时还轻声说道:“奴婢名叫木彤,是公子让奴婢来伺候姑娘的。” 孟筱然点点头,见她已经束好了发,于是站起身,“木彤,辛苦你照顾我这几日了。” 木彤立刻摇头,“这几日都是公子亲自照顾,日夜守着姑娘,公子对姑娘真好。” 孟筱然闻言不由愣住,眼底划过复杂之色,而后对木彤笑了笑,“带我去前厅吧。” 沈谦看着她走进来,此时她穿了一身白衣,脸上也是未施粉黛,长发只用了一根绸带系在脑后,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在昏黄的灯光上看着更添一股柔弱风情。 这样的她与往日相比,更有一股别样的韵味,更今沈谦心动。 “什么时辰了?”孟筱然坐下后问道。 “快酉时了。” 孟筱然昏睡了许久,此时闻到香味四溢的饭菜不由饥肠辘辘,刚准备动手夹菜,谁知沈谦竟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 “你几日未吃,不能吃荤腥,我特意让厨房为你做了血燕粥。” 孟筱然看着放在面前的那碗红色的血燕粥,又看了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阵无言。 她看了一眼沈谦,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看样子是在等着自己反抗,她想了想,还是拿起了汤勺,喝起了燕窝粥。 沈谦有些意外她会如此听话,他还记得从前让她喝药时她那模样,不由好笑,看来今日他故意逗她的计划是失败了,主角正一脸淡定地喝着血燕粥,沈谦有些挫败,一桌子饭菜似乎也失去了滋味。 用完饭后,沈谦让人送上一壶热茶,两人坐在桌边相对无言,过了许久孟筱然才开口,“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终于问了?我还以为你会憋住永远不问呢?”沈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孟筱然叹了口气,“当时我是不是疯魔了一般?我真的想让她尝尝被侮辱的滋味,小翠遭受的苦我也想让她也经历一次,她不是惯爱用这样的手段么?我便想让她也试试。” 说着她不禁流下了泪,“可我终究做不到,她说的不错,小翠是替我受过,若说要找人报仇,最该死的是我才对。” 沈谦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他看着坐在一边的孟筱然,脸上满是哀伤,泪水不断滑落,他的心不由一痛,忽然记起大夫说的话,他才明白这段日子来她心里遭受了这样的煎熬。 对于沈谦来说,他从未有过安慰女子的经验,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这事怎么能怪你?是柳如雪太过狠毒,就算那夜你没有出来,也不能保证那个王六抓的不是小翠,这一切只能说是因缘巧合,你不必想太多。” 沈谦又想了想,再次劝慰道:“小翠与你情同姐妹,若她在天上,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自责,况且还有胡婶子需要你照顾,你该打起精神才是,若是一直这样郁结于心,对身体也不好,这次大夫已经说了,你需解开心结,否则长此以往怕是不好。” 虽说沈谦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但他却抓住了孟筱然的软肋:小翠,小翠已经死了,但她的娘胡婶子还在,还需要她的照料。 一直藏在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后,孟筱然舒服了许多,这段时间她心中一直聚着一股气,在见到柳如雪的那一刻瞬间爆发了出来,又被她刺中心事,这才受不住吐了血,不过倒是心中畅快了许多。 “多谢你。”孟筱然将脸上的泪擦去,看着沈谦问道:“现在她们到底如何了?你怎么安排的?” 沈谦笑了笑,“自然是按照你的安排,我将她们送去一处庄子上,派了人看住她们了,据说柳如雪开始一直被绿情打骂,这两日她也开始反抗,两人时不时揪打成一团。” 孟筱然点点头,“那便如此吧,让她们两人互相折磨,我相信有绿情在,柳如雪也不过有好日子过,也算是替小翠报了仇。” 沈谦见她没再执着要去杀了柳如雪,知道她也算是想开了,不由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此番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明日便起身回去吧?” “嗯,回去吧,也出来快一个月了,回去又要二十日,怕是到了郁京城刚好赶上过中秋。”孟筱然盘算了一下日子,也觉得该走了。 她这番想法倒是与沈谦一致,他也是想要赶回去过中秋,想着与她一起在陈敬风的庄子上赏月喝酒,心里便一阵畅快。 于是第二日,两人便踏上了回程的路,回去因着要过中秋,所以两人先是骑马到了襄阳,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多便到了,到了云州后沈谦便停下来了,打算去探望他的师傅。 ------------ 第一百零二章 柳氏覆灭 “你去莫干山看你师傅,我便在云州城等你吧,这里风景宜人,我正好可以游玩一番。”孟筱然与沈谦坐在马车里入了城,听沈谦说了他要去莫干山,孟筱然便如此提议。 沈谦没有说话,双眼低垂着看不见他的情绪,片刻后他勾起唇角,抬眼看着她,“莫干山可是出了名的好风光,你不妨与我一起去看看。” 孟筱然有些犹豫,“这不好吧?”毕竟他是去见他师傅,她跟着去多少有些尴尬,她还是不去为好。 沈谦笑了笑,“也罢,师傅他老人家本来也是喜静,我便独自去吧,多则三日,快则两日我便会回来。”说完他看着她,心里暗暗想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与我一起去拜见师傅。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沈谦独自一人去了莫干山,莫干山山峦迭起、烟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而沈谦的师傅天机老人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深山中已几十年。 沈谦来时,天机老人正坐在屋前的大树下喝茶,见他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随意地看了他,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喝茶吧。” 仿佛师徒二人不是两年未见,而是每日生活在一起一般,沈谦不由笑了笑,坐下后看着他师傅,而后说道:“师傅果然神机妙算,怕是早就算到徒儿要来了。” 天机老人哈哈一笑,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不仅如此,还算到徒儿你如今是红鸾心动,怕是动情了吧?” 沈谦无奈地笑了笑,“师傅,徒儿两年未见您老人家,您来了不先问问徒儿这两年过得如何,竟一上来竟就取笑徒儿我,实在令徒儿心寒。” 天机老人摸了摸胡须,轻轻摇了摇头,“为师看你这模样也不似过得不好,只不过,感情似乎有些不顺。” “师傅何必提这伤心事,不提也罢。”说罢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天机老人看了他一眼,不由叹了口气,“两年前你来看我,为师还曾嘱咐你,不可参与进这党争中,你为何不听?” 沈谦闻言也叹了口气,“师傅您老人家一向料事如神,难道您还不知道徒儿为何如此?”说完他又摇了摇头,看着天机老人,“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师弟竟是七皇子,师傅当初可知晓他的身份?” 天机老人点点头,“虽说你们二人皆是我的徒弟,但我最为喜爱的还是你,你师弟当年能拜到我门下,我也是受故人所托不好推辞,他的身份我自然也是一早便知晓他虽有天分,但心思过重,我早料到他下山后便会去争那位子,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找到你。” “罢了,为师已经老了,再也不问这些俗事,谦儿,你要记住,伴君如伴虎,纵使他是你师弟,你也不得不防,他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你也需小心。”天机老人摇摇头嘱咐着他。 沈谦点点头,“徒儿知道,师傅放心。” 沈谦去了莫干山后,孟筱然确实如她之前所说,在云州城四处转了转,她没发现的是,自己的行踪被人看在了眼里,消息很快送去了郁京城。 陆子卿看完揽月刚送来的消息后,脸色有些不好,“她怎么会在云州?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揽月在一旁听着,也皱了皱眉,“主子,咱们在云州的总部地处深山密林,且还在周围设了迷障,孟姑娘虽说有些武功,但却没那个能力破了迷障进去,所以她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陆子卿摇摇头,最后挥挥手让揽月退下了,事实上,他哪里是担心孟筱然会找到那里,他自然有那个信心,那里一般人是不会找到的,他担心的不过是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开始怀疑自己了么? 他这倒是冤枉了孟筱然,虽说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却从未真的想要怀疑他,纵使知道他不简单,但她却从未深想。 沈谦在莫干山上待了一日,第二天便拜别了天机老人离开了,当天傍晚赶回了云州城,孟筱然在客栈等他,待他回来后,两人在客栈又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坐上马车往回赶。 陆子卿早就得到消息,知道孟筱然是与沈谦一道去了景国,这么长时间,两人一直独处一处,说不在乎是不可能,可他却也是无暇去想别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处理慕容修齐与柳凤鸾的事,这事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丝毫懈怠。 柳凤鸾被禁足一个月后终于恢复了自由,这段日子,她虽不能自由进出皇宫,可却也没闲着,与慕容修齐的通信没有断过,今日她的禁足令消除后,第一件事便是想着如何出宫,与慕容修齐见上一面。 他们二人一直以为两人的计划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孰不知,早有人将他们之间的勾结告诉了皇上,东方懿此刻心中怒火滔天,却也强忍了下来,他必定要找到机会,人赃俱获,看那贱人还如何狡辩? 过了几日,深夜亥时,坤宁宫一处偏门被推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快速闪过,宫里四处已陷入黑暗,那身影脚步匆匆,朝着北宫门的方向走去。 北宫门是皇宫的偏门,平时鲜少有人会从这里出宫,守卫自然松散不少,只见那人影走到宫门处,悄悄塞了一个荷包给一个侍卫,那侍卫四下看了看,瞧见一旁的侍卫正打着瞌睡,他立刻冲她挥挥手,让她赶紧离开。 待出了宫门,那身影便立刻朝着东面跑去,一辆马车隐藏在暗处,若不仔细看谁也发现不了,那身影跳上马车后,马车很快飞奔起来,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停在一处巷子深处,门被轻轻扣响,很快被打开,人影一闪而进,院子里一处房中灯被点亮。 “你总算来了。” “修齐,怎么样了?一切安排好了么?” 原来这人影竟是当今皇后柳凤鸾,她再次换上宫女的服饰偷出宫来,此时她一脸急切地抓住慕容修齐的双手,询问他情况。 慕容修齐勾唇一笑,用他魅惑众生的桃花眼“深情”地盯着柳凤鸾,“你放心,鸾儿,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着中秋宫宴那日行动。” “好,这便好……”柳凤鸾总算是安心了,这时慕容修齐看着她不同以往的装束,别有一股风情,不由眼神一暗,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亲了上去。 两人正亲的难分难舍,衣衫半解,“嘭”地一声,门被踹开,两人一惊,立刻分开,而东方懿一进门便看到他们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额头两边青筋爆起,“来人,将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给朕带回去,打入冷宫!” 身后的侍卫立刻领命,上前去抓柳凤鸾,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哭喊,“皇上,臣妾一时糊涂,皇上……” 东方懿冲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拿出一方帕子塞入柳凤鸾的嘴中,将她带了下去。 之后,东方懿便冷冷地看着慕容修齐,他在片刻的慌乱后早已恢复了冷静,迅速整理了衣衫,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东方懿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看着慕容修齐,对方却是一派从容,仿佛料定了东方懿不敢拿他怎么样。 过了许久,东方懿忽然笑了,然后脸神迅速变冷,转过身离开,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将这**后宫的奸夫给朕乱棍打死!” 慕容修齐脸色大变,他不敢相信东方懿敢如此对他,“东方懿,怎么说朕也是朝阳国的皇帝,你敢伤我看你怎么跟朝阳国交待?” 东方懿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他,眼中满是嘲讽的笑,“你说你是朝阳国的皇帝?有何证据?朝阳国的皇帝如今可是好好的待在驿馆里,你竟敢冒充一国之君,罪上加罪,死一万次都不够!”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震惊不敢置信,他前半生活在自卑与阴暗之中,靠着这副令人羡慕的皮囊,他游走在诸多千金中,如鱼得水,未曾想过他会有登上皇位的一天。 慕容修齐临死前还在想着,自己为何就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不是一国之君么?他们不是安排地天衣无缝么?怎么会如此? 一个多月前,相府在一夕之间覆灭,举国哗然,半个月前相府私开金矿的案子尘埃落定,皇上念在他们柳家世代功勋便免了死罪,但还是将相府所有人都发配到了边疆苦寒之地。 谁知这事才刚过去没多久,皇后娘娘也在一夕之间暴毙身亡,对外宣称是染了恶疾,众人纷纷各怀心思,四皇子被软禁在别宫,永世不得出府。 曾经风光无限的相府没了,曾经身份最为尊贵的四皇子也失势了,皇族之间风云变幻,不是寻常百姓能看懂的,不过是为郁京城的百姓增添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还有一件事,朝阳国皇帝慕容修齐离奇失踪,使臣便寻不得便禀报了大商国的皇帝,东方懿立刻加派人手四处寻找,最终无果。 使臣只好立刻赶回国,朝阳国皇后娘娘得知消息后悲痛不已,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朝臣商议后一致拥护皇后嫡子登基。 柳氏一族失势,最开心的莫过于贵妃娘娘,她的儿子五皇子如今也成为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一时间五皇子府门庭若市。 ------------ 第一百零三章 中秋佳节 孟筱然与沈谦在回郁京城的路上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刚开始颇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娘娘不会真的生了恶疾吧?”孟筱然看着面不改色的沈谦问道,看他那模样,似乎知道些什么。 沈谦却是笑了笑,“自然不会真的得了恶疾,不过这些都与咱们无关,皇宫的事牵扯的越少越好,总之咱们第一个目的达到了,这便好了。” 孟筱然点点头没再追问,而沈谦却是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那个人的手笔,怕是之前他在相府也是为了对付相府,只不过后来发现了孟筱然,知道两方目的一致,是以他们撤出了人手,坐收渔利,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待两人一路赶回郁京城,夏季已经过去了,中秋将至,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一辆马车停在了庄子外,孟筱然掀开帘子走了下来,稍后沈谦也下了马车。 孟筱然依然穿着一身男装,除了身材瘦弱之外,远远望去倒是真像一英俊秀气的少年郎。 陈敬风正在庄子旁的药圃里收拾他的那些宝贝药材,听到声响便抬起头,看到两人立刻喜笑颜开,“沈谦和妹妹回来啦?正好明日中秋了,我还担心你们俩要在路上过节呢,那多无趣,好在你们回来了,明日咱们好好聚聚,过个热热闹闹的中秋。” 沈谦看着他朝自己走近,不由调侃道:“我记得你以前活了二十多年,这逢年过节也都是一个人啊,那时你不是还说了,一个人清静,怎么这会竟想热闹热闹了?” 陈敬风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那时候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自然想要清静,如今我有妹妹,庄子上又多了霓裳和胡婶子,也算是有个家的模样了,我自然要热闹热闹了。”说完还似挑衅一般瞥了沈谦一眼,那模样说不出的得意,令沈谦一阵牙痒。 霓裳在厨房里做饭,陈敬风一进院子便喊了几声,“霓裳,霓裳,多加几个菜,你家姑娘回来了。” 霓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到孟筱然立刻满脸笑意,“姑娘回来了?我这就去捉只鸡杀了。”在庄子上这些日子,霓裳已经从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大丫鬟变成一个合格的农妇了。 她学着附近的村民,在庄子外圈了一块地,种了些时蔬,又养了几只鸡鸭,如今这庄子上也是越来越有人气了。 沈谦抬眼看了看院子,虽还与从前一般大小,但收拾地十分干净整洁,东西摆放地错落有致,药材都整整齐齐放在木架上,再不像从前那般随意散落一地。 “敬风,看来你这里确实需要个女人,你看看,这才多久,这院子就已变了样,比之从前好了不知多少。”沈谦闲着调侃他。 陈敬风闻言一愣,而后摆摆手,“这要多亏了霓裳,我是沾了妹妹的光,至于女人,我还是算了,这辈子只需与我的药材医术为伴就好,省得麻烦。” 刚去捉了鸡杀好回来的霓裳正好听见了这句话,脸上不由闪过一抹难过,孟筱然一转眼看到了她,立刻轻咳一声走了过去,“霓裳,我帮你一起去准备饭菜吧。” 霓裳回过神,立刻摆摆手,“姑娘你长途跋涉,赶紧歇歇吧,我去做饭便好,很快就好了。”说完便匆匆穿过院子,走进了厨房。 孟筱然看了沈谦一眼,两人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霓裳对陈敬风的心思他们自然看出来了,而陈敬风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只是一直没有表示,刚刚又说了这样一番话,看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 中午,三人坐在桌上用膳,霓裳又去喂胡婶子吃饭了,或许是觉得难堪,她没有坐上桌与他们一起用膳,一个人躲在厨房吃了。 “如今咱们庄子上也多了几个人,我在想着这几日便叫人来,将我这庄子扩建一下,后面再造一进院子,到时候妹妹她们就住到那里,也方便许多。” 沈谦闻言点点头,“过了中秋我便叫些人过来,替你建个院子。” “好,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明日你过来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一顿。”陈敬风端起茶杯举向沈谦,沈谦笑了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第二日便是中秋,孟筱然一早起来后便与霓裳一起走到不远处的集市上,这里算是这一片最繁华的地段了,每隔几日便会摆一次集,周围的村民都拿着自己家里富余的肉蛋来卖。 因今日是中秋,集市上尤为热闹,孟筱然与霓裳一起,买了许多新鲜的肉菜食材便回去了。 既然是过中秋,那自然要应景,两人买了些面粉馅料回来,打算做些月饼,陈敬风一大早又去山上采药了,胡婶子被关在屋子里,防止她乱走。 两人一回来,孟筱然便立刻把房门打开,将胡婶子领了出来,让她坐在院子里,她与小翠搬了张桌子到院中,开始和面做陷。 “小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胡婶子虽疯了,但最近情况好转了许多,虽依旧认不清人,但却能够与人交谈几句了。 霓裳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日子久了,被她喊“小翠”也没什么感觉了,反而渐渐与胡婶子产生了感情,她笑着对胡婶子说道:“娘,今日中秋,我跟姑娘做月饼呢,娘最爱吃什么陷的月饼?我给你做。” 胡婶子笑呵呵地拍拍手,“月饼好,小翠最爱吃月饼,吃豆沙馅的……” 霓裳点点头,“好,我做豆沙馅的给娘吃。” 孟筱然看着她们两人,心里一阵难过,但又欣慰,好在有霓裳,胡婶子才不至于孤苦无依,再过一阵子她怕是又要离开了,要去风花雪月楼了,胡婶子还是要托付给霓裳。 两人忙碌了一个上午,做了许多月饼,陈敬风背着篓子进院子时便闻到一阵香甜,“嗯,好香,又做了什么好东西?” 孟筱然端了一碟子刚做好的月饼走了出来,冲着陈敬风笑道:“大哥,快来尝尝,我跟霓裳做了月饼,忙活了一上午,刚出炉的。” 陈敬风将背后的篓子放下,去打了些水擦洗一番,这才走进了前厅,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嗯,味道真好,比城里那些专门做糕点的铺子做的都好,妹妹手艺了得啊。”三两下吃掉一块,他又捻了一块,孟筱然见他吃得开心,不由提醒道:“大哥少吃些,午膳已经在做了,一会就可以吃了。” 陈敬风点点头,吃了两块月饼便没再吃了,几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膳,因为中秋,家家户户都是习惯晚上全家人一起赏月,是以晚上这顿才是重点。 所以,孟筱然和霓裳下午歇息了一会便开始忙碌,准备晚上的吃食,沈谦在傍晚时带着青枫过来了,青枫手里还拎着几坛酒。 “之前喝了几几坛好酒,今日我也带了些过来,十几年的桃花酿,你一定没尝过。”沈谦有些得意地说道。 陈敬风闻言眼睛一亮,“不会是你八岁那年离家前你娘酿的桃花酿吧?埋在你院子里那株桃树下。” “正是!” “哈哈,你小子竟如此大方起来,这酒从你回来我便一直讨要,你死活不给,今日竟带了两坛过来,这太阳是打西边升起了吧?”陈敬风大笑着将青枫手里的两坛酒接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坛凑近闻了闻。 “嗯,好酒!不亏是伯母亲手酿的。”陈敬风赞不绝口。 这一夜,沈谦与陈敬风喝了许多,将那两坛子酒喝得一滴不剩,两人酒量一向很好,这一次却都趴下了,孟筱然与霓裳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最后,沈谦自然是由清枫抬回去,而陈敬风则是孟筱然与霓裳一起,合力将他送进了屋子,孟筱然见霓裳端了水,一脸心疼地替他擦脸,心中微微叹息一声离开了屋子。 今夜月色极好,中秋本就是举家团圆的日子,一起坐在院中赏月便是最欢乐的事了,她看着天空明亮的圆月,忽然有些怅然,不知陆子卿今日在何处?是否也与她一般思念着他? 此时的陆子卿,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他放下手中的文书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一轮圆月映入眼帘,又到了中秋佳节课,不知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过这些节日的习惯,可不知为何,今夜他忽然想着,若是她在此处那该多好,他们想必会一起赏月闲谈,就如同最平常的家人一般,却温暖异常。 爱情果真是最奇妙的东西,两个相爱的人,即使不在一起,思念却是一样的,深入他们的血液中,难以根除。 “姑娘在想表少爷?”霓裳走出来便看到她一脸惆怅地抬头望着夜空的明月,自然明白她怕是想着某个人,而这个人自然是她的爱人。 霓裳被她救下那时起,便知道她的身份肯定没那么简单,一开始她见沈谦对其情深义重,以为两人是一对,可后来她渐渐也看出来了,姑娘对沈公子并没有那种感情。 直到她无意间听到陈敬风说起陆子卿,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姑娘喜欢的是陆子卿,也就是当初借住在相府的表少爷,她仔细想想便明白了,在相府时表少爷对姑娘多有维护,最后姑娘还住进了墨玉斋,日久生情也是正常,不就如自己这般么? ------------ 第一百零四章 孟家小院 待中秋一过,第二日,沈谦果然派了人来替陈敬风建造小院,后面一块空地被收拾了出来,连着原本的庄子一起砌了一道围墙,这样原本的二进小院子瞬间变成了三进,大了许多。 孟筱然这段日子却始终有些闷闷不乐,时不时看着一处发呆,陈敬风虽是个粗枝大叶,但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摇了摇头。 “妹妹,若是想他了便去找他,整日待在这里愁眉苦脸的,大哥看着也不忍。” 孟筱然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了,真的有那么明显么? “大哥,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当真表现得如此明显?” 陈敬风叹了口气,“那当然,你的脸上就写了两个字,相思!”哎,沈谦那小子,这情侣坎坷啊,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如意呢? 孟筱然被陈敬风一说,脸瞬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想找他,可如今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他,所以只能傻傻等着。” 陈敬风一听立刻有些不满,皱着眉头说道:“那小子竟如此摆谱,难不成我妹妹还要求着他不成?他的行踪你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约定好一个见面的方式么?” 孟筱然摇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发现了相府藏金块的地方,我回去后只来得及通知他赶快离开,也忘了要跟他说别的。” 陈敬风点点头,“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这样,你还是先回城吧,我这里偏僻的很,怕是他想找你也找不到,我听沈谦说他给了一处院子在你名下,你先去那里住下,城里消息也灵通一些,或许很快便能找到他。” 孟筱然一想这办法似乎可行,于是点点头,“好,我听大哥的,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趁时间还早进城吧。” “哈哈,看你这样子,怕是一刻也待不下去,我这就去找人租辆马车,送你进城。”陈敬风难得见到她这样小女儿形态,忍不住调侃几句,孟筱然却是羞红了脸,连忙摆手,“大哥,不必租马车,我用轻功就好。” “也行。” 孟筱然的东西不多,收拾了换洗的衣物,带了些银两便离开了,临走前陈敬风颇有些不舍,嘱咐她道:“妹妹,可别去了就不回来了,有了情郎就忘了大哥可不成啊。” “大哥!”孟筱然颇有些哭笑不得,又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只好皱眉白了他一眼,又对一旁的霓裳说道:“大哥和胡婶子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了。” “姑娘哪里的话,这是我该做的。” 孟筱然进城了,沈谦自然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立刻命人去打扫那间院子,又送了几个下人过去,所以当孟筱然依照记忆来到那处院子时,一时有些不敢认。 只见门前一副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孟府,她有些疑惑,难道这院子一直都挂着这牌匾,沈谦说将这院子过户到了自己名下,她一直没多问,此时倒是有些不解了。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看到她,立刻满脸堆笑,“主子回来啦?小的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孟筱然心中疑惑更甚,但却也有了大概得猜测,怕是沈谦安排的,她点点头,随那小厮进了门。 “主子,奴才名叫来福,以后便是这院子的管家,主子有任何事尽管吩咐奴才。” 孟筱然看了看院子,不错,是她从前夜里来过许多次的院子,又听了那来福的话,不由好笑,这么点大的院子竟有管家,不过她初来乍到有个人帮着也好。 刚走进内院,便看到五六个丫鬟婆子站在两边,看到她后立刻行礼,“见过主子。” “奴婢春花。” “奴婢夏荷。” “奴婢秋月。” 三个丫鬟依次报上名字,最后齐声行礼,“见过主子。”孟筱然闻言,朝那个叫夏荷的丫鬟看去,见她模样陌生,与自己之前见到的夏荷完全不一样,便以为是巧合。 谁知那夏荷站了出来,笑着说道:“姑娘,奴婢三人以后便是伺候姑娘起居的丫鬟,姑娘有任何吩咐尽管使唤奴婢们。”说完趁人不注意还冲孟筱然眨眨眼,孟筱然挑了挑眉,心中有了成算。 这边来福又介绍了另外三个年级稍大的妇人,“主子,这三位分别是贞娘,她是在厨房负责做饭的,这位是兰婶子,负责烧火,另外这位叫宋妈妈,是负责浆洗的。” 孟筱然有些感慨,这沈谦短短时间竟将这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安排的如此妥当,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暗暗叹了口气,“好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都下去吧,有事我会吩咐大家,只要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众人便散了,夏荷走上前笑吟吟地说道:“奴婢带姑娘去歇息吧。” 孟筱然点点头,跟着她来到右手边一处屋子,屋里两扇大窗,如今大开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屋里摆放了许多精致秀雅的摆件,不会显得过于富贵,但也看得出是好东西。 “姑娘累了吧,坐下喝杯茶吧,奴婢去厨房端些点心来给你垫垫肚子,午膳还要等一会。”夏荷轻声细语地说着,孟筱然看着她,忽然笑了笑,“是你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夏荷却听懂了,她笑着点点头,“奴婢就是夏荷,夏荷便是奴婢。” 孟筱然点点头,“这是你真实的模样?” 夏荷点点头,“是的,奴婢生来便是这副模样。”孟筱然不由笑了,这夏荷,在相府时性格沉稳谨慎,没想到倒是个会说笑的,“你去忙吧,我这里不必伺候了。”夏荷点点头退了出去。 孟筱然穿越来到这大商国已有一年多,但却是第一次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事事都不用她操心,自有人安排好。 到了晚上,待众人都睡下后,她来到从前她与沈谦见面的那间屋子等着,因为她知道,沈谦今夜肯定会来。 果然,亥时未到,门被推开,孟筱然点燃了油灯,看着走过来的沈谦笑了笑,“多谢你,这院子安排的这么好,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家了。” 沈谦看着孟筱然,笑了笑,“这里是孟府,以后便是你的家了。”说着又将一只锦盒推到她面前。 “什么东西?”孟筱然看着面前的盒子,不敢收,她不想欠他太多。 沈谦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笑了笑说道:“你在相府待了这么久,历经艰险,这些都是我当初答应你的东西,你不必有负担,打开看看。” 孟筱然打开了锦盒,发现里面放了数张纸,于是拿了起来,翻看了一下发现是这院子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这些卖身契你收好,这院子里的人以后都听你差遣。” 孟筱然点点头,将七张卖身契折好打算放回去,这时发现锦盒底部还有一张对折的纸,她有些疑惑地拿了起来,看着沈谦问道:“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愣住了,纸的上方写了两个大大字:路证。 孟筱然微微一愣,这才记起,在大商国,没有路证几乎是寸步难行,想起当初自己进入相府前的确有向沈谦提过,让他替自己办一张路证,过了这么久她都快忘记了。 她仔细看了一下路证上的内容:孟筱然,江南泾县孟家庄,孟广业之独女,父母早亡,独身举家搬迁至郁京城。 “孟家庄真的存在么?”孟筱然抬起头看着沈谦问道。 沈谦点了点头,“自然是存在的,为了让你的身份不被怀疑,当然要做的真实。” 孟筱然点点头,将路证折好收了起来,“如此我便放心了。” “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沈谦忽然说道,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孟筱然迟疑了一下,“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沈谦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而是示意她接过去。 孟筱然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地契,再仔细一看,上面写的竟是京都大酒楼! 孟筱然十分吃惊地看了沈谦一眼,过了一会将那地契收了起来放到沈谦面前,“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之前你答应了要去风花雪月楼做内应,这便是报酬,我提前给了你,今后京都大酒楼便是你的了。”沈谦将那份地契推了过去。 孟筱然摇了摇头,“我答应与你交易,你已经替我找到了柳如雪,也替我报了仇,咱们两清了,你不必再给我这个。” 沈谦笑了笑,“收下吧,去做内应毕竟还是十分凶险,这是你应得的。再说你一个女子想要生存下去,总要有些产业,否则以后你要如何养活胡婶子和你这一大家子人?如今人已经是你的了,月银我可不会再替你给了,这都要你自己安排的。” 孟筱然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最终还是收下那张地契,不过她心里清楚得很,沈谦如此做,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情谊,她该拒绝的,可现实却让她拒绝不了,能够有自己一份产业,她今后在这异世也算是有了归宿。 沈谦走后,孟筱然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沈谦给的这些都是她冒险去做内应应得的报酬,她不必介怀,可最终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她将那份地契收好,打算下次见面还给他。 ------------ 第一百零五章 相见 这一夜,孟筱然本以为自己会难眠,可没想到她竟很快入睡了,一睁眼天已大亮,她坐起身,瞬间觉得神清气爽,“看来休息好了,人才能倍有精神啊。” 听到声响,夏荷在外面敲了敲门,“姑娘醒了么?奴婢们可否进来伺候?” “进来吧。” 门被推开,春花和夏荷走了进来,春花手里端着面盆走到屋里洗漱一侧,夏荷见孟筱然已自己在穿衣,立刻走过去帮她。 孟筱然颇有些不适应,于是说道:“你们放下东西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夏荷与春花对视一眼,而后双双退了出去,孟筱然穿好衣衫,又洗漱好,这时秋月走了进来,“奴婢替姑娘梳头吧,姑娘喜欢什么发式?” 孟筱然坐在铜镜前,想着自己确实不擅长梳头,便让她帮忙吧,于是扭头对她说道:“简单一些便好。” 秋月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替她挽了一个流云髻,又从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一根金步摇插入她的发间。 孟筱然这才发现了这里放了好几个盒子,她一一打开,发现里面放着各式首饰,金钗步摇以及玉饰都分开放起来,她皱了皱眉,“这些东西都是你家公子准备的?” 秋月闻言愣住,她自然看出了孟筱然脸上的不悦,于是低下头说道:“姑娘,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事先备好的,奴婢们来时只是负责打扫收拾了一番,其他的都未曾经手。” 孟筱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站起身,“好了,你下去吧。” 秋月点头退下了,孟筱然看着梳妆台上摆放的数个首饰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沈谦送来这么多东西,让她如何心安?她对着镜子,将头上那根步摇拔下来放了回去,拿起自己之前那根玉簪插上。 孟筱然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找陆子卿,所以白日里用完早膳她便打算出府,夏荷想要跟着,孟筱然转身看着她,“你们都不要跟着,在府里待着吧,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姑娘一个人怎么行?还是带上奴婢吧,有什么事还有个照应。”夏荷不放心,劝说着。 孟筱然看着她,眼里有一丝不满,“夏荷,如今你们的主子是我,我让你们不要跟着你们听不见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夏荷闻言立刻跪下来,“姑娘息怒,奴婢自然是一心向着姑娘,奴婢待在府里就是。” “你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说这话不过是想让你们记住,如今我才是你们的主子,我的事情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若是有人想要在你们这里打探什么,你们应该知道该如何做吧?” 孟筱然本不想如此,但若是不立威,她倒有些担心沈谦会对自己的消息了如指掌,虽然他没有恶意,但她还是不希望自己活在别人的监视中,那样还有什么生活可言? 院子里的众人听了她这番话立刻跪了下来,“奴婢们知道了。” 孟筱然见自己的一番话起到了作用,于是转身便走,“我出去了,你们都起来做事吧,所有人来便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是。” 孟筱然朝门口走去,嘴角含笑,心里默默想着:既然都是我的人了,就不信治不了! 孟筱然走在大街上,心里忽然有些惆怅,她根本不知道陆子卿会在哪里,甚至连他如今在不在郁京城她都无法确定,这样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她不断回想着自己与陆子卿在哪些地方有过共同的回忆,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当初两人定情的护城河畔,她走上双廊桥,站在一侧看着河里缓缓流动的水,陷入沉思。 她在双廊桥侧坐了许久,来来往往的人经过时不免多看几眼,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脸愁绪坐在廊边,看样子应该是在思念情郎吧。 夜幕降临,孟筱然叹了口气,她坐了一天,看着河水发了一天的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天都黑了,她也该回去了,不然府里那几个人也要着急了。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离她不远处站着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那人一如从前一般面带微笑,轻声唤她,“然儿。” 孟筱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难道我想了一日,竟出现了幻觉?” 陆子卿又笑了笑,朝她伸出手,“然儿,过来。” 孟筱然朝他走去,笑了笑,“看来真是魔怔了。”她试探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手刚搭上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没有在做梦,真的是我。” 落入他怀中时,孟筱然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抬起头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温热的触感让她终于有了真实感。 “子卿,真的是你。” 陆子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陌生的触感令孟筱然浑身如触电般瞬间**了一大半。 “自然是我,我听人说双廊桥上有个绝色美人坐了一天,遥望着河水,满脸愁绪,我便猜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竟真的是你。”说着他手上用力,将孟筱然紧紧抱在怀里。 久别重逢,两人自然欣喜不已,过了许久,陆子卿才想起问她,“你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天未进食么?” 孟筱然摇摇头,笑着摸了摸早已饿瘪了的肚子,“真的饿了,快带我去吃东西吧。” 陆子卿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幸好如今天还不冷,若是入了冬,你在这外面坐上一天,那怕是会冻坏身子了。” 孟筱然心中满是甜蜜,纵使眼前的男人说的是埋怨的话,她却觉得幸福无比,冲他笑着说道:“好了,别说我了,快带我去吃好吃的,否则我真的要饿坏了。” 陆子卿带着孟筱然来到京都大酒楼,此刻站在这里,孟筱然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昨夜沈谦将酒楼的地契给了她,如今按理说这酒楼已经是她的了,她看着生意火爆的酒楼,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将地契退还给沈谦的决心。 这酒楼地处闹事,又是郁京城最出名的酒楼,达官贵人最爱来这里,日进斗金都不夸张,她如何能收下这么重的“报答”? “在想什么?不是饿了么,还不快进去。”陆子卿看她站在门口望着酒楼里面发呆,笑着提醒道。 孟筱然这才回过神,两人一道进去,小二都在忙碌,掌柜的见有人来便立刻迎上来,看到陆子卿时微微顿住,毕竟谁不知道这相府如今已经倒了,这陆公子虽说没被牵连,但总归是有些…… 陆子卿装作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要一间厢房。” 这做生意哪有嫌客人的,掌柜的愣了片刻便立刻满脸堆笑,亲自将两人迎到二楼的厢房中,临走前看了眼陆子卿身边的孟筱然,眼中划过一抹疑惑,那姑娘看着十分眼熟,像极了曾经在酒楼做事的那位姑娘。 他想了想随即摇摇头,不可能,那丫头惹了事,怕是早就走了,怎么会还在郁京城?即便是在这里,那也不可能跟陆公子这样身份的人站在一处,且看她衣着打扮,看着也知道身份不俗,断然不是那个丫头。 孟筱然一天滴水未进,是真的饿了,饭菜上来后也不客气,吃得香甜,陆子卿一直看着她,不时为她夹些菜,脸上满是宠溺的笑。 “你怎么不吃?干嘛一直看着我?”孟筱然见陆子卿面前的碗都没动过,于是停下来催促他也吃饭。 陆子卿笑了笑,“然儿,能这样看着你用膳真好,所以我想多看几眼,你别管我,待你吃好了我再吃也不迟。” 孟筱然的脸一瞬间像染了色般变得嫣红一片,在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动人,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子卿,你为何这么会说情话?” 陆子卿开心地笑了,伸手抓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说道:“我没有在说情话,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孟筱然心跳如雷,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这陆子卿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没想到说起情话来毫不逊色,让她这个从未有过感情经验的新手有种晕眩的感觉,仿佛快要溺毙在他的柔情中。 一顿饭在陆子卿的情话不断和孟筱然的羞赧无比中结束,两人肩并肩闲步在街道上。 “子卿,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陆子卿转头看着她的侧颜,见她表情有些凝重,心中忽然一阵紧张,他强做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他走到一处较为隐秘的巷子口停下,她有些犹豫地咬了咬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到底怎么了?”陆子卿的心高高提起,见她如此模样更是心急如焚,他害怕听到她的答案,怕是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但又有隐隐的期待,希望不是那件事。 “子卿,我……”孟筱然看了他一眼又顿住,见他有些急切,又想到他曾经同她说过的话,心里的担忧更甚。 “子卿,你知道我这次去景国是去做什么?” 陆子卿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已猜到她要说的话,于是他点了点头。 “你走前给我的信,我看了,不过那时你已经走了,我想追也追不上。” ------------ 第一百零六章 相聚欢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紧,他想追她,是为了阻止她去找柳如雪么? “我知道,柳如雪是你姑母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你父亲那么看重那个妹妹,自然对柳如雪也十分喜爱,我去景国找到她了。” 孟筱然说着抬眼望着他,“我没杀她,但却让她余生都活在地狱中,你,会不会怪我?”她眼中的担忧和小心令陆子卿心中一疼,立刻将她拥入了怀中。 “傻姑娘,我怎么会怪你?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不过是罪有应得,你不必顾虑我,更不必考虑我的家人,我只希望你为小翠报了仇后心中能够畅快一些,不要再似从前那边郁郁寡欢。” 孟筱然闻言忽然鼻子一酸,这么多日子来的煎熬委屈在爱人面前再也无法掩藏,泪如雨下。 陆子卿穿得单薄,很快便感觉到胸前的潮湿,他立刻将孟筱然从怀里推出,见她满脸的泪痕,立刻心疼不已,他伸手擦了擦她的泪,“哭吧,想哭便哭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别再为那些事情再哭了。”说着又将她搂进怀里。 月光如水,照射在幽静的巷子里,两个紧紧相拥的男女似乎已忘记了时间,默默享受着这一刻。 夜色渐浓,陆子卿与孟筱然走在回孟府的路上,不时闲谈几句,待到了门口,陆子卿心里不由一阵不舍,心中觉得这段路太短了些。 “子卿,今后这里便是我的家了,若是你要找我可来这里。” 陆子卿点点头,也不去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座院子,她的过往他不想探知,就如他也埋藏了许多秘密,只要他们相爱,一切他都不想深究。 “好了,夜深了,快些回去吧,若是想你了我便来找你。” 孟筱然听了他的话不由脸一红,不过如今却是淡定了许多,她已渐渐习惯了陆子卿不时来上几句的情话。 此时已是深夜,孟筱然也不想惊动府里的人,便纵身一跃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刚走没几步,便听到声响,“是谁?” 来福的声音,孟筱然不禁感叹,沈谦替自己挑的这些人还都有些本身,自己如此小心了来福却还是十分机敏地发现了。 “来福,是我。” 来福松了口气,“是姑娘啊,姑娘你回来就好,奴才跟夏荷一直担心着,又不敢随意出府寻你,只好在院子里等着。” 孟筱然闻言不由愣住,“你们一直没睡?等到现在?” 来福这时候点起一个火把走了过来,“姑娘,夜深了,您快些进去歇息吧。” 孟筱然心中有些感动,忽然就有了家的感觉一般,她朝来福点点头,嘱咐他,“你也早些睡吧。” 走到内院,果然发现正对着院门的厅里亮着灯,她走过去后,夏荷立刻走了出来,“姑娘回来了,那就好。”她似乎是松了口气,看样子也是一直在担心着。 孟筱然冲她点点头,内心里对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亲近了许多,“辛苦你了,快去睡吧。” 夏荷摇摇头,“奴婢替姑娘打些水来,伺候好姑娘洗漱再睡。”说着她朝朝着外院走去。 过了一会她端了一盆热水回来,孟筱然自己洗漱好,夏荷替她将发髻拆下,这才端了水离开,“姑娘早些睡吧,奴婢告退。” 孟筱然吹灭了油灯,可躺在床上的她却久久无法入睡,今日她与陆子卿终于又见面了,且她如今也有了固定的居所,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找不到对方这样的事了。 她与陆子卿虽然定情许久,却很少像今日这般闲逛在郁京城的大街上,让她忽然有种恋爱的感觉,在那个世界里,年轻男女恋爱,一起压马路似乎是常有的事。 她便常常看到一对情侣手牵手绕着小区不停地走,从前她还有些纳闷,不懂他们这样毫无目的走路有什么意思,如今她却是真的懂了,原来,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走再多没意义的路,也会觉得甜蜜幸福。 脑中忽然又冒出沈谦的脸,想着他这段日子做的一切,还有青枫曾经说的话,孟筱然思绪忽然纷乱起来,她从前并不觉得沈谦的心意会让她如此为难,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将他视作朋友,这样便会觉得为难了。 “哎,不想了,还是早些完成他的任务,以后与他少些接触便好。”孟筱然对自己说道,然后闭上眼睛打算入睡,不知不觉也入了梦乡。 孟筱然这两日过得十分开心,没有了做卧底时的压力,且有爱情的滋润,心情自然舒畅无比,不过她这两日并没有出府,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众人纷纷松口气,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每日夜深人静时,陆子卿会悄悄摸进来。 “叩叩”,窗户上又传来了细微的敲打声,正坐在桌边的孟筱然心中一喜,前两日夜里,当她第一次听到这声音时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是陆子卿,他竟在深夜偷偷过来! 已经有了两次经验她自然不会再惊讶了,快速走过去打开了窗门,陆子卿一脸笑意站在窗外,轻轻一跳进了屋子,孟筱然将窗门关好,两人在桌边坐下。 “我泡了一壶花茶,夜里喝茶会影响睡眠,所以我让人买了些对助人安眠的花茶回来,你尝尝。”孟筱然倒了一杯递给他,陆子卿接过一饮而尽,笑着说道:“然儿还真是贤惠,若是日后娶了你,我相信我一定会过得很好。” “瞎说什么!”孟筱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倒茶,虽说两人在一起时日也不短,但这还是陆子卿第一次说出要娶她这种话,虽是玩笑,但也够她害羞的了,同时心里也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然儿,今日来是要同你告别,家里出了些事,我要回去处理一番,怕是有一段日子不能回来。” 孟筱然微微一愣,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陆子卿趁机抓住她的手,说道:“你放心,待事情处理完我便会回来,届时带你回乡见过父亲母亲,求他们答应我们的婚事。” 孟筱然心中一跳,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甜密,最后笑着点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子卿,我也有事要同你说。”孟筱然不打算隐瞒自己即将要去风花雪月楼的事,她也不想隐瞒,若是日后被他知晓了反而会生出间隙。 陆子卿依旧拉着她的手,仿佛她的手是什么上好的物件一般,仔细的观察把玩,“子卿,过段日子我要去风花雪月楼做内应。” 陆子卿闻言手一顿,脸色有些不好,孟筱然以为他是不希望自己去那样的烟花之地才如此,于是赶忙解释道:“去之前沈谦会给我服下易容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陆子卿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有无奈有不忍,更有难过,“然儿,相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为何还要替沈谦做事?如今你还有什么苦衷或是把柄呢?若是为了生存,我可以养活你,你不必如此了。” 孟筱然摇了摇头,“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交易,不过我保证,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我绝对不会再替他做事了,我会跟你一起回去,从此以后我们便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陆子卿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脸上还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那笑容在灯光地照耀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可却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他多么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后,这一切的美好都成了泡影。 陆子卿走后不久,沈谦也在一日夜里找上门,递给她一个小瓷瓶,孟筱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手中的青色瓷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让敬风做的易容丹,费了些功夫才做好,这丹药你服下后一个时辰,脸上会长满斑点,一般人绝对看不出破绽,就算是水洗也不会褪去,不过你放心,这丹药你放了许多上好的药材,待日后你服下解药,不但不会损伤你的容颜,反而会令你更加美丽。” “这么好的东西?也真难为大哥了。”孟筱然拿过那小瓷瓶,又看着沈谦问道:“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 沈谦点点头,“明日。” “明日?这么快!”纵使孟筱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一听是明日还是有些吃惊,没想到会这么匆忙。 “为了做这易容丹已经耽搁了一些时日,明日便要开始行动了,具体计划你听我与你道来……” 事实上,这易容丹早就已经做好,沈谦没来不过是因为知道陆子卿每日都会来找她,直到陆子卿离开,他才过来,虽说心中难过,但他还是不忍看她伤心,想着让她与心爱的人多待几日再走不迟。 他们之前便已调查清楚了,风花雪月楼的头牌子黛,明面上是青楼花魁,而事实上她是替五皇子做事,在青楼秘密替他收集情报,而五皇子与奕国商人合作,偷卖武器,这是大罪,想必沈谦此次去便是为了查证此事,而后扳倒此时皇位的最大竞争者。 不过沈谦在一年前便已安排了一名内应在那里,只不过那时他们的重点在相府,故而那边没有多关注,此时让孟筱然去也是他自己的一点私心。 ------------ 第一百零七章 花魁子黛 本该离开的陆子卿此时却在郁京城外不远处的庄子里,这两日他一直有些郁郁寡欢,时常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远处发呆,心中纷乱。 揽月自然知道主子心里的想法,他看着这两日主子一直愁眉不展,心里也有些无奈,上前劝说道:“主子不必太过介怀,孟姑娘今后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你也是情非得已。” “若她知道了其实我一直在利用她,她当真不会怪我?”陆子卿看着前方无意识地问道。 揽月一阵语塞,他也说不准,况且女人的心思本就难猜,他也无法确定孟姑娘知道真相后是不是真的会原谅主子,可在他看来,主子身份尊贵,对那孟姑娘这样在意,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看重了,她还有什么好在意? “属下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也常跟着主子一起听叶叔的教诲,他不是说过,儿女情长要不得,娶妻生子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若真的动情便会耽误终生,而且主子今后也是要登上那高位的人,这情爱更是要不得啊。” 揽月一直将自家主子对孟姑娘的感情看在眼里,这一步步走来,显然主子已经是动了真心,他虽知道主子不爱听,但这些话他却不得不说。 “罢了,希望日后她能明白我也是情非得已。”陆子卿手中捏着孟筱然从前送的那只荷包,他一直带在身上,似什么宝贝一般,闲暇时总会拿出来看几眼,放佛如此便像是看到她在自己眼前一般…… 热闹的街道上,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辆精致的马车经过,所到之处,皆是一阵香风。 马车里,坐着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身穿紫烟罗纱裙,当真是倾国倾城,只一眼便要人移不开视线。 只见她肤白若雪,脸上一丝瑕疵都没有,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又透出淡淡红晕,端是显得光彩照人,便是那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也要被比了下去,一双大眼,如同秋波一般,脉脉含情,琼鼻坚挺,唇不点而红,这样的美人儿,任谁看了都倾心不已。 美人旁边还做着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看样子应该是紫衣美人的丫鬟,模样也是娇媚动人,但一对比就相形见绌了。 绿衣女子转动着一双机灵的大眼,悄悄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街上的情景,马车周围围许多人,几个一堆站在一起,眼睛不错,专注盯着马车,不时还闭上眼睛享受着阵阵香风。 “子黛姑娘的马车总是这样香味怡人。” “是啊,这样清新雅致的香味才衬得上子黛姑娘那样的绝色佳人!” “可惜子黛姑娘坐在马车里,咱们都见不着,若是能一睹佳人绝色,此生无憾啊!” “是啊,上次只远远瞧上了一眼,当真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啊!” …… 绿衣女子放下了帘子,脸上一脸得色,笑嘻嘻地看着紫衣美人说道:“姑娘,每月初一咱们去山中进香,这街上便热闹非凡,怕是整个郁京城的男子都赶了来呢,都想着能一睹姑娘的风采!” 原来这紫衣美人便是那风花雪月楼里的花魁子黛,便是那位令无数青年才俊为之折腰的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姿更是人间难得,最让人难忘的便是她那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京城里附庸风雅的年轻公子们每隔几日为了能见到她一面,更是争得头破血流。 子黛听了绿衣女子的话,轻轻一笑,瞬间如昙花绽放,连马车里似乎都亮了起来,“弄影,别瞎说。”话是这样说,可脸上分明写着开心。 弄影轻笑了下,“好好好,奴婢不说了,就是待会上山了,姑娘可要戴好帽帷,不然的话,奴婢担心啊,这山上的香客一个个光顾着看姑娘,连香都忘记上了!” 子黛脸上闪过羞恼,拿着帕子的手点了一下弄影的头,“你这小蹄子,竟敢在这编排我!” 弄影揉了揉头,一脸委屈,哀怨地看着子黛,“哎呀,姑娘,奴婢这哪是编排你,奴婢说的可是实话,上次你忘记戴帽帷你忘记啦,整个法华寺,就连妇人都盯着你瞧!” 子黛柳眉轻挑,美丽的大眼微微嗔怪了弄影一下,说道:“好了,别说了,这次记得戴上便是,倒是你这丫头,自己失职没替主子想着,若有下次,看我不罚你!” 弄影嘻嘻一笑,讨好地说道:“奴婢知道姑娘最心软了,才舍不得罚奴婢呢!奴婢以后定不会再忘了,姑娘莫怪。” 主仆二人就这样一路闲话到了法华寺,众人皆知,子黛姑娘有个习惯,每月初一都会去法华寺进香,所以每到这日,城里附庸风雅的年轻男子便纷纷等在街上。 更有甚者,为了一睹子黛芳容,也跟着一起来法华寺,所以初一的法华寺总是格外的热闹,而香客们又要以男子为众。 今日也不例外,不过子黛却是早有准备,下车前便戴上了白纱帽帷,此时容颜若隐若现,倒是更勾人了。 子黛进完香便带着弄影一起去了后山,众所周知,法华寺这后山因有温泉,常年温暖适宜,虽说如今没有了桃花,却也树木繁茂,景色宜人。 子黛每次来法华寺都会去后山走走,看看风景,若是有了兴致便做几首诗,也算是一大雅事。 此事到了秋季,白日里气温变化较大,子黛一早出门时还有些冷,于是她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不过到了后山,温度立刻高了不少,她便将披风脱了,让弄影拿在手上。 子黛最爱紫色,今日的紫色软烟罗在这一片绿意中显得分外好看,山中的早桂已经开了花,一阵阵香气扑鼻,她站在一株桂花树前,轻轻掀起帽帷前的薄纱,深深吸了口香气,沁人心脾,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主仆二人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她们早已被几个人盯上了,那几人长相猥琐,目光如炬,一脸不怀好意地笑。 忽然听见身边的弄影一声惊呼,“你们是什么人?” 子黛心中一跳,立刻放下了帽帷,转过身一看,不知何时竟出来了三个男子,站在她们身后,那目光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子黛在风花雪月楼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这样的目光是何意,当下眉头皱起,心中泛起厌恶。 弄影手拿披风拦在子黛身前,冲那几人大声呵斥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几人忽然哈哈一笑,笑声难听至极,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弄影,说道:“想做什么?自然是想找些乐子,这小丫鬟也如此花容月色,滋味想必也不错。” “你!”弄影被男子下流的话气得满脸通红,而子黛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她身处青楼,也不是不懂情事的少女,可她一向清高,卖艺不卖身,如何能忍受这样轻浮的话语? 几人也不废话,直接冲上前,一人将弄影拉到一边,弄影还在尖叫挣扎,被“啪”、“啪”两耳光打得差点晕了过去,也没有力气再呼喊了。 而刚刚说话的男子则走到子黛身边,忽然一把扯下她头上戴着的帽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便露了出来,比这满园的桃花还艳,几人一时竟看呆了。 站在她身边的男子倒是最先醒了过来,哈哈一笑,“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怪不得郁京城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念念不忘,今日倒是便宜了我们兄弟三人了。” 另外两人都吞了吞口水,眼露淫光,对那男子说道:“大哥,你快点去解决了这花魁,我们还等着呢,这花魁就先留给大哥,可大哥也要悠着点,别把人给折磨坏了,给咱们留着点,哈哈!” 男子冷笑了一声,“那个绿衣小丫头你们谁要便要了,这花魁可没你们的份,被我睡了便是我的女人,你们若敢对大嫂不敬,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子黛却慢慢地往外面移动,想要跑出桃花林,出了林子,只要大声呼救,肯定会有人过来,可那人怎会让她得逞,不过几步就追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双手直接按在子黛胸前,拉扯之间她穿的衣衫早就散开,胸部便轻易被他一双大手捏住。 子黛瞬间流下泪来,大力挣扎着,口中不停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可那人怎会放开,扛起她便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男子将她放在地上,三两下扯开了她的衣裳,此时正在脱自己的裤子,子黛无法逃脱,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而那三人正是当初在这桃花林里意图对柳如雪不轨的三兄弟,今日倒不是他们再次兽性大发,不过是沈谦的计谋罢了。 正在这男子欲得逞之时,一根树枝快速飞来的打到男子身上,树枝里加注了内力,男子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停住了脱裤子的动作,一脸愤怒地看向周围,“是谁?敢坏你大爷的好事?” “大白天的做坏事,打扰到姑奶奶我休息,你竟还跟称大爷?活的不耐烦了吧?”林中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却不见人影。 那人有些恼怒,看着四周,朝着上空啐了一口,“臭**,有本事就出来,跟大爷我过真招,躲在暗处算什么?” ------------ 第一百零八章 英雄救美人 “啪”地一声,男子的脸被打到一边,很快脸颊处出现了一个巴掌印,脸也快速肿了起来,“再敢口出污言,小心本姑娘要你的命!”女子冷冷的声音传来。 男子手捂着脸,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上方,“你!……有种你出来!” “怎么?还要跟本姑娘比试一番?”女子的声音冰冷,还带着不屑,令男子大怒,一旁的子黛早已坐起身,将衣服收拾好后便悄悄起身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那位姑娘定会救了她,所以她也不急着走,倒要看看这人的下场。 男子似乎也是有武功的,他捡起了地上的石块便朝一个方向扔去,只是没一会,竟有无数个小石块朝他身上砸来,他左右闪避,却怎么也避不开,被砸得直跳脚。 “既然你想跟本姑娘比试扔石子的本事,那我便奉陪!”话说完,如雨点般的小石子便砸了过来,林中一棵树上,一个粉衣女子和一个少年正快速朝下面扔着石块,女子脸上带着面纱,但却看得出眼神十分冰冷,一旁的少年则是一脸的玩味,似乎是分喜欢这个游戏。 桃树林那做坏事的男子却是被砸的全身是包,躲避不及,脸也肿得跟猪头一般,狼狈不堪,不远处听到声响的另外两个男子,也放开了地上的弄影。 两人对视一眼,跑了过来,本以为他们大哥已经得手了,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只见他上蹿下跳左右躲避,哪里还有大哥的风范? 那两人一时恼怒,朝着四周大喊,“什么人在背后耍阴招,有本事出来打!” 忽然石子雨停了,两人脸上闪过得色,不过一瞬间,一个粉色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地上,竟是个女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有着诧异,粉衣女子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大眼,只看这眼睛,便可以想象,容貌定也是美丽无双,两人不由生出了邪念。 粉衣女子将二人眼中的淫邪之光收进眼底,冷哼了一声,“刚刚是你们二人要本姑娘出来跟你们比试?” 两人哼笑一声,“就是咱们,小娘子如此美貌,为何要躲在暗处与我大哥作对,不如跟这花魁主仆一样,跟了咱们兄弟,正好一人一个!” 粉衣女子眼神冰凉,快速闪到说话的男子身边,左右开弓,“啪”、“啪”打了好几下,瞬间他的脸也如他们此时瘫坐在地上的大哥一样,肿如猪头。 粉衣女子没再跟他们废话,几个动作便将两人打趴在地下,然后拍了拍手,说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混?丢人!” 说完转过身走到了子黛身边,声音也变得温柔许多,“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子黛立刻点点头,扶着粉衣女子的手爬了起来,而后一脸哀求地说道:“女侠,我的丫鬟还在那边,劳烦女侠跟小女子一起过去,带她一起下山。” 粉衣女子点点头,跟着子黛走到不远处,弄影此时眼睛紧闭躺在地上,走近一看,双脸红肿,嘴角还流着血,头发散乱,衣裳被拉开,粉衣女子立刻走上前,替她将衣服拉好,然后抱起了她跟在子黛身边走出桃花林。 子黛已经将帽帷戴好,又裹上了披风,一时竟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粉衣女子将弄影抱到了法华寺外的马车上便打算离开,子黛此时还心有余悸,她十分担心回去的路上还会遇到不轨之人,美丽的脸上满是哀求和惊恐,拉着粉衣女子的衣袖,说道:“女侠,可否请你将我们送回城里,小女子不甚感激,酬劳也不会少!” 粉衣女子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送你们回去也无妨,反正本姑娘也是无家之人,到哪里都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子黛眼中闪过微光,跟着粉衣女子坐进了马车里。 车夫赶着车朝山下缓缓行去,子黛脸上闪过好奇,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女侠,如今已不在外面,也没必要再蒙着面巾了,不知可否让小女子一睹女侠的芳容?” 粉衣女子忽然浑身一僵,美丽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她吸了吸鼻子,说道:“若是我有姑娘的容貌,自然不会再蒙着面巾,可如今我这模样,连家人都不愿多看,我也不想污了姑娘的眼。” 子黛脸上满是诧异,又仔细打量了粉衣女子一番,这双眼明明十分好看,怎么会?难不成她毁容了? 子黛心中有些同情,又想起了刚才她说的一番话,于是试探地问道:“女侠,不知你如今家在何处?” 粉衣女子双眼含着泪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家,不过四海为家罢了,听说这法华寺香火好,我便过来看看,想着能不能求求菩萨让我心愿达成,之后要去哪却是还没想好。” 子黛脸上闪过欣喜,“女侠,若是你不嫌弃……不知你愿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护卫,我愿意付你一月一百两银子,这样女侠也有了容身之处,又可以有个营生。” 粉衣女子脸上有些犹豫,似是在纠结,子黛见状故作伤心,可怜巴巴地说道:“女侠是否嫌弃子黛是个风尘女子,不愿与子黛为伍?” 粉衣女子看了她一眼,立刻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是怕自己容貌丑陋,丢了姑娘的脸。”说着便拿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容貌来。 子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眼前的女子脸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斑点,看起来十分丑陋,不过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当下笑了笑,“女侠,子黛岂是那等肤浅之人,若是女侠愿意,便到子黛身边,日后咱们也好作伴。” 粉衣女子也笑了,说道:“既然如此,姑娘也不必再唤我什么女侠了,叫我如意便好。” 子黛点了点头,拉住如意的手,“以后如意你便跟弄影一样,跟在我身边,她是贴身伺候的,你只需保护我的安全便好,平日里无事你也可自由出去,我不会将你拘在楼里。” 如意点了点头,对子黛生出了好感,“那就多谢姑娘了,如意还真是好命,遇到个好东家!” 子黛微微一笑,那笑容真是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连如意都不由看痴了,子黛低头又是一笑,“好命的是我,若不是今日遇到了如意,此时怕是我已被歹人祸害了,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如意回过神,笑了笑,“这也是咱们之间有缘,我也是无意间去了后山,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事,那三人在佛门圣地竟敢如此行径,实在是可恶。”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对女子多为不公,柔弱了只能被人欺压,若是被人害了,反倒会被世人唾弃,说你是不守妇德之人,所以我便学了武功,遇到这样的人便痛扁一顿。” 子黛对如意这番话也是十分赞同,甚至有些感同身受,若说这郁京城的男子们都倾慕她,那所有的女子便视她为眼中钉了,各种难以入耳的话语也有,她早已习惯。 子黛姑娘回了风花雪月楼,身边还带了个丑女,这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楼里,一众女人便纷纷赶了过来,想要一睹丑女的容颜。 如意将弄影放在床上,子黛已让人去请了大夫,皱眉看着围在弄影房中看热闹的一群女人,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如意的脸上,便是传说中的丑女,青楼里哪个女子不是千娇百媚,何时见过这样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还不时窃窃私语,看着如意满是斑点的脸不时偷笑,子黛不高兴了,如意可是她请回来的,这群女人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众位姐妹还请回吧,晚间还要忙呢,如意是我的人,日后若没事情,还请大家不要过来打扰。”众人都撇了撇嘴,白了一眼如意,但也不敢跟子黛呛声,一个个意犹未尽地出去了。 子黛走到如意身边,有些抱歉地说道:“如意,实在是抱歉。” 如意摇了摇头,不甚在意,“无事,我早就习惯了。” 如意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子黛旁边,也可更好的保护她,子黛安排好便要了一桶水,回屋洗浴休息了,她今日是受了不少惊吓,再加之身子被那人摸了,她感觉到十分恶心,必须要好好洗洗。 这“如意”便是孟筱然,她服下易容丹后总算是顺利地混到子黛身边,想起昨夜听到沈谦的计划,她心里就一阵发堵,没想到当初那个意图侮辱她的三人竟被沈谦带回去,如今还为他所用了,不过她也算是出了气,今日那三人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也算是替自己从前报了仇。 沈家别庄南苑,沈谦看着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三兄弟,嘴角抽了抽,看了青枫一眼,见他也一脸憋笑的模样,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青枫,请大夫来替他们上药,吩咐庄子上最近做些补品让他们三兄弟好好养养身子。” “不必了,不过是小伤,看着吓人,其实根本没有伤到筋骨,过几日就好了。”为首的男子连忙说道。 沈谦笑了笑,“你们今日做得很好,先回去歇息吧。”三人领命离开。 “是她的杰作?”沈谦看着青枫,嘴角含着笑意问道。 ------------ 第一百零九章 计中计 青枫点点头,憋着笑说道:“孟姑娘似乎是气得很,那石子扔过去都是加注了内力,动手也毫不手软,那三人也不还手,于是便被打成这样。” 沈谦笑了笑,“让她出出气也好,这三人之前还想欺负她,她心里自然有气,不过是挨些打,也算他们活该。” 青枫低着头撇撇嘴,公子对孟姑娘还真是偏心得很,但凡是她做的事,公子何曾有过半句不满?哎,只可惜落花无情啊,公子这份真心只能是错付了。 “走吧,咱们回城。”沈谦自然不知道青枫低着头在想些什么,他此刻心情甚好,陆子卿离开了郁京城,而今后又能已商议事情的名义时常约见孟筱然,他自然高兴。 是夜,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一个身影快速划过,消失在风花雪月楼上方,子黛一直在屋中等待着,听到窗外传来约定好的声响后立刻走过去打开窗户。 黑影无声落入,子黛将窗户关好,那人才出声,“主子听说今日你去法华寺礼佛,带回来一位女子,便让我来问你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子黛低着头,似乎是十分惧怕他,“属下今日去法华寺后山,不慎被几个地痞流氓非礼,是那位如意姑娘仗义相救,属下这才脱险,属下想着自己没有武功,便将她带了回来,如此也算是掩人耳目地给自己找了个帮手。” “哼,你倒是对自己很好。”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主子说过,你在此万事小心,这风花雪月楼并不是主子的地盘,你做事需小心谨慎,这人的底细主子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是没有问题便留下,若不然她也是留不得。” “属下明白。”子黛一直低着头,脸上全是惧色,她应该十分害怕这个男人,过了一会黑衣人离开了,她这才抬起头,脸上哪还看得见刚刚那惧怕的神色,而是勾唇无声地笑了。 她没有歇下,而是走到桌边坐下,摸着黑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似乎还在等着人。 而睡在子黛隔壁的孟筱然,此刻也是醒着的,她自然也听到隔壁房中的声响,此刻的脸满头的大汗,因为她刚刚用了内力去听他们的谈话,她内功本就不高,自然耗费许多,此时已经有些虚脱了。 她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又拿着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之后便躺倒床上,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对话,刚才那人说他主子会去调查她的底细,这点她倒是不怕的,因为沈谦早已替她准备好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因面目丑陋被家族厌弃的富商之女沈如意,算起来都算是沈谦的族人。 当时她看了沈谦给自己的身份时都不由诧异,心中暗暗感慨,这沈谦果然做事滴水不漏。 但那个沈如意只不过是学了些拳脚功夫,与她相比是差了许多,是以沈谦当时还给了她另外一粒丹药,说是服下后可暂时掩盖内力和武功,过个几日药效一过便会自动恢复。 不用想这些丹药都是陈敬风做的,也只有他有这样的本身,孟筱然眼中划过沉思,看来她得服下那丹药了,这样想着她便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吞了进去。 所有准备都已经做好,就等着未来几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她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此时她有些疲累,内力也耗费许多,自然没有发现又有人进了子黛的房间,当然还有可能是这人武功更高一筹。 子黛此时一脸敬畏地跪在地上,声音已不复以往的柔媚,反而有一股冷冽之气,“属下拜见主子。”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身穿黑袍的男子,脸上戴着面具,声音也经过处理,他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主子!”子黛站起身,一脸恭敬的模样,那黑袍男子双手背于身后问道:“怎么样?一切是否按计划完成?”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子黛点点头,脸上还带了一丝笑意,“主子英明,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果真有个女子出现,属下将她带了回来,就安置在隔壁房间。” 黑袍男子没有说话,藏在面具下的眼中划过复杂之色,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今日那边的人可有安排什么?” 子黛摇摇头,“那边只说他们会调查那位如意姑娘的底细,说若是她有问题便要除掉。” “他们倒是谨慎。”黑袍男子顿了一下又说道:“尽快让那人将交易的事情交给你,时间拖久了反而不好。” 子黛点点头,秀眉微蹙,“主子,那人至今还不敢完全信任我,虽说我跟在他身边已有多年,但他许多事都依然避着我,只让我在这楼里替他收集情报。” 黑袍男子思索了片刻,“你且安心等一段时日,我会让他不得不将那交易放到你这里。” 子黛闻言脸上一喜,“多谢主子!” 黑袍男子交待完事情便要离开,走前他声音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位姑娘……毕竟是咱们计划里的关键,在你身边这些日子,你多照看一些……” 子黛脸上闪过诧异,随后立刻点头,“属下明白。”待那黑袍男子走后,她不由疑惑地皱了皱眉,主子从前从未如此过,今次竟会叮嘱她要照看那如意姑娘,看来那姑娘来历不简单啊。 第二日,孟筱然睁开眼时外面大亮,她立刻坐起身,想着第一天来就睡到这么晚,怕是不好。 于是她赶紧起身穿上衣服,推门出去,可令她诧异的是,外面竟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孟筱然晃然大悟,这里是青楼,都是到晚间才会忙碌,白日里都是歇息的,养精蓄锐,好为晚上做准备。 这样一想她不由有些尴尬,此刻她更是深刻明白了此时自己是在青楼,昨日她晚上一直没出去,因为她是子黛以后得护卫,子黛本就是花魁,不必每日接客,就连楼里的云娘对她也客气得很,不敢得罪了,怕这大小姐心情不好就称病不起,这在之前也是常有的事。 孟筱然想着,转身回房中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具,昨日子黛跟她说了后院那里有专供洗漱的地方,昨天晚上她便去了一次,此时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她端着东西来到后院,从后厨那里取了些热水,站在院子里的井边开始洗漱,温热的水清洗过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她端起面盆起身打算回去,不料一转身变看到几个面色不善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孟筱然见她们不时窃窃私语,脸上还带着讥讽的笑,知道来者不善,不过她也不打算生事,没有理会她们,绕到一边打算离开,谁知其实一个人立刻拦到她面前,“丑姑,看见我们都不行礼,真是没规矩!” 孟筱然面无表情地打量了面前的三个女子,年纪都不大,穿得也很一般,模样虽不错但与这楼里的女子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我看几位姑娘不过也是这风花雪月楼里的下人,如意不才却也是子黛姑娘的贴身护卫,怎么说也轮不到我跟你们行礼才对。”孟筱然在相府也待了许多日子,这古代的规矩也懂了不少,知道这几个人是来找她麻烦,她自然不能示弱。 那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怒色,这三人在楼里也是老人,姿色比不过那些卖身的姑娘,心中本就不忿,于是就偏爱欺负新来的人,可没想到这次来的这个倒是个难对付的,几人打量了一眼她,见她身材瘦弱,估摸了下三个人应该可以制服她,于是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要冲上去教训她。 孟筱然心中觉得好笑,难道这几个女人欺负人之前都不去打听打听么?自己可是救下了子黛姑娘,又被她请来做护卫,怎么会连她们三个都打不过,就算她如今武功和内力被封了,但对付她们却是绰绰有余。 就在她打算出手时,一声娇喝传来,“住手!” 那三人听到这声音脸上都闪过惧色,孟筱然看了过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黄衣姑娘,脸上戴着面纱,双手掐腰怒目而视。 “你们三个欺软怕硬的,整日就知道欺负人,看姑奶奶怎么教训你们!”说着快速冲了过来,那三人哪还敢站在那里,立刻尖叫着跑开了。 那黄衣姑娘冲那跑走的三人冷哼了一声,而后转头看着孟筱然,虽戴着面纱,孟筱然也能看出她脸上的善意,因为她眼中含着笑。 “你别理那三个人,最爱欺负人。”说完打量了她一眼,与昨日那些人不同,她的眼中没有不屑和鄙夷,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新来的?” 孟筱然点点头,看来这姑娘并不知道昨日的事,“昨日刚来,子黛姑娘看我可怜,又见我有些身手,便让我过来做她的贴身护卫。” 黄衣姑娘脸上闪过诧异,“原来你有身手,那刚刚我倒是白担心了。”说着她笑了起来,冲她眨了眨眼睛,“我叫魏雪,你叫什么?” “我叫沈如意。”孟筱然笑着回答,此时她也有些好奇,魏雪为何会戴着面纱,难道她也容貌有异? “你叫我小雪,我叫你如意可以么?” 看着魏雪满含笑意的脸,孟筱然没来由地想起了小翠,两人明明丝毫没有相同之处,一个泼辣热情,一个可爱内敛,但却不知为何,她竟有种熟悉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对魏雪产生了好感。 ------------ 第一百一十章 魏雪 魏雪看孟筱然有些失神的模样,于是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如意,怎么啦?发什么呆?” 孟筱然这才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刚刚在想事情,小雪,你为何也戴着面纱?” 魏雪的眼睛盛满落寞,孟筱然明白,定是问起了她的伤心事,于是赶忙道歉,“对不起,小雪,我不该问这个。” 魏雪摇摇头,“没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说着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孟筱然先是看到一面精致的脸,待面纱全部拿下来,她便愣住了。 左边的脸上一大块狰狞的伤疤,皮肉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吓人,孟筱然眼中划过心疼,她看着魏雪的脸上也满是歉意,“小雪,对不起……” 魏雪笑了笑,将面纱戴起来,“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这张脸。”说得浑不在意,但孟筱然还是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深深的落寞。 哪个女子不爱美?更何况是本来就容貌姣好的女子,经受这样的巨变,谁能受得了呢? 孟筱然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想安慰她一番,两人相视一笑,友谊从此结下。 孟筱然后来去弄影那里打听了一下,才了解到,魏雪本是江南的富家千金,因母亲是外室,直到十三岁母亲去世才被接回府,因长得漂亮而遭受排挤,待她长到十五岁,愈发出挑,上门说亲的媒人络绎不绝,这让府里的正室及嫡出的小姐十分不满,于是母女俩想出了毒计,用开水烫伤她的脸后将她卖了出去,她几经周转才流落至此,求了云娘收留,在风花雪月楼做个琴师。 孟筱然有些感慨,红尘中的女子,谁不是身世坎坷呢?特别是在这样等级森严的古代,若不是因为命苦,谁又愿意沦落到这烟花之地,遭受世人唾弃? 到了第二日,弄影脸上的伤也好了,她对孟筱然倒是感激得很,她虽晕了过去,但后来听子黛说了才知道是她救了她们主仆二人。 孟筱然这两日悄悄观察了一下入夜后的风花雪月楼,果真应了这名字,风花雪月,好不快活,而子黛却不必每日出去,这两日她便一直歇在屋中,有什么事便吩咐弄影去做。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人嘱咐了她不可轻信自己,孟筱然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防备,两日间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 第三日上午,孟筱然坐在屋中与魏雪闲聊,两人白日里本就无事可做,这两日便时常混在一处,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如意,我有些事想麻烦你,你在么?” 是弄影的声音,孟筱然立刻走过去打开门,魏雪见她有事做也站起身告辞了,弄影待她走后才递过来一个荷包“姑娘爱用那里的芙蓉香脂还有桃花胭脂,我这会有些事走不开,只好麻烦你了。” 孟筱然点点头,接过那荷包,转身回房中戴上面纱便离开了,她心中有些疑惑,为何弄影会让自己去买香脂?难道是子黛授意? 她想了想,有了猜测,怕是今天出去便是他们安排好的,想要试探自己? 心里有了底后,孟筱然便坦然了许多,她朝着留芳斋走去,风花雪月楼在一处比较僻静的街道上,与留香斋隔了几条街,约摸两刻钟她便到了,按照弄影说的买好了胭脂水粉后便回去。 虽说她如今功力都被封住了,但她作为习武之人的敏锐性却没有变化,是以当她走了一会后便发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她不由勾了勾唇,装作不知继续往回走,待走到离风花雪月楼不远处的僻静巷子时,果然有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人一身灰衣,长相十分猥琐,一看就不是好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孟筱然,暗暗点头,这小妞身段倒是好得很,片刻后他缓缓靠近,眼看着想要动手。 孟筱然立刻反击,虽说没了内力,但招式还在,威力小了许多,但也不错了,她本就有些底子,与那人交手一会便完胜,为了演的更真实一些,她还狠狠踢了灰衣男子一脚。 “本姑娘生平最恨登徒子,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哼!”很好,这样更好地解释了她当天为何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待她走后直到人影消失在巷子口,那蜷缩在地上的灰衣男子立刻爬了起来,这时屋顶上飞下一个身影,声音低沉,“怎么样?可有发现?” 灰衣男子摇摇头,“没有内功,看得出学过一些招式,有些身手,对付一些普通的地痞流氓没有问题,遇到有武功的便不行了。” 那人点点头,纵身一跃消失不见,孟筱然心情甚好,从后门进了风花雪月楼,回到自己与子黛住的小院,本打算将买来的胭脂水粉送去,谁知她刚敲了一下门,便看到弄影有些惊慌地跑过来,将她拉到一边。 “你可别去打扰姑娘,姑娘的屋子从不让别人进去,你将东西给了我,我送给她便好。” 孟筱然眼底精光一闪,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她,“既然如此,那还是劳烦你送去。” 弄影接了过去,但却没有立刻去子黛那里偏门,孟筱然猜想莫不是她顾虑自己在场?于是她告辞回了自己屋中,进去后她关上门,躲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不一会便听到敲门声,“姑娘,如意将东西给您买了回来,奴婢给您送进去吧?” 过了一会,隐隐听到一声,“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可是没过一会,门再次响起,应该是弄影出来,孟筱然透过窗户看了看,果然看到她出去的背影,这有些不对劲,为何那子黛的房间如此神秘?也只有弄影可以进出,而且也不能久留,匆匆便出来了。 难道那屋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看来她想要有所突破,得先获得进出那房间的权利,而她想要如此,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获取子黛的信任,这样才能有些可能。 不过如今看那子黛,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也或许今日之后会有改变吧? 而且她还要去打探一下这子黛的消息,或许魏雪那里会知道一些情况,这样一想她便收拾一下出了院子,去了魏雪那里。 魏雪虽是琴师,但因其并不出色,只能跟一群人住在一处大院子里,不过好在她能分得单独一间房,总算有了安身之所。 孟筱然去找她时她正在弹琴,琴声悠扬,又含了一股忧伤,正如她的人一般,孟筱然站在门外,待一曲终了才去敲门。 魏雪打开门见是她,脸上染了笑意,“事情办完了?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我这里小得很,你可别见怪。”说话间将她拉进了屋里。 孟筱然打量了一下屋中,确如她所说,这屋子有些小,但被魏雪收拾得十分干净温馨,一侧放着香案摆着琴,显得十分雅致。 她笑了笑,“你这里虽小,但我却甚喜欢,我本就是个俗人,来你这里熏陶一下也好。” 魏雪闻言不由笑了,倒了一杯水放她面前,看着她说道:“说吧,来我这可是有何事?”孟筱然诧异于她的聪慧,不由失笑,“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 她思索了一番问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些子黛姑娘的事,毕竟我如今替她做事,怕有些事情不知道会犯了忌讳,今日我替她买了胭脂水粉,本想送回去给她,结果刚敲了门就被弄影拦住,说子黛姑娘的屋子不让人进去,你可有所耳闻?” 魏雪想了想,而后点点头,“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我记得刚来时子黛姑娘身边伺候的并不是现在这个弄影,只因那丫鬟没经过子黛姑娘的允许擅自闯进了她房中,便被子黛姑娘发落了,后来才换了弄影过来。” “原来如此,没想到子黛姑娘看起来脾气温柔,竟是如此严厉,不过是间屋子罢了,伺候的丫鬟进去一下又不会有什么,哪里需要那样反应过度?”孟筱然故意这样说,她想要引得魏雪说更多的事。 果然,魏雪听了她的话后脸色有些古怪,忽然她站起身打开门朝外面望了望,见四周没有人,她才安心,走回来后凑到孟筱然耳边低声说道: “这楼里面怕是没人知道此事,上个月中秋那夜,楼里置办了酒席,我无奈被灌了几杯酒,十分不舒服,夜里睡不着,我便索性起来了,在院子里闲逛,谁知就让我发现了一件事,我看到有个黑影进了子黛姑娘的院子,后面我悄悄跟过去,看到子黛姑娘的屋中灯亮着,她打开门让那人进去了。” 孟筱然闻言皱了皱眉,难道那人是那一夜来见子黛的人?应该不会啊,若是那个人,他怎么会连被人发现都不自知? 魏雪见她皱眉,以为她是心中不赞同这种事,于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这青楼里,就算咱们只是下人,但名声也终究是坏了,而子黛姑娘,虽说卖艺不卖身,但被人占了便宜又能如何?不过我猜想,那人怕是她心上人,否则干嘛深夜相见,还如此偷偷摸摸?” 孟筱然点点头,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怪不得子黛姑娘如此小心不让人进出她的房间,怕是就因为这个原因吧。”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义结金兰 魏雪点点头,“怕就是这个原因,或许她屋里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说完她看着孟筱然,有些担忧地说道:“不过如意,你到了这风花雪月楼,若是想求个安稳度日,这些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知道的越少越好,哪怕是你知道了什么,也要装作全然不知。” 孟筱然看她一脸关心,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心中大为感动,冲她点点头,“多谢你小雪,我会记得的,能在这里遇到你真好,咱们总算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经历了小翠的事后,孟筱然变了许多,对待喜爱之人她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放在心里,如今她愿意表达出来,既然是真的互相喜欢,真心相待,那就要如同小翠以前那般热烈地表达出来,这样才不会日后后悔。 魏雪也十分感动,她从小跟着娘亲生活在外面,受尽别人的冷嘲热讽,待后面被接进府中,又受到府里各位姐妹的排挤,受尽委屈,落到如今的下场,是以她这辈子还从未有过姐妹之间亲密的感受,如今听了这番话,不禁红了眼。 魏雪脑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她拉住孟筱然的手说道:“如意,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吧?我这辈子虽说有许多姐妹,但却从未有一人真心相待,你我同是苦命人,又在这风花雪月楼相遇,既然上天让我们如此有缘,那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不是?” 孟筱然闻言愣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跟小翠情同姐妹,她心里也是将她当做姐妹看待,可两人从未想过要义结金兰,她从小是个孤儿,渴望亲情,到了这里第一次有了亲情,小翠却惨死,如今又有一个女子如此真心相待,她有些动容。 魏雪见她许久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愿,再仔细一看,见她双眼泛红,明显是感动了,她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拉起孟筱然说道:“来,咱们准备香案,就在我这屋里拜了天地神仙。” 两人说做就做,魏雪将她的琴抱走,就用那矮几做了桌子,又去要了几盘糕点水果放在上面,准备了个香炉放在正中,一切准备就绪,两人跪在地上。 “苍天为证,我魏雪与沈如意在此义结金兰,今后福祸与共,荣辱共存,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孟筱然听到“沈如意”时心里微微发涩,可最终还是忍住了要说明一切的冲动,待魏雪说完后她也举起右手,三指朝天,“苍天为证,我沈如意与魏雪在此义结金兰,今后福祸与共,荣辱共存,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说完魏雪率先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了面前装了水的瓷碗中,孟筱然也学着她的模样滴了血进去,最后魏雪端起那碗水喝了一半,之后将碗递给她。 孟筱然端过来一饮而尽,最后两人相视一笑,魏雪想了想说道:“我如今十八岁,你呢?” 孟筱然想了想回答,“我十九岁。”沈如意确实是十九岁,而她自己,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如今已是二十三岁的“高龄”了,好在她人看着年轻,否则她还真不敢说自己才十九岁。 魏雪闻言笑着说道:“那好,今后我便叫你姐姐,你叫我妹妹,咱们从今以后就是姐妹了。” “嗯!”孟筱然也十分开心地点了点头。 此时两人都没戴面纱,孟筱然看着魏雪左边脸上狰狞的疤痕,心里有点难过,她忽然想到,她大哥不是神医么?应该可以医治的,于是她问道:“妹妹,你脸上这伤疤有让大夫瞧过么?有没有办法去了?” 魏雪摸了摸左边脸上的疤痕,摇了摇头,“太迟了,我被她们烫伤后一直没得到医治,后来又被卖了出去,日子过得十分艰辛,更别提找人医治了,待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后了,我也曾去看过大夫,可所有人都说太迟了,若是刚汤伤时去看或许还有救,可如今都过去这么久,哎,我也放弃了,这辈子就顶着这张脸罢了。” 孟筱然听了后暗暗记在心里,她在想,玉容膏那样奇效,会不会有用?看来她得找机会出去,待她功力恢复了她便立刻出去一趟吧,将魏雪的情况与他说说,看看大哥可有医治的法子。 “小雪妹妹,那我先回去了,以后每日无事我会来找你,你也可以去我那里。”孟筱然看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回去了,毕竟她还是子黛的护卫,虽说这几日子黛根本没让她做事,但她还是要回去的,毕竟她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证据。 是夜,又有黑衣人来到了子黛的房中,“主子派人查了,这沈如意是如今皇商沈家一个偏远分支家的女儿,因面目丑陋被家族厌弃,十年前自己离家出走,如今到了郁京城,她身份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你以后做事还是要谨慎些,主子十分不满,让你别再招惹其他人,安安分分做好事。” “是。”子黛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待那男子走后她在起身,眼中划过一抹冷笑,看来好戏这便要慢慢拉开帷幕了。 第二日午后,弄影忽然送了一身精致的衣裙过来,笑着说道:“这是子黛姑娘让我送来的,今日未时咱们风花雪月楼会照例举办七日一次的诗会,能够过了姑娘设的三关的公子,今夜才能与姑娘见面,姑娘届时也会去前面参加,让你换上衣裳也跟着过去,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孟筱然心中一喜,果然昨日的试探之后,今日子黛便开始相信自己了,这是个好的开端。 弄影走后,孟筱然看着桌上摆的那件淡绿色的衣裳陷入沉思,她由记得当初在相府时,陈氏的儿子便是传言在风花雪月楼为了争夺与子黛姑娘见面的机会,与人大打出手,最后断了腿。 当时她便怀疑有人动手脚,起初以为是沈谦,问了之后才知不是他,如今她知道这楼背后主人是五皇子,若不是沈谦动了手脚,那便极有可能是这背后的主子做的,五皇子为何好好的要针对柳成明?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丝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最后只好作罢。 眼看着离弄影说的时间快到了,孟筱然起身拿起那套衣裙去屏风后换上,若不看脸,这身衣裙穿在她身上当真好看,衬得她纤细的身段如柳枝一般,行动间,随着那绿色裙摆荡漾出一道道水波纹。 但这一切都被那张脸给毁了,子黛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不由带了一丝可惜,可惜了,若是脸上没有这些惹人厌的红黑斑点,怕是连自己都要比不过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子黛说了一声朝前走,弄影立刻跟上,她今日也是一身绿衫,与她的名字甚是搭配,而孟筱然此刻才发现,她们二人的衣裙十分相似,孟筱然戴上面纱,就连面纱也是与衣裙同色的淡绿色。 看到两人的装饰,她不由感叹,这子黛姑娘还真是用心良苦,她的两个侍女,穿着一色的衣衫,站在今日一身白纱裙的她身后,白色与绿色相得益彰,同时更衬托出白衣女子如仙子落入凡尘一般。 三人来到前面的楼里,直接从后面上了二楼的厢房里,早已有人守在了门口,见她们来了立刻去禀报了云娘。 云娘闻讯而来,这几日子黛一直闭门谢客,她一直担心着到了今日诗会她还会不出来,好在她姑奶奶这次没耍性子,不然她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楼下那一群年轻公子们了。 “子黛啊,你可算来了!身子可大好了?你不知道啊,这几日你身子不适,云娘我可是担心不已,可也不能去探望,知道你不喜人去你那,我便没去,今日之前我还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你身子好不了,总算是好了,我这便放心了,呵呵。”孟筱然听了这话,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子黛姑娘的那房中绝对有秘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身前的云娘,约摸三十多岁,没有了年轻女子的水嫩个,但却是别有一股风情,说话声音十分嗲,让人听了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在她观察云娘时,云娘也发现了她,此时她一身绿群,戴着面纱,这样一眼望去当真是个绝色佳人,云娘是个老鸨,做她这一行便有个通病,看到美貌的女子便眼睛放光,仿佛眼前的不是女子,而是一棵闪闪发光的摇钱树。 “子黛身边这位姑娘是何人?眼生得很呢。”她自然知道子黛带了个丑女回来,说是做护卫,但她却是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与那传说中的“丑女”联系在一起,她还以为是子黛从哪里带来的人,或许想要引入门? 子黛在这里待了许多年,对云娘自然十分了解,看到她那表情便知道她心中所想,哼笑了一声后对孟筱然说道:“如意,你将面纱拿下来,让云娘好好瞧瞧你。” 孟筱然明白子黛的意思,她自然也乐意用自己的脸打消云娘心中的想法,于是她依言摘下了面纱。 “嘶”云娘似是被捏住了嫩个肉一般倒抽了一口冷气,面前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红黑相间的斑点,且这斑点有的小,有的大,有的成片连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难看。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渐获信任 孟筱然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坦然地戴上面纱,而云娘则看也不看她这边了,只与子黛说了会话,“那我去准备了,一会便要开始了,你便如往常一般在此等候吧,若是有什么意见,你让弄影给我传信。” 子黛点点头,“好了,云娘,我都知道了,你去吧。” 云娘便匆匆离开了,子黛坐到窗边,轻轻将窗门推开一个小缝,看了看楼下的大厅中,如从前一般,站了黑压压一大片人,有来参加诗会的,有来凑热闹的,反正没到此日都是如此。 她不由勾起一抹笑,心中颇为得意,哪个女子不喜欢受人追捧呢?虽说她来到这里并不是真的做什么花魁,但这么多年在这里浸然,她早已带了一身风尘气,渐渐深入到她的骨髓中,不知不觉改变着她。 转过头看见孟筱然与弄影一起站在一边,她又想起了主子的嘱咐,于是笑了笑对她说道:“如意姑娘你坐到这边来,你并不是我的丫鬟,算来还是我求你留下的,是我请来的护卫,咱们便算是朋友。” 孟筱然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子黛会如此客气,而且此时她也明显感觉到一旁的弄影朝她射过来的眼神十分不善,哎,这真是…… 她只好走过去坐下,与子黛一起看着楼下的诗会,但弄影投过来的目光让她极为不舒服,子黛却似乎没有察觉,一直淡然地看着外面,孟筱然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她在无形中又得罪了弄影了,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会在此久留,不过是过客,只要她不会因此来惹麻烦便好。 诗会结束后,是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获胜,据说是某位大人家的公子,看着眉清目秀,文采斐然,应该又是个风流人物。 到了晚上,子黛在弄影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穿戴一新,带上了弄影和孟筱然,三人去了前面的三楼,这三楼只有一个厢房,是专门为子黛而设,每次她接待客人也是在此。 一进去便是香风阵阵,四周的窗户微开,挂在壁廊上的纱帘随风飘起,别有一番意境。 整个晚上,子黛便陪那位公子吟诗作对,兴致来了再抚个琴,时间竟也过得飞快,待到了时间,那位公子显然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自此之后子黛对孟筱然开始信任起来,但凡有什么事要出去都会带上她,且对她也十分有礼,并未将她当做下人看待,久而久之弄影对孟筱然的态度便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感激到最后横眉冷对。 孟筱然觉得十分好笑,看来不管到了哪里,丫鬟之间的争宠都有,她装作不知,只留心观察着子黛的一举一动,想要尽快完成任务。 可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子黛虽说对她好了许多,但依旧不准她进出她的房间,也只有弄影一个人可以。 孟筱然有些发愁,但暂时她也不想去动弄影,毕竟两人无冤无仇的,所以她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如此一来,她不由渐渐心急,她这个模样,魏雪自然看出了不对劲,这一日孟筱然在魏雪的屋中练琴,这还是魏雪突发奇想,说要教她弹琴,左右她也无事可做便不想拂了魏雪的好意,每日下午便过来学习。 一学之下,魏雪惊喜地发现孟筱然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虽没有基础,但天赋极高,不过教了两日,她便学会了指法,这才几日便开始练曲子了。 魏雪的母亲当年也是难得的才女,弹得一手好琴,无奈爱错了人,被耽误了终生,她将自己的琴艺全部传授给了自己的女儿,而魏雪本身便喜爱弹琴,如今遇到了这样有天赋的学生自然欣喜不已,更是鼓足了劲想要倾囊相授。 可今日她却发现孟筱然有些心不在焉,连着弹错了好几个音,她皱了皱眉,再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模样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如意姐姐,今日你似乎心中有事,便不练了吧,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孟筱然也知道今日不适合再练琴,她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魏雪,想着能不能告诉她真相,毕竟两人如今已经结拜了姐妹,她如此欺瞒,日后魏雪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怨她? “小雪妹妹,若是日后你发现我有事欺瞒于你,你可会怪我?” 魏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今日怎么了?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姐姐与我之间怎么会有欺瞒?” 孟筱然看着她一脸的疑惑,眼中满是信任,心中有些涩然,但想着这事事关重大,她不能随意说出口,于是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昨夜没有睡好,这会没什么精神,我先回去补个觉。” 魏雪点点头,起身将她送出门,看着孟筱然离开的身影,她眉头皱起,不对,肯定是有什么事,她一定要弄清楚,最近姐姐到底遇上了什么难题。 孟筱然回去后还当真睡了一觉,醒来时夜幕降临,还有一件事,她发现自己的内功恢复了,这样的话,她今夜便可出府了。 这风花雪月楼不似从前相府那般戒备森严,她想出去也十分简单,且如今她身份也有些特殊,进出也不会有人管着,于是她按照之前与沈谦约定好的方法,趁着天没黑透,她悄悄去了一趟珍宝阁,留了一封信后便回来了。 是夜,孟筱然与沈谦在孟府的小院子里会面,还是从前那间屋子,但如今这里已经是她的家了,这次她回来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倍感亲切。 沈谦看着眼前这张满是斑点的脸,微微有些不适,虽说当初是他跟陈敬风说的,要效果好一些,最好是能让整个脸面目全非,当时第一眼看到这张脸他还是吓到了,如今再看还是有些适应不了。 孟筱然见他表情怪异,心中有数,不由笑了,“怎么,你也觉得我这脸不堪入目?” 沈谦轻咳了几声,立刻转移了话题,“在那里过得怎么样?可有人找你麻烦?” 孟筱然摇摇头,“那里比相府好了许多,虽也有些女人喜欢找茬,但都不是大事,我不在意就好。”说着又叹了口气,“我如今担忧的是如何能够获得子黛的信任,能够进出她的房间,通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打探,她的房间里绝对有问题。” 沈谦看了她一眼,有些惊叹于她的观察力,这些消息已经有人通知了他,那人也是他安排在风花雪月楼的内应,可已经去了一年了也只能得到这些消息,没想到她不过去了短短数十日,竟已经看破这些。 看来这一次又要依靠她可,不过好在这风花雪月楼没那么危险,他随时也可派人去保护她,他放心许多。 “这事别急,慢慢来,她那房间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出么?” 孟筱然眼神微闪,犹豫了一下后摇摇头,“不是,她的贴身丫鬟弄影倒是可以进出,每日伺候她梳洗,不过也不能待许久。” 沈谦看了她一眼,孟筱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可弄影不过是个无辜的丫鬟,我若是设计逼走她,岂不是害了她?” 沈谦笑了笑,眼前的人儿纵使满脸的斑点难看至极,可在他眼中却美丽动人,因为她的善良,这便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沈谦再去看她,竟发现了别样的风情。 “你尽管去做,待那丫鬟被弄走后我会处理,你放心,我保证安顿好她,给她一个更好的出路。” 有了沈谦的这番保证,孟筱然也微微有些动摇,最后她点点头,“好,我回去再观察几日不迟,若是最后实在无法,我便用计。” 说完她又想起了魏雪的脸,于是问道:“我在那边又结识了一个好友,她身世可怜,一边脸被嫡母和姐姐烫伤,由于没有及时医治,留下了十分狰狞的疤痕,不知那玉容膏能不能消去那疤痕?” 沈谦皱了皱眉,有些感叹于她的交际能力,若说她生性冷淡吧,她总能在一个地方很快结识朋友,然后便是掏心掏肺。 若说她性格热情大方,可两人都认识快两年了,如今她对自己还是不冷不热,不过总算比从前好了许多,也算是有些情谊了,他都有些嫉妒那些被她真心相待的女子,诸如小翠,亦或是如今的这位。 不过沈谦与她认识这么久,也算对她有了了解,她就是外冷内热,性格敏感多疑,一开始会对人心存戒备,一旦她发现了对方是真心后,她便会回应更多的真心,这性格说好也不好,他有些担心风花雪月楼里那个女子是不是别有用心。 “你认识的那女子叫什么?”他打算去会不会,也探探底细。 “叫魏雪,是那里的琴师,你问这做什么?”孟筱然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有些担心沈谦会做什么。 沈谦无奈地笑了笑,“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想替你查查她的底细,你如今毕竟是去做内应,若那人故意接近你,你可知后果?” 孟筱然本能地想反驳,想说魏雪不是那样的人,可她最终没有说出口,纵使她在不愿相信,但沈谦说的的确有道理,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她没有说话,沈谦知道她是答应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弹琴 “玉容膏我这里刚好有两瓶,你带去给你那好姐妹涂,不过这玉容膏对新鲜的伤口有奇效,但你说的她那伤疤已有许久,怕是效果没那么好,日后有时间我会找陈敬风替她医治。” 孟筱然脸上一喜,她也是如此想的,“如此便多谢你了!” 看着她的小脸因喜悦瞬间如明白一般闪着光芒,沈谦的心也不由一动,原来让她开心是一件如此快乐的事,因为他此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开怀,难道这就是爱? 沈谦不解,但他如今早已不愿深思,他早就败下阵来了,自从他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后便坦然了许多,他就是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既然如此那便要想方设法让她也爱上自己,哪怕她如今已有了心上人。 孟筱然第二日去魏雪那里时悄悄将那两瓶玉容膏塞给了她。 魏雪虽不知要药膏是什么,但看这玉瓶通体碧绿,打开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她知道这药膏绝非凡品。 “如意姐姐,这药膏怕是要不少银子,你身边哪有这么多银子,都是你自己的体己钱,我去拿银子给你。”说着她站起身要去拿银子。 孟筱然一把拉住她,“好妹妹,你坐下听姐姐说,这药膏是我一位故人送的,并未用银子,这东西你每日净面后涂抹于脸上的伤疤上,应该会有效果。” 魏雪看着她,神色复杂,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姐姐,你……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隐隐感觉到她的如意姐姐怕是没那么简单,见识谈吐都非一般,如今却沦落到这烟花之地,当真去她所说,因容貌而被亲族厌弃,于是九岁时便离家出走了? 若真如此,她一个女孩如何能学会这一身本事,又有如此大家气度?直觉告诉她,如意姐姐身份不一般。 她这样想倒是冤枉了孟筱然,沈如意本人的确是九岁离家,学了一身本事,这也算是沈家一桩奇闻,不过并非所有人都知晓。 当然孟筱然早就猜到自己将这玉容膏给魏雪,以她的聪慧肯定会有怀疑,于是她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妹妹,我身份确实有些特殊,但我如今却不能告诉你实话,待日后姐姐一定据实以告,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害你之心。” 孟筱然了解魏雪,她十分聪慧细心,就算如今没发现,以后慢慢也会察觉一些蛛丝马迹,且她担心日后真相大白时,魏雪会恼怒自己一直欺骗于她,于是她想了许久,最后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她做下铺垫,她知道以魏雪的脾气定是不会再追问。 果不其然,魏雪听了她这番话后脸上有些内疚之色,她拉着孟筱然的手说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如此怀疑你,我知道你对我都是真心的,既然你不便说那便不说了,今后我也不会再问,咱们依旧做好姐妹。” 孟筱然闻言松了口气,笑着回握她的手,“好,咱们继续做好姐妹,不过你一定要记得每日涂抹药膏,若是用了有效,我再去给你拿些来。”之前沈谦送过她一盒,她用了一些还剩了许多,若是真的能去了魏雪脸上的疤痕,她自然愿意全都拿来给她。 夜幕降临,风花雪月楼一如既往地热闹,沈谦一身白色锦衣,带着一身青衣的青枫,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折扇,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众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沈谦虽说极少露面,但之前在相府的梅花宴上许多公子见过他,当即认了出来,心中确实诧异不已,要知道这沈三公子可是向来洁身自好,如今已二十六岁却依旧没有成亲,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怎么今日竟来了这风花雪月楼? 云娘在高处看出不对劲,立刻扭着腰走了下来,身姿妖娆,手里拿着一只美人扇,走到沈谦面前时遮面娇笑,“呦,这不是沈三公子么?今日怎么会来咱们这风花雪月楼了?可真是稀客呀?”说着用满是暧昧地眼神挑逗着沈谦。 沈谦“刷”地一声打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周围,众人立刻回过头装作没事发生一般,他这才看向云娘,“本公子今日突然有了兴致,想听曲了,让你们楼里最善琴艺的姑娘都来给本公子弹曲。” 说完看了青枫一眼,青枫会意,立刻掏出一锭金子递到云娘面前,云娘眼睛一亮,立刻收起那副模样,接过金子后殷勤地说道:“三公子快请上二楼厢房,云娘这就去将楼里最好的姑娘都叫来弹曲子给您听。” 沈谦被安排在一处厢房坐下,青枫站在他身后,不一会云娘再次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妙龄少女,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方琴。 “姑娘们,一个一个来,将平日里弹曲的本事都用上,让沈三公子高兴了才是你们的福分。”一群女子一字排开,云娘站在她们面前说着话,没一会一个个姑娘便抱着琴坐到一边开始弹起来。 眼看着姑娘一个一个地弹完了,且云娘找来的都是这风花雪月楼里会弹曲的姑娘中长得最好的了,可却见沈三公子一直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连眼皮都没挑一下,显然是不感兴趣。 云娘有些尴尬,最后待这些姑娘都表演完琴艺后便让她们退下,她有些为难地看着沈谦说道:“三公子,这……这些姑娘可都是咱们楼里最好的了,相貌身段琴艺都是拔尖儿的,您看这?”难不成要去请子黛? 可子黛那个姑奶奶,架子也是大得很,心气也高,她就怕去请也请不出来啊。 沈谦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玩味的笑,“莫不是你们诺大一个风花雪月楼,就只有这些能拿得出手吧?本公子不过是想听曲子,听闻你这里甚好,我才慕名而来,没想到竟是如此,那真是让本公子失望了。” 说罢他站起身,做势要走,云娘一见立刻急了,这沈三公子在郁京城乃至整个大商国影响甚大,若是今日他在这里不满了,出去后随意说几句,那她这风花雪月楼可就别想再混了,那些公子哥们就算是为了脸面,怕是也不会来了。 “沈三公子,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我这就去请子黛过来,让她给您弹曲。” 沈谦瞥了她一眼,凉凉开口,“除了子黛,你们这里再没别的弹曲的姑娘了?”说完又叹息了一声,“子黛姑娘的规矩本公子也知道,本公子可不喜欢勉强别人,这不是我一贯的作风,既然你们这里没有我看得上的,那我还是走吧,或许别的地方有也未可知。” 说着与青枫一起朝着门口走去,云娘这会是真的急了,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汗水,她仔细想了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最后咬了咬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能让沈三公子离开! “三公子,三公子!我这还有一位姑娘,琴艺算是最好的,只可惜她的脸被烫伤有些骇人,云娘怕会污了公子的眼便没叫来。”云娘一脸陪笑拦在两人身前说道。 这时青枫冷冷开口,“既然知道会污了公子的眼,你还说做什么?”青枫本就一身杀气,脸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云娘不由浑身一个冷颤,这时沈谦却是笑了。 “青枫,别吓坏了云娘。”话虽如此,可那语气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他看着云娘说道:“既如此你便将那位姑娘叫来,本公子今日来只为听曲,并不是为了容颜,只要曲弹得好,我自然重重有赏。” “哎,好,奴家这就去叫她过来!”云娘闻言松了口气,很快出了门,不知是喜的,还是怕的。 沈谦转过身,拿着折扇轻轻敲了敲青枫的肩膀,“青枫,做得不错。”而此时青枫哪还有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脸上飘过可疑的红晕,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公子过奖了!” 过了一会,厢房的门被敲响,“沈三公子,奴家将人带来了,您看可否进来?” “进来吧。” 门被推开,云娘一脸恭敬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脸上蒙着面纱,但看得出是精心装扮过,她朝沈谦福了福身,而后走到一旁的香案前放下手中抱着的琴,坐于云凳上,素手轻轻一拨,悠扬的琴声如流水一般流淌而出。 沈谦扬了扬眉,朝着魏雪望去,琴艺果然不一般,云娘一直盯着他的脸色,见他这般总算是松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又吩咐人准备酒水送来。 她离开厢房后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若是今日魏雪能得了沈三公子的青睐,那日后怕是也不能同以往一般看待了。 云娘走后,沈谦便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弹琴的女子,她低垂着头,又蒙着面,只能看得见眉眼,但却看得出十分精致好看,若是没有毁容,怕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沈谦默默想着,神态放松地歪坐在榻上,又让青枫打开了窗户,夜风吹进一阵阵桂花的清香,顿时神清气爽。 这时楼里的跑堂轻轻推门进来,送上来一桌好酒菜,沈谦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目光看向窗外,眼中不知不觉染上了迷醉。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绝不轻饶 魏雪心中很紧张,她知道自己眼前坐着的便是那位少年成名且名满天下的皇商之子:沈谦,脑中不由想起刚刚云娘说的话。 “魏雪,今日你可要好好表现,三公子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云娘在这风花雪月楼也待了数十年,可从未见过这位公子来这样的烟花之地,且不论他今日来的目的,刚刚我带去了楼里平时最受喜欢的琴师,要琴艺有琴艺,要相貌有相貌,可那位公子愣是一个也没瞧上,现在咱们风花雪月楼的未来可就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一定要让沈三公子满意,我知道你心气儿高,性格也要强,但若是真的被沈三公子看上了,他要想对你怎么样,你可别学子黛那一套,况且,真的能被沈三公子那样的风流人物瞧上,那也是你的福分和造化,千万别没眼力见……” 在这郁京城待了三年,她自然也听过沈谦的名字,更不用提他那些传奇往事,今日一见,她不由心中一跳,终于明白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纵使是这句话也概括不了眼前人的风流气韵。 他有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气质,但在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股潇洒肆意,那一举一动足以魅惑人心,魏雪也终于明白,为何郁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会心心念念想嫁给他,虽说是皇商之子,可终究是商人,那些世家小姐竟也会不顾身份,那足以说明这位公子该有多优秀,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魏雪紧张之下竟拨错了一个音,她看到对面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于是心中一紧,赶紧调整了心态不再看那边,只专注于弹曲。 沈谦那日走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重赏了魏雪,又丢下了一张银票给云娘,但向来见风使舵惯了的云娘如何不知沈三公子的意思,当晚魏雪便从之前的院子搬了出来,如同子黛一样,有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从前那些嘲笑她的人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嚣张。 第二日孟筱然便去了魏雪的院子,如今她也有了伺候的丫鬟,地位再不似从前,此时她正站在窗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筱然笑了笑,昨晚的事她自然知道了,心里对沈谦很是感激,虽说她不知道沈谦此举是何目的,不过能让魏雪在这风花雪月楼好过许多,且寻常客人碍于沈三公子的面子怕是也不敢刁难于她,这便够了。 “还没恭喜妹妹,终于熬出头了!” 魏雪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看到孟筱然时立刻笑了,“姐姐怎么也跟他们一样来取笑我?” 孟筱然笑了,走到她身前站住,“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魏雪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说实话,到这会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在这里待了三年,一直被人嘲笑,我意识到不能如此,便开始反击,说不过别人便用武力,就这样大家渐渐都有些怕我,我便渐渐站住了脚,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沈三公子那样的人物,竟然会出现在风花雪月楼,又会中意我去弹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我反应不及,昨天一夜我都没睡好,总怕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孟筱然看了看她眼底的青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走回床边坐下,“傻姑娘,这一切都是你的努力的来了,你的琴艺了得入了沈三公子的耳,他便抬举你,有了他,你以后会好过许多,你现在赶紧休息,若是晚上他还过来,你状态不好惹恼了他可怎么好?” 魏雪闻言立刻点点头,“是了姐姐,我糊涂了,我这就睡下。”说完她便躺了下去,忽然似想起什么又拉住了孟筱然的手,“姐姐,那药膏好像真的有效,我涂了这两日感觉疤痕真的有淡了一些。” 孟筱然闻言看了看她的脸,她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魏雪这三年来怕是日日都会对着镜子仔细观察,她若看出变化那便是真的有效了。 “那太好了,你记得每日都用,肯定会好转。” 魏雪点点头,心里却十分疑惑,眼前的如意姐姐到底是如何得到这样的好东西呢?这念头一起她便立刻掐灭,不要多想,姐姐不说定是有她的苦衷,她如此真心待我,我也该信她才是。 当晚,果然被孟筱然说中,沈谦又来了,这次云娘早已不似昨日那般慌张无措,她将沈谦带去昨日的厢房,而魏雪早就装扮一新坐在那里了。 沈谦进去后没有说话,继续坐在昨天的靠窗榻上,魏雪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吩咐便将手搭在琴上,专心弹曲…… 这样一连数日,沈谦每晚都会来风花雪月楼听魏雪弹琴,渐渐地外面便有了流言蜚语,沈三公子看上了风花雪月楼里的一位琴师,重要的是,这琴师还是个样貌丑陋的女子,一时间郁京城里不管是年轻的小姐姑娘还是公子们都纷纷对这位琴师好奇不已,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沈三公子如此青睐。 而沈谦的看重似乎如一场风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接连来了五六日后他再也没出现过,起初还好,日子久了众人看魏雪的眼光便慢慢发生了变化。 本来还真以为沈三公子眼光独特,亦或是他真的爱惜魏雪的才华,可没想到才热乎了没几天就被人给忘了,风花雪月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而女人多了是非就多,这不魏雪这一日外出买了些琴谱,回来时迎面遇到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这倒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这几人特意等在这里,为的就是羞辱魏雪一番,前些日子她们都被云娘喊去弹琴,谁知沈三公子一个也没看上,若是后面让子黛出面还好,没想到会让一个丑女人去了,还真的被沈三公子给看上了,这简直就是打她们的脸。 而且当晚,魏雪便从她们住的院子里搬了出去,她们又恨又妒却没有办法,谁要人家如今是红人呢? 可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这沈三公子便冷了下来,已经有半月未来了,想来也是,人家沈三公子不过是兴致来了忽然想听曲子罢了,难道还当真能对一个青楼的琴师上心?况且还是个被烧伤毁容的丑女? “哎呦,这不是咱们的大红人魏雪么?许久不见了。”一个红衣女人率先出声,语气不阴不阳的,任谁也知道她们是来找茬的。 此时旁边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女人拿着帕子捂嘴笑了两声,“呵呵,人家如今可是不同以往了,有了沈三公子这个靠山自然身份不同,岂是咱们这些人能见着的?” “是啊,咱们琴艺低俗,哪能比得上人家能被沈三公子看中?不过这沈三公子也真是的,这都半个月没来了,难道是忘了咱们魏雪姑娘了?还是说,他又找到什么别的弹琴的姑娘了?”一旁一个绿衣女子一脸不怀好意地说道,说完三人一起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形象全无。 魏雪冷冷看着三人,“你们说完了?说完了就让让,我还有事,不陪你们闲聊了。” 那三人闻言止住了笑,红衣女子一脸不屑地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还拽什么拽,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红人啊?不过昨是沈三公子突然兴起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攀上那样的人物?”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你那副尊容还不回去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侮辱的话语源源不断,魏雪的脸色铁青,垂在身侧的双手握起,一掌挥开其中一个人想要离开,那三人见她动手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一起冲上来,照着她身上便打。 魏雪虽说有两下子,但也不过是性子泼辣且胆子大,又有几分力气,可这三个女人一起冲上来纠缠,她渐渐也招架不住,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地乱七八糟,脸上的面纱也被扯落。 孟筱然赶来时正看到那三个女人将魏雪按在地上,正扬起手要打她,她身形一闪快速过去,三两下将那几个人扯开摔在地上,待看到满脸红肿的魏雪时,她眼神冰冷。 站起身走到摔在地上的三人面前,“啪啪”将三人脸都打了一番,直到她们的脸都与魏雪一般才罢手,赶来围观的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 从前她们都有些害怕魏雪,因为她性格泼辣,惹急了便动手,虽说之前都知道这新来的如意姑娘身手了得,不然怎么能被子黛姑娘带回来做贴身护卫?可今日亲眼见了才知道,如意姑娘何止身手了得,打人那股狠劲也是旁人比不得的。 这时众人再看她眼神中都多了一丝敬畏,别看这如意姑娘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谁知道发起狠来竟如此厉害?今后谁还敢再招惹她。 这时孟筱然将地上的魏雪拉了起来,替她理了理衣服,又对着地上那被打懵的三人说道:“今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敢欺负她,我绝不会像今日这般轻饶!” 这还叫轻饶?那不轻饶会是如何?众人不敢想,她这话不仅是对那三个人说的,更是对围观的人说的,这样一来,谁还敢再欺负魏雪?就算说闲话怕也不敢再如从前一般当着人的面冷嘲热讽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打出手 站在风花雪月楼屋顶的沈谦和青枫将下面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沈谦眼中满是笑意,而青枫则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公子,孟姑娘这样倒让我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她,她也是如此……如此……”青枫不敢说下去,怕惹公子不高兴。 沈谦勾唇一笑,才不会生气,这会他的心情极好,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都不一样,于是笑着问道:“如此什么?” 青枫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沈谦说道:“公子,属下说了你可不许罚我。” 沈谦笑了笑,“你但说无妨,本公子不会罚你。” 青枫嘿嘿一笑,“我是想说,孟姑娘如今倒跟第一次见时一样彪悍。” 沈谦不由哈哈大笑,而后转身离去,青枫心里有些没底,公子虽说不罚他,但他这样说公子的心上人,怕是他会记在心里吧,要是日后算账,那自己也惨了。 两人回到沈府后,青枫还一直心里没底的很,他看了看沈谦,见他脸上满是笑意,看起来心情甚好,总算松了口气,又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弥补了刚刚说的话才行。 想来想去,似乎公子最爱谈论孟姑娘的事,他想了想便说道:“公子,孟姑娘性格其实不弱,为何在相府却吃了那柳如雪那么多次亏?” 谁料本来还满脸笑意的沈谦,脸忽然冷了下来,青枫想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只听沈谦缓缓开口说道:“若不是她怕在相府里暴露身份,又何至于会受那么多苦?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她。” 青枫见他脸上有些内疚之色,不敢再说话,怕自己又说了什么惹得公子不高兴,那正是弄巧成拙了。 这头孟筱然拉着魏雪回了她的院子,两人一进房间,魏雪竟哈哈大笑起来。 孟筱然皱眉看着她,见她此刻脸上红肿一片,再加之左边脸上的疤痕,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你啊,知道那几个人不怀好意,干嘛要跟她们争执?躲着点不就好了?” 魏雪收起了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孟筱然摇了摇头,去打了热水过来,替她将脸上的伤痕擦洗干净,又替她抹上玉容膏。 魏雪脸上满是失落之色,孟筱然明白她为何如此,只好劝她,“这风花雪月楼里的人都是势利之人,捧高踩低惯了,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魏雪摇了摇头,“姐姐,我在这里待了三年,哪里能不知道这些?我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太傻,竟没有自知之明,还当真以为沈三公子对我上了心,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这些日子我总算想明白了,他们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沾惹的,我只恨自己原本一潭死水般的心竟会被吹动,如今也该恢复原状了。” 孟筱然闻言心中不由一惊,难道魏雪喜欢上了沈谦?她仔细看了看魏雪,那一脸愁容的模样,再听她的话,不就是个哀怨的女子么? 也是,沈谦那个模样,又有谁能抵抗得了?若不是自己一早便知道他的真面目,且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动心,怕是也会被那副皮囊给蛊惑了。 “妹妹,听姐姐一句话,沈谦不是你能沾惹的,早些断了心思也好,过段日子待我赚够了银子便将你赎身出去,咱们过上平凡的日子,日后替你找个好人家过着平淡的日子,这样也好的。” 魏雪听着她说的话,脸上不由露出期盼之色,“姐姐,我们真的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么?” 孟筱然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魏雪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看着如意姐姐,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突然她发现,眼前的这张脸,除了脸上的斑点,竟十分好看,五官十分精致。 “姐姐,你好美。”魏雪有些痴痴地说着,更动手抚摸上她的脸。 孟筱然微微一愣,心中一跳,笑了笑说道:“说什么胡话?我这张脸什么模样我自己还不知道?” 魏雪摇了摇头,“真的,姐姐,你脸上的斑点若是都去了,绝对是个大美人,怕是子黛都比不过你。” 孟筱然呵呵一笑,岔开话题,“好了,咱们今日还没学琴呢?开始吧,你这个老师可不许偷懒。” 两人相视一笑,便开始了每日的教学,孟筱然见魏雪没再追问容貌的事,心里松了口气。 是夜,孟筱然在屋中又听见了轻微的声响,这倒是除了第一夜后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她知道不寻常,心中一阵激动,赶紧屏住了呼吸,用内力去听隔壁的声响。 “主子将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过两日便是诗会,你想办法让一位叫赫连城的人获胜,之后你要装作与他相爱,他成为你的入幕之宾,每隔几日便来看你。” “那赫连城是谁?主子要我做的事与他有关么?” “是谁你不要管,你只管做好主子交待的事,到时候那人自会与你说,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 又一阵声响后,屋里的声音消失了,孟筱然收回了内力,擦了擦脸上的汗。 另一屋中,子黛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勾起得意的笑,看来主子是得手了,那边终于肯将交易的事交给自己,这么说她的任务很快便要结束了,这么多年了,她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结束了。 孟筱然得到这样重要的消息,第二日她跟子黛告了假,说想要出去买些琴弦,她这段日子每日跟魏雪学半日琴,子黛也是知道的,便不疑有他准了假,而后她看着孟筱然的背影忽然勾唇一笑,眼中有着看不明的东西。 孟筱然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她戴着面纱,但众人自然能看出她是谁,见她进来都有些诧异,主子不是说出远门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孟筱然回到自己屋中,唤了夏荷进来,“你去沈府送信,让沈谦过来一趟。” 夏荷闻言立刻点头出去了,她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一点不敢耽搁,匆匆去了沈府。 沈谦收到信后立刻动身,不一会便到了孟筱然这里,孟筱然见他过来,起身关上了门,而后对他说道:“昨天夜里有人来了子黛那里,说过两日风花雪月楼的诗会,让子黛想办法让一个叫赫连城的人获胜。” “之后便让子黛装作与这叫赫连城的人相爱,每隔几日那人便会去一趟风花雪月楼。”孟筱然语速极快,将昨夜听到的消息都跟沈谦说了。 沈谦闻言点点头,“好,我这便派人去查这个赫连城,一有消息便通知你,不过我猜想这赫连城怕就是与五皇子有私下交易的奕国商人了。” “是,我也这样猜,所以我打算最近要开始行动了,让子黛渐渐相信我,让我能够进出她的房间,我相信若是那人真的是奕国商人,那他们绝对在子黛的屋中进行交易,她屋里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沈谦点点头,“你小心行事,待我查清了赫连城的底细你再行动。” “嗯。”孟筱然点点头后站起身,“我要回去了,告了假出来不好太晚。”说罢便又匆匆离开,府里的下人除了夏荷以外,一个个都大感诧异,主子来去匆匆,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却见沈三公子走到了院子里,冷声说道:“好好守着院子做好你们份内的事,不该说的,不该问的都不要去追问,若要让我知道这孟府的消息被传了出去,我绝对不会轻饶。” 众人上一次已经被自家主子警告过一次,这次沈公子又如此说,他们心里明白,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纷纷应是,头也不敢抬。 孟筱然去了城里琴行买了几根琴弦后便回了风花雪月楼,心中却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取代了弄影,成为子黛最信任的人,从而得以进出她的房间? 她在这里也待了近一个月,对楼里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而子黛,除了出去或是诗会时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而这些时候,孟筱然都必然要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所以说,她没有机会能够偷偷潜入进去,除非是夜里,可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便贸然进去,不仅发现不了什么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这条路便是断了。 如今她只能从弄影那里下手了,先想办法让子黛厌弃了她,这办法也需好好想想。 那个弄影,自从发现了子黛对自己态度极好,颇为尊重后,她便渐渐对自己冷漠起来,想必是察觉到子黛对自己渐渐信任,她怕自己抢了她的位置,所以便连当初救了她们主仆的恩情也一并不记得了。 这样的人,倒也不值得孟筱然心软,不过后面若是弄走了她,还是要让沈谦帮忙安顿好弄影。 弄影长得挺漂亮,身段也不错,在这风花雪月楼里也不算安分,就是孟筱然都看到过几次她与楼里的下人打情骂俏,想来也是碍于主子子黛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所以才不敢太过放肆。 这样的话处理起来却也不难,只需在她们主仆间使些手段生出一些误会便好,可这误会该是什么样的呢?孟筱然一时犯了难,她抬头看着窗外,正看到弄影扭着纤细的腰肢款款走来,她忽然眼睛一亮,心生一计。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间计 弄影长得娇俏可人,虽比不上子黛的风华绝代,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且她的心似乎很大,绝对不会甘心永远做子黛的丫鬟,被她压下身下永远不能翻身。 想到这里,孟筱然勾唇一笑,看来她又需要去找一趟沈谦了。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匆忙赶回去,出去送了个信,夜里两人又在孟府见了面,孟筱然将自己的计划跟他细说了一番,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第二日一早,弄影与往日一般上街去给子黛买糕点,子黛在吃穿用度上十分讲究,风花雪月楼里也有厨房,可她却嫌弃那里的点心做得粗糙,每日都要让弄影去城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月宝斋去买点心回来。 弄影与这月宝斋的人早已熟识,买了糕点还与那掌柜的说笑了一番,这才拎着食盒转身出去。 不料与一刚进门的人撞在一起,手中的食盒“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弄影十分恼火,杏眼圆睁,抬头便要怒骂,可一抬头便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地是一位俊俏非常的年轻公子,此时正满脸歉意地看着她,待她抬头时没有忽略到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而后脸有些微红。 “这位姑娘,小生鲁莽了,对不住,小生再重新替姑娘买上一样的糕点吧。”说着他拎起那摔在地上的食盒,对着店里的小二说道:“小二,照着这位姑娘刚买的点心再来一份,另外加一份杏仁酥,算作小生对姑娘的赔罪了。” 此时弄影已经满脸娇羞,她从前见过的不过是楼里那些做事的下人,或是商户里的跑堂,最厉害的怕就是这月宝斋的掌柜的,何曾见过这样年轻俊俏又翩翩有礼的公子? 不过瞬间便已芳心暗许,待小二重新准备好糕点递过来后,那年轻公子接了过来,转身对一旁的弄影说道:“姑娘,这食盒倒是有些分量,小生冒昧,不知可否让小生送你回府?” 弄影此时魂都没了,哪里还能想到别的,听他一说便立刻点点头,最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的月宝斋。 两人走后,店里的小二便一脸不屑地对身旁的掌柜的说道:“弄影这骚蹄子,前一刻还在跟掌柜的您**,这转眼看到了俊俏公子便又被勾了魂,果然是**无情。” 那掌柜的冷冷瞪了那小二一眼,“胡说什么?我何时与她有情?不过是个青楼女子……” 这厢弄影与那年轻公子走在路上,心中一直有种飘飘然的感觉,直到停在风花雪月楼侧门处,她才忽然惊醒,完了,她怎么能带这位公子到这里来,让他知道了自己是青楼女子,那可如何是好? 弄影低着头思索该如何解释,这时听到那公子在她身旁问道:“姑娘,你……住在这里?” 弄影闻言立刻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那公子满脸的鄙夷和不屑,谁知她竟看到他一脸的怜惜,弄影心中一动,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年轻公子将食盒交给她,而后说道:“小生姓董名文,不知姑娘芳名?” 戏文里那些公子问了姑娘芳名不都是因为对其有意,难道? 弄影面带羞涩看了一眼董文,而后低下头说道:“弄影,小女子名叫弄影。”说完拎着食盒快速闪入侧门,匆匆离去。 跑了一段她才止住脚步,平复了一下怦怦直跳的心,待脸上的绯红渐渐淡去才朝着子黛的院子走去。 孟筱然听到声响后便站起身,走到窗边静静看着走进来的弄影,见她面色无异,但明显看出眼神含春,孟筱然笑了,看来沈谦找来的定是位难得的美男子了。 这后面的事她便不管了,她知道,一切都会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如今她的心思要放在明日举办的诗会上,那个即将出现的赫连城。 孟筱然没去关注,但事情却进展十分快速,当天下午董文便托人送了信给弄影,两人入夜后在侧门处碰了头,年轻的男女,爱火如三月的春火一般猛烈燃烧着,再回来时两人已经依依不舍了。 “文郎,你一定要来替我赎身。” “影妹,你放心,明日我便会去同云娘说。” 第二日午后,与往常一样,用过午膳后,孟筱然与弄影便跟在子黛身后去了前头,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孟筱然与之前一般与子黛相对而坐,两人都通过微开的窗看着下面发生的事,两人表面上都风平浪静,可心里却都有些紧张,直到诗会结束,宣布获胜的那人乃是江南富商赫连城。 孟筱然与子黛高悬的心落下了,再看那赫连城,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一点不似当下的文弱公子,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当晚的相聚自然是相见欢,子黛对这位赫连公子“芳心暗许”。 第二日,子黛正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有些绝世容颜地自己,她不由勾唇一笑,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子黛一惊立刻转头,看到弄影满脸不忿地瞪着自己,她心中一跳,脸色不悦地站起身,“弄影,你这是做什么?”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弄影眼中含着恨,“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找不到一心一意待你的良人,你就见不得旁人好?文郎求你放了我出去,为何你拦住不,他已经替我准备好了赎身的银子,你为何拦着?” 子黛脸色冰冷,通过弄影的话,她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没想到他们倒挺厉害,她看了一眼弄影,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心思,你若有本事走,我自然不会拦着你!现在给我出去!” 弄影被她的样子吓一跳,哼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子黛当即喊了云娘过来,让她将弄影带走,自此后不再是她身边的人。 云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道:“那你身边也不能没了伺候的人啊?要不我挑几个给你送来,你自己选一选?” 子黛摇摇头,“楼里的丫头容貌都太出色,心思多,我是不敢要了。”说完她想了想,“我就让如意姑娘平日顺带照顾我就好,我去问问她的意见,若她愿意,我多给些银子给她,她的银子就我自己付好了,不走楼里的账。” 云娘一听立刻明白了子黛的用意,那如意的长相,啧啧,那个模样哪里还会有别的歪心思,这样的人用起来确实也放心不少,再说了,子黛都说了不走楼里的账,那她哪里还有意见,自然是乐意之至。 云娘走后,子黛便来到了魏雪的院子,她知道如意这个时辰都是在魏雪这里学琴,于是她寻了过来。 院子里的人一看到子黛,都不由愣住,这子黛姑娘可是从来没有串过门,一向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每七日一次的诗会便极少见到,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大家自然诧异。 子黛一向自视甚高,此时也不太愿意再往里面去,只对院子里伺候的人说道:“你们去叫一下如意姑娘,说我有事找她商量。” 那位被点名的丫鬟愣了片刻便点点头跑了进去,不一会孟筱然走了出来,冲子黛点点头,“劳烦子黛姑娘亲自跑一趟,姑娘有事让弄影来传话便是,何需亲自来?” 子黛脸色有些不好,但也不好在外面多说,只冲她点点说道:“咱们先回去吧,我有事同你商量。” 两人回去后,子黛粗略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孟筱然听完一脸诧异,“怎会如此?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子黛冷哼了一声,“能有什么误会,不过是弄影那个小蹄子受人蛊惑,又来攀扯我,我已经让云娘处理了,今后她便不会在我这里伺候了。”说完她看着孟筱然,“如意姑娘,子黛有个不情之请。” “子黛姑娘太客气,有什么吩咐请说。” “如今我身边没了人伺候,我便想请你替了弄影的职,每日也不会多许多事,不过是照顾我的起居,也不会累着,我会多给你每月五两银子,不知如意姑娘可愿意?” 这不是正中下怀么?孟筱然心中一喜,面上不显,露出谦和的笑,“能够伺候子黛姑娘是如意的福分,岂有不愿之礼?” 子黛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双手,“咱们之间没有主仆之分,我一向对你以礼相待,今后也不会改变,咱们还同从前一般。” 如此,孟筱然便成功地成为了可以近身伺候子黛的贴身“丫鬟”,这样一来,她便可以每日有机会进出子黛的房间了,赫连城过几日定过来,她肯定能查出一些眉目。 果然,第二日赫连城便来求见子黛姑娘了,这样的事在从前也不算稀奇,来找子黛的人每日都有好些,不过从没有人成功,云娘自然也没当回事。 赫连城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云娘手中,云娘一看立刻笑嘻嘻地说道:“哎呀赫连公子,你也知道咱们子黛姑娘脾气古怪,也不轻易见客,云娘我只能说去帮你问问,若是她不答应,我也没法啊。” 赫连城笑着点点头,“云娘只需帮我问过一声便可,至于结果不必强求,若是子黛姑娘不愿见我,那我便回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前尘往事 云娘收了人钱财,自然要去跑一趟,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子黛一听是赫连城竟破天荒地答应了,惊地云娘半晌没反应,被子黛看了一眼后才回过神,随后喜颠颠地出去了。 子黛愿意接客那自然好,她也能好好赚上一笔了,之后云娘又从赫连城那里拿到了一张银票,之后便眉开眼笑地带着人去了子黛的院子,又吩咐人送来一大桌好酒好菜。 不久后屋中便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一直等在院外的云娘捂嘴笑了,看来她们家向来油盐不进的子黛姑娘终于动了春心了,她就放心了,仿佛看到了一棵金晃晃的摇钱树一般,她想想都觉得乐不可支。 而子黛的房中可并不是她想象的浓情蜜意模样,本来风度翩翩的赫连城,此时一脸肃杀之气,而子黛则是气定神闲地弹着琴。 “你们主子与我之间的交易事关重大,前段时间出了些事,原本交易的地点暴露了,我们不得不转移,你这里确定安全么?”他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平和温柔,此时隐隐透出一股异邦人的气息,子黛明白,他定是奕国人。 她冲着赫连城勾唇妩媚一笑,“若是不够安全,主子怎会让你来此?” 赫连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仔细盯着子黛看了许久,最后忽然笑了,“不错,你们主子挑的人果然不同一般,就算是风尘女子也有如此胆色。” 子黛心中满是怒火,她最不爱别人说她是风尘女子,可无奈发作不得,脸上依旧挂着笑,继续弹琴。 最后赫连城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到她身边,“这是这次货的银两,想必你家主子之前便已给了你一张纸,那上面写了地址,在何处?” 子黛停了下来,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银票,五张一万两的银票,不错,与主子交待的一样,她点点头将银票收好后,又继续弹琴。 而后红唇轻启,“城外破庙后林中。” 赫连城得到地点点点头,而后坐到一边静静欣赏起美妙的琴声来,过了一会子黛停了下来,看着他说道:“夜深了,赫连公子请回吧。” 赫连城随即站起身,又恢复了刚开始的谦和模样,一脸满足地离开了。 待人走后,子黛将那装有银票的信封放到了自己的床边,而后玉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会,原本毫无异常的床铺从里侧开了一道口子。 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盒子,盒子里装了一张字条,便是那人派人悄悄送来的,还叮嘱她看过后一定烧了,她怎么可能烧?这些都将成为扳倒他最有力的证据,而她也终于可以恢复自由,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都快要等不及了…… 第二日,整个风花雪月楼都传遍了子黛与赫连城的事,大家都又羡又妒,那赫连公子虽然不及沈三公子,但也是仪表堂堂,且又有银子,若真是跟了他,那日后肯定有好日子了。 孟筱然今日一早便送了热水给子黛洗漱,子黛已经起身穿戴好,她本想上前,谁知子黛摆了摆手,“放那里吧,我自己来便好。” 孟筱然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面盆站到一边,看了看屋中,床铺上还有些凌乱,于是她走了过去想要替她整理,子黛洗完脸一抬头便看到她站在床边,心中一紧。 “如意!你出去吧,床铺不用你收拾,我自己来便好。” 孟筱然闻言点点头,走过去端着面盆退了出去,出了屋子她眼底便划过一抹沉思,子黛那么紧张,难道她那张床上有什么秘密? 不过说起来,做子黛的贴身侍女倒是轻松,只需给她送去热水、饭菜,其他的都不用处理,与相府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了。 昨天赫连城来了,孟筱然知道,他们肯定已经交易过了,不急,她要慢慢等,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去找证据。 这两日她一直忙着处理这些事,没有去魏雪那里,今日左右事情已经这样,她回屋里收拾一会出去了。 魏雪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这处小院子里不愿出去,虽说经过上次孟筱然教训那三个琴师的事后,没人敢再出言为难,不过那眼神却依旧令她十分难受,是以除了每日出去弹琴,她不愿再出去了。 孟筱然进来时,她正坐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下弹琴,琴声依旧动听,可孟筱然却听得出里面的忧伤,此时已是深秋,不时有一片梧桐树叶缓缓落下。 树下的人一身的青衣,在秋风中有着说不出的寂寥感,一曲终了,魏雪擦了擦脸上的泪,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孟筱然,她立刻站起身,“姐姐,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孟筱然笑了笑,“叫了你如何能听到这么美的曲子,真好听,是什么曲子?为何从前都没听过?” 魏雪眼中划过伤感,看着远处叹了一口气,“是我娘做的曲子,我娘最爱弹这首离殇,可能她心里的苦都融在这曲中了吧。” “离殇,这名字听着就凄凉。”孟筱然站在一旁说道。 魏雪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她,“姐姐,我的事还没跟你说过,你怕是也听别人说过一些,今日反正无事,不如我跟你说说?” 孟筱然心中一热,魏雪愿意将自己的身世都告诉自己,足见她对自己的信任,这让她很感动,也很内疚,她走上前握住魏雪的双手,“好妹妹,若是你愿意说,我自然想知道,你心里的苦都说给姐姐听,也好替你分担一二。” 两人牵着手回到了屋中,魏雪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眼神迷离,渐渐陷入回忆。 “那一日云娘让我搬进这院子,我本是不愿的,不过我一眼看到了这棵梧桐树,我便同意了,因为从前我跟娘亲住的那个小院子里,也有这样一棵梧桐树,娘总爱在树下弹琴。” “娘亲本是江南才女,家中不算富裕,但也算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中还有一个哥哥,门户简单,却也深受父母兄长的宠爱长大。” “本来这样的姑娘,虽说嫁不了什么高门大户,但是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也是可以的,但谁知一切竟在她十六岁及笄那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去山中上香时偶遇了一位年轻的公子,而他却从此改变了她简单平凡的生活。” “那人谎称自己尚未娶亲,又生得俊俏,且文采斐然,很快获得了她的心,两人花前月下私定终身,最后他走了,可姑娘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苦等那人却不见音讯,直到肚子再也瞒不住被家人知道,她父亲本就是注重礼仪之人,一气之下将她赶出家门。” “她当时却并未死心,一心想要找到那个公子,带着他给的信物和曾经提到过的只言片语,一路往南找了过去,最后真的找到了他,可却是看着他搀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两人亲密无间,一看便知关系不菲,那一刻她才知道那公子不过是骗了他,他早已娶亲了。” “公子发现了她,将她安置在城里一处院子里,她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整日待在那院子里,她打听到了那人已有妻室,家中早就有了个三岁的嫡子,当初竟诓骗他尚未娶亲,她心中痛悔,但却知道一切只怪自己,曾经一度她想过死,但是不舍腹中的孩子,好在后来她生了个孩子,这才有了求生的欲望。” “可她终究没有活太久,一辈子在伤情中度过,最后不过三十不到的年华便香消玉殒了。” 魏雪说到此时泪水忍不住滑落, 孟筱然心中也是一阵伤感,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过枉然。 “娘亲死后,那个人似乎是觉得愧疚,便将我带了回去,那时我十三岁了,我还曾天真的想过要好好孝敬嫡母,亲近兄长姐妹,希望他们能够不讨厌我,可我终究忘了,我是个外室之女,我的出现就是在嫡母心中插了根刺,她见到我一次那刺便会动一次,刺痛她的心。” “我继承了娘亲的美貌,这令姐姐对我十分不满,随着年岁渐长,这不满便渐渐变成了嫉恨,或许是提亲的人太多,刺激了嫡母和姐姐,她们最终下了狠手,用开水烫伤我的脸后将我卖了出去……” 这些孟筱然曾经都听弄影说到过,可此时真的听魏雪说起来时,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疼,她走上前紧紧握住魏雪有些冰凉的手,说道:“你可曾想过要回去?” 魏雪凄然一笑,摇了摇头,“回去?回去做什么呢?在他们心中我不过是个已经暴毙而亡的外室女,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去碍他们的眼,若是我回去了,又能如何?” 孟筱然叹了口气,“难道你不恨她们,不想报仇?” 魏雪抬头看着她,“恨,如何能不恨?这几年若是没有这恨意,怕是我早就死了,可是恨又有何用?我这辈子难道还能去报了仇?” “总有一天我会陪你一起回去报仇,不能让她们害了人还能逍遥法外!” 魏雪眼中有着疑惑,“真的可以么?” 孟筱然看着她笑了笑,“相信我。” “好,我信姐姐!”魏雪眼中闪着晶亮,是从未有过的光芒,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向往。 ------------ 第一百一十八章赎身离开 经过一番交心后,孟筱然和魏雪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一些,过了几日,云娘见那沈三公子还没有来过,她便有些等不及了,她本就是重利之人,对魏雪的厚待不过是因为她当时被沈三公子看中,如今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了,也没再见沈三公子来,看来当时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这一日,云娘便指使人去了魏雪的院子,让她尽快腾出院子,搬回当初那个院子里。 这样的事对于旁人来说那简直是天塌了一般,如此一来岂不是颜面扫地,不管是谁总是要闹上一番的,可魏雪却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她十分平静地将自己的东西收好,背着一个包袱便回了当初那个院子。 孟筱然得到消息时不由暗骂那云娘势利,不过她如今却也不必担心魏雪会被欺负,毕竟这风花雪月楼谁不知道魏雪与她交好,自己那次那样耍了一会狠,肯定没人敢再欺负她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赶去了那处院子,进去时正看到魏雪拎着水桶进屋,屋里许久没住,已经落了一层灰,她进去时看里面已经擦得差不多了。 “你动作倒是快。”孟筱然故意笑着调侃,魏雪也笑了,“是啊,还是住在这里舒服,我就当自己出了趟远门,如今又回来了。” 孟筱然见她脸上毫无抑郁之色,便放了心,于是上去帮忙,两人很快把屋子收拾妥当。 孟筱然想到了许久没看魏雪的脸,便问道:“那膏药你用了怎么样?可有效果?” 说到这个魏雪便是眼睛一亮,她立刻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给孟筱然看了自己左边的疤痕,开始时或许还不明显,如今过了一个月,果真看出来了效果。 本来那被烫伤而凹凸不平的肌肤如今平滑了许多,虽然伤疤还在,但比从前确实好了许多了。 已经这么久,怕是玉容膏的功效也只能如此了,孟筱然心中想着,然后笑着说道:“好了很多,你继续用,就算不能真的将这疤痕去了,至少也能让它消去不少。” “嗯,还要多谢姐姐给我的这膏药。”魏雪知道,这膏药绝对不是凡品,她从前也买过许多药膏涂抹,甚至最贵的有上百两银子,她省吃俭用一年买了一瓶,涂了却没甚效果。 这两瓶碧绿的药膏她涂了几日便已察觉到变化,她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不过既然姐姐她不愿多说,她也不会问,她相信总有一天姐姐会告诉她一些事情,如今不过时机未到罢了。 孟筱然当夜再次出去了,赫连城最近来了两次,她也该去沈谦那里问一问情况了。 两人照例在从前的屋子里会面,沈谦似乎早就知道她的来意,直接递了一张纸给她。 孟筱然映着灯光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原来赫连城确有其人,不过如今的“赫连城”却是个假冒的,是五皇子为了方便交易而替他做的假身份。 那真正的赫连城此时怕是早就是一堆白骨了,如今这个人是个奕国商人,与五皇子秘密交易武器已经数年。 五皇子的舅舅在兵部任职,军中也有许多人手,他们便利用职务之便私吞了许多武器,私下贩卖给奕国的商人。 要知道,不管在哪个朝代,将本国的武器军火贩卖给别的国家,这都是大罪,而五皇子身为皇子却如此冒险,可想而知这之中利益有多大。 孟筱然想不通,一个皇子为何要做这种事? “五皇子如今已经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为何还要这样做?身为皇子,难道皇宫还会让他缺衣短食不成?” 当初相府也是私开金矿,为的应该也是四皇子,如今五皇子也私卖武器,似乎也是为了银子,孟筱然不禁有些怀疑,难道大商国的国库竟已空虚至此,怎么皇子们一个两个都为了钱铤而走险呢? 沈谦却看着她笑了笑,“你有所不知,他们确实为了银子,但这些银子却是别有他用,当初相府开了一座金矿,那么多金子为何最后只剩下那么点?事实上,柳应元早就悄悄在招兵买马,就是为了巩固四皇子的势力,皇子们看似风光,但如今的皇上生性多疑,迟迟不立太子,就是怕太子会势大,他当年的江山便是夺来的,心里对亲生儿子都有忌惮,时常打压,也不怪他们会各自找出路。” 孟筱然点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如今的皇上,当年的皇位是夺过来的?” 沈谦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眼神一转便说道:“你从前地处偏僻,这些宫闱秘史你怕是也不清楚,如今的皇帝东方懿,二十多年前不过是个王爷,后来他趁当时的皇上御驾亲征之际,起兵造反,夺了皇位,又设计害死此时还在战场上的皇上,令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他登基后杀了后宫所有人,皇后带着当时年仅五岁的太子**于宫中。” 孟筱然听着一阵心惊,不由感叹,“这皇宫看似繁华富贵,却处处透着血腥,这些皇室中人为了那个位子竟连骨肉至亲都能杀,实在是令人心寒。” “哼,生在皇室,都是一副铁血心肠,若真的心软,那怕是也坐不长久。” 孟筱然摇摇头,“只可怜那太子,不过五岁,就命丧黄泉。” 沈谦沉默不语,两人静默了一会,孟筱然又想到了魏雪,于是试探着问了他,“你去风花雪月楼是特意为了接近魏雪,为何后面又不去了?” 沈谦挑了挑眉,“后面事情多,一时忘记了,我派人查了她的底细,也没什么不对,便没再继续关注,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记起我曾答应要帮她治脸,我最近会再去那里。” “你的意思是你会最近便会帮她?”孟筱然脸上满是喜色。 沈谦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我会计划好,找机会将她赎身出去。” “如此太好了,你不知道自从你前些日子去过几日后又没再去,魏雪在那里便有些难过,流言蜚语不说,开始云娘见你看重她,便将她安排去一间独立的院子,最近又将她赶回原来的院子了。” 沈谦闻言低头沉思片刻,而后勾唇一笑,“如此便更好办了,你放心,过不了几日我便会将她带出来,送去陈敬风的药庄。” 得到了沈谦的保证,孟筱然放心许多,她本以为沈谦会想什么好办法,谁知竟是找了几个人去调戏弹琴的魏雪,在楼里闹出好大动静。 云娘都被惊动了,扭腰跑去了二楼,见几人正拉扯着戴着面纱的魏雪,魏雪不从,其中一人发了狠扯下她的面纱,露出了她有些狰狞地伤疤,众人哗然,看她的眼色也不对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魏雪很少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脸,她本能得用手捂住脸上的伤疤,眼中闪烁着屈辱的泪光。 “哎呀,这位爷,实在对不住,咱们这位琴师不懂事,云娘给您赔不是了。”云娘脸上陪着笑,跟那位满脸不满的男子道着谦。 那男子冷哼一声,甩开了云娘,指着魏雪道:“不识抬举的小娘儿们,给你点脸就蹬鼻子上脸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装什么清高?出来卖的**罢了!” 魏雪眼中含泪怒瞪着他,云娘见状心道不好,赶紧走过去拉住她,说道:“快点跟人家客官道歉,别犯倔。” “瞪什么瞪?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瞪本大爷?”那男子横眉冷对,怒视着魏雪道。 “我!”一声好听的男生传来,众人朝声源望去,纷纷让出一条道。 “这不是沈三公子么?他怎么来了?”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前些日子不是传言沈三公子看上了一位琴师,看来所言非虚……” 沈谦走到几人面前,看了魏雪一眼,而后面向刚才得男子,冲他勾唇一笑,“我给的胆子,怎么,你有意见?” 只见刚刚还嚣张不已的男子愣了片刻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不不不,在下不敢,在下凤祥银楼的李峰,见过沈三公子,在下刚刚有眼无珠,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沈谦转过眼看向一旁,冷声道:“你该与这位魏雪姑娘道歉,若是她不怪罪你,本公子自然不会计较。” 那名叫李峰的男子闻言立刻转向魏雪,深深作了个揖,“在下刚刚多有得罪,还望魏雪姑娘见谅。” 魏雪冷着脸没有说话,云娘见状立刻拉了拉她,而后笑着说道:“哎呀,都是误会,误会,魏雪一向懂事,不会计较的,呵呵……” 沈谦没有说话,他看着魏雪,似乎想等着她的回复,云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魏雪也不想生事,最后点点头说道:“都是误会,这位爷今后莫要再如此了。” 这件事便如此落幕,沈谦将魏雪带去了一间厢房,随后又将云娘叫了去,一刻钟后,云娘一脸喜色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张银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屋子里,魏雪还处在震惊中,许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沈谦,“沈三公子,你……为何要对魏雪如此好?” 沈谦笑了笑,“你我是有缘人,我也不愿见你再如此过活,你跟我走吧。”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可公子,魏雪不过是个琴师,云娘却……”她有些难以启齿,云娘一向视财如命,赎身的银子本来就多,她没想到今日她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一千两银子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不必介怀,去收拾一下行礼,我在侧门处等你。”说着他便站起身离开了,魏雪愣了一会也起身离开了。 魏雪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想了想又快速跑去了子黛的院子,敲了敲孟筱然的门,只来得及匆匆对她说了句,“姐姐,我马上就走了,待我安顿下来会来找你的。”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 孟筱然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笑了笑,看来沈谦已经行动了,今夜应该就会带她去药庄了,那她明天再过去看她吧,给她一天的时间缓冲一下。 第二日,孟筱然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昨晚发生的事,她有些无语,没想到沈谦竟想出这样的法子,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直接将魏雪赎出去不就好了。 不过沈谦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这样一安排显得十分自然,有了之前的冲突做铺垫他会替魏雪赎身自然也就正常了,昨夜他却是没有带魏雪去药庄,将她安置在一家客栈中。 第二日一早,沈谦便过来接了魏雪,两人一人坐了一辆那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 霓裳正在院子前的菜园里摘菜,远远看见了两辆马车过来,心中一喜,还以为是孟筱然回来了,她赶紧站起身走到路边,又对俯身在药圃里拾掇药材的陈敬风喊道: “陈大哥,有马车,会不会是姑娘回来了?” 陈敬风直起身看过去,心中也有些期盼,不过他是知道孟筱然如今在风花雪月楼里替沈谦做内应,怕是不会这个时候回来,那又是谁呢? 待马车走近了,沈谦从前头的马车中下来,而后他扭头对后面那辆马车中说道:“魏雪姑娘,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一旁的陈敬风身体一震,脸色瞬间变了,沈谦转过头便看到他表情不对,眼中划过玩味之色。 待魏雪带着面纱走到前边时,沈谦悄悄瞥了一眼陈敬风,果然见他一脸的震惊,片刻后眼中出现了狂喜,沈谦明白了,这陈敬风与魏雪之间,必定是有故事的。 自己先前因为孟筱然而多次被陈敬风调侃,如今总算可以报仇,沈谦心中畅快不已,他轻咳了一声,“敬风,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风花雪月楼的琴师魏雪姑娘,如今我已替她赎了身,暂且安置在你这里。” 陈敬风闻言不由一震,她竟然去了青楼?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又怎么会被沈谦赎身? 陈敬风看了沈谦一眼,眼中划过复杂之色,而后看向魏雪,只见她冲自己福了福身,口中说道:“见过陈公子,今后多有打扰了。” 声音还似从前那般婉转动听,可神色中却全然看不出异样,看来她并不记得自己,陈敬风脸上的落寞之色明显,连霓裳都看了出来,不由多看了几眼魏雪。 沈谦心中得意,故作不知,带着魏雪进了庄子,陈敬风这里已经扩建了一个院子出来,此时霓裳和胡婶子都住在内院,内院一共五间房,有一间留给了孟筱然,如今还空了三间。 陈敬风让霓裳收拾里东边一间屋子出来,将魏雪安置在那里,而沈谦则带着魏雪一直坐在前院的会客厅里。 如今前院完全是陈敬风一个人的了,他辟了一间书房,一间药房,住得十分宽敞了。 沈谦看了一眼陈敬风,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好笑,而后他看着魏雪说道:“魏雪姑娘,这位陈公子可是神医,你不妨让他给你看看脸,或许他能有办法医治。” 魏雪闻言抬头看了陈敬风一眼,眼中有着挣扎,昨夜被人侮辱的屈辱还历历在目,她如今真的有些怕了,怕摘下面纱后换来的又是昨天那样的对待。 陈敬风此时还不清楚她的脸到底怎么了,他看了眼沈谦,眼中带着疑惑,沈谦冲他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他又对魏雪说道:“魏姑娘不必担心,陈公子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他不会如昨日那些人一般,让他看看你的伤,他才能知道该如何医治。” 魏雪想着,自己从前也看过许多大夫,大夫都是心怀天下的仁善之人,他们都没有嘲笑过自己,于是她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而陈敬风在看到她脸上的伤疤后却失去了一个大夫应有的镇定,或许是关心则乱,他不敢想象眼前这个姑娘曾经经历了什么,一时心乱如麻。 而他的表情被魏雪看在眼里则是一种侮辱,她立刻戴上了面纱,眼中蓄满泪水,站起身冲了出去。 可她又能去哪里?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最后她只是站在庄子外的药圃前默默哭泣。 陈敬风当时便站起身想要去追她,却被沈谦一把拉住,“你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陈敬风回头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沈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跟那位魏雪姑娘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我看你似乎认识她,不过她好像不识你。” 陈敬风叹了口气坐了下去,“你可记得我三年前曾去江南游历?” 沈谦点点头,“自然记得,不仅如此,你三年前忽然回来,整个人颓废不堪,毫无斗志,整日醉酒不归家,后面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想清楚了,就来到这里建了个庄子,过起隐居的生活。” 陈敬风点点头,“当年我去江南游历,有一次去山中采药,碰到一位上山进香的姑娘,当时一位老妇牵着一个孩子跪在山路上,众人见到皆纷纷躲开,那位姑娘却不顾家人阻拦走了过去,还将自己的荷包里的银子全部给了那老妇。” “那老妇哭求那姑娘救救她的孙儿,他孙儿似乎生了病,那姑娘心中焦急,我见她转身跑回去似乎是向家人求情,却被打了一耳光,最后那姑娘有些失落地回来,我当时不忍心便走了出去,告诉那老妇我是大夫,替她医治了她孙儿,那姑娘连连道谢,之后是她家人等得不耐烦,喊了她一声她才离开,我听到她们叫她“魏雪”。” “那日回去后,我发现自己一直心绪不宁,脑中想的都是那位叫“魏雪”的姑娘,第二日我便托人打听了,得知那位魏雪姑娘正是城中魏员外家的三小姐,我便寻了媒人上门提亲,谁知竟被告知,那位三小姐在昨日得了急症去了。” 沈谦听到这里便明白了,他笑了笑,“我明白了,你如今一直未娶,并非你自己所说的对女子没兴趣,而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陈敬风脸上满是苦笑,“我没想到她竟还活着,脸上还被伤成那样,如今看来与我相遇那一日,怕是她便遇害了。” “确实如你所想。”沈谦忽然说道,而后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告诉了陈敬风,他听了之后大怒,俊秀的脸上气得通红,“怎么有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 沈谦没有接话,继续说道:“如今也算是你们的缘分,我让筱然去风花雪月楼做事,没想到她竟与魏雪结识,两人还结为姐妹,筱然托我将她赎身出来,再替她医治脸上的伤疤,我才带她来你这里,没想到竟无意间做了件好事。” 陈敬风终于笑了,他冲沈谦抱了抱拳致意,“兄弟,大恩不言谢。” 说完他走了出去,这么长时间,魏雪应该也冷静下来了,他还是需要去道歉的。 魏雪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正一脸兴味地看着药圃里的药材,陈敬风见状心中划过一股难言的柔情,他走了过去。 “魏雪姑娘,刚刚是陈某一时失态,并未有别的意思,只是见姑娘年纪轻轻被伤了脸,心中有些感慨罢了,姑娘千万不要介怀。” 魏雪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反应过度,此时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刚刚也是我自己有些过激,与陈公子无关。” 陈敬风闻言松了口气,而后说道:“那还请姑娘随我进去,我替你细细检查一番。” 魏雪点点头,跟着他进了院子,陈敬风带她进了药房,细细看了她的脸后表情有些凝重。 “魏雪姑娘,你脸上这烫伤时间太久,想要完全恢复需得好好研究一番。你便在后院住下,我每日会为你上药,来日方长,总会有办法的。” 陈敬风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而他脸上的自信也给了魏雪信心,这次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的脸总会好的,自然是激动不已。 “多谢陈公子,魏雪先谢过!”说着站起身朝着他福身,被陈敬风一把扶住,“魏雪姑娘不必客气,我应该做的。”若是魏雪此时抬头,定会发现他眼中盛满了情意和怜惜。 陈敬风拿出了一瓶玉容膏递给她,“这玉容膏对疤痕十分有效,虽说无法根治,但在我研制出新的药出来前,你先抹上它。” 魏雪接过碧绿的瓷瓶,眼中有着疑惑,这瓷瓶跟如意姐姐给她的一模一样,难道她给的便是玉容膏? “陈公子,这是玉容膏?”魏雪举着手里的瓷瓶,看着陈敬风问道。 ------------ 第一百二十章 坦白身份 魏雪虽说一直在风花雪月楼里待着,但玉容膏她却是听过的,当时皇商沈家进贡给皇上四瓶玉容膏,那可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再有后来又有传闻说前相爷为了自家女儿不惜万两黄金买了一瓶玉容膏。 若这便是玉容膏,那如意姐姐竟然一次就给了自己两瓶,这样珍贵的东西,她怎么会有? 但同时魏雪心中也大为感动,这样珍贵的玉容膏,姐姐竟然一给就是两瓶,可见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那自己还有什么必要去追究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一想,她便释怀了,待她熟悉了这里,便找机会去一趟城里,也好让姐姐放心。 两人从药房里出来后,沈谦站在院子里等他们,见他们出来,他便走过来说道:“敬风,魏姑娘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不在这用了午膳再走么?”陈敬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沈谦摇摇头,“不了,还有些事要处理。” 沈谦走了,魏雪眼中划过不舍,她走上前几步,轻声说道:“魏雪送送公子。” 陈敬风自然看清了她眼中的不舍和情意,心中一阵苦涩,沈谦先是一愣,而后看了一眼陈敬风,有些无奈。 两人走出了庄子,魏雪看着沈谦,犹豫了许久才问道:“公子何时会再来?”话说完脸便变得通红,她还从未如此直白过。 沈谦看了她一眼,她这样的表现他见过太多了,心里很清楚,这魏雪怕是对自己上了心,若是旁人倒罢了,他不理便是,可偏偏这魏雪还是陈敬风的心上人,他有些头疼了。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跟自己的兄弟生了嫌隙,他看了魏雪一眼,冷声说道:“魏姑娘,我救你出来只是受人所托,很快你便会知道原因,你不必对我心存感激,安心在敬风这里住下,他会医好你的脸。”说完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留下一脸震惊茫然地魏雪,待马车走远后,她还站在原地,脑中回旋着刚刚沈谦有些冰冷地话,“我救你出来只是受人所托……” 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让他救我?沈公子刚刚的态度明显与之前不同,他说这样的话是拒绝自己么?他看出自己对他的情意,所以才这样说,想让自己断了念想? 魏雪心里乱如麻,又有些难堪,她确实对沈谦动了心,这样一个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救了她,不惜重金替她赎身,她如何能守住本就松动的心? 可她应该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不过是个毁了容的风尘女子,纵使她一直未曾接客,但这样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他?就算是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富家小姐,那也是怎么也配不上的。 想到此,魏雪有些无地自容,正在她挣扎之时,霓裳走了出来,喊了她一声,“魏姑娘,午膳做好了,快进来用膳吧。” 魏雪这才回过神,用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泪光然后转过身,霓裳跟在她身后,眼中泛着复杂之色,她不傻,甚至说她很聪慧敏感,今日陈敬风的反常她看在眼里,他对这位魏姑娘绝对不一般,或许他们从前便相识吧,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魏雪一直心神不宁,陈敬风看在眼里,心中难过,饭桌上的三人可谓是各怀心事,用过饭后,魏雪回了后院的屋子,霓裳替她收拾好的,干净整洁,十分舒适。 她渐渐从刚刚的纷乱中冷静下来,心中渐渐升起一种疑惑,到底是谁要沈公子救她的呢? 魏雪百思不得其解,这两日她甚是疲惫,此时有些身心俱疲地感觉,于是脱了外衣躺下睡了,忘却脑中那些烦乱的忧思。 她的一切疑惑,待到了夜晚便得到解答,她一脸呆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如意姐姐,一时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孟筱然笑了笑,“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 魏雪仔细想了想,联想到之前沈谦说的话,她眼中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孟筱然,问道:“姐姐,难道沈公子说的故人便是你?是你托他替我赎身的?” 孟筱然想了想点点头,“是的。” 魏雪恍然大悟,而后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姐姐,我一直都知道你身份不简单,如今你我都不在风花雪月楼了,你可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本名孟筱然,在风花雪月楼是有事要做,这个此时不能告诉你,这个药庄的主人陈敬风是我大哥,也算是结拜的兄妹,如今你与我也义结金兰了,你便随我一起叫他一声大哥。” “孟筱然?这是你的名字?”魏雪一时还有些懵,她不明白原本的“沈如意”怎么就变成孟筱然了,这之中缘由乃是机密,孟筱然自然不会跟她说,而魏雪一向心思玲珑,略想了一会便释然了。 她笑了笑看着孟筱然说道:“筱然姐姐,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我姐姐,咱们之间的情意不会变。” 孟筱然本来还担心她会生自己的气,没想到她竟这么容易便接受了这一切,心里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大哥可是神医,有他在,你脸上的伤一定会好的。”孟筱然拉着她的手说道。 魏雪此时盯着她的脸看,忽然说道:“姐姐,你的脸是不是也处理过?你原本脸上没有这些斑点吧?” 孟筱然闻言一愣,她没想到魏雪如此聪慧,通过自己的身份竟猜到自己易了容,她笑了笑说道:“很快你便能见到。” “来,我带你去见大哥,咱们兄妹三人也算认认亲。”说着她拉起魏雪出了内院,此时陈敬风自然还没睡下,沈谦也来了,两人正在前厅喝酒,至于为何喝酒,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大哥,你们怎么喝起酒了?” 魏雪跟在她身后,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沈谦,而后迅速低下头,脸上染起红晕,不过三人都没注意罢了。 孟筱然笑了笑,拉着魏雪走上前,对陈敬风说道:“大哥,我跟魏雪十分投缘,我们已经义结金兰,以后她便也是你的妹妹,跟我一起叫你一声大哥。” 陈敬风脸色一僵,沈谦明白他的心思,知道孟筱然这番打算肯定是因为她还不知道陈敬风的心思,于是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哪里来那么多兄妹?你们义结金兰那是你们二人的事,不必带上敬风,魏姑娘就叫他陈大哥也好。” 孟筱然看了沈谦一眼,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她心知他这样说肯定有原因便没再说话,魏雪见三人不再说话,于是对陈敬风点点头,喊了一声,“陈大哥。” 两人总算是没定下兄妹的身份,陈敬风松了口气,眼看着夜深露重,沈谦和孟筱然便起身离开了,魏雪目送两人离开的身影,眼中划过一抹失落。 沈三公子与筱然姐姐站在一起就如画中的人一般,十分登对,她知道若是姐姐将脸上的斑点去掉,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只有这样的她才配得上沈三公子吧? 回去的路上,孟筱然便就刚才的事,询问了沈谦,“刚刚你冲我使眼色,却是为何?” 沈谦轻声笑了,而后将陈敬风与魏雪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她,孟筱然听得眼睛大睁。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难怪大哥至今未娶,当初我还以为他是对男女之事没有心思,没想到竟是因为对魏雪念念不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如今两人又因缘巧合之下再次重逢,应该会有好的结果吧。” 沈谦看着她充满希望的小脸,心中有些无奈,不过他却不打算将魏雪对自己的心思跟她说,还是让她自己去发现吧,或许魏雪与陈敬风多相处些日子便会日久生情了呢? 这一夜,对于多情的男女们似乎成了不眠夜,孟筱然躺在床上,想着沈谦说的陈敬风和魏雪的事,心中对感情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思念起许久未见的陆子卿了。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睡不着觉,她便下了床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门,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出神,如今早已入秋,夜里的风更冷了,她待了一会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害怕会着凉,她赶紧关了窗户回床上躺下。 沈谦坐在房中,竟喝起酒来,青枫守在外面却不由担心,这么晚了公子竟还在喝酒,定又是为了孟姑娘,青枫心中暗暗怪上孟筱然,忽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一定要找机会去说一说孟姑娘,自家公子为了她茶饭不思,总该让她知道的。 而似乎是有了心灵感应一般,远在云州深山处的陆子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窗边。 今夜的月色十分好,一轮圆月悬在上空,无端勾起人的思愁,他从怀中掏出那只荷包,荷包已经微微泛旧,许是被摩挲太多次了。 “哎,明月寄相思,何时我才能永远将你留在身边?” 陆子卿感叹着,心中却无端涌起一股畏惧,他害怕,害怕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孟筱然,不过是那倒映在水中皎洁的明月,终究不属于自己。 “不,不会的,筱然是我的,永远都是!”陆子卿眼中划过一抹坚定,手不由收紧,将荷包紧紧握在手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踪 终于将魏雪送走,孟筱然才算放心了,且她在药庄那边,安全是可以保证的,如今又有陈敬风在,她的脸也肯定会恢复,只等着未来他们两个有缘人能够终成眷属了。 而风花雪月楼这边,孟筱然也在伺机而动,希望能尽快解决这里的事。 可她心里明白,想要找到确凿证据,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她必须见机行事。 这些日子,赫连城每隔几日便会来一次,孟筱然明白,他过来定是有交易发生,眼看着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她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 这一晚她又与沈谦见面了,“赫连城已经来过许多次,若是有证据的话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要行动了?”孟筱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谦想了想,“那个赫连城不简单,武功很高,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露出马脚,这件事确实要开始行动了,不过该如何行动我们要好好谋划一番。” “这个我明白。” 孟筱然想了想又说道:“那个子黛为人谨慎,她的房间轻易不让人进去,就算是我,如今也只是每日送水送饭才能进入,都是她在场的时候,怕是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还有,她的床上应该有问题。”孟筱然记起这段时间的发现,看着沈谦说道,“我每次进去想替她收拾床铺,她都十分紧张,一口回绝,然后便让我出去,所以我猜她那床上怕是有机关,或许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谦闻言皱了皱眉,“此时还需好好琢磨一番。” “实在不行,咱们便只能用些不入流的法子了。”孟筱然说道。 “你说的不入流,是什么法子?” 孟筱然冲他笑了笑,“用些**让她睡过去,然后在她的房中仔细搜一遍。” 沈谦愣了片刻,而后哈哈一笑,“好,就用你说的这法子!你先回去,**我去药庄那里取,明日你再来此取回去,之后见机行事。” “嗯。” **这样最简单的药粉,陈敬风那里多不胜数,沈谦要了效力最强的一种,陈敬风大概猜到了什么,于是看着他说道:“是不是快结束了?” 沈谦点点头,“若是不出意外,三天内一切便会结束。” 但有些时候,事情往往不像他们预计的这样简单,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孟筱然这边,她拿到**后并没有立刻找到机会下药,因为赫连城这天晚上又来了,最近他的愈加频繁了,别人只道子黛与之浓情蜜意,但孟筱然心里清楚,怕是五皇子最近加快了与之交易的频率,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所以他们也要抓紧时间找到证据了,第二日晚间,孟筱然将**放入子黛的饭菜中,这**无色无味,摄入者两刻后才会晕倒,这时间也是刚好的。 子黛用过晚膳后在桌边坐着,忽然觉得头晕脑胀,渐渐伏倒在桌上,孟筱然在自己屋中等了许久,待天黑了下来才悄悄走了出来。 “子黛姑娘,子黛姑娘……”她敲了敲门,许久没有人应声,她朝四周看看,确定没人后才快速推门进去,屋里一片漆黑,她走到桌边,看到子黛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这才安心。 孟筱然径直走到床边,她知道这床上肯定有什么秘密,没想到她运气竟这么好,刚摸到枕头底下便发现了不对劲,有一处凸起,她轻轻一按,便听到一阵声响,借着月光她看到床内侧打开了一条缝。 孟筱然伸手进去摸了摸,摸到一个小盒子,她将盒子拿了出来走到窗边,映着月光看到里面放着一叠纸,打开一看,每个上面都写了一行字,应该是地址,她将一叠纸拿了出来,又将盒子放了回去。 她又细细查找了一番,没发现异常,于是便离开了子黛的房间,施展轻功朝孟府飞去,沈谦已经等在那里,她到了之后立刻将怀里的一叠纸拿出来递给他。 沈谦接过去打开看了看,而后勾唇笑了,“很好,这上面有五皇子的签章,他想抵赖也赖不掉了,还有银票。” “子黛的房间只找到这些,怕是也没有别的证据了。” 沈谦点点头,“这些足够了,你辛苦了,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那边就不要去了。” 孟筱然想了想,“我回去收拾一下,还有些东西要带走,否则我怕事后被人顺着线索查出来。” 沈谦点点头,“如此也好,你当心一些。” 孟筱然起身离开,沈谦也立刻走了,这证据自然要立刻送出去,只是两人都没想到他们这一别,再见面就是半年后了。 孟筱然悄悄潜回风花雪月楼,刚进屋子便察觉不对,可她再警觉也没用,一阵天旋地转她便晕了过去,一个黑影抱住倒下的她。 孟筱然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时辰前她用了**迷晕子黛,一个时辰后自己竟然也被**迷晕了,只能说这是上天注定的,若是她不回来这一趟,怕是也不会让人如此轻易得手。 孟筱然醒来时头疼欲裂,昨夜她甫一进屋便被人用布巾捂住口鼻,她知道自己是被人迷晕了,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木质的顶。 身下一阵晃动,她如今在马车上,她想起身,稍一动作竟感觉到浑身无力,怎么回事?她心中大惊。 “你醒了?” 孟筱然扭头望过去,瞳孔微微一缩,心中大惊,子黛竟也在这马车上,且如今看来她丝毫不见异常,怕是自己中计了?难道五皇子早就发现了自己是内应,故意让子黛放松警惕,目的就是为了引自己上钩? 不,不对,昨夜她明明将那些证据拿到了,沈谦也说那些证据足够了,那子黛究竟是谁的人?她为何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心思百转千回,可面上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看着子黛问道:“子黛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孟筱然撑着身子坐起身,浑身无力地靠在马车上,子黛冲她微微一笑,“姑娘心里怕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孟筱然勾了勾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子黛姑娘的主子不是五皇子,而是另有其人?” “姑娘果然聪慧。”子黛笑着说道。 “那么你的主子是谁?为何要将我带走?若是你主子不是五皇子,那么我们做的事似乎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影响。” 子黛笑了笑,“这个赎我不能相告,姑娘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孟筱然冷笑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如今她这模样,显然是被喂了那种软筋散之类的药,所以她才会浑身无力,内力也使不出来。 而子黛的主子究竟是谁呢?为什么会绑架自己?这一切疑惑此时也得不到解答,那子黛显然什么也不会说,她只能坐以待毙? 马车没日没夜地赶车,孟筱然一直昏昏沉沉,想要反抗却没有力气,她有些绝望地想着,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在古代的日子吧? 那一刻她脑中想到了陆子卿,想到他一身白衣如谪仙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忽然下一秒,眼前又出现了沈谦,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令她心中一震,为何,为何她会想到沈谦? 他会来救自己么?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孟筱然想到能救自己的也只有他了,陆子卿如今还不知在何处,他怎么能发现自己失踪呢? 孟筱然被喂了药,一直待在马车上,外面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她不知道五皇子被人弹劾利用外家在军中的职务,与奕国商人交易武器,且证据确凿,同时京兆尹在城外发现有人在密林中偷偷摸摸,形迹可疑。 最后将那奕国商人与武器人赃并获,皇帝震怒,当朝将五皇子贬为庶人,流放边疆。 贵妃娘娘得知消息后赶去求情,被狠狠训斥,也丢了贵妃的头衔,成了六品的美人,五皇子本是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人选,却在一夕之间变为了庶人,令人唏嘘不已。 沈谦处理好那边的事,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他又想着去一趟孟府的小院,众人见了他也不见诧异,沈谦唤了夏荷过来,“你家主子呢?” 夏荷有些诧异,摇了摇头说道:“启禀公子,这些日子,主子未曾回来过。” 沈谦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她没有回来?” “没有。”夏荷摇摇头,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对,于是问道:“公子,是不是主子出事了?” 沈谦心中纷乱,脸色凝重,他看了夏荷一眼,低声吩咐道:“这件事你不要声张,就当是你们主子还在外做事没有回来。” “是。”夏荷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自然不敢乱说,只是心中却隐隐担忧,她是知道主子是去做什么事,如今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计划出了错身份暴露了,这就十分危险了。 沈谦匆匆离开,让青枫立刻去调查三日前那一夜风花雪月楼有没有什么动静。 青枫立刻下去查了,沈谦却是一脸懊悔,是他大意了,那天夜里竟没想到派几个人跟在她身边保护她,没想到最后关头竟让人钻了空子。 这几日一直他一直忙着帮七皇子处理五皇子的事,忙碌了几日竟一直没有想到去那边看一看,如今已经过去三日,她失踪三日了,他真怕她会有什么意外。 “砰”地一声,桌子被狠狠拍了一下,桌上的茶壶应声而起,摔落到地下碎了一地。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竹林深处 沈谦忽然想到了陈敬风那里,他心中抱着希望,匆匆往药庄飞奔而去。 陈敬风看着他一脸急切,有些诧异,“出了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 沈谦看了看院子,又急急地问道:“筱然在你这里么?” “没有啊,自从上次你们送了魏雪过来,她便一直没来过,怎么了?” 沈谦的心中的希望一瞬间熄灭,脸色变得极差,陈敬风见状脸色一凛,“怎么了?可是筱然出了什么事?” “三日前她将证据送给我后又回了风花雪月楼,说要去收拾一下,免得留下东西被人查,我这几日一直忙着,直到今日才得空,谁知去了她的府上竟得知她一直没回去。” 陈敬风闻言大惊,“什么?她没有回去,也没有来我这里,筱然是个懂事的姑娘,绝对不会自己不告而别,肯定是被人带走了。” “谁会带走她呢?” 沈谦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已经让青枫去风花雪月楼调查了,希望能有线索。” 陈敬风点点头,看着沈谦一脸自责愧疚的模样,心有不忍,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沈谦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走吧,现在急也没用,咱们先进去,等青枫查到消息再做打算。” 沈谦点点头,跟陈敬风一起进了庄子,霓裳见他们过来立刻去了厨房,准备了热茶送去了前厅后便退下了。 魏雪在内院坐着,听到前院的声响也走了出来,正好看到霓裳拿着托盘往回走,她便喊住了霓裳,“霓裳姐姐,是来客人了么?” 霓裳点点头,“沈公子来了,正在前厅与陈大哥商量事情。” 魏雪点点头,心中一跳,她在庄子里待了有一个多月了,除了刚来时沈谦来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见过,此时听到他来了,心里不由一阵激动。 她想了想便朝着前厅走去,霓裳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自去了厨房。 魏雪走到前厅,见两人面色都不太好,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这时候来怕是有些不是时候,但已经来了,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去。 “陈大哥,沈公子来了?姐姐呢,可与沈公子一道来了?” 不说还好,她一说这话,沈谦的脸色更差了,陈敬风看了她一眼,“筱然她失踪了,如今我们正在想办法找她。” 魏雪一听也是一惊,“怎么会这样?” 陈敬风叹了口气没说话,沈谦更没有理她,她有些难堪,但心里更多的是对孟筱然的担忧,于是便站在一旁,希望能够知道更多的消息。 过了一会青枫匆匆赶来,进来后看到魏雪便顿了顿,沈谦看了他一眼说道:“说吧。” “属下查了,风花雪月楼楼三日前的夜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这两日倒是有个消息穿得沸沸扬扬。” “什么消息?”沈谦抬眼看着他。 青枫回答道:“子黛姑娘与她的贴身护卫如意姑娘失踪了。” 沈谦眼中闪过微光,与陈敬风对视了一眼,“子黛是五皇子的人,难道筱然被五皇子抓去了?”陈敬风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谦眉头紧蹙,摇了摇头,“不对,五皇子如今都已经被贬为庶人,说明他事先并不知道事情败露,如此说来,他是不可能会派人抓走她们。” “那会是谁?” “不管是不是五皇子,他这边也还是要查。”沈谦说着看向青枫,“你去查一下五皇子一派,那些人这几日私底下可有异常,每个人都要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还有,五皇子如今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你也派人跟在他们后面,看看有没有发现,还有那个奕国商人,看看可有同伙……” 陈敬风看着沈谦表情凝重,但已无刚刚那般颓废绝望,心中大定,他相信沈谦定能够将孟筱然找回来。 可沈谦心里却十分恐慌,他隐隐有预感,孟筱然早已离开了郁京城,如今这天大地大,要想找到她又何其难? 当天,沈家在各地的商号负责人都收到两副画像,一个女子倾国倾城,一个女子戴着面纱,还有一封主子的亲笔信,让他们全城打探画中女子的踪迹,一有发现立刻想办法留下那两名女子,并送急信去郁京城。 孟筱然也有感觉,最近马车在进城出城时都要被盘问许久,那些守城的侍卫还会撩起帘子对着手里的纸看着她们二人。 她见状不由心中一跳,那些人到底在找谁?难道是找自己? 她想说话,却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看向子黛,此时她换了一副面貌,一身妇人装扮,脸上也易容了,丝毫看不出她从前的模样,再回想刚刚子黛忽然喂她喝了一杯水,心中明白了,肯定是那水里面放了药,让她无法说话。 孟筱然眼中射出愤恨的光芒,待出了城后子黛看着她笑了笑,“姑娘得罪了,如今这城里查得严,咱们俩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从现在起只能委屈你了。” 孟筱然闻言明白了,定然是沈谦让人找她们了,可如今他们连夜赶路,已经过去三天了,不过是路过客栈时歇个脚,子黛会下去买些干粮,但却从不让自己下去,她如今浑身无力,每日昏昏欲睡,清醒的时候太少,她想逃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如今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孟筱然有些绝望,一阵晕眩感袭来,她有些撑不住从壁上滑了下来,再次昏睡了过去。 一路上,孟筱然便在昏睡中度过,出城时马车总被拦下,子黛便对检查的侍卫说道:“官人,这是我家妹妹,染了重病,如今我们只想着快点赶回家见父母亲最后一面……” 侍卫看了一眼躺在那边昏睡的女子,见她与画像中的人也不同,又看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女人,最后摆摆手让马车过去了。 因为有了阻拦,马车的行程慢了下来,纵然是日夜兼程,半个月后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孟筱然再次醒来时终于没再感觉到不断地颠簸,入眼的是古朴的丝锦,她撑着身子坐起身,头疼欲裂,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晕眩感,身体也不再无力了,看来她体内的药效已经解了。 她伸出手按了按阵阵抽痛的额角,然后看了看屋里四周,这屋子似乎是用竹子搭建的,还能闻见阵阵竹香,摆饰简单却雅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孟筱然掀开被子下了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她拿起挂在一旁的外衫套上,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她看到桌上上放了茶水,立刻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温热的茶水吞下,整个人才舒服了许多。 她放下了茶杯走到门边打开门,入眼是以前绿色的竹林,难怪她闻见阵阵竹香了,她朝着四周望去,远远看见许多竹屋,抛却如今的处境不谈,这里倒是一处世外桃源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孟筱然朝左边看去,远远看见一女子款款走来,是子黛。 待她走近后便朝孟筱然点头致意,“姑娘醒了?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孟筱然勾了勾唇没有说话,看着子黛的眼神却透露了自己的不满,子黛双手拎起裙角走了上来,对她笑了笑,“姑娘醒了可有何不适?” 孟筱然皱了皱眉,心中疑惑,她看着子黛,眼中含着警惕,“待我去见你们主子,将我抓来这里总有缘由吧?” 子黛笑了笑,“主子如今不在,过两日才会回来,主子吩咐了让我们好好照顾姑娘。” 孟筱然无声冷笑,将人抓来这里竟还来这一套,做这样的表面工作有何用? 她看了看四周,忽然走出了屋子,子黛见状立刻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孟筱然站在竹屋的阶梯上扭头看着她,“怎么?都已经到了你们的地盘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子黛姑娘对你们的守卫如此不自信么?” 子黛脸上闪过不自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笑了笑走上前,“姑娘初来乍到怕是不认识这里,子黛在前面带路可好?” 带路?不过是怕自己跑了罢了,孟筱然没有异议,子黛便跟在她身后走了下来,站在她身侧带路。 “这一片都是我们的地方,竹林外围布了毒瘴,若是没人带领便擅闯的话必死无疑。”子黛似不经意般提起,但孟筱然却明白,她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想着逃跑,否则必死无疑。 她没有说话,看了看四周,此时正值午后,阳光甚好,透过茂密的竹林照射进来,投下斑驳的树影,一阵风过,哗哗作响,地上的影子也不断摇曳,如同舞动的精灵一般。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美好,美好的午后,温暖的阳光,随风摇曳的树木,若是子黛不说,谁又能知道这看似平静美好的背后竟隐藏了杀机。 孟筱然跟在子黛身后慢慢走着,似乎真的在欣赏风景一般,待走到一处僻静之处,孟筱然忽然快速出手敲晕了一旁的子黛,刚欲转身离开,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拦在自己面前。 “姑娘,请回。” 孟筱然转身便往回走,她并不是真的想走,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这里的守卫罢了,看来她猜的没错,想逃跑没那么容易,这周围也不知藏了多少武功高强的暗卫。 她有些疑惑,这些人,包括那个子黛,似乎都对自己十分客气,这是为何?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人真相 孟筱然回到刚刚自己的那间竹屋,心里一阵烦闷,如今她与世隔绝,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也无法知晓,可子黛刚刚说了,她的主子出去办事,两日后才能回来,她只能再等上两日,两日后定要想办法说服那人,放自己离开。 千里之外的郁京城里,沈谦听着青枫的汇报,脸色愈来愈凝重。 “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 青枫点点头,“是的,公子,咱们在大商国各地的商号自从接到公子的信函后便立刻开始行动,甚至动用了在官府的人脉,对出城进城的马车行人进行盘查,都没有结果。” 沈谦眉头紧皱,这些日子,沈家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却依旧没有孟筱然的踪迹,她到底在哪里? “难道她们根本没有离开?还在郁京城?”沈谦忽然说道。 青枫也有些疑惑,“公子,郁京城咱们也查了,没有消息。” “那就继续去查,加派人手,将郁京城周边方圆百里的各处村庄都搜查一遍。” 青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着头回答道:“是。” 青枫走后,沈谦有些颓败地坐了下去,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知道已经错过了寻找的最佳时间,可他不会放弃,一定要找到她! 山中的岁月总过得尤其慢,特别是此时的孟筱然还处在焦虑中,两日的时光便显得尤为漫长,她想过无数次与那人见面的场景,想了她该如何说,怎样说服他让自己离开,就连那人拒绝后的说辞她都想了很多种。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她看着远远朝自己走来的人,一身黑色锦袍,脸上戴着面具,可不知为何,她几乎一瞬间就认出来那人是谁。 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她就那般傻傻站在门前,看着那人越走越近,旁边跟着的是子黛。 子黛走到屋前停下,仰头对站在门边的孟筱然说道:“姑娘,我家主子来了。” 她注意到孟筱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于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男子摆摆手,“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子黛退下了,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总觉得主子与这位姑娘之间有些不对劲,似乎早就认识一般,而且之前主子也曾交待她好好照顾这位姑娘,看来她猜的应该不错。 面具男子站在屋前与孟筱然对视了许久,即使没有开口,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却蔓延开来。 最后男子似乎是叹了口气,抬腿上了阶梯,最后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不得不停下,因为孟筱然一直站在门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她双眼随着他的每一步而移动,眼中的怀疑和失望,似乎要穿透他的心。 气氛似乎凝结了,过了许久,男子再次轻叹一声,“然儿,这么久不见,你我就要这样看着对方么?” 陆子卿拿下了面具,有些无奈有些哀求地看着孟筱然,虽说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可当面前的人拿下面具,露出那张她朝思夜想的脸时,孟筱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呢喃着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陆子卿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有些不安,他立刻走上前,想要像从前一般握住她的手,却被孟筱然躲开了。 “然儿,你听我说……” 孟筱然抬起头看着他,眼中不复从前的温柔与情意,里面盛满了怀疑,“你就是子黛口中的主子?” 陆子卿点点头,她又继续问,“陆子卿不是你真正的身份,对不对?你到底是谁?” 陆子卿见她如此冷漠,心中不安更甚,他上前按住孟筱然的肩,有些着急地解释道:“然儿,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瞒着你,实在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 孟筱然心中满是愤怒,她用力挣脱了陆子卿的双手,冷冷地看着他,“我问你,从始至终,你对我可曾有过坦诚?” “我……”陆子卿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害怕看到这样的孟筱然,她是如此的冷淡疏离,仿佛他们刚来时那样,他知道她满身的刺又重新竖了起来,“然儿,虽然我骗了你,可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我是真心爱你。” “爱么?”孟筱然冷笑了一下,“爱我就是在我对你掏出真心时你依旧骗我么?” “你我定情,我自认从未有半分隐瞒,我的身份、我的过去,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我的爱就是要真心相待,可我掏出了一份真心,你却依旧戴着伪装,这就是你的爱么?” 面对孟筱然接连的质问,陆子卿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驳,看着她泛着泪光的双眼,心中不由一阵阵抽痛。 “对不起,然儿,我不该一直瞒着你,现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绝不会有半点欺瞒,好么?” 孟筱然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走到了桌边坐下,不再理会陆子卿。 陆子卿被如此冷落却并不气恼,他也跟着走过去坐下,看着面前的人儿,虽满脸的斑点,但他却觉得无比的美,这就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啊。 “不知你可曾听人说过前朝的事,如今的皇帝东方懿的皇位来的并不光彩,是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十分忌讳别人说起这事,渐渐的,人们便不再谈起,那段往事也被淡忘了……” 这事孟筱然前不久才听沈谦说过,但却不欲打断,她也想知道陆子卿到底与这件事有何关系。 “当时,皇后事先得知了东方懿的阴谋,心中大骇,但她知道大势已去,如今他们就如同板上鱼肉一般,她看着才五岁大的稚儿大恸,而后动用在宫里这么多年的人脉让人找来了一个五岁大幼童的尸体,又派人将五岁的太子送密道中送了出去,她的表弟叶春秋在出口处等着,接到孩子后便南下逃亡。太子走后,皇后便点燃了坤宁宫**身亡。” “我就是当年被替换出去的太子,东方铄。” 孟筱然闻言大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你是东方铄,前朝太子?” 东方铄点点头,“是。” “可……那真正的陆子卿呢?被你们杀了?” 东方铄摇了摇头,“没有,当年我与叶叔南下逃亡,偶遇了游湖的陆之常一家,救了落水的小公子,而后叶叔便将我托付给了陆家,陆家其实本也有一长子,不幸夭折了,若在世的话也刚好五岁,陆之常为了感念叶叔的救子之恩,当下便收了我为义子,就用他的长子陆子卿的身份活了下来。” 孟筱然明白了,她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那你当初在相府,也是为了找到相府的把柄,想要扳倒他?” 东方铄看了一眼孟筱然,最终点了点头,他知道以她的聪慧,最后定能想出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正是她害怕的地方。 而孟筱然自然已经明白了,她心中忽然有种凄凉的感觉,凄然一笑,“那当初你看着我潜伏在相府,为了找到证据而忍辱负重,你可心疼过?” 她想起自己曾经被柳如雪百般地刁难,甚至被关进地牢,九死一生,一想到那个时候的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就那样旁观着,她不仅心痛,更加心凉,被欺骗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让她无法呼吸。 东方铄眼底划过内疚,他一把握住孟筱然放在桌上的手,说道:“然儿,我当然心疼,恨不能自己替你受了那苦,可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能不顾全大局。” 孟筱然抽回了手,转过脸不再看他,“你先走吧,我要休息了。” 东方铄急了,“然儿,你不要这样,我对天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一定要原谅我。” 孟筱然此时心乱如麻,不愿再听他说下去,于是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先回去吧。” 东方铄见她态度并不似之前那么坚决,不由松了口气,知道她此时心里烦乱,便说道:“好好好,我先走了,你休息吧,晚点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站起身,看了坐在桌边垂着头的孟筱然,最后离开了。 东方铄走后,孟筱然似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有些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她慢慢理着脑中的思路,刚刚这一会,她接受到太多的讯息,陆子卿是东方铄,前朝的太子,如今他是为了复国? 孟筱然不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会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为何原本翩翩有礼的九门提督之子,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背负满身血海深仇的前朝太子? 可他对自己的真心却是那样明了,孟筱然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他是真的爱自己的。 纵然之前在相府,甚至是在风花雪月楼,他都有意瞒着自己,可他都是身不由己啊。 不,他虽爱你,可却也在利用你,他明知你在相府做内应却不告诉你真相,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而小翠最终也因此死了,这一切都要怪他自私。 他明明才是风花雪月楼背后的主子,是子黛的主人,却眼睁睁看着你在那里做内应,他们不过是像看小丑一般看着你行动,不过是为了想借沈谦之手扳倒四皇子和五皇子。 孟筱然脑中有两个声音不停地在吵架,她实在受不了,索性躺到了床上,想要暂时忘却这些烦恼,可她低估了这些烦思,即使在梦中,她也在纠结着,到最后她都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病倒 孟筱然病倒了,那日东方铄走后满心以为她会想清楚,待到后傍晚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去了她那里,谁知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 “然儿,然儿,你在么?” 东方铄有些担心,许久没有人开门,难道她出事了?他不担心她会离开,这周围密布暗卫,她根本无法离开。 “然儿!”东方铄推开门进去,绕过屏风走了进去,看见孟筱然躺在床上,他松了口气,但走近一看却是脸色一变。 此时孟筱然满脸通红,头发被汗水浸湿成一缕一缕的,他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如铁,东方铄心中一慌,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快去请林神医过来!” 林神医医术高超,当年因牵扯进一桩高门密室而被人追杀,最后被东方铄所救,这些年便一直待在在竹林深处,替东方铄做事。 很快林神医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童背着他的药箱,他坐下后替孟筱然诊了诊脉,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东方铄有些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林神医,她没事吧?” 林神医摇了摇头,“思虑过重,郁结于心,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内火太旺,老夫开个药方,喝上几天就好了。” 而后他看向孟筱然的脸,立刻一惊,东方铄以为出了什么事,心中一凛,却听那林神医指着孟筱然的脸问他,“她的脸是谁做的?” 东方铄微微愣住,而后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她从前确实不是这个模样,应该是易容了。” 林神医叹了口气,也只能等这姑娘醒了再问了,他走到一旁开了药方后便带着药童离开了。 药熬好后,东方铄亲自喂她喝了药,他想了想还是派人去叫了子黛过来,“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照顾她,有什么事立刻向我汇报。” “是。”子黛看了看床上的人,再看了看自家主子急切的模样,心中了然,确定了主子对这位姑娘绝对不一样,怕是日后这姑娘也要成为她主子的,自然要尽心照顾。 东方铄回到自己的屋子,揽月与叶春秋早就等在屋前,见他回来,叶春秋立刻走上前,“少主,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东方铄看着两人,而后示意,“去书房说。” 待到了书房后,东方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急匆匆找我,是什么事?” 叶春秋看了揽月一眼,揽月立刻说道:“主子,沈谦四处在找孟姑娘,他既然如此重视孟姑娘,叶叔与我便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揽月与叶春秋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立刻回话,过了一会叶春秋才说道:“如今四皇子和五皇子已经失势,朝中只剩下一个七皇子能够继承皇位,那狗皇帝如今身体日渐病弱,皇位迟早是七皇子东方锐的,而东方锐背后的大靠山便是沈家,如今若是咱们能够用计破坏他们二人的关系,让两人反目,待他日七皇子除了沈家,咱们再动手起来便容易许多。” 东方铄想了想说道:“办法倒是好,但如何离间两人的关系?这可不好办,沈谦为人狡猾谨慎,轻易是不会上当的。” 叶春秋与揽月又对视了一眼,眼中闪着精光,“少主,咱们在七皇子身边埋下的暗桩如今可以用了。” 东方铄看着他,“你是说冯玉?” “正是!” 东方铄看了看两人,最后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们应该要有计划,不要再跟我打哑谜,说来听听。” 叶春秋眼睛转了转,而后说道:“既然少主让我说,那我便直说了,咱们如今只需透些消息出去,让沈谦的人查到一些跟孟姑娘有关的线索,最后让他抓到冯玉,冯玉是七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沈谦定然认得,只需让冯玉说出是七皇子命他带走的孟姑娘,这必然会引起沈谦对东方锐的怀疑,两人之间本就是为了利益而合作,这间隙一旦产生了便会越来越大,咱们再让冯玉在七皇子那里说些话,两人必定反目。” 东方铄盯着叶春秋,眼神不善,“你的意思是利用然儿?” 叶春秋愣了片刻而后道:“少主,这并不是利用,咱们不过是用一出离间计,对孟姑娘也无甚影响。” “不行!我已经利用了她两次,我不会再这样做。”东方铄一口否决。 揽月有些着急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叶春秋看着东方铄说道:“少主,如今胜利就在眼前,咱们必须要好好计划,切不可儿女情长因小失大,难道少主忘了自己身上的重任?跟着你的这些兄弟,可都盼着能有复国的一天!” 东方铄沉默不语,眼中满是挣扎,揽月与叶春秋对视一眼,都知道主子这个模样便是答应了,于是两人也没再紧逼,都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东方铄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叶春秋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少主,那……” “下去吧,按你们说的去做吧!” 叶春秋满脸喜色,与揽月相视一笑,两人都退了出去,东方铄坐在桌边,右手撑在头上,眉头紧蹙着,最后所有的纠结和无奈都化作一声长叹,消失在夜色中。 孟筱然烧了两天才退了烧,人瘦了许多,东方铄白日里都守在她身边,到了晚上才离开。 第三天上午,孟筱然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陆子卿坐在床边,哦不,应该叫他东方铄了。 此时他脸上有些憔悴,想必也守了许久,她心中一软,东方铄见她醒来,立刻问道:“感觉如何?我去给你倒些水。” 他坐在床边一手托起孟筱然的身子,一手端着茶杯,喂她喝下了一杯温热的水。 孟筱然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我睡了多久了?” “你一直高烧不退,林神医说你是郁结于心,如今你醒了,我去让人请林神医来,让他给你再看看。”说着他又走了出去,吩咐了人去请林神医。 东方铄又走回来,孟筱然看着他问道:“何时能让我离开这里?” 东方铄面色一僵,他有些受伤地看着孟筱然,“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你要离开我?” 孟筱然摇摇头,“没有,只是郁京城那里还有大哥、胡婶子、魏雪和霓裳,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若是失踪了,他们会担心的。” 东方铄闻言一喜,他紧紧握住孟筱然的手说道:“然儿,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 孟筱然心里有些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否则我不会再原谅你。” 东方铄眼中划过一抹忧色,快速不见,他紧紧握住了孟筱然的手,想要承诺她不会再骗她,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正好此时外面传来声响,林神医过来了。 东方铄立刻站起身,将林神医迎了过来,林神医替孟筱然把了把脉,而后点点头,“烧已经退了,修养几日便能好了,姑娘身体底子康健,没什么大碍。” 东方铄闻言总算是放了心,这时林神医又看了看孟筱然,沉吟片刻后,问道:“姑娘可否告知老夫,你脸上这斑点是如何得来的?” 孟筱然看着林神医,见他眼中含着深意,如果是神医,自然是能看出来自己是易容的,骗他也没用,于是实话实说,“这个是服了易容丹。” 林神医闻言眼睛一亮,急忙问道:“那这易容丹是何人给你的?你可知是谁做的?” 孟筱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林神医问这个做什么?” 林神医知道自己这样让人误会,于是笑了笑说道:“让姑娘见笑了,哎,实不相瞒,老夫曾收过一徒儿,十多年前老夫被追杀,与徒儿失散,如今见到你脸上这斑点,认出这便是我传授于徒儿的易容丹所致,故而有此一问。” 孟筱然一脸诧异,难道这位林神医是大哥的师傅?她愣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林神医认识陈敬风么?” 林神医闻言大喜,“正是我那徒儿!姑娘可是认识他?” 孟筱然不由笑了,没想到天下间这么多巧合都让自己给碰上了,之前在风花雪月楼认识了大哥的心上人,如今竟在这里见到他的师傅,“林神医,不瞒您说,陈敬风乃是我义兄,我们情同手足。” 林神医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那徒儿自幼没了父母,便跟在老夫我身边学医,老夫与之失散多年,一直放心不下,没想到如今竟结识了他的义妹,看来是上天注定我们师徒会再次相见。” “恭喜神医终于有了徒弟的消息。”东方铄在一旁说道,他知道林神医一直想找自己徒弟的下落,倒是没想到那人就是筱然认下的义兄,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看了看孟筱然的脸,忽然眼睛一亮,对一旁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林神医道:“林神医,不知你可有解药,能让然儿的脸恢复如常。” 林神医笑了笑,“这个简单,这易容丹可是我教给我那徒弟的,我这就回去配制解药,做好了我亲自送来。”说着他便匆匆起身,喜滋滋地离开了。 孟筱然看着林神医离开的方向笑了笑,“没想到我竟又替大哥找到了他的师傅,这真是太巧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原谅 孟筱然笑了笑,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难言的尴尬中,她看着东方铄有些疲惫的脸,心中一阵不忍,对他说道:“你先回去歇息一会吧,我没事了。” 东方铄确实有许多事要做,这几日他白天在这里守着她,夜里回去便要处理事物,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 此时他看得出孟筱然眼中有心疼,仿佛觉得这些疲累都瞬间消散了,若是这样便能让她原谅自己,他不介意更累一些。 “然儿,你真好。” 孟筱然被他忽然的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升起一团红云,“快回去休息吧。” 东方铄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心情甚是愉悦,这是几日来他最开心的时刻,孟筱然原谅了他,他压在心头最大的顾虑和担忧没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开心? 子黛见他出来,立刻对他行礼,见他脚步生风一般离开,不由多看了几眼,看来主子心情甚好,怕是屋里那位姑娘的功劳吧。 过了两日,林神医便匆匆赶来,将炼制好的解药送给了孟筱然,孟筱然自是一番道谢,林神医摆摆手,“你是我徒儿的义妹,那老夫便也算是你的长辈,照顾你也是应该,日后你若是有闲便过来与我说说话,跟我说说我那徒儿的事。” “好,我一定会去的。”孟筱然笑着说道,林神医摆摆手便离开了。 孟筱然就着温水吞下了解药,刚刚林神医嘱咐过,服下解药需一夜才会恢复,她睡上一觉便好了。 第二日一早,子黛早早准备了热水侯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声响后走到门边轻声问道:“姑娘可是要起身了?” 子黛如今对孟筱然照顾地无微不至,这让她有些不习惯,与东方铄说了几次无果,她便不说了,也逐渐习惯了。 “进来吧。” 子黛闻言推门进来,将热水和布巾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孟筱然穿好了衣服走过来,子黛一转身看到了眼前的人,不由愣住。 眉目如画,肤若凝脂,她想不到别的词语可以形容眼前的人,不过她此刻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主子会对她如此死心塌地,果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怪不得她要易容,若是她顶着这样的容貌去风花雪月楼,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端。 子黛暗自出神,孟筱然已经洗漱好了,她看了眼有些呆愣的子黛,不由出声提醒,“子黛,怎么了?” 子黛这才回过神,立刻垂下头,“抱歉,我出神了,我这便去给姑娘端早膳来。”说完端起面盆匆匆离去。 孟筱然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怎么这样奇奇怪怪?待她坐到铜镜前梳妆时才明白了,原来自己脸上的斑点都消失了,怪不得那子黛一脸诧异。 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许久没有见到,都有些陌生,触感也似乎更加嫩滑了,她记起沈谦之前的话,“待日后你服下解药,不但不会损伤你的容颜,反而会令你更加美丽。” “看来他说的不假。”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香脂抹在脸上,而后又拿着梳子替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收拾好一切子黛便将早膳送来了。 在竹林里的日子平静而又简单,她不必再似从前做内应时那般小心谨慎,可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深处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与东方铄也和好如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两人之间早已不可能回复如从前。 自从她知道了他一直在欺骗自己之后,两人之间就似砌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分隔开来,渐行渐远。 孟筱然失踪已经一个月了,沈谦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青枫看着自家公子日渐消瘦的模样,心中不忍,但更不忍心让他放弃,他不敢想象,若是孟姑娘真的不在了,他家公子会怎样? 这一日,青枫急匆匆地走进书房,对坐在桌边处理事物的沈谦说道:“公子,查到一些线索。” 沈谦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账册站起身,看着青枫有些急切地问道:“什么线索?” “我们的人查到那日在风花雪月楼附近看到可疑人,于是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了,最后查到了……”青枫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顾虑,没敢说下去。 沈谦看了他一眼,“查到了什么?” 青枫低下头,“查到了七皇子那里。” 沈谦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似疑惑,似了然,过了一会他看着青枫,问道:“查到他什么了?” “我们抓住了几个人,拷问一番后,那几人都口径一致,说是一个叫冯玉的人指使他们在风花雪月楼外面蹲守。” “冯玉?”沈谦将这个名字念叨了一遍,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记不清在哪里听过。 青枫适时解释,“冯玉是七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曾替七皇子送过消息过来,十分受七皇子信任。” 沈谦的面色冷了下来,“当真是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青枫脸上闪过不忿之色,低声嘀咕,“属下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在莫干山时便装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则心狠手辣……” 沈谦看了他一眼,“你为何这么说?可是知道什么?” 青枫抬头看着他,“从前我不愿说,是怕破坏公子与他的是兄弟情谊,现在他都做出这样的事,我也不瞒着了,当年我在莫干山养的那只兔子,就是被他悄悄杀了,我亲眼看见他抓住我的兔子躲到后山,用匕首刺穿了兔子,之后还不解恨一般,直将兔子的尸身碎成一块一块……” “公子,他生性残暴,还故作纯善,这样的人最可怕,我们不得不防。” 沈谦眼底划过诧异,而后点点头,“我知道他不是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早就有所准备,只是我不知他竟有这样一面!”说完他又看着青枫,“去把冯玉给我抓来。” 青枫微微一愣,“公子,咱们这是要与七皇子正面决裂了?” 沈谦冷笑了一声,“他目前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不会跟我撕破脸,顶多是心中怨恨罢了。” “是,属下这就去派人行动!” 青枫走后沈谦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全是疲惫,他刚刚说得坚决,其实心里也十分没底,七皇子东方锐,他的师弟,恐怕不会如他之前所说那般信守承诺了。 冯玉武功虽高,但却不及青枫,且青枫又带了许多人,很快便将冯玉制服了,带去了南苑,交给了那三兄弟看管,青枫则赶回去禀报。 “公子,冯玉已经抓到了,我将他送去了南苑,让那三兄弟在那看管。” 沈谦点点头,站起身,“去南苑!”主仆二人又飞身往南苑赶去。 冯玉被关在密室中,手脚均被绑住,眼上还蒙着黑布,沈谦走了过去扬手扯下他眼上的布,一旁的青枫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冯玉双眼紧闭了一下,待适应了之后才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有些诧异,“沈三公子,您这是?” 沈谦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没什么,请你过来问几句话。”说完又对一旁的三兄弟说道:“李三,快过去给人松绑。” 那三兄弟如今都改了名字,叫李大、李二、李三,李三闻言立刻走过去,将绑在冯玉手上脚上的铁链解了下来。 冯玉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而后走到沈谦面前站住,“不知沈三公子要问什么话?若是冯玉知道,定知无不言,问好了冯玉好赶回去,否则时间久了怕七皇子殿下会担心。” 搬出七皇子来压人,不过沈谦可从来不是会害怕的人,他哼笑了一声,挑了挑眉看着冯玉,眼神却十分冰冷,“若是你当真知无不言,本公子自然不会为难你。” 说着他看了青枫一眼,青枫会意,立刻上前问道:“一个多月前,风花雪月楼的子黛姑娘和她的贴身护卫沈如意双双失踪,此事跟你可有关系?” 冯玉一脸诧异,仿佛对此事一无所知一般,“这事我倒是听过一二,但却与我无任何干系啊。” 青枫看了一眼沈谦,沈谦右手放在桌上,食指和无名指不停地击打着桌面,青枫知道,这是他家公子发怒的表现,于是他转过身看着冯玉,冷声说道:“冯玉,我家公子对你客气,你别不识抬举,最好如实回答,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冯玉立刻急了,“沈三公子,我真的不知情啊,再说我跟那子黛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去捉了她们啊。” 青枫闻言一掌挥过去,将冯玉击退老远撞在墙壁上摔倒在地,他爬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可依然坚持说他不知情。 沈谦没有说话,只是起身离开了,那三兄弟见状立刻会意,与青枫一起将冯玉又绑了起来,继续拷打。 一个时辰后,青枫从密室走了出来,来到沈谦身边,低声说道:“公子,他松口了。” 沈谦闻言立刻转身走进了密室,走到浑身是血的冯玉身边,“说吧,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是……是我一时糊涂……” 沈谦嗤笑了一声,“到现在还不说实话?看来我还做的不够。”说完转头看着青枫,“青枫,去将冯玉的家人给我抓来!” 青枫愣住,他家公子还从未这样行事,他有些犹豫,沈谦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伤情 青枫不敢违抗,赶紧低头领命,“是!” 青枫刚走到门口,冯玉便急了,立刻开口,“我说……我说……还请……沈三公子不要……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青枫闻言立刻停下脚步,沈谦看着冯玉冷冷地说道:“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若是有一丝隐瞒,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冯玉被沈谦眼中的狠戾吓得一个冷战,然后点点头说道:“是……是我家主子,他知道那位沈如意是公子的人,他……担心公子会被女人绊住手脚,所以……所以让我去抓走了她们。” “人呢?你将人藏在哪里?” 冯玉摇摇头,“我给她们喂了**,扔在了深山里,怕是已经……” “是哪座山?” “法华寺后山……” 法华寺后山,那里野兽众多,她们又被喂了**,在那里待上几夜怕是就危险了,何况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众人都沉默了。 沈谦看了一眼青枫,眼中似乎有狂风暴雨一般,“即刻去法华寺后山!” 青枫点头,又对那三兄弟说道:“你们看好了这个人!” 沈谦一出南苑便急速往法华寺去,青枫有些着急,但却不能跟上去,他在南苑安排了一番,带着几十个人一起追了过去。 到了法华寺,天已近黄昏,众人立刻在后山里寻找起来,好在这后山虽草木密林丛生,却不是很大,他们人多很快便搜查地差不多。 “青枫护卫!这边有发现!” 青枫闻言立刻朝着声源飞奔过去,与此同时,一道人影飞闪过来,是沈谦。 “公子,你看,这似乎是衣服的外衫,被树枝挂住了。”一人指着树枝上的淡色布料,沈谦走了过去,将那被刮破的外衫拿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回想起那一夜自己与孟筱然见面,她穿得就是这件衣服,淡青色的外衫,经过风吹日晒,如今已经渐渐褪了颜色,也有些脏污。 青枫站在沈谦旁边,见他表情不对,心中有些担忧,正欲劝慰几句,谁知沈谦竟吐了一口鲜血,身体有些摇晃,最后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 青枫扶住沈谦,脸上满是担忧,一旁的一众人也是担忧不已,青枫想了想吩咐下去,“你们都回南苑去,公子的事不可声张,若是有半句泄露,唯你们是问!” “是!” 青枫一手扶着沈谦纵身一跃,很快下了山,朝着陈敬风的药庄奔去。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秋日里的天本就黑得快,待他们赶到药庄时,天已经黑透了,青枫背着身材高大的沈谦,有些气喘吁吁,在门外便大声喊着,“陈大哥,陈大哥……” 陈敬风听到声音立刻从他的药房里跑了出来,霓裳也闻讯而来,陈敬风一打开门便看到青枫背着沈谦站在门外,立刻一惊,赶紧过去将沈谦扶了下来,与青枫一起将他送到房中躺下。 陈敬风拿出沈谦的右手替他把脉,却是连连摇头,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叹了口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青枫一脸担忧,“我们查到孟姑娘是被七皇子的人抓走的,逼问之下得知他将孟姑娘喂了**扔在了法华寺的后山,公子与我们去找,发现了一件外袍,公子情急之下吐血晕倒了。” “怎么会这样?那筱然……”陈敬风听完也是大受打击,再看沈谦的右手还紧紧抓着那件有些破烂的淡色外袍,心中十分悲痛。 青枫见状心里也很难过,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家公子的身体,于是说道:“陈大哥,公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陈敬风闻言也立刻收起了悲伤的情绪,看着青枫说道:“你家公子只是一时气血攻心,且他这些日子一直太过疲累,身体已到了极限,这才会晕倒,修养几日就好了。” 青枫闻言松了口气,“太好了,公子没事就好。”说着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孟姑娘失踪之后,这一个多月来,公子几乎没合过眼,每日都出去找,还有家中的生意要处理,我看在眼里也是担心不已,可我不敢劝他,如今他绷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我担心公子会受不住,孟姑娘她……” “她不会有事的!”陈敬风忽然说道,眼中满是坚定,“筱然那么聪慧,身手也不差,肯定不会有事,我有种感觉,她还活着。” 青枫没有说话,也不想打击他,他和自家公子一样,都坚信孟姑娘还活着,这一个多月来也是四处奔波,罢了,还是让他们都有个念想吧。 霓裳这时端了热水过来,青枫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接过热水走到床边蹲下,替沈谦擦了擦脸,将他嘴边的血迹擦拭干净,又用热布巾替他擦了擦手。 他拿起沈谦的右手,想要抽出他手中的那件外衫,却怎么也拿不下来,最后只好作罢。 陈敬风去厨房煎药,霓裳站在屋中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青枫,“姑娘她……可有消息了?” 青枫摇摇头,“在法华寺的后山发现了她的外衫,公子受不住才……” 霓裳看了一眼沈谦手里的衣衫,忍不住捂住嘴哭了,这些日子她一直担心着,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姑娘人那么好,怎么会……” 青枫叹了口气,“别哭了,也别在陈大哥和我们公子面前表现出来,他们不愿听到,也不愿相信。” 霓裳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了。”说完她端起放在桌上的面盆走了出去,边走边落泪。 走到门外看到魏雪站在那里,霓裳吓了一跳,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对魏雪说道:“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进去看看吧。” 魏雪脸上没什么表情,霓裳有些心寒,当初可是姑娘将她从风花雪月楼救出来,还与她结了金兰姐妹,可如今姑娘出事了,她竟一点也没伤心的样子,霓裳没再理她,径直走了。 魏雪走了进去,青枫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她,没有说话又回过头,继续看着床上的沈谦。 魏雪走近了,看到沈谦脸色苍白的模样,心中一痛,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陈敬风这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熬好的汤药,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魏雪,眼中一片黯然。 青枫接过他手里的药,一口一口喂下,陈敬风看了看沈谦,而后对他说道:“青枫你先回去吧,沈谦如今病了,肯定有许多事要处理,他就交给我吧。” 青枫脸上有些犹豫,但他知道陈敬风说的有道理,公子病倒的消息不能穿出去,还有许多事要他去做,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最后他站起身,对陈敬风说道:“陈大哥,公子就交给你了,我明日会再来。”陈敬风点点头,青枫转身离开。 屋里只剩下陈敬风和魏雪,魏雪咬了咬唇,终于似鼓起勇气一般抬起头,对陈敬风说道:“陈大哥,我能照顾沈公子么?” 陈敬风闻言有些愣住,心中有些发苦,最终还是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他说完便离开了,魏雪去打了些热水,一直照顾着沈谦,一夜未眠。 沈谦身体底子好,昏睡了一夜,第二天便醒了,魏雪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感觉到床上有动静,她立刻惊醒,见沈谦醒了,立刻关切地问道:“沈公子,你醒了?” 沈谦看到她,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魏雪脸上有些尴尬,“沈公子身体不适,我来照顾公子的。” “让敬风过来,你出去吧” 魏雪咬了咬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陈敬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他坐起身靠在床上,“来把药喝了。” 沈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接药,陈敬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药放在床边的木塌上,“别这样,筱然不会有事,若是你因此便意志消沉了,那还怎么继续找她?” “你真的觉得她还活着?”沈谦忽然说道,陈敬风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是的,她一定还活着,她那么聪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呵,是啊,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沈谦笑了笑,可那笑容里满是担忧和苦涩。 陈敬风叹了口气,“你先将药喝了,养好身子,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找到她的。” 沈谦叹了口气,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陈敬风接过空碗放下,而后问道:“当真是七皇子派人做的?” 沈谦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七皇子绝非善类。” “你知道这些就好,还是早做打算吧,你们沈家产业遍布各地,皇室的人早就视你们为到口的肥肉,如今七皇子俨然成了皇位继承人,他不再依靠你的势力,这之后就会忌惮你们沈家了。”陈敬风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知道,已经在安排了,沈家这些年确实风头太盛,也该避一避了。” “你能如此想就最好了,不管怎么样,你最近先别想别的了,有青枫替你看着,你就好好休息几日。” 沈谦点点头没再说话,陈敬风叹了口气,拿着空碗出去了。 沈谦转过头,看到床上那件外衫,心里一阵刺痛,他将外衫拿起来,脑中回想的都是从前与她在一起的画面,一时悲从中来,竟落下泪来。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蛊虫 这一幕被刚准备进来的陈敬风看到,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他与沈谦认识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不会爱上人,就算某一日成亲,那也应该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可没想到他竟对孟筱然用情如此,真是天意弄人啊。 魏雪站在远处看着,心里一阵难过,一开始,孟筱然失踪了,她确实也难过,可渐渐的,看着沈谦为了找她如发疯一般不眠不休,陈敬风也整日奔波,她心里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丝怨恨,或许是嫉妒吧。 如今沈谦又为了她吐血病倒,魏雪心里十分难过,又有些恨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忘恩负义,姐姐对她有恩,可她就是忍不住,心中的嫉妒和怨恨越来越甚,她必须努力克制才不表现出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可这一切都被霓裳看在了眼里,霓裳本就敏感心细,看她如此表现,略做推敲便明白了缘由,不由对魏雪心生不满,暗暗骂她是个白眼狼。 沈谦在这里休息了两三日便恢复了,可整日情绪低落,与从前的他相差甚远,陈敬风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着急。 这一日傍晚,沈谦独自站在药圃前,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落日,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敬风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找到筱然。” 沈谦闻言立刻眼睛一亮,转头看着陈敬风,“什么办法?” “你随我来。” 两人一起来到了陈敬风的书房,陈敬风将门关上,又端着一个凳子来到书架前,从顶端拿出一个木箱,上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他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打开了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 “这是我师傅他老人家当年给我的,不过师傅他嘱咐过我,这书里的内容只可看看,不可学习,都是些害人的邪术。” “你师傅?就是当年那位名声在外的林神医?” “是啊,师傅也失踪了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可安好。”陈敬风叹了口气,而后拿着书走到桌边坐下。 “这本书里讲的是南疆蛊术,已经失传多年了,师傅说这术法害人,但却是咱们学医之人必须要知道的一部分,所以便将这医术给了我。” “南疆蛊术?”沈谦走到他身边坐下,陈敬风又解释,“我记得这蛊术里有一个方法,用心头血培育蛊虫后便可控制蛊虫,若是想要找那个人,只需将沾染过那人气息的物件烧成灰烬后放入血中,蛊虫在充满那人气息的血液中成长后,只要养蛊人用心念去指挥它去寻找那人,它便会寻着气息去找。” “当真如此神奇么?” 陈敬风点点头,“很多年前,南疆便是靠着这蛊术在外横行,蛊术非常神奇,用得好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但这同时也是把双刃剑,心术不正的人若是掌握了蛊术便会害人。” “用我的心头血来养蛊。”沈谦忽然说道。 “你想好了?”陈敬风看着他问道。 沈谦点点头,“既然如今这已是唯一的办法,为何不试一试?”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立刻开始着手培育蛊虫,待蛊虫养好了便要用你的心头血再养上一个月,筱然的东西这里还有,找一件她的衣物烧了便可以了。” “好,我等你消息。”沈谦仿佛又重新活过来一般,有了希望他不再如之前那般消沉,见到他这样,陈敬风总算是放心,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对的。 沈谦离开了药庄,他要在养蛊之前处理好许多事,或许这之后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郁京城,自然要事先安排好。 约摸半个月后,沈谦收到了陈敬风的消息,蛊虫养成了,他得到消息便匆匆赶去了药庄,青枫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屋中只有他们三人,陈敬风将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青枫皱着眉头忽然说道:“公子,用我的血吧,我来养这蛊,到时候我用心念催动它去找孟姑娘就是。” 陈敬风摇了摇头,“不行,养蛊之人的心念一定要坚定且强大,这样才能催动蛊虫,这也是必须要用沈谦的心头血的原因。” “别说了,快动手吧。”沈谦将外衣脱下,露出了左边肩膀,陈敬风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拿着一只空碗走上前,青枫紧紧闭上眼,不忍去看。 取了一碗心头血后,沈谦除了脸色苍白外倒没有什么异样,陈敬风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又对青枫说道:“你去厨房将我炖的参汤端来,你家公子失了血,要好好补补。” 青枫擦了擦眼中的泪花,快速跑了出去,陈敬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青枫这孩子倒是真心对你好,见不得你受苦,刚刚都哭了。” 沈谦笑了笑,“他就是个孩子,心性单纯执拗,但却十分衷心,能有他在我身边,也是我三生有幸。” 青枫端着参汤站在门外,听到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他赶紧擦了擦,吸了吸鼻子装作刚刚过来一样,“公子,快喝了这参汤,霓裳姑娘说陈大哥昨天便开始炖了,一直让她守了一天的炉子。” 沈谦接过参汤笑了笑,“敬风有心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是挚友之间心照不宣的笑。 陈敬风端着那碗血去了他的药房,又让霓裳去孟筱然的屋子取了一条她用过的帕子烧了,之后他便将那条蛊虫放进了混着灰烬的血中,那蛊虫一进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膨胀,碗里的血少了一些,原本不大的蛊虫,喝饱了血后涨成一个圆球一般。 陈敬风将装了蛊虫和血液的瓷瓶盖上,放在了药房的角落里,而后离开了。 他们做的事并没有避着人,所以魏雪也知道了,她坐在屋中忍不住落泪,既心疼又嫉妒,复杂的感情交织在心中,让她渐渐忘记了曾经与孟筱然之间真挚的情感。 她的脸已经好了许多,陈敬风研制出了新的药膏,比玉容膏还要有效,如今她左边脸上的疤痕已经消去很多,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恢复容貌了。 她坐在镜子前,用手抚上左边的脸,镜子里的人花容月貌,她不由笑了,只要她恢复美貌,沈公子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沈谦失了一碗心头血,虽说陈敬风这里有最好的伤药,但毕竟伤在心口,还是需要好好休养,好在这蛊虫需要一个月时间吸血养护才能成功,他有充裕的时间养伤。 “青枫,我让你去做的事快去处理了,一个月后我便要出发去找筱然,怕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沈府的产业就交给你了。”沈谦对一旁的青枫说道。 青枫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说道:“公子,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孟姑娘,这么多年我从未离开过公子,让我去保护你,哪怕保护不了,也能帮上忙啊。” 沈谦正欲说话,陈敬风闻言走了进来,说道:“青枫说得对,不仅是他,我也会跟你一起去。” “你也去?”沈谦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陈敬风点点头,“怎么?筱然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她失踪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去找她不是应该的么?既然你都能去,为何我不能?” 沈谦:…… “可青枫走了,沈府的事要交给谁?” 陈敬风哼笑一声,“你手底下除了青枫难道没别的人了?就南苑那三个兄弟,我觉得就不错。” “李家三兄弟?他们当年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看他们三人虽是江湖人,但却也不是奸恶之人,况且你救了他们性命,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做的事你不是也看在眼里,交给他们你该放心才是。” 沈谦叹了口气,“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青枫便带着李大三兄弟到了药庄来,三人一进屋便给沈谦跪下,“见过公子。” 沈谦此时穿着一身白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听到声音便转过身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精神很好,他冲李大三人摆摆手,“都起来吧。” 李大三兄弟在路上已经听青枫说了只言片语,知道公子是要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三人激动不已。 沈谦看着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知道青枫大概已经说了什么,于是指了指桌上的三只锦盒,“你们一人拿一个。” 三人闻言都有些受宠若惊,李大率先拿了一只,而后那两人也都一人拿了一个,沈谦对他们说道:“这锦盒里放了我们沈家的令牌,各地产业向来是只认令牌不认人,李大你留在郁京城,那盒子里已经写下了各处产业的名称,你只需隔几日私下去查看一番即可,拿出令牌他们自然会配合。” 李大立刻点头,“属下一定不负公子所托!” 沈谦又转头看着另外两人,“你们二人,李二去崇州,李三去沣州,这三个地方就交给你们了。” “是,属下定不负公子所托!” 三兄弟走后,陈敬风走了过来,笑了笑说道:“大商国一共十二个州县,你只派了他们三人负责郁京城、崇州、沣州,其他九州呢,都已经安排好了?” 沈谦点点头,“其他各州大部分产业都已转到青枫名下,派了暗卫在管着,留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产业,日后若是上头追究起来,也好交待。” “哈哈,果然是奸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故人 沈谦笑了笑,“无奸不商嘛!” 两人沉默了一会,忽然一起苦笑了起来,沈谦叹息一声,“不知为何,我竟生出一种凄凉之感,没想到我们皇商沈家最终竟会败在我手中。” 陈敬风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你只是避其锋芒而已,也不算败,你爹从你十八岁回来之时便带着你娘云游四海,他怕是早就料到沈家会有这一日,我想他也不会怪你。” 沈谦哼了一声,“怪我?他们二人跑出去享福,将一大堆烂摊子丢给我,还有什么脸面怪我?” 陈敬风忍俊不禁,又问道:“这么多年他们就没回来过?” “不曾,不过每月都会送信回来。” “待你成亲之日,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沈谦闻言脸上又有些恍惚之色,陈敬风说完便有些后悔,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而此时,令人牵肠挂肚的“失踪”了的孟筱然,正在林神医那里,陪着他一起收拾药草。 这些药草可都是林神医的宝贝,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药草,每日清晨林神医便会背着竹篓进山去采药草,云州气候潮湿,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这里的药草也长得分外好。 “筱然丫头,你说我那徒儿如今在郁京城?也成了神医了?”林神医听着孟筱然的话,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自己当年离开时,他那徒儿不过十六岁,尚年幼,医术虽也精湛,但却远远达不到“神医”的地步。 如今也过去了十多年,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也长大成人了,也成了“神医”,他如何不自豪? 孟筱然看他的神情不由笑了笑,“是啊,大哥如今医术高超,被人称作神医呢,没什么是他医不了的。” “哈哈哈,不错,果然是老夫的好徒儿,没给老夫我丢脸!”林神医脸上掩饰不住得意之色,忽然又收起了笑容,看着孟筱然问道:“我那徒儿如今也有二十七了,不知可娶妻生子了?” 孟筱然愣了一会,摇摇头,“没有,大哥如今还是一个人。” 林神医一听急了,“怎么回事?至今未娶?这可怎么行?寻常人家他这个年岁,孩子都十多岁了,他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哎,这让我以后如何向他死去的爹娘交待!” 孟筱然见状立刻安慰他,“林神医,你不要急,大哥一心扑在了医术上,所以才耽误至今,而且我走前才知道一件事,原来大哥至今不娶,是因为他有个心上人。” 林神医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当真?他有个心上人?” 孟筱然点点头,“自然是真的,而且啊,如今那个人就在大哥的庄子上,大哥替她医治脸上的伤,说不定啊,待过段时间我回去了,他们两人就成了呢。” “真的?太好了,哈哈,那我就放心了!”林神医开心不已,也没心思再拾掇药草了,站起身匆匆跑进屋子里,过了一会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滚的大瓷瓶,“来,筱然丫头,这个给你!” 孟筱然走过去接了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林神医,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神医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这可是老夫这两年潜心研制出来的好东西,对女子最好,涂在脸上可令肌肤光洁如雪、面若桃花,今日你能来陪我个老头子聊天,还跟我说了我徒儿这么多事,这个便当做谢礼送给你了!” 孟筱然笑了,“那我就多谢林神医了,不过我也不太爱涂抹这些东西,给我倒是有些浪费了。” 林神医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哎,你这丫头,虽说生得一副好相貌,那得感谢你爹娘,但你也不能太不细致,好相貌更要好好保护才对,听我的话,每日早晚净脸后涂上一层,保证你越来越美!” 说完又叹了口气,“老夫这么多年都藏在这深山中,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处,这个香脂我做成了也不知道给谁用,总不能我一个老头子还涂脂抹粉吧,你若是不用便丢了!” 孟筱然见他这样说显然是见了气,赶忙笑着说道:“怎么能扔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舍得扔,刚刚不过是跟您客气一番,若是用完了我还要问您讨要呢,到时候您可不要嫌我贪心才是!” 林神医这才满意了,笑着摸了摸胡须,孟筱然站在一旁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想法,走到林神医身边低声问道:“林神医,您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可知道如何离开这竹林?” 林神医闻言一愣,而后立刻看了看四周,将孟筱然拉进自己的屋中,低声问道:“丫头,你想出去?” 孟筱然点点头,“这里与世隔绝,虽说生活安逸,可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啊,而且我总觉得被人监视着,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这感觉很不舒服。” 林神医点点头,叹了口气,“你的感受我能明白,我何尝不是如此?不过这里想出去很难,除非他们带你出去,否则插翅难飞啊,外面那个竹林设了毒瘴,有阵法不说,那里面的雾气还是有剧毒的,稍有不慎便会中毒,你千万不要想着自己出去。” 孟筱然皱着眉头,最后叹了口气,林神医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看那个人对你十分不同,你若是让他带你出去,想必也可以的。” 林神医说的自然是东方铄,孟筱然没有说话,她心里是不太愿意去跟他说这个事,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她怕自己说了想出去,更会让东方铄多想。 可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却渐渐没了耐心,心里越来越烦躁,这平静安宁的竹林深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出去,想要自由。 而东方铄这些日子不离开这竹林,主要是因为如今郁京城正处于混乱中,他们设计离间七皇子与沈谦,如今已经渐渐有了成效。 他们此时要做的便是坐山观虎斗,一旦七皇子东方锐忍无可忍与沈家撕破脸,那他便等于失去了沈家这个靠山,到那时他们再对付七皇子便要简单许多。 孟筱然从林神医那边回来,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她抬头看去,便见那个女人转过身匆匆离开,她有些疑惑,再看那人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于是立刻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孟筱然拦在那个女人面前,转过身一看,有些诧异,“是你?” 那个女人原来竟是相府的陈氏,孟筱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又想着之前她是在家庙中被烧死了,如今想来那时候也是金蝉脱壳之计吧。 陈映月早就见过孟筱然,一开始在相府时叶春秋让她帮助“绿芙”,她便猜想过这绿芙肯定是跟叶春秋的主子有关系,现在果然如她所想。 既然被看见了,她也不想再遮掩,反正如今在这世上早就没有了相府夫人,她冲孟筱然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果然如此。” 孟筱然勾唇一笑,“如今看来,夫人也不是一般人,不是么?” 陈映月脸色一变,她可不希望听到有人再叫她“夫人”,如今她算是叶春秋的人,但却是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当初她天真的以为叶春秋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一直未娶,谁知到了这里才知道他早就娶妻生子了,有个女儿,已经十六岁,不过他那个妻子却是个没福气的,早早死了。 陈映月刚来时便被叶春秋的女儿各种刁难,其实也可以理解,哪个女儿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有好脸色?何况这个女人还想要抢占她母亲的位置。 “以后不要叫我夫人,这里没什么夫人!”说完便气冲冲地要走,被孟筱然拦住。 “告诉我,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陈映月看着她,脸色不悦,但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已改掉了当初在相府那些习惯,纵使被人如此对待,她也不会向从前那般动怒了。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呵,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迟早也会知道,是叶春秋带我来的,我跟他青梅竹马,他可是主子跟前最受重用的人,就连主子都得尊称他一声“叶叔”。” 孟筱然笑了笑,“果然是他。” 陈映月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便走开了,孟筱然想了想便悄悄跟在她身后,走了许久来到一个院子前,看来这叶春秋果然是身份不一般,在这里都能有一个独立的院落。 她想了想便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过去看看,“谁?” 一声短喝传来,孟筱然不由止住脚步,过了一会一个人影从院子里飞落,孟筱然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认出他就是叶春秋。 “是你?”叶春秋自然也知道她,脸上的警惕之色收起,“孟姑娘到叶某这里有何贵干?” 孟筱然摇摇头,“只是偶遇了故人,想来拜访一番,既然叶公这里不欢迎外人那我便告辞了。” 叶春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闪了闪,过了一会说道:“希望孟姑娘他日出去后不要再说起自己有什么故人,往事已矣,人也不再是故人了。” 孟筱然身形一顿,而后又继续往前走,“受教了。” 她朝着来的路一路往回走,心里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就这样一路皱着眉回到自己的住处。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争风吃醋 孟筱然回去后还是没有想明白,就这样心事重重地用了晚膳,之后便又坐在桌边发呆,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回到了相府,在那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又回到了法华寺,梦到了普度大师,“前世今生,不必强求,既来之则安之。” “啪”,一声脆响令孟筱然从睡梦中惊醒,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她想到了不对劲之处! 当初她在法华寺的后山发现了陈映月与叶春秋的私情,自己躲在树上没有被发现,可今日她不过是刚刚靠近那院子,叶春秋身在屋中都能察觉到,纵使她当时屏息凝神了,可若是叶春秋武功如此高,她断然是不可能瞒住他! 如此说来,当时他是知道自己在树上!他为何不拆穿自己? 当时是沈谦提醒自己夜里会有动静,沈谦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叶春秋明明是东方铄的人,东方铄的势力强大,沈谦又如何能从他们这里探知消息? 除非…… 孟筱然心里一惊,除非是叶春秋他们故意将消息透露出来! 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叶春秋明明发现自己了却不点破,为什么?因为他们就是想让自己知道陈映月跟他的关系,还有相府开了金矿这样的内幕! 孟筱然的心一寸一寸凉了下来,她之前只是觉得东方铄不过是知道自己也在查相府的事情后便坐收渔利,可如今看来怕是不仅如此,他们利用了自己跟沈谦,让沈谦一步一步按照他们给的消息在查。 孟筱然笑了笑,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他们会这样做不是很正常么,为何自己要如此大惊小怪? 她吹灭了灯火躺下,可心里的一个角落,不知为何在一阵阵地抽痛,她忽略掉这样的不适,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 又一个月悄然过去,时光的流逝在云州的这处竹林里似乎并不明显,本就是四季如春,哪里感觉得到深秋的萧瑟? 而郁京城这里却已入深秋了,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沈谦站在药庄的院子里,不知想些什么,叹了口气。 陈敬风见状走了过来,“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中秋时,咱们还在这里把酒言欢,才过了两个多月,就物是人非了。” 陈敬风闻言也有些感慨,他拍了拍沈谦的肩膀说道:“别在这里悲秋伤春了,这可不像你,快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上路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早就收拾妥当了,一人一个包袱,霓裳替他们还准备了水和干粮,都放在马背上了。 霓裳与魏雪都站在门口,就连痴傻的胡婶子也跟出来了,沈谦三人牵着马站在门外,陈敬风回头看了魏雪一眼,见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有些不舍,只可惜她看着的人是沈谦。 最后三人骑上马离开,魏雪跟着追出去好远,最后伤心地哭了,霓裳本不想理会,最后想想还是走了过去,轻声安慰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咱们安心在庄子里等着。” 说着她去拉了魏雪,两人相携着回了庄子,进了院子后,霓裳将门关上,虽说沈谦留了两个暗卫在此保护她们,但毕竟如今只剩下三个女人,她们还是小心为好。 孟筱然在竹林里待了两个多月,渐渐地她不再想着出去了,淡定了下来,可她淡定了,却有人坐不住了。 于是在孟筱然来到这里两个多月个,她这处竹屋迎来了除东方铄以外第一个客人:叶芳华,叶春秋唯一的女儿。 孟筱然正坐在竹屋外的树下喝茶,早就察觉有人靠近,不过她并不在乎是谁,这里四周都有暗卫,谁又能伤得了她呢? 叶芳华一身白衣,款款而来,走到孟筱然对面坐下,孟筱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看到孟筱然的脸时,叶芳华眼中划过一抹惊艳,而后恢复平静,心中难掩嫉妒,孟筱然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眼,美人她见得多了,眼前这个却是不过寻常,甚至连柳如雪都比不上。 叶芳华见孟筱然只顾自喝茶,并不理会自己,不由笑了笑,“你就是铄哥哥带回来的人?果然长了一副好颜色,怪不得把铄哥哥迷得神魂颠倒呢!” 好个厉害的姑娘,这话说的仿佛自己就是个以色待人的妖女一般,把东方铄对自己的感情也归为被迷住了,孟筱然心中冷笑了一下,冷了脸看着她,“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位?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叶芳华脸上的笑凝住,不过很快又笑了,“姑娘刚来,自然不知道我,我爹爹是叶春秋,我与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铄哥哥还经常带我玩耍呢。” 孟筱然淡淡一笑,“原来是叶姑娘,幸会。” 叶芳华见孟筱然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反应,有些绷不住了,到底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如何能与孟筱然这个快二十四岁的成熟女性比。 孟筱然见她不过像个幼稚的姑娘,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子而争风吃醋罢了,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叶芳华冷哼了一声,“你别高兴太早,铄哥哥不过是被你的美貌给迷惑了,他还能真心爱你?我爹爹是叶春秋,是铄哥哥最敬重的叔父,铄哥哥答应过,将来一定会娶我为妻,你不过是个暖床的工具罢了,别太天真了!” 纵使不在意,但被人如此羞辱,特别是这人还是个十六岁大的小丫头,孟筱然冷了脸,对着叶芳华挑衅地笑了笑,她上身向前一倾,伸手挑起叶芳华的下巴,“就算他只是爱我的容貌,那我也是有这资本的,不像你,连这迷惑男人的容貌都没,怕是不太妙呢。” 叶芳华扭开脸,被她说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站起身,用手指着孟筱然,“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不知羞耻……” “啪!” 更为难听的话被孟筱然的巴掌给打断了,叶芳华不可思议地瞪着孟筱然,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而打人的孟筱然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这更加激怒了叶芳华。 “你敢打我?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过我,你等着,我去告诉我爹……”说完捂住脸哭着跑开了。 叶芳华走后,子黛从一旁走了过来,脸上有着忧色,她看了看跑开的叶芳华,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孟筱然,叹了口气,“姑娘何必跟她见识,她是叶春秋的女儿,自小受宠,与主子又是青梅竹马,姑娘打了她怕是会惹来麻烦。” 孟筱然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竹林笑了笑,“没事,有麻烦也无所谓,反正日子过得太无趣了,正好找点事情做。” 子黛见她这样,知道她心中肯定憋屈得很,也不再说话,孟筱然又坐了一会便站起身,跑进屋中拿起东方铄前段时间送给他的剑跑了出来。 “我去后山那里练剑,你不必跟着我!”子黛只感觉到一阵风刮过,孟筱然的身影已经飞出去好远,她又没有武功,只能看着叹气,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孟筱然在这里两个月,武功却精进了不少,因为除了练剑练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东方铄十分忙碌,一开始倒是每日来看她,到后面渐渐也少了,两三日才会过来一回,她没事便总爱来后山练剑,林神医也爱在此采药草,两人倒刚好作伴了。 今日孟筱然心中有气,挥剑便用了力气,“刷刷刷”地砍落一地的草木,最后甚至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插在一棵松树上,剑上注入了内力,深深没入树中,惹得树上的鸟儿四散飞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孟筱然渐渐冷静下来,站在原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哎呦,我的药草,哎呀,这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哎,这是铁皮石斛,哎……” 孟筱然听到这一连串的叹息怒叫,不由笑了,她有些心虚地转过身,看到背着竹篓的林神医正一脸心痛地捡起地上的药草尸身,都是被她给砍断的。 “丫头!你看你做的好事,竟伤了这么多药草,你可真是,气死老夫了!”林神医一脸哀怨地看着孟筱然,愤怒地指责着她。 孟筱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不住了,不如今日罚我帮您背篓子挖药草吧?” 林神医闻言立刻放下了背上的竹篓,瞥了她一眼,孟筱然笑着走过去将竹篓背在身后,跟在林神医后面去挖药草了。 一老一少一边走一边寻找药草,跟寻宝一般,孟筱然渐渐乐在其中,周身的抑郁之气都消失不见了。 林神医蹲在地上挖着一株药草,他看了一眼蹲在不远处专心挖药草的孟筱然,忽然问道:“丫头,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拿这些草木出气呢?” 孟筱然脸上又浮现了无奈,林神医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可不信你是为了跟叶芳华那个小丫头争风吃醋!” 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您都知道了?” 林神医嗤笑了一声,“这事整个竹林里有谁不知?新来的孟姑娘因嫉妒叶芳华,出手打了人家小姑娘,我这老头子自然也听到了。” “所以你才这个时候来采药草?就是为了来关心我?” ------------ 第一百三十章 定不负卿 林神医瞪了她一眼,却见她促狭地笑望着自己,忍不住也笑了,“你啊,真是个丫头!” “快说说,到底为何生这么大气?” 孟筱然叹了口气,“若说跟叶芳华无关,也不尽然,不过她只是个导火线罢了。” “我只是压抑了太久,且我觉得与东方铄之间隔阂越来越深,他不再是从前的他,而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叶芳华的到来不过是更加让我看清,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只是我们都还不愿承认,不愿去捅破罢了。” 林神医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感情啊实在是复杂,老头子我是不懂,不过我只劝你一句,一定要跟随本心,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嗯,我知道。” 两人在后山挖药草直到日落西山,孟筱然背后的竹篓装得满满当当,于是踏上归程。 “丫头,你的剑。” 孟筱然转头看了过去,那把剑还插在树上,她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将剑拔了出来,又在一旁的地上捡起剑鞘,将剑收好拿在手上。 孟筱然回来时便看到子黛站在屋前走来走去,似乎是有些焦急的样子,看到她时立刻走了过来,“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孟筱然看她神色不对,于是问道:“怎么了?” 子黛看了看屋里,低声说道:“主子过来了,还有……” “叶春秋也来了?”孟筱然了然,子黛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他们来了一会了,您快进去吧。” 孟筱然点点头,丝毫不见担忧或心虚地模样,她料到会出现此时这样的情况,一切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又有什么好担心? 一进门,便看到自己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坐了三个人,叶芳华自然是哭哭啼啼的,叶春秋脸色铁青,想来是十分震怒,而东方铄脸色也不好,孟筱然看到这状况,不知为何心里一阵畅快。 叶芳华见没人说话,自己爹爹不说话,铄哥哥也不说话,她有些急了,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爹,就是她,我好心好意过来探望,她竟然打我!” 叶春秋看了东方铄一眼,又看着孟筱然,眼中满是怒火,东方铄看着孟筱然,眼中满是无奈,“然儿,你为何要动手?芳华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跟她计较?” 叶春秋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东方铄这样说明摆着是替孟筱然开脱,说她跟芳华“计较”,那不就是说芳华先惹了她在先? 哼,这可不成! “孟姑娘,小女年幼,却也知道热情好客,孟姑娘初来乍到,小女过来探望,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让姑娘下此狠手?” 狠手?孟筱然看向叶芳华,见她右边脸上深深的五个指印,红得发紫,有些骇人,她不过是轻轻地打了一下,如何能有这样严重? 她看着叶芳华,见她眼神有些闪躲,瞬间明白过来,不过她也不欲点破,“叶公不如好好问问你的女儿,她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叶春秋噎住,最后看了一眼东方铄,然后拉起叶芳华离开,这架势,明显是让东方铄给自己一个交待。 叶氏父女走后,孟筱然走到桌边坐下,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东方铄看了看她,最后叹了口气。 “然儿,你为何要如此做?引起我跟叶叔的矛盾你有什么好处?” 孟筱然看着他,笑了一声,“是她出口伤人在先,我不过是气不过便打了她,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你一向隐忍大度,不可能因为几句口角便动手,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让叶叔给我压力,然后送你离开?” 孟筱然心中猛的一跳,她没想到东方铄竟猜到自己的心思,这时东方铄又说话了,“然儿,在我们处理好外面所有的事情前,我和叶叔都不可能让你离开这里的,你还是别打这个心思了。” 孟筱然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看着东方铄,却觉得此刻的他异常的陌生,“凭什么?你们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东方铄见她如此激动,心中有些急了,急忙握住她的手,声音也放软了,“然儿,并不是限制你的自由,只是如今外面局势不稳,我也是怕你在外面会不安全。” 孟筱然挣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到一旁,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怕我不安全?我看你们是怕我出去会泄露你们的秘密吧?” 东方铄有些不敢直视她质疑的眼神,同时也有些受伤,“然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纵使叶叔他有这样的担心,可我又怎么会如此?” 孟筱然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她没再说话,身上的气势也弱了,东方铄见状立刻上前将她抱进怀中,叹了口气道:“然儿,再耐心地等上几个月,我保证会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再也不会限制你。” 孟筱然心中叹息一声,也不愿再揪着这个问题了,于是转移了话题,“你的青梅竹马可真多,才走了一个柳如雪,这边又来了个叶芳华,她说你日后会娶她为妻,是真的么?” 东方铄眼神微闪,而后立刻否认了,“怎么会?我只当她是妹妹,怎么会娶她?怎么了,你吃醋了?” 孟筱然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捶了他一下,“谁吃醋了,你就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东方铄笑了笑,紧了紧怀里的人,“当然不是真的,我答应过你,他日娶妻必然是你。” 他曾经还是陆子卿时便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孟筱然没有别的感觉,只觉得十分感动甜蜜,可如今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对他的诺言她有些迟疑了。 “你可知道娶我为妻意味着什么?若是日后你能成大事,你便是一国之君,而我不过是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平民之女,你还能坚持娶我么?” 孟筱然没看见的是,东方铄眼中的迷茫和担忧,他紧紧抱住了孟筱然,“你放心,不管以后会如何,我定不会负你。” 孟筱然心里感动,却又有担忧,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伸出手抱住东方铄,似乎在这一刻,两人又回到了从前,那时他们之间还没有这么多阻拦和距离,单纯而美好。 之后东方铄如何处理这事,孟筱然并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与叶芳华结了仇,偶尔走路遇到了,那姑娘都是怒目而视,那模样恨不得能冲上来打她一顿。 而经过这事,子黛对孟筱然更是刮目相看,没想到她打了叶芳华后还能安然无恙,主子也没有惩罚她,那叶芳华如今也不敢再来挑衅,这更加说明这孟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看来她今后更要小心伺候了,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位孟姑娘,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孟筱然也有一定的了解,人十分和善,很好相处,如果不去招惹她绝对不会有事,这样的主子已经算是好主子了,她只需注意分寸就好。 沈谦与陈敬风、青枫三人出了城后便跟在蛊虫后面,沈谦用了内力与意念催动了蛊虫,它便如飞蛾一般快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但这并不能维持很久,行了百里后蛊虫便停了下来,飞到沈谦的身上,陈敬风便示意三人停下。 “沈谦,你一路用内力,歇一会吧,补充一下体力,否则后面的路咱们便更难了。” 沈谦虽心急,但也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三人便找了个地方歇了下来,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沈谦便坐在一边闭目调息。 陈敬风靠在树上闭目养神,青枫则守在一旁,时刻保持警惕,替沈谦守着。 待沈谦运气一个周天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天色也不早了,三人继续赶路,三日后到达一处小镇,三人找了个客栈好好吃了一顿,又补充了足量的干粮,这才继续赶路。 蛊虫一路往南,沈谦与陈敬风都发现了这点,两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孟筱然为何会一路南下?她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这一切如今都是个谜团,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且越往南他越相信孟筱然还活着,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这令他渐渐有了希望,心情也掩饰不住地激动起来。 接连赶了几日的路,三人都有些疲惫,这一夜他们便找块空地露宿,青枫捡了许多干柴,很快点起了一个火堆,他又闪进了林子里,过了一会手里拎着几只野物走了回来,已经收拾干净了。 陈敬风见状立刻笑了,“沈谦,幸亏带了青枫,你看他手脚多麻利,要换咱们俩,怕是只能啃些干粮了。” 青枫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将洗净的野味穿在树枝上,抹上带的盐巴便放在火上烤,过了一会香味便出来了,陈敬风不由吸了吸鼻子,“真香,青枫,你手艺还真不错。” “以前跟公子在莫干山学艺,我们经常去山里打猎,打了野物回来都是我负责烤的,公子他师傅天机老人都赞不绝口,说我烤的野味乃人间美味。”青枫毕竟还年幼,说起往事还有些得意,陈敬风听完哈哈一笑,沈谦也不由笑了。 三人吃了野味填饱肚子总算有了满足感,饭后沈谦与陈敬风坐在火堆边,沈谦看着烧的旺盛的火出神,忽然他说道:“我有感觉,她还活着,离我们不远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惊险毒瘴林 陈敬风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他说的话,也点点头,“这蛊虫越往南边就越激动,看来真的如你所说,筱然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这路越来越熟悉,我感觉应该是往云州去,我跟筱然曾经去过云州,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去云州?难道是有人抓走了她?”沈谦有些疑惑,脸上神情恍惚。 陈敬风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几天没休息了,今夜好不容易歇息了,你就别再想了,好好休息一夜,明日还要赶路。” 沈谦点点头,两人便靠在身后的树上闭目养神,林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一阵阵风声夹着树叶的哗哗声。 五日后三人到达云州城,沈谦与陈敬风对视一眼,没想到真如他们所想,真的来了云州。 陈敬风看了一眼沈谦,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于是说道:“你一路上耗费太多内力,既然咱们已经到了云州,也不急着再赶路,找个客栈休息两日,我去弄些汤药让你喝下,尽快恢复内力。” “嗯,不过咱们不能去沈家的客栈了,我离开郁京城的消息没有人知道,咱们找个小客栈吧。” 青枫这时说道:“公子,前面有家客栈,咱们就在那里住下吧?” 沈谦朝着青枫指的方向看去,“云开客栈”,他点点头,“就去这家吧。” 三人在客栈里住下,让小二送了热水,他们一路风尘十多日都没有洗过澡,这会能住店了,自然要好好梳洗一番,特别是沈谦,他自小有洁癖,如今能撑这么久已是极限。 陈敬风梳洗好便去了城里的药铺买了些药材,回来后找到客栈的掌柜的,给了点银子让他弄来了药罐和炉子,他便在后院里熬起药来。 青枫走了过来,接过陈敬风手里的扇子蹲在地上扇起风来,他想了想说道:“陈大哥,你说孟姑娘她真的在云州么?那东西真的那么灵,可以找到孟姑娘?” 陈敬风见他脸有忧色,知道他是担心若最后还是找不到孟筱然,他家公子便会崩溃。 他叹了口气,“这蛊虫之术我也只是从书上学来的,并不精通,不过我师傅曾说过,蛊术是这世间最为灵异的术法,常人无法理解,但却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那蛊虫到了云州便开始躁动,这说明筱然就在云州附近,肯定离我们不远了,只要确定她还活着,你家公子就不会绝望,你放心吧。” 青枫点点头,有些不解地说道:“我真不明白,这情情爱爱有什么好?当初公子对孟姑娘不一般我就看出来了,本来我还很高兴,公子这把年纪还未娶亲,老爷夫人每次来信都会数落一番,我本想着孟姑娘虽说身份低了些,但公子能够喜欢上一个女子,那已经难得了,若是日后两人成亲,那也不错,谁知孟姑娘竟有了意中人,与那陆子卿好上了,如今又不知所踪,害得公子成这副模样,我真有些恨她。” 说完他似乎才想到孟筱然与陈敬风的关系,有些后悔,脸上有些尴尬,陈敬风笑了笑,“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希望筱然能够跟你家公子有好结果,只是感情这东西,并不是你想如何便能如何,这世间两情相悦最难得,但又有多少人能真的两情相悦呢?” 青枫从未有过这经验,他似懂非懂,但心里对孟筱然还是很有意见。 三人在客栈休息了三日,沈谦脸色总算是恢复如常,整个人也精神不少,于是三人又牵着马离开了。 一出城沈谦便又催动了蛊虫,谁知那蛊虫一被催动便如疯了一般快速朝南边飞去。 沈谦与陈敬风对视一眼立刻驾马跟上,最后三人来到一处山林前停下,蛊虫也停在前面,不再动弹,似乎不敢进去。 “怎么回事?为何这蛊虫到了这林子前就停下来了?”青枫看着那蛊虫悬浮在半空不再动弹,有些奇怪地问道。 陈敬风看了看林子里,皱着眉头道:“因为它也感受到了危险,这林子里的雾气不是普通的雾,是有毒的。” “什么?有毒的?”青枫有些诧异,又看了看那树林里,看起来与寻常无异,没想到竟然有毒。 陈敬风看着沈谦,有些担忧地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沈谦眉头紧皱,紧紧盯着树林里,眼神深邃,“这林子如此古怪,说明里面肯定有问题,我有预感筱然就是被藏在这林子里。” “可这林子里全是毒瘴,且还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何凶险,我们不能轻易进去。”陈敬风说道。 沈谦点点头,此时他又恢复了以往冷静镇定的模样,他转头看着陈敬风说道:“敬风,你带了避毒丸么?” “避毒丸虽有效,但只有五个时辰的时效,五个时辰一到我们必须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谦点点头,“我知道,五个时辰一到,你们必须出来。” 陈敬风和青枫一听急了,齐声问道:“那你呢?” 沈谦没有说话,意思显而易见,他看着陈敬风,“我到时候自有办法,你将避毒给我们,咱们进去。” 陈敬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一人一粒吞了下去。 三人就这样只身进了林子,刚进去他们便发觉一丝不对劲,林子里迷雾层层,哪怕是他们三人站在一起也只能隐隐看到对方。 “大家小心一点,注意周围的草木。”沈谦拿着手中的剑探向前方,以此来探路,并嘱咐了身边的青枫和陈敬风,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一个时辰后,他们还在林中,沈谦停了下来,他渐渐意识到不对劲,这时陈敬风也发现了,“沈谦,咱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出林子?什么样的林子,走一个时辰还走不完?” 沈谦紧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周围,他拿着剑朝前面摸索,最后碰到了一处障碍,他走了过去,摸了摸发现是棵树,就在他准备掏出东西系在树上时,林中的雾气瞬间散去了。 陈敬风和青枫站在一旁,都被眼前的异像惊到,他们赶紧走到沈谦身边,三人警惕地看着周围,过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动静。 “怎么回事?这林子实在古怪得很,咱们千万小心!”陈敬风有些担忧地说道。 沈谦解下了腰带绑在树上,而后看了看四周说道:“咱们继续走!” 林子里的雾气散去,看起来十分正常,可他们却都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都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可渐渐地,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原来他们走了一个时辰后发现越走越熟悉,青枫停了下来,看着周围皱着眉头道:“公子,我怎么感觉我们在绕圈,这段路好像走过。” “是的,我也发现了。”陈敬风也附和。 沈谦朝四周看了看,忽然瞳孔微缩,快速朝前飞去,陈敬风和青枫立刻追了过去,便看到沈谦抓着一根腰带,正是他刚刚系在树上的腰带。 “看来这林子里设了阵法,咱们两个多时辰一直在这里绕圈。”沈谦说出一个令人郁闷的事实。 “现在该怎么办?”陈敬风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如今天色已近正午,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再耗在里面,必须快点想到办法才行。 “如今我们被困在阵法里了,只怕我们想出去也没那么简单了。”沈谦心情有些沉重,他一个人倒还好,如今陈敬风与青枫都跟他在一起,他不能让他们也跟着自己而遇险啊。 他思索了一会,而后对青枫和陈敬风说道:“咱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林子,出去后再想办法。” 陈敬风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咱们赶紧出去!” 话刚落音,周围忽然涌出白色的迷雾,一阵大笑声传来,“敢擅闯这毒瘴林,想要离开,没那么容易!” 三人闻言立刻拔出剑,警惕地看着周围,迷雾很快又消失了,他们三人周围围着一群黑衣人,所有人脸上都戴着金色的面具,看不清面貌。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故弄玄虚?”沈谦提着剑冷声说道,却引来一人冷哼,“哼,说什么废话,拿命来!” 说话间众人便已提着剑冲了过来,三人立刻提剑迎战,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 沈谦三人武功很高,黑衣人一交手便发现了,知道是遇到了高手,但他们人多,一时间也难分高下。 沈谦知道不可恋战,与陈敬风和青枫对视一眼,三人且战且退,想找出路,可黑衣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一直紧追不舍。 黑衣人追在后面,为首的两人看着沈谦三人退去的方向,对视一眼,而后点点头,两人纵身一跃跳上上方的树枝上,不知按了哪里的机关,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沈谦立刻发现,“小心!” 他推开身边的青枫,三人险险躲开,那两个黑衣人却是冷笑一声,而沈谦三人脚刚落地便发现不对,却已反应不及,三人纷纷掉进了陷进里。 黑衣人纷纷停了下来,站在陷井周围看着几米深的洞里,那三人此时浑身是血,原来这陷井底部满是刀片,三人再怎么躲也没能躲过去。 这时为首那两个黑衣人走了过来,看着下面冷笑了一声,其中一人说道:“敢擅闯毒瘴林,就是这个下场!赶紧去禀报主子,抓到三个擅闯之人!” “是!”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抓 东方铄坐在正中,听着跪在地下的人禀报完后,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有三个人闯了进来,而且武功极高?” “是的,主子,若不是属下等人人多势众,最后两位大人用了机关才将他们捉住,如今正落在咱们林子里的陷井中。”黑衣人回答道。 “将他们带回来……”说完他又顿住,“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说完便站起身跟着那黑衣人走了出去。 此时沈谦等人已被捉了上来,刀片上有毒,此时他们都无法使用内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绑了自己。 东方铄从远处走来,远远看见被绑住手脚的三人,脚步一顿,心里暗道:怎么会是他们?他们怎么会找来这里? 此时他脸上戴着面具,倒是不用怕被他们认出来,他走了过去,看着有些狼狈的沈谦,差点笑出声来,此刻的他与从前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还真是天差地别。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擅闯我们这竹林?” 三人中了毒,好在事先服了陈敬风的避毒丸,此时毒素还只在表面,没有侵入体内。 沈谦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既然已经被捉住,就不必多说了。” 东方铄不由笑了,“你倒是硬气得很,将他们三个带回去,带到……带到暗室。” “是!” 三人被拉起,眼睛均被蒙上,被人押着朝前走,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眼上的黑布被解下,几人被关在一处地牢模样的地方,四处封闭着,密不透风,里面点着火把。 沈谦十分淡定地走到一旁的石床上坐下,陈敬风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守的人,他也走到沈谦身旁坐下。 “怎么,你怀疑筱然在这里?” 沈谦点点头,这也是他们刚刚束手就擒的原因,其实他们并没有中毒,内力还都在,被拉上来后陈敬风与青枫便欲动手,却被沈谦制止了,三人装作中毒的模样,被带到这里。 “我有感觉,她就在我附近,离我们很近了,若不跟他们进来,以我们三人的本事是不可能进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陈敬风点点头,同时又有些担忧,“可如今我们被关在这里,我们怎样才能出去?若是出不去又怎么去找人?” “只能见机行事了。” 三人一阵沉默,这时又有响声传来,石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依旧是刚才那个黑袍男子,显然是这里的主子。 他站在外面看着他们三人,忽然轻笑了一声,“你们明明没有中毒,为何要装作中了毒跟我们进来?到底有何目的?” 沈谦心中一跳,看来面前这人也是个高手,竟能看出他们的伪装,他也挑眉笑了笑,“既然你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带我们进来?” “哈哈哈……”东方铄仰头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有一股怪异的感觉,“你很有胆识,我很欣赏,但敢擅闯我这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最好老实说出你的目的,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不过是无意间闯入这林子,哪里有什么目的?” “哼!既然你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希望你们不要那么容易就倒下,尽情享受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青枫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发慌,他看向沈谦问道:“公子,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陈敬风,叹了口气,“怕是咱们要吃些苦头了。” 果然如沈谦所料,没一会便有人进来了,先是给三人点了穴道,之后将他们带去了另一个地方,将人用铁链绑好后才解开他们的穴道。 很快,鞭子便抽了过来,那鞭子是特制的,满是倒刺,一鞭子下来便血肉翻出,饶是三个都是身怀武艺的男人,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也不知多久之后,那几人离开了,此时三个人已经如血人一般,沈谦抬起头,嘴脸忍不住抽了口气,“对不住你们了,害你们跟我一起受苦。” 陈敬风笑了起来,没一会又疼得抽了口气,“说什么浑话,你我认识了七八年了,咱们是兄弟,什么害不害的?再说,我也是为了找妹妹,又不是为了你。” “公子本就是青枫的主子,跟着主子是我的使命,我现在很庆幸,自己跟着过来了,否则主子如今落了难,我还不急死了……” “傻小子,你若是在外面,便可以想办法救我们了,如今咱们三个人都被捉了进来,也不知会怎样?”陈敬风有些担忧地说道。 青枫也有些沮丧,三人没再说话,沈谦想了许久,眼底划过坚定,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 待又有人再进来时他便说道:“带我去见你们主子,我有话要说。” 那三人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后点点头,其中一人走了出去,过了约摸一刻钟后他又走了回来,将沈谦解了绑,可手上和脚上还都绑着链子,限制他的行动。 沈谦的眼上照例又蒙上的黑布,被带到一处屋子里后才解下,东方铄坐在上方,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可沈谦能感觉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才半日而已,就受不了了?看来我高估你了。” 沈谦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心中冷笑了一声,“你将那两个同伴放出去,我留在这里。” 东方铄没想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片刻后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傻么?放了他们出去搬救兵?” “你们这竹林又有毒瘴,又有阵法,难道你还担心会有人能闯进来?” 这一点东方铄倒是自信得很,他这竹林可是他们花了几年,寻遍能人异士才弄成如今这样,从来没人能够成功进来,就算是沈谦他们这样的高手,不也一样折在林子里? “我放走他们有何好处?”东方铄知道,沈谦不会无缘无故来提这样的要求,他手里定然有砝码。 沈谦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这是我们沈家的令牌,凭此令牌,你可以在沈家各处商号里取东西,钱庄也一样。” 东方铄眼睛一亮,皇商沈家,那可是富可敌国,若真的如沈谦所说,凭着这玉佩他可以去钱庄随意支取银票,那对他来说无疑是及时雨啊,如今他们最缺的不就是银子么? “可我如何信你?若是这玉佩没有用呢?” 沈谦知道他已动心,勾唇笑了笑,“你若不信,大可以现在派人去云州城试试,等他回来禀报了结果,你再做决定不迟。” 东方铄笑了笑,“你不担心我拿了钱却不放人?” 沈谦看着他笑了,“我信你是君子。” “好!既然沈公子如此坦荡,那我自然也不会小人!”说完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拿着他手里那枚玉佩,去云州的沈家钱庄提钱,先提一万两吧。” “是!”那人虽心中诧异,但却立刻走过去,接过沈谦手里的玉佩转身出去了。 沈谦站在那里看着东方铄,心里却在想着:果然我猜的没错,这人应该是认识我的,刚刚我说沈家,他竟一丝诧异都没有,十分自然地称呼自己为沈公子,他到底是谁? 正想着,东方铄却出声了,“来人,带沈公子回暗室!” “沈公子,待有了结果我自然会新收承诺,放了你那两位朋友!”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谦又被带了回去,那些人又将他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再用刑,待那些人走了之后,他才低声对他们说道:“青枫,你们出去后不要急着去搬救兵,去莫干山找我师傅。” 青枫愣了片刻,想要追问清楚,但看到沈谦眼神坚定,最后只好点点头,也知道此时此地并不是追问原因的好时机。 而东方铄这边,叶春秋也听到了消息,说捉到了三个擅闯竹林的人,他有些担忧地找了过来。 “少主,那三个人不能留啊,既然他们能找到这里,说明他们不简单,若是知道了咱们的事可如何是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啊。”叶春秋对东方铄说道。 东方铄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说道:“是皇商沈家的沈谦,他如今还不能死。” “沈谦?他怎么找来这里了?难道他知道孟姑娘在这里?”叶春秋有些诧异,且心中也有怀疑,他们这里如此隐秘,沈谦怎么会找来? “少主,会不会是有人给他送信?” 东方铄看了他一眼,眼神不悦,“叶叔是想说那个人就是孟筱然吧?” 被说中心思,叶春秋有些尴尬,他笑了笑没说话,东方铄却有些不悦,“叶叔,我跟你说过,然儿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有人对她不敬,哪怕是你,也不可以,她在这里两个多月,整日与世隔绝,怎么朝外面送信?咱们这里的守卫如此严密,若她真想送信,又能瞒得住我们么?” 叶春秋也知道东方铄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十分不解,为何沈谦会出现在这里,若说是巧合他可不信。 其实东方铄心底也有疑惑,沈谦他们找到这里绝对不是偶然,或许真的如叶春秋所说,他知道了然儿在这里,但他如何知道的? 沈谦不肯说出实话,但东方铄知道他对自己此时倒没有很大的威胁,且如今还需要留着他与七皇子斗法,自然不能杀了他们,故而留着他们的命。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交易 两人正说着,刚刚被派出去云州城钱庄的人回来了,由于出去脸上没戴面具,此刻可以看出他脸上激动之色十分明显。 东方铄一看便知道结果,果然便听到他跪下回禀,“主子,凭着这玉佩,属下果然取出了一万两银票!” 叶春秋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听到这里,立刻喜上眉梢,“少主,这玉佩是何物?竟能取出这么多银票来!” 东方铄笑了笑,“这是沈谦给我的,他说凭着这玉佩可以去沈家各处的产业随意取东西,包括钱庄。” “当真!这可太好了!”叶春秋大喜,而后又收起笑,“少主,他给这玉佩是要交换什么?” “他让我放了他那两位同伴。” 叶春秋一听急了,“万万不可啊!他们知道了咱们这里,怎么能放他们出去?若是他们出去找了人来,虽说是进不来,可就怕人多啊,被太多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东方铄摇摇头,“他们不会的,再说我已经答应他了,又取了一万两银票,君子重诺,难道叶叔想让我做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么?” 叶春秋一阵语塞,东方铄又对一旁的人吩咐道:“你去暗室吩咐下去,将另外那两人送出去。” “属下遵命!” 而后东方铄又看了一眼叶春秋,见他眼中精光一闪,心中了然,“叶叔,今日你便在这与我下棋吧,咱们叔侄二人也许久没有切磋切磋了。” 叶春秋就算有心想做什么,但东方铄既然已看破他的心思,怕是他也做不了什么,于是便与东方铄在屋中下起了棋来。 暗室中忽然来了人,沈谦猜到应该是要放青枫和陈敬风走,果然那人一言不发地解开两人的铁链,冷声道:“走吧,主子吩咐我们送你们二人出去!” 青枫和陈敬风之前便听了沈谦的嘱咐,倒也不奇怪,只是两人都有些担忧沈谦,青枫看着沈谦,见他冲自己轻轻点头,眼神里含着深意,想起他刚刚的嘱托,遂点点头,让他放心。 两人被铁链绑住手脚,又有人在后面押着,眼睛上蒙着黑布,只能被推着往前走,一行人朝着竹林走去。 孟筱然背着竹篓从后山回来,今日她又随林神医去采药了,走出山林时远远瞧见一行人押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往前走,她有些诧异地停了下来。 “林神医,那是怎么回事啊?” 林神医十分习以为常,他摇了摇头道:“哎,走吧,这些人的事情你也管不到,以前常常有人闯进来,都是这样的下场,这几年几乎没人能进来了,不知怎的又来了两个不要命的……” 孟筱然心中一阵不舒服,她无法将这样凶残的事与自己认识的那个陆子卿联系在一起,那个高洁如明月的陆子卿,竟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复仇太子? 她摇了摇头,不要去想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看,最后她咬了咬唇还是打算过去看看,将背后的竹篓放下,飞身追了过去,不料才刚飞行不过一百米便被拦了下来。 “孟姑娘,主子有规定,任何人没有主子命令不得越过这里!” 孟筱然又望了望前方,却发现刚刚还在不远处的一行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她想起林神医说过那林子里还有阵法,果真这么神奇? 她没再说话,看了雾气缭绕的竹林一眼,转身回去,林神医还在原地等她,见她回来还摇了摇头,“看见了吧?这里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还是跟老头子我回去收拾药草吧,走了!” 孟筱然有些泄气地背起了竹篓,与林神医朝着他的院子走去。 那几人将青枫和陈敬风带出了林子后,将他们手上和脚上的铁链解开,青枫立刻摘下了黑布,转头看着身后的林子,就见那几人消失在迷雾中,不见了踪影。 陈敬风站在一旁叹了口气,“这里实在诡异,也不知沈谦在里面会如何?他之前嘱咐我们不要搬救兵,让咱们去莫干山找他师傅?” 青枫点点头,眼神坚定地看了一眼林子,随后转身,“走,咱们去莫干山!” 两人身上都是伤,可都是皮肉伤,对于他们来说倒不算什么,忍着伤口的刺痛,两人施展轻功,快速朝莫干山飞去。 夜幕降临,东方铄与叶春秋的棋局也终于结束了,叶春秋哈哈笑道:“少主棋艺越来越精湛,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已经老了,不行啦。” 东方铄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捡进一旁的棋盆里,笑了笑说道:“叶叔这么说可是过谦了,你可是老当益壮,以后许多事还要倚仗你呢。” 叶春秋闻言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少主,芳华自小便喜欢黏着你,她的心思你再清楚不过,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前是或许娇惯了,可她的品质不坏,又与你青梅竹马,叶叔如今厚着脸皮来替她说个亲,不知少主可愿意?” 两人的事,从前叶春秋便旁敲侧击说过多次,东方铄皆没有回应,如今他直白了当地说了,他倒不好再装傻了。 叶春秋对他有恩,这么多年来,这些追随他的旧部也都是看在叶家的面子上跟着自己,叶春秋在里面功不可没,他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若是日后真的夺回江山,他是最大的功臣,他想为自己女儿谋一个好姻缘,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那叶芳华本就对自己有意? 叶春秋见他一直不说话,知道他心中犹豫,于是又开口说道:“我知道少主如今对孟姑娘情意深重,日后少主成了大事,便是一国之君,后宫也不可能就一个人,到时候大可封孟姑娘一个贵妃之位,孟姑娘不过一介平民,且父母双亡,能做贵妃,怕已是大造化了……” 东方铄看了他一眼,叶春秋却没有避让,眼中的深意东方铄却是看懂了,他心中一阵无奈,最后只好开口,“叶叔,我知道芳华的心思,可我与她年岁相差甚大,一直以来,我都只当她是妹妹。” “少主,我知道你现在满心只有孟姑娘一人,我也不求你能对芳华有情,只要你能一辈子当她是妹妹,护她一世,我便心满意足了,芳华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还请少主便成全了她的心思,就当是叶叔求你了。”说话间叶春秋竟跪倒在地上。 东方铄见状立刻站起身,扶起叶春秋,“叶叔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你这样简直折煞了我。” 叶春秋坚持不起身,“少主,我只有芳华一个孩子,这辈子最不放心的也是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没了命,只求少主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啊。” 他这样说显然是拿旧日这些恩情在压东方铄,东方铄何尝不知?可他说的是实情,这么多年来他为自己东奔西走,出生入死,他东方铄欠他的太多太多了。 “好,叶叔,我答应你便是,我会娶芳华。” 叶春秋闻言立刻笑了,“多谢少主!” 东方铄叹了口气,拉他起身,“叶叔这下该放心了吧?快起身吧。” 叶春秋顺势站起身,又看着东方铄说道:“少主,我不求你对芳华有男女之间的情爱,只望你能给她尊容,让她一辈子生活无忧。” 这便是让东方铄答应日后立叶芳华为后了,东方铄有些犹豫,但想到叶春秋之前所说的,孟筱然不过是一介平民,她能做上贵妃怕已是极限,到时或许还要叶春秋支持才行。 “叶叔,此事我应下,但我有个要求,还请你也答应我。” 叶春秋先是一喜,而后心中一跳,问道:“少主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便是。” “若真到了那一日,我要立然儿为贵妃,朝中必然有许多反对的声音,到时候还需要叶叔你的支持,我相信,只要你说一句话,别人自然也都不会再反对。”是啊,开国功臣以及国丈都同意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叶春秋暗道这小子越来越会算计,不过这桩交易他也是只赚不赔,不就是个贵妃,还能越过皇后去,且她又没有家族支持,料想她也翻不了天。 如此一想,他便点头应下,“少主放心,我一定会听从吩咐。” 远处竹屋中的孟筱然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人给定下了,她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终究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子黛见她夜深了还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便走了过去,轻声劝道:“姑娘,夜里风凉,早些歇下吧。” 孟筱然转过身看着她,忽然问道:“子黛,你回来这么久,觉得快乐么?” 快乐?子黛愣住,是她带着孟筱然一起回来的,两人在这与世隔绝的竹林深处已经待了两个多月,子黛从未想过快乐与否,她只知道这是她的使命,她本就是主子训练的内应,在外面潜伏了这么多年,从她还是个少女开始便如此。 她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什么是快乐,只知道我替主子完成了任务便要回到这里,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宿。” 孟筱然看着她说道:“从前你自由自在,虽说在青楼之中,但也甚少有人会欺辱你,可如今却要被关在这处与世隔绝的林子里,你觉得开心么?”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折磨 子黛被孟筱然看得心中一跳,她低下了头说道:“姑娘还是不要多想了,主子大业就要成了,也不会永远待在这里,很快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夜深了,姑娘早些睡吧,子黛告退。”说完冲孟筱然福了福身,离开了。 孟筱然见没有说通她,摇了摇头,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她都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挣扎,情感上她放不下与东方铄之间的感情,可理智又告诉她,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 孟筱然心里很清楚,在东方铄还是“陆子卿”时,他说会娶自己为妻那是出自真心的,可如今他成了东方铄,是前朝的太子,将来很可能会成为一国之君,他怎么可能会娶自己为妻? 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算有了身份,那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会做上皇后之位? 孟筱然深深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躺下,一手挥灭了灯,她无法入睡,睁着眼看着上方,也不知道大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魏雪脸上的疤痕去掉了没?胡婶子有没有好转? 哎,她有些怀念那个药庄了,甚至是她没有住多久的孟府,她也觉得格外可亲起来,似乎因为那才是她的家,是她该去的地方。 叶春秋深夜悄悄去了暗室,这处暗室隐藏在后山林子里,十分隐秘,除了少数几个人和负责看守的暗卫,没人知道这里。 黑夜里传来声响立刻引来守卫的注意,“什么人?” “是我!” “属下见过叶叔!”叶春秋在这群人中威望甚高,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叶叔”。 叶春秋进了暗室,里面烧着火把,灯火通明,他来到关押着沈谦的牢房,此时他没有再被用刑,手脚捆着铁链关在牢房里。 叶春秋一进来他便听到了声响,不过却依旧盘着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叶春秋站在牢房外,看着沈谦问道。 沈谦睁开眼看着他,挑了挑眉回答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无意中闯进这林子的,不慎被你们抓了。” 叶春秋冷笑了一声,“哼,你以为你这鬼话会有人信?你最好老实交待,否则,我可不像我们少主那般好性子。” 沈谦闭上眼,不去理他,叶春秋眯了眯眼,对一旁的守卫说道:“带他去水牢!” 守卫犹豫了一下说道:“叶叔,主子吩咐了好好看着他,不让用刑了。” “主子事务繁忙,已经将这人交给我处理了,带他去水牢!” “是!” 守卫将牢门打开,走进来两人拉起了沈谦押了出去,沿着牢房走了许久才停下,到尽头处左拐,那人打开了一处铁门,而后推着沈谦走了进去,走下一个不短的阶梯来到另一个暗室,沈谦知道这就是那人口中的水牢。 沈谦被人捆在一处圆形铁柱上,叶春秋站在一旁看着,冷笑了一声,“既然你嘴硬不说话,那我就让你尝尝说不出话的感觉。”说完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去开闸放水,我不叫停不许停下!” “是!” 没一会,沈谦便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他看了看,四周许多洞口正在往池子里灌水,而自己便立在这池子中央,没一会他的脚便被水给淹没了。 原来这就是水牢,就同他家庄子里的温泉差不多构造,沈谦心里想着,不过这可不像温泉池子那么友好,他是用来折磨人的。 水进得十分快,过了一会,水便没过他的膝盖了,叶春秋在上面看着,遮盖在面具下的脸上满是森冷的笑。 “还不说么?这水很快便会没过你的头,到时候你可就再也没机会说话了。” 沈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然说道:“你不敢杀了我。” 叶春秋眼中闪过杀意,“你若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哈哈哈,你不敢,我是沈谦,皇商沈家如今的家主,我的人已经离开了,若是我死在这里,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这片树林,还有,我们沈家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我死了,你们休想再拿到一分钱!” “你!” 叶春秋被气得气血上涌,最后冷笑了一声,“哼,我杀不了你,但让你受些苦却是可以,你放心,我自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转身离开,走到了一旁屋子里,对那控制水流的暗卫吩咐道:“看着点,别让人死了!” “属下遵命!” 叶春秋离开了,那水牢里的水已经没过沈谦的颈部,他脸上不见任何惊慌,依旧淡定如常,直到水淹没了他的发顶…… 沈谦再次醒来时整个人还泡在水中,水已经退去一些,只到他的脖子,昨天一夜,他被折磨了无数次,最后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身上的伤口泡在水中阵阵胀痛,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不知为何,他虽被关在这里受苦,可他总有种感觉,孟筱然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被关了起来? 一想到这里他便又燃起斗志,他不能倒下,一定要等到师傅到来,他老人家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放人的。 青枫和陈敬风赶了一下午加一夜的路,第二日一早总算来到了位于最北边的莫干山,两人已经有些力竭了。 陈敬风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自己吞下一颗,又递了一颗给青枫,“服一颗补充体力,咱们休息一会再上山。” 青枫点点头,莫干山山路崎岖,机关重重,他若不养好体力,怕是上去也难,可能还会不小心受伤。 两人在山下休息了两个时辰,总算恢复了体力,又立刻动身往山里去,经过重重机关后,总算来到了天机老人隐居之处。 “老朽昨夜夜观星象,便知今日有客,没想到是你们,青枫,多年不见了,如今你也长大了许多。” 青枫看到天机老人坐在院子里,立刻走过去跪下,“求天机老人您救救公子!” 天机老人闻言一惊,立刻起身扶起他,“到底怎么回事?谦儿出什么事了?” 青枫再也忍不住,忽然哭了起来,他虽已二十岁,但却如同少年一般,一直跟在沈谦身边,生性单纯,沈谦出了事,他心急如焚,撑了一口气赶来报信,见到了天机老人却是再也忍不住泪水。 这时陈敬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看着天机老人,“在下陈敬风,见过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看着他点点头,“不必客气,我知道你,你是谦儿下山后认识的好友,是林神医的徒儿,你快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陈敬风点点头,“两日前沈谦与我们二人一道为了找人,一路追到了云州城外的一处深山中,那山林十分诡异,不仅有毒瘴,且有阵法,我们三人被捉住,沈谦与他们交易,让他们放了我们出来,叮嘱我们赶来莫干山找您,如今他一个人还被困在那片林子里。” “什么?怎么会如此?那林子当真这么厉害?竟连你们都没办法逃脱?”天机老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问道。 陈敬风点点头,“那林子里藏着许多人,不知道什么来历,个个戴着面具,看不清相貌,且那林子里机关重重,还有毒瘴和阵法,不像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那谦儿在那里岂不是危险了?”天机老人有些担忧地说道。 而后他想了想,对两人说道:“你们二人先好好休养一番,我去收拾一番,前后便出发,咱们去会一会那些人。” 青枫点点头,陈敬风掏出怀里的药瓶,他带来的药都放在了包袱里,与马一起丢了,随身携带的药并不多,不过好在补血养气的药丸放在身上,能助他们迅速补充体力。 天机老人收拾了一些伤药,看着自己箱子里的一块玉佩,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将玉佩放入怀中,拿起一小包伤药走了出来。 看着坐在院子里伤痕累累脸色发黄的两人,他想了想又去了自己后院的厨房,将自己做的粥和馒头端了出来。 “快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咱们之后赶路怕是也没办法吃上东西了,我再去准备一些干粮。” 两人接过吃食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饿了几日的他们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很快将粥和馒头一扫而光。 “吃完了咱们就上路吧!”天机老人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是他准备的干粮,三人这便匆匆上路。 下了山后,天机老人带着两人朝北边而去,青枫两人有些不解,于是上前问道:“天机老人,您去这方向不对,要往南边去的。” 天机老人摇摇头,“先去找一位故人。” 三人疾行了几个时辰来到一处村落,天机老人带着他们走到田中一处小院落,朝着里面喊了几声,“酸秀才,我来看你了。” 过了一会,里面也有回应,天机老人有些着急了,推开了身前的栅栏走了进去,院子里养着鸡鸭,典型的农户人家,青枫有些不解,天机老人这个时候来找这人做什么? 但天机老人来此肯定有他的用意,青枫也不好说什么,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天机老人朝四周看了看,又扬声喊了句,“酸秀才,酸秀才,我来看你了!” “到哪去了?怎么没人呢?”天机老人皱着眉头往里面走了走,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声响,一声怒喝声传来,“你们什么人,在我家里做什么?”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身中剧毒 青枫立刻转过身,看到一个老人站在院子外,头上戴了个草帽,肩上还扛了一个锄头,欧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天机老人转过身走上前,笑着说道:“酸秀才,是我!” 那老人见到他立刻缓下脸色,转怒为笑,“死老头,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说着走了进来,将三人迎进了屋里坐下。 老人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帽子,走到桌边倒了几杯茶,放到天机老人面前,看着他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我可是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天机老人笑了笑,将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放到他面前,“酸秀才,这是当年你我二人分别时你给我的,你可还记得你当时说的话?” 老人拿起那枚玉佩,忽然笑了笑,“我还以为这辈子也看不到这枚玉佩,没想到你还是拿来了。”说完看着天机老人笑了,“我自然记得当年的诺言,你拿这玉佩将来无论何时来找我,我都会答应你一个请求。” 天机老人点点头,“若不是事出情急,我也不会找你,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说完又将沈谦被困在深林中的事说了一遍。 那老人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这事完了我也不再欠你人情,我也舒坦了。”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十几年前便退出江湖,不再理江湖之事,这次不得已让你出山,事后你继续过你的农夫生活,我回我的山里隐居。” “哈哈,先别说这些,你徒弟还被困在那里,咱们赶紧过去吧。” 青枫和陈敬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明白,这个老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四人没再停留,立刻出发前往沈谦被困的山林,而此时的沈谦,正在遭受鞭刑,东方铄并未再去理会沈谦,这便给了叶春秋机会,经历水牢之后,叶春秋吩咐人将他带了出来,又让人拿起鞭子抽他。 如此折磨了他整整一日,他依旧没有开口,叶春秋也不能一直待在暗室,正好有人来禀报说东方铄找他商量事情,于是叶春秋便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叶春秋急匆匆走开,并未注意到远处的孟筱然,她在后山采药,不知不觉走远了,没想到刚刚便看到叶春秋从一处山洞走了出来,她立刻躲在一棵树后,又屏住了气息,直到他走远。 孟筱然想了想,还是朝那处山洞走了去,刚靠近山洞,便听到一声短喝,“什么人?!” 下一刻,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挡在孟筱然面前,“姑娘请回!” 孟筱然转身便要走,可不知为何心里对那山洞里莫名有种好奇,她又转过身,对那两人说道:“我是你们家主子的好友,不知可否通融一下,我只是想进去看看罢了。” 那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都摇了摇头,“不可以,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们了,若是姑娘能求得主子的同意,属下们自然会放行,只是此时却是不可的。” 孟筱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遂转身离开,她这些日子发现了许多隐秘的事,东方铄的这处世外桃源秘密越来越多。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探究,他是前朝太子,复国报仇的路上自然会有许多事情要做,她摇摇头甩开脑中的繁杂,走回刚刚自己所在的地方,拿起放在地上的竹篓往回走。 东方铄并不知道叶春秋这一日悄悄去了暗室给沈谦用刑,今日他派人又去云州的沈家钱庄取了二十万两银票,有了这些银子,他们的计划也会顺利许多。 叶春秋来时便看到东方铄一脸喜色,见他进来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笑着对他说道:“叶叔,今日我收到郁京城的来信,东方懿那个老东西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叶春秋闻言自然也十分高兴,“当真?” “嗯,消息是宫里的探子传来的,千真万确,据说是被七皇子东方锐下了慢性的毒药。” 叶春秋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太好了,那个狗贼也有今天!竟被自己的亲骨肉下毒,真想看看他临死前得知真相时的嘴脸。” 东方铄也是一脸笑意,又拿起桌上的一沓银票,“这是今日我派人去沈家钱庄取的,叶叔你派人送去各处,让人拿着银钱去打些上好的兵器,再悄悄买些战马,粮食。” “好,我这就去安排!”叶春秋接过银票走了出去,东方铄看他离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或许他们很快便能成事,那时他便可以带着孟筱然光明正大地回郁京城,再也不必像如今这样,躲在深山中。 想到这里他忽然特别想要看到孟筱然,想跟她分享心中的喜悦,于是他匆匆离开了书房,朝着孟筱然那处走去。 东方铄来的时候孟筱然也刚回来不久,洗漱后子黛便送了饭菜过来,这会正准备吃,便听到子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来了。” 她心里一瞬间是欢喜的,东方铄推门进来,对她笑了笑,“在用膳?” 孟筱然点点头,“你呢?可用过膳了?” 东方铄摇摇头,笑着走到桌边坐下,“既然碰上了,那我就在你这里吃吧。” 子黛早就十分有眼力见,去添了副碗筷过来,每日孟筱然的晚膳都是四荤两素,外加一份汤,她每日都吃不完,总觉得浪费了,今日他们两人吃也正好,不用再添菜了。 两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东方铄不时替她夹些菜,他心情很好,不由多吃了一碗饭。 孟筱然看着他眉眼里都是笑,一瞬间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一次她在双廊桥等他,两人去京都大酒楼吃饭,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可一晃神,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饭后,子黛将东西收拾下去,又送了壶热茶上来,孟筱然见东方铄神色轻松,于是问道:“我看你今日很高兴,有什么好事么?” 东方铄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然儿,或许我们很快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孟筱然有些诧异,片刻后脸上满是惊喜,“真的么?我们可以离开了?” 东方铄看着她瞬间放光的脸,心中有些内疚,他将她带来这里是出于私心,可她怕是真的憋闷坏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愧疚更甚,将她搂进怀里,叹了口气说道:“然儿,我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待得不愉快,你再耐心等等,很快,很快我们就能离开了。” 孟筱然心中有些失落,听东方铄这语气,不过是预想的事,他这样的话自己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心里渐渐麻木了。 叶春秋忙碌了一日,这一日晚间他终于闲了下来,复又想起被关在了暗室的沈谦,于是他趁着夜色又出去了。 叶芳华见自己爹爹这个时辰出去,心中不免生疑,于是悄悄跟了过去,她知道自己爹爹武功很高,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跟着,最后看着她爹进了那处山洞,她心里暗道:难不成我爹在那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样一想,她便打定主意要去一探究竟,但此时显然不是好时机,她只能等明日了,于是她悄悄离开。 叶春秋这次来倒是没再对沈谦用刑,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去折磨沈谦,他让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一手抬起沈谦垂下的脑袋,而后将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轻轻按住他的咽喉处,见他吞咽了一下确认他将药丸吞了下去这才放了手。 叶春秋哈哈笑着,“沈公子,好好享受这七虫七草丸,它定会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哈哈哈……” 晕死过去的沈谦,浑然不知他已身中剧毒,第二日清晨,一阵剧痛让他醒来,浑身如被千万只虫蚁啃噬,钻心刺骨。 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出声,不过片刻,浑身便被汗水浸湿嘴唇已被他咬破,唇色发紫,让人一看便知他中了剧毒。 约两刻钟后,沈谦睁开眼,那股剧痛已经消失,仅仅是两刻钟,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世,他明白自己是被下了毒,除了那人不做他想。 与此同时,叶芳华顺着昨夜她记下路线找到了后山这里,今日她爹出去办事了,她看着他离开才找到这里,就想看看他在这山洞里又藏了什么。 甫一走到山洞口,与昨日一样,两名暗卫从天而降,拦住了叶芳华的去路,“芳华小姐,此处不可擅闯,请回!” 叶芳华眼珠快速一转,而后笑了笑说道:“是我爹让我来的,他今日外出办事,便让我过来看看。”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他们无法判断叶芳华话中真假,这时叶芳华手里拿出一枚腰牌,“这是我爹的令牌,你们看吧。” 那两名暗卫接过那令牌看了看,确实是叶春秋的令牌,叶芳华心中暗喜,说道:“看吧,我没有骗你们,快让我进去吧,要是耽误了我爹的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芳华小姐请!”两名暗卫递还了令牌让出了路,叶芳华得意地抿嘴笑了,就这样成功地进了山洞,被人带着进了她从没踏足过的暗室。 叶芳华自小在这里长大,却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不由睁大眼睛看着,她爹来这里看来不是为了私会什么女人,原来是来看囚禁在这里的人。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美男计 叶芳华不禁有些好奇,关在这里的人是谁,于是她一言不发地跟着守卫往前走,在一处牢房里停下来。 一靠近这里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不由用手捂住了口鼻,她看向牢房里,一个满身血痕的男子被绑在十字铁柱上。 不知为何,叶芳华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让她十分想看看那人长得什么样,于是她也顾不得心中的厌恶,对一旁的守卫说道:“打开牢门,我爹让我问这人几句话。” 守卫不疑有他,立刻将牢门打开了,这时叶芳华冲他摆摆手,“你出去守着,不要进来,我要问他话。”那人领命离开。 叶芳华这才走了进去,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男子面前,此时他低垂着头,头发凌乱不堪,身上也满是血痕,她掏出手中的帕子垫在手上,抬起了他的头。 这一看,便被夺去了大半的心魂,纵使脸上满是汗水,狼狈不堪,但却丝毫掩不住这张脸的风华,他爹关着的竟是一个绝世美男子,这样的男子怕是只有在画本子里才有吧? 叶芳华从未离开过这里,涉世未深的她除了东方铄,再未接触过别的男子,本来她以为东方铄那样的便是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了,可谁知在这地牢里竟看到了比东方铄还要俊美的男子。 叶芳华正值豆蔻年华,又爱看那些写满爱情故事的画本,此刻早已将沈谦想成一名落难的公子了,芳心早已暗许,此时却是早忘记自己曾经心心念念要嫁给东方铄。 她拿着帕子将沈谦脸上的脏污擦干净,落入眼中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令她一阵心跳加速,这时沈谦忽然睁开了眼,让叶芳华一阵心惊,赶紧松开了手,脸上却是染上了红晕。 沈谦眼中闪过精光,他没有错过眼前这女子刚刚一瞬间的羞涩,这模样他见过太多,从前便是无数少女在他面前如此作态,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一次他却有些暗喜了,因为他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于是他脸上故意染上了疑惑之色,看着叶芳华问道:“姑娘怎么会在此?” 叶芳华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我是……是我爹让我来问你几句话的。” 原来是那个人的女儿,很好,父债女还,他更不必有愧疚了,心中一阵冷笑,脸上却是一脸惆怅之色,“令尊可是还对我有所误会?我当真只是外出游历,无意间进了这林子,绝非有恶意。” 叶芳华这才明白,原来这位俊美的公子是因为误闯了竹林才会被捉住,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她并未生疑,当下心中便已有定论,定是她爹爹误会了这位公子。 “原来如此,爹爹怎么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公子打成如此模样?你放心,待明日爹爹回来了,我定会替你去说情,让他放了你。”叶芳华一脸真诚地看着沈谦说道。 沈谦“凄然”一笑,动人心魄,将叶芳华看得一阵晕眩,她心跳不可抑制地快速跳起来,扑通扑通地,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一般。 “能得姑娘如此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只不过我怕是没有命离开这里了。”沈谦一脸绝望无助的模样更是刺痛了叶芳华的心。 她立刻上前说道:“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沈谦正欲说话,忽然一阵刺痛传来,是刚刚那熟悉的感觉,一瞬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他再也无法言语,浑身抖动,满头大汗,唇色一瞬间变成了深紫色,毒发了。 叶芳华大惊失色,立刻朝外面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守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跑了进来,却见叶芳华在那边大喊大叫,而沈谦却是一脸痛苦不住挣扎,他不由愣住,一时间没明白为何叶芳华要大喊大叫。 正在他发呆之时,叶芳华冲他大喊,“快,快将他解开放到那边的床上!” “芳华小姐,这……” “这什么这?我爹的令牌在此,他派我来问话,这人却忽然如此,若是出了事问不出重要的消息怎么办?快点放下他!” “是……” 沈谦被从铁柱上解下来,又被放到牢房一侧的一张铺着干草的石床上,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停地颤抖,脸色煞白,叶芳华担忧不已,问一旁的守卫,“他这是怎么了?” 守卫犹豫了片刻说道:“昨夜叶叔来过,喂他服下了七虫七草丸。” “七虫七草丸?那是什么?”叶芳华不解地问道。 守卫摇摇头,“属下只是听到叶叔这样说,至于这七虫七草丸是什么,属下也不知。” “好了,你出去吧!” 守卫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住颤抖的沈谦,见他手脚均被锁住,料想他也无法伤害叶芳华,这才离开。 叶芳华待那人走后才立刻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帕子替沈谦擦拭他脸上的汗水,过了一会,他渐渐平静下了,似乎不再疼了。 “你怎么样了?难不难受?”叶芳华关心地问道。 沈谦努力睁开眼,看着她笑了笑,叶芳华被这笑容看得一阵心软,又见他唇上全是血印,心中一痛,站起身走到牢房外面,在那边的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喂他喝下。 “多谢姑娘。” 叶芳华羞涩地笑了,而后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身上中了七虫七草的毒,我也会去问爹爹要来解药。” 七虫七草?沈谦闻所未闻,但他相信,陈敬风一定会知道,他不担心这个,算算日子,他师傅他们也该到了,如今他需要从这姑娘这里套出话,到底孟筱然在不在这里? “姑娘,这里到底是何处?为何我一进林子就迷了方向,之后便被带来了这里。” 叶芳华有些犹豫,这竹林的事,他爹从小便嘱咐她,不可跟人说,即使这人此时已经是她的心上人,她也不敢轻易说出去。 沈谦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说道:“姑娘不必为难,若是不能说便不说了,我不过随意问问。” 面对他的善解人意,叶芳华的心再次被攻占,彻底沦陷了。 “姑娘,实不相瞒,两个多月前,我妹妹与我失散了,就在云州这处郊外,我找到了她的荷包,于是我便到这里找她,谁知不慎误闯进这里,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我妹妹也不小心闯进这里而被你们抓了起来?”沈谦声音温柔又有些急切地问道。 叶芳华摇了摇头,“没有,我们这里没有抓什么姑娘。” “两个多月前呢?有没有女子进来这里?” 叶芳华想了想,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两个多月前,确实有女子来,但却不是……”说到此她立刻打住,有些懊恼自己透露太多,立刻转移了话题,“公子,我出来太久了,要回去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知姑娘芳名?” 叶芳华羞红了脸,有些羞涩地说道:“我叫叶芳华,公子你呢?” “沈谦,这是我的名字。” 叶芳华点点头,一脸娇羞地离开,喊了守卫来将牢门锁上,又嘱咐那人不要为难沈谦才离开。 沈谦坐在床上,回想着刚刚叶芳华的话,她说两个多月前确实有女子来了这里,那女子极有可能便是孟筱然,她果然在这里! 她没死,太好了!沈谦心中欢喜不已,他想着或许通过这个叶芳华能够找到孟筱然,不过他似乎低估了七虫七草丸的威力,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一天下来,他整个人都处于昏迷中,早已无法清醒。 而这边叶芳华一脸红晕地离开山洞,匆匆往回走,丝毫没注意到,这一切都被来采药的孟筱然看在眼底。 叶芳华怎么也从那里出来?她是怎么进去的?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却无法得到解答,她有些泄气地离开,随即又想着这几日倒是可以盯着这叶芳华,或许能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叶芳华此时心潮澎湃,不过是一瞬间,她的心已经从东方铄身上转移到了刚刚认识的沈谦身上。 她一脸春意走回院子,看到陈映月,竟第一次没有对她摆脸色,像没看见她一般走了进去,进了自己屋子后立刻“啪”地一声关上房门。 “沈谦,沈谦,这名字真好听,谦谦君子,嘻嘻。”叶芳华有些犯痴一般坐在塌上自言自语,一会笑一会恼,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哎,他中了毒,又一直被关在那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毒发?爹爹要明日才能回来,不行,我要去找一找,或许爹的房里有解药呢?”叶芳华说到做到,立刻从塌上下来,走出屋子。 叶春秋的房间从来不让别人进去,就连他从外面带来的女人陈映月也不许踏入,但叶芳华可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她想进去自然有的是办法,最终她如愿进了叶春秋的房中,开始四处翻找。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她有些气恼,“爹爹这里既然有毒药,肯定也有解药才对啊,怎么会找不到?” 说着她目光转向屋中的那张大床,那里她还没去找过,她走了过去,在床上慢慢摸索,忽然脸上一喜,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瓷瓶。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七虫七草丸 “有了!这肯定是解药!”叶芳华有些天真地想着,将小瓷瓶放入怀里,而后又将床铺整理一番,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这才离开。 待到天黑了,叶芳华便带着她找到的“解药”去了地牢,用同样的方法成功进去了,沈谦此时已经昏迷不醒了,她让人打开牢房后又将人打发走,一进去便看到他躺在床上,双眉紧皱。 叶芳华大惊,立刻走了过去,“沈谦,沈谦,你怎么了?” 沈谦满头大汗,脸色潮红,唇色呈现不寻常的黑紫色,叶芳华喊了他许久都没有回应,“肯定是又毒发了,我得赶紧给他吃下解药。” 她将那小瓷瓶拿了出来,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便往沈谦嘴里塞,他如今已经没了意识,根本无法吞咽,而叶芳华却满以为已经将解药喂他吃下了。 “这里还有解药,我留在你这里,你毒发了一定要记得吃解药。”叶芳华说着便将那小瓷瓶放入沈谦手中,见他渐渐平静下来,以为是自己的解药起了效,更加认定那瓷瓶中的便是解药。 她拿出帕子替沈谦擦了擦汗,心中满是疼惜,不由暗暗怪起自己的爹爹,竟对这样俊美的公子如此狠心,她在牢房里待了许久,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与此同时,天机老人四人一行已经来到了竹林外,夜色中的竹林呈现出不一样的静谧,让人不由心中发紧。 “便是这个林子里有阵法?”天机老人看着竹林问道。 青枫点点头,“是的,我们就是在这里被捉住,里面还有毒瘴。” “毒瘴不必担心,我有避毒丸,服下可维持五个时辰。”陈敬风说着便将怀里的瓷瓶拿出来,一人递过去一颗药丸。 天机老人服下避毒丸后看着一旁的“酸秀才”说道:“长风,你破这阵法大概需要多久。” 陈敬风与青枫听到天机老人叫他“长风”,再联想他会阵法,立刻想到一个人,十几年前退隐江湖的天下第一机关术法之士:徐长风。 两人对视了一眼,再看向天机老人时不由充满钦佩,怪不得他要绕路去请人,原来他心中早有安排了。 此人正是他们心中所料想的徐长风,他看了看竹林,而后笑了笑,“这里的阵法虽然精湛,但对老夫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走吧,一刻钟之内便能破了这阵。” 四人于是一起入了这林子,只见徐长风从他身上背的一个破布袋里取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走到中间,左手举着罗盘指向前方,右手举起放在胸前,口中振振有词。 青枫与陈敬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更听不清徐长风嘴里说的是什么,都在猜想如此当真可以破了阵法? 过了约摸一刻钟,整个林子的雾气忽然散去,徐长风睁开眼睛,收起了自己的罗盘。 这时林子里传来了声响,不一会四人周围便围上了许多黑衣人,从中走出一人对着他们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这竹林!” 徐长风走上前,看着来人笑了笑,“这竹林的阵法是谁设下的?” 那人打量了一下徐长风没有回答,而他身后的一人在看到徐长风时眼睛大睁,转而成了惊喜,正要冲上前时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他这才清醒了过来,忍下了心中的激动,垂着头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青枫和陈敬风两人,不由冷哼了一声,“又是你们!怎么,又搬了救兵来了?” 青枫气不过走上前一步,“废话少说,将我们公子交出来!” 天机老人抬了抬手,让青枫退下去,“让你们的主子出来说话!”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也配让我们主子出来!” 青枫一脸怒火,天机老人却是淡淡一笑,一挥手,刚刚那说话的黑衣人便被击飞,冲出老远撞在树干上后落下,一口血吐了出来。 众人大惊,这为首的黑衣人武功可是他们之中最高的,竟然被那灰衣老者一掌击飞,那老者的武功怕是无法估量了。 “老朽虽不才,可当年行走江湖时别人也都是尊称我一声天机老人,还轮不到你们这群人在这里跟老朽说话,去将你们主子叫来!” “天机老人……”黑衣人闻言都议论纷纷,江湖上谁不知天机老人的名号?十几年前他便退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人,众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谁知会出现在这里?看来他们怕是惹上麻烦了。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再也不敢放肆,立刻吩咐人去通知东方铄,一时间众人便在林子里等着,天机老人与徐长风都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是大气不敢出。 过了许久,东方铄匆匆赶来,他已听人禀报了,说天机老人来了,一眼便认出站在中间的灰衣老者便是天机老人,于是立刻上前见礼,“晚辈见过天机老人,不知您到此有何贵干?” 天机老人看了他一眼,眼中划过不满,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这让他十分不喜,“老朽那不争气的徒儿,几日前不慎误闯了你们这竹林,被你们抓住,如今老朽便厚着脸皮前来,请你们放人。” 东方铄闻言不由一惊,没想到沈谦竟是天机老人的徒弟,他又看了眼一旁的青枫和陈敬风两人,心中了然,好个沈谦,怪不得让我放了他们,原来是让人去搬了救兵来。 “晚辈不知,何人是天机老人您地徒儿?” 天机老人见他还装傻,哼了一声,“正是那皇商沈家的公子,沈谦。” 东方铄虽敬重天机老人,但却也不是什么软弱之辈,他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沈公子,他们三人几日前闯进我们这竹林,我们也是按照规矩抓了他们,这也不怪我们,倒是他们失礼在先了。” “我不管谁失礼,现在将他放出来,我们便立刻离开,否则,我天机老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毁了你们这竹林!”天机老人这段话用了内力,铿锵有力,震慑人心。 孟筱然在屋里听到一些声响,于是起身穿上衣服,朝着竹林那里悄悄走去,可那些暗卫就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她刚想进去便被拦住,只好站在一边观察里面的动静。 竹林里灯火通明,还有声响,看来是出事了,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东方铄听了天机老人的话后沉默了许久,如今他们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事,反正沈谦关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放了他走也罢。 “好,晚辈这便让人去带他过来,只是还望天机老人答应晚辈,离开这竹林之后,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里的事。” 天机老人点点头,“你放心,老朽不会多言,而且我向你保证,他们也不会说出去。” 东方铄得了保证才放了心,于是招了人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人便匆匆跑开了。 那人拿着沈谦的令牌进了暗室,看到昏迷不醒的沈谦心中一惊,想着等在外面的天机老人,一阵担忧,最后还是将沈谦给抗了起来,匆匆离开了暗室。 天机老人看着人将沈谦抗了过来,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东方铄见状也是一愣,质问那人,“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看住人就好,不要用刑了么?” “是叶叔……” 东方铄一阵气闷,而青枫看到自家公子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立刻忍不住大声说道:“事到如今还在装模作样,明明就是你让人用刑!” “青枫,退下!”天机老人喝斥了青枫,走过去将沈谦接了过来,陈敬风立刻上前看了看他,又替他把了脉,脸色大变,“他中了剧毒!” 天机老人闻言脸色一变,“什么,剧毒!”说完他看向东方铄,脸色铁青,“还请少侠将解药给了我徒儿。” 东方铄对此一无所知,此时心中也甚为烦闷,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将暗室里的守卫喊来问话!” “是!” 天机老人见他不像做伪便没再多说,陈敬风此时已经将沈谦放到地上,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捏开他的嘴,发现他嘴中还有尚未融化的药丸,立刻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医药带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只钳子,夹出那颗药丸放进一个空瓷瓶中。 替沈谦检查身上的伤口时,发现了他右手紧握,掰开后发现里面一个瓷瓶,立刻打开看看,里面还有几粒药丸,他闻了闻气味,与刚刚沈谦口中的那颗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一种,陈敬风此时也没有时间去想这是什么,将它收了起来。 这时暗室的守卫被带来了,东方铄问道:“我问你,叶叔给他喂了什么药?” 那守卫见到这阵势立刻跪倒在地,“属下只听到他说……是什么七虫七草丸……” “七虫七草丸!”陈敬风闻言大喝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天机老人见状知道不好,立刻追问,“敬风,这七虫七草丸是何物?可还有救?” 陈敬风脸色铁青,“这药是失传的禁药,剧毒无比,乃是用七种剧毒的虫和七种剧毒草药制成,中毒之人毒发时如万虫钻心,剧痛无比,开始每隔两个时辰发作一次,渐渐地时间会缩短,七七四十九日后便会疼痛而死。”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乱 “什么?竟如此狠毒?”天机老人闻言大受打击,又问道:“可有解药?” 陈敬风摇摇头,“这毒药最邪恶的地方便是它无药可救,当年制出这药的人死了,药方失传,没有人知道这药的成分,我也是在师傅给的医书里看到过这段记录,其他的也一无所知。” 天机老人身子不由逛了逛,徐长风立刻扶住了他,他看向东方铄,“你让下毒的人过来,我要问问他可有解药。” 东方铄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本意并不想伤害沈谦,如今也是十分无奈,“那人出去办事,要明日才能回来。” 陈敬风这时候说道:“不能再拖了,我们得立刻回郁京城,我去想办法替他解毒,否则四十九天一到,他必死无疑!” 天机老人眼睛赤红,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点点头道:“好,我随你一道去郁京城!” 青枫此时已经忍不住落泪了,拼命忍住没有出声,一行人快速离开了竹林,到了林子外,天机老人对徐长风抱了抱拳,“长风,今次多谢你,我要去郁京城照顾我这徒儿,咱们就此别过!” 徐长风点点头。也抱了抱拳,“就此别过!你也要保重身子。” 天机老人点点头,两人道别后便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离开。 陈敬风让青枫去找他们当日丢在林子外的马,好在那几匹马都颇具灵性,青枫吹了一声哨子,不一会几匹马竟都跑了出来。 陈敬风赶紧找到他放在马上的药袋,从里面翻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沈谦口中,“这是护心丸,能护住心肺不受毒素侵袭,不过咱们一定要尽快,七天之内必须赶回郁京城,回了药庄我立刻想办法替他驱毒。” “好,咱们这便快点赶路!” 三人上了马,青枫扶着沈谦坐在自己身前,“驾……” “驾……” 暗夜里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传来,不一会便飞出很远,三人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能立刻飞回郁京城。 第二日一早,孟筱然起身后试探地问子黛,“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竹林里传来了声响,似乎很热闹。” 子黛眼光微闪,孟筱然便知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追问,“到底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告诉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子黛看了她一眼,又咬了咬唇,最后叹了口气,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昨天夜里有人闯进了竹林,还将阵法破了,说是要带走什么人。” “带走人?这么说这里关了人?那昨天那人被带走了么?” “带走了,不过关了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孟筱然点点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拿起剑便走出竹屋,去后山练剑去了。 每日清晨,她都会来后山练剑,两个多月来已渐渐养成了习惯,她似乎特别偏爱这片山林,因为这里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早膳后她还时常陪林神医一起进来采药,日子久了渐渐对药草也有些了解了。 想到这里,孟筱然不禁摇了摇头,静下心来练剑,她身姿轻盈,在这绿树成荫的林子里尤为显眼,如同一只随风飞舞的白蝶,美不胜收。 “怎么回事?为什么里面的人不见了?” 孟筱然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她立刻停了下来,确认了声源后朝那边靠近,发现就是那处山洞外面。 叶芳华与守卫争吵着什么,“芳华小姐,昨夜是主子亲自下令让人带走关在里面的人,并不是属下等人擅自做主。” 孟筱然听了出来,看来子黛说的昨夜被救走的人就是被关在这个山洞里的人了,叶芳华也认识他? “你……怎么会被放了?那不是爹抓来的人么?怎么能轻易放了?”叶芳华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 “属下不知。” 得知沈谦昨夜被救走,叶芳华大受打击,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孟筱然悄悄跟在她身后。 却见叶芳华走到一处密林里忽然大哭起来,“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跟你好好相处呢,还没来得及跟爹爹说我喜欢你,你怎么能走了?” 孟筱然听到这里不由觉得好笑,看来这叶芳华是对牢里关着的那个人芳心暗许了,不是前段时间才来跟自己宣战么,怎么这么快又移情别恋了? “沈谦,你怎么走了……呜呜呜……” 孟筱然闻言浑身一震,沈谦,是她认识的那个沈谦么? 不可能,他怎么会来这里? 孟筱然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可她不愿意去深想,心里不断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是那个沈谦,他本事那么大,又怎么会被捉住,不会是他,不会…… 孟筱然被扰乱了心绪,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听叶芳华的哭喊,她转身离开了。 子黛看她回来,立刻将早膳端了过去,见她神色不安,心绪不宁的模样,有些疑惑,“姑娘,你怎么了?” 孟筱然回过神看着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去沐浴。” 沐浴好后出来,孟筱然总算是稳住了心神,她看着子黛问道:“子黛,你可知道前几日这里抓来的人是谁?” 子黛闻言一愣,而后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昨天夜里听到声响后去打听,才知道咱们这里竟抓了人。” 孟筱然闻言没再多问,子黛不知道也正常,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会人尽皆知,叶芳华能知道怕也是从她爹那里得知的。 究竟她嘴中的“沈谦”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沈谦呢? 孟筱然摇了摇头,不会的,天下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人许多,怎么会这么巧呢? 子黛见她摇头,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孟筱然摇摇头,“没什么,我自己在想别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先去忙吧。” 子黛点点头退了出去,孟筱然叹了口气,将心中的疑惑压下,也不打算去深想,可看着桌上精致的饭菜时,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浮现出沈谦似笑非笑的脸,远远看着自己,一副腹黑狐狸的模样。 孟筱然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再也吃不下了,沈谦对自己的情意她很清楚,自己失踪了这么久,他肯定会找自己,或许叶芳华口中地那个人真的是他,可他怎么会找来这里?又被捉住了? 昨夜动静那样大,肯定是有人来救他,难道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站起身,打算去找东方铄问一问,到底他们抓的人是不是沈谦。 孟筱然行色匆匆走了出去,子黛看到立刻站起身,想要问她去哪里,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有问,摇摇头走了回去。 东方铄的院子在林最深处,离她的住处并不远,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院子外的守卫看到她,立刻点头见礼,“见过姑娘。” 孟筱然点点头,“你们主子在么?我有事找他。” 她从未来过东方铄的院子,守卫也不知该不该放她进去,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属下这就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东方铄亲自赶来,一脸喜色将她拉了进去,守卫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日后再不可拦住这位孟姑娘了。 “然儿,你从不来我这里,今日怎么会想起来寻我?” 孟筱然看着他如同大男孩一般喜笑颜开的模样,想着自己过来的目的,忽然有些不忍,想要问的话也再也问不出口,只好牵了牵嘴角笑笑,“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东方铄闻言不由笑得更开心了,他拉着孟筱然去了自己的屋中,两人在桌边坐下,他又让人送来了茶点,亲自替她倒茶。 孟筱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他,“你今日不忙么?” 东方铄怎么可能不忙,不过她亲自来找他,他再多事也要先搁下,于是笑了笑说道:“然儿是在怪我整日忙着公务而冷落了你么?” 孟筱然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东方铄看得心神一荡,她这样娇羞时最显风华,如玉般的脸上染上点点红晕,当真是娇媚动人。 他情不自禁地凑近了,想要一亲芳泽,孟筱然却立刻站起身,有些羞涩,有些惊慌,“我不打扰你做事了,先走了!”说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东方铄看着她仓皇跑开的模样,心中一阵失落,又有些好笑,暗暗摇头,也觉得自己太过孟浪,才会唐突了佳人。 而离开的孟筱然心里却是十分复杂,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在那一瞬间跑开了,那是她本能的反应,她明明爱着东方铄,为何会这样? 她想不明白,又没能问到自己想问的事情,叹了口气往回走,没曾想一抬头就看到了叶芳华,此刻还能看得出她双眼红肿,显然刚刚哭得很厉害。 叶芳华看到孟筱然便瞪了她一眼,虽说如今在她心里,两人已经不是情敌,她找到了比东方铄还要好的男子,可上一次那一巴掌也算是让两人结下了梁子。 “狐狸精!” 两人擦身而过时孟筱然听到了她嘴中的低语,她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叶芳华,“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些,我敢打你一次,就敢打第二次,你能奈我何?” 叶芳华转头怒瞪着她,可终究不敢再招惹她,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便跑开了,看样子是去找东方铄,孟筱然没再理会,转身离开。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解毒(一) 东方铄刚坐下不久,又有人来通报,说叶芳华来了,他有些头疼,但也不好不见,只好又站起身走了出去,在前厅里接待她。 叶芳华一见到他便扑进他怀中哭了起来,“铄哥哥……” “怎么了,芳华,谁欺负你了?” 叶芳华呜呜哭着,抽噎着说道:“你为什么要将沈谦放走,我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东方铄闻言一惊,立刻推开怀里的人,问她,“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认识他?” 叶芳华擦了擦脸上的泪,抽抽噎噎地说道:“我那天看爹半夜出门,便跟了过去,发现他去了地牢,第二天我偷了爹的令牌偷偷去了,我以为那里藏了他的情人,没想到关着的竟是沈谦。” “他那么好,你们为何关着他?还给他用刑,喂他毒药,我本想等爹爹回来向他求情,让他放了沈谦,没想到你竟然放走了他。” 东方铄闻言忽然笑了,说道:“傻丫头,我放他走难道你不开心?你不心疼么?” 叶芳华嘟着嘴,“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东方铄哈哈大笑,“傻丫头,咱们总会有出去的一天,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去找他?” 叶芳华闻言大喜,“真的么,铄哥哥?我真的可以去找他?”说完又有些沮丧,“可是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又怎么找他?” 东方铄笑了笑,“你放心,铄哥哥一定替你找到他!” “真的?太好了,谢谢铄哥哥,你对我真好!”叶芳华开心地冲进东方铄的怀中,抱着他撒娇。 东方铄轻轻拉开她,说道:“你有了心上人以后就不能再这样跟我搂搂抱抱吧,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叶芳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此时已经喜笑颜开,再也不似刚来时那样如丧考妣的模样,“那铄哥哥,我先走了。” 东方铄看着叶芳华脚步轻快地离开,也跟着笑了,如今她自己爱上了别人,那么他与叶春秋之间的口头承诺便不能作数了,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孟筱然茶饭不思这几日,青枫他们几人正在连夜赶路中,几匹马途中便力竭身亡,三人便弃了马,用轻功赶路,三人轮流抱着沈谦,好在离郁京城已经不远,总算在第七日傍晚赶回了药庄。 霓裳和魏雪正在用晚膳,听到声响立刻跑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三个人先是一惊,再一看便认出是陈敬风和青枫,还有一位面生的灰衣老人,青枫肩上还背着沈谦,似乎是受伤了。 几人风尘仆仆,满脸疲色,霓裳立刻说道:“陈大哥,你们快进去歇息,我去烧水给你们沐浴。” 陈敬风摆摆手,“不必了,你去烧水送到我的药房来。” 魏雪早就看见了青枫背上的沈谦,这会也忍不住问了起来,“陈大哥,沈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中了毒,我要赶紧给他解毒,日后再与你细说。”说着他对青枫和天机老人点点头,三人急匆匆去了陈敬风的药房。 陈敬风先是翻找出一个锦盒,拿出一粒药丸喂沈谦吃下,“这是解毒丸,能解百毒,暂且压一压他体内的毒性,不过怕也是解不了这七虫七草丸的毒。” 说着他拿出了之前从沈谦手里拿起来的那个瓷瓶,走到了桌边,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扑在桌上,将瓷瓶里的药丸倒了出来,倒出了两颗。 “敬风,这是什么?”天机老人过来问道。 陈敬风摇摇头,“我现在还不清楚,这是当时替沈谦把脉时从他手里发现的,我闻了闻,与他嘴中含着的这颗药丸气味相同。”说着他又拿出用布包着的那粒药丸,摊开放在了桌上,里面的那颗药丸虽说有些变形,但颜色确实与那两颗一模一样。 陈敬风又说道:“我怀疑这便是那七虫七草丸,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何这瓷瓶会在他手里,还有他含在嘴里的药丸又是怎么回事?” 天机老人皱着眉摇摇头,“如此说来确实让人费解,你先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出制作解药的方法。” 陈敬风点点头,他看了天机老人一眼,见他一脸愁容,不由想起自己失踪已久的师傅,叹了口气说道:“您老先下去休息吧,我让霓裳送些热水去,您沐浴更衣后再吃点东西。”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不碍事,我这身子骨我自己清楚,扛得住,如今谦儿身中剧毒,我如何能安下心休息?” “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沈谦解毒,咱们一路风尘,我知道您身子骨健朗,可您毕竟上了年纪,还是去休息吧,沈谦这里还有我跟青枫,不会有事的。” 青枫也立刻点头附和,“是啊,您快去歇息吧,若是公子醒了知道您老人家为他如此担忧,他也会难过的。” 天机老人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我就听你们的,去休息了。” 青枫立刻点头说道:“我带您去客房。”说着领着天机老人出去了,陈敬风这里他也算是熟门熟路,很快将天机老人带进一间屋子。 虽然他们离开了许久,但霓裳每日都会收拾打扫,屋里铅尘不染,稍作收拾便可住人。 青枫又去厨房拎了两桶热水过来,替天机老人摆好浴桶和屏风后才出去了。 厨房里,魏雪坐在锅炉前添柴,两个大锅都烧了水,水开后,霓裳便将热水舀进了木桶里,青枫走进来将热水拎起来送去了药房。 陈敬风的药房里一应俱全,浴桶已经摆放好了,青枫将两桶热水倒了进去又去提水,陈敬风已经配好了几十种药材,走到浴桶边,将药材一样一样地放进去。 青枫又提了两桶水来倒了进去,陈敬风点点头说道:“好了,不必再添水了,将你们公子的衣服脱了。” 青枫点点头,走到床边替沈谦脱了衣服,只剩下贴身的里裤,陈敬风拿着药箱走了过来,从药箱里拿出针包,将一根根银针插进沈谦的身体各处穴位。 一刻钟后,陈敬风满头汗水,又将银针一根根取下,这过程中,青枫一直大气不敢出,生怕干扰了他。 这时连忙问道:“陈大哥,怎么样?” 陈敬风收好银针,擦了擦汗,摇摇头,“毒素被控制在心脉之外,暂时不会有事,但如今他毒发的频率越来越大,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叹了口气,看着青枫一脸愁容,如丧考妣一般,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泄气,我一定会救他。” 说完他走到屏风后面,看了看浴桶里的药材,伸手摸了摸,而后对青枫喊道:“青枫,将你们公子抱起来,药浴可以了。” 青枫闻言立刻将沈谦抱起,三两步绕过屏风走了过来,将昏迷的沈谦放进了放满药材浴桶中。 “陈大哥,这药浴可以帮公子解毒么?” 陈敬风摇摇头,“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只不过是尽量维持他身体的热度,不让毒素扩散更快,也能减轻他毒发时的痛苦。” 青枫这一路,目睹了沈谦毒发时的情况,知道他痛苦万分,恨不能自己替他受了这苦,想到这里他眼眶又红了。 “青枫,你已经成年了,是个男子汉了,别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哭哭啼啼,你家公子日后若是醒了,我定会跟他告你一状!”青枫闻言皱着眉头,最后还是将眼泪给忍了下去。 “陈大哥,我就是替公子不值,他为了孟姑娘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可孟姑娘却一点也不在乎他,我就不明白,公子这么好的人,哪里比不上那个陆子卿?”青枫心里对孟筱然的怨气在这次沈谦中毒后彻底被激发了。 陈敬风叹了口气,“青枫,感情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懂,再说这次筱然失踪,也是因为替你家公子做事,你家公子不管是因为责任也好,或是对她的感情也罢,去找她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要心生不满,说不定这次筱然回来了便能喜欢上你们公子呢,你可不能拖他的后腿。” 青枫皱着眉表示不解,“怎么会?孟姑娘不是喜欢那个陆子卿么,怎么会又改变了心意?” 陈敬风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你这个榆木脑袋,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你家公子为了找她身中剧毒,差点丧命,若是她回来了,咱们自然要让她知道这件事,让她心里感动,内疚,这样一来她对你们公子也就不会那么狠心了,久而久之不就有机会让她喜欢上你们公子?” 青枫点点头,“陈大哥,你懂的真多,那日后孟姑娘回来了,我便去跟她说。” 陈敬风摆摆手,“到时候咱们商量着来,千万不能坏了你们公子的事。”说完不禁笑了,“哎,咱们俩在这想的多好,真希望这一切都会实现。” 青枫闻言也一阵失落,陈敬风说道:“走吧,去厨房看看,找些吃的,你家公子在这里泡药浴,咱们也去沐浴洗漱一番,吃些东西休整一番再来。” “好!” 两人说着便相携离开了屋子,去厨房时看到霓裳和魏雪正在忙碌,于是问道:“霓裳,可有吃的?” 霓裳闻言转过身,立刻点点头,“有,有,刚刚做了,已经送去给那位老人家,这边还给你们留了,我这就送去前厅,你们洗洗手过来吃吧。” ------------ 第一百四十章 解毒(二) 陈敬风点点头,与青枫一道去外面的井边打了水洗了手,两人吃了一顿热饭热汤后,又回房洗了澡,之后又来到了药房。 陈敬风看沈谦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红晕,头上也冒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他松了口气,“总算有些效果,来青枫,跟我一起将他弄出来。” 两人合力将沈谦抬了出来,替他穿好衣服,陈敬风又取来玉容膏,让青枫替沈谦涂在身上的鞭痕上,“这个家伙向来臭美,身上留了这么多伤痕他肯定不高兴,你替他涂上这玉容膏,他当初让我研制出这东西,如今倒给他自己用上了,也算是值了。” 青枫点点头,心里有些难过,沈谦身上伤痕累累,虽说这一路上陈敬风也想办法替他擦了伤药,可眼下那些脓伤还没好全,又在浴桶里泡了许久,如今又有些化脓了。 他拿着玉容膏,将沈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抹上药,一盒膏药就用完了,玉容膏也不愧是千金难求的好药,第二日沈谦身上的伤疤都收了脓水,早晨又涂了一次,到了晚上再给他泡药浴时已经结痂了。 青枫不由点点头,“陈大哥,你做的这玉容膏果然是好东西,怪不得千金难求,公子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 陈敬风笑了笑,“千金难求,那可是你家公子这个奸商弄出来的,虽说这玉容膏十分难得,可也用不了千金,更别说当初柳应元用一万两黄金买了一盒了。” 青枫闻言也笑了,他有些怀念当初的公子,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从来还没吃过别人的亏,没想到这次却受了这样的苦,如今身上还中了剧毒。 陈敬风坐在桌边研究那粒药丸,他将那颗从沈谦嘴中取出的药溶解在清水中,通过气味他已经闻出里面有几种药材,不过还有其他的需要进一步确认。 陈敬风在屋里研究了三日,终于弄清楚这药丸里的所有成分,他有些激动地跑了出去,推开了天机老人的门,“我找到了,找到了!” 天机老人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闻言立刻睁开眼,面露喜色,急急问道:“找到这药丸成分了?是不是七种草药和七种虫类?” “是的!”陈敬风一脸喜色地点头,天机老人闻言立刻大喜,“太好了!那就是说这药丸就是七虫七草丸?” 陈敬风点点头,“应该是了。” 天机老人连连点头,连说了几个“好!” “那现在是不是就有办法制出解药了?” 陈敬风闻言脸色有些沉重,摇了摇头,“还不能,如今只知道了成分,却无法知晓每种药草和虫类的分量,所以我还不能确定,需要慢慢调配。” 天机老人点点头,“只是留给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七七四十九日,如今不过剩下一个多月了。” 陈敬风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抓紧时间,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虽然陈敬风他们一回来便急急忙忙为沈谦解毒,什么都没说,但魏雪还是通过几人的只言片语了解到,沈谦是为了找到孟筱然而中了剧毒。 青枫回来后便一直留在药庄这里照顾沈谦,陈敬风要每日研制解药,照顾沈谦自然要他来,可今日他收到了一封信,说被关在南苑的冯玉逃走了。 他这才记起冯玉便是七皇子身边的那个近侍,若让他跑回去,那七皇子与公子之间就真的彻底撕破脸了,这可怎么办? 陈敬风这时走了出来,看到他一脸愁容,于是问道:“怎么了,青枫?我看你收了信后就一直愁眉不展,是出了什么事么?” “之前我们抓的七皇子的贴身侍卫,跑了。” 陈敬风闻言一惊,“什么?跑了?这可不妙,如今沈谦还昏迷不醒,七皇子若是想对付你们,那也是轻而易举,你要赶紧去找到冯玉,不能让他回去!” 青枫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公子?陈大哥你要专心研制解药,天机老人年事已高……” “我来照顾!” 陈敬风和青枫闻言都转过头,看到魏雪走了过来,如今她脸上的疤痕几乎看不见了,只有淡淡一层,涂上脂粉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此刻恢复容貌的她,五官精致,妩媚动人,她款款上前,对两人福了福身,“对不起,刚刚我听到你们说事情。” 而后她看着青枫说道:“让我来照顾沈公子吧,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青枫看了一眼陈敬风,陈敬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色也不太好,但是如今这个情况下,且魏雪又是心甘情愿,他又有什么立场反对,于是他点点头,青枫这才答应了,对着魏雪嘱咐道:“你要尽心照顾,我处理好事情就会回来,劳烦你了。” 能够照顾沈谦,对魏雪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她用力点点头,脸上全是欢喜之色,看着她如此模样,陈敬风感到心中一阵刺痛,别开眼看向别处。 青枫交待好事情后便匆匆离开了,魏雪正式接手照顾沈谦,当然,由于男女有别,每日沈谦的药浴还是会由陈敬风来照顾,但精力有限,为他伤疤上涂玉容膏的事便搁置了。 沈谦如今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毒发一次,虽然他昏迷不醒,可毒发时他依旧十分痛苦,魏雪几乎日夜不眠的照顾他,他毒发时她便不停用布巾替他擦汗,可她除了这个再也做不了别的,看着沈谦痛苦的模样,她心中满是疼痛,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受了这苦。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受尽折磨,且一天要发作十几次,魏雪在心疼无以复加的同时,对孟筱然的恨也在悄然滋长,若不是因为她,沈谦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之前便吐了血,如今又中了剧毒。 爱情本就能让人失去本心,魏雪心系沈谦,而沈谦却满心只有孟筱然,这本就让她心生嫉妒,如今又亲眼看着沈谦为了他伤情伤身,此时又生气未卜,她再也无法因感念孟筱然那点恩情而不恨她了。 “沈公子,你难道眼里只能看到她么?公子可能还不知道,自从你第一次点了我去弹琴,我心里便有了你,你是这三年来我生命中出现的第一缕阳光,我知道我身份低微,容貌丑陋,根本配不上你,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魏雪手里拿着帕子,替刚刚毒发后的沈谦擦着手,一边擦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公子第二次出现时解救我于危难,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我知道你只是受她所托来帮我,可在我心里,你就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人,这辈子我注定要爱上你。” 陈敬风站在门外,将魏雪的话都听进了耳中,脸上一阵黯然,看来他跟魏雪之间注定了有缘无分,三年前他认识了魏雪,一见钟情,可无奈天意弄人,能够三年后再相见他也知足了,总算是圆了心中最大的遗憾,他叹了口气,脸上走着释然的笑。 陈敬风敲了敲门,“魏雪姑娘,我让霓裳熬了些参汤,你喂他喝下吧。” 屋里的魏雪闻言立刻擦了擦脸上的泪,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这才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对陈敬风淡淡一笑,“陈大哥。” 陈敬风点点头走了进去,将手里的参汤放在桌上,走到床边看了看沈谦,又替他把了脉,而后回头问魏雪道:“他这两日每日发作多少次?” 魏雪想了想回答道:“昨日是十五次,今日到现在也有八次了。” 陈敬风闻言脸色有些凝重,沈谦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对魏雪说道:“你先喂他喝参汤,这几日你记下他毒发的次数,若是又有增加一定要告诉我。” 魏雪慎重地点点头,“你放心,陈大哥,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做。” 陈敬风点点头便匆匆走了出去,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天机老人,他正朝着这边走来,“您老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 天机老人点点头,“我正要去看看谦儿,你找我有何事?可是谦儿出了什么问题?” 陈敬风右手指向前方,带着天机老人来到院子里的树下,“沈谦这两日毒发的频率又增加了。” 天机老人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刚开始是两个时辰一次,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有变化,如今这天下怕是也没有人能比你医术高明了,若是你也不能想出办法,那只能说这便是谦儿的命了。” 陈敬风也叹了口气,“其实这世上还有个人比我厉害,他若是在的话应该会有办法。” “你是说你师傅,林神医?” 陈敬风点点头,“可惜他老人家,十一年前便因不慎撞破高门秘辛而被人追杀,如今却是不知所踪了。” 林神医失踪了十一年,这事众所周知,却不知其中竟有这样的内幕,天机老人也不由感慨万分,“这江湖永远不会停止纷争,你身在其中便会被烦扰。” “所以您老人家才会归隐山林吧?” 天机老人淡淡一笑,“不过是图个清净罢了,如今这江湖早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种老头子自然要让位了。” 陈敬风不由笑了,两人看着秋日里的田园风光,心情不由都有些怅然。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归程 半个月过去,青枫总算是回来了,脸上一脸疲惫,下巴也长出了杂乱的胡须,倒是平添了一份成熟。 “怎么样?捉到那冯玉了么?” 青枫摇摇头,“没有,追了一路却发现根本不是他,他让人扮成他的样子引开我们,我们中计了。” 陈敬风闻言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如此就不要管了,他如今怕是早已将你们的事告诉了七皇子,抓不住他已经不重要了。” 青枫点点头,又问道:“陈大哥,公子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陈敬风一脸的沮丧,叹了口气,“最近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我也试了许多方法,也只能尽量拖些时间,可解药却至今也没有头绪。” 青枫脸上有些绝望之色,连日赶路让他身心俱疲,脸色也难看得很,陈敬风见状对他说道:“你快去休息,你们公子的事也不要太担心,我们还有二十日的时间,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 青枫点点头,回到房间倒床便睡,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醒来后他要来热水沐浴更衣,又将脸上的胡须刮干净,总算恢复了往日模样。 他回来了,照顾沈谦的活自然又接了过来,魏雪心中失落,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青枫看着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的沈谦,不得不说,魏雪照顾得很好,沈谦面色红润,浑身整洁,就连发头也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如墨一般铺在床上。 公子最爱干净,就算是他日后醒了,也肯定会满意,青枫不由笑了,又去打了热水来,替沈谦擦了擦脸和手,又替他按了按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是陈敬风嘱咐他的,说是为了保证体内血脉的畅通。 *云州* “春秋,为何不带我走?”陈映月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看着她收拾的包袱,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看着她说道:“我们是去郁京城,你跟过去做什么?难道你还敢光明正大在那里行走?还不如留在这里,你自在,我也安心。” 陈映月摇摇头,“不,我想跟你一起离开,没有你,我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就像个大牢笼一般,若不是你,我一日也待不下去,何况,你说过我的三个孩子你帮我安置在郁京城,我想去看看他们。” 叶春秋笑了笑,“我已经让人安排了,他们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今后你们母子几人就在这里生活下来,我会保你们一世安稳。” “你什么意思?”陈映月不傻,她自然清楚,叶春秋这意思便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管她,而她也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了此一生,她如何甘心? “映月,我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当初救了你出来,将你带来竹林,又想办法救下你的三个子女,让他们免受流放之苦,如今我也跟你保证,会保你们一世安稳,难道还不够?”叶春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出的话让陈映月无法反驳。 是啊,他已经仁至义尽,陈映月跌坐在桌边,浑身似没有了力气一般,叶春秋没再多留,转身离开,与这里不同的是,叶芳华却是兴高采烈。 她知道要去郁京城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那里可是大商国的都城,她长了十六年从未出去过,对郁京城也只从爹爹和铄哥哥的口中听到过,他们从前还会带一些小玩意给她,让她对郁京城充满了期待。 如今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她自然是开心不已,将自己喜欢的衣服首饰都收了起来,叶春秋走了进来,看到自己女儿忙碌的身影,不由笑了。 “芳华,收拾好了么?” 叶芳华转身一看,笑着走到叶春秋身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爹,我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叶春秋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脸,“明日一早便走,怎么了,这么想出去?” 叶芳华用力点点头,“那当然,芳华还从未离开过这片竹林,这次又是去郁京城,我想去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如爹爹所说的那般繁华,呵呵。” 叶春秋摸了摸她的脸,心里暗暗想着:你放心,芳华,爹一定会让你成为这大商国最尊贵的女人,爹替人打下来江山,会让你去享受这山河荣华。 孟筱然没什么好收拾,她来时本就孑然一身,得知能回郁京城的消息后,她十分高兴,在这里待了也有近三个月,总算可以回去了,不知为何,郁京城如今对她来说竟有了家乡的感觉? 孟筱然无事可做,便去了林神医那里,想看看他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 谁知到了那里,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架子上还是如往日一般晒了许多药草,孟筱然往屋子里看了看,“林神医,林神医,你在么?” 林神医拿着医术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她来便笑着说道:“丫头,你来了,是来同我这老头子告别的么?” 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了,“您是什么意思?您就跟我们一起走么?” 林神医摇摇头,“我就不走了,都离开十一年了,也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就不回去了。” “为什么?可是陈大哥不是您徒弟么?若是您回去了,他肯定很高兴的,你们师徒团聚,让他替你养老,这样不好么?” 林神医脸上有着纠结犹豫,最后叹了口气,“我在这里躲了十一年了,早就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且若是我的仇家又来追杀我,岂不是连累了敬风,倒不如躲在这里,也能得个善终。” 孟筱然叹了口气,又问道:“您的仇家是什么人?都这么多年了,他还会追杀你么?” 林神医叹了口气,“当年我不小心惹上杀身之祸,东躲西藏好几年,带着敬风四处奔波,最后还是没能躲过,他们耳目太多,防不胜防。” “林神医,我冒昧问一句,当年您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孟筱然忍不住问道,她还是想要劝服他跟自己离开这里。 林神医摇摇头,“哎,此事说来话长,老夫得罪的可不是普通人,正是当今的皇后,丞相的亲妹妹。” 孟筱然闻言一愣,而后不由笑了,林神医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丫头,你笑什么?” 孟筱然又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您老一直在这里,怕是还不知道,如今丞相府早已倒台了,相府全部被流放北地,皇后也暴毙身亡了,四皇子也被软禁了。”当然她不会说,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林神医闻言大惊,有些不敢置信,“丫头,当真么?你不会再骗我老头子吧?” 孟筱然笑着摇摇头,“怎么会骗你,这么重要的事我也不敢胡说啊,如今要追杀你的人都不在了,你可以放心跟我一起去郁京城了,我带你去找大哥,他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林神医有些激动,布满皱纹的脸抽动了许久,“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在这里躲了十一年,真的可以出去了?” 孟筱然点点头,“是真的,林神医,晚辈可不敢骗你,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也帮你一起,明日一早可就要出发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收拾……”林神医说完便匆匆跑进屋中,孟筱然也跟着进去帮忙。 林神医带的最多的便是医书,这些年他在这里与世隔绝,倒是能静下心来研究医术,所得颇多,他自己还编制了基本医书,本来还遗憾不能传于世,如今却是喜出望外。 与医书一样多的,还有一大堆药丸,他闲来无事便爱炼药,都是些难得的珍贵药材炼制而成,这些东西拿出去都是千金难求,他自然要带上。 两人忙碌到傍晚,才总算收拾完了,林神医让药童去孟筱然那里知会了一声,晚上两人便在林神医这里一起用膳了。 “林神医,下午那会忙着收拾,我便没多问,你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年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惹上了柳皇后?她为何要追杀你?” 林神医叹了口气,“说来也是造孽,当年那柳氏怀有身孕,却突然出血,正好老夫带着敬风游历到郁京城,有人便向皇帝举荐了老夫,老夫被召见,无奈之下便进了宫。” “宫女将皇后娘娘有身孕的时日以及情况都仔细与我说了,可我诊脉时却发现不对劲,她肚子里的孩子分明已经有了四个月,可那宫女却说只有三月,老夫知道这里面有秘辛,也不敢多说,只是帮她止了血,又开了养胎的温补方子,出宫后我便立刻带着敬风离开了郁京城,谁知一路上遭遇各种刺杀,幸而有故友相助,我们才逃过一命,那之后我们东躲西藏五六年,有一次我去采药,不料又遇到刺客,在山里被东方铄他们所救,将我带来了这里,这一晃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孟筱然默默听着林神医的话,心中有了猜测,“这么说皇后娘娘肚子里的胎儿是有问题的,她怕林神医你泄露,所以才想杀人灭口。” 林神医点点头,“想来是了,不过如今她也死了,怕是也与这些事情有关,过去的事便不重要了。” “是啊,重要的是你能跟大哥团聚。” 林神医闻言哈哈大笑,脸上满是愉悦之色,显然能够与自己失散了十一年的徒儿相见,他心情甚好。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横生事端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孟筱然竟也失眠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思绪纷乱,想到要回去,见到那么多想念的人,心情忽然激动不已,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向来安静的竹林里热闹起来,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孟筱然,她感觉头我有些疼,似乎还没睡多久,这时子黛也在外面敲门了,“姑娘,你醒了?那我进来了。” “嗯,进来吧。”话落,子黛便推门进来了,孟筱然梳洗好后便问道:“这么早怎么就热闹起来了,不是还有一个时辰才走么?” 子黛微微一笑,“姑娘不知道,这里的人很少离开过这里,甚至有些人从未离开过,所以都很是激动,一大早便开始整理行装,所有人的行李物品都装车了,一会我们用完早膳,怕是就要离开了。” 孟筱然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在这里不过待了三个月,如今都有些激动,何况他们了? 用完早膳后,孟筱然拿了那把剑,背了一个小包袱便朝着东方铄那里走去,两人约好在他那里见。 东方铄的院子前停了几辆马车,还有人在不停从院子里搬东西出来,马车都装满了。 孟筱然走了进去,众人看到她都喊了声,“孟姑娘。” 她点点头,朝着东方铄的书房走去,见他还在里面整理书籍,便笑了笑说道:“还没收拾好?你这书房里的书可真够多的。” 东方铄笑了,“快好了,就剩了最后一点。”说完他加快了速度,将最后一点书装箱,而后贴上封条封好,让人搬了出去。 他走到孟筱然身边,拉起她的手说道:“然儿,这次我要先骑马赶回去,你就坐马车与车队一道吧。” “马车太慢了吧?那要多久啊?”孟筱然有些不愿意。 东方铄笑了,“你毕竟是女儿家,骑马太辛苦了,你还是听话坐马车吧,也就半个月便能到了。” 孟筱然点点头,“那好吧,我正好也与林神医作伴。”东方铄见她答应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那我先走一步,你一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到了郁京城咱们再见了。” “恩,放心吧,你路上也小心些,保重身体。” 两人即将分别,孟筱然心中还有些不舍,纵使心中对这份感情有了许多的不确定,她对东方铄的感情却是无法改变的。 一切收拾妥当后,便有人进来禀报,“主子,所有行装都已装车完毕。” 东方铄点点头,“好,那便吩咐下去,让众人到竹林那里集合。” “是!” 东方铄看着孟筱然说道:“然儿,走吧,咱们一起去那边。” 两人走到竹林处,已经有许多人聚在那里,孟筱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始终不知道这里到底住了多少人,直到今日她才算是见识到了,再看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马车,十分壮观。 东方铄放开她的手走到正中,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今天咱们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我东方铄在此承诺,今后若是能够成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每一个人。” 林子里十分安静,只听见东方铄的声音回响,铿锵有力,振奋人心,众人听完后都跪倒在地,高声喊道:“主子万岁!” 孟筱然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壮观的情景,她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坐上皇位,原来站在这里被众人朝拜并高喊“万岁”的感觉这么好,她替东方铄感到开心,也希望他能够实现复国的梦想。 同时她又有些失落,想到两人的未来,她心中便是一阵惆怅。 “原来是你!” 这时一道尖细的女声传来,显得尤为刺耳,众人抬头望了过去,发现是叶春秋带回来的那个女人,陈映月冷笑着看着东方铄,今日他并没有黛面具,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她自然认出来了他就是当初借住在相府的“陆子卿”。 “你不是九门提督的儿子陆子卿么?怎么会成了这里的主子?”陈映月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脸上还有着一丝不寻常的狠厉。 孟筱然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心中有些担忧,而东方铄则是看也没有看她,只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叶春秋,叶春秋脸色涨红,面上十分尴尬,面露杀意看着陈映月。 “你在这里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陈映月看着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回去?然后让你们都离开这里?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一开始便是来骗我,对不对?怪不得当时你会让我多多照顾她,她也是你们派去相府的细作,对不对?” 她说话时是看着孟筱然的,显然说的也是她,孟筱然心中一惊,叶春秋还曾嘱咐陈映月多多照顾自己?为什么? 仔细一想她便明白了过来,看来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对的,他当时在法华寺的后山早就发现了自己,不过是故意让自己发现他的秘密,看来他们利用自己去对付相府的事自己猜的没错了。 孟筱然心里一阵难受,本来她已经说服自己原谅了东方铄的欺骗和利用,可此时被陈映月再次提起,她又有些难过。 东方铄自然发现了她的脸色变化,心中一惊,再看向陈映月的时候脸上便有了杀意,可陈映月此时哪里还管得了那些,她如同疯魔了一般,有些口不择言。 “你们这些叛贼,想要造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你们弄垮了相府,现在又要去郁京城做什么?是不是要去逼宫夺位了?” 东方铄双手紧紧握起,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陈映月,而叶春秋自然知道东方铄此时动了怒,他拔出剑快速刺进了陈映月的胸口,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叶春秋,眼里的泪滚落,“叶……春秋,你……你好……狠……”说完她吐出一口血,叶春秋拔出了剑,她倒在地上,有些不甘心地看着他,最后渐渐无力,闭上了眼睛。 孟筱然有些不敢置信,她来到大商国近两年,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人生死无常,可眼睁睁看着一个刚刚还活生生的人被杀死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东方铄发现了她的异样,立刻走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那血腥的一幕,而后他冲揽月使了个眼色,揽月会意,立刻让人将陈映月的尸体抬了下去,很快将现场清扫干净,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直到坐在马车上,孟筱然还有些恍惚,她的价值观受到了最直面的冲击,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在那里别说杀人,就连打人都是犯法的,都可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刚去相府时便感受过一次冲击,得知府里的丫鬟死了也会被无声无息地掩埋了,可那个时候她只是听小翠在说,并未亲眼看见,今天不一样,她亲眼看见叶春秋一剑刺穿了陈映月的身体,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那样没了,如同草芥一般。 林神医跟她一起坐在马车上,知道她心里难受便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她,可都已经半日了,她还是这个模样,他不免有些担心了。 “丫头,哎,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是行医之人,向来只有救死扶伤的分,看到人死在我面前我心里也难受,但这世道就是如此,如果你弱了,就注定了要被人欺负,这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事,我知道你心善,受不了这样的事,可也别想太多,自己的身子才最重要啊。”林神医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她。 孟筱然想了半日,其实心里已经没有早晨那么难受,她叹了口气说道:“林神医,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残忍,那陈氏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要她死啊,将她囚禁在那片竹林里,她永远出不去,那些事情她还能告诉谁?叶春秋为何要杀了她,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如同草芥。” 林神医也叹了口气,“是啊,我一生救人,但却永远救不过来,因为杀人的人太多了。” 孟筱然苦笑了一下,看着他说道:“林神医,你跟大哥都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苦涩地笑了,感叹着生命的无常。 马车速度很慢,走了三四日才过了离开了云州的境内,孟筱然有些着急,林神医自然也一样,两人都有些等不及了。 “林神医,要不然咱们弃了马车,骑马回去吧,骑马的话大概五六日就能到了,咱们骑慢些,也不会太疲累。”孟筱然提议道。 林神医眼睛一亮,他早有此意,不过是顾念着孟筱然是个姑娘便一直忍住没说,若说起来他的武功也不弱,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一拍即合,待马车到了下一个镇上休息时,孟筱然便悄悄下了马车,去镇上买了两匹马,又准备了一些干粮,留了一封信在马车里,两人便骑着马离开了。 待到了晚上,车队停下来休息时,车夫才发现了马车里的两人不见了,拿着里面的信找到了带队的侍卫,侍卫看了信后皱了皱眉,匆匆给郁京城送了信去。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复杂情绪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穿的衣物多了许多,孟筱然骑着马也不似之前那般难受,速度慢一些,一日下来双腿间也只是稍微被磨得生疼,倒是不会再受伤。 两人夜里都不会赶路,若是碰上了有村庄活集镇便会住店或者借宿,若是没碰上,便找个干燥避风的场所露宿一晚,这样行了五六日总算是到了郁京城。 “林神医,穿过这片林子马上就到大哥的药庄了。”日落时分,孟筱然与林神医二人赶到了郁京城的郊外,朝着陈敬风的药庄而去。 似乎是有些近乡情怯,两人没再同之前那般快速,只是骑着马慢慢朝前走,不过,再远的路,骑着马也有走到头的时候,两人最后还是到了。 孟筱然下了马,将马的缰绳拴在了院子门前的树上,而后转头看着林神医,见他此刻神情激动,下了马后便站在门前的药圃,脸上满是欣慰和自豪。 这时门被打开,许是听见了声响,霓裳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了看,昏暗中看到了站在门前的两人,先是愣住,而后是惊喜,立刻跑了过来,“姑娘,你回来?你没事,谢天谢地,真是太好了……” 向来沉稳的霓裳这时也有些语无伦次,双手合十不停地感谢上苍,过了一会才想到要回去跟陈敬风说,这才匆匆跑了回去。 孟筱然将林神医的马也拴好,取下了马背上的包袱,两人一起走进了院子,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陈敬风匆匆赶来,还有青枫也跟在一旁,两人看到他们便立刻停住。 特别是陈敬风,整个人似是傻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他们,青枫不明所以,可孟筱然知道他这是看到了自己失踪了十几年的师傅才会如此。 林神医一直面含笑意,眼中不知不觉中含着泪,过了许久,陈敬风才走了过来,一直到他跟前时,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师傅,徒儿这是在做梦么?真的是您老人家?” 林神医闻言差点落泪,历经沧桑的脸上饱含着愧疚与感慨,“敬风,是我,师傅回来了……” 陈敬风闻言忍不住哭了,跪倒在林神医身前,大哭不止,“师傅,徒儿不孝,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找到您老人家,害您在外颠沛流离,徒儿不孝……”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师傅已经死了,找了几年后便死了心,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他不由悔恨起来,若是他坚持继续寻找,怕是早就找到师傅了吧。 林神医没忍住眼中的泪,他赶忙将跪在地上的陈敬风扶起来,“敬风,这不怪你,是为师不好,为师丢下你躲了起来,此事说来话长,咱们慢慢说,你先起来。” 青枫这时走了过来,看着孟筱然,眼神复杂,“孟姑娘,你回来了?” 孟筱然冲他笑笑,但见他并未回应自己,脸上还有着沉痛之色,不免有些讶异,但却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站着,待陈敬风师徒二人情绪稳定了下来,他才想起了孟筱然。 “妹妹,太好了,你总算是回来了,不过你怎么会跟我师傅一起回来,你们俩是如何碰上的?” 孟筱然笑了笑,“大哥,这事说来话长,还是让我跟林神医先休息吧,我们赶了一路,都累了,也饿了,先让我们吃点热乎的饭菜,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是是是……是我高兴的忘记了,快进去坐下,霓裳你去厨房做点吃的。” “哎,我这就去。” 青枫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不管怎么样,孟筱然回来了,自家公子为了她才会这样,如今她回来了,公子若是醒了应该也会高兴的。 两人路途辛苦,一起坐下用饭后,林神医才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说了一遍,说到两人是在云州的山中碰到时,陈敬风和青枫脸色都变了。 孟筱然察觉不对,立刻问道:“你们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陈敬风叹了口气说道:“沈谦他……中了剧毒,如今昏迷不醒……”他看了看孟筱然,隐去了沈谦中毒的原因和经过。 但孟筱然心里却明白,他们两人刚刚听到林神医说起云州深山时,脸色都是剧变,那么说明沈谦中毒肯定跟那里有关,难道说当时她听到叶芳华所说的“沈谦”真的是他? “大哥,沈谦是不是去过云州的山里?他就是在那里中毒的,对么?”孟筱然看着陈敬风问道。 陈敬风本不想说,但看她的模样似乎是猜出来了,他也不想隐瞒,便点点头,“是的,是去了一处竹林,那里有毒瘴和阵法,我们被捉住,后来沈谦与那里的主人做了交易,让他放走了我和青枫,最后他就是在那里被喂下了七虫七草丸,一直昏迷至今。” 孟筱然听了之后不由低语,“果然是他,那现在怎么样了?毒有办法解么?” 她问起这个,陈敬风便看向了林神医,“师傅,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记得当时那本医书还是你给我看的,上面记载了七虫七草丸的毒性,如今只剩下不过十日便要到七七四十九日的期限了,你可有办法解了这毒?” 说完他又看着青枫说道:“青枫,你去将天机老人请来,他是沈谦的师傅,让他来跟我们一起商议也好。” “恩,我这就去。” 林神医闻言有些诧异,“天机老人?他不是归隐山林了,也在这里?” 陈敬风点点头,“沈谦是他的徒弟,当时我和青枫便是去请了他来才将沈谦救了出来,否则以我们二人之力,怕是难上加难。” 孟筱然闻言没有说话,心中有些复杂,虽然他们没说,但是她还是有些隐隐的猜测,沈谦去那里很可能就是为了找自己,这样一来,他受伤中毒也都是因为自己了。 “大哥,沈谦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陈敬风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我带你过去。” 孟筱然没想到魏雪会在沈谦的屋中,她回来有一会了一直没见到魏雪,因为有着其他事她便没多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两人许久未见,孟筱然有些感慨,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小雪,许久未见你还好么?” 说着她注意到魏雪的脸,左边脸上的疤痕已经没有了,整个脸光洁平滑,十分精致好看,“太好了,你的脸恢复了,果然很漂亮。” 相比与她的激动,魏雪显得有些冷情,她牵着嘴角淡淡笑了笑,“还要多谢姐姐,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说着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孟筱然并未在意。 陈敬风这时候说道:“魏姑娘,让筱然与沈谦单独待一会吧。”魏雪低垂着头点了点头,紧紧咬住了嘴唇,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低着头离开了屋子。 屋里只剩下孟筱然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谦,孟筱然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这样的沈谦,心中忽然有些不适应,在她的记忆中,沈谦一直是个狡猾的狐狸,一向都是他在算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竟会中毒。 但一想到他如此,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孟筱然心里便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沈谦,你何必如此,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一直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些,孟筱然便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越是同情沈谦,心里便越难过,有种背叛的感觉,感觉自己对不起东方铄,想到这里她便起身了,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沈谦,最后还是离开了。 回到前厅,陈敬风正在跟林神医商谈解毒的事,孟筱然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听到林神医说道:“这毒十分刁钻,纵使是你知道了炼制毒药的方子,你也无法制出解药,因为他做这七虫七草丸时便没有做解药,也不想做解药,所以,你一开始这思路便是错了。” 陈敬风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试了无数次,怎么也制不出解药,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那林神医是否有办法可以替我徒儿解毒?”天机老人急切地问道,他得知林神医来绝望的心有重新有了希望,且心中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意思,他的徒弟命不该绝。 林神医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我在那山里待了十几年,这些年倒是一直在研究这些疑难毒药的解毒方法,也算有些所得,我可以试试,但是七虫七草丸十分特殊,我也无法保证我能成功,只能尽力而为了。” 天机老人闻言立刻站起身,向林神医深深作揖,“老夫在此替我徒儿谢过林神医了。” 林神医见状立刻起身,走上前扶起他,“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了老夫了,咱们虽说互不相识,但当年在江湖上怕是神交已久,没想到老了老了竟能因咱们各自的徒弟而相识,也算是缘分。” 天机老人哈哈一笑,“是啊,当年久闻你悬壶济世的名声,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认识,今日也算是借了咱们徒儿的光。” 陈敬风在旁笑看着,有些感慨,若是沈谦此时也好好的,那该多好,两人是至交好友,如今他们的师傅也甚为投缘,也算是天大的缘分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说服统领 孟筱然一直站在门外,听到林神医的话后总算是放了心,天机老人早就发现了她,这时他目光看了过来,对于自己徒弟的心上人他自然有些好奇。 他很想知道,能够让沈谦不顾性命安危去寻找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 待他看到孟筱然时,一瞬间便明白了,不仅仅因为她的容貌,更因为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坚韧倔强,却不失柔善,他知道,这样的女子定然不会差了,当然他也相信自己徒弟的眼光,他看上的姑娘自然是好的。 “筱然,快来见见沈谦的师傅,天机老人。”陈敬风顺着天机老人的目光看到她,立刻招呼她进来。 孟筱然点点头,走进来对天机老人行了江湖礼,双手抱拳,身体微躬,“晚辈孟筱然,见过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打量了她一番,靠近了看更显风华,不错不错,陈敬风见他用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看孟筱然,不禁有些尴尬,他们当初只说了沈谦为了找她犯险,却不曾说明孟筱然已经心有所属,与他人情投意合。 “咳咳,筱然,我师傅说他或许会有办法救沈谦,你不必担心了。”陈敬风打着岔,孟筱然笑了笑,“刚刚在门外我都听见了,这是个好消息,我相信有你跟林神医在,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天机老人在一旁看着她,见她对自己徒儿也十分关心,心里更加满意了,总之这个女娃无论是容貌气度都能配得上自己的徒弟,他很欢喜。 夜深人静时,孟筱然有些睡不着,正辗转反侧时,忽然听到窗户上传来一阵声响,“叩叩”,是有人在敲窗。 孟筱然从床上坐起身,拿起外衣披上,轻声问道:“谁啊?” “孟姑娘,是我。”是青枫的声音,孟筱然这才放心,她走过去打开窗门,看到青枫站在外面,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递过来一个锦袋,说道:“这是公子特意寻来的,年节那次本是想送给你,后来再给你你又不要,现在收下吧,可能……也算是留个念想。” 孟筱然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酸涩,她始终无法接受沈谦会有生命危险,会离开,想了许久,她还是接过那个锦袋,她记得这里面应该是装着一个手柄镜,从番邦传来的,在这个时代还十分新奇。 青枫转身离开,孟筱然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能说出口,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锦袋,有些无奈。 孟筱然拿着锦袋坐回了桌边,用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亮了,而后拿出了那枚手柄镜,镜面十分清晰,非当代这些铜镜可比。 再看镜子背面,镶满了各色宝石,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她知道这镜子一定价值不菲,沈谦这样的人,就连个手柄镜也选这样奢华的,还挺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孟筱然想到此不由笑了,想着他从前的模样,她叹了口气,此刻她内心的感受十分复杂,有内疚有感动,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对他没有别的感情,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她将手柄镜收了起来,吹灭了灯火,走到床边躺下,将锦袋放在枕头內侧后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她又睁开眼,想到自己到郁京城也有两日,却一直没有东方铄的消息。 他走时只说了待车队到了郁京城,他会来找她,如今她跟林神医偷偷离开车队,骑马回来,按说那边的人肯定也会送信给东方铄才对,可为何他却迟迟没有消息? 此时的东方铄,正在书房中与众人议事,当初被沈谦捉住的冯玉也赫然在列,冯玉长得颇为清秀,唯一的不足便是右边眼睛处有一块乌青,据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此时他正穿着一身夜行衣,看模样应该是深夜来此,叶春秋看着他,眼中有着满意,“你之前的事做得很好,如今东方锐那边对沈家是什么态度?” 冯玉站起身,对东方铄以及叶春秋抱拳行礼,“属下还要多谢主子和叶叔的搭救之恩,若不是如此,怕我一人之力永远也离不开沈家的密牢。” 叶春秋摆摆手,“少主待人一向宽厚,你衷心做事,我们自然会护住你。” “多谢主子!” 东方铄点点头,“将东方锐的情况说一说吧,你前段时间回去后,他是如何反应?” 冯玉点点头,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当日主子救出属下后,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先在城外躲了一日,第二日我换装后匆匆赶回去。” “我失踪了许久,七皇子一直派人在找我,那日我回去后,他见到我满身是伤,大惊失色,立刻问我发生了何事?” 冯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按照主子事先吩咐的跟他说了,一开始,他有些不相信,但属下自幼跟在他身边,他对我颇为信任,于是便又派了人去查,最后终于相信了沈谦对他有异心。” “这段日子,七皇子除了安排宫里的事,一直在琢磨如何对付沈家,但毕竟宫里的事情要重要一些,所以他迟迟没有对沈家动手,也有一层顾虑,怕现在动了沈家会影响他登基。” 东方铄听他说完点点头,“很好,你做得不错,你先回去,继续在东方锐身边做事,不必经常来此,若是有事我会通知你过来,小心行事,不要被人发现异样。” “属下遵命!” 冯玉走后,叶春秋笑着对东方铄说道:“少主,如今大商国各处都有咱们的人埋伏着,边疆前线的军中也都是咱们的人,如今只剩下御林军的统领张正白,不过他如今也有了把柄在咱们手中,我不信那个老东西会不答应。” 东方铄闻言叹了口气,“张统领是三朝元老,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当年东方懿谋朝篡位,他也十分不满,但无奈我父皇死在边疆,他再多不满也只能压下,忠于朝廷是他心中的信念,他是个忠臣,我也不愿如今威胁他,既然他不答应,那我便走一趟吧,他见了我怕是就会相信我的身份了。” 叶春秋闻言眉头一皱,立刻出言阻止,“少主不可!你身份特殊,不可冒险,虽说那张正白当年对先皇是忠心耿耿,但谁知道他如今有没有异心,若是他对少主不利,那可如何是好?到那时,我们也只能除了他,可除了他之后,咱们又要想办法拿住新任御林军统领,这不是平添事端?” 东方铄摇摇头,“叶叔,我相信张统领的为人,幼时我曾见过他,他为人忠毅,刚正不阿,母后也曾对我说过,朝中可以信赖之人,张正白便算一个,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助我夺回江山。” 叶春秋闻言没再说话,他知道一旦东方铄决定了,他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第二日深夜子时,御林军统领张正白正欲从书房回去,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声响,他立刻大喝一声,“什么人?!” 黑暗中,两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中年男子前几日已经见过,张正白眉头紧皱,“是你?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答应你!若是你们再纠缠不休,老夫明日便上报朝廷,让人全城通缉你们这些意图谋反之徒!” 叶春秋闻言脸色一变,正欲说话却被东方铄拦住,东方铄看着张正白笑了笑说道:“张统领,不如进去说话。” 张正白这才朝他的方向看来,甫一看到他的脸便愣了片刻,也不怪他会如此,因为东方铄的容貌有七成像故去的前朝皇后。 他愣住之时,东方铄与叶春秋便走进了书房,张正白关上了窗户转身看着他们,不过此刻东方铄明显感觉到它的抵触情绪没那么大了。 “叶叔之前便找过张统领,但你却并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我想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此时朝中乌烟瘴气,朝政被七皇子把持,二是因为叶叔提到了我们的身份,你虽不信,但却也不愿去伤害我们,不知我说的对不对?”东方铄看着张正白,眼中含着笑,那模样像极了当年的皇后。 张正白有些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你……你当真是……” 东方铄看到他的模样,知道他已经信了一半,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递了过去,“这是当年母后将我送走时交给我的,不知张统领认不认识?” 张正白接过那玉佩,脸色一变,这玉佩正是象征着皇后身份的凤纹佩,当年皇后日日系在腰间,他自然也见过。 此时他已经全然相信了,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就是当年在大火中被“烧死”的太子。 “老臣参加太子殿下!是老臣无用,当年救驾来迟,才让皇后娘娘……” 东方铄心中一暖,立刻上前托起了张正白,“张统领,你不必自责,当年情势紧急,母后事先得了消息才偷偷送我从宫中的密道逃了出去,张统领怕也是身不由己。” 张正白擦了擦眼中的泪,再看向东方铄,“太子殿下,如今你们真的要……” 东方铄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点点头,而后退后了两步单膝跪地,“还望张统领相助,助铄儿夺回江山!” 张正白见状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扶住东方铄的身子,口中不住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太子您这是折煞了老臣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毒成功 东方铄不愿起身,仰头看着张正白,眼中潮湿,“当年铄儿不过五岁幼童,却不幸承受丧父丧母之痛,更有亡国之辱,如今铄儿归来,并不是为了一己之利想要这江山,而是为了替父皇母后报仇,更是为了替当年无辜惨死的二十万将士讨回公道!还请张统领成全!” 张正白被他说得眼眶泛红,最后点点头,“好,老臣答应殿下,殿下快快请起!” 叶春秋听到他答应,脸上一喜,而东方铄也是十分感动,双眼中闪着泪光站起身,“多谢张统领!” 张正白看着他们,神色凝重地问道:“不知道你们需要我怎么做?” 东方铄与叶春秋对视一眼说道:“如今尚未有行动,张统领只需替我们留意一下京中的变动即可,待日后我们商议好计划后会来与张统领细细解说,如今此处我们也不宜久留,就此告辞。” 两人对张正白点点头便转身离开,叶春秋拉开门,东方铄走了出去,很快两人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张正白一人在书房站了许久才恢复了平静。 有了张正白的支持,他们日后行事便成功了大半,如今只等着东方锐与沈家撕破脸后孤立无援,那时他们动手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忙碌终于告一段落,东方铄忽然想到从云州来的车队怕也快到了,于是笑着说道:“揽月,你命人将后院收拾好,马上车队也快到了,筱然和芳华都要有个住处,记得要将她们的院子装饰精致些。” 揽月点头应下,脸上有些犹豫之色,东方铄见状立刻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揽月立刻跪倒在地,“主子赎罪,是属下疏忽,前几日收到了车队的信,说孟姑娘与林神医留下信件后独自骑马离开了,属下本想立刻将此事报于主子,可……可……”揽月欲言又止,最终没能说出口。 东方铄却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是叶叔拦住你不让你说,对么?” 揽月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东方铄脸色微变,过了许久才说道:“起来吧,自己下去领罚,当初说过不得有下次,她的事你必须立刻汇报,可你竟又再犯,也不必埋怨我这个做主子的无情。” 揽月低着头说道:“属下遵命!”而后站起身离开了,等待他的将是五十大板,可他明白,主子已经留情了,自己一而再对他知情不报,理应受罚。 揽月走后,东方铄立刻派人去查了孟筱然的下落,不过半个时辰便得到结果,他看着手中的纸张里写的东西,脸色有些沉重。 今日是林神医与陈敬风闭关的第二日,两人一直关在药房里没有出来,沈谦也在里面,青枫一直坐立不安,他两日未睡,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药房里一点风吹草动他便紧张不已。 孟筱然见状不由叹气,“青枫,你两天两夜没有歇息了,快下去睡吧,这里有我们呢,一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天机老人也点点头道:“是啊,青枫,我知道你与你们公子情谊深厚,但你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别到时候你们公子醒了你却倒下了,那到时候谁照顾他?” 青枫被说得有些犹豫,霓裳这时端了午膳过来,放在了院子里的木桌上,对众人说道:“大家用膳吧,我相信有陈大哥和他的师傅在,沈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魏雪此时也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回来这几日,孟筱然也渐渐看出了她对沈谦的情意,且也隐隐感觉到她们二人之间的隔阂,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孟筱然不禁感慨,或许是魏雪知道了沈谦对自己有意,没想到从前在电视里才会看到的狗血桥段,如今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好在自己对沈谦没意思,不然还真要成了一出闹剧了。 三人有些食不知味,饭后,青枫总算被劝服,回了房中休息,院子里就剩了孟筱然、天机老人还有魏雪三人。 如今离那七七四十九日的最后期限只剩下几日了,众人心中都十分着急,无不期盼着林神医和陈敬风能够创造奇迹,让沈谦醒过来。 当日下午,药庄里来了一位客人,开门的霓裳一看到门外的人,脸色便有些不对,她立刻低下头匆匆跑了进去,对院子里的孟筱然低语几句。 孟筱然微微一愣,而后对天机老人点点头,最后站起身走了出去,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药圃前的东方铄,今日的他一身白衣,如同当初两人初识时一样,浑身气质也变回了那个谦谦君子“陆子卿”。 她笑了笑走出去,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喊道:“子卿,你来了。”子卿,多希望可以永远这样叫你。 东方铄转过身,看着她笑了,“怎么不说一声便来了这里?” 孟筱然没有说话,两人之间越来越多的猜疑和隔阂,她也有许多疑问,但此时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于是她故意不去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道:“这是我大哥的药庄,更巧合的是,林神医就是大哥的师傅。” 这也算是回答了东方铄刚刚的问题,知道她不是为了沈谦而来,东方铄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笑意,“既然我都找来了这里,今日你便与我离开吧?” 孟筱然闻言犹豫了,“大哥和林神医在给沈谦解毒,我想等沈谦醒了再走。” 东方铄闻言沉默了,孟筱然知道他心中不快,但她心里也有不痛快,两人便这样沉默了半晌,东方铄最后轻叹了口气,“那我留下跟你一起等吧。” 孟筱然抬起头,脸上全是愕然,“你……你留在这里?” 东方铄点点头,“我留下,既然你要留下,我便也留下来陪你,否则我怕过几日再见你,你便不理我了。” 孟筱然看着他,最后忍不住笑了,白了他一眼说道:“这院子小得很,如今又来了许多人,你再来怕是没得住了,你还是走吧,等他醒了我便去找你。” 东方铄见她脸色缓了下来,便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好,那我走便是,但他醒了后你一定要来找我,去城里的风雨轩便可。” 风雨轩是郁京城里卖字画的铺子,孟筱然还曾经去买过东西,没想到那里竟是东方铄的地盘。 “好,我会去的。” 东方铄其实也没有很多空闲,但他刚刚说要留下来却是真心的,他心里清楚,孟筱然此刻定然已经知道了沈谦当初是被他抓进了竹林。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她肯定知道这内情,如今沈谦身中剧毒,怕是她也会因此而对自己心生芥蒂,所以他必须要表态,至少要让她明白,他没有害人之心。 他这样做确实让孟筱然心里舒服许多,虽然依旧有怀疑不满,但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埋怨了,东方铄又逗留了一会便离开了。 青枫已经从霓裳那里得知了“陆子卿”的到来,他心里有些难过,更替自家公子不值,想着他家公子如今还在药房里生死未知,她却在外面与情人会面,一时心里气愤,待孟筱然进来时便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她心知是何原因,有些无奈,但也没做解释。 两日后是四十九日的最后期限,这一日众人都十分紧张得等在了院子里,青枫不停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双手交握着十分紧张。 最后还是天机老人实在受不了他如此,才说道:“青枫,你给我停下,晃来晃去,晃得人心慌!”青枫这才停下。 夜幕降临之时,门终于打开,林神医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众人立刻围上前,天机老人一脸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我徒弟的毒解了么?” 林神医点点头,而后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老夫累了,具体的情况你们去问我徒弟,我要去休息了,不要吵到我。”说完打着哈欠离开了。 这时,陈敬风走了出来,脸上也是一脸的疲惫,对众人笑了笑,“放心吧,毒已经解了,如今他身体有些虚弱还没醒,睡上一夜,明天便能醒来。” 天机老人闻言差点喜极而泣,眼中泛着泪光,口中不住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青枫早已等不及,匆匆跑进了屋中,看着躺在床上的沈谦,一时间感慨万千,霓裳站在院子里,双手合十不住地说道:“太好了,老天开眼,沈公子这么好的人总算是好了……” 而魏雪当下便落了泪,走到门边痴痴地看着屋里,孟筱然心里高兴感慨,她很想去看看沈谦,但不知为何却没有那个勇气,想着这两日青枫对自己的冷淡,以及魏雪与自己的疏离,她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仿佛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 孟筱然悄悄离开了前院回到自己的屋中,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拿了出来,本想要当面与众人道别,可想着如今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她便不想去打扰,事实上她更不想面对的是大家眼中的失望和不认同,留下一封信后,她悄悄离开了。 此时已经入夜,她一路轻功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趁夜回了自己已经离开了数月的孟府小院,府里的人自然是一番忙乱,但都不敢多问。 孟筱然沐浴后躺下,带着满腹的心事入睡。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醒来 昏迷了两个多月后,沈谦再次睁开眼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先是有些模糊,只看到人影,他又闭上眼,再睁开时总算看情况了。 天机老人一脸关切地看着他,“谦儿,你终于醒了,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沈谦愣了一会,许是睡了太久,他一时有些怔愣,过了许久才开了口,“师傅……”声音嘶哑,魏雪见状立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走了过去。 天机老人接过了茶盏,托起沈谦的头喂他喝下,温水划过喉间,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师傅,您怎么来了?”沈谦看着天机老人,又看了看围在床边的陈敬风还有青枫,此时他脑中的记忆还停留在两个月前在竹林里。 陈敬风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命大,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沈谦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的表情凝重,知道这次情况怕是真的有些凶险,他笑了笑,“辛苦你们了。” 他又看了看周围,没看到孟筱然的身影,心里一阵失落,又对陈敬风说道:“筱然果然是在那片林子里,我没有猜错。” 陈敬风闻言微微一愣,有些欲言又止,沈谦见状立刻明白他有事瞒着自己,于是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青枫闻言有些不忿地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孟姑娘她已经回来了。” 沈谦闻言立刻从床上坐起身,一脸喜色地问道:“当真?” 陈敬风点点头,“青枫说的是真的,她是跟我师傅一起回来的,确实如你所想,她就在那片林子里,不过她究竟是怎么去的,要你自己去问了,我问了她,她不愿多说。” 沈谦闻言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看了看众人,“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天机老人与陈敬风对视一眼,最后几人都起身离开了,林神医这时端着药碗走了过来,见众人都出来了,于是将托盘递给了青枫,“将这药送给他服下,他这次中毒伤了元气,这药需连续喝上半个月。” “是,我一定按照林神医的嘱咐每日让公子服药。”青枫点头接过托盘,转过身敲了敲门,屋里的沈谦自然已经将他们刚刚的对话听进耳中,于是冲着门外说道:“进来。” 其他人都离开了,青枫走了进来,却见沈谦已经起身了,只着了单衣站在床边,虽说屋里烧了火盆,可如今天气凉了,他又刚解了毒,身体虚弱得很。 青枫见状便有些担心,赶忙走了过去,将药放在桌边,走到一旁拿起了披风替沈谦披上,“公子,如今天气凉了,你如今元气大伤,还是不要吹风得好,省得生病了。” 沈谦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哪里就有那么虚弱了?被你说的感觉你家公子跟个弱女子一样。” 青枫闻言眼睛一红,看着他说道:“公子……你不知道这次多凶险,你昏睡了快两个月,中了七虫七草丸的毒,差点就……青枫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沈谦闻言神色有些恍惚,不由低语,“我竟昏迷了这么久?”而后他看向青枫,说道:“这段日子,难为你们了。” 青枫摇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说道:“公子,你趁热将药喝了,林神医说了你要一连喝上半个月,才能恢复元气。” 沈谦看了一眼桌上的药,想了一会便端了起来,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而后看着青枫说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青枫愣了片刻便明白他说的是谁,脸上划过不满之色,“她……跟林神医一起回来的,昨天得知公子解了毒后她夜里悄悄走了。” “这么说,她回来后便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我中毒了么?”沈谦脸上浮现了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青枫看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跟林神医一起回来的,那林神医应该知道一些,你们有问过他么?”沈谦转头看着青枫问道。 青枫摇摇头,“问了,陈大哥跟我都问过,可是林神医说这是孟姑娘的事,他不便多说,若是孟姑娘自己都不愿说,那他就更不能说了。” 沈谦闻言轻笑一声,“看来她跟林神医的关系倒是不错,没想到她这次竟能机缘巧合找到敬风失踪多年的师傅。” “公子,你不生气么?”青枫见他家公子说起孟筱然时还是一脸的笑意,心里十分不满,忍不住问出了口。 “生气?生什么气?”沈谦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公子为了孟姑娘九死一生,可她竟然悄悄走了,这样狠心冷情,公子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好,青枫替公子不值!”青枫有些愤然地说道。 沈谦闻言笑了笑,转过身看着窗外,“她离开是因为她心中对我有愧疚,这说明我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位置,这是好事,我该开心才对,为何要生气?” 青枫实在不懂,他一直不明白公子对孟姑娘的心思,更不能懂既然她都不喜欢公子,公子为何还要如此一往情深? 青枫不懂,因为他从未经历过情爱,就算是从前的沈谦,他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爱上一个女子,而且还是爱而不得。 入夜后,一个黑影快速从药庄上方划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消失不见。 天机老人在屋中打座,此时忽然睁开了眼睛,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闭上了眼睛。 孟筱然今日并没有风雨轩,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问东方铄,沈谦真的是被他们捉住,又喂了剧毒?她有些想不通,他为何要如此?沈谦虽说与他并不是一个立场,但也不是什么仇人,为何要如此狠毒呢? 窗外传来一阵声响,孟筱然心中一惊,暗想着是不是东方铄来了?她愣了一会立刻起身穿上了外衣,待她穿好衣服,一个黑影便从窗户里跳入。 孟筱然看了过去,不由愣住,黑暗里,她竟看到了一身黑衣的沈谦,他醒了,这是孟筱然的第一想法,两人对视了一会,孟筱然别过头去,走到桌边想要点灯。 “别点灯,不要惊动别人。” 孟筱然一听觉得有道理,便放下了手里的火折子,好在两人都能看得见,不至于摸黑,沈谦走到桌边坐下,孟筱然倒了一杯茶水给他,而后有些尴尬地问道:“你醒了,感觉还好么?” 沈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即使是在黑暗中,孟筱然还是被他的目光灼烧得浑身不自在,算算两人也有好几个月了,从一开始的惊慌,到后面的绝望,沈谦心中始终不愿相信她已经死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她果然没死。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都停了下来,有些尴尬,沈谦看着她笑了笑,“你先说吧。” 孟筱然摇摇头,其实她也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觉得有些尴尬才想着说点什么,既然沈谦有话要说,那便让他先说了,“你先说吧。” 沈谦顿了顿,而后说道:“我想问你,当初是谁把你劫走的?你是怎么被带去了那片竹林?” “我……”孟筱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但若是让她编谎话骗人,她实在不擅长,而且就她这个模样,怕是谎话还没开始说就已经被沈谦识破了。 见她犹豫了许久,沈谦心里有了些猜测,但却没有证实,“怎么了?让你为难么?” 孟筱然摇摇头,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是子黛带走了我,那夜我回去想收拾东西,没想到一进去就中了迷烟,醒来后已经在马车上了,他们给我下了软筋散,我的武功也用不了。” “子黛?她不是五皇子的人么?”沈谦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却看到她欲言又止,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内幕。 沈谦没再追问,他等着孟筱然说,他想知道她究竟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事实上,见到她如此为难迟疑,他心中的猜测已经印证了大半。 “那个人就是陆子卿,对么?”见孟筱然一直皱着眉,脸上满是纠结之色,沈谦忽然开口问道。 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复又了然,沈谦这样聪明,自然能猜到,能够让自己这样为难的人,还能有谁呢?她心里松了口气,他自己猜出来也好,只是东方铄的真实身份,怕是他们也不会知道,此时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谦看着她的表情,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心中冷笑,陆子卿的身份一直成迷,但他从未想过去调查,但这一次,他忽然改变了想法,一定要查清他的底细。 至于他当初因为孟筱然的“失踪”而神伤,又因寻找她而中毒这种种,他都没有说,他就忽然站起身,“我走了。” 孟筱然闻言立刻站起身,看着他缓缓走到窗边,黑暗中她也能看出他瘦了许多,心里不知为何竟忽然有些难过。 沈谦在窗口站了一会,忽然回头看着她笑了笑,月光下,他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令她不由一阵失神,“能再看到你,真好。”说完这句话他便纵身一跳,消失在夜色中。 而孟筱然站在那里,却是久久无法回神,最后看着远方叹了口气,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相浮出 沈谦悄悄地离开,又悄悄地回来,走到门口时,青枫从暗处走了出来,“公子,你回来了?” 沈谦并没有感到诧异,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既然你来了,就随我进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青枫闻言立刻点点头,主仆二人进了屋子,青枫将桌上的灯点亮,沈谦坐到桌边,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神色,但青枫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家公子此时身上满是寒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沈谦看着屋中随风跳跃的火光,面色如常,但眼神却冰冷,“你去查一查,那个冯玉的底细,如果查不出来,动用暗卫,查出他这段时日的行踪。” 青枫不太明白,为何公子要去查那个冯玉,但他没有多说,点点头便出去了。 沈谦脸色冰冷,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孟筱然失踪那段时间,他过于心急,所以才会中了计,现在想来那冯玉绝对是有问题的,既然当时孟筱然是被那个子黛带走的,那么冯玉当时说的便是假话。 他为何要那样做?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自己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恐怕他的真正主子也不是七皇子了,会是谁呢? 沈谦眯起眼,心中有了猜测,可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若真的只是九门提督之子,他为何如此神秘?还要对付这些皇子,难道是陆之常想要造反? 沈谦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卷入这样的纷争中,可似乎别人不会如他所愿,不管如何,他与陆子卿的梁子是结下了,想到此他不由冷哼一声,既然他在私底下做这些事,那么自己也绝不会再君子了,就走着瞧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沈谦这几日没有再离开,一直待在药庄里养病,每日按时服药,这令陈敬风既开心又疑惑,他何时变得如此听话了? “沈谦,不对啊,从前你受伤了我让你服药比杀了你还难,怎么最近这么听话?”陈敬风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沈谦正坐在窗户下的桌上,闻言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我乖乖喝药你倒不乐意了?那我现在就走。”说着便作势起身。 陈敬风立刻拦住他,笑着说道:“别别别,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事?”事实上,他想说的是在憋什么坏,但没敢说出口。 沈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敬风,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当初我们得到消息,是七皇子的人带走了筱然,而七皇子身边的亲卫也印证了这一点,但如今想来,七皇子为何要这样做?而且我问了筱然,她根本不是被那个人带走的。” 陈敬风闻言脸上也浮现了凝重之色,“筱然告诉你了?”见沈谦点头,他又皱着眉头说道:“这就奇怪了,那个冯玉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你对七皇子心生间隙么?他明明是七皇子的亲卫,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沈谦哼笑了一声没说话,陈敬风忽然眼睛一亮,说道:“难道冯玉根本就不是七皇子的人?他也一样只是个内应?” 沈谦挑挑眉没有说话,陈敬风又说道:“可如今这宫里,除了七皇子再也没有皇子可以与他对抗了呀,难道是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们?” 沈谦笑了笑,“或许还有别人呢,想做皇帝的人可不只有宫里那些人,这天下多的是。” 陈敬风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明白这其中的深意,沈谦也不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再跟他说,陆子卿的底细他会自己去查,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有谋逆之心,只要他不对付自己,自己是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但,若是让自己查出来他在这里面做了手脚,那自己也绝对不会客气! 青枫一连数日都没有出现,陈敬风知道他肯定是被沈谦派出去做事了,也没有多问,而魏雪终于找到机会可以靠近沈谦的屋子,这不,这会就端了一碗参汤走了过来。 她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而后敲了敲门,沈谦与陈敬风对视了一眼,见他脸色如常,心知他如今怕是也想开了,再说这个魏雪,他也看不上,觉得她配不上陈敬风。 “进来。”沈谦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魏雪脸上掩不住的羞涩,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让激动的内心平静了下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一进去看到陈敬风也在,不由愣住。 陈敬风笑了笑说道:“好了,你的药也喝了,我就走了,还有事情要忙。” 沈谦点点头,看都没有看魏雪,魏雪冲陈敬风点点头,待他离开后她才端着参汤走上前,“沈公子,我特意去厨房熬了些参汤,你趁热喝下吧。” 沈谦没有理会,而魏雪也似乎早就习惯了他如此,走上前将参汤放在桌前,沈谦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参汤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雪站在一边,头也不敢抬,沈谦忽然转过头看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眼中却没有温度,“辛苦你了,每日都熬参汤。” 魏雪一听心中一喜,这还是沈谦这几日来第一次跟她说话,她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么?这样想着她脸上便忍不住浮上喜色,抬起头看着他,笑着说道:“不辛苦,能够伺候沈公子,是魏雪的福分,公子对我有着再造之恩,如今能有机会报答公子,魏雪心里十分开心。” 那娇羞的模样令沈谦一阵厌烦,他无声地冷笑了一声,而后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当时救你不过是受人所托,你该感谢的人应该是孟筱然,你们不是义结金兰了么,今后好好对她便是。” 魏雪听到孟筱然时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牵强的笑了笑,可这一切却没有逃过沈谦的眼睛,魏雪被他这一番说辞弄得十分尴尬,笑了笑说道:“沈公子,我先走了,这参汤你趁热喝下。”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沈谦端起那碗参汤倒到窗外,被离去的魏雪看个正着,她脸上满是受伤,双拳紧紧握着跑回了内院。 陈敬风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在窗外看着魏雪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 沈谦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她心思不正,若不是看在你和筱然的面子上,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如今我不过是这样而已,你就觉得过分了?” 陈敬风叹了口气,他这些日子也将魏雪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自己心中的那点执念也渐渐消失了,或许他爱的只是当年在山脚下初遇时善良而美丽的她。 “就算如此,你一个大男人,对姑娘家又何必如次苛刻?若是筱然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毕竟她们是姐妹。” “姐妹?”沈谦挑了挑眉哼笑了一声,“怕是如今她已经在心里恨上了筱然,还会真的将她当做姐妹?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这么对她已经算是便宜了,若是日后让我发现她敢做什么对筱然不利的事,我是不会再顾忌你了。”沈谦说着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陈敬风摇摇头,“但愿她不要走上那一步。”他眼底划过担忧,心里也暗暗做了决定。 夜幕降临,离开了数日的青枫也终于回来了,沈谦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朝他示意,让他坐了下来,还亲自替他倒了一杯茶,“坐下来喝杯茶。” 青枫点点头,一口气将一杯茶水喝下,沈谦这才问道:“怎么样?可查到了?” 青枫点点头,“我听公子的话,动用了咱们的暗卫力量,总算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冯玉从南苑逃出后果然回了七皇子那里,但后面七皇子便将他藏了起来,不再出现在人前,不过我们还发现了冯玉的一些异常。” “什么异常?” “他如今藏在城里一处民宅里,暗地里为七皇子做事,可我们查到他这段时间时常深夜离开,去一处院子,我们打听了,那院子是一个外地商人买下来的,不过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也查不到了。” “还有一件事。”青枫又说道,沈谦看着他有些犹豫的模样问道:“什么事?” “属下这次又去南苑调查了一番,当初没有闲暇去细想,如今想来,南苑地处偏僻且守卫森严,那冯玉怎么有本事逃出去?果然不出我所料,细查之下便发现当初冯玉逃走有人暗中相助,就是我们南苑的人,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银子买通他放走冯玉。” 沈谦闻言脸色很差,他的地盘竟然会出了这样的人,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有没有问出是谁收买了他?” 青枫摇摇头,“他只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没看清那人的容貌。” 沈谦冷哼了一声,“哼,若是我没猜错,肯定是他的人。” 青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公子,你说的是谁?” “陆子卿。”沈谦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青枫闻言不由愣住,“他?他不是九门提督的嫡子,是孟……”他本要说孟筱然,刚说出口便惊觉不对,立刻忍住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公子,你是怀疑那个陆子卿?” 沈谦点点头,“除了他,还有谁会故意放出筱然被害的消息?”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沈谦的反击 青枫皱着眉,“他为何要这样?” 沈谦看了他一眼,将自己心里的猜测都告诉了他,“我那夜去问了筱然到底是谁带走了她,她告诉我是子黛,可我们当初查到的消息是子黛是五皇子的人,如今看来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公子是说陆子卿?”青枫一脸诧异。 “我问了筱然,她没说,但看她的脸色我便知道了我的猜测没错,子黛是陆子卿的人,她故意装作替五皇子做事,又将消息透露给我们,陆子卿与相府一事一样,又让别人替他做了嫁衣,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扳倒了相府和五皇子。” “公子,这陆子卿实在不简单,当初咱们为了查他的身份,跟了他那么久却一无所获,我看他肯定不只是九门提督之子这样简单的身份,他要对付相府和五皇子,难道说?”青枫忽然脸色一变,一脸震惊地看向沈谦。 沈谦冲他点头,“不管他到底是何目的,他如今惹了我,我便不会让他好过。” 青枫点点头,“如此说来,那冯玉恐怕真是陆子卿的人,他们故意放出那样的消息,让咱们误以为孟姑娘已经死了,且是被七皇子害死的,这不就是挑拨你跟七皇子的关系么?看来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便是七皇子了,公子,你帮不帮?” 沈谦勾唇一笑,“青枫,你进步很多,都能看透这一层了。”青枫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听沈谦又说道:“如今七皇子怕是早已对我起了防备,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除了我了。” 青枫脸色一变,“哼,我就说他不是好人,过河拆桥!” 沈谦叹了口气,“我们沈家辉煌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说着他又看向青枫,“都已经这样了,你说我还要帮他么?” 青枫摇摇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自然是不帮!让他们去争吧。” 沈谦点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深思,“青枫,我之前让你做的事你办得如何了?” 青枫一愣,想了一会才明白沈谦说的是什么,立刻点点头,“几个月前便开始着手安排,听公子的吩咐,没有大张旗鼓,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如今已处理了大半了。” 沈谦点点头,不知又想到什么,招了招青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青枫先是一愣,而后不由笑了,“好,公子,我这就去办!” 沈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着说道:“不急,你刚回来,休息一日,明天白日再去吧。” 青枫在外奔波了数日,的确有些累了,听他这样说便点点头,站起身离开了,沈谦单手握着茶杯拿到自己面前,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眼中的笑也十分意味深长。 第二日,东方铄坐在书房里查阅着近日送上来的信件,可却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事实上那日去了陈敬风的药庄后,他留了个暗卫在那里盯着,知道沈谦已经醒了,可孟筱然却迟迟没有来找他。 那日两人明明商议好,待沈谦醒来后她便来找他,而他的暗卫也来禀报了,说沈谦醒来当天夜里,孟筱然便悄悄离开了,回了自己在城里的一处院子,他等了几日,却一直没有等到她。 东方铄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两人之间早已回不到过去,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接二连三的欺骗,他不敢去找她,怕她会拒绝自己,只能一直被动地等在这里,等她来找自己。 “哎……”东方铄轻叹了一声,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揽月的声音响起,“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东方铄听出了揽月声音有些不对,心中一凛,将自己飘远的思绪收回,立刻让他进来。 “出了什么事?” 揽月皱着眉头说道:“主子,这段日子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便拿着沈谦给的那枚玉佩去钱庄取银票,一直都很顺利,可今日我们的人再次去时却出事了。” “怎么了?”东方铄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座位上站起身,一脸郑重地看着揽月。 揽月继续说道:“我们的人被抓住了。” “什么?”东方铄有些诧异,而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冷笑了一声,“看来是沈谦做的。” 揽月有些担忧地说道:“主子,咱们该怎么办?” “你担心什么?咱们的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透露半个字,沈谦捉了人又有什么用?”东方铄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揽月还是有些担忧,“主子,话虽这么说,可这样一来,咱们今后再想用钱怕是没有来源了。” 东方铄笑了笑,“这几个月来,若不是沈谦家的钱庄,咱们如今怕是还不能如此顺利,也该知足了,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咱们便能成功,也就不需要银子了。” 揽月有些欲言又止,东方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揽月咬了咬唇,最后说道:“主子,如今的大商国早已不复从前那般,国库也早就被挥霍一空,若不然那个狗皇帝东方懿也不会对沈家那么虎视眈眈,沈谦也就不会跟七皇子合作了,若是咱们日后真的成功了,主子您接手的天下也是如此,若没有沈家的支持,咱们也是步履维艰啊。” 东方铄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可如今咱们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夺回皇位,至于国库空虚的问题,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吧。” “可是,主子……”揽月还想说话,东方铄却皱了皱眉,冷眼看着他,“怎么,我说的话你有意见?” 揽月低下头没说话,东方铄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想都不要想,还有,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偷偷去找了她。” 揽月有些不服气,“公子,这沈谦这样做明显是为了报复,他对孟姑娘……让孟姑娘去说情肯定会有用,这对我们……” “闭嘴!”东方铄声音冰冷地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冷,脸上满是怒色,“揽月,你越来越没规矩,我是主子,主子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我说了,不许去找她,退下吧!” 揽月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东方铄转过身没再理会他,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退下吧,记住我说的话。” “是!”揽月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冬日里竟出了一身冷汗,刚刚的主子有些可怕,自己跟随他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揽月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摇摇头走开。 东方铄站在窗前,看着冬日里有些颓败的后院陷入沉思,他心中的烦闷更盛,想着自己和孟筱然之间渐渐生出的隔阂,还有虎视眈眈的沈谦,他心中忽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总感觉这个沈谦会成为他与孟筱然之间最大的妨碍,他到底该怎么做? “然儿,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不失去你?”东方铄看着有些灰暗的天空,一阵乌云飘来,看来要下雨了。 “轰隆隆” 一阵雷声响起,孟筱然抬起头看着窗外,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她赶忙起身将窗户关上,又坐回桌边,桌上放了一本药草杂记,是当初在云州山里时林神医给她的,说是让她沾染沾染医学。 她本来没当回事,这医书也被放在包袱里一直没有拿出来,这几日她在府里闲得没事做便拿出来打发时间,没想到竟也看进去了,毕竟她在竹林里待着的两个月,几乎天天跟在林神医后面进山采药,耳濡目染也能认识不少了。 “你也想跟陈敬风一样成为神医么?” 一阵戏谑的声音响起,孟筱然“咻”地抬起头,便看到沈谦站在窗边,一向风姿卓越的沈三公子如今浑身湿透,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 孟筱然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回过神,立刻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你身子还没恢复好,怎么能淋雨?” 她有些不满地皱着眉头,看到沈谦有些苍白的脸心里便有些着急了,她叹了口气,匆匆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她手里捧着一套衣物走了进来。 走到沈谦面前对他说道:“这是我去来福那里借来的衣裳,你赶紧拿去换了吧,省的再着凉了。” 沈谦看了看她手里的衣裳,眉头紧皱,一脸的嫌弃,孟筱然认识他这么久,自然之道他是有洁癖的,于是解释道:“这是他新做的衣服,还没上过身。” 沈谦闻言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看起来确实像是新的,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又看着孟筱然,眼神戏虐地问道:“我就在你屋里换么?” 孟筱然看着他那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说道:“出门右转,有空屋子,我想这里你应该也熟悉!” 沈谦被她这样对待,也不气恼,反而是轻笑出声,拿着衣服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沈谦走了进来,来福是这府里的管家,衣裳虽说不是什么粗布衫子,但绝对比不上沈谦平日的穿着,但孟筱然却觉得他竟将这样普通的衣服也穿得十分精神,不得不说他还真有一副好皮囊。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吐露心 沈谦看着她看着自己出神,不有勾起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孟筱然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转过脸,但却被沈谦抓到她脸上有一抹红晕,他竟第一次为自己的相貌而生起一股得意。 孟筱然觉得有些尴尬,便想着转移话题,“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沈谦笑了笑,朝她刚刚坐的书桌边走去,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医术书,在她的对面坐下,过了一会才悠闲地回答道:“怎么?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 这……这句话还真有点言情小说的意味,孟筱然有些汗然,两人如今独处真的很尴尬,沈谦丝毫不掩饰他对自己的情意,这也让她十分不自在。 沈谦见她这模样便不再逗她,收起那副魅惑的神情,说道:“你打算以后就待在这屋子里看医书了?” 孟筱然抬起头看着他,有些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沈谦勾了勾唇,“我记得当初让你去风花雪月楼,我给了你京都大酒楼的地契,如今你已经是那里的主子了,也该管起事来了吧?” 孟筱然闻言才记起这回事,当时她便想找机会将那地契还给他,后面发生太多事,她也没有机会,如今被他提起来她才记起。 她起身走到床边,从里间拿出一个锦盒走回桌边,将锦盒推给了沈谦,“这个我之前便想还给你,一直没机会,你收回去吧,这报酬太丰厚了,我受不起。” 对于一般人来说,京都大酒楼这样日进斗金的摇钱树自然是十分难得,但对于沈谦这样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他已经将酒楼送出去了,又哪里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听到孟筱然这样说,他脸都黑了。 “我既已送给你,就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你去风花雪月楼替我做事的报酬,而且因此你还被带走,这是你应得的,你收下,明日我便让楼里的掌柜的何琛将这几个月的账本和盈利送来给你,以后这京都大酒楼,你便是东家,与我再无关系了。” 沈谦说完便没再看他,很明显他脸色很不好,孟筱然被他一顿说得有些无言以对,过了一会沈谦似缓了过来,脸色也恢复如常。 “你要知道,今后你还要在这里生存下去,没有可以傍身的营生你如何养得起这一大家子?还是说你已经想好了要跟了陆子卿?” 孟筱然乍听到“陆子卿”这名字有些愣住,而后便笑了,是啊,对于沈谦来说,东方铄还是陆子卿,只是在她心里,他怕是再也回不去当初那个模样了。 “哎,好吧,那我就厚颜收下了,反正这点银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孟筱然无奈地笑笑,却闭口不谈刚刚沈谦提到的“陆子卿”。 沈谦却并不让她如意,他继续说道:“我听说陆子卿也回了郁京城,在城南买了一处宅子,怎么,他都没来找你么?”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恼怒之色,沈谦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勾起笑意,“怎么了?你们之间出了问题?” 沈谦明知故问,而孟筱然却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思,听到他问不由叹了口气,“也许正如你所说,我们之间确实出了问题。” 沈谦没料到她会跟自己坦诚,有些诧异,但他可不想做孟筱然与那个人之间感情的事,于是他笑了笑说道:“我早跟你说过,他没那么简单,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当心。”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跳,她不由看了沈谦一眼,心中想着,难道他知道了东方铄的真实身份? 沈谦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确定那个陆子卿绝对不简单,而孟筱然对这一切肯定是知情的。 孟筱然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心虚,她别开眼不再看他,只说道:“多谢你,我会当心的。” 过了一会,孟筱然又看着他问道:“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么?” 沈谦点点头,“有两位神医在,当然没事,我已经好了大半了。” “那就好。”孟筱然是真心替他高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孟筱然自然也不会让沈谦这个时候走,毕竟他现在身体还在养伤,他的毒更是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沈谦推开了窗户,一阵凉风伴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在这样的初冬季节里不由让人精神一震。 “雨下得真大。”沈谦看着窗外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轻声说道。 孟筱然也转过头看着窗外,笑了笑说道:“是啊,又到了冬天了。”她来到这里也快两年了。 “筱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沈谦忽然出声,声音很轻,说话时他还一直望着窗外,并没有转头。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轻声答应,“什么问题?” “我们相识了近两年,明明我是比陆子卿先认识你,为何你却喜欢他,我自认各方面都比他好,你为何没选择我?” 沈谦自幼成名,向来众星捧月,待他从莫干山学艺归来接手家中产业后,被无数名门闺秀青睐,他早已习惯了被人追捧喜爱,但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动心,她却不喜欢自己,这让他一度十分挫败,更无法理解。 所以今日他便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这也算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吧。 孟筱然看着他的侧脸,即便是此时她还是有些晃神,不得不说,沈谦的脸太令人炫目,就算是在现代那么多帅哥明星的时代,也很少能见到与之匹敌的。 她想了想不由笑了,“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便感慨,世上竟有这样的男子,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可那个时候我只是京都大酒楼里的一个小二,你是东家,后来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再后来我被迫无奈离开了。” “其实一开始我便知道你肯定身份不一般,你要我跟你走我很犹豫,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我才答应了,可我知道,等待我的肯定不会是简单轻松的事。” “一开始,你我之间便是雇主和下人的关系,你替我保命让我活下来,我替你去相府做内应,我们的关系从那时便是确定的,你觉得我会喜欢上你么?我承认你很好,甚至整个大商国有无数千金都想嫁给你,可我却没有那样的资格,我很清楚这一点,在相府每做一件事就会提醒着我的身份,我们之间自然不可能。” 这还是沈谦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他有些诧异,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那么陆子卿呢?他是九门提督之子,你觉得你跟她就有可能了?为何你还是接受了他?” 孟筱然闻言笑了笑,“我在相府里可谓步步惊心,他多次救我与水深火热,我当时也清楚他的身份,我比你更明白他的家人是不会允许他娶一个下人,可能女子都容易感情用事,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渐渐对他有了感情,总之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他也跟我保证一定会说服家人同意娶我进门,所以我才会那样的义无反顾,事实上,我是个特别自私的人,如果他当初无法给我那样的承诺,我想我不会答应他,即使忘记他会很难,我也不会放任自己爱上他。” 沈谦闻言沉默了许久,忽然他轻笑出声,“如果,如果当初我早一点告诉你,我也会娶你为妻,而且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人,你会选择我么?”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跳,她不敢转头看他,可是心却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感觉,于是她站起身背对着他说道:“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么?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天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沈谦笑了笑站起身,“你为何不敢看我?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害怕了?害怕自己会爱上我?” 孟筱然有些愤怒地转过身,瞪着他,“你胡说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吧!我不送了!” 沈谦也不恼,继续笑了笑,“好了,我走就是,只是如今这外面风雨交加的,我这会身子还未痊愈,我担心淋了雨回去会被敬风骂……” “你……”孟筱然有些无奈地瞪着他,她看了看外面,这个时候让他走确实有些不妥,她看着沈谦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暗恨,这个死狐狸,就是吃定自己不会放心让他这个时候淋雨。 “我去让来福安排一下,外院应该还有空屋子,你就在那里睡一晚吧。”孟筱然最终还是妥协了,看了他一眼便往外走,打开门后又转过身看着他说道: “还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这里可没有你的沈府舒坦,我会让他尽量准备干净的被褥,你凑合着用一夜,若是不习惯我也没法。”说完拿起靠在门边的油纸伞,撑开伞走了出去。 沈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中,脸上露出来得逞的笑,这场雨来得还真及时。 孟筱然找到来福说了情况,之前她来取衣服,来福便已经诧异,但他向来脑子灵活,便已猜到是来了客人,还是位男客,这会主子又吩咐他去收拾一间干净屋子出来,他便会意,立刻下去安排了。 ------------ 第一百五十章 火锅 如今已经快到酉时,由于下着大雨天色更显得阴沉,孟筱然回来时带着一身的水汽,一进屋子不由打了个喷嚏。 “快来喝点热茶,小心着凉了。”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如同主人一般坐在塌上,用火炉烧着茶水,她心里一阵无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主子呢。”孟筱然没好气地走过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总算感觉暖和了许多,如今已入冬,外面渐渐冷了起来,尤其今日还下了这场雨,怕是这阵子要更冷了。 “筱然,不知今晚我有没有口福能吃到你做的鱼,很久没吃过了。”沈谦看着她忽然说道,眼中满是怀念。 孟筱然闻言看了看他,最终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站起身又走了出去,好在这院子很小,她很快便来到了厨房,厨房里贞娘和兰婶子正在忙碌,见到她进来都有些诧异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姑娘,你来这做什么?有什么事让她们来吩咐一下便好,这大冷天的还让你亲自跑一趟。”贞娘笑着说道. 孟筱然虽然性格有些冷,但却不失为一个好主子,她回来这些日子,本来府里的人都有些胆战心惊的,因为当初她曾那样在众人面前立过威,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是个难相处的,没想到她对大家却好得很,就如同家人一般,也不似一般的主子家对下人们呼来喝去。 贞娘她们这几日便跟她处的很好了,孟筱然笑着问道:“今日可买了鱼回来?” 贞娘点点头,“知道姑娘你最爱吃鱼,所以府里每日都会买些新鲜的鱼回来。” 孟筱然点点头,又看了看厨房的桌上摆放的菜,灵机一动有了个想法,于是她对贞娘说道:“贞娘,今晚你们就不必做我的饭菜了,我自己来做,你帮我把鱼杀了洗净,片成鱼片,再将桌上的蔬菜都洗上一些备用。” 贞娘虽好奇她要做什么,但也不去追问,应了一声后便去准备了,孟筱然则在厨房里看了看,总算找到了一个大小适中的小铁锅,洗净后放在一旁备用。 新鲜的鱼,她用来做了一份水煮鱼,放了些蔬菜,又用熬好的鸡汤做锅底,洗了许多蔬菜肉类放在盘子里,贞娘看着新奇便问道:“姑娘,你这做的事什么?还真是新鲜。” 孟筱然笑着说道:“我做的烫锅,将鸡汤锅底放在屋里的炉子上烧热,把这些菜一点点下进去,冬天吃这个比较暖和。” 贞娘一听眼睛一亮,双手一拍掌说道:“姑娘这法子真好!” 两人一道将做好的水煮鱼以及菜品放进了食盒里,那装有鸡汤的铁锅便由兰婶子端着,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内院走去。 沈谦坐在屋里,看到她们进来时不由诧异,贞娘与兰婶子看到他时都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她们自然也是认识沈谦的,将食盒里的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后,两人便退下了。 沈谦看着这一桌的菜式,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做的这是什么?这些菜都是生的?”除了那盘水煮鱼,其他的菜品都是生的,他有些不解。 孟筱然走到塌边,将矮桌上的炉子端了过来放在桌上,又将铁锅放了上去,仔细调试了一下摆好位置,之后便将锅盖揭开,一股香味传来,鸡汤上面还飘着一些晒干的菌菇,都是孟筱然让他们平日里买回来的。 “一会等这汤烧滚了,咱们将这些菜慢慢放进去,待烫熟了便可以吃了。”孟筱然看着汤锅解释道。 沈谦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的法子?这样的吃法我至今可从未见过,要说这大商国几乎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怎么我不知道竟有这样的吃法呢?” 说到后面他便有些疑惑了,看着孟筱然的眼中也满是探究,他一直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 孟筱然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突发奇想做个火锅就惹来了沈谦的怀疑,不禁有些后悔起来,不过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沈谦根本查不出来,他最多只能是怀疑,又能做什么呢? 这样一想她便释怀了,学着沈谦惯有的模样挑了挑眉,“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难不成你还不允许别人聪慧了?” 沈谦还是第一次听到孟筱然说这样无赖的俏皮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至于心里的那点怀疑也都抛至脑后了,这时锅里的汤也烧开了,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孟筱然端起一叠新鲜的肉品倒了进去,对沈谦说道:“快吃吧,我做了你想吃的鱼。” 沈谦满脸笑意,点点头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块鱼肉,一入口便是熟悉的感觉,这味道他怀念了许久,甚至一度他曾以为自己今生再也尝不到,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一会锅里的肉浮了起来,孟筱然知道是熟了,于是她拿起汤勺舀了几块放进沈谦的碗里,“尝尝我做的烫锅,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沈谦看了她一眼,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入口滑嫩鲜香,味道竟出奇的好,他点点头,“不错,很好吃。” 孟筱然笑了笑,自己也吃了起来,这顿饭两人吃得是宾主尽欢,孟筱然没想到自己做的火锅沈谦竟这样喜欢,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水煮鱼也一样几乎都被他给吃了,看着空空的盘子,两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气氛很好,孟筱然也放松了下来,笑着调侃沈谦道:“你这样子,别人还以为你是多少天没吃饱肚子呢!” 沈谦勾了勾唇,“确实一直没吃饱过,这段日子我每日喝药,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什么进嘴里都是苦的,今天多谢你,能让我如此畅快地大吃了一顿,可惜没有酒。” 孟筱然闻言脸上的笑也不由收起了,他看着沈谦消瘦的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听他说喝酒,便说道:“你都这样了还想喝酒,别说大哥和林神医了,就算是青枫,他也不会允许你乱来的。” 沈谦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是啊,他们看得比什么都严,今日还是因为青枫有事离开了,我才得以偷偷出来,明日回去了怕是又要被你那个大哥骂了。” “活该!”孟筱然笑着说道,气氛一时又好了起来,沈谦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十分满足,他心中生出一股想法:若是今后每日都能跟她在一起,哪怕是这样平淡的日子,他也觉得知足了。 “你还记得今年的中秋么?那天你也同今日一样,做了许多菜,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把酒言欢,那时是真的快乐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都入冬了。”沈谦忽然有些伤感地说道。 孟筱然也叹了口气,“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她穿越来到这陌生的国度已经快两年了,她从一开始的彷徨无助到如今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令她牵肠挂肚却又烦恼不已的情感,不管怎么样,她收获了许多。 至少与从前相比,除了这里森严的等级和男女的不平等令她十分不满以外,其他的一切她都很满足,至少这里让她有了家的感觉,让她尝到了爱的滋味。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孟筱然推开了屋门,站到了门边看着外面,没有月色的夜晚外面漆黑一片,但却不知为何有种别样的宁静,让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 沈谦走了过来,站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着外面,事实上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却又觉得眼前尽是风景。 没有人再说话,两人一直沉默着,就这样看着外面,一阵风吹来,孟筱然不禁打了个冷颤,沈谦见状立刻走到屏风边,取下挂在那里的一件披风,走过去替她披上。 孟筱然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轻声说道:“谢谢。” 沈谦又说道:“既然雨已经停了,我便走了,省的敬风担心。” 孟筱然点点头,他能离开是再好不过,虽然这院子里如今是她当家作主,可她留一个外男夜宿传出去总归不好,她没有发现,不知不觉她的思想已渐渐被这里同化了…… 沈谦自然也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事实上,就算是今夜雨没有停他也会离开的,他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能跟她多待一会,能够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一道来到了前院,来福正见到他们立刻迎了过来,沈谦这时才转过头对孟筱然说道:“既然雨停了,我这就走了,今日多谢你,不然我怕是要染上风寒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孟筱然先是有些诧异,他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这些话,怎的这会又要说,待她看到来福脸上恍然大悟的神情时,她终于明白了沈谦的用意,心中不由一暖,他这样做不过是替自己解释罢了,虽然相信来福的为人,但还是担心这些事情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有碍。 沈谦,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待我么?孟筱然站在原地,看着沈谦离开的方向出了会神,而后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又吩咐了来福找人去自己屋里收拾一下。 孟筱然往内院走,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树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待那黑影离开之后,沈谦从门外的一处巷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离去的黑影,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暂时和解 东方铄站在那里,脸色复杂地听着跪在地下的人汇报,待听到沈谦在孟筱然的院子里待了半日,到了晚间雨停了才离开,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过了许久总算冷静了下来,冷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继续去盯着,一有动静便来汇报。” “是!” 待那黑衣人离去后,东方铄才转过身,一脸阴霾,长久以来他的担忧果然不假,那个沈谦果真不是简单的角色,如今他心里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捉到他时没有痛下杀手,竟留着他的命活到现在,如今又来与自己争抢。 东方铄从前就知道了沈谦对孟筱然的情意,不过那时候他们两人感情甚笃,他从不担心沈谦的存在,可如今他渐渐有了危机感,在这样的时刻,沈谦的出现真的极有可能会让筱然动摇。 过了许久,他从怀中拿出那只荷包,是当初孟筱然送给他的,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爱,看着荷包上不甚精致的针脚,东方铄又笑了,细细摩挲了一番,眼神也渐渐坚定下来。 昨日一夜的大雨过后,第二天天竟然就放晴了,孟筱然一睁眼便看到透过窗户射入的阳光,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她坐起身下了床。 门外的夏荷听到动静立刻出声,“姑娘,您醒了么?” “你进来吧。”孟筱然还是不习惯让别人伺候自己,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门外说着,待夏荷进来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了,夏荷也知道她的习惯,将脸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边站着了一边。 待孟筱然洗完脸后她便跟着一起走到了梳妆台前,孟筱然唯一的痛脚便是束发,来了这里这么久,她还是没怎么学会,梳的发髻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每天梳妆的活便交给了夏荷。 夏荷手脚十分麻利,很快便将她的长发绾成一个垂云髻,她知道孟筱然不喜复杂,只挑了一只简单的玉钗插在她的发间,不过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装饰依旧掩盖不了孟筱然的美丽。 纵使看了这么久,夏荷仍旧会感到惊叹,镜子里的人实在是美的惊人,未施粉黛的脸却依旧艳若桃花,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情气质,让夏荷暗暗感叹,怕是这世上很难再找到能比得上孟姑娘的人了吧。 “姑娘真美……”夏荷情不自禁地说道。 孟筱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夏荷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感到失落,一切收拾妥当便去厨房端了早膳来,就这样,平淡寻常的一天又开始了,她在这里待了数日,每天都是如此,渐渐的竟也生出一丝厌倦起来,只不过她没察觉罢了。 孟筱然用完早膳后打算出去走走,刚下过雨又天晴,外面的空气很好,让她忽然有了兴致。 夏荷见状也立刻跟在她身后,虽然孟筱然之前每次出门都不爱带丫鬟,但夏荷还是打算试一试,没想到这一次孟筱然倒是没有说什么,两人便一道出了府。 雨后的街道上还有些潮湿,不过好在沈谦送给她的这处院子虽然幽静,但绝不偏僻,离闹市不远,地上铺的都是青石板,因此也看不到泥泞。 “姑娘,今日天气真好。”夏荷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说道,虽然还是有些冷,但空气却十分清新,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令整个街道都裹上了一层淡金色。 孟筱然看了看四周,点点头笑道:“是啊,天气真好。”她说话间抬起头看着天空的太阳,迎着阳光眼睛有些睁不开,她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过了一会她再低下头时就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缓了一会才算好了,再一抬头便愣住,而夏荷也是一脸的诧异,眼光闪了闪最终低下了头,孟筱然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白衣男子,他整个人逆光而来,被光影笼罩着,有种说不出得感觉。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许久,最后还是东方铄慢慢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如从前那般温润如玉,可孟筱然无法判别,此刻的他到底是真实的他,还是,又戴上了“陆子卿”的面具? 孟筱然一直站在那里,思考间东方铄已经走到她面前不远处停下,对她笑得十分温柔,“然儿,怎么一直不去找我?我等你很久了。” “我……”孟筱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东方铄自己一直在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还能不能继续吧? 东方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的夏荷,孟筱然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转头对夏荷说道:“你先回去吧。” 夏荷虽然心里巴不得立刻走,可还是有些犹豫,但她一抬眼看到东方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时,不有浑身一僵,立刻点点头离开了,走了一段后她再回头,刚刚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夏荷不由拍了拍胸脯,呼出一口气,刚刚吓死她了,看那人的眼神总觉得要把人看穿,虽说如今自己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可是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生怕会被他认出来。 孟筱然和东方铄走在街道上,天气晴朗,街上十分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两人相貌出众,走在街上自然是十分打眼,不时引来路人的注目。 不知不觉两人又走到了当初二人定情的双廊桥那里,站在桥上望着远处的河流,如今是冬季,河水少了许多,两岸的树木也都是一片枯槁的模样,平添了一份冬日的寂寥。 “然儿,你是不是在怪我?”东方铄沉默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孟筱然没有看他,继续看着远方,也不有叹了口气,“怪你什么?这一切都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只是没有想到我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些感慨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当日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待沈谦醒了你就来找我,可你并没有。” 孟筱然面对他的责问沉默了,过了许久她才转过头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么?我们还能回到过去么?” 东方铄被她这样一问也愣住,最后脸上也浮出一抹怅然,“然儿,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怨气,自从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曾经做的那些事后,你便一直与我有了隔阂,但这些都非我一人所愿,若是可以,我宁愿自己是个平凡人,与你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那样的幸福是我梦寐以求的。” 孟筱然见他如此说,心里也一阵难过,是啊,他的身份是注定了要时刻处于权力的斗争中,在遇到自己之前的那么多年里,他背负了亡国之恨,付出了那么多才得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她又如何能苛责他? 可她心里清楚,两人怕是真的很难再走到一起,即使心中有爱,但这爱在家国仇恨、在权力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们能坚持得了多远呢? “我理解你的苦衷,也明白你的身不由己,我也知道叶春秋的心思,他是想着将他的女儿嫁给你,他对你恩重如山,你不应该在这件事上与他争执,所以,我们……” 东方铄立刻上前伸手压在她的唇上,眼中满是哀求,“别说,别说,好么?然儿,算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好么?” 孟筱然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期望满是哀求,心也渐渐软了下来,东方铄见状知道她是妥协了,立刻上前抱住她,孟筱然靠在他的怀里,心中十分复杂,最后只能闭上眼睛,暂时不去思考了。 孟筱然最终还是跟着东方铄去了他在城南买的那处院子,此时院子里只住了他,其他人他都秘密安排在了别处,孟筱然想问叶芳华在哪里,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这院子很大,一共三进,最外面一进住的是府里的下人,沈谦与揽月住在第二进,如今孟筱然来了,便被安排在最里面的一进院子里,偌大的院子只住她一个人,让她有些不适应。 东方铄又让人去买了一些丫鬟婆子回来,挑选了四个聪明伶俐的丫鬟送去伺候孟筱然,还有一个管事的婆子,负责她院子里的大小事宜。 面对这样的大阵仗,孟筱然有些不适应,但东方铄十分坚持,她便也就不再推脱,开始渐渐去习惯有许多人伺候照顾的日子,这或许是她到了古代以来第一次享受这样的生活,真正成了古代森严等级上的上位者,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从前她为了生存,也要去做伺候人的丫鬟,如今她这算是熬出头了么? 可东方铄依旧忙碌,每日都不见踪影,孟筱然来到这里数十日,与他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这一日她有些百无聊赖地来到后花园里,虽然是冬季,但还是有一些零星的花朵开着,不过却更显得这院子有些寂寥之意。 孟筱然坐在亭子里发呆,东方铄替她挑选的一个丫鬟叫谷雨,据说是谷雨时节出生的,这丫头十分聪明伶俐,知道孟筱然此时无聊,便上前说道:“姑娘,我见前些日子您曾在屋子里弹过琴,要不要奴婢去将琴取来,今日天气这么好,这园子里也暖和,您不如就在这里弹琴解闷?”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争风吃醋 弹琴?孟筱然还是跟魏雪学的琴,那日不过是看见屋里有一架琴,便随手弹了几下,没想到就被这丫头给记在了心里,她点点头说道:“好,你去取来。” 过了一会,谷雨带着另一个丫鬟便回来了,她们准备得很精细,还带了香炉过来,焚香弹琴,孟筱然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也会跟古代的大家闺秀一样雅致起来。 不过她会的曲子不多,就跟魏雪学了两首曲子,这会还记得些,于是便弹了起来,一开始弹得有些不熟练,断断续续的,没过多久便又找到了感觉,一首凤求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一曲终了,却从不远处传来了鼓掌声,“虽指法稚嫩,但胜在情感深厚,弹得很好。” “见过公子。”几个丫鬟立刻躬身行礼。 孟筱然抬头看着走进亭子的东方铄,笑着问道:“今日你怎么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这话是对那四个丫鬟说的,四人立刻点头应下,很快离开了,东方铄走到她身边,笑着说道:“今日我倒是有耳福,恰好有了空闲便来看你,没想到就听到了这样一首曲子,十分动听。” 孟筱然笑着摇摇头,“我不过是个初学者,哪里好听了?这还是我在风花雪月楼时跟魏雪学的……”说到风花雪月楼,两人不由沉默了。 东方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今日天气很好,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我带你去打猎如何?” “打猎?”孟筱然有些诧异地问道。 东方铄点点头,“是啊,今日无风,天气又晴朗,适合打猎,就去城外的一处林子里。” 孟筱然确实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对打猎自然有兴趣,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她回到院子里让人替她准备了一身男装,待换上一身白色男装后,发髻也让谷雨她们替自己重新梳理,将长发高高束起,一个英姿飒爽的英俊公子便出现了。 谷雨几人看得眼发直,“姑娘,您这身打扮可真好看,奴婢们看得都要心动了。”可不是么,此时的孟筱然唇红齿白,未施粉黛,简单的束发显得分外精神,也为她增添了一分英气,少了一分妩媚,男装的她怕是与那名动天下的沈三公子可以并驾齐驱了。 孟筱然对着铜镜看了看,最后十分满意地离开了,东方铄已经等在院门口,看到她时也不由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对她笑着说道:“然儿这男装扮相把我都比下去了。” “好了,你就拿我说笑,这都晌午了,咱们快点出发吧,不然打猎的时间就不多了。” 东方铄点点头,两人走到府外,驾马离去,揽月自然也跟了去,他家主子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休息,却要带着孟姑娘去城外打猎,他怎么能放心,自然也要跟去的。 三人刚出了城,没想到会遇到沈谦和青枫二人,沈谦远远地喊着他们,然后驾着马靠近,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里看到了陆公子,陆公子,好久不见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东方铄脸色不悦,沈谦却装作没看见,看了看两人马上装着弓箭,立刻故作诧异地说道:“难不成你们也是要去狩猎?这实在是太巧了,今日天气不错,我也打算去山里狩猎呢,既然这么巧,咱们不如一起吧,也好做个伴。” 沈谦一直自说自话,根本不给东方铄反驳的机会,说完还十分有礼地对东方铄点点头,右手指向前方,“陆公子,请。” 揽月见状有些不忿,想要上前说什么,没想到青枫不知何时骑马靠在他身旁,一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东方铄自然也不想在这里与沈谦闹僵,这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沈谦看了一眼跟在东方铄身后的孟筱然,看她今日这身打扮,眼神微动,孟筱然也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对上,一瞬间气氛有些暧昧,东方铄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了一声离开。 沈谦露出了得逞地笑,看了孟筱然一眼跟了上去,孟筱然看着还在对峙的青枫和揽月,再看看前方的两人,有些无奈地跟了上去。 青枫与揽月见状也都松了手,立刻跟上去。 孟筱然没有学过打猎,但她毕竟学过武功,有身手在,学射箭也就快得很,东方铄不过教了一会,她很快便学会了要领,射箭也有模有样了。 沈谦在一旁看着两人靠得很近,十分亲密的模样,脸色很差,青枫跟在一边,低声嘟囔,“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过来,非要过来给自己添堵……” “你说什么?”沈谦本来就有一肚子火,这会又听到青枫的嘀咕,自然找了个借口发作,青枫被他呵斥,也不在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再说话。 待孟筱然学会了射箭,试了几次也都射在树上后,几人便正式开始狩猎,孟筱然骑着马跟在东方铄身边,而沈谦则跑到了她身边,这让孟筱然一阵不自在,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青枫和揽月两人跟在后面,揽月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堂堂沈三公子竟也这样不顾颜面,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家主子。” 青枫一听立刻不乐意了,回击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天下皆知的沈三公子,需要跟着你家主子?我还说是你家主子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家公子呢!” “你!”揽月没想到青枫会如此颠倒黑白,且说话时脸不红气不喘,他被堵得心里发慌,最后只能瞪了他一眼,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追上前面的三个人。 青枫冲着他的背景挥了挥拳,事实上他也对自家公子这样的行为感觉很不齿,但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来说他。 东方铄看到了一只狍子,渐渐忘记了心中的不悦,投入到了狩猎中,追着狍子往前跑,孟筱然见他跑远,这才转头看着沈谦,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样是做什么?” 沈谦故作不明白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跟你们偶遇,便一起来打猎,难道这林子是你们独有的,我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这样做有意思么?”孟筱然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虽然自己跟东方铄之间现在有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但她还是不想将沈谦扯进来,毕竟感情的事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她也不希望东方铄会因此而不悦,甚至怀疑自己跟沈谦。 她的担忧自然有道理,而东方铄也确实渐渐有了芥蒂,不过这些都是沈谦想要的结果,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听到孟筱然这样说,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受伤,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难道我想跟你多相处一会,这也是错?” 孟筱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样伤感的沈谦她还是第一次见,再看他脸上落寞受伤的情绪,她心里不由有些不忍,正欲说什么,不料沈谦却转身离开了。 “哎……”孟筱然看着他离开,想要喊住他,却最终没能喊出口,叹了口气去找东方铄,青枫正往前追赶,却见自家公子掉头回来了,脸色还很不好,于是立刻调转马头追了过去,“公子,你怎么了?” 揽月见那主仆二人离开,不由得意地哼笑了一声,继续追了上去,待沈谦与青枫离开了那片林子后,沈谦脸上的伤心便立刻收了起来,青枫有些诧异,“公子,你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回府。”沈谦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拉起缰绳快速跑开,青枫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刚刚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怎么这会又笑了,公子这段日子也实在是太反常了,太反常! 东方铄将那狍子拎了回来,却没看见沈谦和青枫二人,他有些诧异但却没有当着孟筱然的面询问,而是悄悄问了揽月,听到揽月有些得意地说道:“被孟姑娘说了几句,似乎十分伤心地离开了……” 东方铄原本郁结的心瞬间如百花齐放一般,他笑着看了看在不远处寻找猎物的孟筱然,满心的感动和欢喜。 他驾着马走了过去,对她说道:“我带你去里面一些,这时若是运气好或许能猎到白狐,那皮子正好可以给你做围脖。” 孟筱然对打猎也没多大兴趣,她不过是想出来走走,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便不忍打击他,于是笑着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驾着马朝林子深处走去,揽月放心不下也跟在后面。 不过他们今日的运气倒是不错,收获颇丰,而东方铄也如愿以偿地打到了一只白狐,在夜幕降临之前三人离开了林子回去了。 青枫与沈谦回了沈府,沈谦体内的毒素都已经清除了,他师傅天机老人与林神医相处了这些日子十分投机,最后两位老人竟然相约一起回了云州的莫干山了,陈敬风对此颇为无奈,但想着自己师傅高兴便也没做阻拦。 沈谦一走便是好几个月,府里有他的人管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但是主子回来了,这消息还是在府里炸开了锅,一时间府里气氛热烈得很,特别是各个院子里的丫鬟们,别提多高兴了,都在沈谦的院子口处晃悠,希望能碰上公子。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欲擒故纵 青枫看着坐在桌前气定神闲喝茶的沈谦,脸上满是不解,“公子,今日咱们去城门那里等着不就是为了能跟去,怎么后面你又回来了?这样岂不是白去了。” 沈谦喝了口茶,瞥了青枫一眼,上下打量着他,把青枫看得浑身僵硬十分不自在,他摸了摸脑袋,有些结巴地问道:“怎……怎么了?公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沈谦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啊,虽说已经有二十岁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哎,跟在你家公子我身边这么多年,你就算学不会,也该看明白一些了吧?” 青枫被他说得越来越迷糊,他皱着眉,苦着脸说道:“公子,你就别我打哑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你让我去抓人做事可以,让我去琢磨这些,我不行。” 沈谦哈哈一笑,也不再捉弄他,于是说道:“我今日这叫欲擒故纵,故意在孟筱然面前示弱让她心软,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一旦她开始内疚同情,我便有了机会,同时也是给陆子卿心里埋根刺,我就不信,我这样反复地刺激,他会受得了,总会爆发的吧。” 青枫似懂非懂,但听了他这样说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他看着沈谦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那个了些……那陆子卿跟孟姑娘是真心相爱,你非要去拆散人家,若日后让孟姑娘知道了她要怪你怎么办?” 沈谦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你打算背叛我?”青枫被看得浑身一个机灵,立刻摇头表忠心,“公子,我怎么会背叛你?我自小便跟在公子身边,对你的心你是再清楚不过,我背叛谁也不会背叛你啊!” 沈谦看他急了便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说说,你不比在意,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非君子所为,不过陆子卿对她又何尝是真心实意,从前面两次的事情来看,他一直在利用筱然,这样的人你觉得是良配么?” 青枫摇摇头,“那个陆子卿心机太深了,而且他们的身份也可疑,那么一群人躲在那深山老林里,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再说,他利用孟姑娘在公子心中的地位,故意散布假消息,不就是为了挑拨你跟七皇子之间的关系,害的公子伤心吐血,若不是后来陈大哥说了那个法子,咱们或许真的以为孟姑娘已经死了,可就算是如此,公子也吃尽了苦头,他明明已经收了你的好处,去咱们的钱庄取了那么多银子,竟然还给你喂了毒药,实在是可恨。” 沈谦笑了笑说道:“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你家公子我这样做不够道义么?我是在救筱然,让她早日摆脱那个危险的伪君子。”沈谦说着眼神更加坚定起来,他这样说,不仅是说给青枫听,更是说给自己听,这样的理由让他的心愈发坚定起来。 一场冬雨之后,天气愈发冷了起来,那次狩猎后不久,东方铄便派人将一块白狐皮给送了过来,谷雨看着一整块洁白无瑕的皮子,一脸的欣喜,她轻轻摸了一下,“姑娘,这皮子可真好,天气冷了,奴婢用它给姑娘做一件披风吧?多下的再做个围脖,或是袖笼。” 孟筱然虽然知道这皮子该怎么用,但说到针线活她是不行的,便点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做,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谷雨笑着点点头,将白狐皮捧在手里,视若珍宝一般,一旁的春月笑了笑说道:“姑娘找谷雨给您做可算是找对人了,她女红可是咱们四个里最好的一个,保管到时候给姑娘做得好。” 谷雨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羞涩,孟筱然笑了笑,“好啊,若是做得好,到时候我重重有赏。” 谷雨闻言一喜,而春月则故作不甘地撅着嘴,“姑娘就给谷雨赏赐,那我们呢?我们是没她那个好手艺,可若是姑娘有彩头,我们自然愿意多费心去做啊。” 孟筱然在这里这些日子,也渐渐了解了这几人的脾性,谷雨端庄大方,春月娇俏可人,还有两个二等丫鬟,秋燕和夏栀,都是活泼可爱的小美人,不过她们的年岁都小,两个大丫鬟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 孟筱然看着也觉得舒心,想想她自己,过了年后便二十四岁了,若是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怕会吓到,这个年纪在古代可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了。 看着这些年轻的姑娘,孟筱然都觉得自己变老了,她笑了笑说道:“每个人都有,别担心,都会有赏。” 春月一听立刻笑着福身道谢,“那奴婢就替所有姐妹谢过姑娘了。” 孟筱然笑了笑没再说话,她性子本就不是那种能与人打成一片的,如今能跟她们说说笑笑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她也不打算去交心,因为她始终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或许很快她就会离开。 冬日来得很快,第一场雪到来时,孟筱然还有些措手不及,屋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可她其实并不怕冷,觉得屋里有些憋闷,于是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股冷冽的风吹了进来,带了一阵清新,也让她舒服了许多。 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梅花香,孟筱然知道院子里种了一棵梅花树,已经开花了,这让她不由想起了当初在相府,那个时候她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走错便有性命之忧,那时候也是冬季,梅花盛开,还是她为了得到陈氏的信任处心积虑想出的模具,在梅花宴上出彩。 如今不过才一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陈映月死了,死在自己面前,还有在相府里唯一让她有过温暖的小翠,她也死了,孟筱然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小翠,乍然想起来,一瞬间又红了眼眶。 小翠,你在天堂还好么?姐姐已经替你报了仇,你可以安心在上面快乐地生活了。 孟筱然擦了擦脸上的泪,将窗户关上,吹了很久冷风,脸都有些麻木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窝在这处院子里,很少踏出半步,对于外面的情况也丝毫不知,她不知道如今老皇帝东方懿已经病倒,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上朝了,让七皇子暂理朝政。 七皇子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一接受朝政后,他才发现一切没有那么简单,他没想到国库竟已空虚到如此境地,他终于明白为何他的父皇对沈府那样的虎视眈眈,国库空虚至此,而皇商沈家却家财万贯,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能够忍受? 而且七皇子早在之前便已经与沈谦有了间隙,沈谦将自己最信任的亲卫冯玉捉去,冯玉最后逃了出来,跟自己说了沈谦拷问他的事情,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相信过自己,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顾及师兄弟之情? 反正在师傅心中,最在乎的便是沈谦这个弟子,而自己不过是受人所托不得不收下的,谁轻谁重一眼便知,他也知道前段时间师傅曾来了郁京城,但他没有去找他,他知道,恐怕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想见自己。 既然如此,当初自己的承诺便不算数了,再说了,想要成为帝王,就必须要有所舍得,沈谦,我便要对不起了。 下了雪后,院子里一瞬间变得安静起来,谷雨端着热茶走了进来,见孟筱然坐在桌边发呆,窗户还打开着,她立刻走上前将托盘放下,又将窗户给关上了。 “姑娘,外面这么冷,你可别再开窗了,赶紧喝点茶热乎热乎。”谷雨说着便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孟筱然面前,孟筱然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看着她问道:“公子回来了么?” 在这里,大家都称呼东方铄为公子,孟筱然也不敢喊他的名字,生怕说漏了嘴,于是便跟着大家一起称呼他为公子。 谷雨看着她笑了笑,“公子刚回来,又去书房了,姑娘,公子好几日没回来,这会终于回来了,您既然想他,何不去看看?” 孟筱然被她说得微微愣住,难道自己的心思这样明显?连这些丫头都能看得出来么? 谷雨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了,于是又继续说道:“姑娘,小厨房正好炖了汤,公子一路风尘,姑娘不如送一盅热汤过去?” 孟筱然抬起头正对上谷雨那双满是期待的的眼神,不由笑了笑,看来自己一直待在这里,这几个丫头倒是急了,罢了,便随了她们,于是点了点头。 谷雨一听立刻面露喜色,急匆匆跑出去安排了,春月也走进来替她收拾打扮,又将谷雨之前替她做的那件披风替她披上,雪白的毛领,火红的面料,其实这样的颜色并不是孟筱然喜欢的,但她穿上这样的颜色后却出奇的好看。 谷雨与春月两人一人拎着食盒,一人扶着孟筱然走了出去,外面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孟筱然穿着火红的披风走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显得分外好看,红与白,强烈的对比,或许这便是孟筱然的特质,容貌娇艳似火,气质清冷高洁。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想通 孟筱然从来没有来过东方铄的书房这里,书房外不远处便有人把守着,待她靠近时便拦住了她们,“姑娘,公子吩咐了,书房重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春月一听立刻急了,上前说道:“没看到我们姑娘是谁么?这任何人里也包括她么?没眼力见!” 孟筱然见状立刻拦住了她,“好了,春月,不要为难他们。”说完又看着两人说道:“不知可否请二位去通报一声?” 两人思索一番最终点点头,而后其中一人走了过去,敲了敲门后似乎是对立面说了一番,不一会,书房的门打开,走出来两个人。 孟筱然远远便看到了,其中一个是叶春秋,另外一个倒是眼生得很,是个年轻人,右边眼周还有一片乌青,看样子应该是胎记。 两人走到外面时,叶春秋只是微**孟筱然点点头,并未说话,孟筱然也回了礼,那位有着胎记的年轻人也十分礼貌地冲孟筱然点头致意,两人便离开了。 这时刚过去通报的男子也走过来说道:“姑娘,公子让你进去。” 孟筱然收回视线,点点头便欲进去,后面的谷雨和春月也走上前,却被拦住,“公子只让姑娘进去,你们二人就在外面等着吧。” “你……”春月脾气火爆,当即就要发作,被一旁的谷雨拉住,孟筱然并不在意,从谷雨手里接过了食盒便走了进去。 书房里,东方铄正看着手里的信件出神,见到孟筱然进来,他立刻将信件收起来,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书房来看我?你来了这么久可从来没来过。”东方铄见到她过来,其实是十分惊喜,她总算渐渐有了女主人的模样,他自然开心。 他不知道的是,孟筱然过来也是被两个丫鬟劝说的,事实上她本心里是不愿意来的。 东方铄看着孟筱然一张绝美的脸在洁白无瑕的白狐毛领的映衬下更显娇媚,他的心也跟着一动,即使早已见惯了她的美貌,还是偶尔会被惊艳到。 “这白狐的皮子很适合你。”东方铄看着她说道,孟筱然笑了笑,屋里有些热,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东方铄上前替她拿住了披风,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我带了鸡汤,你喝一点吧,这段日子你一直在外奔波,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几日,让厨房多做些好的让你补补身体。”说着她走到一旁将食盒里的汤盅拿了出来,替东方铄舀了一碗放到他的面前。 东方铄心中一暖,看着面前飘着阵阵香气的鸡汤,立刻拿起了汤勺喝了起来,没一会一碗汤便喝掉了。 见他喝完了汤,孟筱然便站起身,“你肯定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你自己注意休息。” 东方铄确实有许多事要做,纵使心里再不舍也只能让她走了,孟筱然带着谷雨荷春月往回走,在拐弯处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春月有些不解,于是问道:“姑娘,怎么了?” “我记得园子里有好几株梅花,我去看看。” “姑娘,外面天凉,您还是等天晴了再去看吧?”谷雨上前劝说道。 孟筱然摇摇头,“你们都先回去吧,不要管我了,我去看看就会回来。” “这……”谷雨与春月对视了一眼,她们被挑选进后院时,公子便嘱咐过她们,要时刻跟在姑娘身边,不得离开半步,虽说跟在姑娘身边已经这么长时间,也渐渐明白了姑娘的脾性,知道她是个好主子,她们两人都有些为难。 孟筱然将她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一阵反感,东方铄让她们来照顾自己,却又时刻不让人离开她身侧,这是照顾还是监视?她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当真如同被关在深宅里一般了。 孟筱然本来就不是喜欢出去乱走的性子,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喜欢自己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于是她第一次在两个丫鬟面前冷下了脸,声音也没有任何感情,“是不是我的话都做不得数的?还是说你们只会听你们公子的吩咐?” 谷雨和春月闻言一惊,两人纷纷跪到地上,“姑娘息怒,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孟筱然看着她们跪在地上,不由一阵头疼,她最受不了古代的这一点,动不动就下跪,她叹了口气,弯腰将两人扶起来,而后说道:“好了,都起来吧,我不去便是,回去吧。” 被这样一闹,她也没有兴致再去赏什么梅花了,索性回去,夜深人静时,孟筱然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她在心里问着自己:这就是你今后的人生要过的日子,你真的愿意整日过着这样的生活么? 孟筱然来到这里快两年了,虽说她没有见过深宫内院的贵人们是如何生活的,但从前看过那么多深宫剧,看也看到了这些后宫的女人过的是多么的无聊,整日为了争一个男人而费尽心思,甚至各种阴谋层出不穷,她很清楚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即使如今东方铄对她一心一意,但谁又能保证他坐上皇位后还能永远保持本心,身处高位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真的可以忍受与许多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么? 不,她做不到…… “我到底该怎么办?”孟筱然低声说着,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似乎她被自己困进了一个死局之中,与东方铄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她舍不下这份情,可若要她为了这份感情而放弃自由和原则,她似乎也做不到,当初她真的不该因为心软便答应东方铄跟他一起回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最后天微微亮时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孟筱然坐起身,看着窗外的光亮,觉得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头疼得很,都是因为昨夜一直瞎想没有睡好。 “姑娘,您醒了么?奴婢们可以进来伺候么?” 是谷雨的声音,孟筱然按了按额角太阳穴,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四个丫鬟鱼贯而入,有人端着面盆,有人拿着托盘,上面放了洗漱用具。 孟筱然自己在穿衣服,谷雨与春月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很快便替她收拾好,洗漱好后,早膳便端了上了,屋里只有谷雨和春月伺候。 谷雨看着她眼底的青影,于是问道:“姑娘昨夜没睡好么?奴婢见您脸色不是很好。” 孟筱然点点头,“不碍事,待会再补个眠就好了。” 谷雨见状便没再说话,孟筱然胃口不佳,只吃了一碗米粥便停下了,春月与谷雨对视了一眼,最后都摇了摇头,喊了人进来将一桌子早膳撤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昨日两人惹了孟筱然不开心,今日的谷雨和春月明显都有些小心翼翼,孟筱然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去说什么。 “姑娘,今日天好,外面也不冷,不如奴婢们陪您去园子里走走?”春月有些讨好地问道。 孟筱然心里觉得好笑,若是她再拒绝,怕是这两个丫头都要日夜不安了,于是她点点头,谷雨与春月面露喜色,三人一起去了园子。 虽然出了太阳,但园子里的雪却还是厚厚一层,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孟筱然深吸几口气,一股幽香传来,沁人心脾,她走到前方,看到几株红梅在雪中独立,红梅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看起来十分好看。 她忍不住走上前,抓住一根红梅枝,将上面的雪拂去,凑近了轻轻闻着梅花香,觉得心里的郁结瞬间好了许多,梅花高洁,雪中独立,在这样寒冷的冬季,也唯有梅花会静静开发,花都能如此坚强,更何况人呢? 孟筱然忽然笑了,是啊,这段日子她是被憋闷坏了,所以才会一直胡思乱想,不管何时,她都该坚强才对,更该坚持自己的本心。 她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原本笼罩在她周身的淡淡忧伤也随之不见,谷雨和春月隐隐发现了她的变化,但又说不出来什么,三人回去时,春月手里还捧着几枝开得正艳的红梅,说是要回去插在花瓶里,让姑娘日日看到这红梅,心情也自然好了。 她们知道孟筱然高兴,只当她是因为看了红梅心情好,却不知道她内心发生了什么变化,又想通了什么事。 孟筱然一扫以往的心事重重的模样,一旦想通了,她整个人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东方铄又外出办事了,她本想立刻找到他跟他谈谈,但因为他不在府里便只能作罢。 “谷雨,春月,今日天气甚好,我想去街上走走,很久没去逛逛了,我想去珍宝阁还有留香斋看看。” 谷雨与春月对视了一眼,事实上,公子也曾吩咐过不要让姑娘出府,可前两日两人拦着姑娘单独去园子已经惹恼了她,今日若再拦着,怕是姑娘今后就不会再理会她们了。 这样一想,谷雨和春月便想着豁出去了,收拾了一番后便随着孟筱然出了府。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真相(一) 天已经晴了数日,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外面没有了被大雪覆盖的感觉,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一辆马车停在珍宝阁外,马车上先是下来两个眉清目秀的丫头,两人下来后便在马车旁等着,一个人撩起了帘子,另一个人手伸了过去,一旁的路人不由驻足观望,想要看看这马车里坐的到底是谁。 孟筱然看到马车外面的阵仗有些无语,谷雨地手还伸着,她有些无奈地将手搭了过去,而后轻轻一跳,整个人便落了地。 众人皆被眼前这样绝美的女子惊艳到,都交头接耳地讨论这是谁家的小姐,看这容貌以及通身的气派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孟筱然带着两人进了珍宝阁,这里她也来过几次,没想到再次到是这么久以后,掌柜的还是原先的那位,不过他似乎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姑娘就是当日相符的绿芙。 今日她的目的就是出来,她已经来了这里,相信很快沈谦便会派人来请她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掌柜的便将她们请上了二楼的雅间,还送上了茶点,谷雨和春月没过一会便趴在了桌上昏迷不醒。 孟筱然坐在一边等着沈谦出来,谁知出来的不是沈谦,而是青枫,“怎么是你来了?你家公子呢?” 青枫脸色很差,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孟筱然见状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沈谦出了什么事?” 青枫点点头,“这段日子,沈家各处商铺产业都被打压,公子四处奔波,心力交瘁,他本就中了剧毒,身体还虚弱得很,公子得知是七皇子在打压沈府,气急攻心吐了血,这会还躺在家里。” “公子病了还一直喊着姑娘的名字,青枫想要去通知姑娘,可无奈你住的那处宅子四周到处都是暗卫,被围得跟铁桶一般,好在姑娘今日总算是出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姑娘……” 孟筱然闻言有些着急,立刻说道:“先别说这些了,快带我去见见你家公子,我大哥过去了么?” 青枫点点头,“陈大哥前几日便来了,替公子诊治了,说他是郁结于心,且身子经过上一次中毒差了许多,以后一到冬日怕是都会发作几次。” “竟这么严重,咱们快去吧。”说完两人很快从珍宝阁的后门处离开,来到了沈府。 这还是孟筱然时隔一年多再次来到这里,两人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用轻功翻过围墙直接去了沈谦的院子。 孟筱然进来时便看到沈谦穿着披风站在院子里,陈敬风站在他身边,皱着眉头不知说些什么,听到这边传来声响,两人都转过头,孟筱然这才看到了沈谦的正面,他的脸色惨白,一看就是身体虚弱的模样。 陈敬风也看到了他们,他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说道:“妹妹你来了,你赶紧劝劝沈谦这家伙,生了病还不进去躺着,非要起来在院子里赏什么花。”说完还瞪了沈谦一眼。 沈谦的唇色也是惨白,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却不料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孟筱然见他这模样,心里有些难受,又看陈敬风在一旁不断给自己使眼色,最后她还是走了过去,对沈谦说道:“身子不好还逞什么强,快回去歇着吧。” 沈谦看着孟筱然微微出神,今日的她经过的精心的打扮,本就精致无瑕的脸显得更加美了,真的有种倾国倾城的感觉,这让他不由忘记了言语。 陈敬风见他发呆,立刻轻咳了几声,沈谦这才回过神,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他没去再看孟筱然,转身往自己屋中走去。 青枫跟了过去,陈敬风看了孟筱然一眼,最终叹了口气,“筱然,你一走就是几个月,都不回来看看,不知道大哥我会担心么?” 孟筱然被他说得有些内疚,“对不起,大哥,是我的错。” “还有沈谦,他对你的心思我想你也知道,自从上一次他中了剧毒后,身体便渐渐垮了,加之又思虑过重,所以这次才会这么凶险,你去劝劝他吧。” 孟筱然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力劝劝他的。” 两人一道走进了沈谦的房中,此时沈谦已经在青枫的劝说下躺在了床上,见他们进来时还有些微微不自在,陈敬风对一旁的青枫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将屋子留给了他们二人。 沈谦此时靠在床上,还不时轻咳几声,孟筱然皱着眉走过去,看着他虚弱的模样,总觉得一切都与他不相符,她印象中的沈谦,应该是一个什么都难不到他的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药喝了么?” 孟筱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想到这样的开场白,沈谦点点头,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这段日子我怕是将一辈子的药都喝完了,终于明白了你当初为何不愿喝药,真的很苦。” 孟筱然听他提起当初自己喝药的事,想起那时自己是刚来沈府,染了风寒,以及当时两人之间为了喝药而起的争执,不由感到好笑。 沈谦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还记得你刚来我这里时,那个时候你对我似乎成见很深,总觉得我是要逼你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知道你只是因为生存,迫于无奈才答应了我。” 孟筱然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笑了一声,“其实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怕是很难在这里生存,不管你当初找我是什么目的,我都该谢你,你让我有了寄生之地。” “你当真不怪我?”沈谦脸色复杂地问道。 孟筱然摇摇头,“怎么会怪你,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沈谦闻言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说道:“你知道么,让你去做内应,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 孟筱然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若是当初我没有让你去相府,而是将你留在沈府,让你有一处栖身之地,或许你就不会爱上陆子卿。” 他这番话说得动容,也令孟筱然有些感触,她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沈谦,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你有无人能比的外貌,武功又高,家世又好,又聪慧能干,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与你真心相爱的女子,她肯定比我更好,更适合你。” 沈谦听了她的话,有些沮丧,“既然我这么好,那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 孟筱然此时的心很乱,此刻的她对于东方铄的感情也有了迟疑,而沈谦这样的问题令她很难回答,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沈谦,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位置,她不敢去深想,她害怕自己成为那样三心二意的女子,那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孟筱然第一次这样狼狈,几乎是落荒而逃,她看都没看沈谦,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沈谦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笑了,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忧郁之色。 孟筱然匆匆离开后,陈敬风走了进来,沈谦看到他便问道:“青枫去了么?” 陈敬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去了!”说完又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沈谦,你这次大动干戈将我叫来,就是陪你演戏去骗我妹妹?” 沈谦从床上下来,一扫刚刚的虚弱模样,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挑了挑眉说道:“难道你希望筱然一直跟在陆子卿的身边,你不知道他的心机有多深么?” 陈敬风走到他身边坐下,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为了我妹妹好,我才不会答应你的损招,跟着你一起演戏,不过,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为她好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拆散他们俩,然后自己好夺得美人心么?” 沈谦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我承认,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孟筱然,但我比你更在乎她的感受,也请你相信,我会比陆子卿待她更好,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陈敬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要不是看出来你是真心对我妹妹好,我才不答应帮你这个忙!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日后你敢做什么事情对不起她,我可不会顾及跟你的兄弟之情!” 沈谦笑了笑没有说话,这边孟筱然刚要离开沈府,却被青枫叫住,“孟姑娘,请留步。” 孟筱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去,青枫站在不远处,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青枫有些话想对孟姑娘说。” 孟筱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过她心里十分清楚,青枫要说的怕是又与沈谦有关,她最后还是点点头,“你说吧。” “之前的事我都不说了,就只说这次孟姑娘失踪的事。”青枫叹了口气,看着远方说道:“得知孟姑娘失踪后,公子便跟疯了一样,派了探子四处寻找不说,自己还日夜不休地在郁京城四周寻找,忽然有一天我们的人得到了线索,说是在孟姑娘失踪的当日,有可疑人出现在风花雪月楼附近,我们顺着线索往下查,没想到竟查到了七皇子的身上,那个带走孟姑娘的人竟是七皇子的近侍。”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二) “我们将那近侍冯玉捉来,几番拷问之下他说出了所谓的真相,说是七皇子命他将你们二人捉走,并将你们灌了**丢在了法华寺的后山中,公子闻言立刻朝法华寺赶去,谁知最终竟在那后山里看到了孟姑娘的外衫,公子气急攻心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孟筱然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疑惑了,她皱着眉问道:“你说沈谦在法华寺的后山找到了我的衣衫?他怎么确定那便是我的?” 青枫这时将身后的小包袱拿了下来,“这是我偷偷从公子那里拿出来的,他一直带在身边,公子说他与你最后一夜见面时,你便穿着这件外衫。” 孟筱然接过青枫手里的包袱,将它打开,很快看到了里面的淡青色外衫,她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从风花雪月楼走时穿的确实是这件,一路上她也是穿的这件衣服,可后来这件衣服她到了竹林后便不知所踪,应该是被子黛换了下去。 “怎么会?”孟筱然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她心中有个猜测,但是没到最后她还是不愿意去怀疑他。 青枫继续说道:“公子吐血后在陈大哥的药庄养伤,整个人却跟丢了魂一般,每日都抓着这件外衫,最后还是陈大哥看不下去了,告诉了公子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找到孟姑娘。” “什么法子?” “南疆蛊术。” 南疆蛊术?孟筱然心中一惊,这难道就是那些古书或者电视里描写的一些神秘的术法? 青枫接着说道:“公子用他的心头血养了那只一个月,最后我们便出发去寻找孟姑娘。”青枫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些哽咽,显然他又记起了当初沈谦受的那些苦了。 而孟筱然听到这里,心里的震惊难以言表,沈谦竟然为了找自己做了这么多? “陈大哥教了公子口诀,每日公子用内功催动蛊虫,我们便跟在蛊虫后面,最后一路追到了云州,就是在那里,我们被捉住了。” 孟筱然一直没有说话,可她的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怪不得他们能找到那里,原来是因为蛊虫。 “他们将我们关在密牢里,开始只是用鞭子打我们,最后公子担心我跟陈大哥的安危,便主动要求与那里的主人谈判,公子用沈家的玉佩作为交换,让他们放了我跟陈大哥,那玉佩可以在沈家任何一处铺子里提东西,甚至是钱庄,也是想取多少银子便能取出多少。”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竟会这么狠,我跟陈大哥拼了全力去莫干山找了天机老人来救公子,可没想到还是迟了,公子被他们喂了七虫七草丸,这之后的事孟姑娘你也知道了。” 孟筱然一时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多事情,她的脑中乱成了一团,青枫看着她呆愣的脸又说道:“公子不让我跟你说这些,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公子为了孟姑娘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孟姑娘却从不珍惜公子的一片真心。” “孟姑娘,你知道最近我又查到了什么?” 孟筱然闻言不由看向他,“什么?” “那个七皇子的近侍冯玉,原来并不是七皇子的人,有人暗中相助让他从我们这里逃了出去,那之后他便回了七皇子身边,之后七皇子便开始对付沈家,可最近我跟踪那个冯玉,却见他时常在一个地方出没。” 孟筱然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她心中不停地大喊着不要再说,不要再说,可另一方面她又想知道真相,想让这一切假象都在这一瞬间破碎,“他在哪里出没?” “就是孟姑娘如今住的宅子。” 呵呵,果然,听到这个答案孟筱然并没有吃惊,似乎她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她看着青枫说道:“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事实上,孟筱然了解青枫的为人,知道他不可能说谎,更不可能编出这些骗自己,青枫被她这样质疑,脸上明显有着不悦,他说道:“孟姑娘若不信我,大可以去问陈大哥,他对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至于那个冯玉,他很好认,他的右边眼睛上有一块乌青的胎记,若是姑娘细心观察,说不定有时也会在那宅子里碰见他。” 青枫的话打破了孟筱然的最后一丝幻想,她不必细心去观察了,想必那冯玉她早就见过了。 “你说完了么?说完了我就走了。” 青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孟筱然,他说了这么多,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无动于衷,他有些恼怒地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可以走了!算我们公子看错了人!”说完他气冲冲地离开了。 孟筱然浑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抽尽了,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缓了过来,施展轻功离开了沈府,回到珍宝阁。 谷雨和春月两个丫头还趴在桌上睡着,孟筱然知道外面还是数名暗卫也昏迷了,过了一会趴在桌上的谷雨先动了一下,孟筱然见状立刻趴在桌上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谷雨揉了揉眼睛,看到桌上的两人,立刻伸手推了推春月,又轻轻推了推孟筱然,“姑娘,姑娘,快醒醒。” 春月这时也醒了,孟筱然自然也不会再装了,也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 谷雨也有些不解,但她仔细检查了下,她跟春月也没丢东西,孟筱然也丝毫看不住异样,若是这事被公子知道,怕是她们两人都要遭殃了,她在心里权衡再三才说道:“怕是我们昨夜都没睡好,这里又安静,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是有的。” 春月自然也知道这事不简单,不过听谷雨这么说她便也立刻应和了几句,孟筱然自然不会去追问,三人经过这事也没了再逛的兴致,坐上马车回去了。 孟筱然一路无话,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发抖,不过却丝毫没有引起谷雨她们的注意,也或许是她们两人经历了刚刚的事,本就有些心不在焉,三人各怀心事地坐在马车里,很快便到了。 孟筱然脚步匆匆,很快穿过庭院来到自己的院子,最后她转身对谷雨和春月说道:“我要一个人休息一会,你们也回屋歇着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 说完她便走进了自己屋中,将门关上,谷雨和春月站在外面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安的神色。 孟筱然回到屋中便松懈了下来,天知道她这一路强忍着镇定费了多大的力气,她有些疲惫地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扔到一旁的榻上,整个人便合衣躺在了床上。 脑中还在不断回旋着青枫说的那些话,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东方铄又一次利用了自己,去挑拨七皇子和沈谦的关系,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若不然她的外衫怎么会出现在法华寺的后山? 但是更让她震惊的是沈谦为她做的一切,若说她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她何德何能,能让沈谦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她伤心又绝望,这一切的真相无疑是给她跟东方铄之间本就飘摇不定的感情又一次重击,她最不能忍受的还是东方铄对她的利用,她清楚的记得在竹林时他曾说过不会再利用自己,可笑,果然男人的誓言是最不可信的。 胡思乱想之间,她就这样睡着了,睡梦着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深渊中,寒风凛冽,她感觉到清晰的失重感和刺骨的寒冷,一抬头东方铄就站在上方,冷漠地看着自己。 救我,救我……孟筱然在心里大声呼喊着,可却发现怎么也发出不了声音,只能绝望地往下掉落,感受着那令人绝望的失重和寒冷。 最后她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湖泊中,周围都是刺骨寒冷的水,让她无法呼吸,“好冷,好冷……” “好了,好了,然儿,我在这,我在这……”东方铄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又对一旁伺候的谷雨说道:“你再去取一床被子来给她盖上,她还在喊冷。” “哎,是,奴婢这就去……” 孟筱然那日回来后便病倒了,直到晚上谷雨她们察觉不对劲,推门进来看时才发现她满脸通红,这才知道坏了事,立刻找了大夫来。 东方铄接到消息后便匆匆赶回来,谷雨和春月两人怕事情闹大,也不敢再隐瞒,跟东方铄说了那日她们在珍宝阁无故昏迷的事。 东方铄自然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但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日夜守在孟筱然身边。 她高烧不退,一直病了好几日,昏迷中还一直叫着冷,东方铄一听到这个便立刻让人去拿杯子,屋子里也摆上了数个火炉,可孟筱然还是喊着冷。 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日,孟筱然终于退了烧,也终于不再叫着冷了,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东方铄不眠不休好几夜,最后实在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孟筱然做了许久的噩梦,总算醒了过来,睁开眼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盯着上方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现实,这里是她睡了许久的地方。 她转过头便看到趴在她床边的东方铄,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心里十分难受。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相大白 东方铄听到声响便立刻醒了,一抬头便对上孟筱然神色复杂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令他心中一跳,他只当她是病了太久才如此,于是笑着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么?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此时的他形容狼狈,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露了出来,可以看出来他这几日都没有睡,孟筱然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点点头,东方铄立刻去桌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我睡了多久?”孟筱然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日,从珍宝阁回来后,之后她便像在做梦一般,她知道自己应该是那时候病了。 “你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把我吓坏了,然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有事。”东方铄一脸深情的模样让孟筱然一阵恍惚,她不由想着:他应该是真的爱我的,可这爱一旦与他的江山相比,就又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让谷雨她们来照顾我就好。”她看东方铄满脸的疲惫心中不忍,又因为她浑身黏腻想要沐浴,便如此说道。 东方铄见她确实没事了,终于放心,他几日未合眼也确实累了,再加之最近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已经耽误了几日,于是他点点头,又再三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之后喊了谷雨她们进来,自己则回去了。 谷雨一进来,孟筱然便对她说道:“你们去准备些热水来,我想沐浴。” 谷雨犹豫了一下,姑娘这风寒刚好,这时候沐浴会不会有事啊? 春月脑子灵活,立刻说道:“我们多摆几个火炉放在屏风后面,这样姑娘沐浴时便不会冷了,也不用担心会着凉。” 也只能这样了,两人这便下去安排,孟筱然终于洗去了一身的黏腻,床上的被褥又让人换了,一身清爽地躺下时她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梦里的湖水冰冷刺骨,那感觉真的好真实,她到现在还记得,好在那只是梦而已,梦醒来她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没想到到了这里,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这么虚弱,从前她是个孤儿,即使生活艰难,她也没让自己生过病,因为她没有资本生病,可到了这里后,她竟病了多次了。 原来这次她又病了三天三夜,是因为当时的打击太大了么?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打击,这些事情,她应该可以接受的,不是么? 这三天,雪已经融化了,天又冷了一些,再过些日子就是腊八了,年节很快就来了。 孟筱然大病初愈,整个人还是有些无力,不过这几日她都在十分努力地养病,谷雨她们无论端来什么补汤她都喝了,补汤也确实有效果,很快她就感觉自己浑身有力气了。 她这么急切地想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是因为她想去查证一些东西,青枫说的那些话她虽然已信了大半,但是她还是不愿就这样放弃,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许这就是她此时的心态。 东方铄自她病好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他积下了太多的事要处理,这段日子,他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孟筱然想要查些东西也不容易,只能夜里行动了。 这一天晚上,她借口饭后消食在小圆子里散步,这里离东方铄的书房最近,她这几日已经试过,站在亭子的高处,可以清楚的看见东方铄院子里的情况,所以她等在这里。 夜幕降临时,果然有几个人影晃过,孟筱然定睛望去,有四个人,径直进了东方铄的书房。 孟筱然知道,他们回来了,于是她故意对跟在身边的谷雨说道:“我感觉有些冷,你去帮我把披风取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自从上次的事后,谷雨等人再也不敢忤逆孟筱然的意愿,虽觉得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妥,但她还是点点头离开了。 孟筱然见她离开,立刻掏出怀里的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这还是当初她去风花雪月楼,陈敬风替她准备的避息丸,幸好她还一直留着,这次总算派上了用场。 她施展了轻功快速飞到院墙上,又轻轻跳了下去,走到书房的背面,紧贴着墙根蹲了下去。 屋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这里离得远,她听得没那么清楚,但是太靠近了便容易被发现,她只能待在这里。 “主子,狗皇帝如今一天不如一天,身体已经彻底垮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不急,再等些日子,若是这几日他按耐不住动了沈家,咱们再行动也不迟,给各地的人送信去,先按兵不动,等我们消息。” “是!” “冯玉,你这段日子继续监视东方锐的情况,一有情况立刻汇报给我们。” 孟筱然一听到“冯玉”这名字,心便凉了一半,冯玉,果然是他们安插在七皇子身边的人,这么说果然是如青枫所说的那般,是他们故意用计让沈谦以为自己被七皇子的人带走,以此离间了沈谦与七皇子的关系。 如今七皇子开始处处打压沈家,或许就是因为冯玉的挑拨,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东方铄他们计划的,而自己真的再次被利用了。 孟筱然伤心欲绝,正欲离开,忽然又听到了叶春秋的声音,“少主,如今大势已定,不知少主从前答应我的事何时能兑现?” 孟筱然又停了下来,想要听一听东方铄曾答应他什么,又听叶春秋说道:“少主答应会取芳华为妻,日后少主成事,芳华便是皇后。” 纵使孟筱然心里一直很清楚,东方铄不可能会娶她为妻,但听到了叶春秋的话,她的心还是一瞬间坠落谷底,东方铄曾答应过叶春秋娶叶芳华为妻,那他对自己的那些承诺到底算什么? 欺骗么?孟筱然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悄悄地离开了,回到凉亭时,谷雨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看到她过来才放了心,“姑娘,你去了哪里?吓死奴婢了。” 孟筱然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看也没看谷雨,径直往前走,谷雨见状立刻跟了过去,“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孟筱然就这样走了回去,整个人像没有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谷雨跟在一旁心急不已,但无论她如何追问,孟筱然都不理不睬,回到屋子便将门关上。 “姑娘,姑娘……哎,这可怎么办?”谷雨有些焦急地在门口守着,这时春月也走了过来,“谷雨,发生什么事了?” 谷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姑娘说她冷,让我回来取披风,我将披风取了后发现姑娘不在亭子里,没一会姑娘回来了,但却像失了魂魄一般,也不跟我说话,回来就将自己关进屋子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月皱着眉,“是不是你走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谷雨摇了摇头,“这我哪里知道呢?哎,早知道就不该听姑娘的话只让我跟着,你那会也去了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咱们赶紧想想办法,若是让公子知道咱们照顾不周,我们俩难辞其咎啊。”春月一脸愁容。 谷雨也很着急,孟筱然在屋里坐着,将两人的话都听进耳中,不由嗤笑一声,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的关心自己?这两个丫头这会如此焦急,还不是因为怕被责罚。 而东方铄对自己呢?或许真的有几分情义吧,可这些情在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欺骗中早已消失殆尽,自己长久以来的煎熬和不舍都是一场笑话! 孟筱然坐了许久,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孩子气,何必要吓唬这两个丫鬟呢,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将屋里的灯点亮,对屋外的谷雨和春月说道:“你们俩去端些热水来,我要洗漱。” 谷雨和春月闻言俱是一喜,立刻下去准备,孟筱然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谷雨将她头上的发髻拆开,脸上抹上了上好的香脂,之后她便让两人退下,自己吹了灯睡了。 谷雨和春月以为她没事了,总算是放了心,而屋里的孟筱然却久久不能入睡,她睁着眼看着上方,脑中不断回想着自己跟东方铄认识以来发生的种种。 她第一次见他,那时她才刚来这里,被错认成丫鬟拉进一个府里,被府里的主人看见,是他替自己解了围,还请当时已经饥肠辘辘的自己吃了顿饭。 她本以为那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直到之后在相府再次相遇。 那个时候他还叫陆子卿,在相府数次有危难,都是他帮了自己,甚至为了自己不惜得罪当时正得势的四皇子。 孟筱然越想越疑惑,明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都说明了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可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利用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最痛恨被利用么? 在竹林里,她初次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时,便知道了当初在相府,甚至在风花雪月楼,都是他们在利用自己,他们想坐收渔利,所以便放任沈谦和自己的行为。 她可以原谅他当时是身不由己,可后来呢?为何又要利用沈谦对自己的感情来离间他和七皇子的关系,这是她不能原谅的。 或许这一次,他们的感情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吧?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决裂 孟筱然一夜未睡,想了一夜,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是时候该说清楚这一切了。 她起身后一切如常,只让谷雨去前面请东方铄过来,“若是他不在,你便跟伺候的人说,让公子今日回来后来我这里一趟,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谷雨点点头便去办了,而不出意料,东方铄果然不在,他一早便出去了,谷雨将情况跟孟筱然说了,她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白日里,孟筱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若要走什么都不用收拾,她当初就是只身前来,身上的衣服都是来了之后东方铄准备的。 这样也好,本来就什么没带来,走了也可以轻松地走,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这一天,孟筱然什么也没有做,就坐在窗前发呆,谷雨和春月见了都有些担忧,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她如此。 沈府这边,陈敬风已经离开回他的药庄了,沈谦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面前放在一本书,不过书页从一开始到现在却是丝毫没有动过,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青枫匆匆跑了进来,沈谦立刻抬起头,看着他,却见青枫摇了摇头,“公子,还是没有动静,不过这几日陆子卿似乎很忙,每日都是早出晚归,或许孟姑娘没时间呢。” 自从那日青枫按照沈谦的吩咐,将那些话跟孟筱然说了之后,孟筱然回去后便没了消息,他们一直派人在附近守着,可无奈那宅子被围得跟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打探消息了。 只是孟筱然回去后并没有像沈谦预料的那般与陆子卿决裂,已经过去了数日,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沈谦自然开始着急了。 青枫见他脸色不虞也有些担忧,“公子,你说孟姑娘会不会出事啊?” 沈谦皱着眉,“出事?出什么事?” “我那天将公子嘱咐的事都告诉她了,我看她似乎大受打击,若是她回去与那陆子卿撕破脸,陆子卿会不会恼羞成怒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啊?”青枫心里没底,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沈谦却摇了摇头,“那倒不会,陆子卿再怎么说夜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我担心会不会是陆子卿强迫她留下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实在不行咱们就硬闯吧,将孟姑娘带出来就是,我就不信他陆子卿还能如此霸道?” 沈谦一直皱着眉,“实在不行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今天晚上咱们便去看看情况,到时候见机行事。” 孟筱然等到了天黑,东方铄终于来了,他一回来便听到人禀报,说孟姑娘要见他,他便匆匆赶了过来。 屋里点了灯,孟筱然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东方铄进来时心里忽然突地一声响,他看着她的表情,有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然儿,你找我?” 孟筱然从她进来时便看着他,似乎是想看透他的心,可她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看不透他。 “子卿,我还能这样叫你么?” 东方铄闻言愣住,孟筱然的脸在昏暗中若隐若现,让他看不清此时她脸上的表情,他有些担忧地走了过去,看着她问道:“然儿,你怎么了?” 孟筱然站起身冲他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子卿这个名字更亲切一点,我能这样叫你么?”她再次问道。 东方铄只好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孟筱然点点头,绕过他走到了屋子正中,站在了油灯旁,她拿起桌上的剪刀仔细剪了一下过长的灯芯,火光更大了一些。 她忽然转过身看着东方铄,脸上的神色不明,“子卿,你还记得在竹林时你跟我说过的话么?” 东方铄闻言脸色微变,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孟筱然这样说话有种特别的意味,似乎是要跟他诀别一般。 孟筱然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你说过日后不管会发生什么,你定不会负我。”她说着不由轻声笑了,笑容里有一丝凄凉。 她看着东方铄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你是未来的帝王,在你身后应该是身份家世能够帮助到你的女子,而不是我这样一无所有的平民。” “然儿……”东方铄欲说什么,被孟筱然制止住,“子卿,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好么?”东方铄闻言没再说话,只是一脸担忧着急地看着她。 孟筱然又笑了笑,“其实我并不怪你这一点,纵使你以后会娶叶芳华为妻,我也不怪你,因为我知道这也是你迫不得已,你不可能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后,你的臣子也不会答应,所以我不怪你这点,只是有些伤心你骗我而已。” “可是我最难过的,却是你再次利用了我,你知道么?我想要的爱情就是那种纯粹而又简单的,我不想里面掺杂那么多,可是你我之间却有太多太多的杂质,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的大业,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利用一个与你相爱的女子,你就没有想过我知道后会不会伤心么?” 面对孟筱然的质问,东方铄脸色大变,他立刻上前抓紧她的双肩问道:“然儿,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你不要听别人乱嚼舌根,我没有利用过你。” 孟筱然凄然一笑,狠狠挣脱开他的桎梏,退后了几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么?” “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去欺骗沈谦,骗他我是被七皇子的人捉去并丢进深山?你知道沈谦对我的感情,所以你才这样做,你想要离间七皇子和沈谦的关系,无非是想砍掉七皇子的助力,让他孤立无援,这样对你们的大事更有帮助,是么?” 东方铄想要辩解,但一对上孟筱然洞悉一切又伤心欲绝的眼神,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子卿,我说过,若是你再利用欺骗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孟筱然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是真的伤心,这段感情她坚持到现在付出了真心,可最后还是不能走到最后。 东方铄见她这样,心疼不已,立刻上前想要像从前那样抱住她,却被孟筱然躲开,她擦了擦泪水,看着他说道:“子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也希望你能早日完成心愿。” 说完孟筱然便打算离开,刚走出屋子便感到身后一阵风,身体便从后面被人紧紧抱住,东方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儿,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么?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孟筱然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你不要这样,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也不要再执着了。” “不,我不让你离开,你不能离开我!”东方铄的手收得更紧了,孟筱然的身子被紧紧勒住,骨头都开始疼了。 院子里的下人全都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主子们在外面争执,她们可不敢出来。 孟筱然无奈只好用了内力,东方铄一个不备手臂被震开,孟筱然身体获得了自由立刻跑到了院子中央,警惕地看着东方铄,她知道他的武功远远高过自己,若是真的动武,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然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东方铄有些不能接受,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见他如此,孟筱然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冷着脸望着他说道:“东方铄,直到现在你还在问我为什么,你做的这些事情难道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然儿,就算我利用了你欺骗了你,可是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以后我会补偿你的,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孟筱然忽然惨然一笑,“东方铄,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而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 东方铄双眼赤红,他看着一脸决绝的孟筱然,心中伤痛不已,“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可以做到。” 孟筱然看了看他,过了许久才自嘲地笑了笑,“罢了,至今你还不明白我想要什么,不提也罢,我们好聚好散吧。” “若是我不让你走呢?”东方铄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孟筱然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此刻的东方铄一身玄衣站在台阶上,周身的气质已经大不相同,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相比,简直像变了个人,孟筱然看着他的脸,却再也看不到熟悉的模样。 孟筱然没有理会他,径直向院门处走,谁知东方铄却忽然大声吩咐道:“来人,将内院给看好了,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话音一落,孟筱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很快近在咫尺的院门口站了数个守卫,她愤怒地转身看着东方铄,“你一定要如此么?” 东方铄这时从阶梯上走了下来,慢慢走近她,最后停在了离她只有一米不到的地方,他叹了口气说道:“然儿,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你只要收回刚刚的话,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便立刻让他们下去。”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救场 孟筱然看着眼前的人,却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般,她嗤笑了几声说道:“你想软禁我是么?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东方铄脸色不是很好,他皱着眉头看着孟筱然,那神情十分冷漠,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两人最后竟会走到这样的境地。 “陆子卿,你这样做可就太不君子了些。” 一道声音响起,孟筱然和东方铄同时转头看向声源处,便看到了沈谦和青枫站在院墙上,沈谦一身月白长袍,在夜风中随风飘荡,更增添了一股飘逸之感。 孟筱然心中一喜,而东方铄的脸色却黑如锅底,他冷冷看着沈谦,“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谦嗤笑了一声,“陆子卿,你这里的守卫还真是森严,我跟青枫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闯了进来。” 话落音,便有一人匆匆跑了进来,跪在东方铄的身前说道:“主子,属下等人不敌,让这二人闯了进来,还请主子责罚。” 沈谦和青枫的武功造诣东方铄自然清楚,他挥挥手让人退下,冷笑了一声说道:“沈三公子不请自来,这是私闯民宅,你知道么?” 沈谦轻轻一跃,从院墙上飞落,青枫立刻跟在他身后下来,沈谦依旧是从前那般风流潇洒的模样,即使是在这样的寒冬腊月,他手里依旧拿了一把玉扇,时不时扇上几下。 他走到了东方铄的身前站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陆子卿,筱然不过是个弱女子,你这样对她是不是过分了些?” 东方铄闻言脸色一变,眼神如刀锋一般刺向沈谦,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我跟然儿之间的事情,与外人无关。” 沈谦手中的玉扇又晃动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晃悠到了孟筱然身前,挡在了她跟东方铄中间,“筱然是我的朋友,她的事自然跟我有关,她现在想要走,你识相呢就乖乖放她走,我们就不跟你计较,若是你非要动武,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东方铄闻言不由放声大笑了几声,“你不客气?沈谦,你还当这里是你们沈府呢,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可知道今日你们来,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们有去无回!” 沈谦闻言挑了挑眉,冲着东方铄邪魅一笑,“哦,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说时迟那时快,沈谦身影一闪,如一阵风一般袭向东方铄,东方铄见状立刻飞身退后一丈远,从腰间抽出一根软剑,与沈谦颤抖起来。 孟筱然这才知道,原来沈谦手里的那把玉扇竟是他的武器,他便是拿着玉扇与东方铄打斗。 “青枫,你们怎么来了?” 青枫这时也走到了孟筱然身边,于是孟筱然便问了他,青枫眼神微闪,而后说道:“前些日子我跟你说了那些话后便有些不放心,我告诉了公子,公子责骂了我一顿,之后便担心姑娘会出事,没想到这么巧,今夜我们闯进来就看到陆子卿拦住你不让你走。” 孟筱然现在心思都在那打斗的两人身上,也没去看青枫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听他这样说便点点头,也没去多想。 沈谦的武功很高,这一点孟筱然一直是知道的,就连自己也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徒弟了,可东方铄的武功照样不弱,这一点她通过两人痴缠许久也算是看出来了。 青枫对自家公子的武功也放心的很,所以他丝毫不担心,可就在此时,意外却发生了,沈谦忽然从高空坠落,似乎是受了伤,青枫大惊立刻飞身上前接住了他。 孟筱然也赶紧跑了过去,却见靠在青枫怀里的沈谦胸口一大片血红,她转头看着缓缓落地的东方铄,此时他手里的剑尖上有鲜红的血低落。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青枫是真的着急了,他看着沈谦胸前的血,眼眶发红。 沈谦忽然朝他眨眨眼,青枫微微一愣,立刻知道自家公子应该无大碍,总算是放了心,这时沈谦强撑着一口气,对东方铄说道:“你不要高兴地太早,若不是我前段时间中了毒,身体损耗过大,我不可能输给你。” 孟筱然闻言才明白过来,原来沈谦是受那毒素所害,所以武功才大不如从前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便一阵内疚,她转身看着东方铄说道:“够了,你不要让我恨你!” 东方铄看了一眼沈谦,又看着她,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冷笑着说道:“原来你要离开我,是因为沈谦,你说你爱我都是假的吧,你早就爱上了沈谦了,所以才千方百计找各种理由要离开我,对么?” 孟筱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中满是被羞辱的愤怒,眼中瞬间蓄满了泪,“你竟然这样想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眼中的泪压下,而后看着他冷笑道:“既然你这样想,那就这样吧,你放我们离开,我们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东方铄刚说完那句话便后悔了,此刻看着他们三人一起离开,连阻拦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三人刚走到门口便受到阻拦,孟筱然本以为还要恶战一场,谁知身后的东方铄这时候忽然发话,“让他们走!” 孟筱然闻言身形一顿,眼里又有了泪意,最后她吸了吸鼻子,对青枫点点头,三人一道离开了。 东方铄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孟筱然一点一点远离自己,那一瞬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空了,钝钝的痛在心中蔓延…… 他心里清楚,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孟筱然了,那些曾经的美好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青枫扶着沈谦,还要警惕着四周,自然有些顾不过来,孟筱然便走过去扶着受伤的沈谦,对青枫说道:“我来扶着他,你护着我们。” 青枫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知道他肯定求之不得,于是便将沈谦交到孟筱然手中,他则抽出了背后的剑,警惕周围。 三人最终平安无事地离开了,孟筱然最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大门一眼,眼里有些难过和不舍,沈谦此时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若细细去看,便能看出他眼中的紧张。 最后孟筱然还是转回了头,眼中已经换上了坚定和决绝,沈谦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因为沈谦受了伤,三人便连夜赶去了陈敬风的庄子里,此时已经是深夜,陈敬风已经睡下了,听到声响后立刻起身,看到靠在青枫怀里的沈谦时立刻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 青枫哭丧着脸说道:“公子与陆子卿打了起来,被他刺了一剑。” 陈敬风闻言一脸诧异,“什么?沈谦竟还被他刺了?怎么可能?”他还欲说什么,便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轻轻抓住,他轻轻一瞥,看见了沈谦的手,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便没再多说,让青枫扶着沈谦进了屋子,自己则去取了药箱来。 沈谦的伤并不重,看着流的血多,但实则并未伤到要害,陈敬风替他包扎时,沈谦冲他挤挤眼,低声说道:“帮我,出去将我的伤说得越重越好。” 陈敬风瞪了他一眼,手下一个用力,沈谦疼得龇牙咧嘴,陈敬风这才住手,冷哼了一声,“你这小子,苦肉计越用越上瘾了,让我陪着你一起演戏骗我妹妹!” 沈谦讨好地笑了笑,“你难道不希望我跟筱然在一起?我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了解,若是我娶了她一定会一心一意,绝对不会辜负她。” “哼,若不是看在你为人可靠,家财万贯的份上,我才不放心将我妹妹交给你,心眼多得比针眼都多!”陈敬风不忿地说道。 “好好好,好兄弟,你帮了我这次,日后再也不会用这招了。” “你自己说的啊,下不为例!”陈敬风将他胸口的伤口包含,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孟筱然和青枫守在门外,看见陈敬风出来便立刻走上前,“大哥,沈谦没事吧。” 陈敬风此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沉重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说道:“差一点就刺进了心脏,太险了,他失血过多,这会已经睡下了,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我夜里会来守着他,以防他伤口感染而发热。” 孟筱然一脸担忧地点点头,“那就辛苦大哥了,明日换我们来照顾他。” “好了,你们都下去睡吧。” 青枫听他说得这样凶险,心又被提得老高,他神色焦急地盯着陈敬风,见他悄悄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他这才放了心。 前院的声响,魏雪她们自然也听到了,她跟霓裳都穿好了衣服走了过来,魏雪刚进来就听到了陈敬风的话,立刻担忧不已。 她走上前看着陈敬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陈大哥,沈公子没事吧?” 陈敬风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站在一旁的孟筱然一眼,见她此时目光也放在了魏雪身上,他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凶险但我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伤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至于其他的只能再看了。” 魏雪听了担忧不已,眼中已经不由自主盈满了泪,孟筱然看着她这样心中不忍,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陈大哥可是神医呢,有他在,沈谦肯定会没事的。” ------------ 第一百六十章 霓裳的敲打 魏雪点点头,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身子,孟筱然有些愣住,落空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魏雪疏离的模样,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最后三人一起回了内院,霓裳将孟筱然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将她的床铺好,又去厨房生了一个火炉过来,屋里总算是暖和了。 霓裳看着孟筱然情绪有些低落,以为她是因为刚刚魏雪的态度才如此,刚刚在前院,霓裳将魏雪的动作都看进眼里,心里对魏雪更是不满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对孟筱然说道:“姑娘不必在意魏雪的态度,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她,怕是也没有再将你当做姐妹了,你又何必在乎她?” 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霓裳见状脸一红,有些懊恼地说道:“姑娘,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我知道你跟她感情很好,我这样做有挑拨离间之嫌,你就当没听见吧。” 孟筱然笑着摇摇头,“霓裳,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回来后也感觉到魏雪对我的态度有了变化,可是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做了什么让她误会了么?” 霓裳听她这样说,不由笑了笑,“姑娘难道看不出来她对沈公子的心思?” 沈谦? 她自己看出来了,魏雪喜欢沈谦,这一点她早就知道,见她点头,霓裳便继续说道:“之前姑娘失踪了许久,沈公子为了找姑娘吃了很多苦,有一次不知是在哪里听说了姑娘的消息,又捡到了姑娘的外衣,沈公子以为姑娘遇害了,气急攻心吐了血,青枫将他带来了这里,当时我便看出魏雪的不对劲,见她私底下常常眼中含着恨意,我猜想她恨的应该便是姑娘你了。待到了后来,沈公子中了剧毒回来,魏雪十分担心,青枫不在的日子她便照顾沈公子,我私下观察了她,姑娘回来时她没有半分欣喜,看着你的眼神也很奇怪,总之霓裳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想让姑娘看开一些,或许魏雪不值得你再如此用心了。” 孟筱然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谢谢你,霓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霓裳走后,孟筱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是红颜祸水,没想到她跟魏雪之间的姐妹情竟敌不过沈谦的魅力,这么快就消失殆尽了,孟筱然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 对于魏雪,若说她是真的有多深的感情那倒不见得,初见时她给自己的感觉跟小翠很像,对她好,与她结拜姐妹,都是出于对小翠的愧疚,可是她终究不是小翠啊。 小翠那么善良,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甚至对自己的身份也从不过问,那样善良美好的小翠,怕是这世上再难寻到了吧?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孟筱然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想着东方铄,沈谦,小翠以及魏雪,脑中思绪纷繁复杂,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待到外面的天微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外面有声响时,孟筱然便起身了,一夜没睡好,她眼底挂着两团青影走了出去,洗漱好后,霓裳招呼她去前厅用早膳。 因为在庄子上,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用饭都是坐在一张桌子,陈敬风看孟筱然整个人都蔫蔫的,便关心地问道:“妹妹,是不是昨天没睡好,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孟筱然笑了笑,“没事,就是夜里有些兴奋睡不着。” 陈敬风没再多问,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太多,她肯定睡不好,这也可以理解,桌上的几人各怀心思吃了早饭。 孟筱然四下看看没有见到青枫,有些奇怪地问道:“青枫呢,怎么没看到他?” 陈敬风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最近沈家出了很多事,沈谦这时候又受伤了,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们收拾,青枫一大早便去处理了。” 孟筱然闻言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不用说,七皇子现在肯定在拼命打压沈家,难道屹立几代近百年的皇商沈家,真的要倒台了么? 桌上的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伤感之色,皇商沈家,那可谓红极一时,没想到也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饭后,陈敬风让孟筱然将厨房里熬好的燕窝粥给沈谦送去,孟筱然想了想没有拒绝,霓裳将燕窝粥准备好递给了她。 孟筱然走到门口时发现门并没有关,她轻声走了进去,看到此时沈谦已经醒了,正靠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孟筱然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心里有些难过,他应该也很伤心吧,辉煌了这么久的沈家竟然在他手中败落,这一切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想到此,她心里更加内疚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沈谦抬起头看到是她,立刻笑了,孟筱然走到床边,将燕窝粥放在一旁,“这燕窝粥是霓裳特意为你熬的,你趁热吃点吧。” 沈谦看了一眼放在身侧的燕窝粥,有些无奈地笑笑,“我是想吃,可如今我浑身都提不起劲,手也没力……” 若不是因为沈谦真的病了,孟筱然都要以为他是故意如此说了,最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燕窝粥端了起来,自己坐到了床边的矮凳上,看着他说道:“既然你没力气,那我来喂你吧,希望你能快点恢复。” 沈谦计谋得逞,心里得意不已,脸上满是笑意,孟筱然十分仔细地将燕窝粥吹凉再一口一口送进沈谦嘴里,一碗燕窝粥吃完,孟筱然总算松了口气,再不吃完她就要撑不住了,沈谦一直用他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实在让她招架不住。 两人的这番动作,被站在门外的魏雪全部看进眼里,在她看来,此时的孟筱然就是在与沈谦眉目传情,她紧紧握着双拳,眼中满是嫉妒。 霓裳刚好路过,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咳咳。”霓裳故意轻咳两声,魏雪立刻收起脸上的恨意,有些尴尬地看着霓裳笑了笑。 霓裳对她淡淡一笑,“魏雪姑娘,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能跟我过来么?” 魏雪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霓裳将魏雪带到院子外的一处药圃前,这里十分隐秘不怕被人发现,霓裳转过身看着魏雪,说道:“魏雪姑娘,这段日子我看着你一天天的变化,真替你高兴。” 魏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明白了霓裳的话,她说的应该是自己的脸,魏雪忍不住摸了摸原本满是伤痕的脸,此时上面已经光洁滑嫩,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霓裳继续说道:“我记得魏雪姑娘当初过来时,脸上的疤痕十分狰狞,陈大哥用了无数珍贵的药材炼制的玉容膏,在世面上千金难得的玉容膏也任你使用,那之后陈大哥又费尽心思、呕心沥血,总算研制出能够治好你脸上疤痕的药……” 魏雪不愿意听到别人再提及她毁容的过去,她越听越难受,皱着眉头打断了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霓裳被打断了话,也不气恼,她笑了笑说道:“你似乎忘记了是谁救了你,陈大哥是一个,但是你最该感恩的人是孟姑娘,而不是沈公子,若没有孟姑娘,你恐怕至今仍是风花雪月楼里一个被毁了容而无人问津的琴师。” “够了,你住嘴!”魏雪恼羞成怒,面目有些狰狞地看着霓裳。 霓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魏雪,你整日怨天尤人,你因为嫉妒而对孟姑娘生恨,你怕是早已忘记了她救你的情意,可是这一切又怎么怪得了她,沈公子深爱着她,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你以为若是没有了孟姑娘,沈公子就会高看你一分?想当初郁京城多少名门闺秀都仰慕沈三公子的才情容貌,上门说媒的怕是都踏破了沈府的门槛了,可是沈三公子却一个也看不上,我不认为他会看上你。” “你!”魏雪被说得满脸赤红,她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瞪着霓裳,眼中满是怒火。 霓裳自小在相府长大,更是曾经相府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魏雪此时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爱嫉妒的丫头,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本来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可是这魏雪越来越不知所谓,她不得不敲打一番,省的生事。 魏雪流下屈辱的泪水,她恨恨地说道:“霓裳,你也不过是这庄子里一个下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再不济也是孟筱然的结拜姐妹,也算是陈敬风的妹妹,我也算得这庄子上半个主人,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说我?” 霓裳听她这样羞辱自己,秀气的脸也变了颜色,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谁跟你说霓裳是下人?” 两人听到声音都不由转过头,便看到陈敬风脸色铁青地站在不远处,看模样应该是刚从山上采药回来,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霓裳没想到他会替自己说话,瞬间红了眼眶,她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出异常,而陈敬风这时候又走近了几步,他皱着眉头看着魏雪,心里十分复杂,没想到他心中那个善良纯洁的姑娘竟已变成了这幅模样。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撕打 “霓裳是我们的家人,不是下人,希望你以后记住这一点。”陈敬风缓缓地说出这句话,魏雪一脸难堪地站在那里,霓裳则是心中一暖。 家人,他竟说我是他的家人?霓裳脑中心里再也没有其他,只有这句话在反复回荡。 “陈大哥,我……”魏雪想要解释,但陈敬风却没有理会他,只见他看了霓裳一眼,说道:“走吧,进去吧,我刚采了药,你帮我收拾一下。” 霓裳这才回过神,“哦……我这就来。” 见到两人离开,魏雪又恼又恨,若不是霓裳好好的拉自己来说这些话,她又怎么会被陈大哥责骂? 自此,霓裳和魏雪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每日见面都是互不理睬,这都是后话。 沈谦的“伤”让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几天里,青枫一直没回来,而陈敬风又总借口要研制新药丸不能照顾沈谦,所以这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孟筱然的身上。 孟筱然本不想理会,奈何沈谦这人本就挑剔,有一天魏雪抢着端了燕窝粥送去他屋中,最后却被他冷言冷语赶了出去,最后孟筱然只好在魏雪愤恨的眼神中被霓裳推了进去。 对于魏雪的转变,其实孟筱然并没有多少难过,她只是一开始有些受伤,后面也想通了,或许是她没有摸透魏雪的真正品性吧,女孩子一嫉妒起来还是有不少人容易走入极端。 不过她倒是不后悔当初救了她,至少在风花雪月楼时她们的感情都是真挚的,这便足够了。 孟筱然看着沈谦满脸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他受了重伤的模样,她喂他喝完一碗参汤后又将一旁的药端起来,“快把药喝了吧。” 沈谦一看到那碗药就皱了皱眉,这几日每日三餐都要喝一碗苦得要死的汤药,他有些不情愿。 孟筱然看到他这模样心里哼笑了一声,“怎么了?这可是大哥吩咐的,直到你伤好了,每日都要喝上三副。” 沈谦十分怀疑是陈敬风故意整自己,否则怎么一连喝了几日的药还要继续,而且这药还苦成这样? “沈谦,你还记得当初让我喝药时的模样么?那时候你可是振振有词,告诉我不喝药病就好不了,怎么到了你自己也不行了?”孟筱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最后咬着牙端过孟筱然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孟筱然诧异地看着他,见他眉头紧皱着,她赶忙端了一杯茶递过去,沈谦也是立刻接了过去喝下,总算将嘴里那股恶心的味道压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一旁的孟筱然,一抬头便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过了一会他终于反应过来,他自己这几日一直装做双手无力,让孟筱然喂自己喝粥喝药的,这会岂不是露馅了? 孟筱然拿着托盘将两只脏碗装好,而后对沈谦说道:“我看你也恢复了不少了,以后喝药吃饭都可以自己做了吧,我先去忙了,午膳时再过来。” 沈谦胸口的伤本就是皮肉伤,陈敬风用了最好的伤药,他早就没事了,不过是为了多享受几日孟筱然的照顾,所以才故意装成这样,如今既然已经被识破了,他也没必要再躺床上了,反正伤已经好了。 陈敬风进来时看到沈谦已经起身,衣服也穿戴整齐了,他不由嗤笑一声,“怎么,不装病了?” 沈谦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回来的正好,我要回城了,东方锐这几日怕是就会有行动,我要回去应付他。” 陈敬风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郑重地对他说道:“你要当心,虽说你们早有准备,但他毕竟是皇子,皇室中人翻脸无情,你们要小心一些,一有事情便通知我。” 沈谦点点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筱然就交给你了,我在你庄子外留了暗卫,你一定要看住她,不要让她离开你的庄子,如今城里乱的很,怕是不久就要变天了,她在这里安全一些。” 陈敬风点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你安心做事,结束后咱们再一起把酒言欢。” 沈谦走了,陈敬风找到孟筱然,对她说了这个消息,她有些诧异,但随即便了然了,如今他们沈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这个家主躲在这里休养了这几日已经不错了,只是他的伤…… “大哥,沈谦的伤那么严重,才休息这几日就能离开了么?会不会有危险?”孟筱然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陈敬风微微愣住,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帮沈谦演戏,故意夸大其词,这会自然也不能说漏嘴了,他轻咳了两声说道:“他恢复地不错,只是暂时还不能动武,我已经嘱咐他了,他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孟筱然这才放了心。 沈谦离开了,庄子里也清净了许多,孟筱然不用每日照顾他,而魏雪也不必每日煎熬,气氛也和缓下来。 孟筱然最近对药草十分感兴趣,于是每日便跟着陈敬风一起上山采药,或是在药圃里帮忙侍弄他的那些药草,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只是此时庄子里的三个女人之间的气氛却十分微妙,魏雪对孟筱然的不满和嫉妒已经摆上了台面,所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装什么姐妹情深,如今两人见面基本是互不搭理。 而霓裳与魏雪则是撕破了脸,霓裳本来性子隐忍,但在庄子上待久了,原本被压抑的性格便释放了,魏雪每次见到她都是横眉冷对,次数多了她便受不了了,终于在某一天爆发了。 这一日上午,孟筱然和陈敬风一起上山采药去了,庄子里只有霓裳和魏雪,还有痴傻的胡婶子。 魏雪这次又一次冷言冷语讥讽了魏雪几句,正在院子的井边洗菜的霓裳终于忍不住,“嚯”地一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扔下了手里的菜。 “魏雪,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若是你再如此纠缠不休,休要怪我不客气!” 魏雪先是被她这气势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嗤笑一声,“你对我不客气?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别以为陈大哥说了你是家人,你就当真了,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就是个下人,每日做着下人做得事,不是么?” 霓裳被她说得脸色涨红,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我每日做着下人的事又怎样?总比你好,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孟姑娘还时常去厨房做饭,你呢,每日只知道躲在房里,庄子里的事一概不管,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前我不过是同情你,觉得你一个姑娘家自小被害,又毁了容,所以才对你多加照顾,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主子?也不回去照照镜子,想想自己是什么来历,你也配?” 魏雪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脸色青红交加的,再对上她鄙夷的神情,瞬间失去了理智,扬起手便冲上去,把她当初在风花雪月楼里的泼辣性子使了出来。 霓裳从前一直是温和大方的性子,但并不说明她不泼辣,看着魏雪冲上来,她不过是愣了片刻,之后立刻上了手,与魏雪揪打在一起。 女人之间打架,无非是扯头发抓脸,两人的发髻不一会便乱成一团,脸上也都挂了彩,霓裳在庄子上锻炼了这么多日子,力气要大了许多,很快便占了上风,将魏雪压在地上,骑在她身上。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胡婶子这时也跑了过来,帮着霓裳一起捶打魏雪,嘴里还不住喊着,“坏女人,让你欺负我家小翠,打你打死你……” 陈敬风与孟筱然采药回来后便看到这样乱作一团的场景,两人都诧异地睁大眼睛,愣了片刻后,孟筱然赶紧跑了过去,费力将胡婶子拉开,又将缠在一起的两人分了开来。 霓裳此时已恢复了冷静,她有些尴尬地低垂着头,不敢看人,陈敬风这时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两人,此时她们衣服被撕得不成样子,好在如今是冬日,衣服穿得厚,不至于失礼,只是两人发髻凌乱,脸上都挂了彩,看起来都狼狈得很。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打起来了?” 魏雪委屈地直掉眼泪,霓裳也低头不语,而胡婶子又是个痴傻的,哪里知道回话?一时间也没有人能说出事情的缘由。 最后孟筱然看不下去,将两人拉进了内院,什么也没说,只去厨房端了热水给她们,让她们自己洗漱好再出来。 陈敬风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伤药,两人梳好发髻,洗干净脸,又涂了药,这才来了前厅。 此时陈敬风与孟筱然都坐在那里,陈敬风脸色很不好,孟筱然其实心里倒是有几分猜测,不过一切还是要问过当事人才能下结论。 “你们谁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敬风发了话,霓裳面色不虞地站在那里,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陈敬风见她如此知道也问不出话来。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魏雪身上,问道:“魏雪,你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姐妹情断 魏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委屈,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霓裳姐姐,她忽然就发了疯一般冲上来打我。” 说着又掉下来几滴泪,看起来十分可怜,霓裳听她如此颠倒黑白,立刻抬起头来,怒瞪着她,孟筱然心下明白,怕是魏雪说的不尽是事实。 看着她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孟筱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白莲花,在现代,白莲花就是用来描述这种惯会装无辜的女子。 陈敬风看着霓裳愤愤不平的模样,于是问她,“霓裳,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霓裳并不傻,也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人,刚刚不过是因为在心中喜欢的人面前丢人,心里懊恼罢了,此刻被魏雪如此颠倒是非说了一通,她气愤不已,陈敬风一问,她便说了。 “自从上一次我敲打了魏雪几句后,她便记恨上我,每次见面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冷言冷语的讽刺,今日陈大哥和姑娘去山里采药,我在院子里洗菜,她便又过来讽刺我,我实在气不过就跟她争吵了几句,她恼羞成怒便冲过来打我,事情就是这样,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半句虚言,若是我说谎,便叫我天打雷劈!” “霓裳!”孟筱然立刻出言打断了她,“好好的发这种毒誓做什么?” 霓裳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她看着孟筱然说道:“姑娘,我实在是看不过魏雪的嘴脸,姑娘救了她,将她带出了烟花之地,还让陈大哥治好了她的脸,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一副大家都对不起她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她将自己当成了千金小姐,来到庄子里,除了沈公子有事时她来帮忙,其余时候皆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讥讽我是下人,那她也不是我主子啊,所以从今天开始,霓裳我做的饭只做陈大哥、姑娘还有我和胡婶子的,衣服我也只洗咱们四人的,她的事我一概不做,她算是什么主子,凭什么要我这个下人伺候她?” 孟筱然听着霓裳的话,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阵痛快,看来自己对于魏雪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还是有所不满的,如今霓裳替自己说了出来,她也算是出了口气。 但魏雪一直将霓裳当做下人,这一点她从来不知,她抬眼看着魏雪,见她脸色十分精彩,既尴尬又羞愤,看来魏雪所言非虚了。 陈敬风有些头疼,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女子之间的争端,没想到这么麻烦,而今日之事他在内心里也觉得魏雪有些过分了,但若真要像霓裳那样做,怕是矛盾更加激化了,这似乎也不好。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孟筱然,用眼神寻求她的意见,孟筱然也很无奈,她也没有这样的经验啊,可这事说起来自己也脱不开关系,她心里暗暗叹了气,看着两人说道:“霓裳,对于我们来说,你是家人,可不是什么下人,今后这庄子里的事呢当然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做,我们大家分工,可好?” 霓裳闻言脸有些红,她看着孟筱然说道:“姑娘,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她一听孟筱然说分工便有些后悔,生怕自己刚刚说的话让孟筱然误解了。 孟筱然笑了笑,“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但你说的确实也是事实,这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都让你一个人做确实辛苦了些,我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沈谦也走了,我平日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这样,以后每日的午膳晚膳我来做,早膳和洗菜霓裳你来负责,至于衣物,就魏雪来洗,大哥要忙着采药和制药,这些事情就不必让他劳累了,我们三人分担一下,你们觉得呢?” 她这样的分配很公平,庄子上的事本来就不多,三人分的活也不是很多,霓裳觉得自己刚刚那样说太小家子气,这会正尴尬自责呢,而孟筱然则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魏雪心里十分气愤,她觉得眼前的三个人分明是一伙的,都在欺负她一个人,霓裳说了那番话无疑是狠狠打了她的脸,而自己曾经的好姐姐竟然丝毫不替自己说话,还认同了霓裳的话,开始分配任务。 她怒火中烧,看着面前的三人,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不用了,你们都是一家人,就我是外人,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外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今天就走,省的碍你们的眼!”说完她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留在前厅的三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孟筱然才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她吧,希望能劝得住她。” 孟筱然走进魏雪的屋子里,见她正在收拾包袱,心里有些无奈,“魏雪,你真要这样么?” 魏雪闻言动作一顿,而后又继续收拾,看也不看她,孟筱然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郁闷,她走到魏雪身旁,拦住她收拾东西的手,冷声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魏雪甩开她的手,冷笑了一声,“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什么姐妹情谊,你不知道么?”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被她这样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孟筱然心里有些难受,她盯着魏雪问道:“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么?就因为沈谦,你就忘了我们之间歃血为盟的姐妹之情?你忘记我们结拜时说过的誓言么?” 魏雪嗤笑了一声,看着她说道:“若是我们永远都是待在风花雪月楼里,或许我们还会依旧是好姐妹,可是你让沈公子故意接近我,带我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变了。” “开始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会有今天,可是这一切渐渐都变了,沈公子他不知道,可你不知道么?自从他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后,我便爱上了他,我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魏雪说着又有些凄然地笑了笑,“可他的心里只有你,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思后甚至丝毫不顾及我的颜面拒绝了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失踪了,沈公子也跟着疯了,我从未见过他这样,为了你他跟失了魂魄一般,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天的消瘦,你叫我如何不恨你?”魏雪说着忍不住流了泪。 她吸了吸气又接着说道:“后来他们去找你,这一去就是一月有余,可回来时,他却是中了剧毒,你知道我每日看着他被剧毒折磨,昏迷中低声**的时候,我有多心痛么?” “他本是天上的明月,可为了你却坠入了凡尘,还受了这么多苦,所以我恨你,恨你得了他的心却从不珍惜,恨你永远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 说到最后,魏雪的脸上浮现了阴狠之色,她看着孟筱然说道:“是,你是我的恩人,是你救了我,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忘恩负义,对不对?可我最受不了的也是你这副嘴脸,口中说着将我当做姐妹,可你心里真的有当我是妹妹么?你不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不对你感恩戴德就是忘恩负义?” 孟筱然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里有些感慨,同时也有些无奈,她看着魏雪有些狰狞的脸,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忘恩负义?那我要怎么认为你呢?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魏雪被她满是嘲笑的语气弄得愣住,孟筱然接着说道:“魏雪,我曾经是真心将你当做我的姐妹,对你我一直都是真心的,但是我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你既然已经对我没了情意,我自然也不会硬往你跟前凑,至于沈谦,他喜欢我,而你喜欢他,所以你便恨上了我,这一点恕我没有办法苟同。”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沈谦对你无意这件事你也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就不愿意了,他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所以我觉得你这样恨我怪我我很无辜,你就因为这些而忘记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我很难过,因为这也说明了当初你在与我结拜时并没有那么真心,或许对你来说,那不过是一场过家家一般的儿戏罢了,对么?” 魏雪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孟筱然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十分难过,更加后悔自己当初看错了人,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魏雪见状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你……你要做什么?” 孟筱然哼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说着她将用匕首将自己的裙摆割下一块,而后说道:“古有割袍断义,今日咱们不妨也学上一回,咱们曾经结拜姐妹之情便如这块布料一般。”说着她放开了手里拿着的那块布料,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魏雪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会留你,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你还是可以来找我们。”说完她就走了。 魏雪看着地上那快被割裂的布料发了一会呆,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想要甩掉心中的异常,如今不离开也不行了,她是骑虎难下了,只好继续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最后拿着包袱走了出去。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遣散下人 霓裳与孟筱然都去厨房忙去了,陈敬风站在院子里,看着魏雪背着包袱出来,他无声叹了口气,看着魏雪走近后,他喊住了她。 “魏雪,你一个人今后要多加小心。”他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她,“这点钱你收好,会派上用场的,还有这把钥匙。” 魏雪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把钥匙,陈敬风解释道:“这是我在郁京城云林巷里的一处小院子,你去了就住在那里吧。” 魏雪闻言有些感动,最后她接过了陈敬风手里的钥匙,“谢谢你,陈大哥。” 陈敬风将魏雪送出了庄子,又替她去周边的人家租了一辆马车,并替她付了银子,看着马车沿着官道渐行渐远,他才叹了口气回去了。 霓裳这会心里十分忐忑,孟筱然从魏雪那里出来后脸色就不是很好,她有些惴惴不安的,“姑娘,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自责。”孟筱然冲她笑了笑,继续手里炒菜的动作。 霓裳心里还是很自责,魏雪走了她也知道,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若不是因为我的冲动,魏雪也不会离开,你们也不会决裂。” 孟筱然转头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跟她之间的问题早就有了,今日不过是一个契机,若没有你,我们迟早有一日也会如此,所以不怪你,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一来也好。” “姑娘真的不怪我?”霓裳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孟筱然摇摇头说道:“好了,别担心了,快点做饭吧,再不做好咱们都要饿了。” 霓裳见状总算是笑了,心里也是重重松了口气,两人继续忙着准备有些迟到的午膳。 魏雪坐在马车上,此时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样冲动地离开,如今就算有陈敬风给的宅子和银票,她一个女子在外生活肯定会十分不便,可她已经走了,总不能再厚着脸皮回去吧? 马车按照陈敬风的嘱咐停在了郁京城里的云林巷,魏雪拎着包袱下了马车,这巷子十分幽静,周围看起来也不是特别豪华,看样子住的都是些普通百姓。 魏雪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最后走到门前,用陈敬风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走进院子里便有些失落,只是个一进的小院子,里面十分简陋,也有些脏,看来她要好好打扫一番了。 她关上了院门,一转身却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痛,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觉。 魏雪再次醒来时是睡在一张精致的大床上,她撑着手臂想要起身,感觉到后颈一阵疼痛,她伸手揉了揉后颈。 这时门被推开,魏雪朝着门口望去,看到一身白衣,如芝兰玉树般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醒了?”东方铄面含笑意地问她。 魏雪脸不由一红,除了沈谦以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俊秀的公子,但是她还没有被娇羞冲昏头脑,愣了片刻后便问道:“你是谁?为何将我抓到这里来?” 东方铄笑了笑,“我知道你刚刚从陈敬风的庄子上离开,你在风花雪月楼时是琴师,孟筱然跟你关系很好,听说还义结金兰,以姐妹相称?” 显然东方铄并不知道两人在药庄时已经断绝了姐妹情,而魏雪听到这话时也有些尴尬,东方铄发现她面色不对,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 “能告诉我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么?今日你为何独自离开?” 魏雪不傻,她才不会傻傻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她有些警惕地看着东方铄,“你问这些做什么?” 东方铄忽然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风花雪月楼时因为容貌丑陋受尽欺辱,是沈谦救了你离开,替你赎身,你应该很喜欢沈谦吧,呵呵,英雄救美人,更何况沈谦是这样的人才,想必很难有女子不爱上他吧?”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魏雪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满脸浅笑的男子,不明白为何他会知道地如此清楚? “我想告诉你,若是你今后听我的吩咐,我可以让你如愿以偿。”东方铄缓缓说出这句话。 “如愿以偿?你……你能让我如愿以偿什么?”他说的话让魏雪心中一动,隐隐有些期待,但她还是不确定他能满足她什么心愿。 东方铄看了她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还不清楚么?我能让你得到沈谦。” 这个诱惑太大,魏雪自然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她没有多思索一会便抬头看着东方铄,“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果然鱼儿上钩了,东方铄笑了笑说道:“很简单,你先回你刚刚的院子住下,过几日你听我吩咐,我自然会告诉你要去做什么。” “好……” 魏雪入夜后被悄悄送了回去,她惊奇地发现院子已经被收拾好了,还有两个丫鬟在院子里,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刚刚那位年轻的公子做的,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反正她如今已经替他做事了。 此时的沈家,气氛十分凝重,沈谦站在正院里,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他召集过来,乌央央地站了一百多号人,沈谦神情有些凝重。 他看了看众人,而后说道:“今夜将大家叫来这里,我想你们也很清楚是为什么?如今沈家危在旦夕,我也不想连累大家,今日我便将所有人的卖身契还给大家,是走是留大家自己决定。”说完他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沈三是府里的老人了,自小跟着沈谦的父亲沈誉,此时他也是满脸的沉痛,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卖身契走上前,“刚刚公子已经说了,今夜我们把卖身契还给大家,自此以后你们就与我们沈府没有关系了,大家是走是留全凭自愿,下面我喊人名,大家一个一个上来领卖身契,张来福……” 众人一个一个上来领走了自己的卖身契,脸上有欣喜也有复杂,能够获得自由身,再也不必做奴隶,这自然是高兴的事,可离开沈家这样的好主家,众人也十分难过。 沈谦每人又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让众人各自去找营生,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去,最后还是有二三十人留下来了不愿离开。 沈谦与管家沈三对视了一眼,最后沈三说道:“各位,如今的沈家今非昔比,或许很快就会被朝廷降罪,你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了。” 众人一听纷纷跪倒在地,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说道:“公子,我沈长生生在沈府,老爷和夫人对我们恩重如山,沈府便是我的家,我们不会离开的。” “是啊,公子,我们不走……”众人纷纷应和。 沈谦有些动容,沈三已经抹了把眼泪,他看了一眼沈谦,见他点头,于是他对跪在地上的众人说道:“好,大家都起身,既然你们愿意留下便留下吧,沈府不会亏待大家的。” 第二日一早,府里的众人便陆陆续续背着包袱行囊离开了,周围的街坊四邻都议论纷纷,私底下都在传言说沈府要倒了。 偌大的沈府如今只剩下了二三十人,立刻显得冷清起来,沈谦此时与管家沈三坐在了一起,他想了想对他说道:“沈三,你带着留下的人赶紧离开,去云州。” 沈三立刻站起身,摇摇头说道:“公子,老爷和夫人走时嘱咐过老奴,要老奴好好守住沈府,照顾好公子,如今沈府处于危难之中,老奴怎么能离开?” 沈谦看着他笑了笑,“沈三叔,我知道你不愿意走,但是你放心,我们沈家是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云州那里有处宅子,是我们沈家的,你带着大家过去,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会过去。” “公子,你说的事真的么?”沈三还是有些不相信,但沈谦却是一脸自信,笑着说道:“沈三叔,我什么时候诳过你?” 沈三这才放了心,立刻听了吩咐下去张罗了。 “青枫,进来。” 话落音,只见人影一闪,青枫也不知从何处进来了。 “给师傅送信了么?” 青枫点点头,“五日前便送出去了,不出意外天机老人这时候应该收到信了。” 沈谦点点头,“这就好。” “公子,你觉得七皇子真的会听天机老人的话么?他都已经打算对付沈家,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呢?”青枫有些担忧地说道。 沈谦冷笑了一声,“他毕竟是师傅的徒弟,再说,我也不是要他放过沈家,这一次还是要给他一些甜头,让他同意让我们去云州。” 青枫点点头,脸上挂着不忿之色,“公子,他这种过河拆桥的人,我们还要给他那么多家产,我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 “哼,你放心,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收拾他,这些东西他在怀里也捂不了多久,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罢了。” 青枫有些疑惑,“公子,你是说……陆子卿?” 沈谦点头,“如今他的真实身份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但是他绝对不是简单之人,他做得这一切已经十分明显,就是为了那个位子,不过这些跟我们都没有关系,去了云州之后,不管是谁做皇帝,我们都只需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青枫皱了皱眉,“可是公子,若真的让那个陆子卿当了皇帝,他对你可是颇有成见,到时候他若是找咱们麻烦怎么办?”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中计 “不会,他不会这么做的。”沈谦胸有成竹的模样让青枫有些疑惑。 “为什么?” 沈谦笑了笑,“他若是真的登上皇位,最紧要的便是安抚民心,整顿民生,他接手的可是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商国,试问他又怎么会有心力去对付我这个不足挂齿的商人?” 青枫听了连连点头,“还是公子高见!” “好了,你派人最近几日沿途接应师傅,确保他老人家安全抵达。”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青枫走后,沈谦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事实上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确信,东方锐到底会不会给他师傅面子他心里也没什么底,只不过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对于外人来说,这段日子不过是他们人生中一段经历,甚至没什么可以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可对沈府来说,这段时间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管家沈三带着留下来的那二三十个下人,收拾好了行装开始南下,往云州去了,沈府瞬间成了一座空宅子,只剩下沈谦和青枫以及藏在暗处的暗卫留在了沈谦的海棠院。 沈谦站在通往正院的路上,还是此时空荡冷清的宅院,回想着当初这里热闹繁华的景象,心里一阵伤感,青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也很难受,但还是劝道:“公子,别伤心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会回来么?沈谦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转过身往回走,很快收起了伤感的情绪,问着青枫,“师傅可接到了?” “已经传来消息,我们的人在云州城外接应到了天机老人,算算这几日就能到了。” 沈谦抬头看了看夜空,乌云密布,风雨欲来,“我想很快东方锐就会有行动了,你带着所有暗卫隐藏好。” 青枫闻言一惊,停住脚步看着沈谦,“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让我跟在你身边?” “你若是也跟我一起被抓进大牢,谁去想办法救我?外面的事我还要交给你打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肩负重任,我以后还要靠你东山再起。”沈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青枫却笑不出来。 “公子,上一次在竹林,你让我跟陈大哥离开,也说过自己会没事,可是后来呢?你中了剧毒,命悬一线,这一次青枫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外面的事情我早已安排妥当,就算我不在,他们也会做好的,再说了,天机老人就要到了,有他在,公子还担心什么?” 沈谦见他态度坚决,正欲再说什么,青枫又说道:“而且我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公子身边,七皇子自然清楚,公子遣散了沈府或许没什么事,可若是连我也不在,恐怕七皇子那边会起疑。” 沈谦看着他说得一脸郑重的样子,不由笑了,伸手拍了拍青枫的肩膀,“青枫,我很欣慰,你这段时间成长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做事莽撞的少年,如今也是个有担当有思想的成年男子了,我很高兴。” 青枫笑了笑,“哎,公子,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若是我再不成长,又如何能做公子的左膀右臂?过了年节我就二十一岁了,其实我早就成年了,只是一直以来公子都将我拦在你的身后,我早该成长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公子啊。” 沈谦有些感慨,拍了拍他不再稚嫩的肩膀说道:“好,这次你跟我一起,我们俩一起去这京兆尹的天牢走一趟。” 青枫终于笑了,用力地点点头。 这日一早,一辆马车踢踢嗒嗒地驶来,最后停在了陈敬风的庄子外,霓裳正在田里摘菜,见状不由站起身,待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时,她脸色变得很不好。 “你回来做什么?”霓裳手里拿着菜篮子走了过去,魏雪冲她淡淡一笑,而后说道:“我是来找姐姐的。” “姐姐?这里可没有你什么姐姐?我记得十天前你不是已经跟孟姑娘割袍断义了?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找什么姐姐?”霓裳见不得她这样忘恩负义的嘴脸,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着她。 魏雪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但很显然她如今的忍耐力提高了很多,很快脸色便恢复如常,只是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了手心,钻心的痛提醒着她一定要忍住。 这时孟筱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声响走了出来,看到魏雪时也有些诧异,她看了霓裳一眼,“霓裳,你先进去吧。” 霓裳点点头进去了,孟筱然看着魏雪,“你来做什么?” 话刚落音,不料魏雪竟忽然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姐姐,我知道我错了,我之前是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如此,离开后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着跟姐姐一起在风花雪月楼里的日子,想着你对我的好,我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孟筱然见她哭得凄惨,心里有些不忍,本来坚硬的心也在她不断的哭求下慢慢软了下来,她伸手扶起了魏雪,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别哭了,我原谅就是。” 魏雪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她双手紧紧捂住孟筱然的手,“真的么?姐姐你真的愿意原谅我?” “当然是真的,你就别哭了,跟我进去吧。”说着她便要拉着魏雪进去,谁知魏雪却摇了摇头,“姐姐,我的东西还都留在了城里,你能不能陪我过去?” 孟筱然见她眼神哀求,似乎是有什么隐情,她立刻看着魏雪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魏雪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孟筱然见状知道肯定是有事,便立刻关切地追问着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跟我说。” “我一个女子独自住在那里,周围的人便议论纷纷,经常有人过来调笑不说,还有好几次有地痞流氓闯进来。” 孟筱然闻言大惊,不过心里也有些了然,怪不得魏雪会回来找自己,恐怕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她后悔与自己闹翻,而是因为这些事情。 不过不管她是不是有些心思,孟筱然都要帮她的,毕竟她也只是个弱女子。 “你先留在这里,我去帮你把东西拿回来就是。” 魏雪摇摇头,“姐姐,我还是跟你一起吧,毕竟咱们两个人一起还有个照应。” 孟筱然想了想而后点点头,“也好,那我们这就去吧。” 两人说话间上了马车,霓裳站在门后看着,脸上划过一抹忧色,她总觉得这个魏雪没那么简单,真的是来认错的? 陈敬风过了许久才从山上回来,从霓裳那里得知孟筱然与魏雪一起进城里,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谦离开时特意嘱咐他,不能让孟筱然离开这庄子,他也知道这里四周留下了许多暗卫,虽然他不清楚沈谦的用意,但如今孟筱然离开,这却有些令人担忧了。 他走到庄子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出现了六个人影,陈敬风问道:“孟姑娘离开,你们可有人去保护她?” 其中一人回答道:“有四人跟过去了。” 陈敬风点点头,四个暗卫,应该是够了,但愿她能安全回来。 孟筱然与魏雪坐在马车上,一路无事进了城,待到了魏雪的那处小院子时,孟筱然不由皱了皱眉,四周探头探脑的人真不少,让一个姑娘住在这里当真有些不妥。 两人进了院子,孟筱然看着有些破败的院子没有说话,魏雪领着她进了屋子,屋里倒是收拾地十分干净整洁,魏雪倒了一杯水给她,“姐姐,你先喝点水,我这就收拾东西。” 孟筱然点点头,看着她在四处忙碌,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过了片刻,她便察觉不对劲,觉得头越来越重,她知道自己是中计了,可为时已晚,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魏雪见状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里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过了一会她走到桌边,将孟筱然扶到床上,将她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又将她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这才作罢。 她匆匆起身,走到屋中一处角落,在墙上轻轻一拍,一个暗门出现了,她闪身走了进去,没一会空着手出来。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女子从刚刚那个门里走了,乍一看,那女子便是孟筱然无疑,身形,相貌都十分相似,穿着打扮也一模一样,若不凑近了看,根本察觉不了区别。 又过了一会,魏雪背着包袱走了出来,对那女子笑了笑,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姐姐,多谢你能陪我来,咱们走吧。” “孟筱然”点点头,两人相携着一起离开了院子,魏雪将院门锁上,两人上了马车离开了。 待马车离开很远后,屋里又有了动静,东方铄从刚刚那处门洞里走了进来,他来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孟筱然,眼中露出了让人沉溺的爱意。 “然儿,那一日放走了你,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你,无奈陈敬风的庄子上暗卫太多,我只能出此下策了,你不会怪我的对么?” 他坐到床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孟筱然精致的脸,过了一会他才站起身,将孟筱然抱了起来,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了她,从窗户处离开。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进宫谈判 待过了午时,孟筱然还没有回来,陈敬风便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纵使再不愿相信,他还是明白,或许魏雪真的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善良单纯的姑娘了。 霓裳也一直担心着,看到陈敬风变了脸色,她也明白是出事了,“陈大哥,现在怎么办?” 陈敬风眉头紧皱着,“我要进城一趟,告诉沈谦这件事。”说完便起身匆匆离开了。 陈敬风进了城才发现了异常,大街上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哎,你们知道么,刚刚啊,沈府的三公子被带走了……” “当然听说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是朝廷查到了沈府犯了什么事,这不把沈家的当家人沈三公子给抓去了。” “前段时间沈府遣散了所有的下人,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样说来,沈三公子还真是个好人,知道沈府要出事就放走了下人,这样的主子多好啊……” “是啊,是啊……” 陈敬风闻言大惊,沈谦竟在此时出了事,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计划好的,到底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是那个陆子卿? 陈敬风神色未明,他匆匆赶到了沈府,果然看到昔日门庭若市的沈府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上面还贴上了封条,周围围了不少百姓在议论纷纷。 陈敬风站在人后,神情凝重,他悄悄离开,此时他心情十分沉重,沈谦之前早就跟他提过,说七皇子东方锐怕是会对付沈家,如今果然他出手了么? 此时的七皇子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没有实权的皇子,如今皇上病重,七皇子暂理朝政,谁都清楚,七皇子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天子,他如今要对付沈家易如反掌,这该怎么办? 陈敬风心事重重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进一处没有通路的巷子,他转过身欲离开,却发现巷口站了两个黑衣人,他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何人?” ****** 郁京城里一处民宅里,陈敬风面带狐疑地走进一间屋子,待看到背对着他站着的身影后立刻面露喜色,“真的是您老人家!” 半个时辰前,他被两个黑衣人拦在巷子里,本以为他们是七皇子的人,谁知他们竟低声告诉自己他们是沈谦的人,要带他去见天机老人。 陈敬风半信半疑,但能知道天机老人便是沈谦的师傅的人并不多,既然这两人能说出天机老人,那说明他们是可信的,于是陈敬风便跟着他们过来了。 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看到天机老人,他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也感慨着沈谦总算是有救了。 天机老人转过身看着他,脸上有着明显的疲色,“谦儿七八日前给我送信,说他会有危险,让我前来救场,我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他今日上午被抓进了天牢。” 陈敬风叹了口气,“朝廷到底是以什么借口查封了沈家?” 天机老人冷笑了一声,“贩卖私盐。” 陈敬风倒吸一口冷气,盐一直以来都是被朝廷控制,商人不得私自贩卖,如今七皇子将这样一顶大帽子扣在沈府的头上,可想而知,沈谦这次的处境十分凶险。 “那该怎么办?贩卖私盐可是大罪,七皇子这次竟这么狠,他是想要致沈谦于死地?” 天机老人表情沉痛,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不顾师兄弟间的情意,实在是令我失望。” 陈敬风想着今日上午孟筱然失踪的事,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于是他对天机老人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蹊跷,不知道与沈府的事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天机老人看着他问道。 “今日上午,筱然跟魏雪一起进城,沈谦留下的暗卫有四个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可是她却迟迟未归,那四个暗卫也没有回来,我本来想进城告诉沈谦这件事的,没想到沈府已经被查封了,我觉得这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实在是过于巧合,或许这两件事之间是有关联的。” 天机老人面色凝重,“你这么说倒是极有可能,只是,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他们竟有这么大本事?” 陈敬风闻言脸上闪过犹豫之色,他想起了沈谦曾跟他提起过,他怀疑之前竹林里抓他们的蒙面人便是陆子卿。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天机老人见他神色不对,便猜到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陈敬风皱着眉头说道:“沈谦前些日子跟我提到过,他怀疑当初把我们抓进竹林里的那帮人的首领是陆子卿。” “陆子卿?是何人?”天机老人隐世于深山之中,对于陆子卿他自然不了解。 陈敬风解释道:“是九门提督陆之常的嫡子,陆之常的嫡亲妹妹是曾经的相爷柳应元的原配夫人,不过十几年前因难产过世了。” “哦,是他,那这陆之常又怎么会出现在云州的深山里?他聚集了众人躲在那山中显然目的不单纯,你这会说起他,是不是你在怀疑这幕后之人就是这个陆之常?” 陈敬风点点头,“是的,我觉得他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还有……” 天机老人见他欲言又止的,不由皱了眉头,“你这小子,做什么吞吞吐吐,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敬风不想说出孟筱然与陆子卿从前的关系,怕影响她在天机老人心中的印象,毕竟若是日后沈谦要娶她,天机老人这一关还是很重要的。 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再隐瞒似乎也不好,“筱然曾经与陆子卿两情相悦,前段时间他们因种种原因分道扬镳,我猜今日筱然失踪跟他有关,而她失踪的时机又如此凑巧,所以我觉得这个陆子卿极有可能便是幕后之人。” 天机老人闻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眼中划过深思,“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能,先不管这陆子卿到底有什么阴谋,如今我们最紧要的事便是去把谦儿跟青枫给救出来。” 陈敬风点点头,天机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要进宫去见一见东方锐,看他还能不能卖个情面给我这个师傅?”说完便起身离开,陈敬风见状也跟在他身侧一起出了门。 天机老人一路奔波,又担忧沈谦的安危,此刻已是身心俱疲,陈敬风立刻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宫门外,被宫中的侍卫拦住。 天机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出示在他们面前,那两个侍卫一看立刻一惊,将他手里的令牌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确认令牌是七皇子的腰牌无误,于是又将他还给了天机老人。 “不知阁下是何人,我等要进宫通报一声,若是七皇子殿下同意宣见才可放行。” “莫干山故人,天机老人。”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走了进去,这一番通传,待他再次回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带着七皇子宣见的口谕来,不过只放了天机老人一人进去,陈敬风被拦在外面,不允许进宫。 陈敬风有些担忧,天机老人冲他安抚地点点头后便只身进去,偌大的皇宫,从宫门处走到七皇子如今住的长清殿路程遥远,走了有半个时辰,待领路的宫人进去通传后,天机老人才被领了进去。 天机老人进去时,东方锐正在批阅公文,听到声响后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笑着站起身,“师傅,您来了。” 天机老人冲他笑了笑,“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会来。” “当然,师兄可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他有事了你怎么会不出现?”东方锐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既然还记得称他一声师兄,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天机老人眼中闪着微光,眯眼看着站在离自己有些远的东方锐。 “赶尽杀绝?”东方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师傅,您不是在说笑吧?整个沈府如同一座鬼宅,所有的下人全部被遣散,我也只不过抓了沈谦和青枫两人,又何谈赶尽杀绝?” 说完他又冷笑了一声,“师兄不愧是师兄,怕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所以赶在我动手之前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这一招还真是厉害,我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你想怎么样?”天机老人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做派,知道怕是用师徒情也无用了,东方锐听到他这样说也收起了笑,脸上毫无恭敬之色,他从桌前离开,走到了天机老人面前停下。 看着天机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沈家全部的家产,还有当年给师傅的那个承诺。”他的眼中满是狠厉和贪婪的光芒,令天机老人一阵心寒。 或许之前他还有一丝犹豫,要不要将陆子卿的情况告诉他,让自己这个徒弟有所警惕,不过此刻这一丝犹豫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天机老人很清楚,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帝王,因为他太狠,且翻脸无情,若是真让他坐上皇位,或许以后沈谦依旧有危险。 不过一瞬之间,东方锐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便是他今后失败的一个开端。 师徒二人对视了许久,最后天机老人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尘埃落定 东方锐笑了笑说道:“什么条件?” “让沈谦去云州,云州离郁京城路途遥远,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回来。” 云州可是个气候温暖适宜,且风调雨顺的富庶之地,让沈谦去那里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很有可能还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东方锐有些犹豫,他看了天机老人一眼,见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就那样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能够看穿人心,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好……我答应师傅。” 天机老人笑了,“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将沈谦和青枫带来,我带他们一起离开,你要沈家所有的财产也只有你师兄能做到,我相信若不是因为如此,怕是你也不会等着我过来吧?” 东方锐看着天机老人如狐狸一般的笑,忽然想起那个与他笑容十分相似的沈谦,暗恨不已,这个沈谦果然狡猾,他早有准备,所以他们去抄家时什么也没抄出来,只有一处空荡荡的宅子,所有铺子里除了一些货物,什么银钱都没有,这让他气愤不已,却又不能发作,毕竟他最需要的便是沈家的银钱,有了它,他才能站稳脚步。 东方锐心中再不满也不能发泄出来,只让人去将关在天牢里的沈谦和青枫带了过来,两人关进去不过半日,除了衣服有些乱,倒没什么狼狈之处,想来在天牢里还没有受刑,天机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们后总算是放心了。 沈谦看到天机老人后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了,他始终相信,他师傅一定可以救她。 “谦儿,你将手里的沈家的财产都交给七皇子殿下吧,之后我们师徒一起离开郁京城去云州,再也不要回来。” 沈谦看了一眼东方锐,又看了看天机老人,最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东方锐,“顺着这张地图自然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东方锐接过来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他满脸狐疑地看着沈谦,沈谦却是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怎么?你还担心我会骗你?就算我逃到了云州,还不是你的天下,你想要抓我易如反掌,不是么?” 东方锐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将那张地图收进了怀中,又看向天机老人,天机老人呵呵一笑,“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我回了莫干山会立刻派人送来,咱们师徒一场,你总不会不相信我这个师傅吧?” 东方锐纵使是心里真的有担心,但也不敢真的表现出来,毕竟当初在莫干山学艺多年,对天机老人还是有些敬畏之情,也就是这点敬畏之情让沈谦获了救,跟着天机老人一起离开了皇宫。 回去后,天机老人没敢多做停留,立刻带着沈谦和青枫离开,陈敬风思索许久,还是没将孟筱然的事情告诉他,毕竟这个时候他还是越快离开越好,不能再生事端了,至于孟筱然,只能他留下来慢慢找了。 盛极一时的皇商沈家自此便消失了,最后七皇子殿下念在沈家这些年来对朝廷多有贡献,又在全国四处行善,便免了其死罪,不过却罚其将违法所得家产上缴国库,命其离开郁京城,不经传召,永不得入京。 沈谦离开前心中还有挂念,但他心知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陈敬风,陈敬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点点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没了沈谦的郁京城,陈敬风没有丝毫的人脉,他先是去了自己给魏雪的那处小院子,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屋里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想必已经有很多天没有人住了。 他走了出来,敲响了旁边的一处人家,屋里走出来一位妇人,看起来十分和善,陈敬风对他点头致意后问道:“这位大娘,您可知道前段时间住在这院子里的那位姑娘去了何处?我是她的兄长,此次回来却没看到她。” 那妇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宅子,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公子,不瞒你说,你那妹妹也是前些日子刚回来,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不到,咱们都是街坊邻居,我们见她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也可怜,便想着时常去找她唠嗑,送点米面,可她连门都不给我们开,街坊领居都有些不满,前几日她出去了之后又带了一位非常貌美的姑娘回来,马车就停在这门口,过了一会她就背着包袱跟那姑娘离开了。” 陈敬风点点头,这妇人口中的貌美的姑娘,想必就是孟筱然了,那魏雪会将她带到哪里呢?他冲妇人点点头,道谢:“多谢大娘,我再去别处找找。” 妇人点点头,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进了自家院子,将门给关上了。 一处山间别院中,孟筱然面无表情地靠坐在屋中的榻上,山里冷,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她心中十分恼火,自己竟然被魏雪给骗了,更令她生气的是,魏雪竟然跟东方铄联手设计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魏雪自从那日之后便没再出现过,孟筱然醒来时便已在这里,她想离开无奈周围的暗卫众多,她那点武功根本不够看,孟筱然心中憋闷不已,如今倒比在竹林时还要过分,那时她还可以四处走动,可在这里,除了这个小别院,她哪里都不能去。 东方铄只在她醒来后出现过,之后也不见了,这别院里便只有她一个人,孟筱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要见东方铄,让他放自己离开。 从这一日她开始绝食,下人送来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被端了出去,这样到了第二日,别院里的下人便觉得有些不妥了,负责伺候孟筱然的丫鬟还是当初在东方铄那处院子里的谷雨和春月,两人找到了别院的守领。 “李统领,烦请您去跟主子通报一声,孟姑娘昨日到现在一直不用膳,奴婢们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事,主子走前可是再三嘱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孟姑娘,若是出了事便要拿我们是问。” 那李统领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去送信,你们好好照顾孟姑娘,千万不能让她有事。” “是。”李统领走后,谷雨和春月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主子派她们两人来照顾孟姑娘,对她们来说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主子对孟姑娘的重视大家有目共睹,她们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日后必定大有可为。 可同时跟在孟姑娘身边又十分的危险,她似乎跟主子之间有很深的矛盾,前段日子他们在院子里的那场争吵,她们还心有余悸,最后孟姑娘离开了,主子那段日子的心情十分差,府里的下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他不高兴。 如今她们二人又被派到这里照顾孟姑娘,她们十分担心上次那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与其这样整日担惊受怕的,还不如回去做个府里的小丫鬟,虽然地位不高,但也乐得自在了。 而东方铄这些日子却是忙碌异常,他们的大业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守卫送出去的信最终也只落在了揽月手中,他看了信上的内容后,眉头皱了皱,最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轻笑了一声,又招来下人耳语了一番,那人连连点头后便下去了。 当天,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山间快速地奔跑着,最后马车停在了山脚下,马车刚停下,魏雪便从里面跑了出来,跑到一旁吐了起来,这马车在山路上这样快速地行走,颠得她胃里翻腾不已,若不是在马车里一直强忍着,她早就吐了。 最后脸色苍白,浑身虚软的魏雪又跟在守卫后面爬上了半山间,那里面便藏了一处别院。 魏雪有些疑惑地站在院子门口,今日忽然有人来将她带了出来,她想要问清楚,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被拉出去后被推上了马车,之后便一路狂奔到了这里。 这时院门被打开,谷雨和春月站在门口,皱着眉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她们原意是让主子过来,怎么这个女人会来? 前些日子,与孟姑娘一起回来的便有这个女子,只是当时情况匆忙,她们两人被主子派去照顾孟姑娘,便来了这山中别院,那女子被留下了,怎么这会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眼中都有疑惑,最后那个守卫上前说道:“揽月公子说了,这位魏雪姑娘跟孟姑娘是好姐妹,有她过来照顾,孟姑娘一定会开心的。” 魏雪闻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孟筱然在这里?” 那人冷眼看着她,“孟姑娘的名讳也是你能称呼的?就算你与她情同姐妹也不可如此失礼,谷雨,春月,你们带她去孟姑娘那里。” “是。” “哎……”魏雪还想说什么,那守卫却已离开了,谷雨和春月对视一眼,从院子门前走了下来,对魏雪说道:“魏雪姑娘,请随我们来。” 魏雪心中不满,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她只好冷哼了一声跟在了谷雨和春月后面进了院子,此时天气渐冷,魏雪这一路奔波,又累又冷。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宫变 此时看着这山中的别院,虽说很小,但院子却十分精致,而孟筱然的屋子里装饰得则更加精致华美,室内更是温暖如春,魏雪想着自己在那里住的简陋冰冷的房间,心里一阵气闷。 “姑娘,您看谁来了?”谷雨走到床边对双眼紧闭的孟筱然轻声说道。 孟筱然睁开眼,她以为是东方铄来了,没成想竟看到了魏雪,脸色微变,谷雨见这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心中便已明白,怕是这两位不是揽月公子说的那样,是什么好姐妹,这可真是…… “你们先出去吧。”孟筱然坐起身,对谷雨和春月说道,两人对视一眼,虽有些担忧,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孟筱然饿了几顿,但这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她冷冷看着魏雪,最后嗤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跟他勾结在一起了?” 魏雪闻言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她说的便是那天找自己的那个人,她在那边住了几日,知道众人都称呼他为“主子”,但她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叫什么。 她笑了笑说道:“姐姐,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勾结?只不过是那位公子找到我,让我帮他做事,我看他对姐姐也挺好的,这对你来说也不算是坏事啊。” “哼,这么说,我还要多谢你了?”孟筱然冷笑了一声,目光却十分的冰冷。 魏雪也笑了笑,“魏雪不敢当,只不过替姐姐感到高兴罢了。” 孟筱然冰冷的目光射向她,“不要叫我姐姐,因为我会觉得……恶心!” “你……”魏雪脸色微变,有些恼怒地看着她,这会也终于不再装腔作势了,冷哼了一声,“你何必这样出口伤人,我不过是替人做事,若是我当时不答应,我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孟筱然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真的么?难道东方铄没有允诺你什么条件?” “东方铄?原来那位公子是叫东方铄?”魏雪有些诧异,而后脸色一变,“东方是大商国的国姓,那位公子难道是皇室的人?” 魏雪一向聪慧,没想到只听到名字便猜到了东方铄的身份,不过她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东方铄虽说是皇室的人,但身份却十分特殊。 见孟筱然不语,魏雪便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对她更是生出一丝嫉妒,沈谦这样优秀的男子喜欢她也就罢了,如今就连皇室的人也对她情有独钟。 魏雪仔细打量着孟筱然,在风花雪月楼时,即使她满脸的斑点,自己还是能看出来她五官的端正,当时便想着,若是这张脸上没有那些斑点,那她肯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甚至比子黛还要动人。 当她第一次看到孟筱然的真面目时,便是她那次跟着林神医忽然回来的时候,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沈谦这样优秀的人会对她如此念念不忘,也是那时候她心中的嫉妒开始疯长。 如今再仔细看着这张脸,魏雪心中的嫉妒更甚,为何她的命就这样好,有了沈谦的心就罢了,就连身份尊贵的皇室子弟也如此对她? 而自己呢?不过是比她差了一些,怎么命运就差了这么多?此刻的魏雪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是谁将她从泥泞中拉了起来。 孟筱然察觉到了魏雪的眼神,她回望过去,自然看到了魏雪眼中的嫉妒和不甘,她不禁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善良热情的魏雪了,更不值得自己伤心愤怒。 “魏雪,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忠告,每个人都应该有感恩之心,更要学会知足,不要去追寻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好自为之。” 魏雪闻言脸上露出了不甘,“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是,你是救过我,我该感恩,但我不需要你们这样一次又一次提醒我,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去追寻更高更远?是不是你觉得自己长得美,这天下的男子就都只能喜欢你一个人?” 孟筱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越来越陌生的魏雪,她只觉得一阵悲哀,如今两人似乎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跟她说什么都是徒劳,还不如不说,省的浪费自己的精力。 “谷雨,进来。” 谷雨和春月不敢走远,就在外面候着,也自然听到了两人在屋里的争吵,这时她们就算再傻也不会相信之前那个守卫所说的,“两人情同姐妹”这样的话了。 谷雨听到孟筱然叫自己,立刻走了进去,孟筱然对她吩咐道:“你将这位魏雪姑娘带下去休息,不能怠慢了她。”谷雨点点头,对着站在一旁怒气未消的魏雪说道:“魏雪姑娘,请跟我来。” “哼!”魏雪冷哼了一声跟在谷雨后面出去了,春月这时走上前,十分不客气地对魏雪说道:“魏雪姑娘,孟姑娘在这里可是主子,你今后还是注意一下你的言辞以及态度,若是让我们主子知道你这样无礼,怕是会很生气。” 魏雪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瞪了春月一眼离开,春月才不会怕她,也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装什么装,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 谷雨冲春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如此,最后春月才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去厨房准备午膳去了。 孟筱然没想到自己的绝食还是没能让东方铄过来,难道他没有收到消息?如此看来恐怕他们最近已经开始行动了。 孟筱然猜的不错,此时的东方铄已经着手开始了行动,先是派人跟在东方锐的人身后,在他们找到了沈谦藏起来的东西后便立刻动手,将沈谦藏在山里的钱财和地契都夺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京城里的形势也严峻起来,此时已是深夜,城里宵禁了,百姓们入睡后,只听见一阵阵马蹄声传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有还没入睡的人悄悄趴在门缝里偷看,却见到一队队御林军举着火把朝着往前走,那方向瞧着似乎是皇宫。 百姓们胆战心惊,都藏在家中不敢出门,甚至连灯都不敢点,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京城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此时皇宫的正德殿中灯火通明,所有的宫人和宫女都被押在了偏殿中,由人看守着,宫女们见到这架势早就嘤嘤哭了起来,她们知道这是逼宫,而历来逼宫后留给他们这些宫人宫女的只有死路一条。 正德殿的寝宫里,同样的灯火通明,躺在床上的东方懿此时已经瘦的皮包骨了,全然没有了当初一国之君的气派,他睁开浑浊的眼,歪头看向外面,最后又绝望地闭上了眼。 一阵脚步声传来,走到门口时停住,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东方懿又睁开了眼睛,扭头看了过去,可惜却看不清人的模样,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在朝自己走来。 待他渐渐走近,在床边停下时,东方懿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终于眼前的人越来越清晰了,最后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眼前,可东方懿却是忽然睁大了眼睛,这张脸,这张脸…… 他用力伸出手指着东方铄,“你……你……” 东方铄坐到床边,伸手握住了他苍老无力的手,“王叔,是我,我是铄儿啊。” “你……”东方懿瞪大了眼睛,那双已经浑浊的双眼此时满是震惊和绝望,最后他闭上了双眼,流下了绝望的泪。 “王叔这是怎么了?铄儿跟您二十多年不见,你怎么不高兴呢?” 东方懿的身子动了动,睁开眼看着东方铄,“你……你是回来报仇……” 东方铄轻笑了一声,“王叔,你以为你如今这副模样是我的报复?我告诉你,你错了,是你的好皇儿东方锐的手笔,他可是比我还希望你早点死呢。” 说完他拍了拍手,门被推开,揽月推着被五花大绑的东方锐走了进来,将他带到床边时停下,东方锐此时已浑身发软,被揽月一脚踢中后跪倒在地。 东方铄看着狼狈的东方锐,冷笑了一声,“锐堂弟,你来了,跟王叔说说你做的那些好事吧。” 东方锐抬头看着东方铄,他出生时,大商国已经是东方懿的天下,他自然不知眼前这人是谁,听他称呼自己“锐堂弟”,他不由皱着眉头,猜想他是哪位王叔的儿子,怎么自己竟从未见过。 “你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 面对东方锐的质问,东方铄不由笑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站起身,轻蔑地看着东方锐,“我是谁你不用管,你还是好好跟你的父皇解释解释,他是怎么中毒躺在这里的?” 东方锐闻言脸色一变,这一切都逃不过东方铄的眼睛,可他却立刻摇头,大声地反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今我们已经如板上鱼肉,是死是活还不是由你随便说,你也没必要再陷害我,要杀便杀!” “哼,嘴还挺硬。”东方铄嗤笑了一声,对一旁的揽月说道:“去将薛太医带来!” 东方锐一听到薛太医脸色一变,东方懿一直观察着这个儿子的脸,精明如他自然已经明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进宫 而薛太医的话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是七皇子殿下给了老臣一包药,让老臣放在皇上每日服用的养生汤药中,这药并不是剧毒,但日积月累之后便能渐渐掏空其身体,让其全身无力……” 东方懿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双眼瞪起,不甘地瞪着东方锐,鲜血从他口中流出,越来越多,最后他停下了,一代帝王便如此离开了,双眼瞪着,眼中还有不甘和绝望。 东方铄冷笑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揽月,将东方锐关起来,至于东方懿的尸体,处理掉!” 即使没有他们,东方懿也活不了多久,可东方铄才不会让他如此轻松地离开,让他在死前知道自己是被自己的儿子下了毒,这已经是对他最小的惩罚。 东方铄看着远处的火光,视线开始模糊,二十多年前,似乎也是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火光中自己被送走,而他的母后最后也死在了大火中…… 二十多年了,他忍辱负重二十多年,终于又回来了,父皇,母后,那些害了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夜,皇宫里的灯火一直未曾灭过,皇上的丧钟敲响时天已微亮,而原本呼声最高的皇位继承人七皇子东方锐被打入天牢,罪名是毒害先皇,薛太医作为人证,将七皇子如何命令他给先皇下毒的事交待清楚。 此时众人最诧异地便是出现在朝堂上的东方铄,有年长的大臣见他的面貌后大惊,立刻低下头不再言语。 东方铄对一旁的张正白点了点头,他立刻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先皇临走前留下遗诏:朕已近天命,寻回先皇太子东方铄,甚感欣慰,特留此诏,将江山完璧归赵,钦此。”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那几位老臣率先跪倒在地,对着东方铄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愣住,而后也立刻跪了下来,跟着大喊万岁,即使心中疑惑,但也没人敢提出疑问,前朝太子,当年不是说已经同先皇后一起死在大火中了么? 先皇当年明明是谋朝篡位,偏偏打着临危受命的旗号,更昭告天下,先皇死于战场,皇后情深,带着五岁的太子**殉情了。 谁会不知道实情呢?但谁又敢提出异议?就像如今这样,东方铄回来即位,纵使疑点重重,又有谁敢提出异议? 先皇的“遗体”停了七日便送入了皇陵,宫中的宫女太监全部被送入皇陵守墓,永世不得离开。 三日后大吉,新皇登基,改国号昌运。 东方铄并非大恶之人,除了宫中的宫女宫人被全部送入皇陵,朝中的大臣一个也没有动,众人战战兢兢地过了数日后,发现新皇似乎没有要发作旧臣的意思,都纷纷松了口气。 孟筱然被软禁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中,对外界的变化丝毫不知,虽然心里有猜测,但她也没有想到,此时的大商国已经易主,而如今是昌运元年了。 在山中被关了一个月后,这一日,终于来了人,是揽月,如今他已经是御前侍卫了,奉了新皇的命令来接孟筱然回宫,顺带也将魏雪带了走,将这山中别院里的人全部撤了回来。 孟筱然见到这样的阵仗,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魏雪心中也有些激动,她还一直以为东方铄是哪位王爷家的公子,她还从未见过皇室中人,心中有些隐隐地期待。 最后马车停在了皇宫的南门外,这里不是正门,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孟筱然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宫门,瞬间明白了,东方铄大事已成,其实心里是替他开心的,但同时也替自己担忧。 而魏雪在看到这雄伟壮观的宫门时已经傻了,她没想到那个人竟是宫里的人,那是谁?七皇子?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又惊又喜,激动地浑身颤抖,春月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镇定一些,别让人看出来。”魏雪闻言浑身一疆,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跟在孟筱然后面,一起进了宫。 此时的东方铄正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叶春秋被任命为骠骑大将军,东方铄还将当年的将军府又赐还给他。 孟筱然被带到了正阳宫,那里如今是东方铄的寝宫,按理她不能随便进出皇帝的寝宫,可皇上都如此吩咐了,揽月也无法多说,如今君臣有别,他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随意了。 “孟姑娘,皇上让您在此等候,他议事完了便回来见您。”揽月说完便离开了,让正阳宫的宫女们留在这里伺候。 孟筱然本想喊住揽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富丽堂皇的宫殿,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宫,没想到她竟然也有一天能进宫。 魏雪被人带去了文清殿,向来都是用来接待宫外来人的宫殿,比较偏远僻静,但对于魏雪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一般的存在了。 她有些愣愣地坐在桌边,还不敢相信自己是进了宫,那当日那位公子就是皇上? 不对啊,皇上不是重病在床,是让七皇子理政,难道那就是七皇子,她们在山里待了这么多日,七皇子已经登基了? 她看了看四周的,两个宫女站在门边,低垂着头也不说话,她轻咳了一声,冲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位姐姐,如今新皇登基了?” 那宫女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新皇十日前登基,如今国号昌运。” “那新皇是曾经的七皇子么?” 那宫女闻言一脸的惊恐,“姑娘慎言,七皇子因毒害先皇意图谋反,已经被打入天牢,新皇是圣祖皇上当年走失的太子,姑娘日后在宫里还是慎言,千万别提七皇子。” 魏雪脸吓得煞白,立刻点头,也不敢再说话了,也不敢问那圣祖皇上是谁,走失的太子又是什么情况。 东方铄结束了与众人的议事便匆匆赶回了正阳宫,孟筱然听到屋里的宫女纷纷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她抬头看去,只见东方铄带着笑意走了进来,此时的他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没有了“陆子卿”的温润如玉,也没有了当初身负血海深仇的杀气,如今的他周身都是尊贵之气,一身黑色龙纹长袍,头顶戴着皇冠,与生俱来的贵气显露无疑。 “然儿。”东方铄的声音将孟筱然从出神中拉了回来,她立刻向他行礼,“见过皇上。” 东方铄立刻上前扶住她,止住她要下蹲的身子,又朝跪了一地的宫女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宫女们轻声应答,鱼贯而出,殿里只剩下两人。 孟筱然轻轻挣开他的手,笑着说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她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东方铄背负得太多,如今终于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江山,自然值得恭喜。 东方铄笑望着她,“谢谢你,然儿,你能替我开心说明你心里还有朕……我很开心。”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陛下,该说的我之前都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她问的是东方铄为何与魏雪联手设计自己,将她带了回来,并软禁在山里近一个月,东方铄收起脸上的笑,他皱着眉头看着孟筱然。 “然儿,你当真要离开我么?” “如今你已经是一国之君,这天下已在你手中,你要做的还有很多,而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们注定是不可能的,你放我走吧。” 东方铄有些受伤,就那样看着孟筱然,过了许久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我明白,你已经不爱我了,对么?所以你才会如此决绝,即使我已经成了皇帝,也挽留不了你的心,对么?” “东方铄,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爱或者不爱,我们的感情早就在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利用中消磨殆尽了,如果你还要说你深爱着我,那么我只能说你的爱我要不起,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好聚好散,当日你也答应了放我离开,为何又出尔反尔呢?”此时孟筱然的心中确实已经没有了爱情,看着东方铄,她只有无奈和烦恼,甚至有些害怕。 东方铄呵呵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和不甘,“然儿,当日沈谦来救你,我便知道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了感情,甚至从你看我的眼神中我也能感觉出来,你不爱我了,我知道我该放手,可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便每日不得安宁,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放走了你,那时我才明白,我放不下你,我不能没有你,这江山我最想和你一起分享。” 孟筱然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忽然有一瞬间想要相信他,可想到自己当初听到的那些话,心又渐渐冷了下来,“你说要跟我一起分享,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那日我走的时候也曾问过你,令我失望的是,你至今还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你如今坐拥天下,是不是觉得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 东方铄点头,“你告诉我,我一定可以给你。” 孟筱然闻言不由笑了,“好,今日我就告诉你,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以给我么?”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放手离开 东方铄起初还满是期待的双眼瞬间染上了失望,他是帝王,后宫不可能只有一人,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将整个心都给她。 “然儿,你知道我如今是皇上,我……但是我可以只爱你一个人,我的心里只有你。” 孟筱然看着他笑了,“我知道你给不了,所以我从没有奢望过,我们之间有过一段最快乐美好的时光,我们应该知足了,我自认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做你的皇后,因为我没有办法跟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你需要的是一个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她能给你帮助,替你管好后宫,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应该这些的。” 东方铄知道孟筱然说的都是对的,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放手,孟筱然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有句话说得非常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就让我们也如此吧,做最好的朋友,相忘于江湖,好么?” 东方铄细细看着孟筱然的眉眼,看着她美丽的双眼,里面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令他心动的爱意,他明白,她对自己已经没有感情了,自己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执念才如此不甘罢了。 “你爱上了沈谦,对么?”东方铄忽然问道,孟筱然微微一愣,她摇了摇头,“你说什么呢?你还是觉得我是因为沈谦才要跟你分开?” 东方铄笑了笑,“然儿,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话,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心已经渐渐改变了,不过作为男人,沈谦确实是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他为你做了很多,这一点我很佩服。” 孟筱然抬头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都知道?” “自然知道,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说实话我有些嫉妒他,若是我也跟他一样,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多好,可惜……” 两人没再说话,气氛有些伤感,孟筱然本以外两人之间会爆发一次大的争吵,她甚至十分担忧东方铄会用自己的权力强迫她留下,没有想到会如此和谐,这让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让这大商国更加的繁荣昌盛,让所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东方铄笑了,一瞬间他似乎也释怀了,看着孟筱然脸上的笑和眼眸里的真诚,一阵暖流从他心中划过,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做个好皇帝。” 孟筱然冲他点点头,东方铄叹了口气说道:“明日我会让人送你出宫,今日你再陪我最后一天,可以么?” “好。”这时候,孟筱然心里也忽然生出一丝伤感,如今年节已经过去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两年了,第二个年节她是在山里渡过,冷冷清清,丝毫没有烟火气息。 东方铄心中也有愧疚,年节时正是他行动之时,实在没有空闲去顾虑到她,所以最后这一日他也想要补偿一番,他命令御膳房准备了一大桌精致的佳肴,“这次年节你一个人在山里渡过,一定很冷清,我对不住你了。” “所以你让人做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是来补偿我的么?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完,太浪费了。”孟筱然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些无奈地说道。 东方铄笑了笑,“不碍事,到时候可以将剩下的菜赐给宫人们。”孟筱然没再说话,她始终无法接受这种森严的等级,主子吃剩下的饭菜赏赐给下人,还当成了天大的恩赐一般,她受不了这些,可却无力改变。 最后一大桌才也吃了一点点,剩下的都被撤了,东方铄看着她说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东方铄换了一身便装,两人悄悄离开了皇宫,出城后便施展了轻功,孟筱然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便猜到了要去的地方。 过了一会两人在一处山顶停下,孟筱然还记得,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年节便被东方铄带来了这里,还欣赏了烟火,似乎是那一次开始,两人之间变得微妙起来。 “还记得这里么?”东方铄忽然出声,孟筱然点点头,“自然记得,你带我来这里看过烟火。” 东方铄看着她的侧脸,长发被风吹得飞舞,如同夜空中的精灵一般,美得让人心醉,他看了许久,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替她披上。 那一瞬间,两人都有一种时空倒转的错觉,孟筱然任由东方铄替她披上披风,系好带子,心里不知为何难过起来,一模一样的场景和夜晚,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砰!砰!砰!”巨大的烟花在两人的上空腾起,绚丽多彩,让人迷醉,不过再美的烟火总有结束的时候,一如两人之间的结局,孟筱然低下头悄悄拭去脸上的泪,转头笑着对东方铄说道:“谢谢你补偿给我的年节,我很喜欢。” 东方铄脸上也满是伤感,他看着孟筱然微红的双眼,心中的不甘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原来伤怀的不是他一人,只要她还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去,他便知足了。 “走吧,山上冷。” 两人各怀心事回了宫,这一夜,对于两人来说都十分煎熬,东方铄心中虽不舍,但也很清楚,即使他强留下她,两人之间也不会有结局。 对于孟筱然来说,虽然她早已下定决心要斩断这段情缘,可心中还是有些感慨,特别是今夜两人又重温了当初山顶的烟火,那是她心动的最开始的地方,让她又有些伤感起来。 第二日一早东方铄便起身早朝了,孟筱然住在正阳宫的偏殿里,宫里自然是议论纷纷,都说这位姑娘怕是要得宠了,今后或许便是皇后娘娘了。 此时东方铄的后宫并无一人,这些被选入宫的宫女们自然一个个蠢蠢欲动,而东方铄本就英俊不凡,让这些宫女们春心萌动实在是正常。 魏雪在后花园里随意走着,将宫女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眼中划过一抹嫉妒,这个孟筱然的命还真是好,沈谦就罢了,就连如今的皇帝也对她情有独钟,昨夜她宿在了正阳宫,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以后就算不是皇后那也能做个宠妃。 想到这些魏雪有些嫉妒,同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与孟筱然撕破了脸,若是今后她真的会成为皇上的人,那么自己怕是要倒霉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日后,孟筱然便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这个人一般,东方铄派人悄悄送她离开了皇宫,她自己雇了一辆马车去了城外的庄子。 此时庄子上也只有霓裳和胡婶子,这些日子陈敬风每日早出晚归去找孟筱然,可一个月过去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他们都渐渐快失去希望了。 这一个月,整个大商国变了天、易了主,好在并没有发生战争,百姓们议论数日,发现新皇登基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很大的影响,一切便又归于平静。 如今的新皇说是圣祖皇帝走失的太子,众人心里皆明白,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样谁也不知道,恐怕也不是走失这么简单。 如今东方铄回来,登基帝位,追封自己的父皇位圣祖皇帝,其母后位圣祖皇后。 陈敬风联想到之前沈谦说过关于陆子卿的事,他有些怀疑,难道说如今这个新皇便是当初那个“陆子卿”? 若真是如此,那么孟筱然就极有可能是被他带走了,如今怕是已经在宫里,他想要找她比登天还难。 当孟筱然出现在院子里时,霓裳吃惊地站起身,放在腿上的针线框掉落了一地。 “姑娘,你回来!”霓裳赶紧跑了过去,上下打量了孟筱然许久,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回来了,陈大哥回来一定很开心。” 孟筱然拉住她的手说道:“让你们担心了,大哥呢?” 霓裳笑了笑说道:“陈大哥出去找你了,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是如此,我们都很担心你,沈公子出事那天你也失踪了……” 孟筱然闻言顿时一惊,“沈谦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她自从一个月前被带走,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外面发生的一切自然是不知道。 霓裳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沈家被之前那位七皇子诬陷贩卖私盐,当时沈公子和青枫都被打入了天牢,好在有天机老人赶过来求情,最后七皇子才答应放了沈公子,不过沈家的家产全部上缴国库了,沈公子也被赶去云州,不经传召,永世不得入京。” “怎么会这样?沈谦他们已经离开了?”孟筱然没想到沈家会出了这样的事,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霓裳点点头,“当日天机老人将沈公子他们救出来后,他们便立刻赶路去云州了,怕留下来会夜长梦多,陈大哥怕沈公子知道你的消息会留下来不走,所以没有告诉他你失踪了,这些日子陈大哥一个人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每天出去找线索,可却一点消息也没,真没想到你今日自己就回来了。” 孟筱然还沉浸在沈家倒台的震惊中,她之前便知道东方铄故意挑拨了七皇子和沈谦之间的关系,可没有想到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 第一百七十章 搬去云州 如今想来,那一日魏雪来找自己,怕是他们一早安排好的,不然为何偏偏在沈家出事那天设计自己?不过如今也不是再去计较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沈家。 “姑娘,魏雪那个女人呢?没想到她竟如此忘恩负义,实在可恨!”霓裳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孟筱然摇摇头,“不必理会这个人,从今以后她跟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霓裳点点头,没再多问,孟筱然又对她说道:“大哥每日出去都去哪里找?我去找找他。” 霓裳摇摇头,“姑娘,你刚回来还是歇着吧,陈大哥到了晚上自然会回来,若是你再跑出去找他,到时候又错过了就更不好了。” 孟筱然并不知道她一回来,沈谦留下来的暗卫便发现了她,立刻有人出去通知了陈敬风,此时他已经在匆匆赶回来的路上。 两人坐在屋中用午膳时,陈敬风跑了回来,看到孟筱然果真好好的坐在那里,他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一个月来,他与沈谦的暗卫们达成协议,让他们暂时不要将孟筱然失踪的消息送去云州,他担心沈谦知道了这消息会不顾安危跑回来。 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一直找不到她,陈敬风也不敢再瞒着沈谦了,若是日后让他知道了肯定会怪自己。 好在孟筱然自己回来了,陈敬风松了口气,霓裳已经去拿了一副碗筷过来,他坐下来跟着一起吃了饭后,霓裳收拾了碗筷去收拾,屋子里只留下兄妹二人。 陈敬风便问道:“筱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魏雪将你骗走了?” 面对陈敬风,孟筱然自然不愿意骗他,她点了点头,“是的,她那日过来假意忏悔,让我陪她去了城里你给她住的那处院子,我在她屋里喝了一杯茶,之后便头晕目眩,我当时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可惜已经晚了,那**实在厉害,我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陈敬风脸色很差,他摇摇头不敢置信地说道:“她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点点头,陈敬风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没有错了,“是陆子谦?” 他见孟筱然没有说话,又继续问道:“筱然,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那个陆子卿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有这么大的势力?还有刚刚登基的那位新皇,跟他有没有关系?” 孟筱然没想到陈敬风能一下子击中要害,她无奈地笑了笑,“大哥,陆子卿就是东方铄,其他的你也不要多问了,这件事就埋在我们心里就好,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咱们权当不知道。” 果然如此,沈谦跟他说的果然是真的,不过陈敬风也知道孟筱然说的有道理,如今这位新皇已经登基,是这大商国的国君,他们这些知道他过去秘密的人自然危险,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陈敬风笑了笑说道:“你可知道你失踪了这一个月,把我担心死了,不仅要担心你的安危,还要顾虑着以后如何跟沈谦交待,他走前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你都已经失踪了。” 听到陈敬风说起沈谦,孟筱然也是一脸的愁容,“大哥,没想到沈家竟然最后会落得这个下场,我心里很难受,总觉得这一切跟我离不开关系,若不是为了我,沈谦也不会跟七皇子闹翻,七皇子也不会这样不顾师兄弟的情意,对沈家这样的赶尽杀绝。” 陈敬风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也不必自责,其实就算没有你,没有那件事,最后这七皇子也不会放过沈家,如今国库空虚,而沈家世代皇商,在他们眼里如同一座金山一般,你觉得皇室的人会放过沈家么?” 孟筱然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听他这样一说才反应过来,陈敬风又继续说道:“所以你也不必想太多,沈谦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还要多亏了天机老人。” 孟筱然点点头,脸上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头对陈敬风说道:“大哥,我想去云州。” 陈敬风心中一喜,暗叹着沈谦这小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但面上他却是丝毫不显,还故意露出一脸诧异的模样,“云州?你去那里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沈家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与我也有关系,沈谦从前给了我一张京都大酒楼的地契,我想过去把这地契还给他,他们如今肯定生活艰难,这酒楼生意这么好,养活他们肯定不成问题,还有城里那处院子,也是沈谦给我的,我想去把它卖了。” 陈敬风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着笑意,他本想告诉她沈谦其实早已做了安排,如今他们的境况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这一次也是他们二人感情的一个契机,于是他便顺水推舟没有解释什么。 不仅如此,他还是立刻修书一封,给沈谦透个风,让他在云州做好准备,否则穿帮就不好了,孟筱然丝毫不知,她被眼前这位大哥给算计着,正在想着该如何帮沈谦渡过难关。 “大哥,大哥?”孟筱然有些疑惑地看着陈敬风,她已经喊了他好几声了,他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点反应也没,这会他才有了回应,呵呵一笑说道:“刚刚在想些事情,你喊我做什么?” “大哥,我想待会就进城,将那处院子卖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陈敬风摇摇头,“这个不必你亲自去做,我安排人去处理,肯定会安排妥当。” “还有那院子里的下人,也要安置好啊。”孟筱然虽说对那些人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人,怎么也要安排好他们的后路。 “你放心,肯定安排地妥妥当当。”陈敬风信誓旦旦地说着,孟筱然便放了心。 第二日一早,陈敬风递给她一叠银票,原来是那处院子,卖了五百两,孟筱然接过来一看,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卖了?” “那当然,我安排了人去处理,这院子昨日晚上便卖了出去,这银票你拿着,这下放心了吧?” 孟筱然点点头,“那我去收拾东西,明日我想启程去云州。” 陈敬风点点头,立刻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声,“霓裳,快过来。” 霓裳听到声音立刻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只听陈敬风对她说道:“你快点收拾一下行礼,明日我们去云州。” “去云州?”霓裳愣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时孟筱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有些诧异地看着陈敬风说道:“大哥,你怎么了,我不过是想去云州看一下沈谦他们,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我一个人就好,你们不必陪我去。” 陈敬风转过身看着她,笑着说道:“谁说我们是陪你去,我们是要举家搬迁去云州!” “什么?”孟筱然和霓裳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着诧异和不解。 陈敬风看着两人笑了笑,“当初我来郁京城定居也是因为沈谦在这里,当时师傅失踪,我与沈谦一见如故,反正我了无牵挂,便跟着他来了这里,如今师傅跟天机老人去了云州的莫干山,沈谦也在云州,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倒不如去云州算了,而且云州那里气候温暖潮湿,有许多珍贵的药材,我也很想去那里。” 说完他又看着孟筱然说道:“筱然,郁京城本来就是个是非之地,你既然已经将那处院子给卖了,不如就跟我们一起搬去云州吧,那里气候适宜,你不是还去过,是个好地方,沈谦也在那里,咱们一帮好友又可以聚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孟筱然闻言没再说话,她仔细想了想,似乎陈敬风说得也有道理,如今这郁京城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了,倒不如跟着他一起搬去云州,反正到哪里都是生活,还不如挑一个好地方。 “好,大哥,我就听你的,我们一起搬去云州!” “哈哈,好,我马上进城买两辆马车,你们在家赶紧收拾东西,午膳也不要做了,我去酒楼里买些回来。”说完他便匆匆走了。 孟筱然与霓裳对视了一眼,此时霓裳还有些怔愣,似乎没有从搬迁的震惊中回过神,孟筱然走到她身边问道:“霓裳,你的家人都在郁京城,若是你舍不得他们就留下吧。” 霓裳摇摇头,“姑娘,霓裳早就跟你说过,我的家人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群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对他们早已没有了感情,而且对他们来说,霓裳早就死在相府了,我怎么可能回去。” “那你在想什么?” 霓裳叹了口气,“姑娘,你说陈大哥他真的是想带我也一起去云州么?” 原来是担心这个,孟筱然笑了笑,“霓裳,在大哥心里,你已经是一家人了,他当然是真心想带你还有胡婶子一起走了。” “可……可陈大哥喜欢的是魏雪啊……”霓裳有些失落地低语,孟筱然却是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哥喜欢魏雪?这是怎么一回事?”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久不见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沈公子将魏雪带来那一日,陈大哥看到魏雪时十分震惊,那模样似乎是从前认识的,之后我也观察过,陈大哥看魏雪的眼神不一般,那肯定就是喜欢了,因为我知道沈公子便是那样看着姑娘。” 孟筱然没有想到霓裳说了半天最后还将沈谦给牵扯上,脸一热,她不由笑了笑说道:“好了,霓裳,魏雪如今跟咱们已经形同陌路了,再说了,你看现在大哥连问都没有问她,说明他肯定已经对魏雪没有感情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的。” 霓裳脸瞬间脸红如晚霞,她一脸羞涩地跑开,孟筱然忍不住笑了笑,也回了自己房中,开始收拾行李,好在她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个大包袱便将所有的衣服首饰都装好了。 她去了霓裳那里,帮着她收拾,胡婶子和霓裳的东西也不多,很快两个包袱就收拾好了,霓裳看了看屋子里,叹了口气,“已经住了这么久了,忽然要离开,还真有些不舍。” “别不舍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回来呢,咱们快去把大哥那药房里收拾了,那些药材和瓶瓶罐罐可都是他的宝贝呢。”两人相视一笑,相携着出门。 陈敬风到了正午时总算回来了,孟筱然和霓裳都有些饥肠辘辘,几人先是坐下来用了午膳,然后才继续收拾东西,其实他们的行礼都不多,最多的便是陈敬风那些宝贝,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终于将那些药材收拾好,还装了几箱子医书。 第二日一早,他们起身后便开始将行礼搬上马车,陈敬风买了两辆马车,一辆专门用来装行礼的,他们的东西装上去,也将马车装满了。 陈敬风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最后叹了口气,将院门关上锁起来,孟筱然她们三人坐在马车里,陈敬风负责赶车,至于替他们赶另一辆马车的,则是沈谦的暗卫,不过也只有陈敬风知道罢了,他对她们说的是请来的人。 云州路途遥远,他们又是坐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这期间身在云州的沈谦已经收到了陈敬风的信,看了信后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此时他正坐在云州沈府的书房里,与从前一样,他喊了一声青枫,青枫便不知从何处闪身进来。 “青枫,你去城里找一处破院子买下了。” 青枫有些诧异,“公子,你买那破院子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住啊。”沈谦看着手里的信,眼中满是笑意。 青枫闻言眼睛睁得很大,“什么?公子,住?你好好的宅子不住,为何要去住破院子啊?” 沈谦瞪了他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让你去做你就去,别废话!” “哦。”青枫转身离去,心里却满是疑惑,他们在云州的沈府,虽然比不上郁京城那里的大,但也是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好的地方不住,要去住什么破院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沈谦却是心情极好,陈敬风这信上说孟筱然因为沈家出事心里十分自责,将他送给她的那处院子卖了,说是想来云州帮助沈谦,陈敬风决定搬来云州,算算时间如今应该已经在路上走了六七日了。 他想着陈敬风在信中嘱咐自己,说他没有将沈家的真实情况告诉孟筱然,她还满心以为沈家如今境况落魄,这样一来,自己倒是能好好利用一下这次的事,女人都是心软的,若是能够让她同情自己,再加上内疚,或许能让她转变对自己的感情呢? 沈谦知道,陈敬风肯定也是这个意思,否则他不会写这样一封信来,若是日后真的可以赢得美人心,他肯定要重谢! 来云州这一路,陈敬风并未着急赶路,毕竟马车上还有胡婶子,她年纪大了,也经受不住奔波,所以每到一处集镇,他们就会停下,找一间客栈休息一晚,这样一来众人也都舒服,只是行程慢了下来。 出发时是正月里,到了云州已经二月了,云州本就温暖适宜,此时正是阳春时节,处处鸟语花香,胡婶子一下马车便开心地拍手,“这里好,这里好,小翠,你看这里好漂亮。” 霓裳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好的地方,在郁京城时还是寒冬,没想到到了这里竟跟春季一般,街道上也十分热闹,她一瞬间便喜欢上了这里。 “云州啊可是好地方,一年四季都是温暖如春呢,以后你们就知道了。”陈敬风在一旁解释道,几人一道进了酒楼,饱餐一顿后便继续出发。 陈敬风在云州有一处宅子,他将马车赶到那里停下,孟筱然和霓裳开始收拾宅子,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收拾干净,陈敬风又对她们说道:“咱们先在这里落脚,我明日便出去物色一下,打算在山里买一块地,再建一个庄子。” “我就知道大哥怎么可能住在城里,若是不能每日去采药,怕是比要你的命还痛苦。”孟筱然笑着说道,陈敬风闻言也是哈哈一笑,“是啊,还是筱然你了解我。”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几人都睡下了,大家都累坏了,睡得十分熟,陈敬风待夜深人静后才悄悄起身离开,来到一处湖心亭,沈谦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们终于来了。” “哈哈,你白日里不是已经去偷偷看了,是不是解了相思之苦了?”陈敬风调笑道。 沈谦也笑了,转过身拍了拍陈敬风的肩膀,“兄弟,多谢你,若是他日我真的能与筱然成亲,我一定给你送一份大大的媒人礼!” “哈哈,好,沈谦,我都已经帮你到这里了,这后面可就要看你自己了,还有啊,我不得不提醒你,筱然性子烈,若是日后让她知道了你我是在骗她,她一气之下离开你,那也不能怪我,所以你可要好好谋划好,千万不能让她日后发现了。” 沈谦点点头,“这我是知道的,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安排。” “那就好,对了,我还有一事要请你帮我,帮我找一处好地块,我想去山里建一个庄子,继续做我的药庄。” 沈谦轻笑了一声,“早就料到你会需要这样的庄子,我已经派人在建了,至于地方呢,绝对是你喜欢的,就在莫干山附近,离你师傅也近,怎么样?” “哈哈,这谢礼我就收下了!”陈敬风捶了一下沈谦的胸口,大笑着说道。 第二日,孟筱然醒来时天已大亮,屋子外还静悄悄的,看来大家最近都累了,都睡迟了,她起身后拿着洗漱用具去了厨房,发现霓裳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霓裳,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夜睡得怎么样?” 霓裳心情很好,看她精神不错的样子就知道昨夜睡得很好,她点点头笑着说道:“睡得很好,这段日子一直在赶路,还从没睡这么香过,而且这里环境又好,就算在睡梦中仿佛还能闻见花香呢,云州果然如陈大哥说的一样,是个好地方。” 孟筱然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笑了笑,端了热水回屋洗漱去了,没有人帮她梳发,她只好又开始梳起简易的发髻,不过她胜在容貌精致,无论什么样的发髻,都掩盖不了她的美。 用完早膳后,孟筱然便对陈敬风说道:“大哥,我想去看看沈谦,他如今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陈敬风点点头,“来之前我便知道了他如今的住址,本来我就打算去看看,正好我们一起吧。” 孟筱然跟在陈敬风后面来到一处破旧的巷子,这里距离云州城区已经有些距离了,周围的环境明显差了许多,看来这里就是这座城市里的“贫民窟”了。 她回想着当初沈府的辉煌,再看到这里的一切,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叹了口气跟在了陈敬风身后,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陈敬风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被打开。 孟筱然看到了青枫,她知道他们如今过得不好,可看到青枫一身粗布短衣时,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青枫看到他们,脸色也不是很好,垂下双眼,“陈大哥,孟姑娘,你们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院子,陈敬风对孟筱然点点头,两人跟了进去,孟筱然走在后面,转身将院门给关上。 院子十分小,只有三间屋子,屋子前的小院子里也十分简陋,周围摆着几个破旧的水缸,孟筱然眉头紧皱着,陈敬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现在心里十分难受,便没有跟她说话,自己径直进了屋子。 乍一看到沈谦的模样,陈敬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身灰色的衣裳,看得出来洗的很干净,但是十分破旧,联想到沈谦那个洁癖的性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逼迫自己穿上这衣裳的。 事实上这衣裳都是买来的粗布现做的,为了让衣服看起来破旧,沈谦特意让人洗了许多次,这才达到了如今的效果。 沈谦转过身,警告地看了陈敬风一眼,让他不要坏事,这时孟筱然也走了进来,看到沈谦时心里十分震动,但却没有表现什么,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对沈谦说道:“沈谦,好久不见。”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四季如春的云州 这是一句非常现代化的见面语,孟筱然当时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句话便脱口而出,沈谦此时只是望着她,许久未见,他只觉得她出落得更加美了,眼中再无其他。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十分的微妙,让陈敬风这个局外人都尴尬不已,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唤醒了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两人。 “沈谦,你跟青枫就住在这里?这地方也太破了,你们还是跟我走吧,我在云州还有一处宅子,昨日刚收拾好,还有几间空屋子,你们住过去吧。” 沈谦摇了摇头,“不必了,这里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 陈敬风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轻咳了两声说道:“你非要如此么?这里这样简陋,就你跟青枫两个人,生活起来也多有不便,还是跟我们回去吧,有筱然和霓裳在,也好有个照应。” 陈敬风说着看了看孟筱然,示意她也劝一劝,孟筱然则觉得,像沈谦这样的人,心里自然有一份傲骨,他从前是天之骄子,如今从天堂坠落,应该最不想靠朋友的救济吧? 这样一想,她便走上前,对沈谦说道:“不管怎么说,沈家落到如今的境地也有我的关系,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歉意,我把你当初给我的报酬卖掉了,我这几日会在云州城再买一处宅子,到时候你跟青枫一起搬过去,你就当是让我心安,不要拒绝好么?” 沈谦看了陈敬风一眼,两人都有些诧异,没想到孟筱然会这样做,若是如此便将沈谦事先的计划给打乱了,他不过是想假意拒绝一番,而后顺水推舟应下,这样便可以与孟筱然朝夕相处了。 谁知道孟筱然不按常理出牌,竟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陈敬风低头思索了一番,而后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要不这样吧,筱然,我去我那处宅子附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要卖的,若是有最好,就在咱们旁边买一个,咱们住得近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他又看着沈谦,咳了一声说道:“沈谦,你就别再拒绝了,筱然因为你们沈家的事一直自责不已,你若是不让她做点事岂不是让她不安,还是收下吧,就这样定了,别推辞了。” 沈谦此时自然不会再推辞了,他没再说话,陈敬风与孟筱然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陈敬风十分“自觉”,也不想再夹在两人中间,于是说道:“我这会就去看看宅子,青枫跟我一道去吧。”说完他便出去了,喊了青枫,两人一起离开。 屋中只剩下沈谦和孟筱然,沈谦看了看四周,脸上有些尴尬,“屋里太简陋,就不请你喝茶了,咱们出去说话吧。” 孟筱然点点头,两人便走了出来,院子里什么也没,倒是有棵桃花树,此时开满了桃花,幽幽的香气一阵阵传来,令人心旷神怡,两人走到树下站着。 “沈谦,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跟你道歉,你是因为我才会跟七皇子闹翻,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害你从高高在上的沈三公子变得一无所有。”孟筱然心里十分内疚,她一直认为这件事自己有责任。 沈谦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比之前看上去又清瘦了一些,看来这一路奔波很是辛苦,但这样的她看起来似乎更美了,五官更加的精致突出了。 从前沈谦一直觉得世人皆以外貌来评价一个人十分肤浅,特别是当时那些如花痴一般的女子,一个个如狼似虎一般盯着自己看,恨不得扑进自己的怀里,他向来嗤之以鼻。 可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这世上真的有书中所描述的那些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佳人,儿他也体会了为佳人牵肠挂肚的感觉,此时的沈谦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沈三公子,他终于有了感情,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有情郎。 孟筱然说完话后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痴痴地望着自己,脸立刻红了,沈谦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神,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你实在不必介怀,其实我们沈家繁荣了这么久,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日,只不过没想到沈家会倒在我的手里,实在有些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沈谦说的都是实话,皇商沈家的繁华在他手中落幕,即使他们损失没有那么大,但是从今以后皇商沈家便从大商国消失了,这对于沈家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孟筱然没有说话,对于这样世事无常的变化,她也很感慨,昔日里沈家的辉煌她不仅亲眼见过,第一次知道沈家还是听寻常百姓说的,可想而知,那个时候的沈家是多么风光。 可风光无限的沈三公子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感慨,“你打算日后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么?有没有想过要重振鼓?” 沈谦叹了口气,“沈家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就是因为太过风光张扬,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却舍不下这名利的诱惑,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其实对我来说也算是个解脱,而今后我也会嘱咐后人,一定要小心谨慎,而且财不外露。” 孟筱然点点头,沈谦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不管在什么时代,自己原来所处的那个时代也好,如今的大商国也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都是通用的,富商都太过张扬定然会遭到嫉恨,还是低调为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你今后会重新起来,你也不会让沈家再去争夺皇商的位置了?” 沈谦点点头,“那是自然,好不容易被摘了皇商的帽子,我绝对不会再戴上,经过这些事情我也想明白了,钱赚得再多也没用,在权利面前商人永远是可以随便打压的对象,倒不如寻个世外桃源,安稳度日。” 孟筱然有些诧异地看着沈谦,她没有想到经过这件事后,他会变了这么多,如今的他身上似乎再也没了从前那些锐利之气,倒是多了一份洒脱。 “你想通了就好,那你就更要振作起来了,想要找个世外桃源也是要有资本的。”孟筱然说完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说道:“当初你将京都大酒楼的地契给了我,如今这酒楼因为在我的名下倒是没有被朝廷没收,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这酒楼我想要还给你,你就用它再次起家吧。” 沈谦闻言轻笑了一声,“筱然,你太小看我了,若是我真的想东山再起,多的是途径,这酒楼既然已经给了你,你就收好,不要再说还给我这样的话了,我会伤心的。” “可是……”孟筱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沈谦忽然转身直视着她,令她想要说的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筱然,若是你真的想要帮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沈谦的表情十分认真,让孟筱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转开眼不敢直视他,“你……你想问什么问题?” 沈谦见到她这样类似娇羞的模样,心中十分开怀,很好,他长久以来的努力都有了效果,她终于在面对他时有了这样的表情,他笑了笑说道:“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孟筱然闻言心中一跳,她自然知道沈谦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有些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对于沈谦,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自己都不清楚。 “沈谦,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去谈感情的事,我很乱,想要让自己清静一段时间,所以……” “好,我等你,只要你不再像从前那样逃避我就好,我不会逼迫你,也会给你时间慢慢想,只是,我希望你想的时间不会太长。”沈谦十分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孟筱然抬头看着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青枫以及霓裳甚至是魏雪说过的话,他为了自己真的连命都不要么?她想要问他,但却说不出口,她怕自己一旦问了便再也逃避不了,就必须要面对这份感情,而此时她其实已经满心疲惫,真的无力再承担一份新的感情了。 “沈谦,我答应你,不会再逃避你,咱们还跟从前一样,像朋友一样相处好么?” 沈谦知道他不能逼得太急,否则可能会引起反效果,虽然心中失望但还是点点头,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罢了,如今她已经来了云州,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微风吹过,树上的桃花纷纷飘落,孟筱然抬头看着,浑然不知自己的头上身上沾满了粉色的花瓣,那一刻沈谦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树下的女子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一般,美得扣人心弦。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替他拿起一片发间的花瓣,指间碰到了她乌黑柔顺的发丝,让他浑身如同触电一般他快速收回手,指间还在发热,孟筱然这时低下了头,笑了笑,在桃花树下显得愈发动人。 “云州四季如春,这时候都有了桃花,霓裳和胡婶子都很喜欢这里。”她说话间看向沈谦,发现了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沈谦看着她发红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欣喜,“你呢,你喜欢云州么?”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用情至深 孟筱然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而后点点头,“喜欢,这里是我新的开始,为何不喜欢?” 沈谦闻言笑了,点点头说道:“是啊,为何不喜欢?”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响,两人都转过身望过去,原来是陈敬风和青枫回来了,“沈谦,咱们运气还真不错,我旁边那处院子家的主人正好有急事要脱手,我们花了三百两买了下来,我已经让霓裳在那边收拾了,你跟我们过去吧。” “这么便宜就买下了?大哥,那我回去后将那三百两银子给你,还剩下二百两便交给青枫,去置办一些东西。”青枫看了一眼沈谦,见他没有说话,便点点头应下了。 很快,青枫就将两人的“行李”收拾好了,不过两个破包袱,陈敬风暗暗瞥了一眼沈谦,不得不佩服他们演得太逼真,四人一道离开了这处贫民区,朝着陈敬风的家走去。 即使穿得破旧,可沈谦还是吸引了街上的年轻姑娘们的注意,只怪他相貌太过出众,但转眼看到站在他身侧的绝色女子,一众姑娘的芳心都碎了一地。 不过还有一些不甘心的姑娘,特意走到沈谦身边,将自己的帕子扔在他身上,沈谦素来有洁癖,他看着被扔到自己身上的帕子,眉头紧皱着,周身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 青枫知道坏了,立刻瞪了那个姑娘一眼,又提醒了沈谦一句,“公子,这是在云州,她们都不知道公子的习性,您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吓坏了大家……” 沈谦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街上的姑娘们再也不敢放肆了,这公子虽然俊俏如天人一般,可脾气却不是太好,看起来有些吓人。 陈敬风刚买的这处院子,与他的院子相对而立,共用了一条小巷子,十分僻静,如今两个院子都是他们的,倒也不错。 孟筱然走了进去,发现这院子与陈敬风那里格局是一模一样的,里面应该是长期有人打扫,所以十分干净,霓裳正在打扫屋里,孟筱然也走过去帮忙,屋里也不脏,但是考虑到沈谦那个洁癖的个性,还是仔细打扫一番为好。 青枫拿着孟筱然给的二百两银票去街上购置生活用具去了,到了晚上,几人合力总算是将沈谦的“新家”给收拾好了。 虽然有些破旧,但胜在干净整洁,他的屋子里的被褥也都是全新的,沈谦想到孟筱然在这屋里忙碌了一天,心中一暖,再看这屋子也是十分满意了。 青枫走到沈谦身边,有些无奈地问道:“公子,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啊?” “住到你家公子我俘获美人心。”沈谦笑着说道,习惯性地想拿手里的玉扇去敲青枫的头,手举起才想起自己心爱的玉扇已经被收起来了。 “公子,那要是孟姑娘一直不答应你,那咱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你也一直装穷?”青枫有些不解地问着,倒不是他过不了苦日子,他主要是担心他家公子。 沈谦转过身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家公子好?不过,我让你给我爹娘送的信,你送出去了么?若是他们能早日回来,或许咱们很快就能摆脱这样的日子。” 青枫有些不解,“信我是送出去了,至于老爷和夫人什么时候能收到,又何时能到云州来,这个还真说不准,他们二老云游四海潇洒惯了,就连这次沈家出了这样的事也没见他们回来。” 沈谦哼笑了一声,“我就不信,他们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要成亲的消息还会不回来。” 青枫闻言睁大了眼睛,一脸吃惊,“公子,不会吧,你在信里跟老爷夫人说你要成亲了?” “对啊,不说这个他们会回来么?他们不回来我如何将这出戏给圆回来?”沈谦不以为意地说道。 青枫有些不赞同,“可是公子,若是老爷夫人回来后发现你是在骗他们,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忘记了老爷的家法了?” 沈老爷的家法让人想起了就毛骨悚然,沈谦这些年来倒是很少再想起来了,年少时每年从莫干山回家探亲,就那么几日也会因为一些事情惹恼沈誉,气急败坏的沈老爷只能搬出家法。 每年沈谦完好无损的回来,走时却是带着一身的伤,惹得沈夫人伤心不已,不过自从沈谦学艺归来接管了沈家的产业后,再也没有受到过家法,而不久后沈老爷更是带着夫人去云游四海了,这些年甚少回来。 而二老如今最大的心病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沈谦的婚事了,年节过后,沈谦已经二十又七,这么大年纪了还一直未娶亲,可急坏了两位老人。 青枫还记得,当年沈谦十八岁学艺归来,可高兴坏了夫人,从他回来起便替他物色合适的姑娘,一个月下来,安排沈谦相看了近二十位姑娘,都被沈谦拒绝了。 之后的几个月,沈谦不堪其扰,后来直接躲到了陈敬风的药庄里,不愿意回去,后来沈老爷一气之下带着沈夫人云游四海去了,将沈家丢给了沈谦。 沈谦接管了沈家的家业,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待过了一年后才算渐渐上手,人才清闲下来,即使在外远游,沈夫人还是没有忘记替自家儿子张罗婚事,时不时派人送回来一副画像,让沈谦相看,可却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这一拖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谦从一个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成长成俊逸潇洒的成熟男子,可却至今孤身一人,若是此时沈谦去信说自己要成亲了,那沈老爷和沈夫人必定会立刻赶来云州。 可青枫担心的是,若是老爷和夫人到了这里后却发现公子是骗他们的,那就麻烦了。 “公子,我还是觉得不妥,要不然我去派人追回那封信?” 沈谦摇摇头,“不必担心,他们回来对我们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咱们可以借此过回原来的日子,也可以不让筱然生疑,况且,想要赢得美人心还需要他们二老帮忙呢。” 青枫一点也不看好,他家公子拿这样的大事骗了老爷夫人回来,就算是对他们有好处,可老爷也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公子就等着受罚吧,而自己也极有可能要遭殃…… 孟筱然坐在桌边发呆,她想着沈谦今日说得话,思绪万千,如今她似乎真的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拒绝沈谦了,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如东方铄所言,自己对沈谦有了感情? 不,不可能,孟筱然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想来鄙视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自己怎么能也跟那些人一样? 虽然如今跟东方铄已经分开,早已没了关系,可若是立刻就发现自己喜欢沈谦,让她有种自己背叛了东方铄的感觉。 “哎……”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孟筱然的遐思,“筱然,是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孟筱然一听是陈敬风的声音,立刻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外面夜色不错,跟我在院子里走走吧。” 夜色如水,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夜风阵阵,倒是平添了丝丝凉意,孟筱然知道陈敬风肯定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她隐隐猜测,是与沈谦有关。 果然,陈敬风沉吟许久后说道:“筱然,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谈一谈沈谦,按理说我不该多问,但我毕竟是你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感情的事也要早点有决断。” 是啊,就算是虚报的年龄,孟筱然如今也有十九岁了,这个年纪在古代可不就是“大龄剩女”? 孟筱然心中好笑,但又觉得温暖,她在孤儿院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此时有个兄长关心自己,哪怕是催婚,她也觉得幸福。 “怎么了?是不是不愿意告诉我?”陈敬风见她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想说。 孟筱然立刻摇摇头,“没有,大哥,其实我也想找个人说一说,现在我的心很乱,也有些迷茫。” 陈敬风见她愿意吐露心声,立刻放了心,“你迷茫什么?” 孟筱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青枫之前已经将沈谦做的事都告诉我了,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早就知道了。” 陈敬风故作惊讶,但内心却再次感慨沈谦的高深,果然他的一系列行为起了作用,至少感动到了孟筱然,让她陷入迷茫了,这便是好的开端啊。 “他都告诉你了?”知道归知道,但装还是要装个样子的。 孟筱然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对我用情这么深,当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时,我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也觉得很对不起他,总有种无法面对他的感觉。” 陈敬风也叹了口气,“筱然,既然你说到沈谦对你的感情,那我也不得不替他说几句,我跟沈谦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动情,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还记得你失踪那次,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线索,说你是被迷晕后丢在法华寺的后山,他过去后找到了你出事那天穿的那件外衫,他真以为你出事了,竟伤心过度吐了血,青枫带他回来时我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对你用情如此深。”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醉香春 孟筱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些话她听青枫说时是震惊,再听陈敬风说起时,她的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胸口一阵阵的抽动,仿佛在提醒着她,沈谦爱你。 “他养伤时我有一次去送药,竟看到他抓着你的衣裳落泪,我心里也很难过,那段日子,我真担心他会就这样一蹶不振。” “可他坚持认为你没有死,所以我迫不得已才提出了用蛊虫的法子,他用心头血喂养了那蛊虫一个月……”陈敬风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哎,没想到向来不可一世的沈谦竟也有这样一天。” 孟筱然听完后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落了泪,她用手快速拭去泪水,抬头看着陈敬风。 “大哥,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所以我现在整个人都很乱,我承认我对他如今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但我……不敢再这样轻易地去开始一段新感情,因为我还没有理清思绪,对于沈谦,我到底喜欢,还是感动,我不想伤害他,所以我不能这样草率地开始,我跟东……陆子卿之间的那段感情,不管怎么样它都是存在的,沈谦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我不知道他日后会不会介意,他是那样优秀的男人,应该找一个与他情投意合,且一心一意只爱他的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孟筱然的话有些混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这些确实都是她内心的感受,这也是她第一次吐露内心深处的想法。 说实话,陈敬风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他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迷茫和纠结,心里也不由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感情确实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使人凭添了无数烦恼,但一旦沾染上,谁也放不下,它就如同带了毒的美酒一般,你明知它会毒死你,可却禁不住美味的诱惑,哪怕最终会死,也甘之如饴。 陈敬风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后面的就要看沈谦自己了,他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的院墙看了一眼,而后说道:“筱然,不必去想这些烦心事,若是想不通就先放到一边,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孟筱然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走回屋,打算听陈敬风的,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沈谦隐身藏在院墙上将孟筱然与陈敬风刚刚的对话都听了进去,脸色也有些惆怅。 陈敬风不知何时也跳上了院墙,站在他身边,他们站的地方很隐秘,正好被院子里一棵大树挡住。 “走,陪我去喝酒。”沈谦说完便从院墙上跳了下去,陈敬风摇摇头,只好也跟着离开。 两人来到了沈家在云州的酒楼,云州大酒楼,如今已经在青枫的名下,但众人认地主子还是只有沈谦。 沈谦带着陈敬风直接去了二楼的厢房,这里也是专门替他留下的,掌柜的过了一会走了进来,对沈谦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东家,您今日还是跟往日一样么?” “菜式跟往日一样,再给我拿几坛醉香春来。” “几……几坛?”掌柜的有些被吓到,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沈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要喝酒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不是,不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这就去……”那掌柜的脸上冷汗直流,再也不敢多问,立刻下去了。 陈敬风看了沈谦一眼,笑着说道:“何必呢?看你把人家掌柜的吓得,怕是今夜都睡不好了。” 沈谦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窗外,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陈敬风也叹了口气,“今日筱然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我觉得她并不是不喜欢你,而是现在她还没办法认清自己的内心,她说她配不上你,觉得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姑娘,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沈谦忽然转过头,看着他问道,“难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懂?这世上比她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我也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可我却对她们都没感觉,这个你不是也知道么?” 陈敬风点点头,“我知道,我也相信你对筱然的感情是认真的,但是我也想问你一句,若是日后她真的跟你在一起了,你会在意她从前跟陆子卿在一起过么?” 沈谦默然,陈敬风又追问道:“其实筱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如今你们没有在一起,你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得到她,可若是日后你真的跟她成亲了,陆子卿会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一根刺,而且如今陆子卿又身居高位,他若是日后再给你们之间添堵,你还会一如既往地爱她么?” “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也知道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后,他的心便会很小,更何况是你,你这人如此骄傲又霸道,你会接受她的过去?” 陈敬风的话令沈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或许今后真的会发生,若是他真的想跟孟筱然在一起,这一切都必须解决。 “我会好好想想,给我些时间,也给她一些时间。” 陈敬风点点头,而后呵呵一笑道:“好了,今日你都要请我喝酒了,咱们就先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反正来日方长,今后咱们都是邻居了,有的是时间,你今日这么大方请我喝醉香春,还一喝就是几坛,我可知道这醉香春可是你们这酒楼里的招牌,一日也只有几壶,没想到我今日倒是有幸能喝上,那咱们就不醉不归吧。” “好,不醉不归!”沈谦笑了笑说道。 两个男人在酒楼里喝得烂醉如泥,醉香春入口绵柔香甜,但后劲却很大,纵使是陈敬风和沈谦这样的酒量也扛不住,青枫最后走了进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人。 喝了酒后的人本来就沉,更何况沈谦和陈敬风身材都很高大,也幸好青枫身强力壮,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将两人送回去。 不出意外,第二日两人都大睡不醒,孟筱然与霓裳都有些诧异,敲了许久陈敬风的门也没有得到回应,最后两人只好推门进去,门一推开便是一股冲天的酒气,两人立刻伸手捂住了口鼻,对视了一眼后无奈地摇摇头退了出来。 “姑娘,我去厨房做些醒酒汤吧,陈大哥这也不知是喝了多少酒。”霓裳皱着眉有些担忧地说道。 孟筱然点点头,“快去吧,我去那边看看。”她说着看了一下对面,霓裳了然,笑了笑便离开了。 孟筱然可不信陈敬风会一个人跑去喝得烂醉如泥,沈谦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还是去看看为好。 果然不出她所料,青枫看她来时如同看到了救星,“孟姑娘,你终于来了,公子昨夜跟陈大哥喝得烂醉,到现在都没醒。” 说着,青枫便带着孟筱然朝里面走,来到了沈谦的屋子,跟陈敬风的屋子一样,一推门便是一股酒气,孟筱然皱了皱眉,对青枫说道:“你将屋里的窗门都打开透气,这屋子里的酒气都要把人熏醉了。” 青枫点点头,进去将窗门都打开了,孟筱然走进去,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沈谦,满脸通红,医生酒气,也不知道他昨夜喝了多少酒,她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孟姑娘,你走了么?那公子该怎么办?”青枫有些可怜巴巴地说着,他只是侍卫,保护公子那是没话说,但怎么照顾醉酒的人他还真没经验。 孟筱然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去端醒酒汤来,霓裳去做了,你去打些热水,替你家公子好好擦擦身子,脸上也要擦一擦,这样醒酒快些。” 孟筱然离开了沈谦的院子,走回对面,两家离得近倒也方便,厨房里,霓裳已经将醒酒汤煮好了,装了两碗放在那里。 “你送一碗去给大哥喝了,将那屋里门窗都敞开,省得你在里面都要被酒气熏醉了。” 霓裳点点头,“姑娘,我多朱了一碗,你给沈公子送去吧。”霓裳自小在相府长大,察言观色已经是她的本能,且她十分聪慧,自然知道沈谦也跟陈敬风一样喝醉了。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沈谦对孟筱然有意,而孟筱然似乎也不讨厌沈谦,若他们二人真的能够在一起,也是好事。 孟筱然哪里知道霓裳心里的想法,她点点头便将醒酒汤端了出去,走近屋子时看到青枫正在按自己说的给沈谦擦脸。 屋里的酒气散去了不少,孟筱然走过去看了看沈谦,他脸没有刚才那么红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估计人也舒服了不少。 “孟姑娘,我还有些事要去做,公子就麻烦你照顾了。”青枫忽然起身对孟筱然说道,她只好点点头。 “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孟筱然将醒酒汤放在一边,拿起床上的枕头将沈谦的头部垫高,将一碗醒酒汤喂了他喝下,好在他只是醉了,还知道吞咽,不然就难办了。 喂他喝完醒酒汤,孟筱然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她心里想着,沈谦之所以会喝成这样,怕是因为心中难过憋闷吧,这些她能够理解,从高高在上的皇商之子变成如今一无所有的人,谁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岁月静好 孟筱然看着沈谦熟睡的模样,眉头还微微蹙着,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她将布巾放到水中,拧干水后又替他擦了擦脸,水已经凉了,冰凉的布巾擦在脸上,应该很舒服,他睡梦中还轻轻喟叹了一声。 “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孟筱然看着沈谦自言自语,心中有些感慨。 青枫没有回来她也不敢离开,总不能就丢下沈谦一个人,而且还是醉酒的人,她只能坐在屋中发呆,沈谦的屋子正对着院子里的那棵桃树,阳光正好,照在那桃花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微风吹过,又吹落了一地的花瓣,这画面如画一般美,此时此刻,她不由想起一个词:岁月静好。 如果今后的日子都如今日这般美好安静该多好,孟筱然默默想着,沈谦醒来时便看得这样如画的一面,一身青衣的孟筱然一手托腮看着窗外,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圈光晕。 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孟筱然耳边的绒毛,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不想出声打扰,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使是这样的感觉也令他感到幸福。 一瞬间,沈谦忽然想通了,他明白了自己追求的便是这样日子,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地待在一处也足够了,如果是这样,他又何必去介意那些过去呢? 他在意的不会是他们的过去,而是孟筱然的心,只要她爱着自己,那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所以现在他需要做的便是获得她的心,其他的一切都不会是阻碍。 青枫的回来打破了这样美好的气氛,孟筱然从窗口处看到他后便站起身,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沈谦还是闭眼睡着,但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她走了出去,对青枫说道:“你家公子应该没事了,你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青枫点点头,待她离开后他才进了屋,却看到沈谦已经醒了,此刻正坐起身靠在了床上。 他一看这状况便立刻明白了,笑得有些贼,“公子,你是不是早就醒了故意装睡?” 沈谦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青枫又挠了挠头,“公子,今日我是不是做得很好?我一看孟姑娘来了,我就找借口离开了,跟她说我有事要做,让她照顾你。”青枫一脸殷切地看着沈谦,那模样活像个需要奖赏的小动物。 沈谦不由失笑,“好,你家公子我给你记上一功!” “那青枫多谢公子了!”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些日子陈敬风每日拉着沈谦下棋,青枫就站在一旁看着,孟筱然每日与霓裳一起处理家事,闲下来了便与霓裳一起学着做衣裳。 她之前跟小翠学过刺绣,已经有了些基础,做衣服上手就快了很多,霓裳看着她手脚熟练地剪裁布料,忍不住夸赞道:“姑娘,没想到你手这么巧,我看你刺绣虽然针脚不够匀称,可做衣裳却十分有天赋呢。” 孟筱然但笑不语,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便跟着院长妈妈学做衣服,很多衣服都是自己做的,自然熟练了,再加上大学时她因为感兴趣还选修过设计的课程,对设计也有一定的基础,做衣服其实对她来说并不难,甚至说是熟练。 所以霓裳在看过她的刺绣后再看她做衣裳,才会如此诧异。 “霓裳,反正这些日子咱们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我们去街上多买些布料回来,给大家都做上一些新衣裳,云州这里温度适宜,应该多备些鲜亮的衣服才好。”孟筱然突然被勾起了做衣服的兴趣,索性想给大家多做一些。 这提议立刻得到了霓裳地赞同,两人一拍即合,说做就做,立刻收拾了一下打算去街上买布料。 陈敬风正和沈谦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下棋,看到她们两人一脸笑意相携着要出门,便问了一句:“你们俩这是要去哪里?” 霓裳笑着回道:“孟姑娘说云州这里气候温暖,咱们带的那些厚衣裳就用不上了,该多做些颜色鲜亮的春装,所以我们打算去街上买些布料回来,给大家多做几身。” “哦?真的么?这么说我们都有?”陈敬风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脸兴味地看着她们,霓裳则笑着说道:“对啊,都有,孟姑娘的手可巧了,做的衣裳特别精致好看呢。” 沈谦闻言有些诧异,他转过身看着孟筱然,他可是记得她连绣花都不会,竟然会做衣服? “真的?那筱然可一定要给大哥我做上一件。”陈敬风故意瞥了沈谦一眼说道,不出意外得到了沈谦一个警告的眼神。 孟筱然笑了笑,“大哥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说完便拉着霓裳离开了,两人走后,沈谦便转过身看着陈敬风,对他说道:“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陈敬风无奈地嗤笑了几声,“知道,知道,不过妹妹替我这个大哥做几身衣服是可以的吧?其他人的都让霓裳做就是,我的可以例外吧?” “只给你一套,多了也不行。” 陈敬风闻言气结,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沈谦,“你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霸道?筱然如今还是我的妹妹,跟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凭什么你要管这么多?” 沈谦不以为意,懒懒地挑了挑眉,“她现在虽然跟我没有关系,可很快就会有了,所以我当然得管了。” 陈敬风摇了摇头,“强词夺理!” 云州城里十分热闹,孟筱然和霓裳二人走在街上,不时引来人的注目,主要是孟筱然容貌太多出众,穿着一身青色阮烟罗,行动间如云雾般灵动,即使是粉黛未施,可眉目却精致如画,肌肤如白瓷一般,在云州这些日子过得舒心,脸色也好了许多,透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般,光彩夺目。 很快两人便来到一间布店,掌柜的看到两人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姑娘是来买布料的么?咱们店里的布料种类多,颜色全,保证你们能选到喜欢的。” 霓裳与孟筱然对视一眼,都被这热情的掌柜的给逗笑了,两人看了看店里的布料,果然种类很多,于是开始认真的挑选。 孟筱然带了一百两银票出来了,所以并不担心钱不够,因为想着给大家都做几套衣裳,所以挑的很多,她想着沈谦最爱穿淡色的衣裳,便替他挑了几匹月牙白,淡青色的布。 她看了一眼霓裳,见她挑了几匹都是黑色、青色,想着陈敬风的衣衫倒是多为深色,她笑了笑便继续挑选,青枫最爱穿青色,似乎这么久以来看到他时穿的都是青色,真不愧是叫青枫。 她挑了几匹适合年轻男子的青色布料后,又替胡婶子挑了几匹,最后才开始选她自己的,她素来不喜欢大红大绿,只喜欢淡色的,这样一想倒是跟沈谦的口味很像。 不过既然来了云州,她也打算买些鲜亮的颜色试试,因为她看到了大街上的年轻女子,多爱穿鲜色的,或许便是这里的民风吧。 这样一想,她便挑中了一匹淡粉色,上面还印着一朵朵粉色的花,又选了一匹鹅黄色的阮烟罗,这种料子十分轻柔,穿起来很舒服,又挑了一匹天青色…… 待她们两人挑好了所有人的布料后才发现选得太多,光凭她们两人是不可能带回去的,两人犯了难。 这时掌柜的笑着说道:“两位姑娘不必担心,我马上派两个小二跟你们一起,帮你们把这些布料给送回去。” 霓裳闻言笑了,“掌柜的还真是会做生意,怪不得你家生意这么好。” “哈哈,那是当然,在这云州城啊……” 掌柜的一听这恭维的话,立刻得意起来,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孟筱然和霓裳对视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付了账后,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捧起她们买的布料随她们一起回去了。 两个伙计将布料放在了前厅,霓裳递给他们二人一人一块碎银子,两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陈敬风和沈谦走进来,看到堆了满满一桌子的各色布料,都有些吓到,“筱然,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 “反正闲着也没事做,慢慢做就是,你们帮忙将布料都送回内院,我跟霓裳闲下来就要开始做了。” 这一大堆布料都被堆在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孟筱然与霓裳平日都在这里绣花做衣裳,这会有了事情做,孟筱然觉得日子都变得充实起来,立刻拿出纸笔开始设计。 霓裳笑着说道:“姑娘,我先去做午膳了,你在这慢慢画,画好了午后我便跟你一起做。” 霓裳去厨房的路上碰到了陈敬风,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霓裳最后笑着点点头离开了,她走后沈谦才走了过来,陈敬风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这下都放心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孟筱然便专心设计衣裳的款式,霓裳将她画好的图都拿了过来,将布料都裁好开始做了,等到孟筱然开始做时才发现,放在她这里的画上都是她替沈谦设计的衣服。 她看了一眼霓裳,见她正在认真地缝制衣服,便没再多想,拿起图纸也开始做了起来。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合伙开店 孟筱然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原来她喜欢做衣裳,赶了一夜后终于将沈谦的一件衣服做好,她吹灭了油灯站起身,将窗户推开,天已经微亮了,清爽了晨风吹过,十分舒服。 她将做好的衣服收拾好放在桌上,躺到床上补眠去了。 今日孟筱然没有一起吃早膳,陈敬风看到沈谦的眼神示意后问道:“霓裳,筱然呢?还没有起来么?” 霓裳点点头,“昨夜姑娘一夜没睡,替沈公子做衣裳呢。”说完还不动声色地看了沈谦一眼。 沈谦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十分开心,青枫与陈敬风对视一眼都偷偷笑了。 孟筱然这一觉睡到了快正午时,外面十分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是睡饱了自然醒的,感觉神清气爽。 推开门看了看外面,阳光明媚,清新的风吹拂着她的脸,感觉十分舒服,霓裳这时端些脸盆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姑娘你总算醒了,赶紧梳洗了去吃午膳吧。” 孟筱然点点头,上前接过了脸盆走回屋里,洗了脸后更觉得精神了。 午膳时,她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陈敬风时不时冲自己暧昧地笑,青枫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许多,就连霓裳时不时抿嘴偷笑。 这是怎么了?孟筱然有些疑惑,她一抬头对上了沈谦的眼神,便冲他示意询问,而沈谦只冲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顿饭便在这样有些莫名的气氛里结束了,午膳后孟筱然打算回屋,沈谦跟在她后面忽然喊住她,“筱然。” 孟筱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沈谦笑了笑说道:“我听魏雪说你昨晚熬夜做了衣裳,虽然我很开心你替我做衣裳,可我还是不愿意你如此辛苦,以后还是白日里做吧,晚上就不要做了,对眼睛也不好。” 孟筱然一听立刻有些懊恼,昨天夜里她确实做衣裳做得有些停不下来,没想到这样会引起了大家的误会,怪不得刚刚吃饭时一个个都表现得那么奇怪。 “沈谦,我昨天晚上熬夜做衣服可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我爱发现自己很爱做衣裳,一时停不下来,你可不要多想。”说完转身便走,也不去管沈谦。 沈谦看着她这模样,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很开心地笑了,“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那衣裳是做给我的就好。”孟筱然已经走远,并未听见沈谦的低语,沈谦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不过自从这件事后,孟筱然就再也没有熬夜做衣裳了,白日里除了用膳,其余时间都用来缝制衣物,半个月后总算是做好了沈谦的五套衣袍以及自己的五件衣裙,她本想还替陈敬风做几身,结果霓裳已经做好了几身,最后也只让她做了一套。 孟筱然将做好的衣服都送去给了沈谦,他虽然心中已经迫不及待,但还是忍住了,第二日才换上了新衣。 不得不说,孟筱然在设计上是真的很有天分,她给沈谦做的这件月白色的长袍,剪裁十分独特,因为男子的衣物不能有太多的设计,她专门在衣领处花了些心思,一改这个时代特有的立领,而是按照人体流线剪裁了V型领,这在现代十分常见,但在大商国却是绝无仅有。 沈谦穿上后对着镜子打量了许久,心里不禁暗暗称奇,这领子不仅看着好看,穿起来也十分舒服,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脖子,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当沈谦穿着这身新衣服来到陈敬风这里时,立刻引来陈敬风的围观,他上下打量着沈谦,而后摇摇头说道:“不错啊,筱然的手艺还真好,她也替我做了一件,明日我就换上。” 沈谦笑了笑说道:“是啊,我发现她似乎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就像你在行医上的天赋一般,令人惊叹。” 陈敬风点点头,忽然他眯着眼看着沈谦,看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立刻指着他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沈谦挑了挑眉,“你说呢?” 陈敬风看着他愣了半晌,最后忍不住说了一声,“奸商!” 沈谦哈哈一笑绕过他走进了内院,今日风和日丽,孟筱然一连做了大半个月的衣裳总算是歇了下来,这两日也不想再做了,搬出了前些日子突发奇想去买来的古琴,正坐在树下练习当日跟魏雪学的曲子。 孟筱然弹琴并不是为了精通,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所以练习地也不勤,弹地时候也十分随心所欲,虽然她技术还有些欠缺,但却胜在了那份意境,多了一份洒脱肆意。 一曲终了,“啪啪”掌声响起,孟筱然抬头一看,看见了沈谦和陈敬风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琴艺虽有些稚嫩,但其中的情意却十分难得,看来你不仅在做衣裳上有天赋,弹琴也很有天赋。” 孟筱然一眼便看出了他今日穿的是自己替他做的新衣裳,月白长袍,精致的绣纹,似乎只有这样的穿着才是沈谦应有的模样。 “筱然,这衣裳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孟筱然战起身对他笑笑,“喜欢就好。” 陈敬风这时也笑着说道:“筱然,咱们进屋说吧,沈谦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孟筱然有些疑惑地看向沈谦,最后点点头,三人一道进了屋,孟筱然替两人倒了杯茶,放下茶壶后才问道:“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沈谦先是喝了一口茶,而后说道:“筱然,我发现你对做衣衫很有兴趣,而且你的设计很新颖很独特,更重要的是很舒服,之前你不是还问我想不想再东山再起,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确实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我打算在云州城里开一家成衣店,你有兴趣跟我合作么?” “合作?”孟筱然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见他点头,她又想了想,而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负责画图样,然后找人去做出成衣?” “你果然聪明,确实是这个意思,你愿意么?” 孟筱然想了想说道:“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开一家成衣店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要去租店面,还要招人,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陈敬风这时候笑了笑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跟沈谦已经商量好了,银子我来出,我先垫付了,待日后你们的店铺赚回了本再还给我便好。” 沈谦这时看着陈敬风说道:“敬风,不如你也入了股,咱们二人各占三成,筱然占四成,怎么样?” 陈敬风本身对做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但看沈谦这样说,他想了一会变点点头,“恩,这样也好。” “那怎么可以,我只是画一些图稿而已,我只要两成就好,你们又出银子又出力的,还是你们一人四成吧。”孟筱然连忙说道。 可沈谦却摇摇头说道:“筱然,你可知道你脑袋里的想法便是无价之宝,若是没有你这些新奇的设计,咱们的成衣店又如何取胜?所以这四成股你当之无愧。” “是啊,筱然,你就别推脱了,为自己赚点嫁妆也好啊。”陈敬风说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孟筱然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后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这开店的事还是要仰仗你们俩,我也不懂。” “这你就不用放心了,有沈谦这个曾经的皇商在,保证不会出错。”说完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沈谦和陈敬风的执行力十分强,三人刚商定好要开成衣店的事,没过两日,陈敬风便回来跟孟筱然说已经看中了一处铺子,让她也过去看看。 这一日早膳后,孟筱然便跟着他们两人一起来了街上,由于前次她跟霓裳出门惹了很多注意,这次她便留了个心眼戴了帽帷,虽说大商国民风开放,但大街上黛帽帷的女子倒也不少,所以她这样装扮也不显得奇怪。 三人来到一处闹市街口停下了,沈谦带着他们进了一处店面,里面正等着一位中年男子,看到他们进来立刻客气地站起身,对他们点头致意,“沈公子,你们来了。” 沈谦点点头,而后看了一眼孟筱然,此时她已经将帽帷上的白纱撩起挂在帽檐上,她打量了一下这铺子,发现这里地处闹市,应该生意很好才对,可听刚刚陈敬风在路上跟她说,这掌柜的急着脱手,才将铺子转让了。 “掌柜的,您这铺子的地段可以说是在云州城里最繁华热闹的闹市街口了,按理说生意应该非常好才对,不知您为何想要转让这铺子呢?”倒不是孟筱然疑心,只不过是觉得有些不正常罢了,担心会不会是有别的缘故,才让这掌柜的这么急着脱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她不得不多问几句,这掌柜的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沈谦一眼,而后叹了口气说道:“哎,不瞒这位姑娘,我这铺子之前卖胭脂水粉,在这里生意确实很好,谁料家中孩儿生了恶疾,我急需用银子,也想赶回老家照顾家人,所以云州这铺子便只能转让了。” 原来如此,孟筱然这才放了心,对掌柜的点点头,“掌柜的不比太过担忧,令郎有你这样的父亲,一定会很快痊愈的。” “哎,借姑娘吉言。”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成衣铺 既然孟筱然已经打消了疑虑,且这店铺确实市口很好,当下沈谦便与那掌柜的商议好了价格,以一千两的价格买下了这间铺子,陈敬风掏出了银票,而掌柜的则拿出了地契,几人又一道去了衙门那里办理了地契的过户,将地契过户到了孟筱然的名下。 孟筱然自然不愿意,但碍于出门在外也不好多争执,待一切处理好三人往回走时,她才说道:“你们怎么将这地契过户到我的名下了?” 沈谦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知道我们沈家是因为什么而倒下的,如今若是再用我的名字不太妥当。” “是啊,筱然,沈谦不便再出面,而我可没有心思弄这些,我还想着等我的药庄建好了,继续与药庄侍弄我的药草呢。”陈敬风哈哈一笑说道。 孟筱然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没再争执,不过她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陈敬风说道:“大哥,你医术这么好,为何不开一间医馆?药庄虽好,可你的医术却不能被世人知道,这样岂不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陈敬风摇摇头,“我行医只为钻研医术,对做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浪费精力在这上面。” 孟筱然与沈谦对视了一眼,而后又说道:“大哥,此言差矣,为什么你开了医馆就一定是做生意呢?你可以只给贫苦百姓医治啊,他们往常生了病,怕是连药都买不起,若是你能够替他们医治,并将药庄里的药材送给他们,这可是济世救命的好事啊。” 陈敬风闻言陷入了沉思,这时沈谦又说道:“敬风,筱然说的有道理,你这么好的医术不去救治百姓,实在是浪费了,整日在你的药庄里研究医术又有何意义,你如今医术已经如此高明了,却没有用武之地,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可是……我师傅他老人家……哎,我答应过师傅,绝不出世,他是担心我跟他当年一样,所以当年出事时他便让我发了誓,此生不会出世,那之后不久他就出事了,一失踪便是十多年。”陈敬风有些无奈地说着。 孟筱然默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缘由。”她叹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大哥这一身的医术就被埋没了,太可惜了。” 三人说起这个,气氛便有些沉重,一路无话回去了,陈敬风一回去便跟两人告辞去了书房,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叹了口气,一起回了内院。 “其实敬风何尝不想悬壶济世,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施展,这些年一直躲在他的药庄,整日研究医术,若不是我当时让他做了玉容膏,替他赚了些银子,他怕是连度日都艰难。”沈谦有些无奈地说道。 孟筱然也叹了口气,“可是今日不同往昔,况且我们也只是在云州城里开医馆,远离了郁京城,这样也会危险么?” “你想得太简单了,当年林神医也并不是在郁京城,他们师徒只是在一处偏远的山村里替百姓治病,渐渐的这名医的称号便出来了,这名声传到了郁京城,传到了皇宫里,他们师徒二人便被先皇给召进了宫里,替当时的太后医治多年的顽疾,当时各路大臣闻风而至,纷纷求了皇上请林神医去府里救治,是以这后面才出现了那么多事。” “原来如此,哎,怪不得林神医会如此坚决呢,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去劝说了,今日因为我提起这事,惹起了大哥的伤心事,真是罪过了。” 沈谦笑了笑说道:“好了,你也别太自责了,他那里我去说,今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去找他。” 孟筱然点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沈谦离开,不由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低落地回了屋。 沈谦从内院出来径直去了陈敬风的书房,在外面敲了敲门,许久没得到回应,他便直接从外面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见陈敬风站在书房里的书架前,看着一架子的医书不说话。 沈谦走到他身旁站定,看了他一眼,“看着你这些宝贝,是不是心里又不舒服了?” 陈敬风沉默了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很不甘心,为何这世道是这样的?医术再好却不能去为人治病,只能整日窝在庄子里研制各种药丸,我自小无父无母,是师傅收留了我,我跟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却一直只能如此隐姓埋名,这世上除了你们,谁又知道我的名号?称呼我为神医,也不过是你的玩笑话,我其实心里很清楚,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我这个“神医”了。” 沈谦听了他的话也是许久没有说话,他伸出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医术:《疑难杂病论》 他翻开看了许久,而后合上书转过身看着陈敬风说道:“敬风,我不是学医的人,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学医这么多年,最大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做神医,获得天下人的认可么?” 陈敬风愣了一会,而后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敬风,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作为一个医者,你到底追求的是什么?是那些神医的虚名?还是救人于危难的医者?”沈谦一脸郑重地说道,“你可以想想我,从曾经的天下皆知的皇商变成如今一无所有的布衣,在外人眼中,我如今是落魄不堪了,可我却觉得很轻松自在。” “你内心的痛苦和压抑并不是来自与你对你师傅的那份誓言,而是你自己的心魔,你一旦想开了,就算是隐姓埋名只给普通的百姓医治,你也会快乐,我言尽于此,今日就不与你下棋了,我先走了。”沈谦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而陈敬风却站在那里思索了许久,沈谦的话一直在他的脑中回荡,“你一旦想开了,就算是隐姓埋名只给普通的百姓医治,你也会快乐……” “真的是我的心魔太深了?”陈敬风忽然自己问了自己一句,他眉头紧皱着,似乎满腹的心事,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 沈谦这几日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着他们要开的成衣店,他行动很快,三日后便将一切准备妥当了,这一日他来到了孟筱然的院子里,正巧她正与陈敬风在院子里说话。 “筱然,这两日你若是得空便画一些衣裳的图稿出来,我已经让青枫找了是个绣娘,今后你的图稿画好了我便让人送去给她们做出来,成衣便挂在铺子里卖。” 孟筱然点点头,“可是这些绣娘会不会将我们的图稿给泄露出去呢?” 沈谦笑了笑说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已经跟那是个绣娘签了契约,一旦图稿泄露,不论是谁做的,她们每人都要赔偿咱们一百两银子,而且那些绣娘都是签的死契,卖身契都在我这里,她们应该不会做傻事。” “果然还是沈谦厉害,这些事情交给他你就放心吧。”陈敬风哈哈一笑说道。 “那些绣娘可有住处?”孟筱然笑了笑又问道。 沈谦点点头,“铺子后面有个二进的院子,这绣娘的家人全都住了进去,男人也留下来在铺子里打杂,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你的图稿了。” “好,看来你一切都安排好了,那我现在就去画图稿吧,早点画好咱们也可以早点开业。”说着她便起身回了房中,坐到书桌边,拿起了她特意找人制作的碳笔,思索了许久才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陈敬风看着孟筱然离开,笑着对沈谦说道:“一说起做生意,你可是比什么都来劲,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给她找了事做,总比之前无所事事的好。” “是啊,既然以后的日子都要在云州度过,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待在家里吧?而且你我都知道,筱然绝对不是能闲的下来的人。”沈谦笑着说道。 “哈哈,是啊,她确实闲不下来,之前闲着没事不是还替你做了几身衣裳?”说着故作不满地看着沈谦,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裳,医生天青色的布料,剪裁别致,正是孟筱然前段日子替他做的新衣。 沈谦这段日子,只要不出门,在家时总会换上孟筱然替他做的衣裳,就连青枫和陈敬风也被嘱咐了不能穿新衣出门,众人都不解,结果沈谦告诉他们,“若是这么早就穿上这些新衣裳,被人看去了,那咱们店里的衣裳还有什么新意,又怎么能吸引人去买呢?” 众人恍然大悟,而后沈谦又吩咐了他们,让大家在店铺开业那日都穿上孟筱然设计的新衣,这样才能更好地吸引众人的兴趣。 连孟筱然都不得不感慨,沈谦这个人,就算是放到现代,那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商,他的许多思想竟跟现代那些促销推广手段不谋而合,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自叹不如,果然有的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孟筱然埋头苦干了三天,终于画出了二十份画稿,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已经被掏空了,让霓裳将画稿交给沈谦后,她便躺倒床上睡了起来,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起来。 沈谦拿到图稿后立刻赶去了店铺,让那十名待命的绣娘立刻着手做衣裳,不过由于这衣裳的形式新颖,众人做起来便慢了一些,都小心翼翼琢磨了许久才做了起来。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锦衣坊 十名绣娘埋头苦干了三日,终于将二十件成衣做了出来,十件男式的衣袍,十件女式衣裙,被悄悄送去了陈敬风的院子。 众人看着整齐挂成一列的衣裳,确实令人眼前一亮,孟筱然点点头说道:“这些绣娘的手艺比我好多了,现在就差在这衣服上在绣些花样装饰了,沈谦,你画技如何?” 陈敬风闻言笑了,“筱然,这你就问对人了,沈三公子可是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让他替你画这花样最好不过。”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让大名鼎鼎的沈三公子画花样,这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孟筱然想着也有些不好意思,“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回去画一些简单的,让绣娘们绣在这衣服上。” “不必了,我来画吧,你跟我说说你想要画哪些花样。”沈谦看着她说道,孟筱然看了他一眼,而后点点头,“有你这个大才子来画花样,相信我们这二十件衣服一定会被抢售一空。” 众人闻言都不由笑了,沈谦也跟着笑了,只是看着孟筱然笑得十分温柔。 孟筱然让众人将二十件衣裳都拿到了后院,一字排开,她看着十件男式的衣袍,有四件都是白色的,这是孟筱然特意嘱咐的。 沈谦让青枫搬了桌子放在院子里,宣纸和笔墨都准备妥当,就等着孟筱然发话了,她想了一会走到桌边,对沈谦说道:“画梅兰竹菊四幅画吧,正好这四件白色用这个系列,我想附庸风雅的公子们肯定都喜欢。” 沈谦看着她笑了笑,而后提起笔蘸了墨后开始画了起来,院子里此时也只剩下两人,孟筱然一直在他旁边看着,对他也渐渐佩服起来,他的画如行云流水一般,一笔一划之间,梅花的高洁便跃然纸上。 四幅画画完,不过一个时辰,孟筱然感觉自己看了一场艺术盛宴,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沈谦的才华,终于明白,沈三公子为何会如此名动天下,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终于明白为何当初郁京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都对你芳心暗许,你当真年少成名,八岁就可以做诗了?”孟筱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沈谦放下笔看着她,“那么你呢?” “什么?”他忽然没没头没尾来这样一句,孟筱然一脸茫然。 “那么多人都对我芳心暗许,那你呢?”沈谦直白的话让孟筱然的脸腾地红了。 她转过头不去看他,有些懊恼地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又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我是认真的,之前我问你,你说要我给你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想好么?” “沈谦,我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我们暂时不要去改变好么?我现在只想着把我们这个成衣店开起来,好好经营一番,其他的我们先不去想,好么?” 沈谦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希望你不要一直逃避我的感情。” 对于孟筱然的一再回避,沈谦心中很郁闷,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希望这种境况可以快点改变。 这一日,沈谦与孟筱然一起,将二十件衣服上的图案都画好了,男式的衣袍除了那梅兰竹菊四件,剩下的六件孟筱然让他画了一些山水花鸟图,当然她已经想好了,男式的衣袍上这些图案,只能用银丝线绣,这样若隐若现之间才能凸显出男子的气质。 而女子的衣裙本就设计精美,图案必须要简单一些,她只在袖口和裙角处绣上了各色的花朵,行动之间才能看出一抹亮色,十分精致。 绣娘将花样绣好后,衣服烫好后又送了过来,孟筱然和霓裳站在屋子里看着挂在那里的衣裳,都暗暗惊叹着,霓裳都有些移不开眼睛,“姑娘,这衣服真的太美了,特别是这些女式的衣裙,我相信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咱们的铺子肯定不愁生意了。” “希望吧,明日店铺就开张了,记住沈谦的吩咐,都穿上之前咱们做的新衣裳,咱们站在那里便是最好的广告。” “广告?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霓裳有些不解地问道。 孟筱然自知失言,说了一句现代用语,她想了想之后解释道:“广告,就是广而告之,让大家都能很快知道咱们店里的衣裳好看,你看咱们都穿上了站在那里,或者是走在街上,大家看到了肯定感到好奇,再找人去说一说这是咱们店铺里出的衣裳,这样大家肯定都会去看看的。” “哎呀,这个主意好,沈公子和姑娘一穿上那就是最好的广告,大家一看你们穿得这么好看,肯定都想买的,姑娘,咱们将这个主意告诉沈公子和陈大哥,让他们明日安排人在街上跟人多说说。”霓裳一脸兴奋地说着。 孟筱然点点头,不禁暗暗感慨,她认识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挺有经商头脑啊,一点就通,这个霓裳或许以后可以重用。 第二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这一日便是锦衣坊开张的日子,这名字还是三人一起想出来的,寓意为做出锦绣衣衫,孟筱然相信,不久后锦衣坊将在云州城大热起来。 几人按照事先的商议,都换上了最新的衣衫,孟筱然这次没有戴帷帽,既然要做广告,那就不能有半点遮挡,就是要让人看到他们穿上这衣裙的真实效果,今日的她穿了一身鹅黄色阮烟罗做成的裙子,按照她的设计,群身层层叠叠如水波一般扑撒下来,行动间如春日里最美的柳枝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果然,她这身衣裙惹来了街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很多女子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一旁的霓裳,虽身上的衣服不及孟筱然的惹眼,但也是精致秀雅,十分漂亮。 “哎呀,你看这衣服真好看……” “是呀,她的脸也长得好,这裙子在她身上就更美了……” “谁说的,这么美的裙子,任谁穿了都会这么美!” “是是是,春花,你若穿了保证比她还美……” 女子们嬉戏调笑的声音传到孟筱然的耳中,她不由抿嘴轻笑了,眉目间的光彩不由让一众观望的男子看直了眼,待她们消失后,便有人问道:“这姑娘是谁家的?怎么都没见过?还有这裙子,当真如仙子的衣衫一般。” “你们还不知道么?街口那家胭脂水粉店上个月关门了,今日又开张了,不过这次开张的是一家成衣店,叫锦衣坊,前段日子,这锦衣坊的老板特意去给一些人家的姑娘小姐定做了衣裳,刚刚那位姑娘穿的就是出自那锦衣坊呢,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看了,不知道能不能买上一件。” 众人一听纷纷应和,也要跟着一起去看,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街上有家“锦衣坊”要开张的消息便传开了,很多人便跑来凑热闹。 锦衣坊今日开张,门口站着陈敬风和青枫二人,两人一身剪裁别致的新衣,更衬得身姿挺拔,待到了吉时,青枫点燃了炮竹,陈敬风一手揭下牌匾上的红绸,露出苍劲有力的“锦衣坊”三个字。 “各位,咱们锦衣坊今日开张,仅有十件男袍和十件女裙进行买卖,若是各位看中了可以跟本店预定,本店会派绣娘专程上门量身,为大家定制独一无二的锦衣。”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是沈谦千挑万选出来的,为人十分活络,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而又不失和气,他说完便请众人进去,又说道:“今日开业,一应茶点均免费。” 众人一听立刻大声喝彩,一群人蜂拥而至,而店里的墙上只挂着二十件成衣,年轻的姑娘们一看都看呆了,也顾不上吃什么免费的茶点,都纷纷跑去小二那边询问价格了。 一件成衣要一百两,这是沈谦定的价格,孟筱然都觉得他心黑,而沈谦却是哈哈一笑,说道:“价格越高,买的人会越多,咱们这店铺主要做的是定制,若是价格太低了,又如何与这云州城的有钱人家打交道?” 他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陈敬风和孟筱然都没有异议,于是一件成衣一百两的价格便定下了,这对寻常百姓来说实在是太贵了,大家只能望而却步,不过进来凑热闹的也有一些有钱人家的夫人或小姐,当下买了几套。 那四套梅兰竹菊系列的男式衣袍果然如孟筱然想的那般,被一位附庸风雅的贵公子一起买了去,这之后在各式的宴会上更是大出了风头,这都是后话。 二十件成衣一个时辰便被抢售一空,店里一时清净了下来,孟筱然与沈谦坐在对面的茶楼上看着店铺的一切,她喝了口茶说道:“我还要回去继续画图稿,我相信不出半日,来找咱们定制的人会越来越多。” “是啊,有的咱们忙了,不过我已经嘱咐了赵坤,每日只接十个定制的单子,多了只能排到下一日,一天十个,你可以么?” 孟筱然笑了笑,“越来越觉得你会做生意,十个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不过我是得考虑带个徒弟了,不然以后我都没时间休息了。” “你能带个徒弟是最好了,我也不希望你这么累。”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贵客来临 孟筱然站起身,对他笑了笑,“放心,人选我都已经挑好了。” 沈谦看着她今日的装束,简单的垂云髻,一根流苏银钗,脸上依旧如从前一般未施粉黛,配上这件鹅黄色的衣裙,显得清新淡雅,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你今日这样,很美。”沈谦情不自禁地说道。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直接走开了,最近沈谦越来越爱说这样暧昧的话,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 两人一道回去了,孟筱然去厨房找到了霓裳,“这么快就回来忙了?” 霓裳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穿的粗布衣裳,抬头看着孟筱然笑了笑,“姑娘,果然如咱们想的一般,今日店里的生意可好了,那二十套衣服很快被人买走了。” 孟筱然笑了笑,“你先忙吧,待会用完午膳我有事跟你说。” “恩,好的,姑娘你先回去吧,厨房里油烟脏得很,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今日的午膳也只有孟筱然和沈谦坐在一起,霓裳去照顾胡婶子吃饭了,而且通常情况下,有沈谦在时,她便不会坐上桌子,怕是心里还有些芥蒂吧,毕竟她曾经只是个丫鬟。 “青枫和大哥今日倒是要辛苦一些了,锦衣坊开张的事都是他们二人张罗。” 沈谦笑了笑,“是啊,让一个神医和一个侍卫去做这事确实为难了些,不过我看他们倒是做得挺好的。” 孟筱然闻言不由笑了,“这让他们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大哥的宝贵时间竟然被你这样利用,你还是等着他来找你麻烦吧。” 沈谦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事实上,是他故意让陈敬风和青枫留在外面不要回来的,让他可以有机会跟孟筱然独处,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陈敬风回来会生气。 用完午膳,孟筱然便站起身,对沈谦说道:“我有些事要去跟霓裳说,你吃完了就先回去吧。” 沈谦点点头,他也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在此时,青枫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看着沈谦,半晌不说话。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青枫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孟筱然,又看了看沈谦,最后说道:“公子,老爷和夫人来了……” “谦儿!”他的话刚落音,一声好听的女音响起,孟筱然朝外望去,而沈谦则是一脸紧张,立刻迎了出去。 既然是沈谦的父母回来了,那出于礼貌,她也不能待在这里不出去,只好跟着一起出了前厅,来到院子,便看到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中年女子可以看出来已经上了年纪,但即使如此也是非常美貌有气质,可以看得出年轻时是如何得绝代芳华,而那位中年男子,也是气质翩然,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曾经的皇商。 可以说,沈家颠覆了她对商人的看法,中年美妇先是快速走过来,抓住了沈谦扶过来的双手,“谦儿,我的儿,一年未见,就怪你爹不愿意回来。”说完还瞪了一旁的沈誉一眼。 沈谦到了他们面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笑得温和,“娘,这不是回来了么?” 宋氏这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孟筱然,眼底划过惊艳,一脸惊喜地走了过去,抓起了她的手殷切地问道:“这位姑娘是?”她上下打量了孟筱然一番,心中早已满意地不行。 孟筱然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美貌的中年女子这样亲密地对待,一时有些不自在,她对着宋氏笑了笑回答道:“见过伯父伯母,我是沈公子的朋友,我叫孟筱然。” “原来是筱然啊,长得可真好。”说完又用打量儿媳的眼光不停打量着孟筱然,眼中还带着殷切的笑意。 沈谦看出了孟筱然的不自在,他立刻上前将宋氏的手拉了回来,解救了她,“娘,你跟爹长途跋涉,肯定累了,儿子带你们回去歇息吧?” 宋氏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孟筱然,她心底倒是希望多跟这位未来的儿媳聊聊,可是沈誉却说道:“是累了,谦儿,带我们去你的住处歇息吧。” 说着他走过来,将还有些念念不舍的宋氏给带走,沈谦对孟筱然点点头,而后带着沈誉夫妇离开,宋氏最后还转过身对孟筱然笑着说道:“筱然,伯母晚点再来看你。” 孟筱然只好笑着点头,待他们一家人走后,她总算是松了口气,第一次应对这样热情的长辈,她有些不知所措,从小到大,她接触过的长辈也只有孤儿院的院长,而院长性格内敛,从不会这样热情。 她内心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知为何,竟有些羡慕沈谦,羡慕他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有这样美丽温柔的母亲。 站在原地发了会呆,最后她叹了口气回了内院,想起自己要跟霓裳说的事,便走到她的房前敲了敲门,“霓裳,你在么?” 门很快被从内打开,霓裳笑着说道:“姑娘,你来了?” “走吧,去我屋里说。” 两人一道进了孟筱然的屋子,孟筱然将霓裳带到书桌前坐下,指着案前的宣纸和碳笔说道:“霓裳,我看你对做衣裳也很有天赋,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以后每日要画出十幅图稿,我怕自己忙不过来。” 霓裳闻言愣了许久,而后抬起头看着孟筱然,有些激动,“姑娘,我……我真的可以么?” 孟筱然见她这样就知道她肯定是愿意,于是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你若是愿意我就教你,将你教会了我以后就舒坦了。” 霓裳立刻点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我也想跟姑娘一样画出那么美的衣裳出来。” “好,那我教你。” 这一头,沈谦将沈誉夫妇带进了对面的院子,沈誉一进去立刻皱了皱眉头,宋氏也是一脸地心疼,“谦儿,你怎么也住在这里?咱们家真的落魄到这个地步,那么多家产真的全部交给皇家了?” 当初得知沈家被七皇子东方锐安上了贩卖私盐的名头被打入了天牢,宋氏担忧不已,但沈誉却胸有成竹,再三跟她保证说家里绝对不会有事,自家的儿子绝对不会有事,宋氏便相信了他。 可如今又看到沈谦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她又忍不住心疼地掉下眼泪,沈誉见到爱妻落泪,心疼地不行,立刻低头劝慰了两句,又抬头瞪了沈谦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进去说!” 一家人三口进了内院,青枫守在屋外,沈誉扶着伤心不已的宋氏坐下,而后看向沈谦,“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信中说要成亲了,可是真的?” 说起这个,宋氏立刻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看着沈谦,“谦儿,你说要成亲,可是跟刚刚那位筱然姑娘?” 沈谦眼光微闪,十分了解自家儿子的沈誉立刻发现了不对,“怎么了?难不成你信里说的是骗我们的?” 没想到自家老爹竟一语中的,沈谦不慌不忙地坐到宋氏身边,对他娘说道:“其实这事也不能说是骗你们,筱然是儿子的心上人,儿子此生非她不娶,但她如今还没松口,所以……” “你说什么?你竟敢拿终身大事骗我们!”沈谦话未落音,就被沈誉的暴喝声打断,将宋氏吓了一跳,门外的青枫也是一阵心惊肉跳的。 沈谦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挑了挑眉,故作无辜地看着宋氏,“娘,儿子这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儿子知道,你们二老回来了定能帮我,儿子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们了。” 宋氏一听,立刻就心软了,看到自家英伦不凡的儿子如此可怜巴巴地哀求着自己,她立刻下定决心,要帮他儿子夺得美人芳心。 这样一想她便转头对一旁还暴怒着的沈誉说道:“老爷,你就别生气了,谦儿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姑娘,他又没有经验,自然不懂,写信让咱们回来帮他不也正常?你就别恼他了,坐下来喝喝茶,我们来想想办法,如何将那个儿媳妇给娶进门。” 沈誉一听,立刻不乐意了,“想什么想?咱们这样的人家去提亲,她还能不愿意?” 宋氏一听立刻放下脸冷哼了一声,“是啊,所以当年我拒绝了你们沈家的提亲,你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后面才会那样百般纠缠的吧?” 沈誉一听急了,没想到自己的爱妻这个时候翻起了旧账,他实在是怕了,立刻走到她身边坐下,一脸焦急地解释,“芸儿,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怎么又说起以前的事了?” 宋氏闺名宋芸儿,当年与沈誉的婚事也是闹得满城风雨,皇商之子偶遇农家女,一见钟情后派人上门提亲,不料被拒绝,沈誉不忿,找到宋芸儿质问,这之后经历了许多事情,两人竟走到一起,也算是一段佳话。 沈谦料定他娘不会有门第之见,所以才会想到向他们二老求助,至于他爹,那就是一个妻管严,只要她娘答应了,那事情便成了。 这时看到沈誉一脸无奈吃瘪的模样,沈谦心中暗喜,而门外的青枫也是诧异不已,刚刚还那般大动静,他还以为这次公子又要吃家法了,谁知转瞬间老爷竟态度软了下来,他不禁暗暗感慨,自家公子这些年果然越来越厉害了。 ------------ 第一百八十章 云州沈府 宋氏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沈誉,沈誉急了,只好给一旁的沈谦使眼色,让他帮忙,沈谦挑了挑眉,冲他也使了眼色,父子二人眼神交战许久,最后沈誉败下阵来。 沈谦得意地勾唇笑了,这才揽住了宋氏的肩膀劝慰道:“娘,爹肯定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爹肯定是觉得儿子我如此俊逸不凡,又才华横溢,若是去提亲肯定不会被拒绝,是吧,爹?” 沈誉不屑地撇了撇嘴,而后立刻笑着点头,“自然,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娘就是想多了。” 宋氏被这父子俩一唱一和也逗笑了,终于转过身看着沈誉,“老爷,虽说咱们家谦儿非常好,可是架不住他年纪大了呀,谦儿如今都二十七岁了,刚刚那位筱然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虽然也不小了,可咱们谦儿毕竟大了许多,人家姑娘不愿意也说不定呢,所以需要咱们帮忙出出力啊。” 宋氏这话一说,沈谦的脸都黑了,而沈誉瞥见自家儿子的脸后竟是大喜,心中的抑郁立刻没了,也乐呵呵地说道:“是是是,咱们做父母的自然要多出出力,在这之前我们就住在这里,你没事就去找那孟姑娘多谈谈心,没事炖着补汤,做些糕点送去。” 宋氏点点头,“是啊,我也这样想的,咱们多去熟络熟络,替咱们家谦儿说说好话,筱然姑娘肯定能松口。” 沈谦这时轻咳了一声,说道:“爹,娘,儿子还有一事要跟你们二老商量……” 沈家三口在房中商议许久,沈谦将他在郁京城时遇到的事都一五一十交待清楚,沈家大部分的家产都悄悄转移到了青枫的名下,所以上交给国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还将自己跟青枫住在这里的缘由细细说了一遍,并仔细叮嘱了沈誉夫妇,“爹娘,这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二老千万记住不可说漏嘴,之后我会跟大家说是你们当年藏了许多资产,这才帮助我们东山再起,不可让筱然起疑,否则儿子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可否白费了。” 宋氏闻言脸色微变,与沈誉对视了一眼后,两人眼中都褪去了笑意,换上了郑重,“谦儿,你对这位筱然姑娘如此情深?为了她竟做了这么多?” 沈谦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娘,我说的都是真话,今生我非她不娶,她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让我有了成亲的念头的女子。” 宋氏点点头,笑得欣慰,“好,好,谦儿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爱的姑娘,娘很高兴,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娘身上,一定会让筱然姑娘也喜欢上你。” “有娘这句话,儿子就放心了,娘,儿子的终身大事可就交给你了。”沈谦故意笑着抱住宋氏的手臂撒娇,惹来沈誉的不满,他上前拉开了沈谦,不满地说道:“你都多大的人来,还这样缠着你娘?快去准备吃的,我跟你娘一路风尘,还饿着肚子,你这个不孝子,也不知道关心你爹娘!” 沈谦松开手站起身,挑了挑眉说道:“放心吧,爹娘,我已经让青枫去云州大酒楼订了一桌饭菜,应该过一会就能送到了,你们二老先等等吧。” 说着沈谦便起身打开了门,对门外的青枫嘱咐道:“青枫,你去看看,怎么饭菜还没送来?” 话刚落音,院门就被敲响了,青枫呵呵一笑,“公子,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去开门!”说完立刻身形矫捷地飞奔了过去。 一个一个食盒被送了进来,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被摆放好,沈誉和宋氏看了沈谦一眼,“谦儿,你坐下一起吃吧。” 沈谦依言坐下,不过却摇了摇头说道:“娘,儿子刚刚才用过了午膳,就不陪你们吃了,不过我就坐这里陪你们也好,毕竟咱们也一年多未见了,上一次一起用膳都是很久前的事了。” 宋氏笑了笑,夫妻二人没再说话,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了膳,用完膳后宋氏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而后对沈谦说道:“谦儿,既然我跟你爹都已经回来了,咱们就不必再住在这里了,今天就赶紧收拾收拾,咱们搬回云州的宅子里去。” 沈谦有些犹豫,他还想着住在这里,每日可以去看看孟筱然,这样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他的心思自然逃不过宋氏的眼睛,宋氏摇摇头笑着说道:“傻儿子,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让那姑娘喜欢你?这可没有什么用,还是听娘的话,咱们搬回去吧。” “好吧,听娘的,咱们一会就搬回去。”沈谦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娘的话,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攻破孟筱然的心,或许真的是方法用的不对了。 青枫得到命令便立刻去收拾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将两人的衣物收拾好带走就可以了,特别是孟筱然替沈谦做的那几件新衣袍。 走前沈谦还是没忍住去了一趟对面,陈敬风已经回来了,听说他要搬走,愣了片刻,而后点点头,“伯父伯母回来了,你确实也不适合住在这里了,你等一会,我去叫一下筱然。”沈谦过来,他自然知道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见孟筱然,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也算是白认识了沈谦一场。 孟筱然得知沈谦要搬走,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诧异,随后陈敬风便告诉了她,“沈谦的父母可不是池中之物,特别是沈伯父,他当年也是不输沈谦的人物,虽说他们二老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外游历,可你相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沈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我估计啊,他们这次回来啊,肯定是听到了沈家出事,所以特地回来救场,沈谦也算是等到救星了。” 孟筱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说道:“是啊,这样就最好了。” 两人一道来到前院,沈谦正站在树下等着,陈敬风借口自己还有事,留下他们二人独处,孟筱然走上前对他笑了笑,“恭喜你,伯父伯母回来了,你总算可以东山再起了。” 沈谦也笑了笑,“就算没有他们,我照样可以东山再起的,咱们不是一起开了锦衣坊了?” “是的,我相信以沈三公子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只是还是替你高兴。” 沈谦闻言心中一暖,看着孟筱然笑了笑说道:“我爹娘说在云州城的阳春巷有一处宅子,今日我们便搬过去了,若是得了空我会再来看你,也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你这话就见外了,再说我也没有照顾你什么,都是朋友该做的。” 沈谦冲她点点头,“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恩,你也保重。” 明明只是搬个家而已,不知为何二人之间竟有种永别的伤感,沈谦离开后,孟筱然还站在那里,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伤感,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因为这段日子生活太过温暖,让她开始不适应别离了么? 她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纷乱的思绪,走回了院子里,屋里,霓裳还在认真的学着用炭笔描画,孟筱然站在远处看着敞开的窗边低头用功的她,忽然笑了,罢了,不去多想了,还是好好教霓裳吧。 阳春巷的沈府闹中取静,与郁京城那里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穿过一条巷子后便来到了沈府的大门,马车停在了门前。 沈谦从马上下来,挑开帘子亲自扶了宋氏下来,门口的守门看到了众人,早早就十分有眼力见得跑进去通报,这时脚步声匆匆响起,大管家沈三一脸激动地跑了出来。 看到沈誉下了马车,他一脸激动,眼眶含着泪,“老爷,夫人,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沈三从小跟在沈誉身边,两人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沈家出了那样的事,他心如刀割,这时候看见了沈誉,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可不就悲从中来。 沈誉走上前拍了拍沈三的肩膀,“沈三,辛苦你了,多亏了你不离不弃,谦儿才能好好的在云州生活,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宋氏也是满脸笑意,看到沈三擦着眼泪,心里也有些感慨,“沈三,谦儿还要多靠你,你可别再哭了,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娇气?” 沈三闻言也不由笑了,宋氏性格活泼,当年嫁进沈府后也时常拿当时还是沈誉的贴身侍从的沈三说笑,沈三憨厚老实,常常被调侃得面红耳赤,现在想来,那段青春的时光是多么的可贵,岁月在三人的身上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 沈三的孙儿如今都已经十岁了,这让沈誉和宋氏嫉妒不已,自家的儿子到如今连个媳妇都没有,更别提孙子了。 “爹娘,沈三叔,咱们进去说吧,别在这里站着了。”沈谦见三人都是一脸感慨,于是赶紧劝说众人进去,这门口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众人进去后,沈三带着自己的家人来拜见沈誉夫妇,他那个十岁的孙儿也来了,宋氏一看便欢喜不已,招手将十岁的沈澜喊了过来,“澜儿又长高了,最近读了什么书啊?” 沈澜虽年幼,但也被教的谦谦有礼,听到宋氏问话立刻双手交叠置于头顶对宋氏行礼,“回夫人的话,澜儿最近学了《诗经》和《论语》。”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宋氏助攻 宋氏见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喜欢,心里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替自己的儿子将那筱然姑娘给娶进门,这样她很快就能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孙儿了。 想着自家儿子的容貌,再加上那位姑娘的姿色,她家孙儿绝对是个精致的小人儿,宋氏想着就觉得开心,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沈誉见自家夫人拉着沈澜一直笑,便知道她又开始幻想了,于是轻咳了一声,将沈澜拉到自己身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要听你父亲和祖父的话,好好用功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 沈澜恭敬地点点头,“澜儿知道了。” 晚上沈誉摆了宴,将沈三一家也请了过来,一大家子人坐在桌上其乐融融的,让沈谦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欲望,他想要成亲了,与孟筱然也有个自己的家,有个可爱的孩子。 饭后,沈谦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站在树下看着天上的明月出神,青枫悄悄走到他身边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青枫,你说古人的诗词里为何都用明月来寄托相思?” 沈谦忽然发问,让青枫愣了许久,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公子,青枫也不知道。” 沈谦看着天上的明月笑了笑,“因为,只有明月是我们都可以看到的东西,此时此刻不管身在何处,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月亮。” 青枫了然,他也知道此时怕是沈谦又想起了孟姑娘,所以才会有这番感慨吧,他十分知趣地没再说话,只站在一旁陪着沈谦一起看着天上的明月。 此时的孟筱然也站在了门外,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日是十五,所以月亮又大又圆,十分明亮,来到云州已经两个多月,这里四季如春,已经让她忘记了此时是真正的阳春三月了,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孟筱然陷入了回忆之中,刚来这里时她曾迷茫痛苦过,因为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她在现代奋斗那么多年得到的一切都化作云烟了。 她又记起了当初与陆子卿的初见,那时候她如何也想不到在今后的岁月里会跟他有那么多的牵扯,随后她又想起了与沈谦的初见,是在京都大酒楼里,第一次见他真的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感叹着这世上果真有着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公子。 再之后便是跟着沈谦去了沈府,被他秘密训练了半年,最后成了他的内应,去了相府,最终真的将相府给弄垮了,没想到来这里的两年她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为何她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年,若是在现代,她该是什么样了?会不会也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不过在现代,才二十四岁的她还很年轻,应该不会那么急着嫁人。 两年的时间,已经让她渐渐熟悉了古代的一切,习惯了没有空调风扇的日子,习惯了夏日里穿着长裙的日子,但她自始至终还是习惯不了这里一夫多妻的制度。 不管是从前的东方铄也好,如今的沈谦也罢,她都有着一个担忧,若是真的嫁给了他们,她怕是就要跟这里的女人一样,忍受着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丈夫的日子,然后开始嫉妒算计,最终成了深宅大院里的怨妇,这样的日子太可怕,她不想要。 也或许,这便是她心里深处最深的隐忧吧,沈谦纵使如今这样喜欢自己,他又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么?或许她这辈子也找不到一个愿意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那她就一辈子不嫁好了,就这样守着自己的锦衣坊过日子,应该也不会差。 孟筱然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子,将门关上了,又走到了桌边开始画衣裳的画稿,霓裳虽然聪慧,但一时半会也是学不会的,她还是要抓紧时间多画一些,不然以后的压力就大了。 果然如沈谦所说的那般,当日下午锦衣坊便来了许多要定衣服的人家,掌柜的按照来人的次序收了订单,不过只收了十件衣服后便截止了,对还在等着的众人说道:“诸位,不好意思,本店每日只接受十件衣衫的定制,今日的订单已经满了,大家若是想订明日再来吧。” 众人一听立刻吵闹了起来,最终被掌柜的安抚好送了出去,第二日一早,掌柜的便派了绣娘上门给客人量身,并记下了每位客人的要求,将这些汇总好后送到了孟筱然这里。 孟筱然看了众人的要求,都很简单,不过是看了那日的那些衣裙后提了一些小的改动,她将自己手绘好的图稿拿了出来,稍稍改动了一些细节后便完成了,而衣袍上的图案,她依旧是让人用了之前沈谦画的那些,只是细节之处再做些改动就好了。 定制的衣裙都是约定好三日后送上府,所以她的时间很充分,让霓裳将图稿送了过去给绣娘开始做,她便可以再画别的图稿了。 霓裳学得很快,不过才几日就已经学会了就炭笔画出衣裳的线条,她从前画花样就很擅长,也算是有绘画的功底,很快便上手了。 孟筱然只需教她一些当年在大学里学的设计要素,之后的便让她自己去揣摩,本来这些也没有多难,全靠天赋,孟筱然并不确定她有天赋,只能再看看了。 第二天一早,孟筱然刚用完早膳,霓裳忽然笑着跑过来对她说道:“姑娘,沈夫人来了?” “沈夫人?”孟筱然先是疑惑,而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沈谦的母亲,于是她立刻迎了出去,看到宋氏身边带着四个丫鬟走了过来。 宋氏看到她立刻喜笑颜开的,“筱然,前两日伯母刚回宅子里,里里外外都有许多事要处理,便没来看你,今日总算是得了空,我让厨房炖了些血燕粥给你送来,你太瘦了,要多补补身子。” 她拉着孟筱然的手,两人十分亲热地走进了前厅里,宋氏让人将血燕端了上来,一脸殷切地看着孟筱然,她刚吃过早膳,实在没有胃口,但看着宋氏如此模样,心里十分感动,好在她向来吃饭只吃个七分饱,一碗血燕粥还是可以吃下的。 吃完了血燕粥,宋氏又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今日我过来还有个事,我看你这院子里都没有下人伺候,这怎么行呢?我替你挑了两个丫头,杜鹃和百合,她们俩是两姐妹,性格好又伶俐,留在这里伺候你我也放心。” 她一说完,站在后面的两个姑娘便走了出来,对着孟筱然福身行礼,“奴婢百合(杜鹃)见过主子。” 孟筱然见状有些为难地看着宋氏,“伯母,这……这不好吧?我这里也没有很多事,不需要她们伺候,自己做就好。” 宋氏一听立刻不赞同地看着她,“那怎么行?我听谦儿说了,如今你们几人一起开了一家成衣铺子,你每日还要忙着画衣服的图稿,都这样忙了哪里还有时间忙别的,要是累坏了自己,不仅是我心疼,谦儿也要心疼了,说不定还要怪我这个做娘的没有照顾好你。” 孟筱然一听这话,立刻羞红了脸,面对沈谦母亲这样的调侃,她还真的有些无所适从了。 若说沈谦她还能拒绝,但是沈谦的母亲她却无法拒绝了,因为她只要一看到宋氏慈爱的脸,想要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最终杜鹃和百合两姐妹都留了下来,就负责照顾孟筱然的起居。 宋氏在孟筱然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一直拉着她谈天说地的,之后又忽然突发奇想说道:“筱然,我听说你们这锦衣坊如今可有名了,那里的衣服不仅做工好,样式还精致漂亮,只不过每日只有十个名额,听说这几天一大早便有人去排队,就指望着能排上自己,我呀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不知能不能走你这处后门,替我做一件呢?” 孟筱然笑着点头,“若是伯母喜欢自然是可以的,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八件也没问题的,我马上让霓裳给您量身,我这里新画了一些图稿,您看看喜欢哪些?” 宋氏一听立刻喜笑颜开,拍了拍孟筱然的手说道:“十件八件就不必了,累坏了你伯母心疼,就做上两三件就好,这几日有不少人家送帖子来,邀我去做客,我正好穿上你给我做的新衣裳去,也让那些个夫人小姐们看看。” 孟筱然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这时她也算是知道了宋氏要自己做衣裳的真正用意了,她心中感慨着果然是一家人,都是这样的精明能干,有商业头脑,这样看来沈家能有当初的成就也是有原因的。 她立刻站起身,对着宋氏福身行礼,“筱然多谢伯母。” 宋氏见她如此聪慧,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心里对她又满意了几分,容貌出色,进退有度,又聪慧通透,怪不得自家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儿子能对她如此着迷了。 霓裳很快便拿着尺子和纸笔过来,替宋氏量了身,孟筱然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屋里,拿出了刚画好的画稿递给她,“伯母,您看看有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您改改。”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红梅弄舞 宋氏看着纸上画得惟妙惟肖的衣裙,每一件都精致华美,本来只是为了替锦衣坊宣传的她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在她心里,孟筱然的优点又增加了一项,有才华。 “筱然,这些衣服都很美,我都喜欢,你随便选几件替我做了就好,也不必改了,都好看。” 孟筱然点点头,又问道:“伯母,那您可有什么喜欢的花样,还有颜色,我好替你准备。” 宋氏笑了笑说道:“你看我都这个年纪了,颜色太鲜亮了肯定不行,就素雅一些的吧,我素来最爱梅花,花样就选梅花吧,只是颜色上或许要淡些的,不要太艳了。” “好,伯母我都记下了,衣服做好了我会让人送过去。”孟筱然将宋氏提的要求都记在了本子上,而后收好。 宋氏却摇了摇头,“哪要你去送,我若是得空会常常来看你,做好了你派人去知会一声,我过来顺便取一趟就好了。” 孟筱然笑了笑没说话,宋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千万别累着自己,要注意休息,知道么?” “好的,伯母,多谢您关心,筱然都记住了。”孟筱然将宋氏送到了门外,见她上了马车离开才返回了院子。 孟筱然知道,宋氏的衣服一定要做好,这是一次绝好的宣传机会,邀请她去的宴会,非富即贵,只要那些贵夫人看上了,他们的锦衣坊就不愁生意了。 她走回屋中,翻看着自己画好的这十幅图稿,思索了一番后便打定了主意,本想自己去喊霓裳过来,走到门前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杜鹃和百合姐妹俩,这才想起如今自己又有了可以使唤的丫鬟了,她叹了口气,自己真的是越来越习惯古代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了,谁让她是既得利益者呢? “杜鹃,你去将霓裳叫来,我有事跟她商量。” “是。”杜鹃点头应下,立刻转身去了厨房,此时霓裳正在厨房里准备午膳,孟筱然心里思索着,若是霓裳日后真的可以学会设计衣服,或许这家里还得去找个做饭的厨子过来。 霓裳进来后,孟筱然便对她说道:“霓裳,沈伯母这一次的衣裳十分重要,我们必须自己来做,今日午后你陪我一道去锦衣坊,咱们好好挑几匹布回来。” 霓裳点点头,“恩,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我绣活不错,到时候绣工就交给我吧,保证不比咱们店里的绣娘差。” 孟筱然笑了笑,“自然是交给你,我可不行,你最近学着画图稿,可有什么收获?” 霓裳闻言点点头,“姑娘,我觉得画这些图稿不难,难的是如何想出不一样的款式出来,这段日子我时刻都在想,有时候也会想出一些,不过比不上姑娘你画的那些好看。” 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短短几日,霓裳就有这样的进步,足见她的天赋,“你去将你画的那些拿来给我看看。” 霓裳点点头,过了一会便拿了一叠图纸过来了,她脸上还有些羞涩,“姑娘,我画得不好,你可别笑话我。” “放心,不会笑话你。”孟筱然接过图稿看了起来,不时点头,里面的款式虽不是特别精致,但也可以看出有些独特之处,不过几日她就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十分了得了,“霓裳,我应该夸你才是,你才学了几日就能画出这样的图稿,已经很难得了,慢慢来,我相信很快你就可以独挡一面了。” “真的么?”霓裳闻言一脸惊喜,“姑娘,你没有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以后你一旦画了新的图稿就送来给我看看,什么时候我觉得你可以了,就会让你去画咱们锦衣坊的画稿。” “好,霓裳知道了,多谢姑娘!”霓裳是真的很感动,孟筱然不仅救了她的命,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如今竟还将这样的本事教给了她,她知道自己欠下的恩情这辈子怕是都还不了了,只能好好做事,回报他们。 午膳过后,孟筱然便带着霓裳去了锦衣坊,由于路途不近,她们租了辆马车,到时候也好将布匹带回来,杜鹃和百合不放心孟筱然一个人出去,硬是要跟着去,最后孟筱然没办法,只好带了百合,让杜鹃留下来看着胡婶子,顺便看家。 考虑到宋氏的年纪,孟筱然知道像她爱穿的阮烟罗不适合宋氏,于是便将目光放在了上好的绸缎上,最后选中了从江南运过来的最新的锦缎,想着宋氏看素色,便将里面浅色的布匹都挑了一匹带回去,想了想还是挑了一匹黑色的,又挑了一匹大红色的阮烟罗,这才回去了。 因为孟筱然打算将这次刚画好的十幅图稿中女子的六件都给宋氏,所以她必须要先将这六幅女式的一群画出来保证第二日的订单,这样才能安心做衣衫。 待孟筱然忙好后两人便一起动手缝制,宋氏的这六件衣裙,孟筱然花费了很大的心力,光是颜色的搭配便想了许久,之后便是剪裁,也是十分小心,霓裳一直在旁边看着,用心记下。 待她们二人将六件衣裙都缝制好后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刺绣环节了,孟筱然对着衣服思考了许久,因为宋氏身份特殊,太简单的花样压不住她的身份,所以只能尽量复杂一些。 在一件黑色襦裙上,孟筱然让霓裳在裙角周围绣了一簇簇红梅,而淡青色的罩衫上则用银线在宽大的袖口周围绣了许多银白色梅花,一直延伸到手臂处。 宋氏这几日时不时来看看孟筱然,送些汤羹糕点,但却一直没听到她说起衣裳做好的事,她不禁有些奇怪,想着就几件衣裳怎么做了这些天还是没有做好? 十日后,孟筱然带着杜鹃和百合坐上了马车去了阳春巷的沈府,宋氏听到通报时有些诧异,而后便立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谦,见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了明显的激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谦儿,我要接待女客,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沈谦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娘,这十几天他无数次想要去看孟筱然,都被她给阻止了,如今孟筱然登门拜访了,她怎么还要自己回避? 宋氏接受到自己儿子带着质问的眼神,有些好笑地说道:“没说要你走,去屏风后躲一会,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就是别让筱然看到你。” 沈谦这才露出了笑意,“娘,我这就去屏风后面。”说着他便站起身走到了屏风后坐下。 不一会丫鬟便领着孟筱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六个丫头,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都盖着黑色的绸布。 六个丫头一字排开站好,孟筱然上前对宋氏福了福身,“筱然拜见伯母。” 宋氏立刻走上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筱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跟伯母就不要这样见外了,怎么还不听话?” 孟筱然只是笑笑不接话,而后指着那几个托盘说道:“伯母,您的衣裳都做好了,我给您送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看,当然要看了!”宋氏早就好奇,这做了十多天的衣裳该是个什么样。 孟筱然冲杜鹃和百合点点头,她们二人便走上前,掀开了其中一个托盘,拿起了上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两人一个拿着罩衫,一个拿着襦裙展开来,而宋氏看到眼前的衣裙时顿时愣住了。 她忍不住走上前,摸了摸上面的花样,这一套是淡蓝色的罩衫搭配藕粉色的襦裙,襦裙与常见的款式不一样,右侧从上至下剪裁成不规则的花边一直垂到脚边,宋氏拉起那花边看看,发现里面是缝合上的,这花边就像是装饰一般,十分独特。 最特别的便是这襦裙脚边上面一朵一朵红色的梅花,就像是真花一般,宋氏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这些红梅竟是用红色阮烟罗做成后缝上去的,远远望去便跟真的一般。 “这做得可真好看。”宋氏情不自禁地感叹着。 由于襦裙做得花哨,所以孟筱然在罩衫上没有再做多的修饰,领口处还特地用黑色绸缎镶边,用金线绣了几朵梅花点缀,既华贵又端庄。 “伯母,要不然您试试看?”其实这件衣服看是看不出来效果的,穿上身后才能更清楚地体会到那手红缝制的红梅的妙处。 宋氏本就爱美,若不是不想在小辈面前出丑,早就想去换上了,如今孟筱然这样说正合她意,立刻带着贴身丫鬟去了内室。 过了一会,宋氏又出来了,一旁伺候的丫鬟们看到了她都发出了低声的惊叹,宋氏缓缓走来,行动之间那襦裙上的红梅仿佛飞舞起来,如同随风落下的花瓣落在裙上一般,异常好看。 襦裙的灵动配上罩衫的高贵,将宋氏的美丽与高贵凸显得淋漓尽致,孟筱然看着宋氏眼中的欢喜就知道,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都值得了。 “伯母,我给这套裙子起了个名字,叫红梅弄舞。”孟筱然笑着对宋氏说道,宋氏一听,嘴中反复琢磨了这个名字,最后点点头说道:“好,这个名字好,十分形象生动。”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改变模式 宋氏已经完全被这些衣裳吸引住,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儿子还躲在屏风后,只一心扑在后面那些衣裙上,待六件裙子都看完后,宋氏才感叹道:“筱然,我终于明白为何你做了这么久,真的辛苦你了,伯母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孟筱然笑了笑,“伯母,该感谢的是我才对,这些日子伯母隔三差五地去给我送汤羹点心,又替我张罗选丫鬟,这些筱然都记在了心里,只能尽心替您做几件好看的衣裳聊表心意,更何况伯母穿着衣裳去赴宴,本来也是替我们锦衣坊做招牌,筱然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邀功?” 她这一番话说得真诚恳切,说得宋氏心中熨帖不已,此时的宋氏可以说已经完全被她给俘获了,如今更加认定了这个儿媳妇。 沈谦不知道,就在刚刚,他的娘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孟筱然给娶进门,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可人疼的儿媳妇,她真恨不得立刻将她娶进沈家。 孟筱然陪着宋氏看了所有的衣裳,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人均有些疲惫,“伯母,既然衣服您都已经试了,也都合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宋氏这会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她眼睛一转立刻抓住了孟筱然的手,“那怎么行?你在我这里忙了这么久怎么能让你这个时候回去?我已经让人去准备午膳了,今日你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用膳,你伯父又出去忙生意去了,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她都这样说了,孟筱然也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应下,宋氏拉着她离开,临走前瞥了屏风那边一眼,冲沈谦微微点头,沈谦自然明白了他娘的意思,不由勾唇笑了。 宋氏带着孟筱然来到会客厅,两人正说笑着,就听见门外的丫鬟低声喊道:“见过少爷。” 两人一抬头就看见沈谦走了进来,孟筱然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不由心中一跳,低下头不去看他,沈谦勾唇一笑,又将目光移向了宋氏。 宋氏皱着眉白了他一眼,冲他摇了摇头,自家儿子刚刚这眼神,恨不得吞了人家,也幸好筱然这姑娘实在,若是换了别人还不立刻翻脸走人啊? “谦儿,你回来啦?筱然今天给我送衣服来了,哎呀,那些裙子可真是太美了,明日李县府家的夫人请我们去做客,我打算就穿筱然给我做的新裙子,保证能吸引住一大群夫人的目光。”宋氏喜笑颜开地说道。 沈谦看了孟筱然一眼,十几日未见,感觉她又清瘦了一些,想必这几日替他娘做这些衣裳,她又熬夜了,他心里不免心疼,但更多的是高兴,很显然,他娘如今对她的感觉很好,他知道,只要他娘看中了,那事情便成了一大半。 “筱然,辛苦你了。” 自从沈谦搬走以后,两人十几天来都未曾见过,不知为何,此时见到,气氛竟有些微妙,孟筱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让她的心不住地悸动,她不想如此,却无法忽视心中的异样,只能一直低垂着头。 沈谦忽然说话,还是对自己说的,她也不能再装傻了,只好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见沈谦的目光恢复了正常,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辛苦,只要伯母喜欢就好。” 宋氏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两人的交流,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她可以肯定孟筱然心里是有沈谦的,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她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外面的丫鬟吩咐道:“传膳吧。” “是,夫人。”丫鬟领命后便下去吩咐了,午膳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主子传膳,不一会便见数个丫鬟端着食盘走了过来,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放在了桌上。 宋氏挥挥手让所有丫鬟都退下了,她一直不能习惯有许多人看着自己用膳,即使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适应不了,她的这个习惯跟孟筱然的出奇一致,而孟筱然见她如此做,还以为她是考虑自己的感受,心中十分感动。 宋氏亲手盛了一碗汤放到了孟筱然面前,笑着说道:“这是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参汤,你多喝点,我看着你最近又瘦了,这样可不好,姑娘家一定要养好身子,这样脸色看着红润,我看着心里才欢喜。” 孟筱然心中一暖,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和关怀,如今不知为何竟有些贪恋这样的关怀,这段日子,宋氏常常送去参汤糕点,不时叮嘱关心,让她心里十分感动,所以她才更加卖力地去做这六件衣裳,不仅仅是为了让宋氏去做宣传,更多的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 其实参汤并不好喝,孟筱然不喜欢人参的那股味道,但她却每次都喝完,因为这汤里有着她最渴望的温暖,便成了这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宋氏见孟筱然十分听话地将一碗参汤喝了,脸上笑开了花,此时此刻,她甚至希望孟筱然是自己的女儿,她一直渴望能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可惜当年生下沈谦时伤了身子,这之后便再也怀不上了。 这之后便是宋氏一个劲儿地给孟筱然夹菜,而孟筱然也是一个劲儿地吃,吃不下了也不好拒绝,还是沈谦看到她脸色不对,才制止了宋氏的热情,将她举起的筷子给夹住,笑着说道:“娘,您就顾着给筱然夹菜,自己还没吃吧?您赶紧也吃点,不然饿着您了,我爹回来可饶不了我。” 宋氏被他一打岔也忘记再给孟筱然夹菜了,而是佯装要打沈谦,“你这臭小子,竟敢编排你娘我。” 沈谦笑着躲开,“哎呀,娘,我们都吃饱了,您还一口没吃,赶紧的吃点吧,来我给你盛汤。”说着动手伺候起来,宋氏看着自家儿子殷勤地模样,不由笑弯了眼。 孟筱然知道沈谦是替自己解围,心中感激,再看他跟宋氏之间的交流,更是羡慕不已,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有家人,也能像沈谦这样跟自己的父母插科打诨,享受天伦之乐。 宋氏每日都有午睡的习惯,午膳后,孟筱然和沈谦陪着她在后花园走了几圈消食后,她便打起了哈欠,“哎,老了,真老了,刚吃完就犯困,我回去睡了,谦儿,你替我送筱然回去,一定要将她安全送到啊。” 说完她便打着哈欠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去了,花园里只剩下了沈谦和孟筱然,气氛顿时陷入莫明的尴尬。 “我……”孟筱然正想说自己要回去了,谁料沈谦抢着说道:“你刚刚被我娘喂了那么多,一定吃多了吧,我陪你再多走走,消消食。” 孟筱然闻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说实话,她是真的吃撑了,此时胃里还胀得难受,沈谦这样说,她便点点头,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沈府的后花园很大,里面种满了各色的珍贵的花,此时正是杜鹃花开的时节,放眼望去大片红色的杜鹃十分壮观。 两人绕着园子走,沈谦想了想还是问道:“我爹回来后,交给我许多沈家的产业,原来他这些年又悄悄置办了许多,都放在青枫名下,最近我一直忙着处理这些,就没去锦衣坊,不过我听青枫说了,如今锦衣坊在云州城也算是出了名了,许多人为了争那每日十件的名额,天还未亮就在锦衣坊外守着,看来锦衣坊是成功了,只是我有些担心你,你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么?” 孟筱然笑了笑,“我们起初也都没想到锦衣坊会如此火爆,如今我每日要根据客人的要求画出十幅图稿,确实渐渐有些吃力,我在想,是不是得转变模式,这样的专门定制价格抬高,目标是针对那些有钱或者有权的大户人家,而一些普通的衣裳我们价格定得低一些,也不必要每件衣裳都不一样,一种款式可以做许多尺寸,放在店里供客人挑选,这样我们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十位绣娘也可以很好的利用起来,不然现在这种情况人力太浪费了。” 沈谦点点头,“你这想法不错,这样吧,今日我们一起去一趟锦衣坊,将这个安排吩咐下去,明日开始停止每日十位的定制,店铺也暂时关闭,十日后再开业,你画一些新的图稿出来,让绣娘开始赶工,务必多做一些出来,若是生意继续这样好,怕是这十个绣娘是不够了,我这段时间会让人再去物色一些,多请一些绣娘回来。” 锦衣坊能够这样火爆实在是始料未及,所以如今这样的规模和人力确实远远不够了,孟筱然点点头,而后说道:“我打算带着霓裳一起以后只接受有钱人家的定制,但是量要进行控制,每日只接受两位。” 沈谦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喜,孟筱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沈谦笑了笑,“你一直在给我惊喜,当年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很特别,后来事实证明了我的感觉是对的,你很聪慧,也很成功地替我做了内应,如今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在经商方面也很有天赋。” 哪里有什么天赋,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借鉴现代的那些高级定制模式罢了,孟筱然暗暗想着。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城外工厂 “这么说,你是同意我的做法了?那今日我们将大哥叫上,一起商议一番吧,尽快将这新的模式推广起来,这些日子我们也赚了不少银子,若是真的要再请绣娘,倒不如在城外买一处庄子,让所有的绣娘都去那里住下,每日赶工,制成的衣裳再用马车给运回来。”孟筱然提出的不过是现代的工厂,她越说越兴奋,而沈谦听了也是连连点头。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好主意,还是快点去与敬风商量,议定后我便去行动。”沈谦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些事情给落实,孟筱然见状不由笑了,点点头说道:“好,咱们去吧。” 两人坐上马车匆匆回去了,陈敬风今日也没有出门,正好在书房里研究他的医书,被沈谦叫了出来,还没弄清楚情况便被拉走,三人一道去了锦衣坊。 此时锦衣坊外已经没有人了,因为今日的十件衣裳的名额已经满了,店里只有一位男子在看着,是其中一位绣娘的丈夫,他看到三人进来,立刻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小的见过几位东家。” 沈谦点点头问道:“你们掌柜的呢?” “掌柜的在后院,小的这就去叫他。”沈谦摆摆手,“不必了,我们去找他,你在外面好好守着。” 中年男子连连点头,“是,是。” 三人径直去了后院的书房,掌柜的果然坐在里面算账,他们进去时算盘还打得啪啪响,掌柜的看到他们立刻停下来,站起身对他们行礼,“几位东家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小的好出去迎你们啊。” 沈谦摆摆手,走到桌边坐下,“我们今日来是讨论一下锦衣坊今后的发展,你在一旁听着,按照我们最后的决议去办。” 掌柜的闻言立刻点点头,“是,小的任凭东家吩咐。” 沈谦将孟筱然刚刚的的想法都说了一遍,一旁听着的掌柜的连连点头,而陈敬风却是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也知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我只对医术感兴趣,这铺子的经营你们就不用问我了,你们俩做主就好。” 沈谦笑了笑,“虽说你不懂,但你还是要知晓,你也是这铺子的东家,当然得知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安排吧,我没意见。”陈敬风摆摆手说道。 沈谦与孟筱然对视一眼,点点头后对掌柜的说道:“刚刚我们说的你都听见了?立刻去贴一张告示,明日起停止接手定制单子,店铺关闭,十日后重新开业。”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那掌柜的听了吩咐知道该怎么做了,立刻出去安排去了。 沈谦也站起身,对他们说道:“我也要去安排了,筱然,你这几日又要辛苦些画些图稿出来,我会让绣娘开始着手做,按照你说的,不同尺寸都做出来十件。” 孟筱然点点头,“那我跟大哥也回去了。” 三人就此分开,各自回去忙了,孟筱然将自己的计划都对霓裳说了,这段日子霓裳跟着她一起学了许多,如今已经进步很大了,孟筱然也打算逐渐放手让她做。 “霓裳,今日你也回去画几幅图稿出来,若是我觉得可以,日后店里长期的样式便由你来画,我就主要负责一些定制的图稿。” 霓裳点点头,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她学了大半个月,总算可以有机会展示,自然激动不已。 “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努力画好,争取早日替姑娘分忧。”霓裳浑身充满斗志,眼里晶亮晶亮的,这模样看得孟筱然十分羡慕,似乎她真的老了,再也找不出当年青春年少时的激情。 锦衣坊忽然关了门,众人围在门前看着告示议论纷纷,“这锦衣坊开得好好的怎么关门了呀?” “谁知道呢?上面不是说了十日后会再开张么?肯定是有什么事?” “是啊,是啊,肯定出了什么事,咱们先看看吧,看他们十日后还能不能开得了。” 锦衣坊关了门,最开心的莫过于云州城里其他的成衣铺子,这时候便有人四下散布谣言,说锦衣坊黔驴技穷,做不出衣裳了,这才关了门,更有甚者,竟说锦衣坊是惹了什么达官贵人,所以关门大吉了。 孟筱然一直闭关在家画图稿,自然不知道这一切,沈谦一直忙着筹备城外的庄子,听到这些谣言时已经是几日后了,他冷着脸哼笑了一声,“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没关系,几日后便见分晓,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说。” 青枫皱了皱眉,“公子,要不要咱们去处理一下,这谣言愈演愈烈,对锦衣坊会不会不好?” “不必了,谣言传得越盛越好,至少不会让众人忘记锦衣坊的存在,我还得谢谢这些人,替我们做了好事。”沈谦笑得得意,青枫恍然大悟。 霓裳埋头苦干了几日,这一日终于拿着几幅图稿踏出了房门,这几幅是她这些日子画的最令她满意的,她有些紧张有些激动,来到孟筱然的门前犹豫了许久才敲了门。 孟筱然已经画了一些图稿送去给了沈谦,那些绣娘已经如火如荼地做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最近几乎被榨干了,此刻已经一片空白,或许她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知道应该是霓裳来了,“进来吧。” 霓裳推开门进来,转身将门给关上,走到了书桌边,一脸局促地说道:“姑娘,我画了几幅,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孟筱然接过了她手里的图纸,细细看了起来,霓裳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跳如雷,紧张不已,过了许久孟筱然放下了图纸,抬头看着她,而后笑了。 “霓裳,你可以了,这几幅图稿可以用了,不过你还要继续努力,这只是开始,以后要越来越好才行。” 霓裳大喜过望,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真的么?姑娘,我真的可以了么?” 孟筱然看着她激动的模样,与从前在相府里那个冷静自持的大丫鬟绿意真的判若两人,时间和环境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能够让一个人改变本性,也可以让一个人释放天性。 “霓裳,你没听错,你出师了,今后这锦衣坊还要多靠你了,等沈谦将那庄子和绣娘都准备好,我打算送你去那边庄子上,那边就交给你负责,若是看到有灵气的姑娘,你也可以试着带几个徒弟,以后咱们就能轻松了。” 听着孟筱然描述的美好未来,霓裳心中激动万分,最后竟不知为何落下泪来,孟筱然看着她哭,先是一愣,而后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姑娘,你的大恩大德,霓裳这辈子无以为报,请姑娘受霓裳一拜。”说着她便跪倒在地上,孟筱然见状立刻站起身要去扶起她,霓裳坚持不愿意起身,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姑娘,若不是你,霓裳怕早已是乱葬坟上的一缕冤魂,是姑娘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如今又给了霓裳生活的希望,霓裳真的无以为报,只想对你说,我这辈子只愿常伴在姑娘左右,永远不会背叛姑娘。” 说完她又趴下身子,磕了三个头,最后才在孟筱然的搀扶下站起身,“霓裳,当日我救你不过是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性命惨死,也是为了还恩,当初在相府你多次暗中相助,我都记在心里,你不必感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是你自己种下的善缘,才结了这善果。” 霓裳摇摇头,“姑娘,你不必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更清楚姑娘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也请姑娘不要赶我走,让我永远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也好,陪伴你也罢,只要让我跟着你就好。” 孟筱然笑了,“你呀,说得这么绝对,难道你以后不嫁人了?总有一天你会离开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霓裳摇摇头,一脸坚决地说道:“姑娘,霓裳不嫁人,如今有了锦衣坊,我就更不想嫁人了,能帮着姑娘好好经营锦衣坊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霓裳,你对大哥……没有感觉了么?”孟筱然迟疑了一下问道。 霓裳闻言沉默了许久,最后摇摇头,“姑娘,我知道陈大哥心里没有我,除了魏雪,他心里只有他的药草,他只把我当家人,我也不想为难他,以后姑娘也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从此以后陈大哥就只是兄长,再无其他了。” 孟筱然点点头,“好,我不会再提了,我们一起努力,为了锦衣坊努力。” “恩。”霓裳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不需要言语。 沈谦的动作一向很快,几日后他就来跟孟筱然说,庄子已经安排好了,绣娘也都找到了,都已经安排去了庄子上。 孟筱然立刻去找了霓裳,让她立刻收拾好东西,要送她去庄子上管理绣娘,顺便专心画图稿,她将自己这几日画的一些简单的图稿也带了去,既然要做衣裳,那么库存自然越多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应对今后各种突发情况。 一切收拾好后,孟筱然便跟霓裳坐上马车,沈谦破天荒地做了马夫,三人一道赶往城外。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生意火爆 孟筱然下了马车就被眼前的庄子给吓到了,这庄子跟之前在郁京城时陈敬风那个药庄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她以为庄子就是跟那里的药庄一般大小,谁知道眼前这里的除了位置是在山中,这大小丝毫不比当初的沈府小。 她看着沈谦,“这庄子怎么这么大?买来花了不少银子吧?”这可不是他们的锦衣坊赚的那么几千两银子可以买来的。 沈谦知道她的性格,若是让她知道了这庄子是自己的,怕是又会拒绝了,于是他解释道:“这是云州城里一个土财主家在山里建的庄子,就是为了偶尔过来散心,前段日子那土财主的儿子赌钱输了,无奈之下才急卖这处庄子,我得知了消息便买下了,虽然咱们赚的钱是不够,但是你不必担心,我会从日后的盈利中将我垫付的银子拿回来的。” 孟筱然知道沈谦这话不过是说说,不过她也不打算多去追究,总之算也是算不清了,她点点头说道:“这么大的庄子,你请了多少绣娘来了?” “进去看看吧,算上之前的十位,一共五十名,家人都签了死契,都住进了庄子里,这庄子很大,有很多院子,最后一进我没有让人住,留给了咱们,若是以后想来住也可以。”沈谦边走边介绍。 一进院子便看到两侧的大场地上挂满了布料,随着风飘扬,“这样一看,这里倒像是染布厂了。” “这些布料刚从江南运过来,那里最近雨水多,我怕受潮,便让人挂起来晾晒。”沈谦解释道,孟筱然点点头,穿过院子来到一处宽敞的大堂,这里应该是几间屋子打通了,里面摆放着一张张矮几,绣娘们坐在板凳上专心做着衣裳。 孟筱然看到后面的架子上已经挂了许多成品了,她立刻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些做好的成衣,虽然不比之前定制的那般精细,但胜在款式新颖,她看了看霓裳,两人眼中都有着满意。 后面的大堂跟前面一样也被打通了,里面坐着的绣娘专门负责绣花,“我挑选的这些绣娘各有所长,有的擅长做衣裳,有的擅长绣花,我将她们分成了两组,一组二十五人,之前那组就扶着剪裁缝制,这一组就负责绣花,那边缝制好的衣裳便送过来给她们绣上图案,两道工序结束了便交给其他人去浆洗烫平。” 流水作业,孟筱然没有想到沈谦竟有这样前卫的头脑,她实在是佩服,“很好,我觉得这里很好,沈谦,我打算把霓裳留下来,她如今已经出师,可以画出最基本的图稿,咱们锦衣坊里面对普通百姓销售的衣裳就可以由她来负责,我今后就专门接一些定制的单子,这样区别开来,或许更好。” “就按你说的办,霓裳我会安排好,放心在这里住下,这庄子的管事叫沈全,是沈三叔的小儿子,有什么事就找他。” 霓裳点点头,“多谢沈公子。” 孟筱然将整个庄子都走了一遍,腿都有些酸了,她又仔细叮嘱了霓裳一番,“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找沈全,让他替你送信,或者是坐马车回来,我有空就会来看你,霓裳,好好做,我相信你。” “恩,姑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好好管理这里,不会让你失望的。”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孟筱然只能离开,回城的路上,两人没有再坐马车,而是用了轻功,孟筱然许久未用,感觉都有些生疏了,不由感慨道:“若是再在云州住上几年,恐怕你当初教我的武功都得还给你了。” 沈谦看了她一眼,“武功可不能疏于练习,你到云州后是不是没有练过了?” 孟筱然摇摇头,“确实没有。” “那以后每天晚上戌时我来找你,带你去练剑。” 孟筱然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她确实太懒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怕是当初那半年魔鬼训练学到的武功都要忘记了,沈谦见她答应了,心中暗喜,又找到可以和她独处的机会,他自然开心。 十日后一大早,便有好事者等在锦衣坊外面,想要看看它到底会不会开张,辰时一到,锦衣坊的大门准时打开了,此时天已经大亮了,掌柜的走了出来,对围在外面的百姓大声说道:“各位,从今日起咱们锦衣坊开始销售成衣,各式各样的都有,大家可以进来看看,另外定制每日只能有两个名额了,且价格涨到了三百两。” 众人一听立刻跃跃欲试,哪怕是看个热闹也是好的,于是一大帮人便挤了进去,店里不似从前只放着布匹,如今四周都挂着各色各式的成衣,右边是女装,左边是男装。 本来还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众人,在看到这些别致好看的衣裳后纷纷改变了态度,许多人忍不住问了小二价格,得知是三十两一件,这虽然还是有些贵,但跟之前的一百两相比已经好了许多,一些小有资产又一直想买的人家立刻左挑右选买了件最喜欢的。 一大早这锦衣坊里就挤满了客人,很多买到衣服的人一出去就开始炫耀,这消息便很快穿了出去。 客人络绎不绝地慕名而来,都想看看锦衣坊如今卖的衣裳是什么样,大多数都忍不住买了,孟筱然跟沈谦还是坐在上次的位置,转头便能看到对面店铺的情况。 “不出所料,这种模式果然吸引了许多人来。”沈谦看到这样的情景并不意外,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三十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有些底子的家庭,买上一件两件怕已是极限,所以今日以后生意怕是会慢慢淡下来,咱们最主要的来源还是定制,赚有钱人家的银子,是最好赚的,不是么?” 沈谦点点头,“确实,不过咱们锦衣坊一开始所想面对的顾客便是那些有些家财的人家,所以价格不能再低了,虽说三十两的利润不高,但对于替咱们打出知名度还是很有帮助的。” 孟筱然点点头,她咬了咬唇看着他,“沈谦,我知道如今你的情况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为何还要对锦衣坊这么尽心尽力,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别的事要做,真没必要把这么多精力放在一个新起步的成衣铺子上。” 沈谦看向前方笑了笑,“我这么做事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孟筱然。 “筱然,这锦衣坊是我们共同的心血,我很珍惜,不论何时它在我这里都摆在重要的位置,我跟你一样重视它。” 孟筱然没有说话,她知道她的心已经渐渐软了,那道防线正在慢慢崩塌,只是她还不敢去面对,她害怕这一次再付出真心还是跟之前一样的结果,她真的受不了再次打击了。 她不说话,沈谦也不逼她,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坐在茶楼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锦衣坊终于火爆了,他们之前虽说也有些名气,但大多只在有钱人家的圈子里传播,这一次却是整个云州城都知晓了,如今人们一想起做成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锦衣坊。 那里不但款式新颖,做工精致,而且同一款衣裳有不同尺寸许多件,还可以在店里提供的厢房里试穿,这样的方式又方便又省时,十分受欢迎,一时间各大成衣店都学了起来,可人们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如今稍微正式一点的事情需要置办衣裳时,大家想到的都是锦衣坊。 孟筱然这段日子也没闲着,白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在画图稿,自从宋氏穿着她做的那套红梅弄舞去了县府夫人的宴会后,前来锦衣坊定制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是云州城里大小官员家的夫人,还有一些有钱有脸面的富商家。 一开始她们还只是一套两套的定制,待孟筱然做好派人送去后,那些夫人们看着欢喜,于是又大手一挥要给府里所有姑娘主子都做几身,这样一来这单子就多了。 孟筱然一个人自然快不了,所以只能跟每家约定半月的工期,这半个月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画图稿,设计配色花样,沈谦为了帮她,又花重金请了几个江南有名的绣娘过来,将她们安置在锦衣坊后院,专门替孟筱然做这些定制的衣裳。 这样忙碌了一两个月后总算是清闲了下来,每日不过接两单,孟筱然闲时便多画几幅存稿,这样就不必每日赶工了,偶尔想休息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一日刚吃过早饭,杜鹃便拿着一个帖子走了进来,对孟筱然说道:“主子,沈府送来的请帖。” 沈府?这云州城如今除了沈谦家应该也没有别的沈府了,她接过帖子打开一看,果然是宋氏邀请她三日后赴宴,她再往下一看,竟是沈谦的生辰宴。 “三日后是六月初六,原来他的生辰是那一天。”孟筱然拿着请帖喃喃低语。 她对杜鹃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忙你的吧。” 杜鹃离开后,孟筱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跟沈谦认识了这么久,好像都不知道他的生辰,这一次知道了,若是不送礼物似乎说不过去,可是该送什么呢?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辰宴会 孟筱然拿着请帖走到窗边的书桌旁坐下,有些纠结到底该送什么? 沈家这样的人家,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呢?让她送那些珍贵的物件她也买不起啊,最后她将这请帖合上放在了桌上,起身走了出去,与其在家里冥思苦想,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就看中了什么东西呢。 这样一想她便打定了主意,最后带着百合一起去了街上,外面鸟语花香的,也很适合出去走走,为了不太过惹人注意,她还是黛上了帽帷,这样更方便她看这里的一切。 其实沈谦从来不过生辰,这么多年他也没有这样大肆办过,主要是因为宋氏觉得心里歉疚,这么多年她跟沈誉都在外游历,从未给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办过生辰宴,而他八岁便去莫干山学艺,到了十八岁才回来,这样一想,似乎也只有在八岁前每年的生辰家里会小办一场。 是以今年六月初六,恰逢他们夫妇都在云州,自然想着要大办一场,顺便与这云州的权贵熟络熟络。 沈谦劝阻不得,最后只好作罢,他见宋氏十分积极,想着让她开心开心也好,便由她去了。 六月初六这一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一大早沈府门前便热闹起来,客人络绎不绝,孟筱然坐着马车带着杜鹃和百合一起过来,马车离得很远便停了下来。 杜鹃掀开侧面的帘子发现这里并不是沈府的大门处,有些奇怪,“姑娘,这还没到沈府呢,怎么就停下了?” “你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杜鹃掀开帘子出去了,不一会走了回来,有些无奈地对孟筱然笑笑,“姑娘,这沈府的大门到这里全都被马车塞满了,咱们只能从这里下来走过去了。” 孟筱然闻言瞬间了然,看来沈家在这云州也很受欢迎呢,或者说云州的权贵人家都想结识一下这曾经的皇商。 “那咱们就下去吧,马车就停在这里,带上礼品。” 主仆三人下了马车,孟筱然为了表示重视,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粉色的新衣,平日里从不打扮的她,今日也让百合替她仔细梳妆,上了淡妆,就连她最不喜欢的首饰也戴上了。 不加粉饰的她本就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如今经过精心的装饰打扮便更显风华了,多了一股尊贵之气,少了一分洒脱肆意。 “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没见过?” “是啊,这么美的小姐,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一直藏着掖着……” “云州城里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 孟筱然走过之地,议论纷纷,她抬起头看着众人,微微对其颔首,温文尔雅,大家气度俱显,这不得不让众人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孟筱然走到了沈府门前,对守在门口的沈三点点头,“我是孟筱然,受夫人之邀前来赴宴。”说着百合将那封请帖递了上来。 谁知沈三立刻笑着摆摆手,“孟姑娘不必如此,沈三见过您,夫人特地嘱咐了,您到了就去前厅找她,凤丫头,快带孟姑娘去前厅。” 那被唤作“凤丫头”的是沈三的大孙女小凤,如今已经十二岁了,也在府里当了差,她看到孟筱然时显然被惊艳到,一直呆呆地望着她,直到沈三喊出声,她才回过神,立刻羞红了脸对孟筱然福身行礼。 孟筱然看着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心生好感,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小凤也对她笑笑,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沈府孟筱然之前已经来过一次,所以并不陌生,前厅便是正院的会客厅,想必此时宋氏正在那里接待各家的夫人小姐,一路无声走到了前厅,小凤对站在门外的丫鬟低语了几句,那丫鬟看了一眼孟筱然的方向而后点点头进去了。 不一会她又走了出来,对孟筱然客气地躬身行礼,“孟姑娘,夫人请您进去。” 孟筱然点点头随着她走了进去,杜鹃和百合被带到一旁的偏厅喝茶等候,只有她一个人进了正厅,一靠近便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她一进去宋氏便看到了。 待看到她今日的装束后不由眼睛一亮,笑着对她招手,“筱然,来,快过来。” 孟筱然走到中间对她福身行礼,“筱然见过伯母,见过各位夫人。” 这在坐的各位不是云州城里有权有势的大家夫人,就是沈家经商上的合作对象,都是些权贵人家,她们看着孟筱然也满是惊艳,纷纷猜测这姑娘的身份。 有心直口快的都已经问出了口,“哎呀,沈夫人,这是谁家的小姐,长得这么美,都叫我这个女人看得转不开眼了。” 说话的正是如今云州另一家富商赵家的夫人张氏,她在外一向是“心直口快”的形象,但谁不知道,她是个笑面虎。 宋氏招招手让孟筱然站到她身边,孟筱然今日的打扮十分精致得体,她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艳心中颇为得意,对孟筱然的识大体就更为满意了,本来她还有些担忧这孩子会不会跟平常一样丝毫不修边幅就过来,纵使她长得好,但太过随意了未免落于下乘。 显然她今日是精心打扮了,又穿了新衣,这是对沈府的尊重,也给了宋氏面子,这一切都极大的取悦了宋氏,她拉着孟筱然笑着对众人说道:“她呀,是我家谦儿好友家的妹妹,与我甚是投缘。” 在众人了然的目光中,她又继续说道:“大家还不知道吧,我身上这衣服就是她替我做的,这丫头啊就是心灵手巧,脑子里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新鲜的主意,她画的那些衣裳图稿啊,我看了简直是爱不释手,每件都喜欢。” 这句话犹如掷入水中的石块,立刻打破了平静,在坐的所有夫人小姐,身上的衣服皆是出自锦衣坊的定制,而这都是当初宋氏推荐的,如此说来,这位姑娘就是锦衣坊的主子? 在大商国,商人倒是没有像别的国家那般被轻视,主要是国家这么多年来依靠商人才屹立不倒,所以皇商的地位才会那么高,不管是谁都会礼让几分,虽说如今沈家已经不是皇商,可毕竟当初的人脉还在,众人自然还会给几分面子。 这位姑娘是锦衣坊的主子,又跟宋氏要好,那众人自然也不会轻看了她,刚刚听说是沈谦友人家的妹妹,当时大家还没什么感觉,此刻再看向孟筱然的眼神已经变了,这番变化不过是转瞬之间。 孟筱然知道宋氏这番话都是为了她,不由感激地冲她笑笑,宋氏拍了拍她的手,之后众位夫人都开始殷切地询问,这锦衣坊何时能再替她们做些衣裳,大户人家一年四季都会做新衣,谈话间许多人都订下了后面几个月的定制单子。 孟筱然心中好笑,参加了个宴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又接到了七八家夏衫的定制,虽说云州四季如春,但每个季节都会有一些区别,到了夏季姑娘们爱穿的都是阮烟罗,既轻便又透气,十分舒服。 谈了许久,宋氏便带着众人去了后花园赏花,宋府的后花园种了许多牡丹,此时开得正艳,正是赏花的好时节,一群夫人小姐们也算是大开了眼界,见到这么多珍贵品种的牡丹,也都明白了一个事实,虽说沈家倒了,可他们的家底都还在,这沈誉这么多年在外怕是都存下了不少家产,否则怎么还能这么奢华? 其实孟筱然并不赞同沈府如此高调,虽说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是沈誉带回来的,并不在当初上交的财产里,但若是太过张扬被传回郁京城,那皇上要是追究下来怕也不好。 喝了茶,游了园,差不多也到了开宴的时候,宋氏便带着众人回了正厅,宴席已经准备好了,男女分席而坐,用屏风分开,只听得男席那边觥筹交错,女席这边倒是静悄悄的,大家都不言语,吃得也不多,很快便散了席。 宴席散了后,后院又摆了戏台,宋氏特意请来了云州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了,这些夫人小姐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许多人都爱看戏,几人一桌坐下,听得津津有味。 听了一会对面男席也来了,他们刚刚结束了宴席,也来这边戏台凑个热闹。 孟筱然跟几个年轻的姑娘坐在一起,她对看戏没什么兴趣,咿咿呀呀也不知唱些什么,一旁的几位姑娘倒是听得入神。 “那边那位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是谁啊?” 问话的是赵家的大儿子赵立德,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最爱美人,此时看到人群中美丽出众的孟筱然,自然是眼睛一亮。 旁边的那位刚好知道点内幕,低声对他说道:“那位据说是锦衣坊的东家,那些样式新颖的衣裳都是出自她手,颇得沈夫人喜爱。” 赵立德闻言眼光微闪,那人知道他的德性,立刻低声劝道:“赵兄,她可不是一般人,又跟沈夫人交好,你还是别打她主意了吧?哎,我听说醉香楼最近又来了新花魁,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要不今晚咱们去看看?” 赵立德收起目光,哈哈一笑,“好好好,今晚咱们就去!”那人见终于将他注意力引走,松了口气,却不知这赵立德心里早有盘算。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荷包 孟筱然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戏台上,心思却已飘远,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过了一会杜鹃走到她身侧低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说道:“姑娘,沈公子让人带话,让你去后院假山处。” 孟筱然有些诧异,虽说这是在沈府,应该不会有事,但她还是要谨慎,于是她低声问道:“是谁传的话?” “是青枫公子,就在姑娘您右后方不远处。” 一听是青枫,孟筱然便放了心,她转头看了看,果然看见了青枫站在那边,见到自己看他,他还微微点了点头,孟筱然转过身又佯装看了一会戏才对周围的几位姑娘歉意地说道:“几位小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 那几位姑娘本就不想跟她坐在一处,她们从前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可今日跟这孟筱然坐在一桌后,对面那些男人的眼睛就只盯在她身上,让她们颇为嫉妒,这会听到她要走,都很高兴,纷纷露出了开场来第一抹笑冲她点点头。 孟筱然又走到主位那里跟宋氏说了一下,这才带着杜鹃和百合离开了,青枫在前面带路,待到了后院的入口处他便停下了,守在了门口处。 孟筱然走过去时他低声说道:“孟姑娘,公子在假山处等你。” 她点点头走了进去,杜鹃和百合两姐妹被青枫拦下,带到一旁的屋中等着,孟筱然一进去便四处看了看,这院子里颇有意境,入口便是一大片的竹林,一眼也望不见假山,她只好沿着竹林中间的小路一直往前走。 待走到尽头便豁然开朗,青枫所说的假山就是不远处,孟筱然走了过去,一靠近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伴着一阵清风令人心旷神怡,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不想去打破这样美妙的时刻,直到一曲终了,沈谦的声音传来,“为什么站在那里不进来?” 孟筱然闻言笑了笑,朝凉亭走去,“不想打扰这么美妙的琴音,我又见识到你的一项技能了,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若是你让我教,肯定已经小有所成了。”沈谦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敢劳烦沈三公子,我不过是个半吊子,只是没事弹弹琴打发打发时间,如今可再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孟筱然叹了口气坐到一边。 “你让青枫叫我过来做什么?你这个寿星不在那听戏,倒是自在,一个人躲在这里偷闲。” 沈谦闻言哈哈一笑,“我不是知道你肯定不耐烦了么?所以才让青枫去叫你,这不是解救了你么?难道我想错了,其实你是想跟她们一起听戏?” 孟筱然笑着摇摇头,“不想,这么说,我该多谢你,谢你解救了我。”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轻松,不似从前那般拘谨,这对于沈谦来说是好事,可他还是觉得不够,他希望孟筱然能够快点接受自己,他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沈谦看着孟筱然说道:“今日是我生辰,难道你没有准备礼物送我?” 孟筱然闻言有些诧异,“准备了啊,我让杜鹃交给了沈三叔,难道他没有交给你?” “你是说那块沉香砚?”沈谦面露不悦地说道。 孟筱然点点头,“对啊,那可是上好的沉香砚,我挑了许久,掌柜的也说那是块好砚,你不喜欢么?” 沈谦脸上挂上失望之色,“砚是好砚,我也喜欢,但若是作为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不喜欢。” “为何?这有什么区别么?” 沈谦苦笑了一下,“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满含情意的丹凤眼直直盯着孟筱然,看得她心跳不由加快,是了,她是知道,知道他肯定希望自己能送一个亲手做的礼物,这样才体现出自己的重视和心意。 她知道,但她还是决定装傻,“沈大少爷,你家大业大,想要什么东西没有?我一个普通老百姓,能买到这样一块沉香砚已经很不错了,你该知足了。” 沈谦见她继续装傻,心中不悦,转眼看到了她腰间别着的荷包,心中一动,长臂一伸,不过一眨眼间便从她腰间将那枚荷包给夺了去。 待孟筱然反应过来,立刻急了,“沈谦,那是我的荷包,快还给我!”虽然她不爱戴荷包,可这里的女子都时兴在腰间系上一只精致的荷包,塞上各种花,带着阵阵的幽香。 为了参加今日的宴会,孟筱然前两日特地绣了这只荷包,淡蓝色的绸面,绣上白色的栀子花,她最爱的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雅致。 “这花好奇特,我怎么没见过?”沈谦看着荷包上的白色花朵,笑着问道。 他当然没见过,孟筱然心中想着,那日她绣好后,杜鹃和百合就诧异了许久,她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似乎这个时代是不存在栀子花的,也或许这美丽幽香的花只能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了。 “你当然没见过,这叫栀子花,是我家乡那里山中的一种野花,很少有人知道,所以你没见过也不奇怪。”孟筱然说话间脸上不自己带上了伤感之色。 沈谦只当她是想家了,没有多想,又继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荷包,将荷包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恩,很香,是什么花?” “月季花和金银花晒干后放进去的,我听大哥说这两种花放在一起闻着可以使人宁静,好了,你看也看好了,问也问了,该还给我了吧?”孟筱然朝他伸手,示意他将那荷包还给自己。 沈谦却摇摇头,将荷包收进了怀中,“这荷包就当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了,正好我最近总是心烦气躁的,用它来宁神正好!” “这怎么可以,你还给我!”孟筱然有些不高兴地皱着眉,她再傻也不会不知道古代男女送荷包意味着什么,何况她还不傻。 沈谦怎么肯还,他站起身看着孟筱然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拿着这荷包到处宣扬,这荷包也只有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你只当是亲手做了一件礼物送给我,不可以么?” “可是……”孟筱然还有些犹豫,沈谦却笑着说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守旧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又变了,难道说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孟筱然瞪了他一眼,“你别想用激将法,我可不傻,算了,送给你就送给你了,你自己也说了,这事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若是我听到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我绝不会饶了你!” “好,你放心吧,孟姑娘,多谢你的心意,我会每日将它带在身上的。”沈谦心满意足地笑了,孟筱然看到他如此高兴的模样,也不好再板着脸,也跟着笑了。 “好了,刚刚抢了你荷包,作为赔罪,我再送你一曲,怎么样?”沈谦坐下后看着孟筱然,见她点头,而后将双手放在了琴弦上。 “就弹当初我第一次听你弹得那曲,凤求凰。”话落音,琴音便想起,比起她生疏的琴技,沈谦的凤求凰犹如天籁,在这寂静的竹林深处,更显得悠扬,又透着淡淡的忧伤,孟筱然的心弦如同也被拨动了一般,在心房里一圈一圈地回荡着,无法平静。 孟筱然回去时,沈府的宴会已经结束了,客人也都走完了,沈谦带她从一处侧面离开,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杜鹃和百合也在马车上了,沈谦看着她上了马车,最后又喊住了她,“筱然,多谢你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孟筱然脸一红,没有理他进了马车,他的话杜鹃和百合自然也听到了,不过她们都以为沈谦说的是那块沉香砚,都不知他们之间这个小秘密。 一回到自己的屋里,孟筱然便坐到梳妆台前,将头上戴的首饰已经耳坠都给摘了下来,又换了一身舒服的常服,这才松了口气,杜鹃和百合跟在她身边也有几个月了,都十分了解她的习性,看她这模样都不由笑了。 “主子最怕出门了,不像有些府里的小姐,心心念念想着出府,遇到这种宴会是最开心了。”杜鹃笑着说道。 百合在一旁沏茶闻言也点了点头,“是啊,哪位小姐赴宴不是精心打扮啊?那首饰恨不得全都插头上才好,哪像咱们主子,才戴了两个就嫌累赘。” “那是咱们主子生的好,就算不戴那些首饰也美极了,就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天……天生…… “天生丽质!”百合笑着接道,她是从前听霓裳说过,便记下了。 两姐妹一边说笑一边沏茶,孟筱然不由摇了摇头,“好了,你们两个,胆子越来越大了,若是没事做便去厨房看看,午膳我可没吃饱,晚膳多做几个好菜。” 杜鹃和百合笑着应道:“是,奴婢们这就去准备。” 可不就是没吃饱么,中午在沈府,那些夫人小姐一个个都吃不了几口,她也不好意思吃那么多,好在沈谦那里还准备了些点心,她还吃了几块充饥。 霓裳走了之后,她一时没顾得上找厨子,便让杜鹃和百合做了,没想到她们姐妹俩心灵手巧,就连做饭也十分可口,她便没打算再找了,多给了她们一份工钱,就当是请了厨娘了,两姐妹除了在沈府领月例,又能从这里赚一笔,自然开心不已。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赵家阴谋 赵立德坐在醉香楼的二楼厢房里,跟他一起的就是下午在沈府与他说话的男子,男子是云州李家的次子,李云生,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他家与赵家一直以来都是生意伙伴,两人自然玩在一起。 “赵兄,赵兄你快看,盈盈姑娘出来了,快看!”李云生有些激动地拍了拍赵立德的胳膊,示意他看外面,赵立德扭头看过去,从二楼的阶梯上,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下来。 确实长得很美,但见识了孟筱然的美貌与高贵后,再看这绝色的花魁总觉得过于俗媚了,他此时满脑子都是下午那惊鸿一瞥,满心想着该如何得到那样的佳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看这盈盈。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闷闷不乐的,外面响起的琴声也不再悦耳,反而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云生,我想起了家中还有些事,我家那只母老虎最近管得严,前几日又去她娘家哭诉了一番,我爹已经警告我了,我最近还是消停些,我先走了,你继续玩,今日算我的,我会跟老鸨说都记我账上。” “那行,还是嫂子重要,你先回去吧。”李云生的心思早已飞出厢房,哪里还能注意到赵立德的不对劲,听到他今日做东,更是乐不可支,挥手与之告别后又叫来小二,要了最好的酒菜,又叫了几个姑娘伺候,快活似神仙。 赵立德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想起什么特意又绕到了锦衣坊外,此时华灯初上,锦衣坊已经关了门,他站在那里驻足很久,最后眼中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而后满意地离开了。 赵府的书房里,赵老爷赵全盛正在仔细看着账单,眉头紧皱着,自从那锦衣坊开张后,一连几个月来,赵家的几间成衣店和布店生意都是一落千丈,从前每月盈利至少都有千两,可这几个月,每个月的进账越来越少,这个月甚至都要每月盈利了。 赵全盛眉头紧蹙着,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他抬头望去,“谁?” “爹,是我呀,立德。”赵立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赵全盛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他这个儿子整日不学无术,斗鸡遛狗不说,最爱去那些烟花之地,前几日他才因此被自家儿媳的爹给当面说了一通,他真是一肚子的恼火。 “什么事?” 赵立德听他爹的声音里透着不悦,也有些害怕,想起了前段日子挨的板子,他不由打了个冷颤,但一想到自己的主意,又有了胆子,“爹,我有重要的事跟您说,事关咱们家成衣店的大事,你让我进去说吧。” 赵全盛听他这样说便立刻站起身走到门前将书房门打开,看到赵立德时还是没好气,“快进来。”说完走回了书桌前坐下,看着他说道:“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我可没时候听你在这瞎说。” 赵立德一向不学无术,从不过问家里的生意,这会他说事关成衣店的事,赵全盛心里还是抱有怀疑的。 谁知赵立德一脸得意地走到书桌前坐下,凑近了低声说道:“爹,今日去参加沈家少爷的生辰宴,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赵全盛今日也去了宴会,对此不甚在意,见他说的是这个,便没什么兴趣了,只随口问了一句,“知道了什么?” “儿子知道了锦衣坊的东家是谁。”赵立德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 其实这事赵夫人也是知晓的,不过赵全盛与自家夫人向来不合,从宴会回来后他便去了小妾的房中,自然也没机会知道这事了。 此时赵全盛听到了赵立德的话,立刻精神一震,“是谁?” 赵立德得意地一笑,“是一名女子,叫孟筱然,就住在城里的布衣巷,今日她还去了沈府。” “哦?此话当真?”赵全盛一听有些不敢置信,一个女子竟有这样的本事? “千真万确,那些样式新颖的衣裳全都是出自这个女人的手,都是她的想法,所以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赵立德一脸认真地说道。 赵全盛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第一次觉得他有点出息,“如此说来,这个姓孟的女人果然是不简单啊,咱们家的成衣店和布庄这几个月生意惨淡啊,谁能知道一个忽然开张的锦衣坊竟有这本事。” “是啊,爹,我怀疑这女人手里肯定有什么秘方,不然她怎么能做出这么多样式奇特的衣裳呢?咱们店里请的也都是些有名的绣娘啊,却都比不过他们。” “是啊,她怎么能知道这么多样式呢?就算她没有秘方,那也是她的本事,所以说这个人不能留。”赵全盛说着眼底划过杀意。 赵立德一听急了,大脑快速转了转说道:“爹,一个女人而已,哪值得你这样?儿子倒是有个主意,保证能除了这个对手,不仅如此,还能为咱们赵家增添一员大将。” “什么主意?” “爹你请人上门提亲,将那孟姑娘聘为儿子的平妻,这样一来她不就是咱们赵家的人了?一旦她进了赵家,她那锦衣坊不就是咱们家的了?”赵立德说起这个眼睛就发亮。 赵全盛终于知道了他的主意,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出息了?原来还是为了女人啊,这个孟姑娘是不是长得貌美如花啊,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往常你看中了什么女人不都是直接用强么?” 赵立德嘿嘿一笑,“爹,你什么时候见到她不就知道了?何止是貌美如花,简直是倾国倾城,儿子这辈子见过这么多女人,还没见过比她美的。再说了,儿子这样做也是想替爹分忧啊,这不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么?” 赵全盛冷哼一声看着赵立德,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不着调的儿子这次想的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他思索了一会后说道:“娶为平妻怕是不行,你那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她又回娘家哭诉一番,你那岳母和丈人又来府上闹怎么办?再说了,咱们家与她家一直有生意往来,这闹翻了对谁都不好,还是纳为妾室吧,一个小妾他们应该也不会多说。” 赵立德一听急了,“哎呀爹,那孟筱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她也是个锦衣坊的东家,你想纳她为妾,她肯定不会答应,到时候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 “那你想怎么办?想娶她为平妻?你也不想想这可能么?不说我,就你那媳妇你能说服得了?” 赵立德立刻瘪了,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啊爹?” 赵全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冷笑着说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成天只用在偷鸡摸狗上,你从前想要得到那些女人,也没见你这么没用,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赵立德闻言眼睛一亮,“爹,你是说我像之前一样,把她给……”说完他又摇了摇头,“爹你不知道,这个孟筱然不是从前那些普通百姓,她是锦衣坊的东家,又跟沈府交好,我若是像从前那般怕是不成啊。” “既然明的来不行,那咱们就来暗的。”赵全盛脸上全是阴冷,看得赵立德浑身一颤,但又十分激动,“嘿嘿,那都听爹的,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全盛点点头,父子俩凑在一起低语了许久,赵立德边听边点头,眼睛不住放光,“好好好,爹,我都听您的!” “出去吧,我会好好安排,你就照我说的做,去庄子上等着就好。”赵全盛摆摆手让他离开,赵立德十分听话地站起身,又狗腿地对自己父亲作了作揖才离开。 赵立德得了父亲的允诺,这会脑子里想的都是孟筱然那张绝美的脸,想着想着便浑身发热,整个人心痒难耐,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回了他的妻子曹氏的院子。 曹氏听到丫鬟的禀报说少爷来了,她心中一喜,立刻让丫鬟替自己梳妆打扮,换上了最新的衣裳和首饰,前段日子两人大吵一架,她回娘家告了一状,自那之后赵立德便再也没来过自己的院子。 赵立德进了院子后才反应过来,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走了,又想着或许过段还要这曹氏回去说说好话,也不好太冷落了她,这样一想他便继续往里面走。 曹氏装扮一新走了出来,赵立德一看便呆住了,她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裙,这段日子由于茶饭不思,原本的丰腴也不见了,整个人窈窕了不少,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竟让他一瞬间错看成今日惊鸿一瞥的孟筱然。 曹氏见他望着自己发呆,不由羞红了脸,上前娇嗔地喊道:“夫君,你来了?” 赵立德被她的声音喊醒,这才回过神,再看曹氏妆容精致,一脸娇羞如桃花一般,瞬间来了兴致,伸手搂过她,调笑着说道:“这么久没来,想我了吧?” 曹氏一听立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故作伤心地说道:“你这死鬼,还好意思说,这么久不来怕是早就忘了我了吧?” “怎么会?我不是来了么?”赵立德搂着她进了屋子,下人们纷纷退下,他立刻伸手将曹氏拦腰抱起,曹氏低呼一声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一脸娇羞,不一会房中便传来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在外守夜的丫鬟们一个个羞红了脸,抿嘴偷笑。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抓 自沈谦的生辰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变得暧昧起来,沈谦虽然人不过去,却每日让青枫送上一封书信过去,这一招自然是他的娘宋氏教他的,说是当年他爹就是用这一招渐渐俘获的她的心。 有他爹娘这段佳话在,沈谦自然是深信不疑,信中也只写一些日常发生的事情,像是谈天一般,孟筱然见状也不好不回,通常几日总会回上一封信,回答他问的一些问题。 孟筱然这些日子主要还是窝在家中画图稿,因为上一次的宴会上又接了许多夏装的单子,她又要忙许久了,先是挑选布匹,要从江南运回来,又要敲定颜色,这些事情都够她忙的。 为了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她每日上午都会去店铺里安排相关事宜,与绣娘见面,将已经画好的图稿送过去,让她们先开始做一部分,下午的时间都是在家中渡过,往往一画就是一个下午。 这一日,孟筱然正在房中认真画图,门突然被敲响,杜鹃的声音响起,“主子,赵家老人派人送了帖子来。” 孟筱然画好最后一笔后停了下来,皱了皱眉,赵家老爷?她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 “你进来吧。” 杜鹃推开门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帖子送了过去,孟筱然接过帖子一看,“赵全盛?他是谁?”孟筱然有些疑惑地看着杜鹃。 杜鹃立刻解释道:“赵家是这云州城里有名的富商,在沈家到来前,他也算是云州的一霸,家中涉及的产业甚多,以成衣店和布庄为主。” 原来如此,孟筱然点了点头,“看来是因为我们锦衣坊挡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想要请我去喝茶?” 杜鹃也忍不住笑了,“奴婢也这样觉得,主子,那咱们去不去呢?” 孟筱然想了想,又看了看请帖上的地址,是在云州大酒楼,在这样公共的场合约见,晾他也不敢动什么手脚。 “既然他想跟我谈谈,那就去吧,总归都是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保不准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时候,也不好得罪了他,他约的是申时,咱们这就收拾收拾,你跟我一起,让百合留在家里吧。” 杜鹃点点头,“是,主子,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为了出行方便,孟筱然前些日子已经去买了一辆马车回来,不过每次出门还是要去外面找个临时的车夫,这样的车夫在外面很多,每日就靠着替人赶马车赚点银子,在他们布衣巷外面就有不少。 杜鹃出去了一会,很快就找好了一个车夫,让他在门外等着,又进去伺候孟筱然换了衣服戴上帽帷,百合得了嘱咐留在家中,她将两人送到马车上,看着马车离开后才回了院子。 孟筱然和杜鹃坐在马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许是因为最近有些疲累,孟筱然便靠在那里闭目养神,杜鹃见状也不敢出声,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孟筱然忽然被摇醒。 “主子,主子,快醒醒……” 孟筱然醒来便看到杜鹃满是焦急和警惕的脸,她凑近了低声说道:“主子,不对劲,这车夫肯定有问题,他将我们带出了城,我刚刚觉得时间有些久,便掀开帘子看,没想到已经出了城了。” 孟筱然闻言一惊,立刻掀开了帘子,果然已经在城外了,越走越荒凉,她也意识到肯定是有问题的,好在她有些武功,倒不是那么担心。 这马车买回来后,孟筱然便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构造,知道这后面是可以打开的,如果她们悄悄将马车后面的车板拆下,跳下马车应该没问题。 “杜鹃,你跟我一起将马车的后板拆下来,要轻声点。”孟筱然低声对她说道,杜鹃一听立刻点点头,主仆二人悄悄起身,将马车后方的帘子掀开,而后轻轻移动那块板子,虽说是拼接在一起的,但想要卸下来也要一些功夫。 两人又不敢动静太大,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不一会脸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终于那块挡板给拆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孟筱然示意杜鹃先跳下去,结果杜鹃拼命摇头,无声地对她说道:“主子,你先走!” 孟筱然没办法,最后只好轻轻一跳,跳下了马车,而后朝杜鹃招手,让她赶紧下来,只见她十分轻松一跳便跳了下来,快速朝她跑了过来,孟筱然微微愣住,这时才意识到杜鹃可能也是有武功的。 没等她在多想,前面的马车已经停下来了,糟糕,那人发现了! 孟筱然与杜鹃对视了一眼,两人点点头,立刻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往回逃,只要回了城,就不会有事了。 可两人似乎错估了对方的厉害,没等她们飞出十米,前方就出现了一批人围了过来,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孟筱然停了下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她们已经被包围了。 杜鹃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将孟筱然挡在了身后,冷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么?” “哈哈,我管你们是谁,有人花钱要我们捉住你们,怪只怪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杜鹃冷哼了一声,“你们可知道曾经的皇商沈家?我们主子跟沈三公子沈谦是至交好友,若是你们敢伤我们主子半根毫毛,就等着沈三公子找你们算账吧!” 孟筱然看了看身前的杜鹃,瞬间明白了她是谁的人,那一刻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感情,一瞬间也想不清到底是什么。 她看了看四周,而后走了出来,“到底是谁派你们来抓我?他给你多少银子?我可以给你双倍,只要你放我们离开。” 谁知这些人竟也有些江湖血性,闻言只是哈哈一笑,而后为首的人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收了钱财,那就必须替人将事情办了,我做事向来讲道义,从不做那种出尔反尔的事。” “哼,看不出,你们还挺有原则。”孟筱然知道无法说和,冷笑着说道。 杜鹃低声对孟筱然说道:“主子,待会奴婢跟他们周旋冲出一个口子,你赶紧离开。” “他们的目标在我,没用的,你把剑给我,待会我掩护你离开,赶紧回去找沈谦,告诉他我被人抓走了。”孟筱然低声说道。 杜鹃怎么可能答应,她被安排到孟筱然身边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她,这种时候怎么能丢下她离开,“主子,你听奴婢说,奴婢是公子派来保护你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丢下你,如果你不走,那我们只能都留下了。” “如果走得了,我自然会走,可你看看如今这形势,我们还能走得了?听我的,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孟筱然说着将她手里的剑夺了过来,两人很快与对方交起手来。 形势果然如孟筱然所料,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杜鹃的武功很高,但无奈对方人手太多,她们二人根本无法从这么多人手中脱身,孟筱然与她背靠着背,快速说道:“一会我过去缠住他们,你赶快走,记住这里的方位,找沈谦来救我!” 杜鹃知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她一脸凝重地点点头,“主子,你要多保重!” 孟筱然点点头,提起剑冲向前方,那些人一看她过去,大部分人都围了上去,杜鹃趁机击退了身边的几个人,纵身飞离,快速朝来的方向回去。 那几个人见状立刻要追,孟筱然这时忽然停了手,为首的人立刻喊住了那几个人,“算了,不要追了,我们的目的就是抓住这个女人,至于其他的,不要多管,只要抓住她送去那边,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孟筱然心里对这人倒是高看了一分,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泯灭了人性,她将软剑扔在地上,对他们笑了笑说道:“好了,要送我去哪里,带我去吧,我不会跑的,反正也跑不了。” 那人见她如此,也哈哈大笑,“好,是个爽快人,不过为了防止你耍花招,我还是得将你绑起来,本来呢,我这个人从来不对女人动手,这次只好得罪了。”说完他冲一旁的人点点头。 立刻有两人上前将孟筱然的肩膀按住,又有人来将她的双手拉到后方,用绳子捆了起来,之后便将她又送回了那辆被卸了后板的马车上。 马车快速疾驰,又行了有一刻钟,在一处交叉口处,那些人让车夫离开了,马车也被扔在了路旁,那些人抓起孟筱然施展了轻功,最后停在了一处庄子前。 有个中年男子走出来跟那为首的人交接了一番,打量了孟筱然后点点头,递给他几张银票后那群人便离开了,那中年男子喊了几个丫鬟过来,将孟筱然押着进了庄子关进了一间屋子里。 孟筱然听到门被上了锁,她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抓她?这些人似乎也没有要害她,她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他? 她立刻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不会的,那个人如今身居高位,整日忙着朝政已经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工夫分心来云州找她? 那还会有谁?她今日事接到了赵全盛的帖子才会出来,会不会是他?他想要除了自己?可是若真的是他,直接让那些人杀了自己不就好了,为何大费周章将自己抓来这庄子里? ------------ 第一百九十章 艰难周旋 孟筱然百思不得其解,始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要抓自己过来,她的手还被绑在身后,她想尽办法也没有将其解开,她不知道的是,这捆绑可是那些人用了特殊的绑法,没有方法自然解不开。 赵立德已经在这庄子上住了数日,对外只说是生意上有事,出去办事了,事实上他一直躲在家里的庄子上,就等着他爹成功将人送过来,刚刚他还在后院的温池里泡澡喝酒,还有几个貌美如花的丫头伺候,十分快活,听人禀报说人送来了,他立刻来了精神。 酒也不喝了,美人也没了兴趣,他立刻从池子里爬了起来,让人快速替他擦身子更衣,那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也顾不得身上的薄纱已经湿透粘在身上,曲线毕露,都纷纷爬起身替赵立德擦身更衣。 赵立德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又让丫鬟替他梳好发髻,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有一番风采,若是不去看他淫邪不安分的双眼,远远望去就跟普通的大户人家公子一般无二。 杜鹃这边脱身后立刻拼尽全力朝城里飞奔而去,赶到沈府时整个人已经快要脱力了,幸好今日沈谦并未出门,青枫立刻将她带去了沈谦的书房。 “公子,不好了,主子被……被人掳走了!”杜鹃气喘吁吁地说完这句话。 沈谦一听立刻站起身,大惊道:“到底怎么回事?” 杜鹃赶紧将今日她们出府,然后车夫将她们带出城的事说了一遍,察觉到沈谦的目光不悦,她立刻跪下身子,“请公子责罚,是杜鹃失职,没有立刻察觉不对,害主子遇险。” 沈谦皱眉看着他,“快起来吧,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跟说说,今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些日子你们主子可有得罪什么人?” 杜鹃摇摇头,“没有啊,主子每日上午去一趟锦衣坊,之后便一直待在家里画图稿,根本没有出门……哦,对了,今日午后赵家老爷派人送来了帖子,说要请主子申时去云州大酒楼一叙,所以主子才会出门,她只带了我,留下百合在家里照顾胡婶子。” “赵家老爷?是赵全盛?”沈谦皱着眉头问道。 杜鹃立刻点点头,“正是,主子说他可能是因为锦衣坊的事情来找她,又说以后做生意难免会有合作,不宜得罪,所以才决定去见他,没想到路上会遇上这样的事。” “青枫,你立刻带人去云州大酒楼,去询问看看赵全盛是不是在那里等人?还有立刻派人去调查赵家在云州城外的各处地产,包括各个庄子。” “是!”青枫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脸色也十分凝重,沈谦一说他便立刻转身出去了。 “你现在带我去刚刚你们遇险的地方!”沈谦对杜鹃说道,杜鹃点点头,两人便立刻出了门。 孟筱然在房里四处看了看,这房间装饰十分精致,里面的摆件看上去就十分昂贵,这么说抓自己来的人应该是个有钱人,不会真的是那个赵全盛吧? 可他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抓自己呢?难道不怕之后有人追查出来会治他的罪? 孟筱然只想到了其一,却没想到其二,这赵全盛是料定了她被自己儿子赵立德侮辱了之后不敢声张,毕竟在古代,女子的名誉比性命还要重要,他便是吃定了她会忍气吞声,最后不得不嫁给赵立德为妾,才会想出这个法子。 当然了,就算她想要闹出去,去官府告状,他赵家也不怕,因为这云州的县府老爷是他的妹夫,他自然不怕。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声响,孟筱然立刻警惕地站起身,不一会门锁被打开,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看到她时眼神立刻放了光,再次被惊艳到,若说上一次精心装扮过的她如同美丽尊贵的牡丹,那么此时脂粉未施、穿戴随意的她便如那含苞待放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孟筱然被他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本能地察觉到这个人不是善类,同时她又有些疑惑,刚刚自己是猜赵全盛,听杜鹃说他是赵家的老爷,如果说眼前这人是他的话,那这个“老爷”未免有些年轻了。 “孟姑娘,久仰。”赵立德学着那些文人雅士朝她微微行礼,却是有些不伦不类,让人看了不由想笑。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这样将我带来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孟筱然见他还客气,便也不想立刻撕破脸,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一点,只是希望沈谦能快点找到这里。 赵立德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意,整个人便有些发痴了,也忘记了走前他爹的嘱咐,让他得手前不要说自己是谁,“在下赵立德,久仰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立德?果然是赵家!孟筱然心里想着,那赵全盛是赵家的老爷,那么这个赵立德看起来这么年轻,应该就是赵家的少爷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看这赵立德的眼神,应该不是简单的生意上的事情了,难道他们要强抢民女? 心里划过许多心思,但她还是对他微微点头算是见礼,“原来是赵公子,幸会。” 赵立德见她如此温和,心里早乐上天了,立刻走上前,孟筱然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并非善类。 赵立德走近了再看她,不由暗暗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这肌肤正应了那句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他不由开始幻想一会自己将这样细嫩如玉的肌肤压在身下的感觉,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 他表现如此明显,孟筱然皱着眉头,心里一阵恶心,若不是手被绑住,她真想上前挖下他那双**的眼睛,对,趁他此时还没有失去理智,赶紧让他将自己松绑才好。 这样一想她立刻强忍住心中的不悦,脸上挂上了痛苦之色,对照立德柔声说道:“赵公子,可否请人将我身后这绳子给解开,我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他们已经绑了我一路了,如今都已经在这里了,就不必再绑着了吧?我的手很疼了……” 赵立德一听立刻一脸地心疼,但此时他还没有完全昏了头,想到自己爹的嘱咐,他有些犹豫,孟筱然见状又加了把劲,“赵公子,如今我只身一人被带到你这庄子上,这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我就算是想跑也是插翅难飞,你还担心我能跑了?” 赵立德闻言看了看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能跑了不成? 他思索一番点点头,走上前说道:“我来替孟姑娘解开。” 虽然反感他的靠近,但是为了能够脱身,孟筱然也只能忍了,赵立德走到了她的身后,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凑近了她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一股花香萦绕在心头,他暗暗感叹了句,真香,陶醉在醉人的女人香里。 孟筱然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强忍住心里的恶心轻声喊了句,“赵公子?” 赵立德这才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孟姑娘,别急,我就这就替你解开。” 他开始动手解开绳子,本以为很简单,但解了许久多没有解开,他有些着急了,而孟筱然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这个绑法肯定不简单,该死,她刚刚还感激过那个男人,没想到他竟在这里又坑了自己! 赵立德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为难地对孟筱然说道:“孟姑娘,这绳子不好解,实在对不住了,要不然咱们先办正事,之后我再找人替你解开?” 办正事?孟筱然一听这话,浑身警铃大响,果然,这个赵家父子是这个打算,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过身退开了几步,对赵立德说道:“赵公子难道想一直绑着我不成?”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办完正事带你回城,我找人替你解开。”说着他走上前,一把揽过孟筱然的肩膀,她条件反射地一把甩开,再也忍不住冲他大喊了句,“别碰我!” 赵立德闻言脸色一变,再看到孟筱然脸上的厌恶和愤恨,他立刻明白过来,刚刚被她美貌所冲昏的大脑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理智,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刚刚是在装,是么?你很厌恶我?” 孟筱然知道这时候再装也没有必要,她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她应该继续忍一忍,再跟他周璇一段时间,等沈谦来了就好了。 赵立德见她不说话,立刻走上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孟筱然扭开头,他便一把扭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扭到自己的面前,凑近了仔细打量着她,另一只手又忍不住上手在她脸上抚摸了一把,而后感叹道:“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又嫩又滑,哈哈……”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孟筱然想做最后的挣扎,再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赵立德放开了她的脸,看到上面的红印,不由伸手抚摸了一下,而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后果?能有什么后果?不过是你嫁给我做妾罢了,或者你想做正妻?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休了那个母老虎,将你扶正,只要你一心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 该章节已被锁定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认清内心 沈谦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敢置信,试探地将双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待过了许久都没见她推开,这才终于相信了她真的抱住了自己。 此刻沈谦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喜悦也有自责和心痛,他自责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害她受了这样的罪,但察觉到她此时对自己的依赖的信任后,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虽然沈谦很想这一刻就这样停止,但他还是担心孟筱然舌头上的伤,最终将她拦腰抱起抱了出去。 孟筱然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此刻的她不想看到任何人,不想让人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此时庄子上所有的人都被青枫带来的人给制住了,而赵立德此时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沈谦对青枫点了点头,“按我说的做,将他提着亲自送去赵家,不要声张,你亲自找到赵全盛,告诉他,我沈家与他赵家从此势不两立!” 青枫点点头,走到赵立德身边,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沈谦抱着孟筱然走出了庄子,他没有回城里,而是带着她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走。 孟筱然只听到耳边风声阵阵,她闭着眼睛躲在沈谦的怀里,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沈谦终于停了下来,他停在了一处庄子外,陈敬风一早收到消息已经焦急地等在了门外,见到他们时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 沈谦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两人匆匆进了庄子,将门关上了。 百合也被叫来了,就是为了照顾孟筱然,不过当务之急是让陈敬风替她看看舌头上的伤,沈谦将她抱进房间放在床上,用被子替她盖好。 他轻声对着双眼禁闭的孟筱然说道:“筱然,让敬风替你看看伤口。” 孟筱然睁开眼睛,对着一旁满脸焦急的陈敬风点点头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这种事情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或许不能接受,但对于她来说那个赵立德并未真的得逞,她此时至少还是清白之身。 所以她不会像他们所担忧的那般要死要活,之前只是太过绝望,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沈谦却出现了,犹豫黑暗中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的路。 陈敬风见她状态还好,总算是松了口气,立刻走到床边坐下,对她说道:“筱然,你试着张开嘴,让我看看。” 虽然整个嘴里现在很疼,但她还是依言努力地张开了嘴,陈敬风仔细看了看,而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舌中动脉,只是咬伤了,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抹上几日就好了,只是这些日子怕是无法进食了,待伤口好了才能喝些参汤。” 沈谦一听没有大碍,总算是放了心,可一想到她要受这样的苦,他心里就难受自责到无以复加。 陈敬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对一旁守着的百合说道:“百合,你去弄些热水来,伺候你家主子沐浴更衣吧,小心一些,别碰到她的伤。” “是。”百合点点头出去了。 陈敬风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膏递给了沈谦,“这是伤药,还有棉棒,你用这棉棒沾上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处,每两个时辰就要涂一次。” 棉棒这个创意还是孟筱然想出来的,因为陈敬风最擅长制作各类药膏,但涂抹药膏时却多有不便,她便想到现代较为方便的棉签,将这个想法对陈敬风一说,他立刻让人去做了一些,发现果真十分便利,之后便长期做了放在身边。 陈敬风出去之后,沈谦拿着药膏和棉棒坐到床边,对孟筱然说道:“我会小心一些,你忍着点。” 孟筱然点点头,张开嘴让他替自己涂了药,伤口上冰冰凉凉的,瞬间好受很多,那种灼热肿痛的感觉消去了不少,此刻她回想起来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只是通过这一次她也明白了,咬舌自尽也是需要技巧的,她这样也只能受了伤,却死不了。 不过也幸亏她方法不对,否则不就白白丧了命?虽然受了伤,但她现在却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在危难之中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是的,她爱上了沈谦,这感情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心,直到那一刻,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才恍然发现,这份爱早已生根发芽。 沈谦在替她涂药时,她一直盯着他看,似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他,从前他光芒四射,让她不敢正视,是不是也因为如此,她才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在经历了一场满是伤痛和背叛的感情后,她一度不愿意再敞开内心,即使知道沈谦为自己做的一切,她还是狠心地不去看,不去想,在云州的这些日子,她仿佛在梦里一般,对其他事不闻不问,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锦衣坊,以为这样便可以摒弃心中的杂念,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生活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你不去找别人麻烦便可相安无事,她小心翼翼低调生活,却还是被人伤害,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沈谦,她到底该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似乎一开始就是他给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可能,他教会自己武功,让自己去做内应,给了她应有的报酬,让她有了在这里立足的资本,她曾经恨过他,觉得他冷漠无情,可最终才明白,最深情的也是他。 沈谦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竟有些脸红,孟筱然发现了他的耳尖红了,脸上也似乎挂上了可疑的红晕,她不由笑了笑。 沈谦替她涂好了药,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孟筱然笑了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沈谦这才想起她的嘴受了伤,这会是无法说话的,他哑然失笑,而后摇了摇头,“好吧,我糊涂了,你好好休息,洗了澡后让百合替你将手腕上的伤上药。” 孟筱然点点头,脸上还挂着笑,这样的她跟往常很不一样,沈谦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她如今说不了话,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满心的疑问离开了。 百合这时也带人将热水送了过来,孟筱然待人离开后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身上还裹着沈谦的外袍,双手环胸走到了屏风后,将裹在身上的衣袍拿开,露出了身上被撕破的衣衫,她心中一冷,不由回想起之前危急的一幕。 过了一会她摇摇头,将脑中的思绪甩开,而后脱下了衣裳踏入了浴桶中,温热的水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手腕处的伤口碰到温水后一阵阵的刺痛,但这都不算什么,此刻的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渺小。 孟筱然沐浴向来不喜欢别人伺候,即使是今日她也没让百合进来,百合不放心,一直守在屏风外,想着一有动静她便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沈谦出来后便去了书房,陈敬风已经坐在那里,看到他进来时脸上还满是疑惑,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沈谦回过神,立刻摇摇头,“没什么。” “今日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陈敬风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他知道以沈谦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赵家的,可如今沈谦地位尴尬,不宜太过张扬,他还是想提醒他一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是不会放过赵家,从今以后沈家与赵家势不两立。”沈谦脸上布满阴霾,眼神里全是杀意。 果然如此,陈敬风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劝说道:“沈谦,我知道这赵家是咎由自取,可如今沈家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虽说根基还在,可还是不要树敌太多,若是传到了郁京城,怕是会惹来麻烦啊。” 沈谦冷哼了一声,“麻烦?你是说当今皇上?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我上缴的那些并不是沈家的全部?只不过他如今羽翼未丰不想跟我们沈家为敌罢了。” “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何还要执意与赵家为敌呢?我觉得你还是低调一些为好,给那赵立德一些教训就好,不必闹得太大。” 沈谦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道:“敬风,在这个世上我最在乎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陈敬风有些愣住,沈谦接着说道:“沈家从皇商变成普通的商贾,其实我已经释然了,地位权利我都不在乎了,但是筱然是不可以被动的人,不能护住沈家百年的基业就罢了,若是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沈谦,又有何颜面再活在这世上?” 沈谦这话让陈敬风触动很大,他有些震惊地看了沈谦许久,而后摇了摇头,“是我错了,我想得狭隘了,沈谦,我比不上你。” 门外,孟筱然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此时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擦了擦泪,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 沈谦余光瞥向门外,陈敬风这时又开口,“刚刚你说的话,是说给筱然听的,还是真心的?” 沈谦瞥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是真心的,这一次我是不会放过赵家,赵家父子,一个也别想跑。” “若是宋伯母不同意你这样做呢?”陈敬风又问道。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敲打赵府 “我娘?”沈谦挑了挑眉说道:“我娘一向嫉恶如仇,遇到这事,她可能比我还要生气,估计早就嚷嚷着要去赵家找那赵家父子算账了。” *云州沈府* 青枫按照沈谦的吩咐,将赵立德带回了沈府,此时天色已晚,宋氏正在用晚膳,听了人禀报后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去了前厅。 待到了前厅,看到了青枫站在那里,地上趴着一个人,宋氏走了过去,仔细看了许久,也没认出来这地上的人是谁,她走到正上方的座椅上坐下,抬头看着青枫问道:“青枫,你家公子呢?怎么出去了也不跟我知会一声?还有着地上的人是谁?你刚刚让人禀报说跟赵家有关,到底怎么回事?” 青枫闻言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夫人,此人是赵家少爷赵立德,今日午后赵老爷送信约孟姑娘在云州大酒楼见面,孟姑娘去赴约的途中却遭到了暗算,被一群人给抓去,杜鹃回来报信,公子便跟着去救人了。” “我们最终在赵家的庄子上找到了孟姑娘,赵立德正欲行不轨之事,被公子救下……” 宋氏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再去看那摊在地上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赵立德时,脸色已经铁青,冷哼一声说道:“好个赵家,好个赵全盛!竟敢打我儿媳妇的主意,看来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说着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盏都哗哗作响,青枫暗叹,原来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夫人,也是个暴脾气。 “走,带着他一起,咱们去赵府。” “是,夫人,公子还说有话要带给赵老爷。” 宋氏闻言脸色放缓,问道:“什么话?” “少爷让我告诉赵老爷,沈家与他赵家从此势不两立。”青枫如实回答。 宋氏闻言不由笑了,“好,不愧是我沈家的家主,走,咱们去赵家。” “夫人,少爷嘱咐了,要避人耳目。”青枫最后提醒道。 宋氏闻言想了想,确实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就算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是旁人的流言蜚语都可以杀死一个人了,她点点头,“好,那咱们就悄悄的去。” 最终一行人果然是悄悄地来到了赵家,没有惊动任何人,宋氏穿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帽子将头给盖住,黑暗里根本看不出是谁,青枫敲响了门后,过了一会一个小厮打开了门,宋氏这时拿下了披风上的帽子,对小厮说道:“我是沈府宋芸儿,有要事来与赵老爷商量。” 那小厮自然是见过宋氏的,立刻跑进去通报了,没一会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赵全盛边走边穿着衣服,他是被下人从小妾的床上给喊了起来,一听是宋氏,立刻起身过来了。 赵全盛满脸堆笑对宋氏点点头,“沈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老爷,还是进去说吧,不要惹人注意了。”宋氏淡淡地说道。 赵全盛一听连连点头,“好好好,沈夫人请进,失礼了,失礼了……” 宋氏走了进去,身后跟着青枫还有几个下人,手里抬着一个实木箱子,赵全盛有些疑惑地看了那木箱一眼,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更猜不透宋氏此时来的用意。 宋氏带着一众人走到了赵府的正厅,赵全盛此时还摸不着头脑,但是宋氏他还是不敢怠慢的,一进去就吩咐下人去上茶。 宋氏摆摆手,转过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茶就不必了,赵老爷,今日我来是给送件大礼的。”说完冲青枫点了点头示意。 青枫对身后的几人点点头,那几人将手中抬着的木箱放下,当着赵全盛的面打开了木箱,赵全盛先是一愣,再一看立刻大惊,“这……” 他指着木箱看着宋氏,脸色很差,“沈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氏冷笑了一声,“什么意思?我想赵老爷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今日的事难道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今日的事?赵全盛眼珠一转,想起了今日他的安排,此时再联想宋氏的行为,难道那个孟筱然当真如此受宋氏的重视? 宋氏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表现丝毫不差落进她的眼中,此刻她已经可以确定,今日的事就是这赵家父子一手策划出来的。 “怎么?赵老爷难道不记得自己做的事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罪名可不小啊,哦,我忘了,你们赵家自然不怕见官,因为县府老爷就是你嫡亲的妹夫嘛,是不是啊,赵老爷?”宋氏的声音轻柔,语气也和气,但眼神却瘆人的很,将赵全盛看得浑身直冒冷汗。 “这……沈夫人,这都是误会,误会啊……”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宋氏笑了笑,“误会?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你们自求多福吧。”等着她儿子好好收拾吧。 宋氏走前看了青枫一眼,青枫会议,走到赵全盛身边说道:“赵老爷,我们公子让我跟你带一句话,沈家从此跟赵家势不两立!” 青枫将话带到后便跟在宋氏后面离开了,而赵全盛此时已经是浑身发软倒在了座椅上,他不断地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谦跟这件事又有何关系? 难道那个孟筱然与沈谦关系不一般?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他真的是惹上**烦了,他看了一眼被装在木箱里人事不省的赵立德,瞬间觉得头疼欲裂,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赵家这次真是惹上**烦了。 宋氏来不过是给赵府一个下马威,至于后面她儿子如何去教训这赵家,她自然不会插手,她现在关心的是孟筱然。 “青枫,筱然那丫头没出什么事吧?”宋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青枫微微一愣,而后才说道:“没什么大碍,幸好公子去得及时。” 马车帘子忽然被掀开,宋氏的脸出现在青枫面前,她逼视着青枫的眼睛说道:“青枫,你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性格我是知道的,你不适合撒谎,快跟我说到底有没有事?如果没事的话,谦儿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他到底去哪了?” 青枫面色犹豫,他哪里是宋氏的对手,不过一会他就转开了眼睛,有些犹豫地说道:“孟姑娘好像咬舌自尽了,幸好公子去的及时……” 宋氏一听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咬舌自尽!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浪费功夫去什么赵家?” 青枫被宋氏这气势吓了一跳,立刻解释,“夫人,您别生气,青枫刚刚没说清楚,孟姑娘没事,她是打算咬舌自尽,公子也查看了,没有伤到血脉,只是伤口有些深,公子带她去庄子上了,陈大哥也去那边了。” 宋氏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忍不住点了一下青枫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孩子,被你吓死了,说话也不说清楚,哎,筱然这孩子性子还真烈……”说完她又忽然笑了,“不过,这性子我喜欢,跟我年轻时很像。” 青枫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继续赶车,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夫人的脾气了,怪不得公子不敢惹她老人家,还说夫人是比老爷还要难对付的人物。 沈谦这处地处半山的庄子有一眼天然的温泉,沈谦让人将温泉引入了庄子里,在后院里两个屋子里建了池子,孟筱然如今住的这间就有。 但考虑到她身上有伤,暂时还不能泡温泉,只能等她伤好了才可以用,她手腕上只是皮外伤,不过两日便好了,脸上的伤涂了两日玉容膏也好了大半。 只是她舌头上的伤比较重,这两日她滴水未进,饿的有些虚脱了,沈谦这两日一直留在庄子里没有离开,青枫来了几次,将宋氏那日晚上去赵府的事说了。 沈谦听了之后笑了笑,“果然是我娘,一点都没变。”话虽无奈,但却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自豪和骄傲。 青枫看了看沈谦,又问道:“公子,这几日赵老爷每天都带着那个赵立德登门拜访,老爷外出还没回来,夫人都是闭门不见。” 沈谦没有说话,青枫犹豫了一会又问道:“公子,如今城里都议论纷纷的,赵老爷故意每日带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赵立德上门,百姓先入为主,都觉得咱们沈府有些仗势欺人。” “哦?这赵全盛倒不是个草包,比他那儿子强多了。”沈谦嗤笑了一声说道。 “公子,你还不回去处理么?这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否则舆论对咱们不利啊。”青枫有些担忧地说道。 沈谦摇摇头,“不必理会,我自有安排,你去将那赵立德这些年来强抢民女的事都查出来,不论用什么方法,说服那些人家出来作证。” 青枫闻言立刻明白了沈谦要做什么,他终于放了心,只要自家公子不是坐视不理就好,他笑着点点头,“好,公子,我这就去办。” 青枫走后,孟筱然走了过来,她脸上有些担忧之色,沈谦早就发现了她,看着她还有些红印的脸,他心中对赵家的恼火便更甚。 孟筱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对他招招手,又指了指前面的书房,示意他去书房谈话。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悠然山庄 这是这两日来他们养成的习惯,孟筱然口不能言,只能写在纸上,沈谦见状便跟着他一起去了书房。 孟筱然进了书房,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下想说的话:不要为了我跟赵家结怨,沈家如今不同往日,还是低调为好。 沈谦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刚刚肯定听到了他跟青枫的对话,他对孟筱然摇了摇头,“筱然,你不要管这些事,你被他们这样欺负,若是我不给他们一些教训,还算什么男儿?” 孟筱然叹了口气,也冲他摇了摇头,又写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事实上我比你更想杀了赵立德那个畜生,可是如今毕竟不同以往,沈家刚到云州不久,根基不稳,还是算了。 “筱然,你是让我放过赵家?”沈谦看着孟筱然问道,孟筱然心里很难过,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谦看着她一脸难过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筱然,我知道你是担心沈家,但我想说的早已说了,赵家这次伤了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放心,我不会让沈家有事。” 孟筱然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多说,刚出事那会,她恨不得杀了赵家父子,可那晚在书房外听到了陈敬风与沈谦的对话,她才明白,若是沈府对付了赵家,或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刚刚青枫说的她也听见了,赵家果然十分难缠,开始卖惨,这样的情形下她已经意识到想要报仇或许没有那么容易,沈谦为了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她真的不能再拖累沈府了。 这是孟筱然思索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可沈谦却无论如何都坚持己件,她心里十分无奈,但更多的是感动,她第一次迫切地想说话,想告诉沈谦自己的心意,告诉他自己想通了。 沈谦看着她这两日消瘦了许多,十分心疼,“伤口好些了么?如果结痂了我就让他们炖些参汤给你喝。” 孟筱然摇摇头,在纸上写着: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今日已经好了许多。 “我带你去庄子四处看看,这里是我买下的,地处半山处,十分幽静,你应该会喜欢。” 孟筱然点点头,沈谦知道她如今体力不足,便不敢带她去爬三,只在庄子里四处走走,这庄子占地白亩,堪比当初的沈府,虽然地处高山中,但这装饰丝毫不比城里的富贵人家差,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这样的山中楼阁让孟筱然不禁想起了小说里的各种山庄,那些武林高手所建造的山庄,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沈谦看她眼中含着笑,便问道:“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孟筱然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他自己不能说话,而后做无奈状,沈谦见状不由哈哈大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孟筱然如此的一面,有些俏皮有些可爱,更加的令他心动。 孟筱然此时正饿的慌,走了一圈后便没了力气,两人一道回了后院,陈敬风见他们回来,立刻走上前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我正要找你们去呢。” “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沈谦问道。 陈敬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哎,也不是急事,就是锦衣坊的事,他们找你们都找不到,不就找到我了么?说城里那些夫人家订的衣裳要赶工,如今没有图稿了,杜鹃将筱然屋里画好的那些都拿去了也不够啊。” 沈谦脸冷了下来,“敬风,这种事情你还要来问我们么?只跟他们说筱然身体不适,暂时画不了,往后推迟一些日子。” 陈敬风也是无奈,“哎,我……我这不是被他们给逼急了么?你也知道我不擅长做这些,我宁愿对着我的药草也不想管这些事,这不是你这个大少爷躲在山里不肯出去,我才临危受命么?” 沈谦正欲说他,孟筱然拉住他的手臂冲他摇摇头,而后示意两人跟自己进屋,在纸上写下:去庄子里找霓裳,让她来画。 此时孟筱然受着伤,她明白自己肯定没有那个精力和脑力去设计了,只能让霓裳顶上了。 陈敬风闻言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有些犹豫,“霓裳她可以么?” 孟筱然肯定地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了句:我相信她可以,你放心交给她。 陈敬风点点头,“好,我这就去那里找她。”说着他便欲离开,却被沈谦拉住了,面色不悦地看着他说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点作为大夫的自觉都没,既然你来了,快给我看看筱然的伤怎么样了,能不能喝参汤了,她已经两日未进食了。” 陈敬风闻言立刻拍了拍脑袋,笑着摇摇头,“所以我才说我不适合做什么生意,你看我这才两日,就荒废了医术,不成不成……”说着他走上前示意孟筱然张开嘴。 他仔细看了看她舌头上的伤后点了点头,“伤口恢复得很好,可以喝些参汤了,过上四五日便可喝稀粥,待我有时间我就会过来看看,你暂且在这庄子里好好养伤,不要急着回去。”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孟筱然看着好笑,而沈谦却十分不满,冲着他的背影说道:“这家伙,哪像个哥哥,一点也不关心你。” 没想到这话还是被陈敬风给听见了,他老远地挥了挥手,背对着他们说道:“我妹妹有你这个沈家大少照顾,哪里还需要我?走了,你们俩留下的烂摊子还不是要我去收拾。” 孟筱然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沈谦也跟着笑了,这时他忽然又想起她刚刚在院子里闲逛时忽然发笑,于是便问道:“这会有了纸笔,你能告诉我你刚刚想到了什么那么开心了么?” 孟筱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只好在纸上写了下来:我想到给这庄子起个名字。 沈谦一看挑了挑眉,“哦?起什么名字?说出了听听,我看看怎么样?” 孟筱然想了想,而后在纸上写了四个字:悠然山庄。 “悠然山庄……”沈谦在嘴里反复念叨了几声,而后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好名字,古有陶渊明的悠然见南山,如今咱们在这半山中,也算是隐世,这悠然二字颇有意境,也符合我当时建造这里的初衷,而且这名字里还有个“然”字,更有意义,就叫这个。” 孟筱然起这名字时根本没想过这里还有个字跟自己的名字一样,这时被沈谦一说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一来,似乎她起这名字有什么用意一般,她想解释,但沈谦似乎已经听不进去,正走到了书桌边拿着笔挥墨。 孟筱然走过去一看,“悠然山庄”四个大字已经跃然纸上,沈谦的字苍劲有力,坚毅中又透出一份洒脱,行云流水,纵横肆意。 人都说字如其人,孟筱然第一次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沈谦的人便如他的字一般,潇洒肆意却又不失刚毅,是个君子但又不墨守成规。 “怎么样?”沈谦看她一直看着这幅字,有些紧张地问道。 孟筱然点点头,对他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沈谦一脸茫然,而后问道:“筱然,你刚刚这手势是何意?”他学着她的样子竖起了自己的拇指,惹得孟筱然笑了。 她又情不自禁用起了现代的手势,这是这段时间来第二次了,或许是她到了云州后太过轻松随意了,才会渐渐大意了,沈谦已经问了,她只好解释,在纸上写:这是我们家乡的特殊手语,意思是夸赞你写得字很好。 沈谦虽心中疑惑,但却不去追究,看着她很高兴地笑了,心中却不由想着:筱然,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你到底是从哪里来,今生今世我都会将你牢牢留在我身边。 两人说笑间,沈谦忽然想起刚刚陈敬风说过她可以喝参汤了,他有些懊恼地放下了笔,对她说道:“我去吩咐厨房将参汤端来,这两日一直做着,防止你需要喝,很快就来。”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 孟筱然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而后低头看着桌上那四个大字,心中满是感动和开心,“悠然山庄,希望我真的能拥有一个悠然自在的人生吧。”她默默想着。 沈谦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便让人送来了做好的牌匾,将其挂在了庄子的大门前,“悠然山庄”从此便出现在了世间,谁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这里会成为人人向往的圣地。 挂好了牌匾后,沈谦还特意带了孟筱然去看,两人站在山庄前看着镶金的四个字,心中都很是感慨,仿佛这是两人共同的家园,此刻盛满的都是共同的回忆。 在悠然山庄的日子,当真如这名字一般,悠然自得,孟筱然的伤也渐渐好了,每日她都会去屋内的汤池里泡一次温泉解乏,这温泉里含有许多药物,据说对身体有益,她泡了几日明显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这是沈谦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孟筱然自那天出事后对他的态度与从前大不相同,让他始终觉得是在梦中一般,而这个梦太美,他甚至害怕有一天会梦醒,如果真的只是梦,那么他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孟筱然还主动要求沈谦教她弹琴,就弹那首她仅会的《凤求凰》,两人闲来无事便在山庄里的摘星楼上弹琴,琴声悠扬动听,从高处传下,山庄里的人偶尔听见便忍不住驻足,直觉是仙乐一般。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二人定情 半个月后,孟筱然的舌头终于不再疼了,她自己尝试了许久,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才终于发出了一个音,“啊……” 她坐在房中试了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说道:“你好,孟筱然。” 终于能说话了,其实她应该早就可以说话了,不过因为心理上的障碍,让她一直不敢开口,直到如今舌头早已好了,她都害怕自己永远开不了口,总算是成功了。 孟筱然站起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淡绿色的裙装,发髻随意挽起,连根发簪都没,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够好。 于是她叫来了百合,让她替自己挽了发,又插了一根金步摇,她自己拿起了台子上未曾开封过的胭脂,用指腹沾了一些抹在两腮,用抹了一些在唇上,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百合连连点头称赞,“主子,您终于愿意用胭脂了,涂上胭脂看起来真美。” 孟筱然笑了笑没说话,又去衣橱里翻了许久,找到一身粉色的裙装,示意百合替自己换上,百合十分诧异,向来不爱装扮的主子今日是怎么了?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多问,听话地替孟筱然换上那套崭新的衣衫。 孟筱然装扮一新后便去了书房,她知道,沈谦此刻应该在那里,有些话,她该亲自跟他说。 沈谦此时正在书房查看青枫送来的信件,里面都是赵立德这些年来强抢民女,奸**人的证据,甚至还有几个人命官司。 青枫信上说了,那几个死了女儿的人家已经松口答应出面作证,青枫已经将他们保护起来。 沈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赵立德,这么多证据足够你一辈子待在大牢里了,就算你的姑父是县太爷,也休要保住你! 他正想着,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他的书房向来不许外人靠近,能来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他一猜就知道是孟筱然,脸上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来。 打开门后看到面前的孟筱然,他立刻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除了上一次的生辰日,他很少见她这样精心装扮,虽说脂粉未施的她自有一股天然去雕饰的美,但淡妆的她却显得更加精致,如同被打磨光滑的上等璞玉一般,闪耀着光彩。 孟筱然见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样的装扮很成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谦回过神来立刻轻咳了一声,将她让进了屋里。 沈谦还不知道她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还是习惯性地拿了纸笔过来,孟筱然笑了笑,抬头对他说道:“我可以说话了。” 沈谦闻言一脸惊喜,“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恩,其实前两日就已经好了,只是时间久了不能说话我还不能适应,所以才迟了几天。”孟筱然点点头笑着说道。 “那就好。”沈谦替她高兴,但心里又有些失落,她痊愈了,意味着他们要离开悠然山庄,他的梦就要醒了么? 孟筱然一直在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男子告白,此刻她真希望沈谦能像从前那样步步紧逼,可是被自己拒绝了多次的他应该不会再那样了吧? “我……” “我……” 两人又同时开了口,孟筱然笑了笑说道:“还是你先说吧。”她想说的话还是要好好想一想。 沈谦点点头说道:“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那我们也是时候要回去了,赵家也逍遥了许多日,是时候要收拾他们了。” 他说的原来是这个,孟筱然心里有些失落,沈谦看着她问道:“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我……”孟筱然咬了咬唇,有些挣扎,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可以看出十分紧张,沈谦也发现了她的异常,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筱然,你怎么了?” 孟筱然深深吸了口气,“沈谦,你从前说的那些话,都还算数么?” 沈谦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他希望孟筱然此刻所说的事是自己想的那样,但他还是担心自己多想,最终空欢喜一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是哪些话?” “你说……”孟筱然有些脸红,在胭脂的映衬下更显得娇羞了,“你说过你想要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今可还作数?” 沈谦闻言心中狂喜,看着孟筱然笑了,“当然,当然作数,你的意思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孟筱然摇摇头,在沈谦大变的脸色中说道:“不是给你一个机会,而是给我们一个机会。” 沈谦的心经历大起大落,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狂喜,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忍不住抓住了孟筱然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全是汗,原来她跟自己一样的紧张。 “筱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么?你真的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孟筱然看着他,眼中渐渐有些发热,“沈谦,你我相识两年多,我们之间经历过很多,我也有着一段过去,其实当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时,我的心里很复杂,我很感动,甚至发现自己对你也有了一些异样的情愫,但那个时候我不敢承认,因为我不想自己成为一个背叛感情的人,可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开始改变了,它变得悄无声息,但却真实存在。” “这个世界上,我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够为了我不要自己的性命,你爱我至此,我无以为报,只想用我的余生去回报你的爱。” 沈谦听了她的话,心中十分感慨,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她抱进了怀中,孟筱然说到动情之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从沈谦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会在意我跟东方铄的过去么?还有我之前被赵立德……” 沈谦伸出食指挡在她的唇上,他看着她脸上的泪,伸手替她擦了擦,而后说道:“筱然,我爱的是你,就算你跟东方铄曾经两情相悦,但最终你还是爱上了我,我已经知足了,至于赵立德,他伤害了你,我心痛都来不及,为何还会在意?” 孟筱然看着他的脸,见他不像说谎,终于放了心,她知道在古代,女子的身子被别人看了便算是失去了清白,她当时被赵立德撕裂了衣衫,自然也被看到了,她很担心,沈谦会在意这些。 沈谦显然知道她的顾虑,忽然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如果说要负责,我也该负责才对,毕竟那日我也看到了你……” 他呼出的热气让她的脸立刻红透了,再听他说得话,孟筱然的脸早已红似晚霞,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听你胡说!”说完她便挣脱开他的怀抱扭头不去理他。 沈谦自知理亏,立刻认错,“好了,筱然,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生气上。” 沈谦说的确实在理,如今她的伤已经养好了,自然不能再躲在这悠然山庄,今日怕是他们最后的悠然时光了。 “走,我们去后山,我知道个好地方,带你去看看。”沈谦忽然起身,拉着她走了出去。 山庄里的下人无事很少在院子里走动,众人看到了沈谦拉着孟筱然出去,也没有多问,只私底下暗暗讨论一番,自家公子总算是抱得美人归了,值得高兴。 而早有人悄悄送了信出去,宋氏几个时辰后便收到了信件,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后顿时喜上眉梢,坐在一旁的沈誉有些诧异,“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连他外出许久回来时都没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他不禁有些吃味。 宋氏笑得更欢了,怕了拍沈誉的手说道:“咱们终于要有儿媳妇了,你说我高不高兴!” 沈誉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当真?” “这还有假,我在谦儿的悠然山庄里安插了人,刚刚送信来说谦儿今日拉着筱然的手一起去了后山。”宋氏有些得意地说道。 沈誉摇了摇头,“这样你就说咱们要有儿媳妇了?没影子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宋氏闻言不依了,瞥了沈誉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女孩家若是让男子给牵了手,那便是有了感情,筱然这孩子我很了解,十分知礼,她都能让谦儿拉着手,那自然是答应了咱们谦儿了。” 沈誉闻言点了点头,“是了,就像当年我拉你的手,你开始还不愿意,后面就不挣扎了,这么说来,当时你就对我有了感情了?” 宋氏哪里想到沈誉会翻起这些陈年往事来将她的军,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惹得沈誉哈哈大笑起来,两人最后都笑成一团,不知是想起了那段美好的往事,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终于可以娶亲了。 沈谦将孟筱然带去了后山,这山里他也派人打理了,理出了一条小路出来,铺上了青石板,两人沿着青石板台阶慢慢往上走,这过程中,沈谦一直没有松开孟筱然的手。 孟筱然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大的运动量,渐渐有些吃不消,沈谦看着她笑着说道:“累了?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哎,看来我回去真的要好好跟你练剑了,这体力真是不行了。”孟筱然微微喘息着说道,不过到这山里来呼吸新鲜的空气,感觉实在太好了。 ------------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雨楼 又走了一会总算是到了山顶,沈谦带着她走到了一处池子前,山顶上的池水,干净而清澈,映着蓝天白云,犹如天上的仙池一般。 孟筱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也变得通透了一般,沈谦看了看她,笑着说道:“我当初无意间发现了这里,便让人过来打理了一下,喜欢么?” 孟筱然点点头,她看了看四周,这里倒像是一个小型的天池一般,群山环绕着一个碧蓝的小池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山峦,而周围的草木也经过精心的打理,翠绿的草木中红花点点,似乎是大片的杜鹃花。 碧水蓝天,红花绿树,又处在山顶,天很蓝,地很远,天地间似乎只看见这池清澈碧绿的池水,这或许就可以称作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了吧? 沈谦又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朝右边看,孟筱然转过头一看,在远处的林子里似乎有什么建筑,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那里建了屋子?” 沈谦点点头,“走,过去看看。” 两人沿着小道走了过去,四周树木丛生,一进去便感受到一股清凉,蜿蜒的小路上铺满了圆滑的石块,弯弯曲曲不知通往何处,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走了一会便豁然开朗。 不远处建了一座二层的木楼,不是很大,前面还有个院子,开满了各色的花,令孟筱然诧异的是,院子里竟还搭了一个秋千,木质的秋千用不知是何材质的绳子挂在两棵大树之间,颇有意境。 孟筱然四处打量了一下,笑着对沈谦说道:“在山顶能建这样一处地方,肯定花了不少力气吧?这秋千倒是别致,没想到你还童心未泯呢。” 沈谦摇了摇头,“错了,这秋千可不是为我建的,是为你建的。” “为我?”孟筱然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荡秋千?” 沈谦想了想说道:“恩,我以为女孩都会喜欢,所以我就让人弄了一个。” “哦,原来如此啊。”孟筱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而后故作生气地说道:“这么看来,沈三公子对女子倒是很了解,你很有经验嘛?” 沈谦一听立刻急了,“怎么会?我至今可知对你一个女子上过心。”他解释着,心里不禁暗暗怪起了自己的娘亲,为何那么喜欢秋千,小时候他就常常看到她坐在秋千上,他那冷漠的爹站在秋千后不时替她推几下,也只有那时他才能看到他爹脸上出现笑容。 所以他才会以为女子都会爱坐秋千,远在云州城的宋氏忽然打了个喷嚏,沈誉立刻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染了风寒?” 宋氏摇了摇头,“怎么会染风寒,云州城天气这么温暖,我倒是觉得是有人在骂我……” 沈誉闻言笑了笑,“谁敢骂你呢,沈夫人?” 宋氏闻言也不由笑了,是啊,谁又敢骂她? 孟筱然见他一脸紧张地解释,忍不住笑了,“好了,我只是玩笑罢了,其实我也喜欢秋千,我去坐一会,你替我推一下。” 她松开了被宋谦抓了一路的手,不禁为自己终于解脱的手松了口气,两人的手上都全是汗水,也不知是太热了,还是两人都太紧张了。 孟筱然坐到秋千上,粉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轻飞扬着,沈谦站在远处静静看了许久,那一刻,他才觉得这一生终于圆满了,他终于找到了像他父母那样的爱情。 孟筱然脚点地,轻轻晃了一下,而后对着发呆的沈谦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啊。” 沈谦笑了笑,缓缓走过去,来到了孟筱然的身后,替她轻轻推着秋千,多年前美好的一幕似乎又重现了,只不过此时主角换成了自己和心爱的女人。 沈谦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的停住,可孟筱然毕竟不是少女,她荡了一会便有些累了,停了下来对沈谦说道:“我想去楼里看看。” “好,我带你去。”沈谦停了下来,又伸手抓住了孟筱然的手,拉着她踏上了那木楼的阶梯,径直来到了二层。 楼上是一处四面环窗的房间,其中一个窗边摆了一张软榻,榻上还放了一张小木桌,旁边放着棋盘,孟筱然知道,那肯定是用来下棋的。 另一侧的窗边则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了文房四宝,应该是用来写字画画用的书桌,在看另一侧,摆放了一张矮几,上面放了一把琴,桌前还摆着香炉。 “呵,你这楼上,可是集齐了琴棋书画,真是有雅兴。”孟筱然感叹道。 沈谦笑了笑,“你替这楼起个名字如何?” “起名字?”孟筱然想了想,走到几个窗户前都看了看,最后看着沈谦说道:“夜听风雨,不如叫风雨楼?” “好,就叫风雨楼。”沈谦说完便走到一旁的书桌边,从地上拿起一块早就备好的牌匾,拿起笔蘸了墨后写下洋洋洒洒三个大字:风雨楼。 “看来你早有准备。”孟筱然看着飘逸大气的三个字,笑着说道。 沈谦看着她的侧脸,深情的说道:“筱然,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属于我们两人的风雨楼,只有我们能到这里,所以,我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亲自去做的。” 孟筱然闻言也有些触动,她终于发现了,沈谦是个非常浪漫的人,或许正因为这样的浪漫情怀,才让他独身至今,而他一旦爱上了便会十分深情,她很幸运,能够被这样的人爱上。 待牌匾上的字干了以后,沈谦亲自拿着工具,将风雨楼的牌匾挂在了门框上,两人站在下面看着属于自己的风雨楼,不由相视一笑。 沈谦似乎是要把恋人之间的事一次做完,两人看了风景坐了秋千,又一起为木楼起了名字,这之后他又拉着孟筱然一起弹琴,就弹那首《凤求凰》。 孟筱然弹,而他则坐在一边听,之后又以教她为名坐到她身后,将她整个拥在怀里,双手交缠,共谱一首美妙动听的凤求凰。 时间过得很快,日落西山时,沈谦拥着孟筱然倚在西边的窗口处,看着夕阳西下,昏黄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天际边的云彩染上了鲜红色,孟筱然微眯着眼看着远方,两人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真美,沈谦,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要在山顶建这座楼了,可看朝阳,看观日落,可听风可听雨,真是个好地方。”孟筱然有些慵懒地看着远方,像是在喃喃低语。 沈谦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美丽精致的轮廓被金色的夕阳勾勒得更加迷人,此时她嘴角含着笑,额前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令沈谦不由一阵砰然心动。 心随心动,他鬼使神差地就低下头,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孟筱然猝不及防,整个人如触电了一般,浑身**,沈谦见她没有拒绝,心中一喜,又将唇印在了她的眼眸上。 孟筱然在心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忽然转过身抱住了沈谦的腰身,抬起头看着他,这样大胆的邀请似乎给了沈谦无尽的勇气,他不再试探,直接将唇印在了他魂牵梦萦的红唇上,两人都发出了轻声的喟叹。 仿佛是久旱之人遇到了甘露,沈谦的吻急切而火热,他用力在那娇嫩的红唇上碾转,微微的疼痛让孟筱然不由低呼出声,而这恰好给了他机会,让他的大舌乘虚而入。 孟筱然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初吻还是被沈谦醉酒后给夺取,她从来不知道,接吻竟能带给人这样的感觉,她整个人无力地摊在了沈谦的怀中,只能承受着他如狂风暴雨一般的肆虐。 沈谦的呼吸越来越重,吻得越来越用力,他收紧了手臂,将孟筱然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开始不规矩地在她的背上来回揉捏。 孟筱然忽然意识回笼,她开始大力地挣扎,迫得沈谦不得不松开了她,两人都大口地喘着气,此时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也消失在了天际,大地暗了下来。 沈谦看着满脸红晕的孟筱然,心还在快速地跳动着,孟筱然双手撑在两人之间,她想挣脱却无力,只能睁着美丽的大眼哀求地看着沈谦,“沈谦,我们不能……不能这样……” 沈谦自然明白,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搂进怀中,过了许久才说道:“筱然,回去后我就让我娘派人上门提亲,嫁给我好么?越快越好。” 天,刚确定关系就要求婚,要不要这么快? 孟筱然心中惊呼,但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她也想嫁给他,越快越好,她笑着点了点头,在沈谦的低呼声中又被吻住了。 这一次,沈谦的吻不再那样热烈,而是充满了柔情,一点一点地稳着她的嘴唇,勾勒出她的唇线,浅吻着她的嘴角,孟筱然闭着眼享受这美妙的吻,她能感受到沈谦对她的爱,对她的珍视,也确定不会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嫁给他,一定会幸福…… 回去时,沈谦执意要抱着孟筱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是以,孟筱然只好答应了,被他抱在怀里飞下了山,此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她满心的甜密看着天上的明月,第一次觉得月亮代表的不是伤感。 ------------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陡生矛盾 渡过了甜蜜又短暂的一天后,第二日他们就要赶回云州城,这对于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人来说,实在是残忍,特别是沈谦,回程的路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骑马或是轻功,而是跟孟筱然一起坐了马车,他想有更多的时间跟她在一起。 沈府的马车一如既往的奢华,即使是山路,走起来也没有十分颠簸的感觉,沈谦硬是要跟孟筱然坐在一边,紧紧靠在她身侧,孟筱然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大龄青年,竟觉得他幼稚地可爱。 “筱然,今日回去了我就让我娘去准备提亲的事,你没有意见吧?”沈谦有些期盼地看着孟筱然。 事实上,她确实觉得有些快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对上沈谦那样的眼神,她实在无法说出不来,只好点点头,“一切你来安排吧,我都听你的。” 显然她这样温顺听话,极大地满足了沈谦大男人的虚荣心,他整个人周身都萦绕着喜悦,且孟筱然又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一切如此顺利,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一路上脸上都挂着谜一般的笑容。 孟筱然都有些哭笑不得,实在受不了他忽然变了个人一般,从前沈三公子的高贵冷艳去哪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傻笑了?”她有些无奈地看着沈谦,换来地却还是他的笑,“怎么了?我笑还不成了?” 孟筱然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沈三公子,不就是要成亲了么,有必要一直笑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捡到什么藏宝图了呢?” “哈哈……”显然,孟筱然这话取悦了他,他笑得十分开心,而后看着她认真地说道:“筱然,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宝藏,我就要娶你为妻了,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算捡到藏宝图了?” 面对一脸深情的沈谦,孟筱然的心不由漏跳了半拍,沈谦亲眼看着她的脸迅速染上了好看的红晕,仿佛涂了什么上好的胭脂,她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沈三公子的嘴不仅损人厉害,说起情话来也厉害的很。” 沈谦十分愉悦地笑了,忽然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我的嘴还有别的方面比较厉害,你昨日不是见识了?” 孟筱然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身体的血液似乎都一瞬间涌上了大脑,整个人如火烧一般,她用力推开了沈谦,不满地转过身,“沈谦,你再这样不正经,我就不理你了。” 虽然孟筱然是个实实在在的现代人,但她的思想和灵魂却十分的封建保守,昨日在风雨楼上是一时脑热的疯狂,却没想到沈谦光天化日之下竟拿这个来说笑,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沈谦见她如此,知道自己是有些孟浪了,赶忙作揖道歉,“对不起,筱然,我错了,是我唐突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孟筱然还是不理他,打定主意要给他一点教训,不然这个荷尔蒙燃烧过旺的家伙,以后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毕竟古代从提亲到成亲,至少也要好几个月,她可不想再被这样调戏了。 沈谦这下也有些急了,立刻起身蹲到她的身侧,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是真的不悦,这才着了急,也难为他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男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丝毫感情经验,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没想到这就吓到了思想保守的孟筱然。 不过她这样表现恰好说明了她很传统,这也很符合一个古代未出阁的女子该有的形象,同时,沈谦心里也有些隐隐的开心,或许男人都有这样的虚荣心,希望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是完全纯洁无暇的。 就算他不在乎孟筱然曾经跟陆子卿的那段过往,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阴暗的想法,希望她的所有都属于自己,希望她从未跟那人如此亲密,这便是男人的私心,他不会去问,但会去暗暗的想,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时,变会开心不已。 当然,若是孟筱然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肯定会瞪着他与他冷战,但沈谦又怎么会去说,他此时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说道:“筱然,我错了,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以后我再也不会如此孟浪了,你若是还不解气,你打我就是,随便你怎么惩罚我。” 孟筱然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她十分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听沈谦这样说了她便转过身看着他,问道:“当真?” 沈谦见她终于理会自己,立刻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自然当真,要不然我发誓?”说着便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却被孟筱然制止住。 “沈谦,咱们约法三章,我答应嫁给你,婚事也都听你安排,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从今天起,到咱们成亲前,你都不许再轻薄我了。” 这……沈谦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像昨日那样便是轻薄么?” 孟筱然脸一红,有些不悦地说道:“当然算,你答应不答应?” 沈谦叹了口气,“答应,当然答应,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介意再多等几个月,还有没有什么要求了?” 孟筱然又想了想,虽然知道沈谦很爱自己,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但她还是想要从他嘴中听到确定的回答,于是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沈谦,成亲后,你会纳妾么?” 其实这个她本该在答应他的求亲时便问的,但那时候气氛太好,她实在不想破坏,所以便一直忍着没问,此时正好趁着这个契机,问出来也好。 沈谦听了她的问题,又看她一脸小心防备的模样,他忽然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像对待孩童一般,“傻瓜,若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要,那我早就妻妾成群了,还要等到如今?” 这个答复孟筱然还是不满意,她就是想要得到他的承诺,虽然都说男人的承诺都不可信,但她还是需要沈谦的一个承诺,让她可以真的放心去托付终生。 “你的意思,若是以后遇到了你喜欢的女子,你也会将她娶纳进门?亦或是让我下堂,娶了她?” 面对她的追问,沈谦又好气又好笑,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脑子里哪来这么多想法?不会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去做假设,你就安心嫁给我,好么?” 孟筱然原本只是想要沈谦对自己说一句:你放心,这辈子,我只会娶你一个人,哪怕只是假话,或者是哄她,她也就安心了,可是却得到沈谦这样的答复,她忽然觉得自己火热的心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凉了下来。 沈谦自然也发现了她的不一样,似乎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个人,浑身都充满了冰冷的气息和无言的抗拒,他不懂为何突然会这样,他的心底忽然涌出一丝恐慌。 “筱然,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孟筱然忽然没了兴致,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太多,于是还是笑了笑,摇头说道:“没有,就是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一会。” 沈谦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她不想说,他也不能逼她,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起身坐到她旁边,还跟刚才一样靠近她。 孟筱然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回想着刚刚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她问沈谦会不会纳妾,但他却不愿正面去回答她,这让她很不安,她其实知道,自己这样是有问题的,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全感,所以在做任何事前都要先得到承诺。 沈谦或许没错,他是个不会轻言承诺的人,但他做的一切都胜过了承诺,可她还是没有安全感,孟筱然快要被这样的自己逼疯,为什么会这样? 两个人之后的路程再也没了之前的欢愉,一路沉默着进了城,马车先是去了布衣巷,停在了孟筱然的院子外,她睁开眼,想要跟沈谦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沈谦实在忍受不了,才率先开口,“筱然,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晚点会来找你。” 孟筱然转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说着她便起身要下马车,沈谦见她丝毫没有留恋,心里十分难过,又有些委屈,最后还是不甘心地问了她,“筱然,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这样么?” 孟筱然闻言掀帘子的动作一顿,而后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先去忙,晚点过来我再跟你说。” 沈谦看着他离开,此刻的心情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如坠地狱,他有些抑郁地闭上了眼睛,对车夫吩咐道:“回府。”马车很快离开了布衣巷。 孟筱然站在门后看着马车离开,才转过身往回走,陈敬风不在,她在杜鹃和百合有些担忧地眼神中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外衣都没脱便躺倒在床上。 哎,爱情,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孟筱然有些颓败地想着,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不对的,可还是无法控制,她就这样看着床顶想了许久,直至外面的天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唯愿得一人心 杜鹃和百合有些焦急地等在外面,两人都想着若是主子再不出来,她们就要去沈府禀报了,这时,门被打开,孟筱然走了出来,将一封信递给她们,并说道:“将这封信送去沈府给沈谦。” 杜鹃与百合对视了一眼,而后杜鹃走上前接过了那封信,“奴婢这就送去。” 杜鹃走后,孟筱然便转身走了回去,百合有些担忧地问道:“主子,要用膳么?您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她想了一会还是点点头,饭还是要吃的,而且她确实也饿了,百合一脸欣喜,立刻去厨房端饭菜去了,早就做好了温在灶上,就等着主子用膳。 虽然饿了,可孟筱然还是没什么胃口,她满脑子都是想着沈谦看到那封信后的反应,他到底会怎样回应呢? 最后她也只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菜,便让百合让东西都撤下了,她走到窗边站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她的心里既紧张又激动,等待是最煎熬的时刻,她大脑似乎都无法运转,只能放空了自己,看着远方。 杜鹃回来后立刻到了孟筱然这里,对她回禀道:“主子,沈公子不在府上,奴婢将信交给了沈管家,他说他会交给沈公子。” “嗯,你去休息吧。”孟筱然点点头对她说道,杜鹃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悄悄退下了。 孟筱然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了,最后她叹了口气,扶着书桌坐了下来,窗外月色如水,入了夜,周围陷入了寂静,没有了白日的喧嚣,更能让人沉静下来。 不知等了多久,她从开始的紧张渐渐变得失望,心里也想着或许沈谦还没有回去,他没有看到那封信?她有些困了,便趴在了桌子上,只是想闭上眼休息一会,没想到就这样睡了过去。 沈谦回到沈府去先是去见了一下沈誉,而后又去看了看他娘,不过他倒是没有说让她准备提亲的事宜,因为刚刚与孟筱然之间的气氛不对,或许他们还要好好谈谈,所以提亲的事也只能再等一等了,虽然他心急如焚,但还是想要在两人都愿意的情况下成亲。 见过父母后,沈谦便带着青枫一起出去了,两人带着青枫搜集来的证据不知去了何处,这一去便是一整天,到了深夜子时才回来。 沈谦本想去孟筱然那里,但想着此时夜已深,怕是她早就睡下了,他叹了口气,罢了,还是明日再去找她吧,他不知道此刻他想见的人,正在满心焦急的等着他,他这一犹豫,便生生耽误了一晚上。 第二日一早,沈三便将昨日杜鹃送来的信送到了沈谦这里,正好青枫在院子里,他便将信交给了青枫,并说道:“青枫,这是孟姑娘身边的杜鹃昨日下晚送来的,说要交给少爷,我等了一晚上少爷也没回来,只好今日一早送来了,你赶紧送去给少爷,还不知是什么事,别耽误了。” 青枫点点头,“恩,沈三叔,我这就送去给公子。”沈三点点头便走了,青枫拿着信想了一会便立刻走了出去,沈谦此时正在竹园里练剑,若这信是孟姑娘送来的,他还是立刻送去为好,省的到时候被他骂,青枫默默想着。 沈谦余光瞥到了青枫,于是停了下来,他知道青枫一般这个时间不会来打扰自己,他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 青枫走上前,递给他一封信,说道:“这是昨日下晚,孟姑娘派人送来的,沈管家替你收了,但因为昨夜我们一直没回来,他便没送来。” 沈谦闻言立刻上前接过了信,急急地打开,也不知这信里写得什么内容,他看了之后脸色一变,然后就如风一般消失不见了。 “哎,公子,公子,你还没沐浴更衣呢……”青枫追了几步喊道,但此时哪里还有沈谦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青枫摇了摇头,他家公子一向冷静自持,可一旦是跟孟姑娘有关的事,立刻跟变了个人一样。 沈谦甚至想不起放下手中的剑,便这样出现在孟筱然的院子里,杜鹃和百合正端着脸盆站在外面,显然她还没有起来,两人见到沈谦突然从头而降,都是吓了一跳,但沈谦毕竟是她们从前的主子,两人对视一样后十分识趣地离开了。 沈谦心中自责不已,若是昨日他早些回去,就不必等到今日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剑,身上还带着练剑后的汗水,他无奈地抚了抚额,最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将手里的剑放在桌上,朝里面一看,一眼便看到趴在书桌上的孟筱然,他立刻走了过去,见她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心下便知她肯定是等了自己一夜,心中更加自责了。 他走上前想要将她抱到床上,手刚搭上她的肩膀,她便醒了,抬起头来有片刻的茫然,右边的脸因为长期压在手臂上,留下了红红的印子,让她多了一分女儿的娇俏。 孟筱然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她看着沈谦有些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额头上的发丝因为汗渍粘在了两鬓,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不修边幅,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这还真是难得。 “你来做什么?”孟筱然虽然心里有些猜测,但还是想要拿一下乔,不得不说,女人就是太矫情了。 沈谦看着她有些冷淡的模样,知道她等了一夜心里肯定是有气,于是立刻解释道:“昨夜我回去太晚,沈三叔便没有将信交到我手上,我本想来看你,可是太晚了,怕你已经睡下,不想打扰你,便想着今日过来,我一早看了信便立刻过来了。” 原来如此,孟筱然听到她的解释心里那点气早就没了,再看他看了信后便这样连沐浴都顾不上就跑来了,心里很是感动。 沈谦见她脸色缓和了,心里松了口气,上前说道:“筱然,你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孟筱然故作不知。 沈谦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昨日你忽然生气,就是因为我没给你这样的承诺是么?” 孟筱然不语,沈谦忽然上前抱住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心跟你一样,就如你写的那句话一般,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与我心有戚戚焉。” 孟筱然闻言眼眶不由红了,她等了许久,就只为得到这样一句话,一个承诺,此时终于等到了,心终于安了。 沈谦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异常,立刻将她从怀里推起来,低下身子仔细看着她,发现她眼中含着泪,他立刻心疼起来,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又说道:“筱然,我知道你是不能确定我会不会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昨日才会那样问我,可是,你难道真的还不懂我的心么?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是性命,这样,你还不懂么?” 他又叹了口气,“况且,我们沈谦有祖训,若非无子,不可纳妾,你看到我爹娘了吧,他们如此恩爱,我们也一定会那样的。” 孟筱然早已相信了他,但听他这样说了,还是故作不悦地说道:“那若是我们真的无子,你就要去纳妾了?” 沈谦闻言立刻说道:“怎么会无子?我们不仅要生,而且还要生很多个,你放心,我不会再让我娘的悲剧发生在你身上,我会好好保护你。” “伯母当时怎么了?”孟筱然听到他的话便知道宋氏当初在沈生下沈谦时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沈谦也不会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沈谦闻言脸色变冷,眼中满是寒光,“当年我娘生产时,我爹在外地没有赶回来,族中便有人趁机对我娘下手,害得我娘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了我,也幸好我爹当时的好友危急时赶了过来,将那动手脚的稳婆给抓了出去,又用了千年的老参给我娘吊命,才救回我们母子一命。” 孟筱然闻言有些不敢置信,“当时你们家已经是皇商了,族人为何要对伯母下手,是不想你出生么?” 沈谦点点头,“我们沈氏一族,家主一直是我们家世代沿袭,他们眼红,便想要害我爹无子,这样的话,我爹百年后,这沈家家主的位置自然要传给族里其他人了。” “可是你们家训不是说了,若是无子便可纳妾,就算伯母没有生下孩子,那或许以后还会有别人生啊,难道他们要把伯父所有的妻眷都害了?”孟筱然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是有所不知了,我们沈家的家主,必须是长房嫡子,就算是继室生下的也没有用,更何况是妾室了,再说了,我爹当年为了娶我娘,闹得满城风雨,众人都知道他对我娘的感情,也知道他是不会纳妾,就算我娘死了,他怕是也不会续娶,所以他们才敢孤注一掷吧?” 孟筱然点点头,心里不禁感慨,这大家族里的水太深,一个不小心怕是就会有危险,沈谦拉起她的手,一脸郑重地说道:“筱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处于这样的境地,我会时刻守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亲事 孟筱然闻言心中甜密,但却忍不住笑了,“以后你总要出去做事,怎么可能时刻在我身边?你放心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说了这话,她又有些心虚,她好像真的没有本事保护自己,赵家的事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沈谦笑了笑,“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带上你,让你时刻跟在我身边,好不好?” 孟筱然转过眼笑了,两人昨日的间隙终于消失得一干二净,沈谦看着她明媚的小脸,心中暖融融的,过了一会说道:“筱然,我今日回去便禀报我爹娘,让他们着手准备我们的婚事,这下你是真的答应了?不会再后悔了吧?” 沈谦意有所指,让孟筱然脸不由一红,其实本来什么事都没有,似乎是她太过敏感,太缺乏安全感了,才会让原本好好的二人突然有了嫌隙,她有些内疚。 “对不起,昨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想太多,我该相信你才对,最终才知道,不过是我庸人自扰。”孟筱然看着沈谦一脸歉意地说道。 沈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筱然,昨日我也有错,其实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说出承诺,但我那时心中有气,便故意不说出来,我气你,气你在经过这么多事之后还不能相信我对你的心,还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我才故意如此,其实是我的错才对。” 孟筱然笑了,“好了,我们不要再管谁对谁错了,我饿了,咱们赶紧洗漱了用早膳吧。” 沈谦点点头,“好,你这样一说我也感觉饿了,我去敬风那里沐浴,待会再来找你。” “好。” 孟筱然看着沈谦离开,脸上全是笑意,杜鹃和百合也端了水进来了,洗漱好后,早膳就被送了上来,过了一会沈谦便过来了,他换了一身陈敬风的衣裳,显然是从未穿过的全新的,不然他这样的洁癖是不可能穿上的。 两人相视一笑,坐在桌边用膳,沈谦的修养很好,吃饭时从不说话,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连空气中似乎都散发着甜密的味道。 饭后,沈谦才说起了正事,“昨日我去了州府,将赵立德这些年为非作歹的证据都交给了州府大人,他看了之后大怒,立刻派人将赵立德抓进了州府大狱,且这些事情里还牵扯到了云州县府,那县府大人是赵立德的姑父,这些年没少与赵家勾结,为害一方,这次州府大人怕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了。” 孟筱然知道,若不是赵家那样对自己,沈谦也不会大费周章要对付赵家,如今还牵扯进了县府,她有些担忧,“你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记恨,就算赵家和县府倒了,但保不齐暗地里还有很多他们的人,到时候他们对付你怎么办?” “不必担心,这些年来,我们沈家的敌人也不少,我还真不必去怕这些宵小,筱然,你今后是要嫁给我的人,你要相信,你未来的夫君绝对有本事可以对付他们。”沈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孟筱然放了心,也忍不住笑了。 “好,我知道你的本事了,今后也不会再担心这些,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以后你可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做任何事时都要考虑后果,知道么?” 沈谦闻言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笑,让孟筱然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我笑你还没嫁给我,就跟我娘有的拼了,当年她就是这样嘱咐我爹的。”沈谦笑着说道。 孟筱然一听不乐意了,故作生气地说道:“好啊你,竟然将我比作伯母,那我以后不说了就是,省得你嫌我是老妈子。” 沈谦哈哈一笑,孟筱然发现,现在的沈谦越来越爱大笑了,这样的他看起来十分好看,也更显得年轻,沈谦笑望着她说道:“别生气,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年轻貌美的老妈子,再说了,我这样说也不是嫌你烦,我小时候每次我爹出门,我娘都会这样嘱咐他,我也一直希望能有娘子这样嘱咐我。” 不知不觉又被他调戏了一番,不过孟筱然倒不是那么容易害羞,只要不过分,这些话她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你可别嫌我唠叨。” “怎么会嫌弃,巴不得你唠叨。” 孟筱然白了他一眼,脸上却又掩不住的笑意,“油嘴滑舌……” “咳咳……” 两人正在打情骂俏,谁知陈敬风不知何时竟走了进来,也不知刚刚两人的对话被听到了多少,想到这里,孟筱然不禁有些脸红。 陈敬风也有些不自在,他看了沈谦和孟筱然一眼,虽然沈谦没跟他说,但他已经明白,两人如今怕是已经走到一起了,他心里着实为他们高兴。 “筱然,我来是要跟你说说锦衣坊的事,没想到霓裳还真有两下子,她画的那些图稿那些夫人小姐们也都很喜欢,没有一家抱怨的,甚至还有人家又来订下了秋装了。” 孟筱然闻言笑了,“我就知道,霓裳肯定不会令我失望,这下好了,有了她我总算可以轻松一些了,还得让她赶紧带出个徒弟来,这样她就可以从庄子里回来了。” “说起这个,我忘了跟你她,她这些日子确实也带了两个丫头,都是庄子里那些夫人的子女,她说那两人十分聪慧,也有绘画的底子,便带在身边学了,最近我也没去,也不知学得如何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很快我就可以做甩手掌柜了,我打算把锦衣坊交给霓裳打理,我相信她肯定可以做好。”孟筱然说着看了看沈谦和陈敬风,两人也都点点头,对锦衣坊他们都不愿去多管,毕竟最开始也是孟筱然的手艺才开了起来,也是她花费了最多的心思,自然她做主。 “筱然,敬风,我先回去了,还有事要处理。”沈谦说着看了一眼孟筱然,两人都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待沈谦走后,陈敬风看着孟筱然,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她好不自在,“大哥,你想问就问吧,别这样看着我。” “哈哈,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已经想好了?”陈敬风笑了之后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孟筱然点点头,“大哥,我想好了,经过这次事情我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之前是我太过胆小,不愿去承认自己的感情,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人生的路还很长,若是我一直不去勇敢,或许只能永远躲在自己的角落里,倒不如试一次,我相信沈谦对我的感情,我也会努力克服自己内心的那些不安全感,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他。” 陈敬风笑了笑,说道:“筱然,你不需努力,现在的你就已经配得上他了,你要做的就是自信一些,作为大哥,我会永远做你的后盾,若是沈谦以后欺负你,我一定会替你教训他,才不会管他是不是我兄弟。” 孟筱然心中暖暖的,这就是家人的感觉,真好,“大哥,能有你这个哥哥,我相信沈谦也不敢欺负我。” 兄妹二人说着便相视一笑,都沉浸在喜悦中,孟筱然不由想着,两人的经历何其相似,都是自小无父无母的孤儿,她有院长妈妈,而他有林神医,可最后他们也都离开了,只是巧合的是,他们竟能相识,并结为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这份亲情却是真真切切的。 孟筱然第一次感激上苍,让自己来到这个异世,得到了从小便遗失的亲情,更得到了她从未奢望过的爱情,在不久的将来,或许还会迎接新生命,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她有时候会想,或许是之前老天爷对她太残忍了,所以才会给她补偿。 沈谦回府后便去了正院,沈誉夫妇正用完早膳,丫鬟们将盆子撤下,宋氏看到沈谦,见他一脸喜色便心中有了底,昨日他回来时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看了之后心中直打鼓,不会两人又掰了吧,谁知不过一天,他又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笑着让沈谦过去,坐在她身旁,“谦儿,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跟你爹啊?” 沈谦笑着说道:“娘果然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了你。” 宋氏闻言脸上一喜,与沈誉对视了一眼后立刻问道:“当真是有好消息?”她刚刚不过是试探地问一下,没想到还真的如此。 沈谦点点头,“娘,我打算与筱然成亲,劳烦娘费心,提亲等事宜都要交给您操办了。” 宋氏吃惊地张大嘴,看了沈誉一眼,她以为的“好消息”不过是两人在一起了,没想到她的宝贝儿子一上来就是成亲的事,这实在让她吃惊不已。 “谦儿,你……你是说成亲?”宋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她有些不敢相信。 沈谦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点点头道:“是啊,娘,你没听错,我要跟筱然成亲了。” 宋氏愣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竟又哭了,沈谦有些莫名其妙,见状也是被吓到了,赶忙上前询问:“娘,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 第二百章 往事 宋氏拿着帕子捂着嘴呜呜地哭,沈誉立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同时瞪了沈谦一眼说道:“你娘这是有感而发,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孝子,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成亲,这都快成为你娘的心病了。” 这时宋氏也缓了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我是太开心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你成亲了。”是啊,她从沈谦十八岁学成归来后便开始积极地替他寻找合适的姑娘,可没想到一直没有成功过,这一等就是近十年,她能不激动么? 不过宋氏的性子向来是风风火火惯了,很快她就从激动和喜悦中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急匆匆地说道:“哎呀,我要赶紧派人去请这云州城里最好的媒人来,要去敬风那里提亲去,哎,还得拿出谦儿的生辰八字,跟筱然的八字一起送去庙里合八字……” 宋氏边走边说,很快就离开了,沈谦看着他娘絮絮叨叨地离开,与他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虽然沈誉生性冷淡,但此时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沈谦知道他也很开心。 “爹,能跟我说一说当年你跟娘认识的往事么?”沈谦知道他爹娘的感情一向很好,也曾从宋氏口中听到过一些往事,但他还是想听一听沈誉的感受,想知道以一个男子的视角,是如何看待的。 沈誉没有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柔和下来,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 年轻时的沈誉也是惊才艳绝,在郁京城里也是个出名的人物,沈氏一族的下一任家主自小便要送出去学艺,沈誉也不例外,八岁便被他的父亲送了出去,待十八岁及冠才学成归来。 沈誉年轻时也是心高气傲,眼界甚高,他回来后,媒人差点踏破了沈府的门槛,可他就是一个也看不上,待到了二十岁时,当时的沈夫人也开始着急了。 于是某一日与相熟的夫人商议好一起去法华寺进香,目的其实是让沈誉与那家小姐相见,顺便培养一下感情,那位小姐容貌倾城,知书达理,沈夫人十分喜欢,满心希望自家儿子这次能够相中。 沈誉被自家母亲强硬地要求一起去法华寺进香,便知道其中有诈,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两年来一直如此,他虽心中抵触,但却无可奈何,只是一直没遇到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子,所以他不愿去将就。 那一日正值春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沈夫人与那位相熟的夫人闲谈几句便一起去寺里进香了,只留下了沈誉与那位小姐相对而立,两人都有些尴尬,那小姐更是低垂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沈誉有些烦闷,他看了沈三一眼,转身便走开了,留下了一脸愕然的小姐和丫鬟。 “少爷,据说这法华寺的后山是个好去处,此时各色花都该开了,美不胜收。”沈三看出来沈誉的不高兴,于是想了法子令他开心一点,沈誉一点想了想,便点点头,对沈三说道:“走,咱们去后山桃林。” 此时本就是阳春三月,又因这后山有温泉,气温要比别处高许多,这里的花开得十分艳丽,比别处确实好看了许多。 沈誉因被母亲强逼来相看女子的郁闷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信步走在这桃花林中,欣赏着美景,忽然听到了前面传来了声响,他不由顿住脚步。 “小师傅,你替我谢谢方丈大师,谢他让我来采花。”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娇软中透着飒爽,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宋施主太客气了,方丈师尊说了,他还等着你的桃花糕,还有桃花茶,让施主做好了别忘记他。”一个略显稚嫩的童音响起,想来应该是个小沙弥。 只听那女子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传来,“小师傅,还请回去转告方丈大师,待芸儿将桃花晒干后便立刻做桃花糕,给寺里的师傅们都送去一些尝尝,可惜你们不能喝酒,若是能啊,我酿的桃花酿才是一绝哦。” 小沙弥沉默了一会,而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恩,宋施主……方丈师尊说……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 “哈哈……”清脆的声音又传来,令沈誉长年如冰山般的脸上竟浮上了一丝笑,“方丈大师太可爱了,我懂了,小师傅,你快回去跟方丈大师说,让她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他。” “是,那宋施主你慢慢摘花吧,午时我会送斋饭来,就在桃花林入口处,你记得去拿。”说完便是一阵沙沙声,想来是那小沙弥离开了。 那边没再传来声响,沈誉有些好奇,那样一个爽朗的女子是何模样,于是他便悄悄往那边走去,沈三想要阻止却被沈誉用眼神制止住,低声嘱咐他道:“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过来。” 沈三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看着沈誉往刚刚那处走去,只叹了口气摇摇头,只希望自家少爷千万不要如那戏文里说的,对个农家女一见钟情,这可就难办了。 可事实上,沈誉看到宋芸儿的第一眼便被吸引了,他虽未经情事,但却知道自己这样的异样是为何,他看着眼前这个衣着简单的年轻女子,她正仰着头仔细摘着树上的桃花,表情认真,让人着迷。 她不是沈誉见过最美的女子,甚至连刚刚见过的那位小姐也比她美,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她身上的光芒四射,深深吸引着自己。 宋芸儿不傻,被人这样盯着看她自然有感觉,于是有些疑惑地转过身,便看到了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沈誉,她恼怒不已,瞪着他说道:“你是谁?” 沈誉被这声娇喝叫回了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而后对其抱拳见礼,“在下沈誉,见过姑娘。” 宋芸儿一脸地诧异,“沈誉?就是那个皇商家的大公子沈誉?” 没想到她竟知道自己,沈誉有些惊喜,笑着说道:“正是在下。” 宋芸儿闻言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撇撇嘴转回身,小声嘀咕道:“还道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 沈誉身怀武艺,自然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哭笑不得,也有些暗暗后悔,刚刚自己确实太孟浪,竟让佳人误会了自己。 他走上前对宋芸儿道歉,“姑娘,沈誉刚刚失礼了,只是看姑娘在摘桃花,有些好奇,才会如此,还望姑娘见谅。” 宋芸儿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摘桃花,不理会他,沈誉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对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有一丝新奇,对她的兴趣更甚,这之后便是一个摘花,一个看,这一待便是一天。 宋芸儿摘了几大袋新鲜的桃花瓣,任务完成便要回去了,沈誉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宋芸儿见他也不像是歹人,便随他去了,两人一道回了法华寺山脚下的一处农家小院。 宋芸儿站在院门处对沈誉说道:“沈公子,你就送到这里吧,多谢了。” 毕竟是孤男寡女,宋芸儿可不想让自己的爹娘知道她跟一个男子单独相处了一日,还让他送自己回来,若是被知道了,自己肯定要挨骂。 沈誉也知道女子的名节重要,放下两个麻袋便走开了,身后传来了中年男子的声音,“芸儿,回来啦?” “哎,爹,我回来了。”清脆灵动的女声传来,宋芸儿,沈誉勾唇笑了,心满意足地回了城。 沈氏夫妇得知沈誉要娶一个农家女,立刻震怒,沈誉在家与他们争执了许久,最后沈老爷和夫人都妥协了,因为沈誉说了,若是今生不让他娶这宋芸儿,他便终生不娶,那么几十年后沈家家主的位置便要传给族中的旁系子弟了。 沈老爷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能答应,派了媒人上门提亲,宋氏夫妇有些受宠若惊,更想不明白堂堂皇商之子,名满天下的沈公子怎么会看上了自家女儿? 媒人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却不料被宋家姑娘自己给回绝了,说自己是个农家女,配不上沈家。 沈老爷听了媒人的转述,十分不满,但也暗暗称道,觉得这姑娘倒是识时务,而沈誉听到这消息后便立刻赶去了城外的宋家。 宋芸儿的爹娘只是个普通的农户,家中虽不富裕,但生活也不贫困,自己女儿不愿嫁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宋芸儿的兄嫂却是觉得她疯了,尽说些酸言酸语去挤兑她。 沈誉到时,宋芸儿正站在院子外的林子里偷偷抹眼泪,两人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争吵。 这之后沈誉每日都要去找宋芸儿,初时她从不理会,渐渐的也软和了下来,沈誉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便改变的策略,渐渐俘获了美人心。 沈誉说着这些,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沈谦看了不由暗暗吃惊,但转念一想,自己跟孟筱然在一起时不也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没什么好奇怪的。 沈誉叹了口气,看着沈谦说道:“一转眼,我跟你娘成亲也快三十年了,如今你也要成亲了,谦儿,若是你真的爱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否则你会后悔终生。” ------------ 第二百零一章 成亲(一) 沈谦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见他面露伤心之色,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他娘被害的往事,于是安慰道:“爹,你跟娘如今不是好好的么?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世人羡慕不已。” 说起这个,沈誉又笑了,“是啊,你娘生性单纯率真,不适合在大宅院里待着,我只好带她去各处游历,这样的生活才适合她。” “爹,我希望你跟娘能够安享晚年,我跟筱然成亲后你们便不要再离开了,如今沈家已经不是皇商,也没有了那么多争端,我在山中建了一处悠然山庄,打算婚后很筱然住进去,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沈谦不愿意父母今后还四处游历,毕竟年纪也大了。 沈誉没有说话,“这个待我与你娘商议之后再说,你自去忙你的婚事。” 宋氏做事雷厉风行,第二日便派了媒人上门提亲,本就是走个形式的事,所以很顺利地交换了庚帖,宋氏拿着两人的八字送去山上的寺中合,得到了天作之合的结论,自然是喜不自禁。 这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都很快安排好了,最后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十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 孟筱然除了陈敬风没有长辈,宋氏既要安排娶亲事宜,又要管起孟筱然嫁人的事宜,忙得团团转。 孟筱然安心设计自己的嫁衣,待图稿画好了后便开始绣,她的绣功并不好,但还是想亲力亲为,不仅自己的嫁衣,连沈谦的新郎喜服她也要做,还有许多嫁妆被面,所以她还是很忙的。 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专心窝在院子里绣嫁妆,陈敬风好不容易要嫁妹妹,也是激动不已,整日忙里忙外去替孟筱然置办嫁妆,用他的话说,虽然沈家有钱,但是他的妹妹出嫁,嫁妆还是要丰厚一些,这样才风光。 陈敬风这两年在沈谦的帮助下赚了不少银子,但孟筱然却不想他花费太多,毕竟他以后还要娶妻生子,怎么也要为未来留点银子,于是她将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银子都拿了出来,送给了他。 陈敬风看着盒子里放着了一叠银票,有些不悦地说道:“筱然,你这是做什么?哪有你自己拿钱出来办嫁妆的道理,这些银票你收好,当个体己钱,以后去了沈家也好有钱用。” 孟筱然心中感动,但却摇了摇头,“大哥,你的银子怎么能全都用了,再说,我又不是没有积蓄,如今锦衣坊日进斗金,我也成了小富婆了,你还怕我去了沈家没银子花?而且沈家是什么人家,我去了怕是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倒是你啊,大哥,你以后总要娶妻生子,应该会自己留些家业才是。” 陈敬风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研究我的医术比较好,娶妻生子还是算了,所以你也不要为我留家业了。” 孟筱然不依,“大哥,你若是不依我也不要你给我置办的那些嫁妆。” 陈敬风拗不过她,最后只好收下了她的银票,答应用她的银子去置办些铺子和田产,孟筱然这才作罢。 大婚前一个月,霓裳回来了,她如今终于将手里那两个姑娘带上了路,能够管住庄子上的活计,她要赶回来替孟筱然绣些床单背面,也算是尽些心。 孟筱然见到她回来,如获大赦,她这两个月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嫁衣和沈谦的洗袍都绣好,还有许多嫁妆没绣,她有些着急了,这时候霓裳回来,简直就是救星。 “霓裳,你回来就太好了,我绣工不好,绣得太慢了,这些鸳鸯背面和枕套我都交给你了。”霓裳还是第一次在孟筱然的脸上看到这样小女儿的情态,不由看了许久。 孟筱然见状有些疑惑,“怎么了,霓裳,几个月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 霓裳摇摇头,“姑娘,能看到你过得幸福真好,我从未见姑娘这样开心过,沈公子是个好人,他定会对姑娘好一辈子,霓裳真替你开心。” 孟筱然看着她湿润的眼眶,心中一阵感慨,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坐下,“霓裳,我也相信你一定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了霓裳的帮忙,孟筱然终于从那些繁杂的绣活中解放了出来,她只需绣一些丝帕,做些里衣,这些都简单许多。 霓裳手脚很快,不出半月便替她绣了六床崭新的鸳鸯背面,还有配套的枕套,之后又替她做了男女各八双鞋,说这是女子出嫁时必须要带去的嫁妆。 大婚前十日,孟筱然才终于解放了,无比怀念从前悠闲的日子,她闲下来后先是大睡了一日,之后才开始恢复正常,可霓裳哪里能让她歇着,第二日便又拉着她出去看首饰。 如此这般,日子竟也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大婚前夕,沈谦这三个月来比谁都难熬,因为孟筱然要忙着绣嫁妆,根本没时间见他,他只能每日抽空去看看她,话也说不上两句,就更别提有什么亲热的举动了。 终于到了大婚前,他也算是松了口气,想到明日就能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有些激动,想着晚上再去看一眼孟筱然,却被宋氏给碰到了。 “跟你说了,成亲前一日不可见面,你怎么不听?”沈谦见宋氏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的模样,母子二人竟在大门处碰到了。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着问道:“娘,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啊?要去哪里,儿子送您去吧?” 宋氏哼了一声,不接受他的讨好,“不必了,我会让人送我去,你未来的媳妇我替你去看,保证明日让她全须全尾地嫁过来。” 沈谦没想到宋氏这个时候竟是要去孟筱然那里,他有些诧异,“娘,你这个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宋氏瞥了他一眼,“这你就别管了,你给我安分点待在家里,明天一早可要起来忙,我走了。”说完便出去了,沈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去不了,那他只能回去了。 宋氏大晚上过来,孟筱然有些诧异,她正有些紧张地睡不着觉,没想到宋氏会过来。 “伯母,您怎么来了?” 宋氏看着她笑了笑,对身后的丫鬟点点头,那丫鬟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上。” 丫鬟们都下去了,宋氏捧着那盒子走到床边,对还呆呆站在原处的孟筱然招招手,“筱然,快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孟筱然立刻走了过去,其实宋氏此时来,又带了东西,她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这难道就是从前看的那些古代小说里所说的,婚前教育? 她脸有些发热,好在屋里灯光昏暗,宋氏没有察觉,她笑得十分慈爱,将孟筱然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而后打开身边的那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出来。 宋氏其实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儿子好不容易娶妻,而孟筱然又没有父母做主,她这个婆婆自然要担起些事,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小夫妻日后的生活幸福着想也是好的。 她拿着那本册子,脸也有些微微发红,看着孟筱然说道:“筱然,今日我来是想嘱咐你一些事,明日你便要成亲了,这洞房花烛是不可避免的,你没有娘亲,只好我来教你这些了……” 孟筱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对于两性问题,即使是没有见过猪跑那也是见过猪肉的,曾经也瞥见过宿舍姑娘聚在一起看那种成人片,她虽然没跟着一起看,但却也知道了男女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氏尽职尽责地将一些细节说给她听,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宋氏轻咳了几声说道:“这本册子你晚上仔细看看,再联想我说的那些,以你的聪慧,肯定会懂得。” 孟筱然红着脸接过那本册子,宋氏看着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筱然啊,你没有娘亲,日后嫁到了沈家,我不仅是你的婆母,也是你娘亲,我会将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来教,你也不要跟我太生分,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要是谦儿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也大可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孟筱然闻言眼眶一热,红着眼睛点点头,宋氏笑着说道:“这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啊,总会有些磕磕碰碰,不可能一帆风顺,但是你要时刻记得,你们两人是要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只有这样才能相互扶持走一生。” 宋氏这话都是肺腑之言,孟筱然用力点点头,“多谢伯母,筱然会记住您的话。”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有的累。”宋氏笑着站起身,孟筱然将她送走后才回来。 她拿起放在床上的册子,心里知道这定是一本春宫图,想了想还是翻开了,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但看到里面那些五花八门的姿势还是羞红了脸,看完最后一页她立刻合上了册子,将它收好放在了自己明日要带的箱笼里。 ------------ 第二百零二章 成亲(二) 孟筱然的内心既激动又紧张,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 几乎是刚睡着就被喊醒,霓裳看着睡意朦胧的孟筱然轻声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起身了,要去沐浴更衣,一会全福妈妈该来了。” 孟筱然纵然心中不愿,但还是知道今日不能任性,只能咬咬牙起身,在霓裳和杜鹃百合三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穿上了一身新做的红色里衣。 杜鹃对百合点点头,两人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两人各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杜鹃端了一碗桂圆鸡蛋羹放在孟筱然面前,“主子,赶紧吃碗垫垫肚子,今日怕是您也没功夫吃了。” 百合的托盘里放着一碟子小巧玲珑的桂花糕,她将糕点装起来放在了一只干净的红色锦袋里,“主子,奴婢做了些桂花糕,您将这糕点带在身上,饿的时候吃上一个,奴婢特意做小一些,一口一个,也不会沾唇,不必担心会毁了妆面。” 霓裳点点头,笑着说道:“还是百合心灵手巧,这糕点做得一个个才指头大小,想得真周到。” 孟筱然看着她们三个人笑着说道:“你们三个都是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以后我还要指望你们。” 这次她嫁去沈府,霓裳和杜鹃百合姐妹都是要做陪嫁一起过去,三人感情好对她来说自然最好不过。 几人说笑间,门外便传来了声响,是宋氏请的全福妈妈来了,孟筱然正好吃完了桂圆鸡蛋羹,杜鹃赶忙将空碗拿了下去。 全福妈妈身边还跟着几个妇人,都是宋氏一并请来的,壮壮人气,毕竟孟筱然他们在云州也没家人朋友,这出嫁时太冷清了也不好。 房里多了人立刻热闹起来,全福妈妈替孟筱然开了脸,说了许多吉利的话,之后便开始替她梳妆打扮,那些妇人里走出来一个,是云州城里最有名的梳妆师,宋氏特意请了她来替孟筱然梳妆,可见对其重视。 接下来她便如木偶娃娃一般,任凭她们摆弄,耳边传来那些妇人不时的赞叹声,都在夸赞孟筱然的美貌。 待妆容发髻弄好,时辰也不早了,那妇人将梳妆台上放着的凤冠拿起来,在几人的帮助下替孟筱然戴上了,她只觉得脑袋被压下了一个沉重的东西,头皮都一紧。 “好了,穿嫁衣吧,穿上嫁衣就好了。”那妇人说道,霓裳闻言立刻同杜鹃两人将孟筱然挂在房中的嫁衣抬了过来。 只听屋里的众人包括那梳妆的妇人在内,都吸了口气,看到眼前美妙绝伦的嫁衣,她们都纷纷看傻了眼。 孟筱然几乎用了自己全部的心力,为自己设计了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嫁衣,上面的图案都是她翻看了许多古书画出来的,再加上一些别致的设计,另这件嫁衣看起来精美异常。 太阳渐渐升起,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让这嫁衣泛起了流光溢彩,有人京呼,“这是雪蚕织锦!” 雪蚕织锦,是江南最出名的锦缎,也最难道,由于桑蚕需在雪山培育,成活很少,每年产出的织锦不过两匹,可这锦缎十分精美,在阳光下会反射出不同颜色,流光溢彩如琥珀一般,没想到她这嫁衣竟用的雪蚕织锦! 众人纷纷倒吸口气,这样珍贵的布匹肯定不是孟筱然这样的身价能够得到的,怕是她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定是沈家送来的,大家都感慨着沈家的家身,也感慨着孟筱然的好命,看来这位新娘很被沈家公子看重啊。 “几位妈妈,时间不早了,还是快给我们家姑娘穿嫁衣吧。”霓裳见众人都不动作,只好出声提醒,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感慨出声,匆忙帮孟筱然换上了这件精美绝伦且价值连城的嫁衣,大家都不自觉地小心起来,生怕弄坏了这珍贵的雪蚕织锦。 穿戴好后的孟筱然,用艳光四射来形容最合适不过,直将屋里众人都看直了眼,那些妇人们纷纷感叹,“这新娘子可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标致的了,简直如天仙下凡一般,让我这女人都移不开眼了。” “可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将孟筱然都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门外传来了炮竹声,那全福妈妈立刻说道:“来了,来了,新郎官来接亲了,快戴上盖头坐去床上。” 杜鹃和百合扶着孟筱然坐到床边,全福妈妈拿着盖头替她盖上,又塞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口中念叨着,“抓好了,平平安安!” 孟筱然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不由自主紧紧抓住了它,门外传来了笑闹声,不一会声音近了,便听到了喜娘乐呵呵地笑声响起,“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孟筱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而后看到一双黑靴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以为是沈谦,结果却是响起了陈敬风的声音,“妹妹,来,大哥背你出门。” 这里的习俗便是如此,女子出嫁都是由家中的兄弟背着出门坐上花轿。 孟筱然趴在陈敬风的背上,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伤感,“妹妹,嫁过去后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若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 “嗯,我知道,大哥。”孟筱然说着眼眶一热,一滴泪落了下来,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哭,情不自禁便如此了。 出来门后,陈敬风便停下,将孟筱然交给了沈谦,沈谦拦腰抱起她,将她放进了花轿中,最后还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才离开。 炮竹声又响起,花轿被抬了起来,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离开了小小的布衣巷,吹吹打打绕着云州城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沈府门口。 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孟筱然只听到轿门被踢了一下,之后便听到了沈谦的声音响起,“娘子,把手给我。” 孟筱然听他这样喊自己,脸不由一红,左手拿着苹果,将右手交给了他,他的手宽大而温暖,让人没来由的安心。 跨了火盆后,孟筱然和沈谦的手中被塞了一根红绸,一人牵着一端,两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去了正厅。 宋氏和沈誉均是红光满面,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一对新人拜了天地后便送入了洞房,喜娘一直跟在旁边,不断说着喜气的话。 “新郎掀盖头吧。” 沈谦拿起红绸上的秤杆挑起了孟筱然头上的红盖头,众人纷纷吸了口气,过了一会才有人说道:“哎呀,这新娘子可真美!” “是啊,跟天仙儿下凡似的!” 沈谦也看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艳光四射的孟筱然,眉目如画,被勾勒得更加精致,红唇饱满,娇艳如滴,不禁让他想起风雨楼上香艳的回忆…… “哎呀,新郎官别看呆了呀,赶紧来喝交杯酒!”喜娘的话将沈谦唤回神,他脸微热,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端起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孟筱然,两人相对而坐,喝了交杯酒。 喜娘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沈谦对孟筱然笑了笑说道:“我要出去陪一会酒,让霓裳她们陪着你。” 孟筱然点点头,沈谦便出去了,喜娘与一众看热闹的妇人小姐又逗留了一会,孟筱然对霓裳点点头,霓裳便将之前准备好的荷包给每人塞了一个,里面都放了一腚碎银子,图个彩头。 那些未嫁的小姐又多给了一条锦帕,众人道着谢后又说了会话就离开了。 百合松了口气,“终于都走了,主子,让咱们替你将凤冠拆下歇一会吧。” 孟筱然点点头,这凤冠足有五六斤重,压在她头上已经一个多时辰,她头都有些受不住了。 霓裳和杜鹃都上前帮忙,小心地将镶满了珠宝玉石的风冠给取了下来,百合又问道:“主子,您饿了么?桌子上有点心。” 孟筱然折腾了一上午,只在刚起来时吃了那一碗桂圆鸡蛋羹,早就饿了,要不是有百合准备的小点心,怕是这会都要前胸贴后背了,她本想站起身走去桌边自己吃。 霓裳却制止了她,“姑娘,您这嫁衣还是不要乱走动得好,我去端些点心给你吧。” 孟筱然低头看了看身上繁复的嫁衣,只好点点头,可糕点吃多了她实在有些腻味,只吃了两块便住了醉,又对三个丫头说道:“你们三个也吃点吧,忙了一上午也饿了,午膳怕是也没的吃了,外面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三人点点头,都就着桌上的点心和茶水吃了一些,谁知过了一会,一个丫鬟却送来了食盒,说是少爷吩咐送来给少奶奶的。 霓裳和杜鹃百合对视一眼,都高兴地笑了,看来她们这位姑爷对主子很好呢,霓裳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拿着小托盘将饭菜端了过去,让孟筱然坐在床上吃饱了肚子。 “好了,你们也赶紧吃吧。” 百合性格最跳脱,这时候不由笑着说道:“沈公子对主子可真好,在外面应酬还不忘主子,担心她饿肚子。” 杜鹃听了她的话立刻皱眉骂道:“还瞎说什么?是姑爷了,以后要称呼主子为少夫人,称呼公子为少爷,进了沈府就要有规矩,不能像从前那样没轻没重了。” ------------ 第二百零三章 祭祖 百合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孟筱然但笑不语,她觉得杜鹃这样做很对,沈府虽说不是什么王宫侯府,但也是大户人家,虽说沈谦跟她感情好,但她也不能恃宠而骄,放纵陪嫁来的丫鬟。 所以有杜鹃这样沉稳内敛的大丫鬟管着百合一些,她也放心许多,看到百合脸色不好,她也有些不忍,于是笑了笑宽慰道:“百合天真烂漫,这样的性子很好,但是你姐姐说得对,你们是随我陪嫁到沈府的丫鬟,虽说从前你们也是沈谦的人,但那个时候身份不同,也随意一些,但日后你们在这府里的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我,所以还是要注意一些,不过关起门来,咱们几个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必太拘束。” 百合闻言使劲点点头,脸色也好了许多,“恩,少夫人,奴婢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孟筱然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说道:“现学现卖还挺快的,不是跟你说了,咱们四个单独在一起时还跟从前一样,不必拘束,压抑了天性我也不喜欢。” 百合闻言立刻笑了,又看了看杜鹃,神色颇为得意,杜鹃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点了点她的脑袋,霓裳看孟筱然面有皮色,想了想说道:“姑娘,外面的宴席还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反正时辰还早,要不然你换下嫁衣先睡会,待会我们再替你穿上。” 孟筱然昨夜因为紧张没有睡好,一大早又被拉起来梳洗打扮,现在她确实很困了,甚至想卸妆梳洗换上常服去睡觉,可似乎这不现实,因为晚上还要祭祖,这是沈家的家规,家主娶妻当天要祭拜先祖,并将孟筱然的名字上到族谱上,这样她才算真正成为了沈家的一份子。 她接受了霓裳的建议,站起身让几人替她脱下了繁重的嫁衣,只着了红色的里衣便躺下了,霓裳对杜鹃和百合点点头,三人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屋外一片寂静,孟筱然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再睁开眼时感觉到有东西在脸上爬动,定睛一看,竟是沈谦坐在床边,他的手正放在自己的脸上,外面的日头已经小了很多,时辰应该不早了。 孟筱然坐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没耽误祭祖吧?” 沈谦笑了笑说道:“再睡下去就耽误了,所以我才叫醒了你。” “让霓裳和杜鹃她们进来吧,还要让她们帮我重新装扮一下。”孟筱然说道。 沈谦看着她的脸许久,直看得孟筱然面红耳赤,忽然他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子,虽然你今日很美,但我还是更喜欢你未施粉黛的模样,今夜入睡前还是洗了这妆容吧。” “说什么呢,快别闹了,再这样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孟筱然红着脸推开了他,沈谦也不再逗她,起身走出了里间,去唤了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 霓裳她们本就打算进来伺候的,谁知沈谦会忽然过来,三人自然不好再进来,不过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她们也有些着急,生怕耽误了祭祖的吉时。 百合手最巧,很快便将孟筱然的发髻给梳好了,虽不及早上那位妇人的好,但已经看不出区别了,三个人再次合力,将那几斤重的凤冠戴在她的头上固定好。 孟筱然感到头上一重,头都不敢轻易地晃动,只能平视着前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此时她们已经替她补好了妆容,又恢复了早晨那般艳光四射的模样,跟往常的她非常不一样,似乎是换了一个人,她想起沈谦刚刚的话,脸又有些发热,幸好有胭脂做掩盖,看不出端倪。 待嫁衣穿好,外面的最后一抹残阳也消失了,已近酉时,她们必须要立刻过去了,吉时是酉时三刻,从他们的院子走过去大约需要一刻钟,所以必须立刻动身了。 因为孟筱然是新嫁娘,所以她还是需要乘坐轿子,一顶红色的六人抬轿就停在院门处,霓裳走过去替她将轿帘掀开,杜鹃百合手扶着她将她送进轿子里坐下。 两人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刚进去时身体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杜鹃立刻低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孟筱然继续往里面走,在轿子里坐下,对外面说道:“没什么,快走吧,别耽误了吉时。” “起轿。”霓裳的声音传来,轿子被抬了起来,平稳地朝着祠堂走去。 孟筱然端坐在轿子里,有些无奈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沈谦,她刚刚一进来就察觉不对,一抬头就看到他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也跑到轿子里来了?”孟筱然瞪了他一眼,她可是知道,这样是不合规矩的,因为事先宋氏便派了人来说了今日祭祖的各项事宜,新娘只能乘着轿子去祠堂外候着。 而沈谦则必须提前进祠堂,给沈家的各位祖先都上一注香,待吉时到了才去迎接新妇,两人一同跪拜,后有大师念经颂福,并在族谱上加上孟筱然的名字,自此才算礼成。 沈谦看着她笑了笑,拉住她柔弱无骨的玉手,“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咱们似乎有三个月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话了,这段时间你几乎没有时间,所以我想好好跟你说会话。” “以后不是有的是时间,哪里急于一时,你快下去吧,被你爹娘知道了肯定要骂你。”孟筱然催促着他下去。 沈谦忽然双手抓住她的肩,仔细看着她……的唇,孟筱然看出来他想做什么,立刻伸出手挡在他的嘴上,沈谦忍不住笑了,笑得十分开怀,外面的霓裳几人都听到了声响,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低垂下头,装作不知。 沈谦一手捉住孟筱然放在他嘴上的手,不让她逃脱,仔细亲吻她的云手,嘴里还低声说道:“你那嘴上抹了太多口脂,我也下不去嘴,这手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孟筱然感觉到掌心湿湿麻麻的,想要抽回来,却被沈谦紧紧抓住,过了好一会,他才将她的手从嘴边移开,不过却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我待会就下去,不会被发现的,筱然,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也高兴。”孟筱然看着他笑了,两人经历了许多,最后走到了一起,这他们都有些感慨。 沈谦悄悄地离开,在孟筱然赶到之前便到了祠堂,沈誉和宋氏已经等在那里,祠堂里还有几位沈家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此次沈谦成亲,沈誉便写信给了众人,大家千里迢迢从各处赶来了云州。 沈谦进了祠堂,给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见礼,“见过各位叔祖伯。” 那几人纷纷点头,沈家这一代的家主沈谦,显然要比他父亲更有魄力,不然也不会在皇室的争斗中全身而退,沈家几位老者对他都很满意。 沈谦接过沈三递过来的香,上前点燃,从最前方开始,给沈家的每位祖宗都上了香,此时孟筱然早已等候在外,酉时三刻一道,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和尚扬声喊道:“吉时到~” 沈谦走了出去,将坐在轿子里的孟筱然接了下来,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了祠堂,地上早已准备好两蒲团,两人跪了下去,对着祖宗的牌位,叩拜了三次,最后那老和尚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孟筱然知道,这应该就是诵经祈福了,过了一会,老和尚停了下来,缓缓说道:“上族谱。” 沈三立刻捧着族谱送了上来,老和尚将其翻到最新的一页,在沈谦的名字旁写下了孟筱然的名字,这之后这祭祖之礼才算是结束了。 这之后还有晚宴,是接待沈氏一族的族人亲戚,沈谦这个家主兼新郎官自然不能缺席,孟筱然则是又被送了回来,不过这一次她总算是可以沐浴更衣,卸了这脸上厚重的妆容了。 躺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她的意识都有些涣散,沐浴好后,换上了崭新的红绸里衣,穿上桃粉色的常服,她坐在那里由着杜鹃替她绞干头发。 头发被绞得半干时,孟筱然便让杜鹃停下了,如今天气也不冷,这样半干着散下很快便能自然吹干,没必要再劳累她们了。 “主子,少爷又派人送来了晚膳,要吃么?”百合走进来问道。 孟筱然点点头,“恩,吃吧,我也饿了。”百合点点头,让人将食盒送了过来,不一会便摆了一大桌菜。 她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摇了摇头,对百合和杜鹃说道:“你们都一起坐下来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杜鹃和百合都摇了摇头,“奴婢们怎么能跟主子一起用膳?主子您先吃吧,吃剩下的赏给奴婢们就好。” 孟筱然皱了皱眉,但也没法,她知道想要改变这些人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是不可能的,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里一共十个菜,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这样吧,你们给我留三个菜并一份汤,剩下的都端下去,你们三个一起吃了,忙了一天你们也饿了,不必在我身边伺候,跟了我这么久,你们也知道我的习惯。” 杜鹃和百合对视了一眼,最后都看向了霓裳,霓裳是跟在孟筱然身边最久的人,也是最得她信任的人,杜鹃和百合凡是都喜欢听她的。 ------------ 第二百零四章 洞房 霓裳看到二人的眼神,笑了笑说道:“既然姑娘赏赐,那咱们就收了吧,别让姑娘生气。” 于是三个人端走了六个菜,去旁边的下人房用膳了,即使只有三菜一汤,孟筱然也是吃不完,用完膳后她站起身走到了院子外,此时才有了空闲好好打量这里,这可是她日后的家了。 沈谦的院子一如既往地大,比她跟陈敬风在布衣巷那个院子都要大,虽说在沈府里,但是却似乎像是独立了出来,里面不仅有花园,还有亭子,上次他弹琴的那个竹园就在旁边,孟筱然在里面走了一会,正好当做饭后消食了。 她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算是将整个院子都看了一遍,对自己将来要生活的地方有了大致的了解,不过说起来,她更喜欢的倒是悠然山庄,有些怀念在那里的日子了,想到那里她脑中忽然又回想起在风雨楼的那一日,以及两人一起看日落的情景,她的心不由一阵悸动,脸也瞬间火烧一般。 不能想了,她赶紧往回走,脚步有些匆忙,她一直低垂着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了一起,那人顺手便将她抱住,孟筱然大惊,正欲挣扎,却听到了熟悉的低笑声。 是沈谦。 孟筱然瞪着他,刚刚脑中那些旖旎之色也被吓没了,“你吓死我了!” 沈谦笑着说道:“难不成你还以为在我的院子里,能有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敢轻薄我娘子?” 孟筱然失笑,“你不就是那个登徒子!” “哎,实在是太冤枉了,我抱着自己的夫人,怎么就成登徒子了?”沈谦故作无辜的说道。 孟筱然想起了当初在陈敬风的药庄的事,于是冷哼了一声说道:“还说你不是登徒子,去年中秋,你在大哥的药庄里做了什么?还记得么?” 沈谦有些疑惑地想了想,“什么?我不记得了?” “你……”孟筱然气结,白了他一眼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登徒子,趁着别人醉酒,就轻薄了人家!” 沈谦自然记得,此时不过是故意逗她,见她一脸气恼地模样,心中真是爱得不行,又故作惊讶地说道:“哦,原来那次你醉酒只是装醉?” 孟筱然没有理会他,哼了一声说道:“这下你承认了?你可知道那可是我的初吻,就被你这登徒子给夺了去。” 沈谦闻言心中一喜,“筱然,你说的是真的么?那当真是你的初吻?” 孟筱然闻言有些生气,甩开他的手便往回走,最后两人一道回了房中,下人们见状纷纷走开了,今夜可是少爷和少夫人的洞房花烛夜,他们怎么敢打扰。 可要洞房的这两位正主此时却没有丝毫旖旎之情,孟筱然心中有气,沈谦则是小心翼翼,她坐在床边,忽然抬起头看着沈谦,说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跟东方铄有些什么?” 沈谦闻言心中不由暗道糟糕,自己刚刚无意间一句话竟然让她想到这些,“筱然,你想多了,我从未这样想过。” “那你为何要那样问?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分明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说,你一定是以为我跟他也有过这样的亲密举动了?”孟筱然十分聪慧,这也是沈谦从前最欣赏的地方,可此刻他却一点也不喜欢。 “沈谦,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么?他跟我在一起一直是以礼相待,怎么说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人,才做不出那样轻薄的事!”孟筱然的话不好听,可对于沈谦来说却犹如天籁,他承认,作为男人,他心里确实有些想法,也如陈敬风曾经说的那般,对他们的过往有些介意,特别是风雨楼那次之后。 他只要一想到他心爱的女人,曾经也在别的男人怀里那样绽放美丽,他的心便一阵发堵,可孟筱然的话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定心剂,他相信她不会说谎,她真的一直以来只属于自己。 沈谦走了过去,坐到还冷着脸的孟筱然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筱然,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是我心胸狭窄,你就原谅我吧,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为了早些回来陪你,我被那些人灌了许多酒,你就心疼心疼你的夫君吧。” 孟筱然这才发现他身上确实一股酒味,立刻心软了,“我让人送水来,你去沐浴吧?” “恩,你来伺候我?”沈谦暧昧的眼神令她脸红,可一想到若是她不去,就要让别的女人去伺候,她心里便一阵膈应,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沈谦从来不让侍女近身伺候,所以才一直带着青枫在身边,是以很长一段时间来,宋夫人都怀疑自家儿子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担心了许久。 沐浴后,沈谦也换上了一身红色的里衣,这都是孟筱然亲手做的,他坐在桌边,孟筱然则站在他身后,用干帕子替他绞干湿发,沈谦静静享受着这一切,过了许久,待头发快干了,他忽然将孟筱然拉到自己的身上坐下。 孟筱然手里还拿着帕子,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沈谦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下扔到了一边,而后将她拦腰抱起走向里间,她的脸红如晚霞,与她身上桃粉色的衣裳相辉映,看起来更美了。 沈谦将她放倒在床上,并不急着行动,而是仔细打量着她的脸,最后弯下身子亲在了她的眼眸上,“筱然,你真美……” 他的吻很轻柔,一寸一寸吻在她的脸上,从额头到眼睛,到鼻梁,孟筱然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沈谦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吻忽然就热烈起来,再不见刚刚的轻柔,他用力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头伸进她的嘴中,邀着她的舌一起共舞…… 不知何时,孟筱然的衣物被一件一件地褪下,帘子外的地上被仍的到处都是,但直到她感觉到一丝凉意时,她似乎在察觉到这一点,此时她已经只着了一件红色的“胸衣”是她特意为了成亲做的。 饱满的胸部在红色胸衣的映衬下愈加的白嫩,沈谦的眼睛顿时一黯,他忍住不低下头吻了上去,异样的触感令孟筱然忍不住一个激灵,当两人完全**贴在一起时,都是一阵悸动,甚至他们能互相感觉到对方身上竖起的鸡皮疙瘩。 未经情事的两人一路跌跌撞撞,但显然,沈谦是个学习能力十分强的人,很快他似乎就掌握了诀窍,一路攻城略地,最后终于冲破了阻碍,两人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夜已深,但对于沈谦来说,似乎才刚刚开始,孟筱然一次又一次的哭求着,却似乎换不来他的怜悯,在床上的他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直到她最后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日,孟筱然是被某人特殊的唤醒方式给叫醒了,她有些疲惫地想要推开他,无奈力量实在悬殊,最后又被他得了逞。 沈谦初尝情滋味,自然有些食髓知味,但孟筱然却是受不住了,她拦住了某人还在作乱的手,恼怒地瞪着他,“别忘了早上还要去奉茶,去迟了可不好。” 沈谦知道她说的在理,再看她眼底下的青影,也有些不忍心,这才住了手,起身穿上了外袍,走到外间,对外面守着的杜鹃和百合吩咐道:“去准备热水来。” 杜鹃和百合闻言脸不由一红,她们都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自然也懂些事,低着头匆匆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那里的热水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主子吩咐。 所以热水很快便送来了,沈谦不顾孟筱然的反对,强抱起全身酸软的她,两人一道进了浴房,浴桶虽然大,但容纳下两个人后就显得有些小了,孟筱然看着沈谦渐渐变黯的眼神,立刻提醒道:“第一日敬茶若是我去迟了多难看,再说也不仅只有爹娘,还有你的叔伯祖们。” 沈谦闻言不由泄气,不过吃不到肉,肉汤还是能喝到一些,两人好不容易沐浴好也是半个时辰后了,孟筱然穿着里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眼下的青影暗暗叹气,再看脖子上,也有不少明显的青紫红痕,不由恨恨地瞪了坐在一旁神清气爽的沈谦。 她也不好意思让杜鹃她们伺候更衣,只好自己去挑了一件高领的正红色外衫,配上一条淡粉色的里裙,既不失新婚的喜庆,又显得气质高雅。 沈谦自知理亏,十分自觉地帮着她一起换上了衣裳,孟筱然又自己涂了些粉,遮住了眼底的青影,顺势擦了些胭脂口脂,这之后才让百合进来给她梳头,因为已经是妇人,百合便将她的发髻挽了上去,配着她的衣服愈显气质。 孟筱然知道今日十分重要,不能太过随意,拿出沈谦前些日子送去的那副赤金头面,上面镶嵌了数个红宝石,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百合替她将头面固定在发髻上,立刻惊叹了一声,“主子,真美!比昨日还要美。” 孟筱然的气质不太适合过浓的妆容,这样淡淡的则刚好,配着奢华精致的头面,愈发显得整个人气质脱俗。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相携着去了正院,正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两个容貌气质脱俗的年轻人远远走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第二百零五章 离开 宋氏此时别提有多自豪,她生了一个俊逸脱俗的儿子,这已经够她自豪前半生,但沈谦的婚事这么多年来让她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心中的自豪和骄傲早已渐渐消退,变成了担忧。 如今沈谦终于娶妻了,还娶了个这样相貌不凡的女子,这让她低垂了近十年的头终于又抬了起来,脸上的笑是挡也挡不住,丝毫不担心笑多了会多生出几道皱纹。 孟筱然快走到厅里时便悄悄甩开了沈谦的手,她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太过亲密,更何况这些人还是沈谦的家人,她还是想要庄重一些,给众人留下好的映象。 谁知沈谦却在两人跨进去的一瞬间又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想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好作罢,两人私下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宋氏的火眼,她笑得更开心了,儿子跟媳妇感情好,她自然开心,这样她就能更快地报上孙子了。 敬茶行礼一切都很顺利,宋氏给的见面礼是一个成色上等的白玉佩,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但孟筱然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态度有些不对,她知道,这玉佩肯定不只是好东西这么简单了。 果然,宋氏看着她说道:“这玉佩是宋氏世代相传的信物,只能是各代家主的正妻所持,也是家主夫人身份的象征,如今我将她传给你,你戴在身上,好好保存,待日后传给下一任家主夫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家是这样的表现了,孟筱然了然,但心里还有些隐隐地不悦,这玉佩宋氏传给自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自己可是名正言顺的家主夫人,难道说他们对自己的身份还有意见不成? 孟筱然想得没错,这些族人一直对她的身份有些看不上,觉得沈谦只是被她的容貌迷惑,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对她是个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甚至连父母都没有这些都很是看不上,没想到宋氏当着众人的面便将象征着家主夫人的玉佩给了她,那么之后众人怕是也不敢对她不敬了。 孟筱然原本面对他们还有些忐忑担忧,但经此一事,她忽然想明白了,她是沈谦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沈氏家主夫人,这些人不过是沈氏族人,与沈家如今不过很少往来,再加之这里面甚至还有人曾经害过她的婆母,她只需保持表面的尊重即可,家主夫人该有的气势却不能少了。 这样一想,她整个人便坦然了许多,将宋氏给的那枚玉佩收进了袖袋中,而后于沈谦一起向众人行礼,果然,沈谦是家主,根本不需对他们一个一个的行礼,只需微微躬身行礼,说了声,“见过各位叔伯祖。”而众人也纷纷送上了见面礼,这便结束了。 孟筱然想象中的刁难一点也没出现,因为宋氏和沈誉都是极好的人,对她也很满意,而沈谦又是家中的独子,也不存在妯娌之争或者是与小姑之间的纷争。 可以说,沈谦这样的人家是最好的归宿了吧,孟筱然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不由抿嘴笑了,沈谦看着她,笑着说道:“怎么这么高兴?” “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孟筱然看着他反问道,还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令沈谦瞬间心中一热,他紧了紧她的手,眼中散出炙热的光芒。 孟筱然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无所遁形,又羞又恼,恨他竟然大白天还在外面就这副色急的模样,用力甩开他的手便快速往前走。 沈谦知道又惹恼了自己爱害羞的小娇妻,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便立刻追了上去,笑着道歉,“别恼了,跟我说说你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孟筱然见好就收,见他不再像刚刚那副模样,而是真的在跟自己说事,便也耐下性子跟他解释:“我高兴是因为嫁给你后,爹娘是极好的人,不会过分地约束我,而你又是独子,家中没什么兄弟姐妹,也少了各种争端,最重要的是,你是沈氏的家主,而我今日得了娘给的玉佩,也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家主夫人,这之后谁敢欺负于我?对我来说,真真是个人生赢家,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解释了自己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让沈谦不由失笑,嘴中重复着她那句“人生赢家”,而后大笑道:“这个词好,实在妙极,娘子,你果然是个妙人儿,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悠然院,这是沈谦新取的名字,他将自己的院子改名为“悠然院”就是希望他们住在这里时也如在悠然山庄那般自在。 早有人将小两口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的情形禀报给了宋氏,沈誉在旁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待下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了两人,他才问道:“芸儿,谦儿的婚事也解决了,如今他跟筱然感情也这么好,你就不比愁着孙子的事,咱们也该为自己想想了,之前说过带你游便天下,如今咱们还没去过华夏国呢。” 宋氏看了他一眼,“你想走了?” 沈誉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近似哀求的表情,这模样跟往常的他大不相同,“咱们都回来了快半年了,也替谦儿完成了终身大事,这时也该功成身退了,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冷面无情的沈誉在宋氏面前便似孩童一般,这便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方式,宋氏生性泼辣活泼,敢爱敢恨,而在外无论多么精明能干的沈誉一旦到了宋氏面前就变得幼稚起来,正如同当年他们在桃花园初见,赫赫有名的沈誉,在一个采桃花的农家女面前竟变得扭捏起来,这或许就是宿命吧。 沈誉在沈谦面前,一直推脱说是他娘想要到处看看,毕竟宋氏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大宅院的生活,但事实上,是沈誉想走,他只想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走遍天下的大好河山,不想去管那些俗事。 对此沈谦并不知晓,是以他当日才会在沈誉面前说让他们夫妻二人留下来,住进悠然山庄,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沈誉来说,纵使是悠然山庄也太过拥挤,他只想与宋芸儿一起,去看外面的悠然世界。 或许他是自私,但对于他来说,前半生,因为忙于家业,他没有好好陪在宋氏身边,这才导致她当年生产时差点一尸两命,所以后半身他便再也不要离开宋芸儿,实现自己当初的诺言,永远守护在她身边。 宋芸儿看着沈誉,其实她心里十分清楚,知道他这些年来为何会这样,罢了,他的执念,她便陪着他一起,直到两人老到再也走不动,再回来安享晚年吧。 “相公,你派人去跟谦儿说,明日一早我们就走了。”宋芸儿看着他说道,眼中全是笑意。 沈誉闻言脸上大喜,手放在宋芸儿的手上,两人一起风风雨雨三十载,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筱然他们刚一回屋,沈谦便立刻动手抱住了他,孟筱然有些恼火地转过身,瞪着他说道:“你想干嘛?大白天还想做什么坏事?” “娘子,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是做坏事,分明是做好事,为了我们沈家的传宗接代努力啊。”沈谦一脸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 孟筱然冷了脸瞪着他,“我现在身上还疼着呢,不伺候了!”昨夜沈谦像个不知餍足的少年一般,折磨了她一遍又一遍,这会她两条腿都是软的,更别提阵阵肿痛的某处了,若不是她身体底子好,又有武功在身,怕真的吃不消,刚刚敬茶都要出丑了。 沈谦闻言心有点虚,又看了看孟筱然的脸色,看她满面的疲色,总算是良心发现了,没再缠着她,两人坐到了桌边喝茶,孟筱然刚倒了杯茶,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杜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爷,少夫人,老爷派人传话,他跟夫人明日便要离开运城,出发去华夏国。”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诧异,孟筱然想着杜鹃还在门外,于是对她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杜鹃走了之后,孟筱然才问道:“爹和娘怎么又要走?” 沈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还跟我爹说了,让他们不要再出去了,跟我们去悠然山庄,那里清净又远离世俗,我爹当时是说要看我娘的意思,看来是我娘不愿意留下来了。” “可爹娘两人毕竟年纪也大了,再这样四处奔波会不会太辛苦了?”孟筱然对沈誉夫妇的映象很好,特别是宋氏,如今她嫁入了沈家,自然就将他们视作父母,是出自内心的担心和关心。 沈谦笑了笑,“这你倒不必担心,我爹如今还不到五十,他一身的武功,身体健康的很,他们出门在外我倒是不担心,我爹会照顾好我娘,不会让她受累,且他们也并不是一直在赶路,去了华夏国怕是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一年半载。” “原来是这样,若是如此,既然爹娘喜欢那咱们就不必阻拦了,不过还是让他们多带些银子,你应该也派了暗卫在他们身边保护吧?” 沈谦点点头,“有一支暗卫都派在了他们身边,以前通信便是通过这些暗卫来做的。” ------------ 第二百零六章 你是我男人 孟筱然点点头放了先,而后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要过去看看他们么?明日就要走了,要不要我们帮着收拾东西?” 沈谦抓起她的手笑了笑,“不必担心他们,既然他们等我们走了才派人来传话,怕是这会也不想见我们,我们就在院子里歇着吧,晚上再过去跟他们一起用晚膳。” “你都不用出去忙么?怎么还待在家里?”孟筱然看着沈谦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心中虽开心,但也有些害怕他随时又发情,便如此问道。 沈谦一听便不开心了,皱着眉看着她,“怎么?新婚第一日你就要赶着你夫君出去?我就这么惹你厌烦?” “哪有?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外面有事情要忙,怕你耽误了。”这话说得还是有些心虚。 沈谦也不戳穿她,笑了笑说道:“我刚成亲,再大的事也要放下,陪娘子才最重要,要是没事做,我来教你弹琴吧,你那首凤求凰还需要继续练,我还等着以后跟你合奏呢。” 有事做就最好了,孟筱然笑着点头,两人便相携着来到旁边的竹园,又到了沈谦之前弹琴的那个亭子里,沈谦已经事先吩咐了人,古琴已经放在了那里,连香都焚上了。 其实孟筱然在学古琴上还是颇有天分的,凤求凰这首曲子一开始是跟魏雪学的,后来沈谦又教了她几次,不得不说,沈谦在弹琴方面造诣很高,单指出了几处转音的僵硬之处,她改了之后便觉得整首曲子好了许多。 此时再来弹琴,不过是沈谦想到的附庸风雅的好方法,自家娘子如今见了他都怕,他只好委屈求全,带她出来培养感情了。 两人手把手弹了一个时辰的凤求凰,孟筱然便停了下来,她实在有些累了,昨夜几乎没睡,被折腾到天微亮,一大早又起来去敬茶,回来后因为怕沈谦又兽性大发,只好跟他出来弹琴,可这会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我累了,想回去歇会。” 沈谦看她脸上全是困倦,心里有些内疚,于是站起身将她拉起来,而后忽然拦腰抱起,惹得孟筱然一声惊呼,“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沈谦才不理会她,抱着她径直往前走,孟筱然看了看周围,生怕碰到了人,她用拳头捶了几下他的胸口,低声说道:“大白天的被人看到多不好,会笑话我的!” 她的拳头对于沈谦来说无异于挠痒痒,他看着又急又恼,脸都红了的孟筱然,笑着说道:“你放心,没人会看到,咱们这院子平视不让人进来,除了你那几个丫头。” 他说的是实话,这悠然院里除了霓裳、杜鹃和百合,也只有青枫被允许进来,但也必须要通传,不能随意进出这内院。 孟筱然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索性不去理会,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装死,沈谦笑了起来,她都能感受到他胸膛在震动的声音,“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累了,要好好休息,我抱着你回去睡觉。”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以后我就再也不信你!”孟筱然闻言猛地抬起头说道。 又惹得沈谦笑了起来,很快便走到了他们的房前,一路人果然没遇到任何人,当然或许那几个丫头早就看见了,不过是躲了起来,孟筱然也顾不得这些了,沈谦一脚踢开了房门,进去后又一脚踢过去,将其关上,而后便抱着她一路走到了内间,轻轻将她放到床上。 孟筱然获得自由后立刻坐起身,有些警惕地看着正在宽衣解带的沈谦,沈谦看着她那模样,不由失笑,“放心,我说了不会再动你,我只不过是想陪你一起睡一会,我也累了。” 他脱下外衣挂在一旁,想了想又走到了外面,过了一会才回来,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咳咳,这是我让敬风做的药膏,对……对那里有好处,你抹上会好许多。” 孟筱然先是不解,待看到沈谦不自然的脸后瞬间明白过来,脸腾地变红,白了他一眼,沈谦坐到她身边,笑着说道:“筱然,咱们都成亲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夫妻之间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你该慢慢去接受。” 孟筱然接过他手里的瓷瓶,低着头说道:“我知道,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应,过些日子就好了。” “你自己上药,还是要我帮你?”沈谦又开始使坏,故意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在她耳边,几乎是一瞬间他便看到她的耳朵红了。 “我自己去!”孟筱然站起身,走到屏风后,虽说有些难以启齿,但这药膏果然效果很好,抹了之后清清凉凉的,肿痛的感觉立刻缓解了许多。 她在屏风后顺便脱去了外衣,只穿了粉色的中衣走了出来,将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看了已经放下了帘子的床上一眼,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没想到刚到床边,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沈谦给拉了进去,而他则充当了人肉垫子,让孟筱然趴在了他的身上。 还没等她发怒,沈谦便凑近了狠狠亲了她一口,而后抱着她往里面一滚,让她躺了下来,他在躺在了一边,拿起蚕丝薄被替两人盖上,也没看孟筱然一脸怔愣的模样,说道:“睡吧。” 孟筱然本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但看他是真的闭上眼在睡觉,便满心狐疑地闭上了眼,她是真的很困,也没有心思在胡思乱想,很快便睡着了。 不一会便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沈谦这才轻轻地转过身,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孟筱然的睡颜,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忽然他轻叹了一声,“终于将你给娶了回来,现在你总算是我的人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 回答他的依旧是轻轻的呼吸声,沈谦伸出手,指尖轻轻描绘着眼前精致无瑕的脸,看着她睡得香甜,竟也不知不觉有了困意,最后也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睡竟睡得有些天昏地暗,连午膳也没有起来吃,霓裳与杜鹃几人去内院走了好几趟,见屋里静悄悄的,也不敢打扰,只好吩咐厨房将饭菜温着,等主子起来了再送来。 孟筱然是被饿醒的,她睁开眼便看到沈谦俊逸的脸,离自己很近,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轮廓很硬朗,眉毛很浓密,鼻梁坚挺,连睫毛都很长,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感受了一下那长长的睫毛。 手在下一秒就被捉住了,沈谦睁开眼,笑得温柔,“偷偷摸我,被逮到了吧?” 孟筱然甩开他的手坐起身,有些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一眼,“你都是我男人了,干嘛还要偷偷摸你,不过是看你睡着了便摸了一下,就算是你醒着,我也敢正大光明地摸。” 沈谦被她这样一说先是一愣,而后是大喜,他也坐起身上前搂住了孟筱然的身子,笑着说道:“再说一遍。” “说……什么?”孟筱然有些疑惑。 “你说我是你男人,再说一遍。”沈谦很喜欢她说的这句类似于宣誓主权的话,贴近她的耳边要求她再说一遍。 孟筱然脸一红,这时候才察觉自己刚刚说的这话太过霸气了,实在不像个女人说的话,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沈谦会这么喜欢这句话,她心里忽然如炎夏里一弯冰凉的溪水流过一般,分外地舒服,他会这样,是因为他爱自己啊。 想通了这点,孟筱然也不再扭捏,从他的怀抱里抽出了自己的双手,忽然捧住了沈谦的脸,笑着说道:“沈谦,你这辈子都是我孟筱然的男人了,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记住了么?” 此刻的孟筱然,犹如叱咤沙场的将军一般,霸气又肆意,脸上还带着说不出的明媚笑意,直击沈谦的心脏,让他一瞬间如入天堂,他双手覆在孟筱然的手上,对她笑得温柔而又多情,眼中的情意都快要将孟筱然的心融化了。 “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知道么?” 孟筱然点点头,“记住了。”而后她又皱了皱眉,“夫君,我肚子饿了,咱们先吃饭再说吧?” “哈哈……”沈谦大笑不止,房中的动静传来,霓裳便立刻让人将午膳准备好送了过来,就等着屋里传了。 果然没过一会变听到了沈谦的声音,“传膳吧。” 两人已穿戴整齐坐在外间的桌边,霓裳推开门,杜鹃和百合便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里面的饭菜一一端上,之后三人便都退了出去。 孟筱然饿坏了,她吃得很快,却很文雅,丝毫没有粗鲁之气,沈谦看着他笑了笑,待用完膳后他才说道:“霓裳你是打算放出去管理锦衣坊了,你这里只有杜鹃和百合伺候,人手不够,我替你挑了两个。” 孟筱然对此没什么感觉,只是她不太喜欢**下人,还是熟悉用惯了的好,沈谦知道她的性子,笑着说道:“这两人你都认识,原本就是你的人。” 他这样一说,孟筱然倒是有些好奇了,“是谁?” “夏荷和秋月。”沈谦答道。 孟筱然闻言十分诧异,“可当时郁京城的院子我已经卖了,就连他们也都散了呀?” ------------ 该章节已被锁定 ------------ 第二百零八章 婚后生活 待两人沐浴更衣收拾好一切后,霓裳便送了早膳过来,孟筱然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琢磨着自己之前想的事,因为要用早膳她便没多说,便对霓裳说道:“一会用完早膳你到我这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霓裳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无声地退下了,沈谦虽然从小在富贵人家长大,但因为宋氏的原因,他倒是没有养成富家子弟那些习惯,他从来不让人伺候他用膳,也不让人贴身伺候,这让孟筱然对他更加另眼相看了。 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十分契合,用膳时互相给对方夹菜也成了他们的爱好,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神却时常对上,时不时地相视一笑,十分温馨。 待两人用完早膳后,孟筱然还是执意要去正院看看,可结果果然如沈谦说的那般,沈誉和宋氏昨夜便悄悄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封信件,让沈三交给了他们。 信中无非是嘱咐两人多保重,最重要的是早日替他们生下孙儿,孟筱然忍不住笑了笑,这信一看便是宋氏写的,还真是一刻不忘催生啊。 按理说今日是他们新婚第三日,要回门的,但陈敬风前日送亲后便进山采药了,如今也没回来,孟筱然想了想便作罢了,反正他们也不讲究这些礼节。 孟筱然回了院子便将霓裳叫过去说话,“霓裳,我打算将锦衣坊交给你打理,日后你便是这锦衣坊的管理者,一切经营都交给你,我给你一成的分红,你只需每半年给我看一下账本即可。” 霓裳一听立刻摇摇头,“姑娘,管这锦衣坊可以,可你说的分红我不能要,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每月给的月银都够我一年的花销了,若我还要拿分红,那岂不是猪狗不如了?” 孟筱然笑着摇摇头,“你且收下,我从来每当你是下人,对我跟大哥来说,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是我的妹妹,这分红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你好好收着,日后若是出嫁了也有些体已的钱。” 霓裳闻言眼眶立刻红了,她走到了孟筱然身边跪下,哭着说道:“姑娘,你对霓裳的恩情,这辈子怕是怎么也还不掉了。” 她本想着好好替姑娘做事,便算是一点点报恩,可如今她又给了自己一成的分红,锦衣坊的利润她是知道的,就这一成都已经是不菲的收入了,姑娘竟就这样送给了自己。 孟筱然站起身,将霓裳给拉了起来,佯装生气地说道:“霓裳,以后不许再给我下跪,若是你再不听以后就别来见我。” 霓裳一听立刻起身,将脸上的泪擦了擦,“姑娘,霓裳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孟筱然将锦衣坊交给了霓裳,最高兴的莫过于沈谦,他可不想自己的夫人婚后还那样劳累,他更希望她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自己身边。 沈谦婚后的几日不愿意离开孟筱然半步,外面所有的事都交给了青枫去处理,并嘱咐了他若是没有急事不要来打扰自己。 青枫自然知道轻重,若是打扰了自家公子的好事,那以后受罪的可是自己,是以这之后的几日,青枫都一直没有出现过。 可孟筱然却有些受不了沈谦了,自从她身子适应了不再疼痛后,他便开始不知节制,每日痴缠着她,随时随地都想着那些,孟筱然受不住他的痴缠,从了他几次,这之后他便开始变本加厉,让她这几日整个人每日都是晕晕沉沉的,一有时间便想睡觉。 婚后的日子过得太快,或许是因为孟筱然很少有时间去想别的,这日子便过的分外地快,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温暖适宜的云州此时也有了一些秋意,阳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沈谦在家里闲了半个月,也不得不出去忙了,他纵然不舍,但也不得不离开,孟筱然却是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她的白天总算是闲下来了,就算是他再有精力,那也只能晚上折腾了,白日里她总还是有些时间可以做些别的事。 孟筱然却是想错了,沈谦是白日里不在家,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每天夜里便更加疯狂了,到了白天他何时离开的,孟筱然都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往往都是接近午时了,连早膳也不必吃了,直接吃午膳。 这样过了几日,孟筱然的例假来了,她忽然松了口气,那日夜里沈谦又如往常一般沐浴完后便走到坐在桌边看书的孟筱然身后。 他伸手抱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上,亲吻着她雪白细腻的脖颈,呼出的热气让孟筱然人都软了下来,她放下了书,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闭着眼睛承受着他带着浓烈欲望的吻。 沈谦的呼吸越来越重,最后一把抱起她走向床榻,很快就将自己脱得精光,又快速褪去她的外袍,待她再遇脱里衣时却被孟筱然抓住了手。 她如含着秋水一般的媚眼看着他,轻喘着说道:“今日不成,我葵水来了。” 沈谦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了过来,脸上划过羞恼,再看她一脸憋笑的模样,知道她是故意的,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你这个小坏蛋,看我过几日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又捡起了地上的里衣穿上,匆匆去了屏风后,他此刻被撩拨得**焚身,自然需要排解一番,过了许久他才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上床后紧紧抱住了她,轻轻叹息一声,“怎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孟筱然闻言不由一愣,而后问道:“你想要孩子么?” “当然想要,想要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最好是个女儿,那样就能跟你一样美,我会将她当成掌上明珠,永远宠着她。”沈谦轻抚着孟筱然的发丝说道。 孟筱然闻言不由无奈地笑了,“要像你这样,那我们日后的女儿可是没人敢要了,谁愿意娶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回去?” 沈谦闻言立刻不乐意了,“我沈谦的女儿谁敢嫌弃?我就是要将她宠成公主一般,因为她就该享受这些。” 好吧,孟筱然有些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而后说道:“你想要女儿,可是咱们最需要的却是儿子,你可别忘记了,你们沈家的家主必须是长房的嫡子,我必须生出一个儿子去替你继承家业。” 沈谦揉了揉她的发丝说道:“你不必担忧这个,只要咱们能生出儿子就不必愁了,我爹这一代就只有我一房,你生出的儿子必然是长房嫡子,咱们不必急,先生个女儿再说。” “生儿子生女儿是你想生便生的?咱们顺其自然吧。”孟筱然听了他的话有些好笑得说道。 沈谦也不再争辩,只点点头说道:“好好,都听你的,咱们顺其自然。” 孟筱然转过头与他双目相对,“你真的想要孩子了?你可知道若是我有了身孕,你至少有半年是……” “是什么?”沈谦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这样子看来是不知道了,孟筱然只好跟他解释,“若是有了身孕,前三个月和后四个月都是不可行房的……” 这个消息对于沈谦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单看他震惊诧异的表情,孟筱然便知道,他之前对此肯定是一无所知,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反应。 过了许久沈谦才有了反应,他皱着眉头说道:“那咱们暂时还是别要孩子了,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孟筱然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白嫩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说道:“刚刚还急不可耐地想要孩子,这会就退缩了?若是日后你的儿子女儿知道了,他们的父亲为了一己私欲不愿让他们降生,还不恨死你!” 沈谦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而后挑了挑眉说道:“我是他们的爹,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再说了,这也是为了他们爹的终身幸福着想,我相信他们肯定会体谅的。” 孟筱然哑然失笑,这沈谦若是耍起无赖,怕是谁也对付不了他,长夜漫漫,没有了往常的夜间运动,两人也没有睡意,便抱着说话。 孟筱然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沈谦的头发,心中不禁感慨,一个男人的头发也能这么好,乌黑而润滑,若是有光的话肯定也是光泽度极好,“沈谦,你对我们以后的日子有什么打算么?难道我就要这样每日待在家中?” “怎么?你闲着闷得慌?”沈谦搂着温软的娇躯,心中却丝毫没有欲念,他忽然发现,其实他也很喜欢这样拥抱着倾诉心事的感觉。 “是啊,若是整日就这样待在家中,我怕我会疯掉,总得找些事情给我做啊。”孟筱然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她真的担心自己长时间闷在这后院里会疯掉。 “疯掉?这么夸张?那怎么办?你想做什么?”沈谦看着她问道。 前段日子,孟筱然整日忙碌,忙着绣嫁衣,准备嫁妆,成亲后忽然闲了下来,刚开始还觉得不错,可时间长了她就有些受不了了,总觉得不能如此无所事事地做个深闺妇人吧? 但真的问她想做什么,她一时还没什么想法,锦衣坊已经交给了霓裳,她能做什么呢? ------------ 第二百零九章 故人相见 孟筱然想了许久,忽然灵机一动,“你说我开一个香脂铺子怎么样?将大哥做的那些效果极好的各项膏药作为店里的招牌,且限量供应,之后再做一些效果稍微差一些的香脂,就跟锦衣坊的理念一样,你觉得如何?” 沈谦闻言不由笑了,“你若是男子,定会是比我还要厉害的商人,这个法子不错,既可以赚钱又可以让你大哥做的那些好东西传播出去,一举两得,我自然是没有意见,不过前提是你不能太累,在开店前先让我替你找好帮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还有这事你需与敬风商量,看他愿不愿意了。” 孟筱然点点头,随即打了个哈欠,沈谦见状于是问道:“累了?那就快睡吧。”她点点头,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沈谦看了她许久,直到确定她已经睡熟了才悄悄起身,穿好了衣服离开了,夜还长,既然无事可做那就去处理公务吧,这样他白日里也可以不那么忙,能够多些时间回来陪她,想必她也不会觉得闷了。 过了几日,孟筱然闲来无事便想要去街上逛逛,正好去看看哪里有铺子出租,为她的第二个店做准备,她带着杜鹃和夏荷便出去了,照例戴了帽帷。 孟筱然知道,自己身边还跟了许多暗卫,自从之前出了赵家的事,沈谦便安排了暗卫在她身边保护,因为暗卫都是隐藏在暗处,也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且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便依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渐渐适应了古代这种特权阶级的生活,时间和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云州城的街道依旧热闹,一如她刚来时那样,不过她看了许久也没看到有街铺要出租,只好作罢,想了想便打算去锦衣坊看看,既然出来了便去看看也好。 锦衣坊与这里隔了两条街,刚刚她们路过的最热闹的街道便是,由于隔得有些远,杜鹃便低声建议她坐马车过去,孟筱然想了想便点头,坐上马车也快些。 马车在经过一处小巷子时忽然被拦住,坐在马车里的三人一个不妨身体都猛地往前,幸好杜鹃和夏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孟筱然,使得她免于栽倒,而她们二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头都撞在了木栏上,不过好在不严重,只是红肿了一大块,没有见血。 外面竟一点声音也没有,三人心中大惊,察觉到不对劲,杜鹃和夏荷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来到帘子前,悄悄地撩开帘子,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由呆住。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黑衣人,也不知道是沈谦安排的暗卫,还是对方的人,就在二人观察时,杜鹃猛然发现右边一道劲风,她一扭头,却依旧没躲过,让那人一个手刀敲晕了她。 杜鹃和夏荷被扔下了马车,马车帘子被撩开,没一会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上了马车,孟筱然看到他时只是微微诧异,而后便恢复了正常,“你这是做什么?你将我的人怎么样了?” “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么?怎么说也是故人,这么久未见也不打个招呼?” 孟筱然看着他说道:“子卿,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如今的皇上东方铄,他此时一身白衣,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正如当年他们初见,所以孟筱然才叫他子卿,还有个目的,就是让他能够想起当年那些情意,不要做过分的事。 其实孟筱然现在心里十分紧张,沈谦给她安排了那么多暗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现在他要带自己离开,那是易如反掌,那到时候怕是沈谦又要受到拖累。 东方铄细细打量着她,发现她似乎变得更美了,褪去了曾经的冷漠和生涩,如今的她全身上下都闪耀着动人的光彩,他的心一阵刺痛,原本这份美丽是属于自己的,可如今他连见她一面都要如此大费周章。 “你过得好么?”东方铄问道,这话一问他便觉得可笑,单看她如今的模样,自然是过得十分好,无需问便知结果。 孟筱然点点头,“很好,子卿你呢?” 见她还关心自己,东方铄心中一喜,他俊秀的脸上浮上了笑容,“我很好,已经大半年了,所有的事情都渐渐上手了,朝中的大臣们也渐渐信服,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没有你。” 孟筱然闻言不动声色,笑了笑说道:“子卿,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完美的事,给了你江山你就不能再要美人,你应该也知道,身为君主不能有情,更何况我也听说了,你已经大婚了,叶芳华虽然还年幼,但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后,替你分忧。” 几个月前,陛下大婚的消息便传来,娶的就是叶春秋的女儿叶芳华,孟筱然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绣嫁衣,她心里几乎没什么感觉,这样的结果本就是意料之中,只要有叶春秋在,东方铄无论如何都会娶了叶芳华。 这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一场利益合作,他的江山巩固还需要叶春秋,而叶春秋也需要自己的女儿去分享这一份荣华,这样他才会甘心。 东方铄听到她这番话,心情有些低落,两人曾经那样亲密,如今却各自婚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你成亲那日我派了人来找你,想要让人带你回郁京城,没想到沈谦连成亲时都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你那处院子乃至迎亲队伍走的那条街,被暗卫围得跟铁桶一般,我的人一点机会都没有,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心机深沉,狡猾如狐狸。”东方铄说着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 孟筱然丝毫不知这一桩事,她没想到成亲那日的喜气洋洋之后竟然如此暗潮汹涌,而听到东方铄如此说沈谦,她心里有些不悦,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嫁给了他,一开始我便知道他是我最大的威胁,但我那时有你的心,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没想到最终我还是失去了你。”东方铄继续说着,而这些话却让孟筱然十分不舒服,她有些不耐烦。 “子卿,你如今已是一国之君,怎么能丢下朝政到这云州来?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孟筱然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话题。 东方铄看着她说道:“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抛下,我来云州就是想见你一面,亲自问你,你愿意跟我走么?” 孟筱然闻言不由睁大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我已经成亲了,现在我是沈谦的夫人,你让我跟你走?”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成亲,是谁的夫人,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带你走。”东方铄急切地说道。 “阁下想带走我的夫人,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么?”沈谦的声音传来,犹如天籁一般,让孟筱然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等到他来了。 东方铄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沈谦竟然会来,一个小小的商人就有这样的势力,他心里不由生出一股不悦和担忧,他掀开了帘子看了看外面,只见自己带来的人都不见了,而身为御前侍卫统领的揽月竟也被沈谦的近侍青枫制住了。 青枫毫不客气地嘲笑揽月道:“大统领,当了官后是不是疏于练功了?我记得你从前还没这么不济的。” 揽月满脸赤红,想要挣脱奈何被青枫死死制住,最后青枫怕他使诈索性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东方铄脸色铁青,他看着沈谦冷声说道:“大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我可是当今皇上,你这么做是弑君!” “那你又知道你在做什么?如今皇上可还好端端的坐在皇宫中,你说你是皇上,谁信啊?你说,若是你今日在这里死了,你那位替身会不会从此就心安理得地坐了你的位子,享用你的江山?”沈谦说着眼中已经浮现了杀意。 东方铄一惊,身影如剑一般冲了出去,与沈谦纠缠在巷子上空,孟筱然立刻从马车里出来,看到杜鹃和夏荷躺在地上,赶紧去查看她们的呼吸,还好她们都没事,只是那些暗卫都已经死了,地上躺了一大片。 孟筱然看着已不见踪影的沈谦和东方铄,心里十分担忧,沈谦若是真的将东方铄杀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她立刻跳上了屋顶朝远处望去,总算看见了远处一片林子上方纠缠不休的两人,她赶紧飞身过去。 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打得难解那分,沈谦这次是真的起了杀心,招招致命,这东方铄竟敢要带走自己的妻子,这样的事谁能忍得了,何况沈谦这样的人。 最后东方铄不敌,被沈谦击中一掌退了几丈远落了地,沈谦追了过去,孟筱然见状也立刻跟过去,与沈谦一起站在了东方铄的对面。 东方铄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冰冷地看着沈谦,沈谦冷笑了一声,“我沈家远离了京城躲到这云州城,竟还是躲不过你们东方家,皇室的事情我不想再掺和,你竟敢来夺我妻子,若是这次我再忍下,还算什么男人?” 东方铄心里不是不怕,但是他更是一个帝王,不可能向人屈服,就算是此刻受了重伤,他还是站得笔直,不肯低下身躯。 孟筱然看了看沈谦,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但是若是让他杀了东方铄,朝廷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她一定要阻止他。 ------------ 第二百一十章 迁怒 但她知道,此时沈谦正在气头上,若是她开口求情肯定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可若是她不拦着沈谦便会真的动手。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沈谦已经提起了剑朝着东方铄走去,孟筱然想也没想立刻上前拦住了沈谦,“沈谦,别冲动。” 沈谦看着她,眼里有着受伤,“你想救他?” 孟筱然知道她一旦开口就是这个结果,她有些头疼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是想救他,是救我们自己,他现在是皇上,如果你杀了他,不说别人,叶春秋也会找我们,我只想跟着你过安稳的日子,不想此生都在四处躲藏之中。” 沈谦脸色稍霁,孟筱然继续说道:“我去跟东方铄交易,让他答应永不追究我们沈家。” 沈谦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人追杀,更不怕那什么叶春秋,可当他听到了孟筱然说“我们沈家”,他的心就忽然软了下来,没有再动作,而孟筱然见状只当他是答应了,于是松开了他的手走向了东方铄。 她在离东方铄几步远的地方站住,脸色凝重地看着他,“东方铄,你我之前过去的恩怨早已结清,为何你还要继续纠缠?在我心里只记得当初在相府对我出手相助的陆子卿,他早已死了,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干系,我如今已是沈家的媳妇,希望你不要再来纠缠,今日我们放你离开,但是你得给我们沈家一个信物,百年内不得伤害沈家。” 东方铄自然知道孟筱然也是在帮自己,他也不会如此不识时务,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掏出了一块令牌,孟筱然接过来看了一下,令牌的背面刻了“东方”两个字,“这是我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我本人,你放心,我不会出尔反尔。” 孟筱然将令牌收好,对他说道:“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说完后她又转过身看着沈谦,冲他摇摇头,眼中含着哀求,沈谦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别过头没去看他们。 孟筱然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知道沈谦这样便是答应了,于是她转过头对东方铄点了点头,“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记住你说的话,希望以后别再见了。” 东方铄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纵身离开,消失在林子里,不远处的青枫见状也放开了揽月,解开了他的穴道,揽月得了自由便立刻追了上去。 孟筱然叹了口气,经过这事,她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了一般,此时才发现她的后背全是汗。 她转过身看着站在远处的沈谦,他没有看她,脸色很差,她有些担忧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沈谦不说话,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在告诉她,他很生气。 “沈谦,我……”孟筱然想说话,却忽然被沈谦拉入怀中,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栗,她回抱了他,沈谦渐渐用力,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孟筱然有些动容地说道。 沈谦忽然松开她,捧起了她的脸亲了下去,这里虽是小树林,可不过是城中一块湖边的林子,时常有人走动,孟筱然十分紧张想要挣脱,可沈谦的力气太大,她只能无力地承受。 过了许久他才停了下来,却又忽然将她拦腰抱起,纵身飞了起来,城里的繁华就在脚下,而孟筱然能看到的只有沈谦,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她的心微微发疼。 沈谦抱着她匆匆回到屋中,大力地踢上房门,院子里的两个丫头都是一阵诧异,不久后青枫派人将杜鹃和夏荷送了回来,她们都不敢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纷纷离开了内院。 沈谦像是疯了一般,将她大力地扔到了床上,之后便快速地脱下外袍扔在了地上,而后走到床边,猛地一撕将她好好的衣裳就这样撕裂了,孟筱然有些害怕这样的他,趁着他在脱自己的里衣时赶紧坐了起来,“沈谦,你别这样,冷静一下好么?” 此时的沈谦仿佛一只没有理智的猛兽,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情意,只有赤红的欲望,让她看了心惊,可她的话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沈谦脱光了衣服后便再次扑向她,将她禁锢在身下。 很快她的衣服便被剥光,在没有任何的前戏下被进入,她只感觉到疼痛,她心里十分委屈,今日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显然沈谦此刻是在冲自己发泄,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或许是泪水唤醒了沈谦,他轻吻孟筱然的脸庞时忽然身体一僵,本来猛烈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待看到满脸泪痕的她时,立刻慌乱起来,“对不起,筱然,我错了,我错了,别哭,别哭了……” 孟筱然更觉委屈,这泪水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沈谦此时已经清醒了,懊悔不已,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泪水,嘴里不住地道歉,他没有这样的经验,更不知道该如何哄人,只能不住地说着自己错了。 孟筱然哭了一阵心里舒服了许多,便红着眼瞪着他,“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祸水,专门替你招惹麻烦?若是如此,你可以写封休书给我,我们再无干系。” 她说出口后便有些后悔,不该说这样的话,沈谦眼中有着受伤之色,他似乎消化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份伤害,“筱然,不要说气话,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 孟筱然没说话,她自知失言,但却不愿去道歉,沈谦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当我得知暗卫们都出事时我有多害怕么?我害怕你出事,怕我来不及,怕你会像之前一样受伤,更怕他会带走你,让我永远失去你。” 沈谦说着声音里竟有了哽咽,他将头埋在了孟筱然的肩上,深深嗅着她的香味,才觉得安心了,孟筱然听他说了这番话,心里的埋怨和不满早已没了,眼眶发胀,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 “别怕,我不是好好的么?他带不走我的,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怎么会跟他走?若是他用权势胁迫,我就以死明志。” 沈谦闻言立刻抬起头,不满地看着她,“不许你这样说,答应我,不管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你的命是最重要的,知道么?” 孟筱然点点头,伸手抹了抹他的脸,替他抚平了紧皱的眉头,“不会有事的,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我。” “对,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沈谦一脸坚定地说道。 “只是我担心这次我们的罪了东方铄,他虽然答应了不会追究沈家,但是会不会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孟筱然如今对东方铄再无好感,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 沈谦冷笑了一声,“随便他想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此刻都冷静了下来,这才注意到两人此时是**相对,对于一个禁欲好几日的男人来说,这样的诱惑是致命的,几乎一瞬间他的眼中就染上了欲望,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才有些紧张地问她,“你的葵水好了么?” 孟筱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时候才问,是不是太迟了?” 沈谦有些内疚,孟筱然这时忽然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脑袋,将他的头拉了下头,第一次主动吻住了他。 这一夜,战况十分惨烈,因为孟筱然的主动,让禁欲数日的沈谦愈加神勇,直到天微亮屋里的动静才停下,那时她已经毫无知觉昏睡过去了。 沈谦穿了衣裳自己亲自去厨房叫了热水,回来后抱着浑身汗水的孟筱然去沐浴,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洗干净身上的汗水,轻轻地擦去水珠,替她穿好了里衣后才抱着她回了里间,此时床单已经被值夜的杜鹃换成了干净的了。 沈谦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此时已近天明,现在该说是昨日的事了,当时幸好有个暗卫机灵,一看到不对劲便立刻悄悄放了信号弹,他们这才发现不对。 当时沈谦的心如乱麻,他知道肯定是遇到了劲敌,否则自己留在她身边的暗卫也不会放这求救的信号弹,他立刻命令青枫召集了所有的暗卫匆匆赶到那个巷子,与东方铄留在四周的几十名暗卫进行了艰难地决斗,损失了近半的暗卫,这才制住了东方铄的人 他没想到东方铄会带了那么多人来,耽误了许久这才赶到了马车外,没想到便听到那人说要带孟筱然离开,他当时满心满脑子都是愤怒,这才会导致后面失态。 沈谦很后悔,他不该在她身上发泄,不该迁怒,他摸了摸孟筱然的脸,凑近她的脸亲了一下,最后将她搂进了怀里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睡便是半日,沈谦竟也难得的没有起来,孟筱然睁开眼便看到了离自己很近的那张俊逸非凡的脸,睡着的他跟往常的他很不一样,没了那特有的狂放不羁,反而像个儿童一般,她忍不住伸出手沿着他的轮廓轻轻地游走,最后停在了他微微蹙起的眉上,她轻轻扶平了它们,而后凑近了轻吻那两道眉,见它们总算是不再蹙着,才安了心。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搬离 就在此时,沈谦却睁开了眼睛,孟筱然刚刚收回的手还留在半空,有种被捉包的感觉,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道:“又偷偷摸我?” 孟筱然十分坦然地直视着他,“没有偷偷的啊,我是正大光明地摸。” 沈谦失笑,而后便细细看着她,也伸手抚摸着他的眉眼,昨日惊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所以便显得此刻分外地珍贵。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对方,过了许久孟筱然才苦着脸说道:“相公,咱们还是先起来用早膳吧,我很饿了。” “你觉得现在这个时辰,还是早膳么?怕是要用午膳了。”沈谦笑着说道。 孟筱然白了他一眼,“这能怪谁?快起来吧,跟你成亲后我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这段日子她时常睡到午时,而夜里的动静那般大,就算院子里没多少人,但那几个丫鬟都是在的啊,她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刚开始她还很不自然,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大家都表现地十分坦然,更没有丝毫取笑的眼神,她渐渐便坦然了。 像今日这样,两人一起睡到午时,这若是以前她肯定连门都不敢出了,可如今却没什么感觉了,两人穿戴好衣物便让人送了午膳进来,孟筱然就这样披散着头发坐在桌边用膳。 “明日我们便搬去悠然山庄。”正吃着,沈谦却忽然说道,孟筱然有些诧异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他,“搬去悠然山庄?可是那里是山中,出来十分不便,你要如何做事呢?” “我这段日子已经将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别人,都是亲自挑选出来的人,他们会替我处理好,日后每月将账本送去山庄即可,我每月也会出山视察一次,不必日日出来。” 沈谦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要带她去悠然山庄,那里地处偏僻,又建在半山中,周围他又派人布下了各种机关迷障,十分安全,至少不会让人轻易地攻了进去。 孟筱然想了想说道:“可我本打算开一个香脂铺子,还没看好铺子呢,一切都没准备好。” “这你不必担心,我已经通知了敬风,他也打算跟我们一起住进悠然山庄,山庄里那么大,且那山中药草丰沛,够你们去捣鼓,至于铺子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若是你不放心,用过膳我就带你去看看。”沈谦确实事事都已安排好,这件事他早就在着手做了,只是一直没有排上日程,而昨日的事是一个契机,让他下定决心立刻离开。 孟筱然点点头,其实住在悠然山庄也很好,她很喜欢那里,环境宜人空气清新,又没那么多烦人的事,既然在那里可以跟大哥一起商议制作香脂,那么她就不担心每日闲着无事做了,这样对她来说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好吧,那咱们用完午膳休息一会便去看看,还有,若是要搬去悠然山庄,也该让她们几个开始收拾行装,至少要把我们的衣裳都带上。”孟筱然说道。 沈谦见她不排斥去山里住,心里十分高兴,点头说道:“你来安排就是。” 两人饭后在院子里走了走消消食,之后孟筱然便叫了百合进去替自己梳发,她没有化妆,只涂了一些香脂便了事,沈谦带着她来到锦衣坊所在的那个街道,这里便是云州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了,人流量也是最多的。 沈谦准备得铺子竟然是与锦衣坊相对的那间,此时已经有人在里面收拾了,孟筱然知道自己都不需过问这些,沈谦家里都曾有过买胭脂水粉的铺子,自然了解该如何布置。 “我感觉我根本不用去费心这些事情,你什么都替我安排好了,既然来了,咱们去锦衣坊看看吧,也不知霓裳如今做得如何了?”孟筱然看着对面挤满了人的锦衣坊说道。 沈谦笑了笑,“你看那边此刻的情形,难道还不知道她做得怎么样?她很不错,毕竟是你**出来的。” 两人一起进了锦衣坊,掌柜的眼尖,老远就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二位东家过来了,霓裳姑娘正在后院画图稿呢,老奴这就去叫她。” 孟筱然摆摆手,“不必叫她,我过去看看就好。”说着她又看着沈谦说道:“你在这里看看,我去去就来。” 沈谦点点头,“去吧。” 孟筱然没让人打招呼,自己变来到后院,霓裳此时已经搬到这二进院子里住下了,她跟着几个绣娘都住在最里面的院子里,几位在堂中刺绣的绣娘看到她立刻站起身行礼,都被她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她直接穿过中堂去了内院。 霓裳的屋子在东边,此刻她正认真画着图稿,孟筱然透过大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她低垂的头,她走到窗边敲了敲窗,霓裳这才抬起头,看到她时立刻满脸惊喜地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将孟筱然迎了进去。 “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明日便要跟沈谦一起搬去悠然山庄了,日后怕见到的机会少,便来看看你,怎么样,在这锦衣坊做的如何?” 霓裳笑了笑,“这锦衣坊在姑娘的打理下本就十分好了,我过来不过是起到监督的作用,其实什么也不必做,就是管一下库存的事,那边庄子里做好的成衣也都是陈大哥负责运过来,我在这里主要是接受一些定制,倒也不是很忙。” 说完她又皱了皱眉问道:“姑娘,若是你跟姑爷搬去了悠然山庄,那日后我送账本也只能去那里了?” “到时候我会让大哥来接你。”孟筱然笑着说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果然看到她脸上立刻染上了绯红,她听了杜鹃说起霓裳最近跟陈大哥似乎有些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有事,看来她还要去问问陈敬风了。 孟筱然没有点破,又与霓裳说了一会便起身欲离开,“你继续画吧,我就不打扰了,日后有什么事便让人传话。” 在外面走了一趟后,孟筱然总算是安心了,这个云州城似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等她在悠然山庄待腻了就出来走一趟,这样也不错。 待他们回去后,四个丫鬟已经手脚麻利地将所有行装都收拾好了,孟筱然所有的衣物以及收拾都被分门别类地收拾好了,他们要去悠然山庄,这四人自然也要带去,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还有青枫也会跟着去,其他的人都留在这里,守着沈府,待他们回来时也会有地方可落脚。 沈三还是有些伤感,偌大的沈府连个主人都没,从前沈誉夫妇也是常年不回来,如今就连沈谦也要走了,他瞬间感觉到时光的流逝,他也老了。 由于第二日要坐半天的马车,沈谦前一晚便没有太过折腾,只一次便停下了,两人相拥着说了会话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他们早早起来了,用了早膳后,下人已经将行装都已经装好,他们的东西并不多,只装了大半个马车,沈谦与孟筱然带着杜鹃等人来到了大门外。 沈三带着府里的管事们都在大门处候着,替他们送行,沈谦看着沈三脸上有些伤感之色,于是走上前笑着说道:“沈三叔,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以后我会常回来看看的,你不必这个样子。” 沈三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了泪,笑着说道:“人一老了就容易伤感,少爷不必在意。” 两人坐在马车上时,孟筱然不由叹了口气,“沈谦,咱们过段日子将沈三叔也接过去吧?他年事已高,去山庄里正好颐养天年,提拔他的儿子上来在沈府管事,你觉得如何?” 沈谦看着她笑了笑,“好啊,都听你的,不过还是要问一下沈三叔的意思,看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去山里,或许他还不想跟家人分开呢。” 孟筱然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谦这时忽然坐到她身边,搂着她说道:“筱然,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一直叫我沈谦?”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孟筱然瞥了他一眼问道。 沈谦捏了捏她的脸,“当然不喜欢,这个称呼太过生疏了,一点也不像娘子称呼自己的夫君。” “那你想要我怎么叫你?谦儿?”孟筱然挑眉问他。 沈谦听到“谦儿”立刻皱了皱眉,摇摇头说道:“不要这样叫,这样感觉是我娘在叫我。” “噗嗤”孟筱然忍不住笑出声,她刚刚是故意这样叫的,就是为了戏弄他,沈谦这时回过味了,立刻瞪大眼睛,“好啊,筱然,你现在越来越调皮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便伸出手在她的身上四处挠痒,孟筱然最怕痒痒,顿时笑得不行了,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夫君,你饶了我吧……” 沈谦看她满脸通红,看来是真的怕了,这才住了手,他心里暗暗记下,原来她的弱点在这里,那这样以后若是想要制住她还不简单? “想到要怎么叫了么?”沈谦看着趴在他怀里还没缓过来的某人说道。 “谦哥哥?”孟筱然试探地问道,说完自己便打了个冷颤,太肉麻了,她可叫不出口。 可是沈谦一听却是眼睛一亮,“好,这个名字好,以后就这样叫我!”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惩罚 孟筱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会吧,我只是开玩笑的,这个我可叫不出口,换一个好么?” 沈谦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说道:“那你以后只在屋里说,在床上的时候叫给我听。” 孟筱然脸一红,捶了他一下,“瞎说什么?不正经!” 沈谦闻言立刻又将手放在她的腰间,作势要挠痒,“到底叫不叫?” 孟筱然是真的怕了,立刻求饶,“好好好,我叫,我叫,你被挠了,我受不了。” “这还差不多。”沈谦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的放开她,“那今晚我就要你这样叫给我听。” 孟筱然红着脸瞪着他,沈谦不甚在意地说道:“那你可想好了平日怎么叫我?” “你还有完没完?怎么一直没完没了的呢!”孟筱然瞪着他不满地说道。 “快想想,不想的话,那就叫我谦哥哥。”沈谦不依不饶,孟筱然有些无奈,只好妥协。 “那就叫你夫君,可以么?”孟筱然实在想不出别的叫法了,只能如此。 沈谦点点头,“凑合吧,那我以后就叫你夫人,如何?” 孟筱然点点头,“好吧,咱们在外人面前就这样称呼,夫君夫人,这样挺好的。” “私底下我就叫你然妹妹,怎么样?”沈谦又凑了过来,十分暧昧地在她耳边说道,让孟筱然刚恢复平静的脸又红了起来。 她不去理他,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可沈谦却不放过她,见她如此便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她的耳眶,感觉到孟筱然身体一瞬间僵硬了起来,他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在她的脖颈处作乱。 开始不过是玩闹,可渐渐的,他的呼吸却开始粗重起来,呼出的气都带着能灼烧人的热度,孟筱然睁开眼想要提醒他是在马车上,可沈谦却立刻堵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马车在山路上走着,发出踢踢嗒嗒的声音,孟筱然死死咬住嘴不让自己出声,无奈沈谦太过胆大,竟在马车里就开始拉扯她的衣服,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她担心被外面赶车的青枫听见,立刻压低了声音瞪着沈谦说道:“你做什么?快停手,这还在马车上呢!” 沈谦不理她,本在她胸前作乱的嘴又再次堵住了她的嘴,手里的动作不停,将她的衣裳腰带给解开了,空隙间还说道:“放心,青枫听不见,我来时便吩咐了他要闭息。” 孟筱然暗骂他无耻,伸手拉住他欲扯下她里裤的手,“你停手,这可是马车上!” “我早就想在马车上试试,你放心我们的马车很大,垫子很厚,不会有声响的。”他说着竟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马车正中间的榻上,沈家的马车本就宽大奢华,这软榻也不比家里的差,可孟筱然怎么能接受在马车里做这种事,那立刻挣扎起来。 “不要在这里,咱们到了山庄回屋去……”声音忽然中断,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因为沈谦已经得逞了,她无法阻止,只能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发出声响,以免被人听到。 事后,孟筱然满脸红潮躺在沈谦的怀里,她心里十分自责,自己竟然最后也跟着沈谦一起胡闹,刚开始她是恼火,可到了后面她竟渐渐也十分享受,她无法拒绝,当他那般对自己时,她感觉到的也是极致的舒服,想到这里她不由想到,难道自己也是一个注重**的女人? 沈谦看她皱着眉头,当她是还在生气,此刻也有些后悔,但回想着刚刚的极致感受,他的眉梢都是笑意,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说道:“别气了,回去任你惩罚,好么?” 孟筱然心中有气不愿理他,沈谦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说,两人就这样躺了许久,待全身恢复了力气,她才坐起身,刚刚沈谦用帕子已经替她擦拭了身子,她将身上的衣裳理好,又将凌乱的发髻给整理了一下,可理了许久都不见好,最后索性解开了,任由长发散在肩上。 沈谦这时也坐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孟筱然理也不理她,撩起窗口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去山庄的路途遥远,要好几个时辰,如今路程已过半,周围的风景也甚好,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红花绿树,她再次感慨,云州真是个好地方。 沈谦见她不理自己,又凑了过来,跟她一起看着外面,而后试探着拉住她的手,谁知却被她给甩开了,果然是在生气,沈谦挑了挑眉,软下了语气继续哄她,“夫人,为夫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孟筱然决心这次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他在外不论怎么亲热都可以,但是这样的事她还是接受不了,即使是从那个开放的时代过来,她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待到了山庄外,她便直接下了马车,杜鹃几人在后面看到她披散着头发,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问,见她似乎是有些不高兴,脸色有些不好,直接进了山庄,往内院走去。 等在门前迎接男女主人的众人都面面相觑,再看看沈谦,都纷纷跪下身子行礼,沈谦摆摆手,“都起来吧。”而后他便匆匆追了进去。 杜鹃与百合对视了一眼,两姐妹都有些莫名地撇撇嘴,看来是公子又惹到主子了,不过也见怪不怪,这些日子公子可是常常惹到佳人,她们看在眼里都已经习惯了。 孟筱然直接去了自己当初在这里住的那间屋子,进去后便将门从里面拴上了,沈谦被拦在门外有些无奈,敲了敲门说道:“筱然,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敲了许久也没有回应,沈谦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她可惹急了,他想了想而后跳上了屋顶,绕到了屋子后面,从外面将窗户推开跳了进去。 孟筱然正趴在床上生闷气,听到声音便立刻坐起身,看到他走过来时满脸诧异,“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谦笑了笑说道:“你不开门,我只好从窗户里进来了。” 孟筱然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沈谦走到她的床边坐下,“还不理我么?我都知道错了,你还要怎么要?要不要你惩罚我一下?随便你怎么惩罚。” “当真随便我怎么惩罚?” “自然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沈谦讨好地说道。 “好啊,那我罚你三日不准进屋睡,你就去书房睡吧。”孟筱然挑挑眉看着他说道。 沈谦闻言顿觉自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筱然,这也太狠了吧?当真要如此么?” 孟筱然看着他,一脸郑重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接受这惩罚,那就出去,若是你愿意接受,那三日后我便原谅你。” 沈谦真是后悔莫及,不该因为一时冲动就在马车里要了她,这下好了,解了一时的饥渴,要睡三日的书房,没了温香软玉在身边,他怎么睡得着? 可看着她那个模样,似乎不像是在玩笑,为了让她消气,看来他这三日也只能去睡冷冰冰的书房了。 沈谦应下了这惩罚,孟筱然才恢复了正常,站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我们的新房吧。” 看她总算有了笑脸,沈谦也算是松了口气,睡三天的书房能换得她的笑脸,这也算是值了,他带着她去了悠然山庄里靠近山边的那个院子,孟筱然看着院子门上“悠然院”不由愣了下。 沈谦笑着说道:“这是我特意改的名字,悠然山庄里的悠然院,这以后便是咱们的住处。” 孟筱然也笑了笑,跟着沈谦一起进了院子,一进去便看到正中间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此时竟也飘着阵阵香气,树下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木椅,她都能想到日后在树下坐着看书或者做事时该有多惬意。 “当初我一来便喜欢上这个地方,我知道你肯定也喜欢,所以我便让人在这里建了一座院子,用作我们以后的新房,怎么样,喜欢么?”沈谦在旁边问道。 “不错,我很喜欢这里。”孟筱然点点头。 沈谦拉住她的手,一脸兴奋地说道:“来,带你去看一个地方,你肯定更喜欢。” 孟筱然本想甩开他的手,毕竟她此时还在生闷气,可是见他那么开心的样子便有些不忍心,只好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两人绕过一排屋子来到屋后,远远看到一个搭着一个亭子,孟筱然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便跟着走了过去,待走近了才发现那亭子竟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池子,此时里面的水正冒着热气。 “这是温泉?”孟筱然有些惊喜。 沈谦点点头,“是的,这也是我选这里做咱们的院子的主要原因,这里离山很近,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池子,我让人在四周搭了个棚子,若是日后想要泡温泉,咱们可以将帘子放下,晚上的时候甚至可以不放帘子,躺在里面看着外面的星空,特别惬意。” 孟筱然被他说得恨不得立刻就来试试,“看你形容地如此真实,你是不是已经试过了?” 沈谦点点头,“只试过一次,我想留着跟你一起尝试,那样才好,不是么?”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温泉 孟筱然没有接他的话,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有什么内涵呢?不过这温泉她却是真的十分喜欢,也想好了以后要常来这里泡温泉,且温泉水里含有许多矿物质,对身体也很好。 她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群山环绕,这院子临山靠水,在他们的屋后还有一条小河,果真是个好地方,她点点头,而后说道:“是个好地方,带我回房,我想休息一会。” 沈谦点点头,带着她走回刚刚那一排屋子,来到最中间停了下来,“这是我们的屋子,我的书房是最东边那个。” 孟筱然推开门进去,沈谦跟在后面却被拦住,她站在门后说道:“记住你的惩罚,这屋子你就不要进来了,三日后再来。”说着便将门给关上了。 沈谦一脸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原本还以为她一高兴就能忘记刚刚那一茬,看来是他想多了,他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书房,推门走了进去。 这院子并不大,但是布置却是错落有致,主屋十分宽敞,里间用屏风和珠帘隔开了,外面还有个客厅一样大小的地方,供他们平日里闲谈,屋子是最正规的南北通透,光线很好,打开后面的窗看到的便是临屋的那条小河,以及远处的群山。 而打开前面的窗户,正对着那棵有些年头的桂花树,阵阵清香飘进,让人心旷神怡,孟筱然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沉浸在山中的宁静之中。 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又在马车上跟沈谦胡闹了一番,她有些累了,于是脱下了外袍坐到窗边睡下,窗户也没关上,毕竟他们这屋子这里是死角,不会有人过来,闻着花香睡过去实在美妙。 待孟筱然再次醒来时,几个丫鬟已经将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安置好了,只剩下他们的衣裳首饰还在箱笼里,因为她在睡觉,没人敢打扰,她走下床穿上外袍,外面便传来的敲门声,“主子,您醒了么?” 孟筱然对着外面说道:“进来吧。” 杜鹃便推开了门,百合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此时早已过了午时,但饭菜是一直温在灶上的,刚刚听到声响后,百合便立刻去了厨房那里,将饭菜给端了过来。 孟筱然他们这处院子,与这山庄里的其他院子都有些距离,院子里便设了独立的小厨房,在小厨房那一侧有几间屋子,是特意准备给她们几个的房间,听沈谦吩咐,之后她们晚上不必再值夜了。 杜鹃几人虽然疑惑,但也没敢多问,主子发话哪里轮得到她们提问,事实上,孟筱然还没有看到,在这屋中还有一处暗门,打开后直接通向他们屋后那处温泉池子,沈谦是想着以后每晚完事后便抱着她去温泉里沐浴,也省得叫人送水时她害羞了。 沈谦此时似乎是去庄子里吩咐事情了,并不在院子里,孟筱然用完膳觉得有些撑,便独自走到院子里又四处看了看,这小院子就像是独立的一处院落,落在高处,站在院门的阶梯处可以看到大半个庄子的情景,还挺壮观的。 她站在那里,远远便看到沈谦带着青枫走了过来,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沈谦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出了什么事?孟筱然第一感觉是出事了,不然沈谦也不会如此,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 正在她望着他们时,沈谦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她时立刻笑了,刚刚的阴郁之色一扫而光,孟筱然都要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沈谦对青枫说了几句,青枫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开,沈谦给青枫安排了一处独立的院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陈敬风过两日来了之后的院子便在青枫对面,他们三个院子便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离得不远,但也有些距离。 沈谦看着青枫离开后这才大步朝孟筱然走过来,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待走到她跟前便拉起她的手问道:“睡得好么?可用膳了?” 孟筱然点点头,“用过了,刚刚你跟青枫在说些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谦笑了笑,“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生意上出了些事罢了。” 直觉告诉她,他在说谎,不过,既然他不愿说,那她也不想多问,多半是什么事不愿让她知道担忧吧。 是夜,孟筱然叫上了杜鹃和夏荷在亭子外面候着,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地泡上了温泉,果然舒服,在夜间的清风中泡着温泉,别提多舒服了,为了防止沈谦那个色狼逞凶,她特意叫上了杜鹃和夏荷,她们俩在这里守着,他想必也要顾忌一些了。 此时沈谦却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正召了青枫在书房里议事,书房的门窗紧闭,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去查了么,这消息是否可靠?”沈谦面色凝重地看着他问道。 青枫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公子,这消息是咱们的情报网送出来的,这么多年也从未出过错啊,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那东方铄如今想必还没有赶回郁京城……”沈谦皱着眉头说道。 青枫闻言一愣,而后问道:“公子的意思是?”他用手比了一个杀的动作,沈谦点点头,“既然他如此不安分,那不如杀了他,永绝后患。” 青枫皱着眉,“可是公子,夫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若是杀了东方铄,肯定会惹上**烦,如今他不过是想给你赐个女人,若是真的杀了他,换成了那个替身,就算他不恨我们,那叶春秋呢?那个皇后呢?会不会因此得不偿失呢?他毕竟还有许多死忠,我们这么做太危险了。” 沈谦冷着脸说道:“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若是他一直是那个高位上的皇上,他便一直可以这样为所欲为,我不想再处于这样被动的局面,他在来这里之前便想好了要赐个女人给我,可见他当时的心思,必定是以为可以带走筱然,他如此猖狂我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青枫心里十分担忧,他家公子一旦涉及到了夫人的事便立刻不冷静了,他想了想还是劝说道:“公子,不说咱们现在再去刺杀他能不能成功,若是成功了也十分麻烦,若是不成功,这只能激怒东方铄,待他安全回宫后,必定会想出更多招数来对付咱们的,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公子把她扔在沈府不必去理会,我想夫人就算知道了也肯定会理解的。” 沈谦此时也冷静了许多,他知道青枫说的有道理,可他实在恨极了东方铄这样的做法,“他竟然将魏雪送给我,还给了她一个安阳郡主的名号,一进府便要成为平妻,别说筱然不能接受,就是我也不会接受的。”沈谦说着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气。 青枫皱了皱眉,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真的会带来**烦,而若是只让公子决定,他肯定会冲动之下杀了东方铄,就算他听了劝,不去刺杀东方铄,他肯定也会将那魏雪杀了,让她连云州的地界都进不了。 这两件,无论是做了哪一个,后果都对沈家不利,青枫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公子做出这样的事,所以这事只能悄悄告诉夫人了,相信也只有她可以劝得住公子。 青枫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沈谦摆摆头让他离开,“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筱然,容我想想该怎么做。” 青枫点点头退了出去,站在门外停了片刻,而后摇摇头走开了,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此事还是要告诉夫人,不过这时已夜深,他过去找夫人多有不便,还是明日悄悄找到杜鹃传信吧。 青枫满腹心事离开,而坐在书房里的沈谦也同样的满腹心事,他有些后悔当日没有将东方铄给杀了,如今看来是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后患了。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带着孟筱然搬来了这山中,一般人是绝对找不到这里的,比之当初东方铄那伙人所在的竹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总算安心了许多。 沈谦走到书房里间,那里摆了一张软榻,是他这三日的休息之所,他推开了靠里的窗户,便看到温泉那里站着杜鹃和夏荷二人,立刻明白过来,孟筱然此刻应该是在温泉池子里。 他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笑意,他轻轻跳出窗外,朝着那边走去,杜鹃和夏荷见到他立刻躬身行礼,被他抬手制止住,冲她们示意让其离开。 杜鹃和夏荷本是得了吩咐,不准离开,两人脸上都有些犹豫,沈谦的眼神逼视着两人,两人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只好离开了。 沈谦见二人低垂着头离开后才缓缓走上亭子,边走边脱去自己的外袍,待孟筱然听到声响睁开眼时,他已经脱去衣衫进了温泉池子。 孟筱然大惊,暗暗懊恼自己太过大意,竟差点睡了过去,让沈谦又得了逞,“你做什么?” “当然是来沐浴了。”沈谦理所当然地说道。 孟筱然闻言便缓缓朝着另一边过去,想要拿到自己的衣物离开,“既然你要沐浴,那我就走了。” 沈谦没有说话,当真靠在一边闭上了眼睛,孟筱然见状放了心,稍稍站起身去拿池边的布巾。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麻烦又来 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孟筱然拿着布巾遮住了前胸立刻回过身,沈谦却已经逼近到她面前,他身材高大,站在她面前十分有压迫感。 孟筱然看着他光裸的身体上不断有水珠滑落,不由红了脸,即使是摆在现代,沈谦的身材也是极好的,常年练功让他的身材线条十分好,精壮有力。 “你要做什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孟筱然怕他又胡来,只好搬出自己白日里说的惩罚。 沈谦却是邪魅一笑,伸手扯开了她手中的布巾,更加逼近她,她此时背靠在光滑的石壁上,只能以手抵在他胸前,将两人隔开了一丝丝距离。 “我只答应了不进屋睡觉,可这是外面,又不是屋里,在这里要了你可不算违反了咱们的约定。”沈谦低下身子凑近她耳边轻轻说道。 孟筱然全身的汗毛竖起,她暗恨自己的没用,又恨沈谦的无耻,“你还是不是男人,说话不算话!” 沈谦忽然轻笑出声,“我是不是男人,难道你不是最清楚么?然妹妹?” “你……”孟筱然气结,跟沈谦斗嘴她向来是没有赢面,她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沈谦这时却忽然松开了她,靠在一旁的石壁上,身子躺了下去,“好了,不逗你了,你洗好了就快走吧,夜风凉,记得擦干身子,别吹了风着凉了。” 孟筱然有些诧异他竟如此好说话,不过这对她来说可是好事,由不得她多想,她立刻将身上的水擦干,快速套上了衣服打算离开。 “夫人。”沈谦忽然出声。 孟筱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沈谦冲着她邪魅一笑,“总有一天我会在这池子里要你,一直要到你昏死过去。” “流氓!”孟筱然骂了一声便红着脸离开了,沈谦不由哈哈大笑,看着她的身影匆匆离开后,他脸上的笑才渐渐收了起来,换上了凝重,他叹了口气,而后闭上眼睛,靠在了池子里闭目养神。 第二日,孟筱然起来后沈谦已经从外面练剑回来了,刚从温泉池子里沐浴回来,头发还披散着,看到她后笑着说道:“快来用早膳吧。” “你头发还滴水呢。”孟筱然看着他的头发说道,沈谦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不碍事,过会就干了。” 孟筱然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走到屋里拿了两条干布巾,走到他身后替他绞发,沈谦眼中全是笑意,心中更是觉得幸福,想到此他的眼中划过坚定,这样的幸福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不过一瞬间,他心中便已经有了决定,两人用完早膳后,沈谦换上了外袍,让孟筱然替他束了发,自从成亲后,他束发的事便交给了她,开始她做得并不好,他便就顶着有些松散的发髻到处走动,孟筱然下定决心要束好发,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如今已经是有模有样的了。 “筱然,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山里,哪里也不要去,敬风过两日便会过来了,到时候你们兄妹一起商议着做香脂的事,你便不无趣了。”沈谦抚了抚她的发丝,一脸温柔地说道。 孟筱然则有些诧异,心中更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真的出事了? “你要去多久呢?”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沈谦迟疑了一下,而后回道:“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我就会回来,别担心,乖乖等我回来。” 孟筱然怎么能不担心,她拉住沈谦的手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 沈谦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别瞎想,能有什么事?只是生意上出了些事,我要跟青枫去处理一趟。” 青枫已经到了,正等在院门处,脸色也不是很好,孟筱然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更加没底了,她不相信只是生意上的事,沈谦肯定是有事情。 沈谦走向院外,对青枫点点头,两人便离开了,青枫临走时悄悄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孟筱然,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这时杜鹃走了过来,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她。 “主子,这是青枫公子刚刚悄悄塞给奴婢的,让奴婢交给您。” 孟筱然赶忙接过来,打开了字条细细一看,立刻变了脸,身形如风一般快速追了出去,沈谦和青枫早已消失不见,她心中焦急万分,若是沈谦他们已经离开,她就更不要想追上他们了,这山里机关重重,她也是见识过了。 她只能拼尽全力奋力追赶,终于在出口处看到了沈谦和青枫的身影,“沈谦!” 她大喊一声,沈谦身形一顿,转过身便看着她匆匆追来的身影,他一瞬间便想到了什么,眼神犀利地看了青枫一眼,青枫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 孟筱然在沈谦面前停下,身形不稳,立刻扑向了他,沈谦赶紧上前接住了她,有些不满地说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孟筱然喘着气,看着他的眼中有些担忧和急切,“跟我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筱然,我真的有事要做,等我回来再说,好么?”沈谦已经猜到是青枫向她泄露了消息,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拦截东方铄,不让他回郁京城,所以今日他必须要离开。 孟筱然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她冲青枫使了个眼色,青枫低着头离开了,没敢看沈谦,待青枫走开后,她立刻紧紧抱住了沈谦的身子,靠在他怀里说道:“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不过是一个平妻,随便他送来多少个,我都不在意,我们不去理他,就在这悠然山庄过咱们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沈谦闻言心中很是触动,“筱然,这不过是开始,若是他一直忘不了你,那咱们一生都要受他的压制,虽说我们可以不去理会,可我不想你受委屈,我说过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别说是平妻了,就是一个妾室通房,我都不能让他送来,我之前放了他是我的失误,这一次我已经调查好了,他受了重伤,走得不快,如今还在平洲,我们日夜兼程很快就能赶过去。” 孟筱然一听他竟然还这样执着,心中焦急万分,“沈谦,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我呢?若是东方铄只是个普通人,你要杀便杀了,可他是当今的皇上,别说如今他受了重伤,他已经走了这么些天,就算还在平洲,那他的暗卫怕是早已赶到了,如今他身边肯定如铁桶一般,你带上所有的暗卫过去要拼死一战么?就算最后真的赢了,那咱们自己的损失又有多惨重?这些暗卫虽然没有家人,可他毕竟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就不心痛么?” 见沈谦脸色松动了,孟筱然又继续努力,“而且若是咱们失去了这些暗卫,以后又有谁来保护我们?我们能挡得过叶春秋那些人么?” 沈谦没有说话,孟筱然知道自己说的话起到了作用,她又放松了语气,轻松地说道:“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当然我也不希望有个女人来跟我分享你,就算真的是魏雪,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等她来了,我有的是办法治她,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东方铄现在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不过我还是相信他是个君子,他就算为了报复,回去就派人送魏雪过来,我想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再说了,云州天高皇帝远,到了这里,还不是我们做主?” 沈谦看着她一脸认真、努力说服自己的模样不由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她还有些红晕的脸蛋说道:“可魏雪若真的是平妻,就算咱们不去承认,外面也会这样认为,你真的不在意么?” 孟筱然笑着说道:“我们如今都住在这山里了,外界怎么看我又在乎什么?我本就不喜欢应酬,更不可能跟那些夫人打交道,她们就算想看我笑话也没地方去看。” “当真这样想?”沈谦问道。 孟筱然点点头,“跟咱们今后一生的安稳相比,平妻真不算什么,若是你去弄个平妻回来,或是什么红颜知己,那我肯定跟你没完,但眼下情况特殊,我自然是知道轻重,你也不要为了我而冲动,好么?” “哎……”沈谦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就听的,等到真的送了人来再想办法处置吧。” 孟筱然见他终于听了自己的劝,总算是松了口气,沈谦却是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若是日后因此而烦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孟筱然拉下他的手笑着说道:“我保证不会,不过你也要保证不会动心。” 沈谦闻言不由嗤笑了一声,“动心?就她也配?若不是当初看在你跟她关系匪浅的份上我连看都懒得看她,都是为了你救她出去,这倒好,给自己惹了个**烦。” “好了,好了,都怪我识人不清,我认错了还不行么?咱们别提这些糟心的事了,去风雨楼好么?”孟筱然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 沈谦一听眼睛立刻一亮,搂她进怀里,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那到了山上是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孟筱然脸一红,想着自己刚刚才求了他答应不出去,这会若是还拿那“惩罚”说事,未免太过矫情,于是红着脸点点头。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山中一日 沈谦立刻低呼了一声,笑着说道:“那就好,我早就想在那里试试了,今夜咱们就不下山了。”说着便拉着他朝着山头的方向飞奔而去。 距离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转眼从夏季到了深秋,虽然对于云州来说,四季并不是那么分明,可孟筱然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站在湖边看着碧蓝见底的水,连着远方的天空,让人心情一下子便豁达起来。 “咱们今日一整天都待在这里,那午膳和晚膳都吃什么呢?”孟筱然笑问一旁的沈谦。 沈谦却是挑了挑眉,“屋里放了些米面干粮,待会我去山里打几只野味,采些山菇回来,至于做,那就交给夫人你了,我知道你的手艺好。” “恩,我跟你一起去吧,你打猎,我来才山菇。”孟筱然说道。 沈谦点点头,拉着她便朝林子里走,“这山林里虽然已经没什么猛兽,但还是有些危险,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可乱跑,知道么?”他一边走一边叮嘱着,孟筱然觉得好笑,“你还真把我当孩子了,要知道当年我可是跟着你学了半年的本事,虽说比不上你,但也不至于那么不济。” 沈谦闻言身形一顿,而后回过头看着她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教了你武功让你去相府做内应,若是当初我没有那么做,只将你带回去,那么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了。”更不会跟那个东方铄扯上关系。 后面那句他只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但孟筱然却是明白他的意思,她笑了笑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谁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当初若不是看我适合去做内应,你怕是也不会去救我吧?按照你当时的性子,你会因为美色而爱上我么?” 沈谦愣住不说话,孟筱然却摇了摇头,“不会,对吧?所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不必多想,咱们快些打猎吧,早点准备好,午膳也能早些吃上,我之前可是用尽了全力去追赶,现在都已经饿了。” 沈谦不由失笑,“让你跟着我一起继续练功,你不愿意,现在知道自己的不济了吧?” “好好好,沈大侠,那明日开始我便跟你一起早起去练功,你记得叫醒我。”孟筱然故意如此,目的就是为了活跃两人之间的气氛,果然沈谦听她这样说立刻笑了开来,右手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的鼻子,而后拉着她朝里走去。 沈谦显然是个很好的猎人,很快便猎了两只山鸡和几只野兔,孟筱然就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采蘑菇,山里物产丰富,很快就采了不少,她没有带篮子,只好脱下外衣将蘑菇都装起来带回去。 这么长时间后,没想到她又要做起厨娘,不过亲自动手喂饱自己和沈谦,她还是很乐意的。 风雨楼的一楼便是储物间加厨房,里面放了许多米面调料,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她看了之后不由咋舌,看来沈谦是早有准备啊,知道他们会来这风雨楼住,她不知道的是,沈谦一早便计划好,以后隔上几日便会上山一趟,他可是心心念念想要在楼上与她恩爱,那一日夕阳下的亲密不仅是她,他也是久久无法忘怀。 对此一无所知的孟筱然还在认真准备着午膳,沈谦就站在门边看着她,有种幸福满足的感觉填满了他的心,他忽然明白了,为何那些山野里的夫妻也能生活地那么幸福。 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替自己忙碌、为自己做饭,那一刻的幸福真的是无法言喻,恨不能此生便如此,就在这山中度日,只他们二人。 孟筱然在里面忙碌着,丝毫没有察觉沈谦的目光里带着的炙热,她在仔细思考该如何做这些食材,忙碌了近一个时辰才将午膳做好,孟筱然暗暗感叹,自己长时间不做,明显生疏了,动作也慢了许多,看来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自己也渐渐适应了让人伺候的日子了。 两人都有些饿了,午膳都吃得很多,将她做的山菇炖鸡、烤兔肉,炒山菇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煮的米饭也没剩下,两人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都忍不住笑了。 饭后两人为了消食,又沿着小路慢慢走,去了池边看了看,孟筱然看着碧蓝清澈的池水,忍不住蹲下身子伸手进去划了几下,发现池水竟然是温温的。 “这也是温泉么?水怎么也是温热的?”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沈谦摇摇头,“这个不是温泉,可能是因为这山里又许多温泉,所以这里的水也有些温热,但是却是比不过温泉那么热的,不过来沐浴倒是无无碍的。”他脑中不由浮现出孟筱然在这山顶的天池里沐浴的情景,眼睛不由一热。 孟筱然还在四处看看,后来又跟拉着沈谦在秋千上玩了一会,她玩得十分开心,可却不知道沈谦早已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抓了她去楼上。 待到两人歇了也有半个时辰,沈谦忽然问道:“夫人,你消食可结束了?” 孟筱然感受了一下腹中,已经没有了饱胀感,于是她点点头,“好了,消化完了,终于不再难受了。” 话未落音,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却是沈谦又忽然将她给抱了起来,纵身飞上了风雨楼的二楼,便是他们当初弹琴作画看夕阳的地方。 孟筱然的惊呼还没响起便被沈谦堵在了口中,他十分急切地进了屋中,抱着她来到两人作画的书桌上,将上面摆放着的卷轴笔墨通通扫到了地上,也幸好这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否则那上好的沉香砚就这样毁了。 孟筱然心跳如雷,她伸手撑在沈谦的胸口说道:“你要做什么?” 沈谦已经将上衣脱了个干净,露出了他精壮的上身,以往他们恩爱都是在夜里,就算是白日里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窗户四开,这样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是裸露在外的。 沈谦凑近她邪魅地一笑,“上次我便想要将你压在这桌上,不仅这里,那榻上,琴上我都要试一次,还有咱们看夕阳的那个窗户,我要在那里要你,就在夕阳下要你……” “你疯了!”孟筱然急着拍打他,沈谦却不让她再有机会说话,着了火般的唇堵住了她的嘴,只留下了断断续续地呜咽声,待到了后面,沈谦也无暇再去堵她的嘴,而她也没有了力气再去说话,只能任由他随意摆弄。 中途她晕了过去,沈谦抱着她在里间的床上休息了一会,待到了黄昏时,他竟又真的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了靠西面的那扇窗边,将她放在了窗台上坐下,她迷迷糊糊间醒了过来,便感觉到一阵凉风,四下一看原来自己正全身裸露坐在窗台上,此时夕阳正西下,沈谦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她正欲说话,他便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她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堵住了她的闷哼声和**声。 在落日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孟筱然再次被送上了天堂,事后她便沉沉地睡去,再也没有了知觉,就连沈谦抱着她去池子里清洗都是毫无知觉。 第二日,孟筱然醒来时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都要散架了,她还从来没这么累过,她转过身,身子一动便是一阵疼痛,特别是下身那里,她看着身旁依旧在沉睡中的沈谦,心中一阵郁闷。 昨日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似乎也只记得前半部分,她总算是见识到了沈谦的好体力,以及他种类繁多的花样,这样一比起来,在马车上那次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是很平常了。 孟筱然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样的沈谦从前真的没有过女人?那他这二十几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就在她看着沈谦出神时,他睁开了眼,看着她笑了笑,“怎么样?身子疼不疼?” 孟筱然脸一红,不想理他,“沈谦,你跟我说,你从前真的没有过女人么?” “怎么了?为何这么问?”沈谦挑了挑眉。 “我看你不知餍足的样子,真不信你从前二十多年一直是清心寡欲的,而且你的……你的技巧也不像是……”孟筱然有些说不下去,但沈谦自然是听懂了。 他笑着捉起她的玉手,送到嘴边轻吻,“夫人,难道你不知道男人对于这方面是有本能的么?就算我从前没有过经验,但我无师自通的本领向来是一流的,你难道还不信我?” “至于女人,在遇到你之前,我真的从未仔细看过别人,除了我娘亲以外,我再也没跟别的女人轻近过。”沈谦也不生气她怀疑自己,心情很好地跟她解释着。 孟筱然其实也不是怀疑他,他相信沈谦的为人,而听他这样说了就更加相信了,沈谦也不会说谎去骗她,不是么? “我饿了……”孟筱然感觉肚子一阵响,昨日除了午膳,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而运动量又如此大,此时不饿才怪呢。 可是她此时全身酸痛,连坐起身都困难,更别提做饭了,只能寄希望于沈谦这个大少爷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 谁知沈谦听她说饿,便立刻起身,“我去给你做早膳,你再休息一会。” 孟筱然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会做么?” ------------ 第二百一十六章 罚抄经书 沈谦挑了挑眉,就这样**着身体走下了床,纵使是肌肤相亲了这么久,孟筱然还是觉得有些害羞,她红着脸别开眼,沈谦走到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穿上。 一边穿一边走回床边,对着床上的孟筱然说道:“当初在莫干山,一日三餐都是我跟青枫一起做的,刚去时青枫年纪还小,只能负责烧火烧水,做饭便是我了,你觉得我会不会?” 孟筱然闻言不由诧异,“没想到你也是从小就这样独立,真看不出来。” 沈谦笑笑没说话,穿好衣服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鹅黄色衣裙放在了床边,还有一个碧绿的瓷瓶,“这个是药膏,你……擦一擦会好受些。” 其实昨夜沐浴后他已经替她擦了一次,看着那里红肿不堪,甚至泛着血丝,他有些内疚,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太过放肆了,怕是又要她几日才能恢复了。 不过也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让陈敬风配了药,他在各处都放了一些,以防不时之需。 沈谦离开后,孟筱然才红着脸拿起那个小瓷瓶,给自己的伤处抹了药,又强撑着酸痛的身子穿好了衣裳,下了床才发现腰部很痛,她扶着腰活动了一下,忍着痛活动了筋骨,之后才感觉好了许多,慢慢走了下去。 山顶的空气十分清新,特别是此刻还是清晨,她走到了池边,用温热的池水洗了脸后用帕子擦干,之后便坐在池边看着远处的风景,清晨的山中还有些雾气,山峦层层叠叠隐藏在云雾中,看不真切,但却别具风情。 沈谦做好了早膳便上楼去叫孟筱然,发现屋里没人,他想了想便猜到了她的去处,果然在池边看到了她,他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揽着她有些消瘦的肩,“等以后我们早起看日出,比夕阳更美。” “恩,我能想象,坐在这里看日出肯定很美。” 两人又坐了一会,沈谦便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回去用膳,我已经做好了,再过会就凉了。” 孟筱然身上还有些疼,走得很慢,沈谦有些内疚,看她不时扶着腰,便将自己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腰间,轻轻揉捏着,他滚热的掌心传出的热度,让孟筱然想舒服地喟叹出声。 当看到桌上丰富的早膳时,孟筱然有些诧异,山菇剁碎了煮了稠稠的粥,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这都是你做的?”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沈谦失笑,“不是我做的那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变出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做出了这些,真的很不错了,她喝了一口山菇粥,十分鲜美,拿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里面的兔肉鲜香四溢,刚咬了一口便流出了鲜美的汤汁。 她不住地点头,咽下一口后才开口夸赞:“你的手艺真好,这包子做得可比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多了,改天真得教教他们。” 沈谦闻言冷哼了一声,“想得倒好,让我教他们做包子?” 孟筱然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嘻嘻一笑,“我开玩笑的,怎么敢让沈三公子去做厨子?不过这手艺改日可否教教我,日后我有闲情了也好做给你吃啊。” 沈谦闻言不由笑了,“这自然没有问题,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若是你愿意,咱们就在山上多住几日,保证你能学会怎么做又鲜又美味的兔肉包。”说完还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 孟筱然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你休想!吃了早膳就回去,我还想跟大哥商议开香脂店的事呢。” 沈谦自然也不是说真的,不过是逗她玩,要说他也有许多事要忙呢,再在这山里待几人,怕是他都乐不思蜀了,这样虽是他乐意过的日子,可自家的娇妻却是受不住了,他自然也不能任性,隔段时间荒唐一次便好了。 孟筱然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小心思,她心里是想着这山上是再也不能来过夜了,否则她的小命都要留在这里,浑然不知沈谦早已打算好了下次来时要找哪些个新鲜的地方。 这一日山中的日子可没让沈谦忘了青枫那小子出卖他的事,下山后,孟筱然自己回屋休息了,而沈谦则是去了书房,顺便让人去将青枫叫了过来。 昨日早上沈谦被孟筱然拦住之后,两人便去了山上,晚上也没有回来,青枫提心吊胆了一天,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心中还不断祈祷,希望夫人能好好劝慰公子,让他心里的气消了大半,那他也就不会被罚得太惨了。 可谁想到公子一下山,第一件事便是派杜鹃来传话,让他去书房谈话,青枫耷拉个脑袋,有些蔫蔫地进了书房。 “公子。”青枫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沈谦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但脸上却还绷着,“青枫,你可知错?” 青枫心里不服,但嘴上却也不敢说实话,“公子,青枫知错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互相了解得很,看着青枫这副模样,沈谦哪里还不知道他心里的不服,哼了一声说道:“知错?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悔过之心!” 青枫的心思被说破,索性也不装了,扭着头看着沈谦说道:“公子说的对,青枫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事本就是公子太过冲动,夫人不也这样觉得?” 沈谦被他气得笑了,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双手环着胸看着他,“呦,这么说你还来劲儿了?我还没罚你,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青枫撇撇嘴不再说话,沈谦本也没有真心想要惩罚他,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他,“青枫,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你都有错,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沈谦一脸严肃地说道。 青枫这时也不再辩驳,低着头说道:“青枫知道,青枫不该出卖公子,不该擅自做主将事情告诉夫人,这一点确实是我的错,不过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我承认我错了,但我不后悔。” 沈谦有些无奈,但也有些感慨,青枫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如此执拗的性子,他认准了什么,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不过对自己的心却也是一片赤诚,沈谦叹了口气,他自小便是一个人,青枫比他小上五岁,在他十一岁那年,沈誉不知从何处带回来一个瘦弱地如同猴儿般的少年,在他回家探亲后便跟着一起去了莫干山,对他来说,青枫与其说是近侍,不如说是兄弟,这么多年形影不离的感情都是真的。 但沈谦不高兴的是,青枫竟然会悄悄给孟筱然传信,不管他是不是为了自己好,这样做就是不对的,他其实不想让孟筱然知道这些事,可却因为青枫而失败了。 “青枫,我也不罚你别的,回去抄写经书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好了什么时候送给我看。” 青枫闻言立刻苦了脸,罚他什么都好,怎么能罚他抄经书?公子明明知道他最讨厌写字了! “公子,你不如让人打我几十板子,你知道我最怕写字了,这抄一百遍经书还不要了我的命啊!”青枫哭丧着脸哀求着。 沈谦却是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怕写字,所以才让你抄经书,不然又算什么惩罚?快去吧,我一会让人将经书和纸笔给你送去。” 青枫苦着脸,知道再怎么求都没用了,自家公子向来是说一不二,估计这世上能说得动她他的人也只有夫人了。 沈谦看着青枫垂头丧气走开的模样,心里好笑,而后又叹了口气,虽说这事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可他还是有些烦闷,怕是这样清闲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待那东方铄一回宫,恐怕那旨意就要下来了,日后怕是也不得平静了。 午后,在外采药数日的陈敬风终于回来了,孟筱然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心疼,立刻命人去准备的饭菜,他忙着赶路,自然也没有吃饭,狼吞虎咽一般很快就把一桌子的饭菜一扫而光。 沈谦看着自家娘子心疼的模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再看陈敬风一副几天没吃饭的饿狼模样,十分看不上,“我说你是进山采药而已,怎么跟饿了几天的饿狼一样?” 陈敬风饱餐一顿总算是舒坦了,抹了抹嘴说道:“可不就是饿狼一样,那山里的猎物一个个都成精了,几天也没逮到几只,我光靠野果子充饥了,不过那山里的药材可真是多,若不是太饿了我真想再多待几日,下次我去要提前带好干粮,这样待个十天半个月,我的药草库又能充盈不少。” 孟筱然摇了摇头,果然是个医痴啊,“大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之前传信给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陈敬风拍了拍脑袋,“哎,你不说这事我都给忘了,这个开店的事我不懂,不过做香脂我是没问题,而且我师傅那里这些年又研究出不少方子,有时间我去莫干山一趟,问他要来。” 孟筱然一听大喜,那林神医的方子她是见识过的,效果自不必说,若是能从他那里要来方子,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沈谦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自家娘子何时也变成个商人财迷了,不过这才说明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么?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香露 这之后的几日,倒也没有再出什么事,孟筱然帮着陈敬风收拾了他从山中采回的各种珍贵药材,他将院子里种的花草都给拔了,整个大院子都种上了各种药材。 这院子又成功的成为了药园,孟筱然随口一说,陈敬风一听觉得甚好,便立刻让人找来了牌匾,刷刷在上面写下大大的“药园”二字。 沈谦每日处理好事情若是在悠然院没找到孟筱然,他便会来这药园,看着自家娘子跟着那陈敬风一起在院子里侍弄药草,他开始不悦,心疼她太过劳累,还想着找些下人来做。 可孟筱然却不依,她指着一院子已经种了一半的药材对他说道:“这些都是我跟大哥种下的,就是因为不想假他人之手,我们才自己做,日后看着这些药材长大,肯定很有成就感,你是不会懂的。” 沈谦一时无言以对,又想着她一个人在这里本来也无事可做,若是再不让她侍弄这些药材,怕是她要跟自己急了,但是看到娇妻都是撸起袖子做事,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歇得住? 于是他也学着孟筱然,让人准备了一身短衣,每日忙完公务后便来者药园跟着他们一起忙碌,多了个人帮忙,这活也做得快了许多,不过四五日,陈敬风的院子里便种满了,只留下了一条青石板小路通向内院。 沈谦看着满院子的药材摇了摇头,对陈敬风说道:“我让人在后山替你开辟一处富壤,就做你的药山吧,怎么样?” 院子再大也不够陈敬风发挥,他一听沈谦的话立刻眼睛一亮,点点头说道:“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还是要一大片地块才行,不然我这些好药材如何成片地种植呢?” 之后他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有了空闲兄妹二人便开始琢磨那些美容的香脂,玉容膏就不必说了,当年因为沈家进贡给了皇宫早就声明在外,又因为前相爷不惜万两黄金只为求得一瓶玉容膏,这玉容膏在民间早已声名远播,被传得神乎其神。 孟筱然已经打算好了,这玉容膏到时候便作为这店里的镇店之宝,限量供应,云州富庶,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而他们的价格也不可能像之前给相府那样,定成一万两黄金,可以适当地减少一两味珍贵的药材,将价格定得低一些,让有钱人都愿意买。 还有的就是其他的美容膏脂,甚至还有香露,孟筱然之前也看过陈敬风提炼药材,发现他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先进的蒸馏装备,虽比不上现代的,但已经十分好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沈谦从番邦那里花重金买下送给他的。 孟筱然知道,那番邦想必就是现代的国外了,没想到人家的技术在这个时代就已经这样先进了,真是令人感慨。 既然有了这东西,孟筱然想要提取各种花卉的香露便有了途径,当然也不可能像现代的香水香氛一样留香持久,但至少可以保持个一两个时辰,到时候这富家小姐夫人定然会趋之若鹜,因为现在的人身体留香的方式只是用花瓣洗澡,且没一会香味就没有了。 孟筱然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全都写了下来,她打算将自己的店定义在高端品牌上,针对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所有产品都不会太便宜,且是利用各类药材中可以美肤的成分,所以她的店铺应该是药妆店。 这样一来,她连名字也想好了,孟家药妆店,如今沈家已经不是皇商,也不能太过扎眼,她本来想要叫陈氏药妆,可陈敬风硬是不让,说他不能违背师命,最后这药妆店只能以她的姓氏来命名了,而陈敬风则是占股一半。 所有的构思想好后,两人便开始着手实验,香脂类都好做,因为陈敬风有经验,不过这香露他倒是从未做过,必须要试试才行。 云州城里四季如春,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花卉,孟筱然让杜鹃百合几个丫头去后花园里采了许多蔷薇花,这花跟现代的玫瑰花相似,气味也差不多,提炼出来的应该跟玫瑰香露差不多。 两人在房中试了许多次,反反复复经历了许多次失败,终于在五日后做出了第一份玫瑰香露,孟筱然拿着小瓷瓶装了好几瓶,回到院子里给四个丫头一人一瓶,让她们闻一闻味道。 杜鹃和百合打开小瓷瓶的盖子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再凑近了闻一闻,那是芬芳扑鼻啊,“主子,这可真香,比花香多了!”百合一脸惊喜地说道,说完又凑近了使劲闻。 孟筱然就是让她们四人来试用,于是笑着对她们说道:“你们四个倒出一些香露涂在手腕和耳后,都替我看着,这香味能持续多久,之后来跟我汇报。” 杜鹃几人立刻领命,她们都知道主子最近在研究各类香脂,怕是这东西也是要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敢怠慢。 待到了晚间,四个丫头便都过来汇报了,杜鹃最先开口,“主子,这香露奴婢早上一拿到便回去涂上了,按照主子的吩咐,涂在了手腕和耳后,这香味便一直有着,不过每隔一段时间这味道便会发生些变化,大约两个时辰后,奴婢闻了一下,还有些淡淡的香味,不过没有刚开始那么明显了,待三个时辰后,香味都没了。” 孟筱然本只想让她们记录下香露能够维持的时间,没想到杜鹃会如此细心,竟一直观察着,对此她有些诧异,但也十分满意,或许今后杜鹃也可以派上用场,看她的样子似乎对香味十分感兴趣。 “很好,明日你们几个再去摘些新鲜的花瓣回来,待会吩咐下去,让山庄里的丫头们都跟你们一起去。”孟筱然笑着嘱咐道。 之前为了实验,他们摘回来的花瓣大多都浪费了,还需多摘一些回来,而且她又有了些想法,不过得需要沈谦的帮忙才行。 待到了稍晚些,沈谦从书房里回来,孟筱然便将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沈谦闻言挑了挑眉,“你想让人再去买几十件那提炼药材的器具?” 他口中的器具便是那个蒸馏设备,孟筱然点了点头,“若是我们日后这香露真正投入到店里开始卖,怕是需求会很大,若是只凭大哥那一个肯定不够,而且大哥也忙不过来啊,我还打算挑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出来,我亲自教她们。” 这几日她一直跟在陈敬风身边学,也将那用法学了大半,她打算仔细再学一段时间,毕竟她不可能永远将陈敬风这个神医困在做香露这件事上,他还有他自己的爱好和事业,好在她对此也十分感兴趣,所以她才学的这么快,到时候培训一批姑娘出来,他们的香露生产便出具规模了。 孟筱然对未来已经有了设想和规划,她的经商才华一次又一次令沈谦感到刮目相看,不禁笑着说道:“当初我该发现你这方面的本事的,把你留在身边做我的军事似乎比去做内应更适合。” 孟筱然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她也觉得奇怪,不知为何她忽然对做生意特别感兴趣,从前为了生计倒还不觉得,自从来了云州,生活安逸之后,这心里的想法便越来越凸显出来,不过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她的这些点子可都是站在巨人的肩上,现代那么多成功的案例,她就算不是学经济的,也耳濡目染了许多,如今只是思想超前罢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你这个大奸商,自然也要担负起责任,帮夫君分忧解难也是我该做的本分。”孟筱然故意如此说道,她自己或许都没发现,自从她跟沈谦成亲后,整个人变了很多,少了清冷高傲,多了温暖俏皮,这也让沈谦欢喜不已。 他最爱她俏皮的模样,待她说完这话又故意冲他眨了眨眼后,他几乎一瞬间就火热起来,孟筱然一个不备便被他抱起,她有些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做什么?吓死人。” 沈谦邪邪地一笑,眼中的火热让孟筱然一阵心悸,“夜深了,自然是跟娘子就寝了,其他的事明日再说。”说着便抱着她走向离间,夜,才刚刚开始…… 沈谦做事的效率很高,第二日他便让青枫送信出去,让人去番邦去采买那器具了,不过那东西还是好几年前偶然看到买下的,也不知如今还有没有了,不过对于沈谦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的媳妇要,他无论如何都要替她找来。 与此同时,孟筱然也找来了青枫,让他替去城里替自己寻来一些懂些医术的姑娘回来,青枫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公子和夫人都找他做事,他这几日一直躲在院子里抄经书,整个人都快疯了,忽然他灵机一动,眼珠子转了转,而后便一脸哀求地看着孟筱然说道: “夫人,前些日子因为我私自给您传信的事,公子罚我抄一百遍金刚咒……”青枫其实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想着似乎能帮到自己的也只有夫人了,于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青枫这辈子最怕写字,夫人能否看在我给您送信的份上,替我向公子求求情,公子最听夫人的话,肯定能饶了我。”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打翻醋坛 孟筱然闻言不由失笑,沈谦还真是能想得出,让个习武之人去抄经,她看着青枫一脸菜色苦恼不已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同情,毕竟当时若不是他给自己送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这事说起来也是她引起的,她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去做事吧,我会同你家公子说的,不过到底能不能说得动,我也不能保证。” 青枫见她答应已经是大喜,“多谢夫人!青枫现在就去替夫人找人,保证令您满意!”说完整个人一扫刚刚的颓废,又像打了鸡血一般快速跑开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夫人虽嘴上说不一定能保证说动公子,可他敢断定,公子一定会听夫人的话,就他家公子这些年来为了夫人做的那些事,青枫早就将其划归为妻奴的行列,夫人答应解救他,那么他离自由就不远了。 孟筱然看着他满身活力地跑开,笑着摇了摇头,正巧沈谦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她笑便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问道:“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孟筱然因要吩咐青枫事情,此时正站在院子门口,看到他走过来便走进去,与他一起往回走,“刚刚我吩咐青枫去替我办事。” “哦?你让他替你办事?”沈谦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她让青枫办事与她笑得开心有何干系,不过他的妻子因为别的男人笑得开怀,这一点让他十分的不爽,哪怕那个男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只要是男人,那就不行。 孟筱然哪里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继续说道:“我让他替我去云州城里多找些懂医术的姑娘回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培训一批人出来,不过要找到这些人可不简单,所以我只能借了你的得力干将一用,你没有意见吧?” 借用是没意见,可你看着他笑得这么美就不行了,沈谦默默想着,嘴上却是说道:“青枫是我的人,自然就是你的人,你想吩咐他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有什么意见?”其实某人心里的酸水已经快漫到脖子上了,可嘴上却是说得十分漂亮。 孟筱然丝毫不知,想着刚刚答应青枫的事,于是拉着沈谦进了屋子,在外间的圆桌旁坐下,又替他倒了一杯茶,看着他喝下后才说道:“青枫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完成的,所以我想替他在你这求个情。” 沈谦心一沉,脸上的不悦是再也忍不住了,孟筱然见他不高兴,还只当他是因为青枫之前偷偷报信的事,不在意地说道:“青枫不过是担心你冲动,他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对你忠心耿耿,你就别再气他了,就免了他的罚了吧?” 沈谦面色微冷,瞥了她一眼说道:“是青枫让你求情的?”若是青枫不说,她又怎么能知道? 答案不言而喻,孟筱然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沈谦心中的醋意却是大起,“这小子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竟敢来你这里嚼舌根,看来我罚他一百遍还少了,待他回来了再加一些吧。” 孟筱然没料到自己没给青枫求了情,反而害了他,心中愧疚不已,更觉得沈谦有些过了,“青枫可是你的人,对你也是忠心耿耿的,你就这样对他也不怕他寒了心?” 沈谦见她还在为他说话,心中不悦更甚,“他敢在我的夫人面前卖乖,我也不怕他寒心,若是寒心了最好,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瞧见!” 孟筱然再迟钝,这会也算是明白了,看着沈谦气的不轻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谦正是怒火中烧,她这样一笑,就更加恼火了,瞪着她说道:“你笑什么?” 在孟筱然的眼里,此时的沈谦就像个玩具被人抢了的孩子,说不出的可爱,这哪里还像从前那个狡猾无情的沈三公子,原来陷入了爱情里,每个人都会变,怪不得以前听人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为零,现在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孟筱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还故作严肃地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闻着这屋子里味道这么大?” 沈谦见她答非所问,有些莫名其妙,冷哼一声说道:“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见?” “恩,似乎是一大缸醋坛子被打翻了,所以才会这么酸,你没闻见么?”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用手扇了扇,挑挑眉看着他。 沈谦顿悟,立刻恼羞成怒,立刻将孟筱然给拽进了怀里,想要惩罚这个笑话自己的小女人,但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愣愣地瞪着她。 孟筱然窝在他怀中哈哈大笑起来,沈谦看着她笑得如此开怀,渐渐地心中那点怒气也都消了去,孟筱然笑了许久,都隐隐感觉到肚子有些疼,怪不得以前听说大笑也可以减肥,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沈谦故意冷着脸瞪着她,“笑够了么?” “哎呀,不行,我不能再笑了,太累了。”孟筱然按了按腹部止住了笑,抬起头看着沈谦,伸手捧住他的脸,凑近了亲了亲他还冷着的脸。 沈谦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一时也愣住,本来冷着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下来,孟筱然看着他笑了笑,“夫君,就连青枫的醋你也吃?他虽然如今已经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你也知道他还是完全没开窍的孩子一般,这样的飞醋你竟也吃了?” 沈谦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浮起了可疑地红晕,这样的他更加可爱,让孟筱然爱极了,她的手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摸了摸,又说道:“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别的男子在我眼中都不是男人,只是一个和我一样有着生命的生物而已。” 这个说法虽然怪异,但沈谦却觉得该死地受用,脸上不自己又带上了笑,孟筱然又说道:“青枫也是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知道在我这里求情管用,这才跟我说的,你以为如果没有你,他会听我的话?我可是还记得当初为了你,他三番两次地跟我翻脸,冷言冷语说得我都无地自容。” 沈谦被她一说也记起当初那些往事,而青枫那副恨不得杀了孟筱然的表情他还历历在目,刚刚因为嫉妒而生起的那些不满渐渐消去,记起的也都是他的好来。 孟筱然见自己说的话有了作用,但也知道物极必反,她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劝怕是又要惹得这个男人吃醋,至于青枫,只能自求多福了,祈祷他的主子大发善心吧。 两人经此一事,不知为何,感情似乎更加好了,他看着孟筱然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像个小女孩一般爱撒娇耍赖,甚至是取笑自己,不知为何,心就似被融化了一般,从前他爱她,是因为她的倔强、她的聪慧,她受伤却故作坚强的神情…… 可成亲后,他才看到了那个真正的她,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爱,而且有种越陷越深的趋势,他丝毫不害怕,也不担心,就让他们一起携手沉沦在这样的感情里好了。 孟筱然要办的事情确实没有那么简单,单是去购置那些蒸馏器具就要颇费一番功夫,番邦路途遥远,好在沈谦在那里也有商号,派人送信过去便会有人去买,但是送回来却是要费些时日了。 而青枫奉命去挑人,那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心力,想着夫人替自己说情便能免了那抄经的惩罚,他做得也更加卖力了,挑起人来也更加细致,必须要亲自过目。 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孟筱然已经完全学会了制作香露,陈敬风也乐得轻松,将这事丢给她后便去倒腾自己的药山了,这些日子,孟筱然几乎将这山里所有的花都用尽了,制作出了许多香露出来,山庄里的姑娘们人手一个,都是爱不释手,试问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自己学会了,孟筱然便开始教杜鹃和百合,她果然没有看错,杜鹃和百合姐妹俩不仅会武功,而且还精通医术,不过比起陈敬风那是差得远,所以这些日子便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孟筱然便也没有发现,一问之下才知道。 孟筱然当下决定教会她们姐妹,于是这之后每次制作时便带着她们二人,两人本就有医学的基础,学起来十分快,且她们对花卉香味似乎特别敏感,孟筱然似乎明白了她们为何叫杜鹃和百合了。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十分快,既充实又快乐,让她几乎要忘了之前发生的不快,以及很有可能会到来的平妻,而就在她沉浸在快乐中时,那一天就忽然到来了。 那一日离开许多日的青枫匆匆回来,脸色也不太好,正好被孟筱然撞上了,她正带着杜鹃和百合做完香露回来,看到他时先是有些诧异,正想问话便发现他脸色不对,似乎没看见她们一般急匆匆进了悠然院。 敏感如她,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她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而那事极有可能便是之前那件事,本来过去了这么久丝毫没有动静,她还曾经抱有幻想,或许东方铄回去后便改变主意了呢? 可是似乎是她太天真了,该来的总会来。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雨欲来 孟筱然带着杜鹃和百合缓缓朝着院子走去,似乎因为早有准备,她倒也没有那么伤心难过,只是心里对东方铄已经从失望渐渐变成了厌恶罢了,若是沈谦知道这点,怕是要高兴了。 青枫跟沈谦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过了一会,青枫才神色不明地离开了,孟筱然一直站在屋中的窗边看着,待看到他离开了,她才动身出了屋子,朝书房走去。 “叩叩”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沈谦正坐在书桌前沉思,听到声音便猜到是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边亲自替她打开了门。 孟筱然看到他的神情,知道自己猜的应该没错,她走进书房,两人站在书桌边相对而立,过了一会,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两人是笑了起来。 沈谦有些无奈,走到她身边将她拉着跟自己一起坐下,坐在他身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孟筱然也已经从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了。 “是不是东方铄那边传来了消息了?”孟筱然看着她问道。 沈谦点点头,脸色不是很好,“几日前他便下旨,因感念沈家百年来对大商国的贡献,特赐婚安阳郡主与沈家家主为平妻,不日前便动身了,他们坐的是马车,怕是再有半个月便能到云州城了。” “安阳郡主便是魏雪?”孟筱然并不知道这一点,她没想到东方铄竟会封魏雪为郡主,就算她不是什么真的郡主,但她有这样一个名号,怕是她日后想要教训她也困难了。 沈谦点点头,嗤笑了一声,“一个青楼出生的女子,如今竟也坐上了郡主的位子,不得不说她的手段了得,筱然,她是你结交的朋友中最差劲的一个。” 孟筱然有些无奈,“可是当初在风花雪月楼里,她并不是这样啊,那个时候有人想欺负我,她还会站出来替我出头,不管现在如何,我相信她当时待我的心应该是真的,不过我确实也是看走眼了,她跟小翠根本不一样,小翠天性善良,而她却心中满是抑郁和怨恨,稍有不顺便会怪罪别人,当初我去那里,恰逢是小翠刚刚离开,不知为何看到她便会想起小翠,事实上我也不过是将对小翠的感情寄托在她的身上,说起来对她也并非真心,也就不去怪她不真心了。” 沈谦看她说了这么一大通,有些无奈,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好吧,你的心倒是宽得很,待她来了总归要烦扰一段时日了。” “你放心,我不会被她欺负了去,现在我每日都早起跟你练功,武功高也不会落下,到时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我们住在这悠然山庄,她是住在沈府,我们根本遇不到,咱们就当是多养了一个人,我们沈府也不差那口饭。”孟筱然安慰着沈谦,也安慰着自己。 沈谦闻言不由笑了,“好,咱们的大富豪,谁不知道如今你可是有了两个热销店铺的人?咱们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说说你的铺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我每日带着杜鹃和百合去做香露,已经做出来了不少了,各种花香都有,不过这山里的花花草草已经被我们给采得差不多了。”孟筱然说到最后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沈谦笑着说道:“这个简单,我派人吩咐下去,去云州城收购新鲜花瓣,每日送过来不就行了,而且这花瓣没了很快也会长出来,实在不行就跟敬风一样,开辟出一处地方来,专门给你种花。” 孟筱然摇摇头,“这山里的花已尽够多了,不必专门再去种,就按照你说的去山下收购吧,不过现在还不是大量需要的时候,咱们还要等到青枫将人送上来。” “他刚刚也跟我说了,已经选中了十多个,打算明日带上山来,先给你用。”沈谦抚了抚她的发丝说道。 孟筱然闻言一喜,“太好了,杜鹃和百合如今都已经差不多掌握了,等人来了我先教几日,后面便让她们俩替我看着,待之后再送上来的就让这先前的一批照看,分批进行也很好,不过那蒸馏的器具也要送来了才行,不然这么多人都只靠着一个,那也不行。” “别急,不是已经收到信了,他们已经找到了当年卖这个东西的人,正在赶制,那信送过来都需十多日,如今怕是也做了些了,我让他们做出来十件便先派人送回来。” “恩,咱们先把这群人给训练出来,等东西到了便可以开始投入生产,那个时候店铺开业是刚刚好,大哥这些日子也做出了不少香脂了,昨日他又去了莫干山,希望林神医能将那些美容方子给他。”孟筱然说起自己的事业便来了劲,眼睛里都是光亮。 沈谦笑了笑,忽然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筱然,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多好,等你的药妆店上了轨道,咱们就生个孩子,怎么样?” 孟筱然有些诧异,抬头看着他,“你确定要孩子?当初你不是说要过个半年再要么?”她可是记得当时他知道了女子怀孕后头三个月和后四个月都不可行房,而中间那两个月就算可以也必须得小心些,他当时便立刻决定晚些再要孩子。 那之后他便去找了陈敬风,让他配了一副不伤身子且还有温补效用的避子汤,而在这之前,其实孟筱然已经偷偷让陈敬风给她配了,也一直私底下偷偷的喝,但是不敢让沈谦知道,兄妹俩也都达成了默契,不然被他知道了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沈谦此时看着孟筱然,两人已经成亲了近两个月了,这段日子他们过得真如神仙眷侣一般,沈谦饥渴了近三十年,这一下子开了荤自然是如一头饿狼一般,两人只要无事便会腻歪在一起,还时常去山顶的风雨楼,那里可是两人约会的圣地。 可如今他竟忽然没有了安全感,总觉得两人之间缺少些什么,加之东方铄如今又是虎视眈眈,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让孟筱然给自己生孩子,有了孩子,两人便再也分不开,怕是那东方铄也会歇了心思。 孟筱然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沈谦只搪塞她说自己是年纪大了,想要个孩子了,于是她笑了笑,“那好,等药妆店开起来上了正轨,我们就要个孩子。” 说完两人又相拥在一起,不管外界是什么样,也不管两人之间会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他们相信只要两人的心是在一起的,就什么也不怕,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断两人。 这件事两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孟筱然忙着训练青枫刚送上来的十个姑娘,都是年纪不大,但看上去就十分灵秀的样子。 孟筱然问话,知道所有人都有一些医学基础,不是家中世代行医,就是家中开医馆的,这些姑娘的身份也都不低,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用卖身契来约束,而人家家里人也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孟筱然借鉴了现代的合同制,给每个人订下了一份合同,合同期为三年,在这三年期间,她们要为自己做事,且不可对外泄露所做事情,学会的本领也属机密,就算是三年后离开也不可对外传,否则一旦查出便要追求大额的赔偿。 所有的姑娘在家人的陪同下都细细看了这份契约,觉得上面说的都合情合理,关键是人家的工钱给的十分高,于是也都没有意见签了字。 这契约一式三份,双方各留一份,还有一份则放在了官府,这官府这边则是沈谦去办的,这样一来,双方都得到了保障,也都安心了。 由于如今这蒸馏的器具还没有送来,只能用那唯一的一台来教学,孟筱然便采用了当初学校教学的方式,她让人特意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里面的前厅便打造成了教室的模样,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几十张桌椅,而最前方则放了一个高台,上面摆着那个蒸馏容器,以及一筐子花瓣。 这院子两进,所有屋子都被打造成了从前宿舍的模样,一间屋子放两张床,大些的放三张,这些姑娘便自由组合住下了。 开始的那节课是孟筱然亲自教授的,给大家展示了如何运用这器具将花瓣里的香气提炼出来,最后成为香露,大家都纷纷称奇,之后便让杜鹃和百合轮流来教,她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大家学习的进展,回答一些人的问题。 日子便这样一晃而过,众人都继续自己自己的事情,青枫依旧在云州替她找人,沈谦每日看着从外面送过来的一些账单信件,而孟筱然则在规划着自己的店,写了一份计划书出来,将所有的事情都写了下来。 这样一份在现代看来都很详尽的企划书,沈谦看了之后自然是赞不绝口,他觉得孟筱然总在给自己惊喜,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 其实他心底一直有着疑惑,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从一开始便是埋在他心里的一个疑惑,她真像是个从天而降的人,即使是自己竟也查不出她的来历,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 第二百二十章 坦白来历 但是沈谦却没有勇气去问她,他甚至害怕自己一旦问了她就会离开,总觉得她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一般,这样的不安在她渐渐的展露才华后越来越明显。 孟筱然最近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经常一抬头便看到沈谦看着自己发呆,她问他怎么了,他便摇头不语,只说自己在想事情,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多次,她便觉得不太寻常。 这一日孟筱然在午膳时看到沈谦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了想便说道:“夫君,午膳后咱们去走走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谦微微一愣,若不是玩笑,她很少叫自己“夫君”,这会忽然这样叫,他就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两人确实也需要谈谈,他便点点头。 饭后两人便慢慢在庄子里走着,就当是饭后散步了,两人一路走一路看着风景,最后来到了湖边的亭子停住,两人走了进去坐下。 孟筱然看了看沈谦,沉吟了许久才开了口,“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总是心不在焉的,而且总是看着我出神,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沈谦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摇摇头,“你多想了,你怎么会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心里有些心事,所以才会如此。” “那到底是什么心事?”孟筱然又问道,她其实是知道沈谦如此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那不过是她想引他话的引子罢了。 沈谦看着她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想着不如就此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否则他心难安。 “筱然,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两年多前你出现在这里,其实当时我便发现了你,你当时的衣着十分奇怪,后来我便暗暗观察你,发现你十分聪慧机警,所以才想着让你去相府做内应,我当时曾派人去查你的底细,可却怎么也查不出来,你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任何过去和线索都没有,而且你十分聪慧,脑子里装的东西连我都想不出来,我很多次想问你,但都忍住了,但如今咱们已经成亲了,我也不想在憋着,这个问题压在我心里太久,也让我十分不安……”沈谦说着便盯着孟筱然,而后问道:“你,到底是谁?到底从哪里来?” 你到底是谁?到底从哪里来? 孟筱然脑中只回响着这句话,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一直担心着,没想到沈谦终于问了。 她沉默了许久,内心也纠结了许久,最后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沈谦,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相信么?” 沈谦有些诧异,他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 孟筱然站起身走到亭子的一侧,面向湖水站着,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吹来的风都是暖的,她眯着眼看着远方,淡淡地一笑,“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不是大商国,也不是如今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我所生活的地方也不知在何处,只不过那里跟这里一点也不一样。” 沈谦站起身走到了孟筱然身边,脸上全是震惊之色,她转过身看着他笑了笑,“你无法想象那里的人是如何生活的,我们出门不用那车也不用骑马,用的是可以在地上快速行走的车,甚至还有在天上飞的,若是在我们那里,从郁京城到云州,或许只要几个时辰的功夫……” 沈谦听着,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孟筱然说的话,他无法想象,总觉得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 孟筱然看着他笑了笑,“你不敢相信,对么?” 沈谦点点头,“是,我不敢相信,但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既然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孟筱然摇摇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她有些伤感地看着远方,又继续说道:“我在那个世界里过得也并不好,我从小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在一所孤儿院长大,所以到了这里我也并没有太难过,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里求生竟那样的难,最后只能答应你跟你走,所以我没有路证,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你看到我时我应该是刚到这里。” 她笑了笑说道:“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我因为工作上十分顺利便想着去山上还愿,谁知道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下去,醒来便到了这里,当初我跟着陈氏去法华寺,发现那里跟我当初爬的山特别相似,所以我才悄悄去了后山,那夜便发现了些离奇的事。” 沈谦此时已经记起她说的,那次她确实深夜去了后山,还是他出手才替她遮掩了过去,当时他找到她时发现她昏迷在后山里,“什么离奇的事?” “当时我在山里走了许久,最后发现自己迷路了,进山时明明没用多少时间,可下山时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最后天便黑了下来,正在我担心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处光亮,我走了过去一看,竟发现那里变成了当初我爬上时那处山顶一模一样,那里有个山洞,就是我当初摔倒的地方,我走了进去,然后又再次摔倒,本以为我一觉醒来便回去了,谁知道竟还是在法华寺。”孟筱然仔细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沈谦心中一惊,这便是他担忧的地方,他看着孟筱然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会不会某一日你也会跟当初一样摔了一跤后便回去了?” 孟筱然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心中一阵感慨,从前她是想回去,可如今她又怎么舍得走,她上前一步,握住了沈谦的手,这才发现他竟在微微的颤抖,手也是紧紧握在一起。 孟筱然心中忽然一疼,用力将他的手打开,发现他手心也全是汗,她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而后抬头看着他说道:“当初我在法华寺被普度大师叫去了,这你也知道,你知道他叫我过去说了什么?” 沈谦摇摇头,脸色很不好,孟筱然笑了笑说道:“他对我说:女施主情缘未了,恐怕这一世注定跟要在此度过。” 沈谦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是大喜,普度大师是什么人,那可是得道高僧,他说的话肯定不会是假的,他的手紧紧放在了孟筱然的肩膀上,还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当真么?普度大师真的是这样说的?” 孟筱然的肩被捏得有些疼,但她的心却是甜的,对他点点头笑着说道:“我怎么会骗你,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走的。” 沈谦心中的大石落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这些天来,他心中一直担忧,直到此刻才终于放了心。 “沈谦,你真的相信我说的一切么?你没觉得我是得了癔症,在胡说八道?”孟筱然没想到沈谦的接受能力这么强,她说了这些他就信了,这样离奇的事情,连她自己怕是都不敢信,他竟如此轻易就信了? 沈谦却是笑了笑,“我自然信你,这世间有太多离奇的事,不能因为我们没有遇到过就说是否定它的存在,你出现时我便感觉奇怪,如今听了你所说的我才恍然大悟,之前的所有怀疑都变得清晰了,我现在只感谢上苍,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让我遇见了你。” 孟筱然笑了,抬起手回抱着他,这个秘密再也不是压在自己的心底了,如今有了一个人跟自己分享,而这个人还是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她忽然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两人在亭子里紧紧相拥,午后的日后柔和地照射下来,远远望去,两人身上仿佛是镀了一层金光一般,有山庄里的下人走过,远处看上一眼便感叹是一对璧人,怕是这世上也再难寻到能比得上他们主子和夫人的了,两人都是仙人之姿,又满腹才华,也不知道以后的小主子得多好看。 “你以后多跟我说说你家乡那里的事情,怪不得你的脑子里有这么多点子,原来你们那里如此发达,竟比我从前去过的番邦还要厉害。”沈谦听着孟筱然描述着现代的一切,有些感慨地说道。 孟筱然笑了笑,“好啊,你想听我就跟你说。”两人相携着往回走,说开了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更亲密了,沈谦揽着她的细腰,手渐渐不规矩起来,在她腰间的软肉上不停地揉捏。 孟筱然自然知道他的德行,重重地拍了一下他不规矩的手,“这还在外面呢,你规矩点!” 沈谦心中畅快,又有了兴致开始调戏自己的媳妇,他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是不是不在外面就可以呢?咱们快回屋歇息吧……” 孟筱然被他说得脸一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成亲这么久,她早已习惯了沈谦私底下的不正经,若不是成亲了,她真不敢相信在外面相貌堂堂的沈三公子,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 两人就这样亲密地走回了悠然院,山庄里不少人看到了,都已经习以为常,这几个月来众人早已见识过了自家主子与夫人之间的情投意合模样,也从一开始得不敢置信到如今见怪不怪了。 待进了悠然院,沈谦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抱起,匆匆走进了屋子,院子里如今只有夏荷与秋月伺候,两人见状早就避了出去,将这悠然院留给了主子们。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番邦来访 最近主子的心情很好,悠然山庄上上下下都能感觉到这点,沈谦每日都是满面春风的模样,嘴角还总是挂着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纷纷好奇,到底是什么令主子这么高兴。 不过主子高兴了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这些日子山庄里的赏赐比以往多了许多,所有整个山庄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青枫又送了十个姑娘上了山,先前那一批已经学到了一些皮毛,如今又来了新人,孟筱然将这十个新人安排在课堂的最前排,让杜鹃给她们演示,一切都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过了约半个月,某一日,山庄里迎来了一位陌生人,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跟在青枫后面进来了。 众人都十分好奇,这个人是谁?为何生的如此奇怪? 而此人正是番邦而来的,名叫杰克逊,他带来了十套蒸馏器具过来,顺便想拜访一下沈家家主。 沈谦这些年走南闯北,番邦也去过多次,那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外貌,所以他十分淡定,特意让人准备了晚宴,欢迎番邦来的朋友。 当晚孟筱然自然也是要参加的,沈谦为了尽地主之谊,甚至还从城里请来了一个戏班子,搭了个台子唱着戏,众人都跟着一起饱了耳福。 杰克逊作为一个番邦人,第一眼看到孟筱然时那叫一个惊艳,他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感,蓝色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口中还不住地感叹:“太美了,太美了……” 沈谦为此十分不高兴,他皱了皱眉,揽着孟筱然的腰重重地咳了一声,而后说道:“杰克逊先生,这位是我的夫人。” 杰克逊这才回过神,知道了这位貌美的女子就是沈谦的夫人,他眼中划过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笑着对沈谦说道:“沈公子,您的夫人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夫人,你们二人真的是……用你们的话说,叫什么天……设?”杰克逊虽然经常跟大商国做生意,可这里的话他还是只能学到皮毛,那些个成语他肯定是不会的。 孟筱然听了之后轻轻一笑,“杰克逊先生说的是天造地设?” 正在冥思苦想的杰克逊立刻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词,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谦听到他这样说,脸色缓和了许多,笑着请杰克逊入席,吃着精致的酒菜,看着歌舞表演,一时间宾主尽欢。 饭后众人还一起去了一边的院子里看戏,而孟筱然则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去了,沈谦看她冲自己眨眨眼,不由失笑,知道她是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那些东西,反正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夫人抛头露面,还总是被那个绿眼睛的杰克逊看,自然乐意她回去。 孟筱然赶回了那间院子,此时杜鹃和百合正在那里守着,十件蒸馏器具整齐地摆放在案前,孟筱然上前仔细查看,发现这次送来的这十件比之前的那件还要先进了许多,她不禁感慨如今这番邦的技术。 杜鹃和百合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人早就跃跃欲试,但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们自然是不敢动。 “杜鹃,你取些花瓣来。”这个院子就是用来教学的,里面的花瓣自然多得是,杜鹃出去了一会很快就回来了,取了一大筐晒干的花瓣。 孟筱然按照之前的步骤来做,发现也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方便了许多,而更令她欣喜的是,如今这个器具提取出香露来的速度更快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这样会大大提高他们的生产速度!孟筱然抬头看着杜鹃和百合,她们脸上也是一脸的欣喜,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于是对她们说道:“你们俩也来试试,今晚尽快将这个新的用法学会,明日给大家授课,如今所有人都基本上掌握了方法,明日你们按照能力强弱,一个强搭配一个弱,将她们分成十组,每组发一个器具,让她们自己练习,跟她们说,三日后我们便要开始投入生产。” 杜鹃和百合点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们一定好好学。” 孟筱然点点头后便离开了,她在这里,这两姐妹怕是放不开手脚,而她也相信她们二人知道轻重,不会弄坏这些宝贝的,于是她松了口气,十分开心地回了悠然院。 院子里的桂花树上挂着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这是孟筱然要求的,因为这院子里除了夏荷和秋月,如今没有别人伺候,院子里常常黑漆漆一片,十分吓人,她便让她们挂一盏灯在这树上,虽不至于照亮整个院子,但已经好了许多。 刚刚她要回来时,夏荷她们本也要跟着一起回来,可她是要去做事,也不想耽误两人看戏,她知道她们也是极喜欢看戏的,于是便让她们在那里看戏,等戏结束了再回来。 院子里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人,孟筱然回屋后想了想,便拿起了睡袍从暗门走了出去,这么好的机会,她便想着去温泉里泡着。 为了每日睡觉时舒服,她特制了几套睡袍,就是现代的最普通的样式,用上好的蚕丝料子做的,那手感绝对比现代的好,穿着也舒服,沈谦也十分喜欢,于是这睡袍又被搬上了锦衣坊的柜台,很快便风靡全城。 孟筱然将睡袍放在了池子上面专门放干衣物的框子里,而后脱下了衣服走了进去,温热的水让人舒服地想睡觉,她靠在池壁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外面的清风阵阵,还伴着桂花的香气,困意来袭。 睡梦中的孟筱然感觉自己被一个庞然大物压在身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开始挣扎,最后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被沈谦压在了石壁上,原来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此时沈谦正埋头啃噬着她身上柔嫩的肌肤,孟筱然有些气恼地捶了他一下,“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看戏么?” 沈谦这才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你终于醒了?戏早就结束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若不是我找来你怕是又要着凉。” “那我要起来了。”孟筱然作势要起来,却被沈谦死死压住,他的笑在月光下显得十分邪魅,眼中的晶亮让孟筱然看得一阵心跳,“夫人,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在这里要你,直到你受不住……” 话落音便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一手钳住她想要挣扎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则在她的身上上下作乱,孟筱然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他的对手,更是挣脱不得,只好顺从了他。 察觉到她的顺从,沈谦便放开了她的手,拉起她的手环在自己健硕的肩膀上,开始了最原始的掠夺。 如沈谦所愿,最后孟筱然真的晕了过去,再也没了知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而沈谦早已不在床上,她坐起身,身上倒没有那么酸痛,想来在温泉里会减轻不少酸疼。 孟筱然起身后,夏荷和秋月便进来伺候她梳洗,用了早膳后她便去了教堂,看到了杜鹃和百合果然如她昨日所说,已经将二十名姑娘分成了十组,每组都分配到了一个蒸馏器具,众人脸上都有着兴奋之色,都在尝试着用新的器具做出香露来。 孟筱然便站在窗外没有进去,杜鹃一抬头看到了她正欲说话,却见孟筱然摆了摆手,她便住了声,悄悄来到了窗外,对她行了礼,“主子过来了?” “大家学得怎么样?”孟筱然看着里面认真学习的众人问道。 杜鹃点点头,“这些孩子都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都说这个新的要比之前那个好,奴婢按照昨夜主子的吩咐将她们分了组,告诉她们要认真学上三日,三日后就要正式投入生产了,大家不仅不紧张,反而都很兴奋,都在认真练习呢。” “学了这么久了当然兴奋。”孟筱然笑着说道,“你觉得她们如今的本事做出来的香露能不能拿出去卖了?” 杜鹃点点头,“主子,其实做这香露并不难,而主子教得又好,大家学得很快,前些日子她们都已经开始练习了,奴婢和百合都闻了,大多数做出来的都很不错,如今再让她们练习几日,肯定可以的。” “很好,那我就要开始准备了,铺子已经弄好了,如今就缺这些东西,香脂香膏都准备好了,之前我们也做了不少香露,我去跟大哥商量一下,挑个好日子开张吧。”孟筱然说道。 杜鹃点点头,“太好了,主子这铺子一旦开张,肯定会大火,就跟之前那锦衣坊一样。” 孟筱然看着她,眼底划过深思,“杜鹃,待药妆店开业了,我希望你去做掌柜的。” 杜鹃闻言不由睁大眼睛,一脸地诧异,“主子,这……这可以么?奴婢没什么大本事,如何能当得了掌柜的?” 孟筱然笑了笑,“你放心,我会先找个老掌柜的去带带你,我让你去主要是因为你对这些东西最了解,又有医学基础,到时候可以更好地给来买的人解释,这样也更有信服力。” 杜鹃点点头,也不再扭捏,“主子既然信得过奴婢,奴婢便一定做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快进去忙吧,等定好了开业的时间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就跟我们一起进城。” “是,奴婢遵命!” ------------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下山 孟筱然去找陈敬风商议,可她这个大哥根本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听了几句便摆摆手说道:“你别跟我说了,一切都是你来做主,我只负责做出你需要的香脂就好,师傅给我的方子我也研究好了,已经做出来了一些。” “恩,番邦的杰克逊现在又送来了十个蒸馏器具,你的那个我会让杜鹃给你送过来,你继续留着用吧,不过等下次他再送来一些时我打算给你换个新的,这新送来的要好用许多。”孟筱然笑着说道。 陈敬风对于这个倒是不甚在意,他点点头说道:“恩,若是有多的你就给我一个,没有多的就算了,我用这个已经许多年了,也用顺手了。” 孟筱然笑笑没说话,最终两人挑定了三日后,是个黄道吉日,就在那日开张,孟筱然回到院子里发现沈谦也在,于是她走上前对他说道:“我跟大哥商议好了,三日后药妆店开业。” 沈谦笑着摸摸她的脸,此时已近黄昏,也该用晚膳了,昨夜在温泉池子里的缠绵让孟筱然睡到了正午,所以此刻看到沈谦竟觉得许久未见了。 两人笑着相携进了前厅,夏荷已经去厨房里端来了饭菜,由于他们的院子不大,每日的饭菜都是由离这里不远的大厨房里做好,夏荷去取,而他们这院子里的小厨房不过是偶尔烧水沏茶,再做些点心之用。 两人相对而坐,沈谦脸上挂着笑,但孟筱然总觉得他的笑有些不正常,相处这么久,她已经十分了解他了,于是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谦没想到她竟这么敏感,这事本来也瞒不了,于是他点点头,“郁京城来的车队已经到了邻城,再过了两三日怕是就到了。” 孟筱然默然,过了一会便笑了,“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你这副样子做什么?我可没有心思去担忧这些,这几日我就要开始准备开张的事宜了,将我们之前准备好的那些香脂香膏香露都要装好送下山。” 说完她又想了想,“可能明日我就要跟着一起下山,杜鹃也会跟我一起,我打算让她去做药妆店的掌柜的,你那边可否找个老练的掌柜的先是带她几日?” “这自然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吩咐下去的。”沈谦笑着说道,娇妻的请求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既然你明日要回城,那我便跟你一起回去,我们都回老宅去住几日,等你的药妆店好了咱们就回来,最好不要碰上那些人。” 孟筱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她还有两三日便到,怕是我们躲也躲不过,不过也无妨,她过来了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要见的,总不至于我们躲在山上,让沈三叔他们去面对这个皇上送来的郡主吧?到时候得罪了天家他们可就不好交代了,所以还是我们自己去回去吧,正好赶上了,也省的再回去。” 沈谦笑了笑,“好,都依你。” 两人用了晚膳便没什么事了,孟筱然以消食为名,拉着沈谦一起去整理她这些日子做出来的各种香露,这些瓷瓶是沈谦特意替她购置的,为了区分花种,分成了不同的颜色,粉色、蓝色、青色,各种颜色都有,因为沈谦家就有个瓷窑,想要做出这些十分简单,所以他便按照她的要求做了许多。 孟筱然拿着一个个的木盒子,将每种香露分门别类地装好,盖上盖子后用让沈谦在纸上写下名字贴在外面,忙了近一个时辰,两人终于忙好,沈谦拉着她走出了专门放这些东西的库房,走进房中拿了衣服便径直从暗门那里走了出去。 “这事明明可以让他们做,你非要自己亲力亲为,累了吧?”沈谦看着她额上的薄汗,还有发丝沾湿了黏在了头上,有些心疼地说道。 孟筱然笑了笑,“我只是想拉着你一起活动活动筋骨,省的你没事做瞎想。” 沈谦挑了挑眉凑近她说道:“我宁愿把精力用在你身上,可不想做那些事。” 他这样说,孟筱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不理会,沈谦哈哈一笑,拉着她走到了温泉池边,这池水每日都会放干后重新换上干净的,因为每日他们都要用这里沐浴,便有专人一大早就来打扫。 孟筱然成亲多日,看到沈谦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也渐渐脱去了羞涩,本就是现代人,骨子里本就没有古代人这些守旧的基因,再加之沈谦的教导,她渐渐也放开了。 两人脱去衣服一起划入了池子里,温热的泉水洗去一天的疲惫,让两人都舒服地喟叹出声,知道肥肉已经在口中,沈谦也不像从前那般急色了,而是与孟筱然靠在一起,静静地享受,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筱然,等这里事情结束了我想带你去一趟莫干山,你还没有去那里拜见过我师傅呢。”沈谦靠在石壁上看着远处的山峦忽然说道。 孟筱然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恩,应该的,按说我早就应该去看他老人家了,咱们成亲他也没来。” “师傅他老人家不喜热闹,就喜欢安安静静的,所以他不会来的,我也派人送信了,他回信给我说等我带着媳妇上山去见他,他有好东西给你。”沈谦伸出手搭在孟筱然光裸的肩膀上,慵懒地说道。 孟筱然就势将头靠了上去,笑着说道:“好啊,我很期待,你师傅肯定有很多宝贝。” “那是自然,莫干山也是个好地方,我带你去住上些日子,带你去看看我从前生长的地方,有很多好地方只有我知道。” “恩……”孟筱然闭着眼,想象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在山里奔跑,不由笑了。 真好,她也很想去看看他从前生活的地方,那里可是他从八岁开始一直到十八岁,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他的回忆。 “你知道么?当时我带你去景国时,经过云州,我肚子去莫干山拜见师傅,当时我便想带你去,可是你不答应,当时我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你心甘情愿随我去拜见师傅。”沈谦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这个,说的时候还破有些得意。 孟筱然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是啊,如今我是真的心甘情愿,你的师傅便是我的师傅,我定会跟你一样好好孝敬他。” 沈谦低下头看着她晶亮的眼,心中一动,立刻吻了上去,身体也不知何时离开了石壁,挡在了孟筱然的身前,将她娇小的身躯笼在自己宽大的肩膀和石壁之间。 孟筱然今日似乎也很热情,她主动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肩,甚至还将他的头往下拉了些,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又是坐着,实在有些吃力。 沈谦察觉到了,双手一伸,将她的身子从水里捞出,两只大手拉着她白嫩的双腿,将他们放在腰间,“环住我的腰。” 此时孟筱然的身子已经完**露在外面,身上的水被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她下意识地便紧紧抱住了沈谦,双腿也如他所说的那般紧紧环住他结实的腰。 孟筱然的主动令沈谦十分兴奋,他就这样抱着她靠在了一边高高的石壁上开始动作起来,两人很快都陷入了意乱情迷之中,再也没有了意识。 这一夜,两人都很兴奋都很激动,所以可想而知战场是如何地惨烈,孟筱然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全身的骨架都似被拆散了,昨夜沈谦甚至抱着她在亭子里的柱子上做了一回,他很激动,也很狂野,所以她才会这样地腰酸背痛。 虽然不愿意醒来,可她还记着今日要下山,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沈谦此时也在床上,昨夜的疯狂他也累到了,不过孟筱然一有动作,他便立刻也醒了。 睁开眼睛依旧是精神抖擞的他,沈谦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看着她有些疲惫的脸,笑着说道:“要不今日就别下山了,明日再去吧,反正后日才开张。” 孟筱然摇摇头,“不行,要先去打理一番,还要带杜鹃熟悉一下环境,我们的货品也要送去,还要想出一个宣传方法。” 她说完便挣扎着起了身,虽然身子还很酸痛,但这都是自己疯狂惹下的祸,也怪不得别人,昨夜若不是自己太过主动,沈谦也不会这样疯狂,所以还是怪自己。 孟筱然起身拿着衣服穿好,又看着还躺在床上悠闲地沈谦,他一手搭在脑后,似乎是在欣赏自家衣服穿衣的美景。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么?怎么还不起来?如果你耽误了时间,我可就不等你了,我让人将马车备好直接走了。”孟筱然说着便离开了里间。 沈谦失笑,摇摇头也起身了,自家这个夫人真是越来越厉害,自己也只能被她吃得死死的,谁要自己爱她呢? 孟筱然昨夜便已经派人通知了杜鹃,今日她便要跟自己一起下山了,此时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主子通知了。 两人用完早膳后,沈谦便去派人将马车驾到了院子外,让人将一箱又一箱的香露搬去了马车上,又去了陈敬风的院子里,将他做好的所有香脂都搬了上去。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安阳郡主 孟筱然要下山,夏荷和秋月自然要跟着,不然都没有人贴身照顾了,杜鹃也要跟着去,那二十个小姑娘便交给了百合跟陈敬风。 就这样,孟筱然跟沈谦一辆马车在最前面,后面的马车里坐着三个丫头,最后一辆马车装着所有的货品,一行人便这样下了山。 沈三早早收到了信,知道少爷和少夫人今日回来,一大早便让人将沈府打扫地干干净净,还将许久不用的灯笼都给挂上了,整个沈府喜气洋洋的。 之前孟筱然还想着要把沈三接上山,可确实如沈谦所想的那般,他还有些放心不下自己这一大家子,打算再帮衬几年,待他们都成家立业了他便放手去养老。 既然如此,孟筱然便也作罢,不过沈三知道了让他上山是这位少夫人的主意,心里对她很是感激。 一行人堪堪赶在了午膳前回到了城里,沈三早早等在了门外,待看到了马车便有些激动地迎了上去,“少爷,少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沈谦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将手伸了进去,扶着孟筱然下来,一对璧人看在沈三的眼中,那是怎么看怎么好,沈谦看着他笑着说道:“沈三叔,我们饿了,午膳可备好了?” 沈三这才回过神,立刻点点头,“好了,好了,一早就让人备着了,少爷跟少夫人赶紧回屋先歇会,我这就让人送午膳过去。” 昨夜折腾了半宿,一大早起来赶路,虽说沈府的马车好,可总归是马车,孟筱然着实是有些累了,用了午膳后沈谦见她一脸的困倦,便说道:“你休息一会吧,等你醒了咱们再去店铺看看。” 孟筱然想了想,也不急于一时,便点了点头,“你让人将马车里的东西都送去店铺,让杜鹃跟着去,把东西都摆放好。” 沈谦点点头,“好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会替你安排好的,去睡吧。” 孟筱然站起身摇摇头说道:“这行刚吃过午膳,还不能睡,我要去院子里晃晃消食。” 沈谦知道她一向都有这个习惯,便没再多说,陪着她一起去外面走了走,待她消食后才送她进了里屋睡下了。 之后他便去替她处理她心心念念的的药妆店的事,待孟筱然一觉醒来时,外面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暗道完了,怎么会一觉睡到这个时候,还怎么去做事? 她立刻从床上下来,急急忙忙地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外衣套上,却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沈谦听到里面的动静走了进来,“醒了?别着急,店铺那里已经安排好了。” 孟筱然一听总算是放了心,但是还是继续穿着衣服,“安排好了我还是要去看看。” 沈谦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先吃了晚膳再去吧。” “咱们先去看看吧,我现在也不饿。”孟筱然刚睡醒,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沈谦只能依了她,“那好吧,我们到时候就在外面的酒楼里用膳,正好带你逛逛这云州城的夜市。” 两人一起出了府,顺便让人去通知了厨房,晚膳不用准备了,待他们到了店铺,对面的锦衣坊已经关门了,沈谦敲了敲这边药妆店的门,很快门被打开,是杜鹃,她看到了两人立刻笑了,“公子和夫人来了,快进来。” 孟筱然一进来便感觉眼前一亮,这店铺完全是按照她的吩咐,将里面重新粉刷了一便,两边放着一排一排的木架子,上面已经摆放了一个个的瓷瓶。 右面摆放的都是香露,左边是香脂,瓷瓶的形状也有区别,很好区分,孟筱然还吩咐了她们每样产品都拿出一份放在哪里供客人试用,她有信心,一旦她们试了便绝对会买。 同时她还打算跟锦衣坊进行合作,给那些长期在锦衣坊定制衣服的小姐夫人们送上几瓶香露作为回馈,这样一来,香露便算是打入了高端市场,不愁没有销路。 不过万事开头难,她也知道,一开始只能依靠玉容膏去打响名声,其他的都只能慢慢来。 店里香气阵阵,这是孟筱然的安排,她让人将店里的各个角落都放上一些晒干的花瓣,目的是为了告诉众人,这香露便是用这些花瓣做出来的,不仅直观也更让人信服。 到了开张这一日,孟筱然与沈谦都过来了,此时锦衣坊也已经开门了,这里本就是最热闹的街区,锦衣坊又是出了名的店铺,此时已是顾客络绎不绝,待看到对面放起了炮竹,又听锦衣坊里的人都在说那边的香露如何如何得好,很多人便禁不住好奇进了对面那家孟家药妆店。 一进去便有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迎了上来,跟他们介绍这店里的产品,还有可以试用的,众人都持着不用白不用的态度,试了每样香露,立刻被那清香给吸引了。 不过这香露价格太高,要一百两银子一瓶,听了价格后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不过这香露却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特别是那些爱美的妇人姑娘,回去了也是念念不忘。 第一日开张,孟筱然本来就没有打算要进账多少,关键是要把名气给打出去,这边孟家药妆店开张了热热闹闹的,与此同时,沈府门口也是热闹异常。 原来是那被皇上赐婚嫁给沈谦为平妻的安阳郡主到了,沈三正带着府里的家丁拦在门外,那边早已吩咐了人去给沈谦送信,来人将这事禀报了后,孟筱然也在一旁,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很平静。 这一刻早已有所预料,所以并不会担忧,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巧,竟赶上了店铺开张这日,只能说这世上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两人赶回宋府外,车队的人还被拦在外面,此刻看前面的领队太监,脸色十分不好,看样子是被沈三叔他们气得不轻。 见到沈谦和孟筱然走过来,他便知道这两位定是正主,能在宫里做事的人谁不是人精,单看这两人的相貌和通身的气度便能看出来是主子了。 再说了,这沈三公子的名气谁人不知,当年更是因为这倾国倾城的容貌迷倒了郁京城不知多少姑娘小姐,这样的人站在人群中便能立刻认出来,他自然是不会认错。 那太监心思快速转了转,立刻走上前,对两人点点头客气地说道:“沈公子、夫人安好,咱家奉皇命护送安阳郡主来云州,却不想……”说着他用眼神看了看此时还拦在门前的沈三众人,意思不言而喻。 沈谦笑了笑,“有劳公公了,家舍寒微,就不请诸位进去坐了,还请公公将安阳郡主请下来,公公也好早日回京复命。” “你……”那公公瞪大眼睛看着他,没想到这沈谦竟如此猖狂,他可是带着皇命过来,他竟不让他们进门? 沈谦又朝着一旁看了一眼,青枫立刻走上前,拿出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沈谦淡淡地说道:“这些银子便当是咱们沈府请诸位吃酒,有劳诸位了。” 说完便也不再看他们,牵着孟筱然的手便往回走,沈三等人立刻将大门打开,恭敬地迎接两人进府,而那一队人则是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谦走进去后,大门再次被关上,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也不去管外面最后到底是如何解决的,他们自己回了院子,待一个时辰后,青枫回来禀报,说那位安阳郡主最终实在受不了,自己下了马车,一路哭哭啼啼地进了府,而皇上准备的那些嫁妆也都被沈府的下人给抬了进去,皇宫里派来的人一个都没能踏进沈府半步。 那位奉命前来的公公脸都被气歪了,拿着青枫给的一包银子,带着众人拂袖而去。 孟筱然和沈谦闻言相视一笑,他们能够忍受这安阳郡主进府已经是极限了,难道还要他们好酒好菜招待这些人?异想天开! 可两人还没清净多久,外面便传来了声响,孟筱然看了看沈谦,两人便走了出去,却原来是如今已是“安阳郡主”的魏雪,穿着一身红嫁衣被夏荷与秋月拦在了院门外。 不过她毕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两个丫头也不敢对她动手,这才在院门口纠缠了起来,孟筱然和沈谦见状都皱了皱眉,慢慢走了过去。 魏雪看到了沈谦和孟筱然,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而夏荷两人见主子来了便也不再与她纠缠,只回过身对他们行礼并解释道:“少爷、少夫人,安阳郡主一直闹着要进去,奴婢们拦也拦不住。” 沈谦点点头看向了魏雪,她眼中含着泪,一脸委屈的模样,“夫君,姐姐,我想来看看你们,没想到却被这两个丫头给拦住了。” 沈谦听到了她的称呼,立刻挑了挑眉,冷眼看着她,“谁准你这样叫我的?” “我……夫君,我是皇上下旨赐婚给你的,自然要称呼你为夫君。”魏雪有些委屈地说道。 沈谦却是冷笑了一声,“下旨?我可没有看见什么圣旨,你不过是送来的一个丫头,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魏雪闻言不由呆住,而后她立刻清醒了过来,看着沈谦说道:“圣旨我待在身上,若是夫君不相信,我这便拿给你看看。”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毁圣旨 沈谦冷眼看着她,魏雪当真从宽大的袖摆里拿出了一卷明黄的圣旨,一脸殷切地递给了沈谦,沈谦接了过啦,将其打开,孟筱然也望了过去,上面便如所有的圣旨一般,先是夸了沈谦一通,而后夸了魏雪一通,最后下旨赐婚。 孟筱然从来不怀疑这圣旨的真假,只是不知沈谦要做什么,这边沈谦也将圣旨看完了,作势递还给魏雪,待她伸手接过的一瞬间,那圣旨竟在沈谦的手中化成了灰烬,被风一吹便没了。 “安阳郡主,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你对皇上不满,那也不能毁了这圣旨啊,你要知道损毁圣旨可是杀头的大罪。”沈谦凉凉地开口说道。 魏雪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刚明明已经抓住了那圣旨,怎么会在一瞬间便没有了?她的手心还留下了一些灰烬,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孟筱然也是震惊不已,她没想到沈谦胆子会这么大,竟会将这圣旨给毁了,原本他们不去理会那些皇宫里的人就已经够大胆的了,没想到他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夏荷和秋月一直低垂着头,三人之间发生的事她们都没看见,目睹这一切的也只有沈谦和孟筱然,以及此刻还呆若木鸡的魏雪,她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一脸受伤地看着沈谦,“夫君,你就如此不待见我?” 沈谦神色瞬间便冷,周身似乎布满了杀气,看得魏雪一个激灵,“我刚刚跟你说过,不要叫我夫君,你还不配!” 说完又看着前方,吩咐道:“来人,将安阳郡主带下去,安置在海棠院。” 海棠院是最北边的院子,虽然不小,但却十分偏僻阴冷,孟筱然看着沈谦,心里却觉得十分快慰,从前觉得他太过冷漠,如今看来,他这样的冷漠对于自己来说竟十分受用。 她正想着,忽然脚边的裙子被揪住,她低头看去,却是魏雪不知何时跪在了她身边,抓着她的裙摆哭泣道:“姐姐,我知道我从前做了错事,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姐姐你就劝劝夫……沈公子,让他留下我吧,我不会跟你争宠的,只要他时常去看看我就好,姐姐,我求你了……” 孟筱然皱了皱眉,沈谦也是十分恼怒,立刻对夏荷秋月使了眼色,两人会意,立刻要上前拖起跪倒在地上的魏雪,却被孟筱然拦住了。 她蹲下了身子,与魏雪保持一个高度,平视着她的眼,不出意外她眼中的怨毒还没来得及褪去,孟筱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此时叫我姐姐,怕是心里早已恨毒了我吧?若是有一日你得了势,你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我这个姐姐呢?” 看到魏雪脸色变差,孟筱然笑了笑,“魏雪,你不要叫我姐姐,我们的姐妹情谊早已断的一干二净了,你好自为之。”说完她扯开自己的裙角退后了几步,让夏荷与秋月拉起了魏雪带了走。 处理完了魏雪,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感慨,孟筱然想着他刚才的举动,看着他说道:“你就这样毁了皇上的圣旨?不怕他怪罪下来么?” 沈谦不在意地笑了笑,“这圣旨可不是我毁的,是他亲封的安阳郡主毁的,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你觉得她有那个胆子去告状么?再者说,从今以后她休想再踏出沈府半步,就算是想出去也没有办法,我会让人好好伺候她,不会亏待她,给她这一处安身之所已经仁至义尽,反正皇上不也给了许多嫁妆,这些东西足够她生活无忧一辈子了。” 孟筱然笑了笑,“你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些?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么?” 沈谦挑了挑眉看着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口是心非的女人,若是我真的怜香惜玉了你怕是要跟我急了吧?” 孟筱然笑了笑不说话,沈谦倒是猜对了,女人就是这么复杂地动物,这时他又凑过来对她说道:“夫人,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这香和玉,我要怜惜的也只有你一人。” 孟筱然闻言心里立刻跟灌了蜜糖一般甜,她却依旧瞥了沈谦一眼,说了一句“油嘴滑舌”而后便匆匆跑了回去。 沈谦摇摇头,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悬在他们心上许久的赐婚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只希望东方铄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可没有心情再去应对了。 经过这一插曲,药妆店的开业孟筱然这个主人便没有一直待到最后,待到了晚间打烊之后,杜鹃才回来像她禀报了今日的情况。 今日第一日开张,人气倒是足得很,很多人都来看了,也试用了,但因为价格偏高,买的人较少,不过名气应该是传出去了,明日锦衣坊要去送定制好的衣服,会送几瓶花露,相信过不了几日,很多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便会慕名而来了。 这些都在孟筱然的预料之中,他们的产品本来定位就是高端路线,价格自然要高一些,且不说那些蒸馏器具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就是他们花费的人力也应该要定价高一些才能尽快回本,不过她丝毫不担心会没生意,她知道女人对于香露的追求都是一样的,过不了几天怕是又要开始忙了。 “杜鹃,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继续忙。”孟筱然对着一脸疲倦但神情却十分兴奋的杜鹃说道,杜鹃点点头便下去了。 孟筱然起身回屋,沈谦正一身清爽地坐在榻上翻书,看到她回来了抬起眼看了她一下,“说完了么?快去沐浴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了。” 孟筱然点点头,拿了干净的衣物走到屏风后,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她拿起一旁的小框子里放着的几瓶香露,倒了几滴放在水中,这样就不用放花瓣了,洗完澡全身都是香气。 沐浴好后,穿着宽大的睡袍走了出去,沈谦老远就闻到了香味,抬起头看着她,“你涂了香露?”这香味除了她如今做得如火如荼的香露,还真不作他想。 孟筱然在他面前不远处站住,转了转身子,而后笑着问道:“我滴了些香露在水中,怎么样,味道好闻么?” 沈谦放下了手里的书,从榻上走了下来,从她的身后一把将她抱住,头凑近了她的肩上仔细地闻,深深嗅了几口后说道:“香,真香……” “这也是个用香露的法子,我已经让杜鹃都记下了,到时候客人来时一一给他们介绍,我相信肯定能吸引人。” 沈谦带着火般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来回的游走,听了她的话后也嗯了一声,“那些后宅的女人们若是试过了一次肯定就离不开了,因为他们的男人肯定都喜欢……” 他说话时鼻间的热气全都喷在了孟筱然的耳后,让她浑身发软,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默默承受着,也不说话了。 沈谦过了一会将她抱起了,走到了离间,今日他却不急于成事,而是在她的身上仔细地嗅着,就跟那小狗一般,他将她的睡袍脱去,看到未着寸缕、光洁如玉的身子,他的眼睛黯了黯,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他的吻从她的额头一路朝下,落在她身体上的每一寸,带着火一般的热气令孟筱然浑身战栗起来,最后她实在是守不住了,抬起手勾住了沈谦的头,与他热吻,沈谦知道这是小妻子等不及了,于是他也不再折磨她,放平了她后便开始了攻城掠地。 药妆店的情况果然如孟筱然所料,到了第三日便渐渐好了起来,许多人家夫人带着小姐们上门挑选,有钱些的甚至是每样都挑了一份买了回去,可把杜鹃和店里服务的小丫头们乐坏了。 孟筱然特意选了许多漂亮水灵的姑娘做这药妆店的小二,就相当于前世的导购,这样的美女才让人有购买的欲望不是么? 看到这些,孟筱然也算是放心了,于是便跟着沈谦回了悠然山庄,毕竟山庄里的生产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回去后百合便跟她汇报了最近的情况。 “姑娘,这些丫头们十分聪慧,上手很快,而且都很团结友爱,每组中的两人丝毫没有争吵,反而是互帮互助,强的帮助弱的,弱的听从强的,所以咱们的速度特别快,您跟公子走的这几日,每日都要做出一百瓶香露出来。” 孟筱然一听微微有些诧异,“一百瓶?也就是说一组都能做出十瓶出来?” 百合点点头,“有的做的慢,便等晚间别人都休息了,她们也要继续赶上,说是不能耽误主子的进度。” “不错,带我去看看那些香露,你可检查了成果?”孟筱然笑着问道。 百合点点头,“这点主子可以放心,她们没做出一批奴婢都会一一检查,如今她们的技艺已经很娴熟了,不会有错的,做好的那些香露已经分类装好放在了库房里,奴婢这就带主子去看看吧。” 因为考虑到今后的量产,孟筱然就在她们教学的那处院子里劈出两件屋子,让人打通后成为一大间,里面每日有专人负责打扫,保持干燥,这边当做日后的库房,做好的香露香脂都装好放在里面,等待运到云州城里。 孟筱然看着干净清爽的库房里放着一箱一箱的东西,百合走过去打开了其中一箱,“主子,这是今日刚做好的,您看看。” 孟筱然拿出了一个瓷瓶打开了塞在上面的盖子,一股花香便散发了出来,她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也不必再去检查了,这些姑娘的能力确实不弱。 “好了,也不必看了,去看看她们吧,过些日子还会有新人送来,要辛苦你继续教导她们了,还有,我打算让你去我师傅那里学习如果做香脂,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除了玉容膏以外,其他的香脂你都学过来,再教给她们。”孟筱然边走边说,百合连连点头。 孟筱然最后只站在窗户外看了看里面,一群姑娘们正在埋头苦干,她觉得是时候要百合去学做香脂了,不然这香露的产出速度也太快,而香脂就要慢了许多,毕竟陈敬风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再说他还惦记着他的药草,天天让他关在屋里做香脂,怕是也为难了他。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幸福生活(大结局) 果然,当孟筱然带着百合去到陈敬风的药园说明了来意之后,他立刻连连点头,“好好,总算有个帮手了,不然我真是焦头烂额,那你现在就留下来跟我学吧,你都已经学会了香露,做香脂也简单的很,我现在就教你,早点学会了我也解脱了。” 孟筱然闻言忍不住笑了,百合看了她一眼征求她的意见,见她点头便答应了,孟筱然见陈敬风十分起劲便也离开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看着陈敬风那急切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将百合教会了,看来这些日子他也是憋坏了。 孟筱然忽然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似乎也没自己多少事了,她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就是闲不下来么?她摇了摇头。 沈谦回来时便看到孟筱然坐在榻上翻着书,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待走近了才发现她的书还一直停留在第一页。 他摇了摇头,将她面前的书给抽了起来,孟筱然已不知神游到何处了,这会被拿了书她才回过神,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沈谦,笑着问道:“你回来了?” 沈谦坐到她身侧问道:“已经在你身边站了一会了,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孟筱然摇摇头,“没什么,不知怎么就出神了,也没想什么。” “看来你是觉得闲下来无趣了,不如我们明日就去莫干山吧?”沈谦揽着她的肩说道。 孟筱然想了想,而后点点头,似乎如今也没什么需要她担心的了,暂时她也不想再去倒腾新店了,最近确实累得够呛,先把目前有的这两个打理好再想其他的了。 两人第二日便收拾了包袱一起离开了,往莫干山去了,莫干山离他们这里倒也不远,两人骑马一日不到的功夫便到了,待沈谦带着孟筱然穿过山中的层层机关后上了山,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天机老人和林神医正乐呵呵地坐在屋前的大树下,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还摆着棋盘,显然之前他们一直在下棋。 不过此时他们都停了下来,看着山下的方向,林神医看了眼天机老人说道:“你就这么确定,今日你那徒儿会来?” 天机老人捋了捋胡须,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昨夜老夫夜观天象,今日必定会有贵客,如今能来我这里的除了沈谦还有谁?他成亲时我没有去,他答应过会带着媳妇过来见我的。” 林神医点点头,“你徒弟带着媳妇来看你,你这个师傅有没有什么表示啊?” 天机老人挑了挑眉,“自然是有的。”说完看了一眼林神医道:“嘿,你这老头,我徒媳妇当初可是帮你找到了徒弟,她成亲了你不也应该表示表示?” 林神医神秘地冲他眨眨眼,“自然是有的,我早就准备好了。” “呦,你这老头,准备了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师傅,林神医……”沈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个老头的交谈,天机老人光顾着跟林神医说话,竟连自己徒弟到了都没发现,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 他轻咳了一声,看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沈谦,身侧站着孟筱然,一对璧人看着连他都不由感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谦儿,我就知道今日你会来,哈哈,果然被我算中了。” 林神医也不得不叹服,“你这老头,没想到算这些还准得很,厉害厉害。” 天机老人脸上有些得意,不过沈谦却是一点也看不上,当年自己师傅是什么人物啊?在这山里待了几十年后越来越回去了,算了点星象也会沾沾自喜,不过有林神医与他作伴,沈谦也放心了许多,至少不再孤独了。 “谦儿,既然今日你们夫妻二人都来了,那做饭的活计就交给你们了。”他们整日吃着那小童做的吃食,虽不至于难吃,但也是吃够了,既然徒弟都来了,那自然要改善一下伙食了。 沈谦有些无奈,与孟筱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沈谦又回过头看着天机老人,说道:“师傅,今日徒儿带着筱然来拜望您,还是先让我们给您敬茶吧,晚膳就过会再说。” 天机老人闻言愣了,他只知道这成亲是要拜父母,却没听过要拜师傅,一旁的林神医愣了片刻立刻笑着说道:“是了,是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你也没有子女,这谦儿不就像你自己的孩子一样么,他们拜你这个师傅使得,使得……” 天机老人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就连眼眶也是忍不住红了,他纵横江湖许多年,最后退隐山林,在这山中也待了几十年,是受人所托才会收下沈谦这个徒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也有了如父子般的感情。 沈谦能这样做,不仅是对天机老人的敬重,更是对他的爱,毕竟自己这一身的本事都是从他这里学来的,在八岁到十八岁这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他与师傅在山里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 林神医早就去屋里端了两杯茶过来,又将棋盘给收拾好,两人便就在这大树下跪了下来,沈谦端起茶杯高高举起,看着天机老人说道:“师傅,徒儿带着媳妇来拜见您老人家了。”天机老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孟筱然也举起了茶杯,“筱然拜见师傅。” 多余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但她对天机老人的感激都在这跪拜中,两人随后磕了三个响头,天机老人泛着泪光将二人扶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泛着莹光的玉石递给了孟筱然,“孩子,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这是我们家的传家玉佩,当年我娘将其交给我,让我交给我未来的媳妇,可惜……” “我也没有儿女,谦儿便如我的孩子一般,这玉佩便交给你了,算是我这个师傅的一点心意。” 孟筱然双手接过,一脸郑重的模样,“多谢师傅。” 天机老人一生洒脱不羁,似乎也受不了这样温情的场景,于是吸了吸鼻子,对他们摆摆手,“好了好了,茶也喝了,礼物也给了,你们俩去做饭吧,我们可饿了。” 孟筱然和沈谦在山里过了无忧无虑的几天,每日除了要准备午膳和晚膳外,其余时间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在这山里四处地游荡,走过了沈谦当年走过的每一条路。 当然坏心的沈谦没有放过她,在他想了许久的地方要了她许多次,有着几百年寿命的大树上、开满鲜花的山谷、溪边的绿草地上…… 林神医每日悄悄给沈谦和孟筱然的汤水里加了料,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东西都是大补的好东西,能提高兴致增加体魄,这也是他们能够如此疯狂的主要原因。 这样的生活过了有半个月,孟筱然跟沈谦都有些乐不思蜀,某日早晨,孟筱然在闻到原本香醇的汤羹时忽然一阵恶心,躲到一边干呕了许久,这可吓坏了沈谦,他手忙脚乱地走到她身边,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询问她如何了。 天机老人自然也是一脸的担忧,只有林神医露出了不知名的笑,天机老人见状,立刻不干了,瞪着他说道:“你这老东西,我徒儿的媳妇都这样了,你笑什么笑?” 林神医一脸不可救药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理他,天机老人怒了,立刻要理论一番,这时孟筱然走了回来,有些虚弱地说道:“师傅,您别怪林神医了,我没什么问题,怕是……” “怕是什么?”师徒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孟筱然看了一眼林神医,走到他一旁坐下,将手递了过去,“还是您老给我把个脉,看看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林神医从善如流,替她把脉后露出了笑容,对她点点头,一旁的师徒俩则是一脸的莫明,“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天机老人是个急性子,立刻炸毛。 林神医摇摇头,“放心吧,筱然没事,不过是有了身孕。” 他的话说完,对面的两个男人都呆住了,还是天机老人先反应了过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沈谦却是一直没有反应,最后还是他师傅看不下去,拉了他一把,“臭小子,发什么愣?你媳妇有了身孕了,你有孩子了!” 沈谦愣愣地走到了孟筱然身边,有些不敢置信地将手放在她的腹上,“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最后沈谦和孟筱然自然得回悠然山庄,而两个老头因为吃惯了两人做的饭,又因担心孟筱然,最后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这样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沈谦一直将孟筱然抱在怀里,生怕她动了胎气,四人赶在午膳前回到了悠然山庄。 *七个月后* “夫人用力,很快就出来了,用力……” 孟筱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快用尽了,但听到了产婆的话还是最后一次咬牙拼尽了全力,听到一声啼哭声后她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憔悴的沈谦,自己在产房里待了整整两日,他怕是也没有闭过眼。 “筱然,以后咱们再也不要生了……”沈谦声音嘶哑地说道。 这一次孟筱然生的极为凶险,若不是有两位神医在,她怕是也逃不过难产这一劫,沈谦这两日一直在外备受煎熬,他无数次想冲进去陪着她,却被拦了下来,只能在外听着她一声声的嘶喊无能为力,他再也不想要孩子,比起孩子,她才是最重要的。 “是男孩还是女孩?”孟筱然有气无力地问道。 “是个女儿。”说到这里,沈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孟筱然有些失望,若是个男孩,她倒是真的可以不生了,可生了个女儿,为了传承沈家家住的位子,她无论如何还是要再生的,不过此时她是不打算跟被吓破胆的沈谦说这些,她累了…… *三年后* 孟筱然被送进产房后一个时辰后顺利地产下了一子,这让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特别是沈谦,他提心吊胆了近一年,本以为还会跟三年前那次一样,甚至他都想了若是不行就不要这孩子,谁知竟会如此顺利。 众人愣了片刻便开始道喜,特别是宋氏,脸上那是春光满面,“吧唧”亲了一口怀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沈谦回过神后也开心起来,倒不是因为有了儿子,而是自家的媳妇少受了苦。 喜气洋洋的气氛忽然被打破,宋氏怀中那个小丫头忽然哭了起来,挣扎着从她奶奶的怀里下来,抱住了沈谦的裤腿,沈谦心一软,立刻将她抱了起来,“倾城,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不是,有了弟弟后你们都不爱倾城了,只爱弟弟一个人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而后是哄然大笑,孟筱然此刻躺在床上,将这小魔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有些无奈,这丫头真是被惯坏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欺负她弟弟呢…… 日子便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下去,儿女双全的沈谦和孟筱然依旧恩爱如初,在沈谦的心里,任何人都比不过他的媳妇,就连他的心头肉小倾城也不行。 悠然山庄也热闹了起来,沈誉终于不再跑了,带着宋氏住了下来,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天机老人和林神医觉得莫干山无趣,也留在这不走了,一切都在向前发展,孟筱然有时站在山顶的天池前会情不自禁的发呆,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的不真实,幸福地有些不真实了。 不过不管是梦境也好,真实的也好,只要有爱人,有家人,有她珍惜的一切,那这里便是她的家…… ------------ 番外1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今日陆子卿休沐,于是带着揽月一起去了街上的书斋,想买一些字帖书籍。待他们买好了东西出来后,陆子卿今日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在街上走走,揽月虽心中讶异,但也没多问,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郁京城的街道上。 此时正是春光明媚时,街上处处春光,郁京城最繁华的钟鼎街沿街两面种了许多桃树、杏树,不时吹过一阵温暖的风,粉色白色的花瓣缓缓飘落,衬得这钟鼎街如同仙境一般。 这时陆子卿的目光被迎面走来的一名年轻女子吸引了过去,这女子衣着怪异,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再看那女子,眉眼如画,肤若凝脂,琼鼻挺翘,唇不点而红,他见过这么多女子竟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绝色的。 揽月站在他身后,自然将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主子,这位姑娘衣着奇怪,看起来不像是大商国的人。” 陆子卿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见她一直眉头紧蹙,先是在一间成衣铺子前停下,看了一会后走了进去,陆子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外面静静看着。 见那女子先是一脸莫名地看着店里拥挤在一起的一群女子,而后眼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走到了一旁快速拿起了一套衣裙便匆匆跑了出去,脸上因为紧张有着明显可见的红晕。 揽月嗤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姑娘长得好看,竟是个女贼。”话刚落音,店里便跑出了一名伙计,显然是看到了那做贼的女子,陆子卿见状立刻走了上去,让揽月掏了银子替那女子付了银子,而后有些好笑似的摇头离开。 陆子卿来郁京城已有几个月,也结交了几位好友,其中一位便是布政使曾亦善的嫡长子曾成安,前些日子曾成安请他去府上论诗,不料却被其庶妹用计引去了湖边,那曾静柔故意跳入湖中,就为了让他下水救她,如此两人便是有了肌肤之亲,纵使陆子卿不愿,也要将其迎进门了。 好在陆子卿机警,察觉不对后立刻离开,让人过去救人,这才没出事,这一日曾大人过寿,陆子卿接了帖子便也备了寿礼上门,曾成安领着他在后花园里闲谈,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偷听两人说话的人。 待两人走了过去之后,陆子卿心中一惊,而后又是一喜,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她,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鬼使神差地,他出言替她解了围,想着她连衣服都买不起,定然也吃不饱饭,于是又邀她一同用膳,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纠结,最后还是妥协了。 最后他忍不住失礼地问了她芳名,见她眼底划过诧异,他脸不由发烫,初次见面便问女子闺名确实失礼,但他不知为何会如此,只是一瞬间话便问出了口。 “小女子名叫孟薇。” 孟薇,陆子卿记下了一个名字,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微微出神 ------------ 番外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