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全部章节 ------------ 第一章:掖幽庭女奴 大周十一年,秋。 长安城外的围猎场,四周起了秋风,卷起一阵阵沙尘,裹着一抹刺骨瘆人的寒意。 楚无念坐在被赤羽卫押送的马车内,车帘布被人掀开,车厢内的女奴皆被赶下马车。 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好几辆马车。 她抬起头,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围猎场,沙丘上长了一丛又一丛杂草,草丛后面,有嘶嘶作响的动静声,被赶下马车的女奴,纷纷躁动不安。 远处的观望台上,坐着几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举手投足间,俱是王宫贵胄的风范。 “击鼓!” 一旁的赤羽卫首领一声令下。 “咚!” 一道沉重的击鼓声从观望台上传来,响彻在整个广阔无边的围猎场里。 霎时间,押送女奴们的赤羽卫扔下一把锋利的匕首,悉数退出围猎场,只剩下站在瑟瑟秋风中的掖幽庭女奴,脸上俱透着恐惧。 “无念姐姐...” 与楚无念一同在掖幽庭长大的昭儿不自觉朝她靠紧,不单是她,所有的女奴都聚拢到了一起。 楚无念微微弯起眼角,拍了拍她的手,再抬头,那双青黛色的眸子里尽显凌厉! “那...那个是什么东西?”有个女奴咽下喉间的干涩,指了指草丛后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慢慢从草丛后面走出来,一双眼睛透着惊悚的光,盯得人头皮发麻! “狼!是狼!” 一瞬间,围猎场内惊叫声四起,狼群被惊叫声吸引,纷纷从草丛后面走出来,朝她们一步步逼近。 “来,握紧了!” 楚无念立刻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匕首,塞了一把到昭儿手中,可她手心发软,几乎拿不动匕首,一双腿抖得厉害! “别怕,你跟着我!” 她焦急地往前望一眼,努力安抚昭儿抖得摇摇欲坠的身子。 “嗯!” 看到她眸中闪烁的坚定,昭儿才勉力点头,握紧手里的匕首。 狼群朝她们逼近,聚拢到一起的女奴全部哄散开,四处奔逃! 可两条腿的到底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很快,令人恐慌的惨叫声从四周响起,夹杂着骨肉分离的撕扯声,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姐姐,我跑不动了!” 未及一炷香的时辰,昭儿便体力透支,跌倒在沙丘上,用力喘气,豆大的泪珠滴落入尘土中。 突然,追赶她们而来的那匹狼朝她们扑来,楚无念一个飞旋,落在昭儿身前,手中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入狼颈间。 “嗷呜!” 这声凄惨的叫声,立刻引来离她们最近的几匹狼,尽数朝楚无念扑过来,她冷眉紧拧,只能以手肘相抵,撞开朝她扑来的狼,右手的匕首抽出来,刺入狼背上,又一匹狼被她斩在刀下! “哟,掖幽庭还真有这样的人物?” 观望台上,传出一道不嫌事大的奚落声。 赵止洵端坐在主位上,墨色的眸子盯着那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奴,她的衣衫已经被狼群撕扯裂开,手肘被狼咬开一道又一道伤口,秋风吹起她散乱的发丝,却依旧遮挡不住她双眸间凌厉的光芒! 纤细的凝皓间,是一把嗜血的匕首,手起刀落,身手不算敏捷,却未曾有一刻犹豫,也不似她脚下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奴柔弱。 沙丘上,躺了几匹被她斩死的狼,惹怒围猎场内剩下的狼群,它们松开嘴里撕咬的女奴,将楚无念围了起来。 “姐姐...” 昭儿屏着呼吸,手里的匕首早已跌落入尘土中,身子哆嗦成一团。 “退到我身后来。” 楚无念伸出手护住她,手肘上还在滴着血。 自个儿都伤成那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赵止洵轻哼一声,修长的手指馥轻轻摩挲腰间上透着青色光芒的羊脂玉,那双绝世无双的眸子勾出一抹兴味。 狼群蜂拥而上,楚无念抄起昭儿的那把匕首,双手间寒光阵阵,朝袭来的狼群刺去,却被两匹狼张口咬住小腿,身子翻倒在地,手里的匕首在沙尘里划开两条长痕,激起一道尘雾! “无念姐姐!” 昭儿瞳孔猛地瑟缩,眼睁睁看着她被狼群围攻,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楚无念紧紧咬牙,眉头皱成一团,眼前是一根耸立在沙尘里干枯的树枝,她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树枝中,身子受力,双腿往两匹狼腹上一蹬,将咬住她小腿的狼蹬出几丈开外! 青黛色的眸中杀气四起,她翻身直欺而上,将围攻扑来的狼群悉数斩尽于刀下! 跪坐在地,楚无念低着头,心口上剧烈起伏,她疲惫不堪的脸上,落下几行汗水,渗入干涸的沙尘中。 “无念姐姐,我们活下来了!” 昭儿朝她奔来,整个围猎场内,只剩下她和楚无念两个女奴! 楚无念朝她抬起头,双瞳间充盈开一抹笑意,可下一刻,笑意便凝滞在她青黛色的双眸里。 “咻!” 一支利箭,穿透昭儿的心口,箭端上,染着鲜红的血! “昭儿!” 楚无念伸手接住她,带着恨意的眸子往观望台上望去,一身乌檀色暗纹蟒袍映入她的双眸。 赵止洵的手里举着一把弓箭,衣袂翻飞,与她遥遥相望,眼底一片清冷。 ------------ 第二章:他有断袖之癖? 赤羽卫上前,将昭儿的尸首拉开,一支尖锐的簪子自她的手掌间滑落,楚无念眨了眨眼,凌厉的眸光迅速覆上一层暗色。 “愚蠢。” 赵止洵声音幽冷,将手里的弓箭扔给秦天。 “堂堂洵亲王,竟然还会怜惜一个小小的掖幽庭女奴?”宋承誉站起身,啧啧两声。 赵止洵回过身,眼尾朝他扫去,“留谁,不留谁,爷说了算。” 刚看完热闹,正在低头品茶的沈微之,一闻到火药味,立刻走上前,朝赵止洵一鞠身,“王爷说的是。”然后又凑到宋承誉跟前,扯住他的衣袍,“咱们好不容易赢他一回!”这情绪,瞧着可是激动得很。 赵止洵墨色的眸子又落到那个被赤羽卫带走的女奴身上,眉头微皱。 从掖幽庭中挑这些个女奴到围猎场中当做狼群的猎物,是他出的主意,这些女奴都是前朝遗留下来戴罪之身的奴仆,在掖幽庭中干活只不过是折磨她们身心的第一层地狱,还有第二层地狱等着她们,如今让她们成为狼群腹中的猎物,总比将她们送到前线将士身下承欢的强。 在那里,她们只会生不如死,在这痛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她们该感谢他才对。 他原本以为在这场围猎赌局中,不会有一个女奴幸存,谁知掖幽庭中还有那样的人物,若是他赢了,宋承誉和沈微之便要放下身份,到长安城中赫赫有名的玉翠轩给他买两块上好的羊脂玉。让他们二人破费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冒着刺骨的秋风从被窝里爬出来,到那人挤人的地方去给他买玉回来,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想到这,他的脸立刻黑了半截,屹立在朝堂上十余载的洵亲王与人打赌,平生竟第一次赌输了... 与他同坐在车厢内的雨堂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后背一凉,他悄悄回过头,发现自己的主子正盯着自己,墨色双眸里的凉意就像十月的秋雨,将他淋了个透心凉,“爷,这茶水凉了,奴才这就给您热。” 他说完,拾起扇子就十分卖力扇桌上的小火炉。 “一会回到府上去寻个太夫,从后门带到主院去,别乱声张。”赵止洵靠着车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雨堂还在卖力扇火炉的手顿了顿,才明白过来主子方才那抹透着凉意的眼神不是针对他,立马得体地应了声,“哎。” 楚无念被赤羽卫扔到麒麟院的时候,青黛色的眸子怔了怔,她以为她会被带回那暗无天日的掖幽庭里。 “姑娘受了伤,我请了太夫,姑娘先随我去看太夫。”雨堂走到她面前,与她平视,语气还算和善。 “这是哪?” 楚无念浑身上下紧绷着,捂着手肘上的伤口,不肯挪动半步。 “亲王府,王爷已经替姑娘将宫内的文牒拿了出来,姑娘日后便不用再回掖幽庭了。” 雨堂回眸,神情淡然,眼里没有一丝瞧不起她的意思。 楚无念紧紧抿唇,身上的多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稍稍点头,随着雨堂去看太夫。 赵止洵从永安堂中请完安出来时,秦天走上前,递上一张文牒,“这是那个女奴在宫内的文牒。” 他睨了一眼,薄唇轻喃出声,“楚—无—念。” 回到麒麟院里,雨堂已经领着人在廊下候着他了,大老远的,赵止洵便见到一个梳着丫鬟发髻,身穿绿色衣裙的女子福身站在雨堂的身边,这是亲王府上丫鬟清一色的装扮。 赵止洵站在他们二人面前,盯着楚无念的这身装扮,俊眉微皱。 “爷,奴才这可是让府上的王嬷嬷给她打扮的。”雨堂瞧出他的脸色不太对劲,立刻甩锅给王嬷嬷,她是府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府上的丫鬟该怎么打扮。 “换身侍从的装扮。” 楚无念正盯着他的云纹织锦长靴看,头上忽然就传来一阵透着凉意的声音,鼻尖皱了皱。 “哎。” 闻言,雨堂拉着她下去换一身装扮。 待她打扮成侍从模样站在他面前时,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日后,没爷的命令,你不许换上丫鬟的装扮。” “是。” 楚无念福身。 俊眉刚舒展开,赵止洵又皱了皱眉头,“这福身的姿势也去了,侍从该有个侍从的模样。” “......” 楚无念不敢再轻易福身,只能学着雨堂的样子朝他颔首。 候在门外的雨堂捏着袖口,心中一片晒晒然,爷这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啊,难不成真如外头谣传的那般,他有断袖之癖? 故而这么多年来,才不让府上的丫鬟踏进这麒麟院半步? 想到这,他急忙抱紧身形瘦小的自己,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身子依旧清白,当真是不容易。 “想什么呢!爷叫你去如意斋给老夫人取的茯苓糕,你去取了没?”秦天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方才赵止洵进屋前,便叮嘱他了。 “奴才这就去!” 回过神来,雨堂压下方才起的羞耻之心,拔腿开溜,比平日里消失得都快。 赵止洵坐到长椅上,着手处理案桌上的公文,在外人眼里,他是权势滔天的洵亲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他跺跺脚,整个长安城都要抖三抖!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作为朝堂之上数一数二的臣子兼辅政亲王,他每日里可是很忙的,既要处理朝堂政事,又要处理亲王府上的家事。 处理完公文,他长吁一口气。 “奴婢是您打赌输的惩罚?”忽然,身边传来一道质问声,声音不算轻,也没有身为女奴该有的怯弱。 “于爷来说是惩罚,于你来说,是解脱。” 此刻,赵止洵才得空细细打量身边一直站着的楚无念,整日在宫里埋头干活,见不得日光,她的肌肤倒是白皙细腻得不像话,小巧的鼻尖上有一颗小痣,不仔细看,倒是瞧不出来。 “奴婢感念王爷的解救之恩。”她只微微颔首,没敢福身。感念是真的,否则明日,她就会被送到前线的军营中,供那里的将士们承欢,昭儿也一样。 想到昭儿,她微微捏紧袖口。 雕花窗外昏黄色的余晖落到她的脖颈上,衬得她的脖颈一片白皙,精致的耳垂玲珑透亮,唯一不足的是,眼底隐隐透着那么一丝戾气。 ------------ 第三章:她是爷的人 赵止洵眸光半晒,“那爷批了这么久的公文,也没见你沏杯茶过来?”她眼底的戾气,叫他心生不满。 半个时辰后,他总算是明白楚无念为何没给他沏茶了,不是她不愿,是她压根就不会! “在宫里,奴婢一向只干屈身擦地,倒泔水的活儿,未曾沏过茶。”她站在茶桌边上,看着上面七零八乱的茶叶和杯盏犯愁。 上好的太湖碧螺春,就被她这么给糟蹋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嬷嬷便过来将楚无念拎了出去,头一件事儿就是教她沏茶,又将点香熏衣插花一并教了她。 于是三日后,宋承誉和沈微之来到麒麟院里时,只见到一个侍从跪在垫子上,娘里娘气地给赵止洵沏茶。 “那个掖幽庭女奴呢?” 宋承誉上去便问他,高不可攀的洵亲王有一副好皮囊和一身朝野谋略的本事,却从来不近女色,他们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整他,要往他身边塞个贴身婢女。 “喏。” 赵止洵浅啜手里飘香四溢的茶,扬眉看向面前跪着的楚无念。 盯着一身侍从打扮的楚无念看了好一会,宋承誉和沈微之才瞧出来是她。 沈微之还好,撩起长袍就坐到了软垫上。 可宋承誉看得眼睛发呆,他伸出手去,就要碰楚无念洁白嫩滑的下颌,被她蹙眉躲开。 赵止洵的墨眸落到他顿在半空的手上,轻晒。 他不自在地咳了声,“这女奴,皮肤挺白的。” “喜欢?”赵止洵姣好的皮相上闪过一丝戏谑。 宋承誉毫无羞耻地点了点头。 赵止洵轻哼一声,脸上透满傲娇,“你什么样的美色没碰过,还惦记爷这一个丫鬟,她是爷的人。” “......” 宋承誉撇了撇嘴,他不过是觉得她皮肤白皙罢了,他对纯洁无暇的女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瞧眼前的这人,跟护犊子似的。 低头沏茶的楚无念,耳根没来由的一红,这些贵胄谈起美色来,真是一点也不避讳,定是不知玩过多少闺房女子了。 “苏家小姐近来与太子殿下走得很近,正琅,还是你放出去的消息管用,苏贤庆这个老狐狸已经等不急了。”到底还是沈微之先打破了此刻这个弥漫着硝烟的气氛。 正琅,是赵止洵的字。 “等着吧,陛下的寿宴上,总会有好戏敲锣。”赵止洵掀起手里的茶盖,轻拂杯中的茶。 “苏家小姐也是个美人胚子啊,枉费二皇子真心待她,她却硬要往太子殿下身上贴。” 宋承誉的话里,透着一抹惋惜。 楚无念举着茶壶的手,轻颤。 “哎呀,你说说你,一点也不知道疼惜人。”宋承誉以为楚无念是茶壶举得太久累了,连忙指责赵止洵一声,转而心疼地看向她,“这茶水够了,不用你沏了,你歇息一会。” 赵止洵和沈微之皆朝他翻了个白眼。 “谢公子。”楚无念垂眸,朝他颔首。 就是这一下颔首,让宋承誉在离开麒麟院之前,巴巴地开口朝赵止洵恳求道:“正琅,你说你也不喜欢身边有个丫鬟伺候,不如就将这丫鬟送给我得了。” “......” 沈微之又朝他翻了个白眼。 赵止洵眉眼一挑,只利索地回了一个字,“滚。” 沈微之连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天色渐晚,雨堂从如意斋捧了茯苓糕回来,赵止洵站起身子,往寿安堂走去,没让楚无念跟上。 她站在廊下,看着他走出月牙形的拱门。寿安堂那住着的,是府上的老夫人萧氏,赵止洵每日都要到那去请安。 如往常一般,萧氏见到他,便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脸上笑意很浓,朝他念叨道:“音儿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 第四章:后宫出了不堪之事! 赵止洵摊开手里油纸包着的茯苓糕,温柔回她,“林家小姐到无妄山上祈福去了,还要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萧氏弯起眉眼,接过他递上来的茯苓糕,乐呵呵笑着,“瞧我这脑子,倒是忘了这一回事了。那无妄山阶梯高,那孩子身子娇贵,一定累坏了,等她回来你要去问候一声才好。” “儿子明白。” 赵止洵扯开嘴角,又递给她一片茯苓糕。 他留在寿安堂中与萧氏一同用晚膳,回来时,楚无念正为他点天竺葵,这人惯会享受,沐浴之前,都要先点上熏香。 雨堂伺候他沐浴,楚无念退到了廊外,站在那三级台阶下交叠双手,浓密的眼睫低低垂着。 周文王的寿辰要到了,赵止洵变得比之前要忙很多,有不少臣子到麒麟院中找他议事,还送给他不少红礼,雨堂自己一个人拨弄不过来时,也找楚无念过去帮忙,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收的红礼能将府上整个后仓堆满。 以前她生辰收到的红礼,都不及赵止洵的十分之一。想到这,她鼻尖微微泛酸。 “这就累了?府外还有两车呢,一会要全搬到南院去,那儿还有一间后仓。”雨堂呼哧带喘的,身后还跟着一排小厮。 “知道。” 楚无念侧身退到一旁,掩去眸底的酸楚。 在深秋的这一日,迎来了周文王的寿宴。 一早,楚无念便进屋给赵止洵净面更衣,一身锦缎五彩祥云朝服,腰间佩戴一对月牙状的缀麟图纹玉佩,衬得他威仪凛然,又清雅俊逸。这人身形硕长,楚无念替他捋平衣襟时,只能微微踮起脚尖,赵止洵一垂眸,便见到她细嫩的脖颈,修长纤细。 鼻尖的小痣,近在咫尺,赵止洵很想伸出手去碰一碰,“好了,王爷。”轻柔的声音,在他跟前响起。 脚尖碰到地面,面前的人又比他矮了一截,他眉头轻挑,沉声道:“一会你随爷进宫。” 林初音今日从无妄山上回来,他打发雨堂到定国公府上去问候她了,这是萧氏亲口嘱咐的,他不想去,可也不会太过怠慢。 “是。” 楚无念颔首,十指收拢。 上了镶金嵌玉的马车,淡蓝色的绸缎车帘落下,楚无念和赵止洵静坐在车厢内,朝皇宫而去。 宫里的繁文缛节一向居多,马车过了冗长的宫道,便停在宣武殿外,楚无念紧跟在赵止洵身后,走上玉石台阶,殿内已经一片喧哗。 赵止洵走到离皇位最近的位子坐下,众人一见到他的身影,便上前与他寒暄,可见他在朝中的地位。 半刻钟后,周文王也摆架进宣武殿,身侧伴着周后,太子和几位皇子跟在他身后。 眼角余光触到那抹象龙御袍,楚无念青黛色的眸子涌起一抹凶狠之色,只一刹那,便压了下去。 周文王落座,十二个舞姬便进宣武殿翩翩起舞。 寿宴上一片觥筹交错,独太子和苏家小姐暗送秋波,手里皆捏着一张小纸条,一个垂涎欲滴,一个含羞带笑。 赵止洵抬起杯盏,衣袖遮住眉眼,将他们二人这眉来眼去的一幕尽收眸底。 趁着众人酒酣,太子暗自起身,往临华宫而去,一踏进宫门,便见到那抹烟水百花裙。 “瑟儿。”太子跑上前,从身后将苏锦瑟拥入怀中,紧紧贴着她。 “太子哥哥。” 苏锦瑟微凉的手碰到他温厚的手背,身子轻轻瑟缩。 “你可想我了?”前些日子,他们二人走近的消息不知为何传了出去,这样片刻的温存,周祁琰已经好久没感受到了。 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点了一下头,周祁琰扣住她双肩,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低头吻向她额间。 苏锦瑟双颊潮红,眼波泛开一阵阵涟漪,看得太子身下涌上一阵热意。他握紧她盈盈可握的腰肢,炙热的吻落到她莹润的唇上。 瞥了一眼宴上喧闹的画面,楚无念悄然退下,绕过长廊,往僻静的后宫而去,妃嫔们都在宣武殿中与周文王同乐,独临华宫里透着微弱的灯火。 一靠近雕花殿门,一道喘气声便从殿内传来。宣武殿里一片笙歌,临华宫里却一片旖旎。 楚无念青黛色的双瞳中寒光凛凛,匆匆从廊上离开,到了外面,遇到南宫门巡防的御林军,她低着头急急跑上前,满面惊慌道:“大人,奴才方才从崇阳门过来时,看到一个人影从眼前匆匆晃过,今日是陛下的寿辰,万不要出什么事的才好。” 南宫门的副统领易忠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吼着嗓子问她,“往哪儿去了?!” “兴许还在崇阳门附近!” 楚无念喘着气,惶恐的面颊皱成一团。 “都跟我走!” 易忠提着刀,领上身后的御林军朝她指的方向跑去。 脸上的惊慌褪去,楚无念面色从容赶回宣武殿。 赵止洵正给周文王敬完酒,瞥了一眼身后回归位子的人,他幽声问:“去哪了?” 方才宋承誉过来问了一嘴,他才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楚无念捏着手指,小脸涨红,“奴才...出恭去了。” 赵止洵回过头,墨眸落到她涨红的脸上,带着粼粼微光。 这时,有个人影飞速从外面跑进来,众人还在咋呼着,那人已经跪到了周文王面前,“陛下,后宫出了不堪之事!” 易忠伏下身子,头低低埋着。 “何事惊慌成这样?” 正在兴头上的周文王,面上生出几分不悦。 “太子殿下和苏家小姐趁着寿宴,在临华宫里行着,行着床笫之事...” 此言一出,众人间皆是一片哗然,彼时才发现太子和苏家小姐都没在宴会上,周文王差点晕了过去。 ------------ 第五章:小心眼的洵亲王 周后将他扶住,转瞬便反应过来,怒声斥责易忠,“后宫出了事,理应来通禀本宫,身为南宫门的副统领,你该熟知宫规,这样急急叨扰到御前,是何居心?!”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周后心里一清二楚,眼下,只有先拉个人出来垫背,才能缓住龙颜大怒。 “娘娘的教训卑职认,只是太子身为九五之尊,更该以身作则!”易忠这番不卑不亢的言语,惹得宴上不少臣子青眼相看。 “副统领所言极是,太子殿下此番确实失了仪态。”更有几位老臣,已经站起身替他说话。 周后的脸噔时变得很难看。 苏贤庆一直躲在一旁,此刻眸中狐光一闪,抖着身子上前惊呼道:“陛下!小女向来恪守闺阁门风,此番与太子殿下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只怕并非她所愿,还望陛下替小女做主!” “砰!” 周抚霖手里的杯盏自掌心捏碎,脸上一片阴阴凉。二皇子与苏家小姐立有婚约,是满朝文武百官尽知的事。 赵止洵端坐在位子上,薄唇微勾,一脸淡然地看着这场好戏。 周文王先是抚慰周抚霖一声,“霖儿,年末征收赋税的差事,朕移交给你去办。你与苏家小姐的亲事,也就此作罢。” “儿臣领命。” 过了半晌,二皇子捏着衣袖起身行礼。 安抚完周抚霖,周文王又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看向苏贤庆,“苏卿放心,太子和令嫒既然两情相悦,朕会给他们二人赐婚。” 闻言,苏贤庆刚暗松一口气,下一刻,周文王便掀翻桌上的觥筹,一双眼里透着怒光,“不过要等太子反省好之后!易卿,将那个混帐东西给朕禁足东宫,没朕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顿了顿,他冷眼看向周后,“另,你恪尽职守,未存私心直接到御前朝朕禀明此事,朕提拔你为南宫门统领!” 掷地有声的声音自周后耳边响起,她抖了抖身子,不敢看向周文王。 “卑职领命!” 易忠立刻起身,匆匆退下。 一直到太子和苏家小姐被后宫的宫人掩护着拉扯退下,他们二人都还没想明白俩人的幽会为何会泄露出去。 帝皇的这场寿宴,以闹剧告终,有人欢喜有人愁。 从宣武殿里一路走出来,赵止洵一向紧抿的唇角翘得高高的,就差笑出声来了。 回到马车上,车厢内莫名地多了几份红礼,楚无念怔了怔,“王爷,我们是不是上错车了?”掀开车帘,看到独独这一辆马车是镶金嵌玉的,又缩了回去。 赵止洵轻斥她,“没出息。”随手打开一个红木礼盒,昏暗的马车内霎时亮了起来,一颗晶莹剔透的东海明珠躺在里面,散发出明晃晃的光芒。 浓密的眼睫眨了眨,楚无念咋舌,“王爷,这可是在宫内。”下一刻,她便将他的手背扣住,反手关上礼盒。 赵止洵微怔,她手心微凉,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比他府上那些名贵的玉器触感还要好。 突然,淡蓝色的车帘布被人掀开,宋承誉从车下蹦了进来,楚无念慌忙将手收回去。 赵止洵很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嫌弃,宋承誉却当没看到似的,将手里的食盒塞到楚无念手上,“方才宴会上的糕点可好吃了,你总站在这人身后伺候着,一块都没吃上,我让身边的侍从打包了一盒,你带回府上吃。” “这...” 楚无念面露难色,悄悄望了赵止洵一眼。 “有劳宋大人关照,爷的亲王府还不至于饿到一个下人。”赵止洵拎起宋承誉和他带来的食盒,一并扔到马车外面。 “......” 楚无念再次咋舌,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主子有点儿,小心眼。 “真小气。” 宋承誉揉了揉被摔扁的半边屁股,对着眼前缓缓离去的马车叫嚣。 “早叫你不要备了。” 沈微之嘀咕着,扶着一瘸一拐的他爬上马车。 宋承誉抽抽着嘴,将手里的食盒扔给身旁的侍从,“赏给你了。”侍从连忙低头称谢,抱着食盒开吃。 回到麒麟院里,天已经黑了大半,楚无念进主屋给赵止洵点天竺葵,秦天走上前,小声说道:“易忠在崇阳门碰到了一个小奴才,他说是伺候在王爷身边的人。” 赵止洵收紧薄唇,盯着屋内那个弯身点熏香的身影,眼眸半眯。 ------------ 第六章:林家小姐来了 次日,赵止洵一到宫里,朝上便有不少臣子站出来替太子求情,年末征收赋税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件的差事,办好了可以在百姓口中攒下好名声,也能在功绩簿上添上一笔。 往年这差事,都是交给太子去办。是以,太子在百姓之中还算有威严。可今年就这么移交给二皇子,让他横插一脚,太子的声望自然要受损的,他身边的内臣定然是不干。 赵止洵微笑着看向那些呼声极高的臣子,“各位大人,太子殿下前脚刚做出这样败坏皇室名声的丑事,你们后脚就让他到百姓中去立威,究竟是想要匡扶他还是想要害他?” 他虽笑着,可眼底却透着寒意,那些臣子当即噤声,没人敢再开口替太子言语。 周文王正颇为头疼,见没了争论声,他的眉头才稍稍舒缓开,他是宠爱太子没错,可眼下太子闹出这样的丑事,还让他去办这件差事,他偏心得就太明显了。 早朝之上,二皇子揽下年末征收赋税的差事便尘埃落定。 可这下,换楚无念头疼了。 她的眼前,正站着一位婀娜聘婷的小姐,身上着一件紫绡翠纹裙,外面还披了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发髻上的玉珠簪子在日光下发着莹光。 那双水滴滴的杏眸,盯着楚无念看了有半个时辰了,“你是何时到正琅哥哥身边服侍的?为何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眼前的小奴才生得细皮嫩肉的,肤色白皙得让林初音妒忌,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直唤赵止洵的字,看来这位娇声娇气的小姐跟他关系匪浅。 楚无念揣着手,平静回她,“奴才是王爷从围猎场上救回来的,半个月前便留在他跟前伺候了。” “围猎场?王爷为何要对你出手相救?”林初音的脸色一下子绷起来,赵止洵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外面对他有断袖之癖的谣言林初音也知晓,她一直不信,可看到楚无念,她忽然有点不确定,细眉也拧了起来。 “奴才也不知,主子的心思不是小的能揣测的。”掖幽庭出身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奴,身为王宫贵胄们的玩物,赵止洵还能因为什么救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林初音咬牙,杏眸立刻生出几分不悦。 服侍在她身旁的鹊枝走上前尖声斥责楚无念,“我家小姐问你话,你理应下跪答话,竟还敢这般杵着?” “王爷说了,奴才只需对他一人行礼。”楚无念抬起头,目光与她平视,眼里没有一丝怯懦。 林初音愈发烦闷,他这是哪来的底气跟她对峙,莫非他已经受了赵止洵的宠幸? 想到赵止洵宁愿宠幸个侍从,也不愿跟她多待一刻,林初音就“哇”地就哭出声来,面色十足委屈。 “......” 楚无念盯着她,眸光半晒。 “里面为何这么吵闹?”上完早朝回来的赵止洵微微皱眉,他好像听到院子里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雨堂会意,立刻拔起短腿往前跑几步,片刻后便跑回到他面前,脸上流着冷汗,“是林家小姐来了。” 林初音在他院子里哭了?赵止洵加快步伐,往院内走。 一进去,便见到杵在林初音跟前的楚无念,正眨巴着浓密的眼睫,满脸不解地看着林初音。 看样子,是被她气到了。 鹊枝眼尖,一见到赵止洵,急忙扯林初音的衣袖,“小姐,王爷回来了。” 林初音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叫人心生怜悯。 “正琅哥哥,你这个奴才太不懂规矩了,你赶紧将他换掉,换个人来你身边伺候。” 她跑上前,挽着赵止洵的胳膊撒娇。 可惜,赵止洵不吃她这一套,他微微笑着,将她的手拿下来,对着楚无念招手,“过来。” 楚无念松开绞在一起的手指头,抿唇朝他走去。 忽然,头顶上的光被人遮住,下一刻腰肢便被一双大手禁锢住,鼻尖蹿进一阵天竺葵。 她慌乱抬起头,只见赵止洵微微勾起唇角,看向林初音,“林小姐,这里是麒麟院,不是你定国公府,你好像走错地方了吧?” 那张好看的皮相,堪称精美绝伦,就这么笑着看她,手里正搂着别人的腰。 林初音张着嘴巴,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正琅哥哥,你...”她咽下喉间的口水,最后又“哇”地哭出声来,袖衣一遮,捂着脸跑了出去。 总算清净了,赵止洵一把推开楚无念。 “王爷这是做什么?” 身后,猛然间传来一道质问声。 赵止洵回过头,就看到楚无念脸上的怒气,蹭蹭蹭往外冒,他俊眉微扬,“还能做什么,驱人。” 楚无念攥手,“奴婢不做您和林小姐之间的挡箭牌。” 往上扬的眉头慢慢抚平,赵止洵踱步到她面前,绕了一圈,眸中带笑,“看来,你是该熟知麒麟院里的规矩了。” 站在一旁的雨堂身子一下绷紧,冷汗直流。 ------------ 第七章:抗打的楚无念 烈日当空,酷刑房里的光线很足,照得人眼睛发酸。 楚无念被雨堂押着,绑到冷凳上,边上执棍的,是酷刑房的掌事冷淞,这个地方是府上下人们的噩梦。 “二十棍。” 她身子单薄,雨堂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冷淞执棍的力道很足,一棍下去足以叫人汗流浃背,楚无念紧紧咬牙,半声也不肯叫出来。 到最后,直接疼得昏了过去。 林初音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她不想蹚入这蹚浑水。 雨堂心惊胆颤地看完这一幕,回到赵止洵跟前交差,“爷,人已经抬回偏房了。” 赵止洵轻哼一声,“上药了?” 冷淞下手的轻重,他心里清楚。 雨堂摇了摇头,没有他的吩咐,他哪敢轻易给药呀。 察觉到迎面扑来的冷意,他急忙说道:“奴才这就去!” 赵止洵拧眉,“让王嬷嬷去。”话里,隐约带着那么几分不悦。 “哎!” 怔了一刻,雨堂拔腿往外跑。 酉时,萧氏身边的崔嬷嬷带人过来了,站在赵止洵的屋外,福着身子温声说道:“公子,老夫人想请您院子里新来的侍从过去一趟。” 赵止洵撩起袍子往外走,笑着,“崔嬷嬷过来这一趟辛苦了,他今日冒犯了林家小姐,被我处罚此刻正躺在床上,想必是去不了了。” 崔嬷嬷皱起眉头,片刻后才朝他颔首,“那是老奴叨扰了。” “你慢走。” 赵止洵依旧笑着,眉眼温柔。 叮嘱着王嬷嬷上完药回来的雨堂,拍了拍心口道:“还好无念姑娘去不了,不然被老夫人罚得更重。” “是她自找的。” 赵止洵看了一眼那人的偏房,嗤了一声扭头往里走。 雨堂挠了挠头,刚才明明还关心人家呢。 次日,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楚无念微微睁开眼,才发现天又亮了,她整个人是趴着睡过去的。 床边的矮凳上,放着一瓶膏药和一张帕子。 门“吱呀”被人推开,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王嬷嬷端着水盆进来,“王嬷嬷,是你给我上药的?” 她动了一下,后背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是王爷吩咐的,得亏王爷先罚了你,不然你可有大苦头吃了。”王嬷嬷一顿心悸,昨日她端着药膏出到门口,恰好看到崔嬷嬷带人从麒麟院离开,吓得她急忙躲进屋里。 楚无念趴在枕头上,蹙蹙眉,“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他?” “唉,总之你以后要避着点老夫人那边的人。”王嬷嬷叹声气,只低头替她擦拭伤口,不敢再多言半句。 “谢嬷嬷提点。” 怔愣片刻,楚无念扭过头与她道谢。 再过段时日,周抚霖就要离开长安城,朝中有很多事需要打点,赵止洵忙着和他手底下的臣子打通关系,也就没空过问楚无念的事。 这日,见身边多了一抹灰白衣衫,赵止洵才发现她的伤已然好了,他一脸晒晒然,“掖幽庭出来的女奴,就是抗打。” 这要是搁府上的小丫鬟,指不定要躺上半个多月呢。 楚无念沏了杯茶,双手捧着端给他,小嘴朝他张开,轻声说了一句,“多谢王爷。” 看起来,很是温顺。 赵止洵双眸里墨色流转,“打了一顿,老实了?” “王爷的二十棍奴婢还受得住,可要是老夫人的二十棍,奴婢的命兴许就没了。” 楚无念低着头,捧着茶杯的手再往前伸了一寸,白皙的皓腕,从衣袖底下露了出来。 赵止洵喉结微动,那股冰冰凉凉的触感又涌上心头,很奇怪,多少名家闺秀在他面前脱过衣裳,他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独眼前这个,让他想去碰一碰。 他修长的手指馥伸出去,点了点她的皓腕,呀,也是冰冰凉凉的。 楚无念抬起头,不解地望向赵止洵,鼻尖还微微皱着,上面的小痣更显眼了。 赵止洵不慌不乱,又当着她的面点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你站了这么久,这茶水都凉了。” “那奴婢去换一杯来。” 果然,楚无念没看出他的心思,乖乖转头去重沏。 赵止洵轻晒,“这还差不多。” 一日下来,赵止洵的心情都很不错,以至于宋承誉和沈微之过来的时候,他是咧着嘴的。 “你家主子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宋承誉朝楚无念凑过去,一脸嫌弃地问。 楚无念刚想摇头,一本书就朝宋承誉砸过来,吓得他赶忙往后退一步。 “看来没中邪。” 瞧见他的薄唇又抿成一条直线,宋承誉笑嘻嘻地朝他走过去。 沈微之给他拿过一个垫子,扭头就与赵止洵说:“听说这两日宫里那位闹得厉害。” 赵止洵拨着香炉里的天竺葵,冷笑:“管她如何闹腾,下月初六二皇子都是要外出征收赋税的。” “我是怕在二皇子去之前,这事又生了变故。”沈微之低声道。 宋承誉撩起袍子乖乖坐下,脸上也现了忧虑,“是啊,这样的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周后的手段,扭转过不少乾坤。 “不是还有一个苏锦瑟吗?我们的太子殿下,向来是疼惜美人的。”赵止洵将香炉顶盖上,一缕青烟从炉顶升了起来,袅袅散去。 ------------ 第八章:要去见老夫人? 太子和苏锦瑟的婚期已定,就算是周后使出浑身解数,也回天乏术,她蹦跶了几日后,也就消停了。 赵止洵将拟定好的官员名单交到周抚霖手上,“这是各地税官的名单,要将征收赋税的差事办好,还需跟他们打点好关系。只是这上面还有几位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兴许不好应付,二皇子此次出行要不要带个帮手?” “王爷有人选?” 得了赵止洵的助力,周抚霖才拿下这个肥差,此刻自然是什么都听他的。 “四皇子已及冠,功绩薄上也是一片空白,他的裙带臣子中,有不少官员在江浙一带是有地位的,他能助二皇子一臂之力。”赵止洵不急不缓说着,墨眸中波光粼粼。 “北宁?” 周抚霖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不想让他分这份功劳。 “二皇子不要忘了,陛下是看重兄弟手足的。”赵止洵微微眯眼,提点他一句。 思衬片刻后,周抚霖点了头。 此一行,楚无念算是看出来了,赵止洵在与周抚霖联手,想要将太子殿下拉下马,那日陛下寿宴后收到的东海明珠,定然也是他送的。 这不,这会从周抚霖府上出来,她的手里又多了几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从川渝产的名贵蜀锦,一年就那么几匹,全在赵止洵这了。 “王爷这么明目张胆的收红礼,不怕陛下怪罪吗?”扛了那几个盒子进到车厢内,楚无念揉揉手怨念地问他。 赵止洵嗤笑:“爷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那您可以将东西拿到户部,让他们拿去赈济灾民。”楚无念小声嘀咕着,眼前又浮现出峰峦彩屏后面那张叹着气的面庞。 “你一个掖幽庭女奴,知道户部?”赵止洵低眸,灼灼的眸光与她相距不到一尺。 楚无念噤声,咬着下唇,“以前在宫廷的长廊上擦拭青石砖时,听路过的臣子们议论过几句,便记在心上了。” “你有功夫想这个,倒不如想想一会怎么应付老夫人。”赵止洵哼哼两声,那几匹蜀锦他就是要拿给萧氏的。 “要去见老夫人?” 楚无念立马不嘀咕了,王嬷嬷嘱咐过她,以后要避开老夫人那边的人。她刚抱上赵止洵这棵大树没多久,还不想被扔出亲王府。 赵止洵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无视她的焦灼。 半个时辰后,楚无念抱着几个盒子跟在赵止洵的身后,踏入了寿安堂的门,一阵海棠花香迎面扑来,芬芳馥郁。 院子里摆满了海棠,花叶扶疏,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一片片竹林,回廊之上的竹帘逶迤落下,后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可是洵儿来了?” 崔嬷嬷走到她跟前,笑着说:“老夫人,是公子过来了。” “母亲。” 赵止洵走进屋里,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让她抚着自己的额角。 楚无念站在廊上,只见萧氏坐在轮椅上,虽笑得和善,可楚无念总觉得心悸得厉害。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侍从?” 过了一会,萧氏的眸光落到她身上,方才还和善的一张脸,冷了下去。 “是,这是王爷拿来孝敬老夫人的蜀锦。”楚无念颔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崔嬷嬷。 “果真是生得白白嫩嫩。”萧氏打量着她,长安城中的小倌,也似眼前这般粉面朱唇的。 赵止洵抬头,启唇道:“母亲,他是掖幽庭的奴仆,在围猎场上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十匹恶狼。” 虽是平常的话语,可他明确告知了她两个信息:出身低贱、力大无穷。 这下,萧氏才放下心。 崔嬷嬷的眉目也低了下去,手背到身后,挥了一下。 楚无念听到身后有一阵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她交叠双手站着,没有回头。 萧氏收回眸光,又苦口婆心道:“你与音儿的亲事,还是要尽早定下来的好。” 赵止洵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萧氏念叨这桩婚事好几年了,就怕错过林初音这样的好闺秀。 长安城里多少高门贵女踏破了亲王府的门槛,可萧氏独独喜欢这定国公府里的林初音,她虽娇气了些,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有哪个不娇气的,主要是为人心思纯粹,招长辈喜爱。 “好。” 赵止洵沉声应着,墨眸含笑。 楚无念委实没觉得那个林初音有什么好,娇滴滴的,一句话就能将她惹哭。不过出身于定国公府,倒是和赵止洵门当户对。 走出月门,她忽然觉得,这院子里的花没方才那么香了,她小跑着,跟上赵止洵的步伐,生怕被萧氏抓回去。 听到后面的小碎步,赵止洵顿下脚步,身后的人忽然就撞了上来,“咚”地一声闷响。 楚无念“呲”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赵止洵轻笑,看着她这副怂样,“在围猎场上,你不是挺威风的吗?” “那不一样,人心比恶狼更可怕。”楚无念眨巴眼,发出一阵鼻音声。 闻言,眼前的人笑意没了,俊美的脸顿时变得五颜六色。 “不过,老夫人心善,没有寻奴婢的麻烦,王爷更是出言相救,奴婢对王爷的感激,比之前更盛了。” 楚无念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一番情深意切的话脱口而出。 “呵!”赵止洵冷笑,这说谎话的本事倒是没少练,他朝她逼近一步,“那你是不是要报恩?” “自然!” 楚无念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真乖。” 赵止洵点了一下她鼻尖上的小痣,那双闪着精光的墨眸里满是算计。 鼻尖上留下一阵天竺葵,楚无念浑身僵硬了一下,立刻又迈出小碎步追上去。 ------------ 第九章:好大方一男的 “老夫人,老奴去打听过了,这奴仆是公子与宋、沈两位公子打赌赌输了,才带回麒麟院的,那日的二十大棍,冷淞一棍都没少。” 等他们二人走出寿安堂,崔嬷嬷俯身到萧氏的耳边轻声禀告。 “嗯。” 萧氏点下头,目光里的端详才彻底消散。 回到麒麟院,赵止洵顿时觉得清净了不少,他躺到松软舒适的藤椅上,阖上双眸,这段时日都在忙周抚霖的事,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合眼睡上一觉了。 今日的麒麟院很是安静,秦天和雨堂都不在,原来守在东边墙面上的侍从,此刻也是连人影都不见。 楚无念咬咬唇,回头望一眼紧闭的屋门,终是抬脚往东边的墙面走去。身子轻轻一跃,翻出了院墙。 她穿过喧闹的街道,凭着翁婆婆生前的嘱咐,进到巷口一间当铺里,给柜台前的掌柜递上一个圆形的雕纹玉佩,纹面上的凤凰栩栩如生。 掌柜的脸色一惊,急忙掀开柜台后的帘布,开口道:“姑娘随我进来。” “半双!” 一见到里面的小丫头,楚无念便朝她奔过去,隔了十一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这在她身边哭了好几年鼻子的小宫女。 “小,小主?...”半双看着她这一身侍从打扮怔愣着,水汪汪的眼珠子里顿时盛了泪光,“奴婢没想到,此生还能见着您...”她呜呜咽咽哭着。 这么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爱哭鼻子,楚无念扯着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问,“我皇弟呢?” 当年宫闱一乱,母妃让翁婆婆带着她和魏长朝逃跑,路上碰到了杀进后宫的赤羽卫,他们只好两两分开逃跑,半双带着年幼的魏长朝,翁婆婆带着她。 “九殿下,九殿下与奴婢走丢了...”半双抽噎着,不敢抬头看向她。 “怎么回事?” 楚无念整个人颚住,在掖幽庭的每个日夜里,她都盼着能再见到魏长朝,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半双断断续续地,将当年她们分开后的事说出来。 楚无念回到麒麟院里时,里面还是一片寂静,赵止洵的这一觉睡到了日落西垂,他一睁开眼,鼻尖就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王爷,晚膳备好了。” 楚无念拿着长袍走上前,给他披上。 他伸了一个懒腰,声音透着慵懒,“老夫人那边可有派人过来为难你?” “没有。” 楚无念认真回着。 “难怪爷睡得那么舒服。”他随意点了下头,便走到红木圆桌边坐下,动筷用膳。 天黑后,雨堂才从外面跑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沉甸甸的镶金盒子,“爷,这是您让小的去彩蝶轩买的头面。” 赵止洵让他拿给楚无念,嘱咐她一声,“拿去包好,明日带上跟爷去一趟定国公府。” 一旁的雨堂立刻唏嘘,他从没见过赵止洵在哪个女子身上花过钱,一花就花好几千两,那头面拿在手里就像捧着白花花的银两,真是好大方一男的! 看来老夫人一直期盼的事,要成了! 而楚无念捧着沉甸甸的盒子,总觉得这人没安好心,想起白日里他说的报恩的话,心里就没来由的一紧。 次日,赵止洵一下早朝,车夫便改道去了定国公府。 下了马车,只见朱红色的古漆大门紧闭着,似是家中正主都不在。 楚无念带着疑虑走上前,拉着铜色铁环敲了敲,才有小厮过来打开府门,一见到站在她身后的赵止洵,他急忙将大门拉开,低下头道:“奴才不知王爷到来,有失远迎,只是老爷和老夫人都不在府上。” 赵止洵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林湛徳和孟氏不在府上,薄唇动了动,他问:“那林小姐可在?” “小姐在的。” 自家小姐和他的事,小厮也知晓一二,当即领着他往林初音的院子走。 “小姐,您就别伤心了,王爷既然已经赏了那个奴才二十大棍,心里定是没有他的。” 含香院里,鹊枝正端着一盘剥好的橘子,站在林初音身旁安慰她。 “可是他明明见我哭着跑了,连找都没找过我。”林初音赌着气,将手里的花瓣悉数扔到鱼池中,一脸的哀怨。 鹊枝正犯愁着,眼睛往前一扫,便见到一位身穿锦缎五彩祥云朝服的公子往这边走来,那清雅俊逸的姿态,堪称绝色的面容,不是迷倒长安万千闺秀的洵亲王还能是谁,她扯着林初音的衣襟,惊声道:“小姐,您看,王爷这不是来了吗?” 林初音以为她是糊弄自儿的,恹恹抬起头,方才还哀怨的一双眼顿时生了光,“正琅哥哥!” 她脚步轻盈,朝他奔去。 娇滴滴的声音,是个男子听了都会身心酥麻,偏前面这人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朝她微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林小姐。” “正琅哥哥,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林初音还忽闪着一双杏眸,满含期待望着他。 赵止洵墨眸也泛着光,不过是狡黠的光、奸诈的光,“自然。那日将林小姐弄哭之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便去彩蝶轩买了一副头面,送给林小姐。” 林初音自然是信以为真,满脸的惊喜,只是,杏眸往他身旁看去时,脸色瞬间阴沉,“怎么又是你?” 她拧眉,撅嘴,咬牙,攥手,一系列的动作,全都一气呵成。 ------------ 第十章:把你的眼睛遮住 “恭喜小...” 楚无念递上手里的盒子,本想说一句恭贺她的话,结果,身旁这人忽然就朝她凑过来,一双手遮住她的眉眼,“行啦,把你的眼睛遮住,你看不见就不会吃醋啦,母亲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昨日你也听见了呀。” 赵止洵一副巧笑嫣然的表情,活脱脱像是依偎在官人怀中撒娇的小娘子,哪里还有半分那副屹立朝堂十余载的威严,楚无念的那个“姐”字硬生生被梗在了喉咙里。 她跺跺脚,只盼林初音赶快将手里这沉甸甸的盒子接了去,她好腾出手来掰断这人的手! 可周围,只有死一般的沉静。 紧接着,便是“啊!”地一阵尖叫声,林初音被眼前他们这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气火攻心,完全顾不得什么仪表仪容,怒指着他们,“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林小姐,你也看到了,若是你我定了亲,将来可是少不得要见到这样的画面,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赵止洵微微笑着,墨眸泛光。 楚无念咬牙,干着急得直瞪眼,没别的法子,手动不了她只好动嘴了,“林小姐,不是您看到的这样,奴才与王爷是...” 话没说完,嘴巴又被这人抽出一只手来堵住,耳边传来一道宠溺的声音,“不用怕呀,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会护着你的。” 护你个大头鬼!楚无念想将他的手直接剁掉,她能活下来本就十分不易,如今皇弟还没找到,她可不想惹上这位身份尊贵的林大小姐!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了。 “呯!” 一声巨响,她手里的盒子被林初音掀翻到地上,头面上金灿灿的珠子,顿时洒落一地! 回府的路上,楚无念一声不吭。 “昨天说好了要报恩的啊,你亲口答应的。”原本还觉得若无其事的赵止洵,在感受到前面这人长达一个时辰的低气压之后,忽然有点心虚起来。 楚无念抱紧双膝,侧过身子。 好嘛,刚才还能看见她半张脸,这下可倒好,整张脸都看不到了,“喂,你说句话。” 赵止洵伸手,点了点她的后背。 “王爷要奴婢说什么?!” 突然,楚无念转过脸来,那双青黛色的眸子,蒙了一层泪光,眉头耷拉着,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怎么?你还想同我算账不成?”赵止洵挺直腰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副很占理的样子。 “王爷是手握重权的洵亲王,想使唤谁便使唤谁,想算计谁便算计谁,奴婢可不敢同您算账!” 话是这么说着,可她眼里的泪珠啪嗒啪嗒滴落下来,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倔强、不甘和恼怒。 看着她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子,赵止洵更是觉得手心发紧,一时间有点心乱,语气软了下去,“那行,那你说怎么办?” 楚无念抹去脸上的泪珠,又侧过身去,幽声道:“奴婢没想怎么样。” 这个样子,明显还在同他斗气。 “行啦,林初音若是找你的麻烦,爷会护着你一二。”赵止洵的让步已经够大的了,朝野之上,还没几个人能同他谈条件的。 “这可是您说的!” 楚无念立马不掉眼泪了,转过脸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这是跟宋承誉学的吧?”这副一会卖惨一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样子,活像宋承誉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楚无念装傻充愣,鼻翼动了动,闻到了一股香味,“好香呀。” 这股香味赵止洵熟悉,他们的马车刚好经过如意斋,“买去吧。”他将一袋碎银子扔到桌上。 “谢王爷!” 楚无念动作飞快,卷起桌上的银钱袋就蹦下马车,往如意斋跑去。 如意斋中的伙计很多,她走到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伙计面前,多掏出两枚银两,笑嘻嘻地说道:“我要多买一些。” 看到银两的分量够足,伙计的脸色自然就更好看些,当即咧着嘴应声,“好咧!” 在他包茯苓糕的时候,楚无念开口问他,“你们这的生意这么好,是不是宫里的人也会来这里买茯苓糕呀?” “自然,我们店里的贵客多着呢,宫里来的贵人更是不在少数。”伙计一脸骄傲地说。 “真厉害呀。” 临走之前,楚无念再夸赞了一句。 抱着两袋茯苓糕上了马车,楚无念将银钱袋和其中一袋放到桌上,“这是奴婢给老夫人买的。”她知道萧氏爱吃这个。 赵止洵面无表情,眸底却是柔和了几分。 楚无念不顾他,打开油纸袋将一块茯苓糕塞进嘴里,香味和甜味顿时溢了满口,她含糊不清地道:“难怪老夫人爱吃这个呢。” 咽了几块茯苓糕到肚子里,她拿起一块伸到赵止洵嘴边,“您要不要?” 赵止洵嫌弃地挪开嘴巴,“你自己吃吧。” “看来只有女子才爱吃这个东西。”楚无念揶揄道,还透着一脸的满足。 “谁说的,朝中爱吃这个的人多了去了,多的是男子爱吃。”赵止洵却是一脸不屑。 “是吗?都是哪些大人呀?”楚无念立刻朝他凑过去,青黛色的眸子忽闪着,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你问这个干嘛?” 赵止洵奇怪地看着她,接着便伸手推开她,“离我远点。”她的嘴角边上,还挂着糕点屑。 “好奇呀。” 楚无念乖乖退到一旁,又将手里的茯苓糕咬了几口。 ------------ 第十一章:规矩? 半双说了,她那日带着魏长朝逃到了北宫门,可宫墙上却忽然蹿下一道黑影,将魏长朝掳了去,她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只闻到一阵茯苓糕的香味。 别说当今的朝堂之上有那么多臣子喜欢吃茯苓糕,就算是当年,楚无念也不知晓宫闱之内、朝野之上有谁喜欢吃,她那时候才四岁,还是个只会追着御花园的彩蝶跑的小屁孩。 如今知道喜欢吃这茯苓糕的,只有萧氏一人。 萧氏... 马车停在亲王府外,赵止洵拿起茯苓糕往寿安堂的回廊上走去时,发现这人还跟在他身后,他回头揶揄,“不怕老夫人了?” “这茯苓糕,怎么说也是奴婢买的,奴婢理应跟着过去。”楚无念扬起眉眼,抹了抹嘴。 赵止洵也没拦她,任由她跟着。 这回再去楚无念才发现,萧氏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她腿脚不利索,平日里只会念念经,在院子里种种花草。 只是,她看起来好像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高兴。 走出寿安堂,楚无念正想着要怎么接近萧氏,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劲风,一道身影自她身旁划过,落在赵止洵面前,“王爷,出事了!” 秦天急急地道。 赵止洵加快步伐,与他一同进了书房,楚无念在廊下站着。 “说。” 赵止洵抖了抖袍子,干净利落地道。 秦天低下头,“今日上完早朝,司马大人在坐马车回府的路上,车辕突然脱落,他人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腿脚受了重伤。” 司马修是此次周文王亲派和周抚霖一同外出征收赋税的地官,大周的最高税收长官大司徒。 再过两日便是十一月初六,外出征税的地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摆明了就是想拖住周抚霖的进程。 赵止洵墨眸微沉,“作案人可找到了?” 秦天接着说:“府上的车夫拒不认罪,只说上早朝前已经仔细检查过车辕了,并未发现任何疏漏。” “早上已经检查过,那便是在宫里做的手脚了。”赵止洵冷哼,能在宫里有这个本事动手脚的,周后的嫌疑最大。 没想到她还不死心,能糊弄前朝的魏帝,登上当今的后位,果然还是有手段的。 “太子那边没异常,倒是在皇后这边出了事。”秦天一脸懊悔地道。 赵止洵没功夫思虑这个,忽然,他墨眸一亮,匆匆起身道:“快去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 “是!” 秦天与他一前一后从书房急匆匆走出来,楚无念刚想跟上,雨堂已经先她一步跟了上去。 楚无念瞧了一眼这空无一人的麒麟院,轻手轻脚朝着东边的墙面走去。 周文王的御书房里,太子的内臣已经在里面炸开了锅,都在说司马修坠下马车的事,人在司马府上躺着,这些人却在御书房里好整以暇地说应该等他伤好了再启程。 陆安悄悄俯到他耳边说‘洵亲王来了’之后,他才如释重负。 赵止洵走到那些内臣面前,笑道:“诸位大人若是真关心司马大人,应该去他府上看望他,跑到这来说道作甚?”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他转身面向周文王,“至于跟二皇子出行的地官,陛下理应重新挑个人选,这征收赋税是耽误不得的大事,切不要因小失大。” “王爷这是什么话?往年的赋税,都是要大司徒跟着去的,既然司马大人的腿伤了,自然应该等他伤好了再启程,这是大周历年来的规矩!”最年长的公孙宇厉声驳道。 “规矩?”赵止洵眼底墨色微凉,“那照公孙大人这么说,倘若今日司马大人命丧黄泉,今年的赋税是不是就不用收了?那朝中上百位的官员,上千位的官眷,军中几十万的将士,全都不用吃饭了,全守着这不知变通的规矩养活!我看,您就先以身作则吧。” 公孙宇被他反击得一张脸憋得通红,怒声拂他,“你这是信口雌黄!” 赵止洵睨他一眼,再次朝周文王躬身,“所以为了大周安定着想,陛下理应重挑一位地官随二皇子外出征收赋税,臣以为,跟在司马大人身边多年的江逸大人就很好,地官之中,他的功绩虽不算突出,可胜在勤勤恳恳为民,在百姓中的名声很不错,此次外出征收赋税,也能给他个磨练的机会。” 在进宫的路上,他就将地官中的官员全都挑了一遍,最终选了这位默默无闻可勤政多年的江逸大人。 太子的内臣们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只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赵止洵就将人选重新拟好了。 周文王正愁这件差事一波三折,此刻脸上一片欣慰,当即允了赵止洵的意思,“按洵亲王说的去办,此次跟二皇子外出征收赋税的地官换成江卿。” 太子的内臣们低着头,都恨得牙痒痒。 赵止洵的五彩祥云朝服一出现在麒麟院里,楚无念便抱着一个长形纸盒跑上前,一脸欣喜地道:“王爷王爷,方才二皇子的府上来人啦,这是他让奴婢拿给您的,说里面是一支千年人参呢!” 楚无念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笑嘻嘻地递给他。 赵止洵拿给雨堂,嘱咐他,“拿去给老夫人。” 她本想说她跑一趟就行了,可看到他那双通透人心的眸子,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 跟着赵止洵进屋,他一下便趴到茶榻上,俊眉紧拧,呼吸也有些沉重。 ------------ 第十二章:离开他,你可愿意? “王爷?” 有人轻声唤他。 片刻后,赵止洵感觉到好像有双柔滑的手顺着他的太阳穴轻轻揉啊揉,将他的疼痛一点点揉散。 这一觉,他睡得极香,薄唇也微微勾着,不再是紧抿成一条直线。 两日后,十一月初六。 赵止洵站在宣武殿外,清点与周抚霖随行的官员,周北宁也在里面,清点完名单,他将册子合上,转身朝周文王回禀,“陛下,外出征收赋税的官员已经清点完毕。” 周文王满意地点点头,看到周北宁也在官列中,更感欣慰,他看向站在首位的周抚霖,“霖儿,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此话一出,太子的内臣们脸色全都变了,这是要对二皇子寄予厚望了? “儿臣定会竭尽全力将差事办好。”周抚霖拱手鞠躬。 “父皇放心,儿臣会护着二哥的。”周北宁扬扬眉,俊朗的脸上多了一份沉稳,不复往日的稚嫩。 周文王脸上挂了笑意,“去吧。” 众臣叩首,一行人跟在周抚霖身后沿着雕龙玉石台阶往下走,浩荡之势,丝毫不输太子。 玉石台阶上的臣子们都在议论器宇轩昂的二皇子,独赵止洵的眸光一直跟着四皇子。 等办完这次的差事回来,四皇子该是双珠黄袍加身了吧。 镶金嵌玉的马车从冗长的宫道上驶出,回去路过如意斋时,雨堂和往常一样要下马车去买茯苓糕,想起那人在车厢内狼吞虎咽下茯苓糕的样子,赵止洵开口嘱咐他一声,“多买一袋。” “哎。” 蹦下马车的雨堂心想,老夫人的胃口何时变大了。 结果怎么的,一回到麒麟院,赵止洵的脸立刻黑了半截,院子里一片凌乱,家丁们还在收拾残局,这是进贼了? 秦天见到他回来,急忙跑上前,支支吾吾道:“定国公府来人了,不由分说便将无念姑娘带走了,还,还动了手。” “你就任由他们将人带走?”赵止洵的脸色冷了下去。 “属下是拦住了,可来人手里拿着定国公的令牌。”秦天一脸为难,定国公是谁,他乃两朝元老,当今陛下亲封的爵位,在朝堂之上,没几个人不敢给他面子,赵止洵可以不给他面子,可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赤羽卫首领。 话一说完,他抬头,已经不见自个主子的身影,只得急急跟上去,雨堂也拔起小短腿费力跟上。 定国公府里,林湛德虽是两朝元老,可世人都知,他最是宠爱自己的独女,只要是林初音的事,他是半分道理都不会讲,半点委屈也不会让她受,楚无念一进府,便被狠狠拷打了一顿,此刻身上的衣衫已有多处染了血迹。 她被押着跪在林湛德和孟氏的面前,林初音怒目切齿地说:“爹,娘,就是他,正琅哥哥就是因为他才不愿跟女儿定亲的!” 林湛德安抚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开口审问楚无念,“你是掖幽庭出来的?” 楚无念浑身无力,头垂着回了一声,“是。” “既然是掖幽庭出来的,那便是戴罪之身的奴仆,老夫可以放了你,但要你离开洵亲王,离开亲王府,你可愿意?”林湛德声音洪亮,带着威逼。 洪亮的威逼声,将她震醒几分,楚无念青黛色的双瞳里寒光明明灭灭,她才寻到关于魏长朝下落的一点线索,留在赵止洵身边,接近萧氏,她才有机会继续寻他,想到这,她死死攥着手,沉声回,“王爷于奴才有救命之恩,奴才不愿离开他。” 声音沉重有力,又透着不可抹灭的情意。 于是赵止洵赶到的时候,便听到这句由耳畔盈入他心头上的话,仿若被风吹落到池子中的花瓣,隐隐的化开一池春水,让他微微怔了怔。 “爹,您看,女儿就说了,他定然是看上了正琅哥哥,不愿离开他的!”林初音声音急切,混着骄横和哽咽。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怪不得老夫了!”林湛德冷哼一声,脸上露出狠毒的神色。 “老爷,不过就是一个掖幽庭的奴仆,快别跟他废话了,瞧我们女儿哭得多伤心。” 孟氏嫌恶地瞪楚无念一眼,伸手抚着林初音的后背。 “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林湛德也心疼自己女儿心疼得紧,直接就下了死令。 ------------ 第十三章:现在有人肯替我出头啦 正厅里的下人,当场就抖了抖身子。 “威震朝野的定国公,竟在自家的府上草芥人命?”赵止洵抖一下袍子,阔步走进去,英姿勃发,下颌紧绷,摄魂的墨眸里没有往日的笑意,隐隐氤氲着怒意。 真是少见。 林湛德冷哼一声,趁着自己和孟氏回门,跑来欺负他的掌上明珠,已是十足的不厚道,眼下竟还敢给他摆脸色?当即硬声道:“掖幽庭里的本就是戴罪之身的奴仆,老夫就算是杀上他一两个也不为过。” “可定国公要处死的这个人,不是掖幽庭里的奴仆呢?”秦天立刻将楚无念的文牒递到赵止洵手上,他扬起手里的文牒,怒目扫向位子上的三人,“这个奴仆的文牒,已经被本王从宫里拿出来了,如今他是本王府上的人。” 林初音从未见过赵止洵大发雷霆的样子,吓得往孟氏的怀里缩了缩。 看到他手里的文牒,林湛德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慌意,赵止洵是当今圣上的辅政亲王,于官阶上,他还高了他一阶,他直接处置他府上的人,确实不占理。 权衡完利弊后,他咬咬牙,只能将人放了。 扣押着楚无念双肩的手一松,她直接就倒到了地上,面色苍白,唇色泛紫。 秦天和雨堂跑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跟在赵止洵身后一前一后走出定国公府的正厅。 身后,传来林初音抽抽嗒嗒的哭声,还有孟氏安抚她的声音。 靠到车壁上,楚无念才缓缓睁开双眸,朝面前盯着她看的人努力咧了咧嘴,“王爷又救了奴婢一回,看来奴婢这辈子要一直守在王爷身边了。” 赵止洵瞪她,“受伤了还不安分。” “我没事的,以前在掖幽庭里我受的伤也不少,可从来没有人会替我出头,护着我,现在有人肯替我出头啦。”她依旧笑着,双瞳里有一团火苗在烧着,盈满了她的双眸。 “闭嘴。再胡言乱语,我把你扔下去。”赵止洵板着一张脸,觉得这人是不会疼还是怎么的,上次打了她二十大棍,雨堂也说她连叫都没叫一声,闷着声就把伤给养好了。 听到‘我把你扔下去’这几个字,楚无念立刻乖乖闭嘴,眼皮子一合,双瞳里的火苗消失了,马车一颠簸,她又扯了扯嘴角。 “慢一点。” 车厢内传来赵止洵不悦的喝斥声,秦天和雨堂面面相觑,他们也是想早点赶回去让太夫帮楚无念治伤,此刻听到他的喝斥,只能先放缓速度。 可事还没完,回到府上他们要将楚无念带回她的屋子里时,这人忽然又开口说道:“将她抬进我的屋子里。” 她那间偏房里没生炭火,这会进去,不冻死才怪。 “是。” 秦天和雨堂暗自吸了口气,将人扶了进去。 躺到床榻上,楚无念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 太夫很快便来了,掀起她的衣衫时,嘴巴顿时张得老大,这人身上没一处是完整的,不是淤青便是渗着血的伤口,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简直没一处能看得过去的。 更要紧的是,这还是个女子。 听到帘子内的太夫连连叹声,赵止洵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问了一句,“治不好吗?” 太夫连忙躬身回道:“就算是治好了,只怕也会留下不少伤痕。” 赵止洵皱皱眉头,“那就让她少留些伤痕。” “老夫尽力而为。”太夫应了一声,拂手为楚无念治理伤口。 等他从帘布后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太夫写了几副药方,交给秦天嘱咐他几句后,才背着药箱离开。 想起白日里太夫说的话,赵止洵盯着躺在床榻上的这人半晌,伸手揭起她的衣衫,好家伙,属于女子该有的嫩滑肌肤,在她的后背上竟寻不到一处,全是青青紫紫的一片,还混着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 “以前在掖幽庭里我受的伤也不少,可从来没有人会替我出头,护着我,现在有人肯替我出头啦。” 耳边,忽然响起她盈满喜悦的声音。 手指头颤了颤,赵止洵替她将衣衫拢好,他起身,要到案桌边处理公文,衣角突然就被扯住了,盯着这只扯住他衣角的手,他回过头看向她,她的嘴巴动了动,一阵委屈的呓语声钻入他耳中,“你说要护着我一二的,为何今日迟迟都不来救我,我被他们打得可惨了,我不叫,他们硬要逼着我叫...” 睡梦中颤动的眼睫下,染了湿意。 怔了怔,赵止洵才知道她今日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缓缓俯下身子,遮住她眼前的烛光,抬手抚去她眼角沾湿的泪痕,手指馥抚了抚她的鬓角,他轻声回她,“以后不让你受那样的委屈了。” 没人敢再逼着你喊疼。 ------------ 第十四章:桃花债 这一夜,楚无念睡得十分安稳,不再像以前那般,会在睡梦中担惊受怕地醒来。 她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摆设,这是,王爷的屋子? 惊了惊,她就要从床榻上下来,结果拉扯到伤口,直接疼得叫出了声。 淡蓝色的帘子被人掀开,眼前的人斥她一声,“逞什么能?” “王爷,奴婢怎么会躺在这?”楚无念撑着半边身子,眉头皱了皱,她躺在这实在不安分。 “太夫说了,你不能受寒,受寒了伤口会发炎,伤情会加重,会生冻疮,等天再冷一些,你会生不如死。” 赵止洵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辞,结果却只换来她闷闷的一声“哦”。 “怎么?躺在爷这委屈你了不成?”赵止洵立刻扫了他这屋子一眼,宽敞明亮,摆设精美,华贵大气,最重要的一点是,够暖,这哪里不好了啊?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依旧闷闷的。 赵止洵的眼底浮起一阵烦闷,扔下手中的药碗,不悦地道:“自己喝药。”淡蓝色的帘子落下,有一阵凉风吹拂过她的脸,风里好像带着一抹烦闷。 帘子后的人沉默了片刻,放软了声音道:“王爷,奴婢没觉得这里不好,只是觉得您是主子,主仆有别,奴婢躺在您这不太好。” 外面没传来他的回应,她抿抿嘴,伸出手去,想要够矮凳上的药碗,可伸了好几次就是够不到,想要挪动身子,又将伤口拉得生疼,正左右为难之时,帘子又被人掀开了,“叫你胡言乱语。” 他虽满口的不悦,可却是拿起了药碗,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楚无念抬眸看他一眼,乖乖张嘴喝了下去。 安静地把药喝完,她不再嘴硬,眼皮子合了上去。 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赵止洵才缓缓勾起唇角,眼底露出清朗的笑,走到外面,他叫来雨堂,“去如意斋买些茯苓糕回来。” “哎!” 想起昨日那茯苓糕萧氏一口都没吃上,雨堂急忙跑出去。 秦天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那个小宫女最近在留意出入如意斋的官宅下人。” 赵止洵的墨眸落到隔断处后的帘子上,眼底泛起粼粼波光。 秦天一出去,就传出一道阻隔声,“二位公子,你们不能进去。”似是在拦着什么人。 接着,便听到宋承誉提着嗓子奚弄道:“怎么?莫非你家主子在屋子里藏了女人不成?” “请宋公子慎言!” 秦天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即就朝宋承誉横出了刀。 “哇!你干什么呀!”吓得宋承誉往后跳了一步,再说了,他也不是口说无凭。 还没等他躲到沈微之的身后,一本折子从屋里飞了出来,正好砸到宋承誉的脸上,他嘴角抽了抽,捡起地上的折子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急忙绕过秦天往屋里走去,“正琅,那李家小姐我可不敢碰,是她硬要缠着我的,我嫌烦才糊弄了她一回。” 折子上面禀奏的,是宋承誉撩拨李家小姐又始乱终弃的事,让洵亲王给李家小姐个说法。 “以后少给我惹这种桃花债。”赵止洵白他一眼,话里满是嫌弃。 “我惹的都是小的桃花债,不像你,一惹便惹朵大的。”宋承誉望着房梁,小声嘀咕着。 赵止洵皱眉,眼刀子朝他刮去。 “就是啊正琅,定国公说要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呢!”沈微之跨步到他面前,替宋承誉挡去他的眼刀子。 显然,昨日的事林湛德不会善罢甘休。 “他要去便由他去。”赵止洵面色沉着,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为了个奴婢?” 沈微之的眼里闪过一阵诧异,这可不像他认识的赵止洵,毫无利益的事,他也会做? 宋承誉也眯了眯眼,接着便一脸狡黠道:“莫非是你跟那丫鬟朝夕相处久了,竟学会怜香惜玉了不成?” 赵止洵和沈微之,“......” 赵止洵的眼角跳了跳,“爷是为了自己。” 也对,这人不会受人控制。 片刻后,宋承誉和沈微之点了点头,满眼揶揄地望向隔断处放下来的帘子,二人互相挤眉弄眼着退了出去。 酉时,雨堂看着赵止洵亲自将茯苓糕捧到楚无念床边时,也傻眼了。 “张嘴。” 帘子后面,传来那人的命令声,似乎还带着那么一股子温柔。 “原来不是给老夫人的啊。” 雨堂眨眨眼,似懂非懂的点头,下一刻,便被人拉了出去。 ------------ 第十五章:甜甜的 “王爷这是愧疚了?” 面前的这人,手里正拿着一片茯苓糕,递到她唇边。 赵止洵凝着她,认真想了一下,“你就当爷是愧疚了吧。” 这个理由好像也不错。 “啊呜。” 楚无念张嘴,咬下他手里的片糕,难怪这两日他对她好了许多,连白日里她苦着一张脸将药喝下他都记在心上了。 嘴里,溢满甜味。 吃完嘴里的,她理所当然地再张嘴时,这人到嘴边的手却突然停住了,“伸出舌头来。”他道。 晚霞的余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他分外俊美的脸上,那双泛着粼光的墨眸,染上一层柔意。 楚无念从他的墨瞳里,看到了张着嘴眼巴巴望着他的自己,她皱了皱鼻尖,还是伸出了舌头。 墨瞳里的那人,也伸出了舌头。 “真像。” 赵止洵满意地点点头,给她投食。 “像什么?”楚无念一脸餍足,含糊不清地问。 他的墨瞳里晕染开一抹笑意,“爷以前养的狗。” “......” 楚无念立刻关上嘴,双手合在一起摊开,掌心向上,眉头耷拉着,“奴婢自己来就行了。” 像一只乖顺的,向主人求食的狗。 “喂狗哪有喂到一半的。”赵止洵不理她,掰开一片茯苓糕伸到她唇边,嘴里‘啧啧啧’地逗她。 香味扑鼻而来,楚无念配合地张开嘴巴。 “饱了。” 半晌后,她嘟囔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的身子还不能翻动,只能平躺着。 “狗饱了才不会乱抓人。”赵止洵极是满意地道。 楚无念,“......” 面前的光线暗了一下,这人抬手覆到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楚无念掀着眼皮子,眸光往上望,心里一顿心虚,难道她昨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想着想着,眼皮子又合了上去。 赵止洵掌心拢起,手指馥甚是欣慰地抚着她的发丝,“这才听话。” 没有乱抓人了。 竖日的早朝,满是硝烟味。 一入朝,赵止洵开口说一句,林湛德便与他驳斥一句,他不说,他便手拿笏板,安静站着。 连周文王,也瞧出了不对劲。 朝堂之上,唇枪舌剑,闹得不可开交。下朝时,周文王将他们二人叫到了御书房。 “定国公近来似乎是与洵亲王不和?”周文王成了被夹在中间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面前这吹胡子瞪眼的林湛德。 “陛下肯为苏家小姐做主,不知肯不肯为老臣家的小女做主?”朝堂之上不宜论家事,这会在御书房中,林湛德也就不遮掩了。 周文王看了赵止洵一眼,这人神色淡然,与情绪激动的定国公一比,相差甚远,连忙正了神色道:“自然。” 得了周文王的撑腰,林湛德说话的底气更足,“洵亲王与老臣家的小女交好多年,萧老夫人曾断言要让小女嫁入亲王府,可最近洵亲王却为了一个奴仆,与小女多番争吵,不愿娶她为妻。”他瞪向赵止洵,“小女近日来连连将自己关在屋中啼哭,眼泪就没有停过一日,害了老臣家小女的名声,让她茶不思饭不想,洵亲王可要给个说法?” 这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赵止洵活脱脱成了一个铁石心肠、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周文王的脸色骇了骇,倒不是因为赵止洵玩弄了林初音的感情,而是林湛德口中所言的乃是‘奴仆’二字,他侧了侧耳,再问了一遍,“定国公确定是因为一个奴仆?” “回陛下,千真万确!那奴仆生得粉面朱唇,简直比女子还要媚上三分!”林湛德正在气头上,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口中唾沫横飞,他继续冷笑道:“更可笑的是,王爷自己还谏言过长安城中盛行的娈宠风气。” 周文王的眼角抽了抽,目光沉了半寸,看向下面那神色淡然的人,“在朕的眼中,洵亲王不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啊?” 赵止洵交叠着手,薄唇散开笑意来,让林湛德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缓缓说道:“伤了林小姐的心,确是臣的不对,可母亲萧氏并未断言让林小姐嫁进亲王府,只是私下与臣提过该与林小姐结亲。可臣下与林小姐的亲事成不成,这还要看缘分。”他与眼前怒火中烧的林湛德平视,不愿矮他半截,“至于定国公口中所言的那个奴仆,就是伺候在本王身边的一个小侍从,本王看他心细,也伺候得舒服,才不愿让他离开亲王府。” 他抬眸看向周文王和他身旁的陆安,启唇道:“这就跟陛下和陆总管一样。” 林湛德黑着脸,不信他胡诌的这些话,当即朝他拂袖,“小女明明说了,你与那奴仆举止亲密,绝非一般的主仆关系!” 闻言,赵止洵面上生出为难的神色,连连轻叹,“那,本王就与定国公实话实说了?” 给这人台阶下,这人还不领情。 ------------ 第十六章:被甩 林湛德冷哼。 非但不领情,还端着一张老脸。 赵止洵朝周文王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臣乃陛下亲封的辅政亲王,平日里公事繁忙,可林小姐却多次跑到臣的府中缠绕,动不动便摆出高门大小姐的架子,臣迫不得己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想让林小姐断了这份念想。” 他薄唇紧抿,下颌紧绷。 定国公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反过来成了这宗评理案的罪人。 霎时间,林湛德的脸面丢了个精光,他神色讪讪,朝赵止洵作揖,“老夫回去,定会好好管教小女。” 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到底是认错了。 赵止洵回礼,“有劳定国公。” 略显虚伪的做派。 眼角抽了抽,林湛德也朝周文王行礼,便阔步离去。 周文王的脸色也拉了几分,愧疚地看向赵止洵,“爱卿受委屈了。”他站起身,走到架几案后面,取出青花瓷瓶中的卷轴,递给他,“没曾想朕倒跟着定国公糊涂了一回,前朝遗留下的这幅朝天卷,便赠给爱卿。” 这是在给他赔礼呢,陆安怔了怔,这可是陛下最钟情的一幅画卷了。 “谢陛下。” 赵止洵朝他叩首,揽上朝天卷,一脸盎然地出了御书房的门。 “厉害啊。” 等在宫墙角落处的俩人,见到他手里揽着的卷轴,都微微睁大了眼。 早朝之上的血雨腥风,宋承誉和沈微之都瞧见了,见这人被叫去御书房,特意猫在这等他的,方才见林湛德黑着一张脸从里面出来,他们就愣了愣,而面前这人非但没被剥掉半层皮,还卷回一幅价值连城的画卷。 “洵亲王真真配得上这个。”宋承誉朝他伸出大拇指。 赵止洵轻哼,眼皮子一掀便开口问他,“爷记得你府上有一种膏药,是能祛疤养颜的。” “怎么?你揽了陛下一幅画卷还不够啊?”宋承誉心虚地别开头,赵止洵口中的冰脂膏是他祖父特制的,一年就炼出那么小小的一瓶,为这一瓶膏药,宫里的嫔妃们一年不知要争抢上多少回。 赵止洵了然地点点头,不轻意地道:“你要是不想给也行,那你压在爷手里的折子,改日爷让秦天送到你府上去。” 全是他的风流债。 说完,便抬步往前走。 “哎,别别别,我还没说完呢!”一听这话,宋承誉急忙拔腿追上他,低声下气地道:“我一会回去就问祖父拿。” “咱们的洵亲王,这是心有悸动了啊。” 沈微之打开折扇,笑着扇了几下,觉得有点冷又望了一下这刮着寒风的天,尴尬地将扇子收了回去。 盯着他将冰脂膏捧到自己手上,赵止洵才让秦天驱车离开。 宋承誉站在自家府门外黯然伤神,这是他趁着祖父不在偷偷拿的,等他回来,要挨鞭子的就是自己了。 满脸惆怅地进府,他决定先到祖父的院子里跪着。 在软榻上躺了两日,楚无念已经能动了,赵止洵回来时,她正撑着床沿要下床倒水喝。 “不是说了让你别动?” 赵止洵站在门口,硕长的身形倒映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脸色微沉,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她是唯一一个敢屡屡违抗他命令的人。 “奴婢,奴婢口渴。” 楚无念颤颤巍巍站着,长发垂落到肩上,手扣着床沿,耷拉着一张脸,都躺了半日了,一口水也没喝,她想下床来喝口水都不行吗? “你是站在这当摆设用的?” 还在围观这场争吵的雨堂,头顶上传来一道冒着热气的质问声。 啊?雨堂怔住,哆嗦着身子道:“奴才,奴才这就去。” “嘭!” 他刚要伸腿迈进去,面前的人却冷着一张脸将门关上,吓得他差点摔到台阶下。挠挠头,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上朝前明明说了只让他守在外面,不能随意进去,这会怎么又怪起他来了? 下一刻,这冷着一张脸的人便端来一杯热水,递给她。 楚无念倚靠在床沿边,抿抿唇,像一只受了骂的小猫可怜兮兮望着他,“你不要生气。” 她软着声音道。 赵止洵微微一怔,他刚才生气了?就是看不惯她行动不便还硬要逞能而已啊,受伤了就好好躺着不好吗? 他气极反笑,一副你哪知眼睛看见我生气了的模样,“爷是怕你在这躺了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手指头往里卷了一节,楚无念的眸光暗了一瞬,这两日被裹暖的心头一角又渐渐变冷,她朝他颔首,“谢王爷。” 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将水喝下。 “这...” 他刚开口说出第一个字,这人便伸手掀开被褥,爬上了床,背对着他。 赵止洵,“......” 他这是,被人甩脸色了? 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甩,他将宽袖中的冰脂膏压回去,施施然放下帘子。 楚无念攥紧被角,像小时候那般,将身子卷成一团,往被窝里缩了缩。 小时候她可赖了,母妃一拍着她的肩头说:“念儿,该起来去陪着皇弟念书了。”她就紧闭着眼睛,往被窝里缩了缩,奶声奶气地嘟囔,“儿臣,儿臣的眼睛被瞌睡虫封住了,睁不开。” 冬日要晨起,陪着还在流着鼻涕的魏长朝去念书,是楚无念觉得最痛苦的一件事。 每到这个时候,母妃就要拍着她的肩,轻声哄她,将她哄高兴了,她才愿意爬出自己烘暖的小窝,牵上魏长朝的手,沿着出云宫的石阶往下走。 ------------ 第十七章:责怪 赵止洵郁闷地批了一日的公文,可等了又等,帘布后面的那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甩脸色也该有个度,不能这么惯着。 手指馥摸了摸腰间冰冰凉凉的佩玉,他站起身子,走过去掀起帘子,就见这人还背对着他,缩在被窝里的身子在剧烈颤抖。 神色一紧,这是怎么了? 他连忙弯身,掌心扣在她的肩头上,隔着衣衫他都察觉到了触手的滚烫,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时,就见到她满脸通红,白皙的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热汗,双唇微颤。 伸手探到她的额头上,一片滚烫。 “来人,端盆冷水进来!” 焦急的声音,从安静了一日的屋子里传出来。 一整日都在提心吊胆的雨堂猛地一惊,急忙应道:“奴才这就去!”拔腿就从廊下跑开。 冷水端进来,赵止洵打发他去找太夫,便将汗巾沾水拧干,敷到楚无念的额头上。 双颊被烧得通红,颤动的眼睫下,眼皮子紧紧闭着,呼出来的气息也带着炙热的滚烫,可就是半点声音也不愿发出来。 “爷又没逼着你叫,都烧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吱一声?”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忽然就很懊恼地道。 责怪完,他又俯下身子,帮她解开两颗衣扣,想将她身上的灼热感散去一些,手指节触到她的脖颈,亦是烫得骇人,这人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雨堂将太夫带到时,就听见自己的主子不知在里面窸窸窣窣弄着什么,等他掀开帘布出来时,只见到楚无念衣衫齐整地躺在软榻上,而他的主子冷着一张脸,墨眸里仿若裹着寒冬腊月。 身子哆嗦一下,雨堂搓搓手臂,决定到外面去避寒。 太夫给楚无念开了退烧的药,说她是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伤口感染才发的高烧。 给她喝完药,已经是子时。 雨堂端着药碗出去后,赵止洵拿出在宽袖中压了一日的冰脂膏,犹豫了半晌,还是掀起她的衣衫,一点点帮她涂抹上去。 冰凉的冰脂膏,将她身上的灼热感一点点驱散去,到了后半夜,她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常温。 将冰脂膏放到她床头的矮凳上,他这才起身去入睡。 次日午时,等昏睡了一整夜的楚无念再次睁开眼时,就见到面前这人眼下一片乌青,甚是怨念地盯着她,她抿抿唇,甚是心虚地嗫嚅:“王爷,您,您没睡够吗?” “做奴婢的,比主子睡得还多。”赵止洵白她一眼,端起矮凳上的药碗,与之前那般,舀了一勺递给她。 楚无念知道自己理亏,急忙爬起来坐好,喝下他递过来的药汤。 “您放心,奴婢就快好了,在这躺不了多久了。”一喝完药,她急急忙忙解释,昨日他的话她一直记着。 “躺下。” 岂料话刚说完,这人就轻斥了她一声。 “......” 楚无念怔了怔,抵抗不了他凌厉的气势,她只好挪动身子,钻回被窝里。 赵止洵伸手,要掀开她身上的衣衫,被她挡了挡,双眸里带着抵触,面前的这人嗤笑,“刚说过的话,这就忘了?” 手指头朝里卷了卷,她慢慢背过身去,任由他掀起后背上的衣衫,下一刻,后背上便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她抿抿唇,还是挤出了三个字,“谢王爷。” 又是这三个字,他哭笑不已,“你就不能换个词?”跟在他身边也有两个多月了,连点书香气都没沾。 “愿伴君左右,岁岁长相随。” 半晌后,背对着他的这人唇齿间轻飘飘吐出这句话,尾音似乎还卷着一抹柔意,拂过他微怔的面庞。 耳根微微发红,他的唇角忍不住朝上勾了勾。 太子的婚期将至,又恰逢年底,各地官员开始纷纷涌进长安城,一来是要进宫给周文王禀告政绩,二来是要留下来喝杯太子的喜酒,表表心意,好求个仕途顺遂。 是以,今年长安城里的官员比往年来的要多上许多。 赵止洵的应酬,也比往年的要多,麒麟院的门槛,都被各地来的官吏给踏矮了两截。 只是,他们都不得靠近他的主屋半步,每次来人,雨堂都会将他们带到偏厅里候着,那紧闭的主屋房门,除了赵止洵进出,也不曾敞开过。 每次都要让他们等上半个多时辰,人才会出现在偏厅里,来时,还总是春风拂面的。 “王爷的屋子里是不是有人了?” “可不是吗?你们瞧他何时那么面色红润过,定然是遇着了红鸾星动,才满面的春风。” “依我看,咱们今年送的红礼,该换一换了。” 连着几日下来,凡是进过麒麟院的官吏,都瞧出了异样,他们正愁着今年该给洵亲王送什么红礼,如此一来,便有眉目了。 于是第二日,赵止洵便见到雨堂抱着一堆的绫罗绸缎、胭脂首饰盒走进院子里,他俊眉紧拧,冷着声音问,“这些是谁送的?” 本就大冷的天,被这人裹着冷意的声音一震,雨堂觉得更冷了,他抱着手里的胭脂盒,战战兢兢回着,“都是这几日前来拜访的官员送的,他们还说,还说王爷屋子里的人用得着的...” 听完这话,赵止洵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 “什么东西是给我的呀?”屋子里,传出一道轻柔的询问声,身后这人几乎是应声而出。 她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此刻正连蹦带跳着从屋子里出来。 “哇,这些都是这几日到院子里来的大人送的吗?”楚无念忽闪着眼,这几日她只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知道有不少官吏到院子里来拜访赵止洵,可这人从未让她出过屋子。 “没想到还能有我的份。” 瞧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红礼,楚无念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情。 她伸出手,刚要摸上眼前一个华丽精美的首饰盒,就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扣了上去,“都退回去。”赵止洵黑着脸,将手里的首饰盒扔给雨堂。 “哎!” 雨堂急忙招呼下人过来,将好不容易搬进院子里的红礼又抬了出去。 “可惜了。” 楚无念轻叹一声,扬起的眉梢耷拉下去,忽然,她扯了扯身旁这人的衣衫,恳求道:“王爷让奴婢去送它们一程吧。” 她的眼神,还巴巴瞧着被抬走的胭脂首饰,似是十分不舍。 ------------ 第十八章:扣留 “真那么喜欢?” 赵止洵凝着她,微微皱眉,这人之前看到他收红礼还十分鄙夷,这才多久就想自己上手了? “自然。世间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胭脂首饰的?”她嘟囔着,眼神里的喜爱,装不出半分的隐瞒。 墨眸掠过她巴巴恳求的神情,赵止洵取下自己身上的云雁暗纹披风,披到她身上,松口道:“去吧。” 楚无念愣了一下,披风上还有他身上的天竺葵香,她摸了摸上头的绒毛,抬起头勾起清澈的眸,“好。” 应完,蹦跶着出去了。 车上的红礼一共十八份,等楚无念退完最后一份时,天色已经慢慢变暗,回去路过人满为患的如意斋,她掀起帘布对车夫说:“我去给老夫人买茯苓糕,你在这等我一下。” “哎。” 车夫应了一声,她这才下了马车。 “小主,小主。” 如意斋旁边的商铺屋檐下,露出个小脑袋。 “半双,打听得如何了?” 楚无念朝她跑过去,左右瞧了瞧,小声问道。 “来这买茯苓糕的官宅下人很多,也有从宫里来的。不过来得最多的,除了亲王府,当属司马府的下人,从宫里来得最多的那个,奴婢还没能打听出来。”半双耷拉着脑袋,后面的话里透了些许自责。 每次瞧见宫里来的人,她刚追上,人就上了进宫的马车,她又没法子跟着人家进宫。 “没事,你继续盯着。” 楚无念宽慰她两句,眼神里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味。 半双点点头,紧而开口叮嘱她,“小主,您自己也要小心。” “好。” 她勾起唇角,急忙跑进如意斋中买了茯苓糕,赶回马车上。车夫见她从人挤人的如意斋门口跑出来,也没多想,驱车从已经亮起灯笼的街道上离开。 半双见她上了马车,这才缩回脑袋去继续盯着。 楚无念握紧手里的油纸袋,回想半双方才说的话,萧氏她现在便可以接近,可那位司马大人,她只知道是上次秦天口中那位摔下马车车辕的大司徒,想要接近他,还得待日后寻着机会。 可这两个人,她都得靠着赵止洵才能接近。 垂下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云雁暗纹披风,楚无念皱了皱鼻尖。 一回到麒麟院,她便见到那人站在回廊下,抱手而立,怀里揣着个暖炉,衣袂翩飞,端着的是一派风姿俊雅。 见到她,赵止洵清冷了半日的墨眸忽然就闪起了点点星光,就跟屋檐下亮起来的灯盏一般。 雨堂咽下喉中的唾沫,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他这会才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何要冒着寒风在外面站着。 “王爷王爷,奴婢回来了,那十八份红礼全都如数退回去啦!”楚无念跑上前,微微喘着气,然后捧上手里的油纸袋,忽闪着眼眸道:“回来的路上,奴婢还买了这个,您可以带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眼前的人,墨眸里恢复了方才的清冷,装作满不在乎地道:“你随爷一同过去。” “等一下。” 她低下头,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他身上,踮起脚尖帮他系好,然后才咧开嘴角,“好了,走吧。” 赵止洵稍稍点头,漫不经心地朝前走。 身后,跟着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雨堂揉了揉眼睛,他方才,是见到自己的主子偷笑了?周身的冷意好像更浓了一些,他急忙裹紧身上的衣衫。 寿安堂里,萧氏正念完佛经,崔嬷嬷进去禀了一声,“老夫人,公子过来了。”她只微微闭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赵止洵走进去,颔首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睁开双目,面色沉着得吓人,“你与音儿的事,还打算瞒我老婆子多久?” 若不是这几日前来拜访的官员带了家眷过来,与她闲聊时多扯了一嘴,这件事她还被蒙在鼓里。 赵止洵恍若未闻,只低下头,打开手里的油纸袋,呈到她面前,“母亲莫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身子。” 小事?萧氏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婚姻乃何等大事,岂容你随意搅弄?!”双目里,已然透了冷硬。 “娶妻讲究贤良淑德,可林家小姐哪条都没占,请恕儿子不能娶她为妻。”屈身在她面前的这人,微微叩首,身姿是放低了,可姿态依旧昂首。 萧氏抬起头,看向他身后的楚无念,眉目沉了下去,冷哼一声,“我老婆子年纪虽然大了,可眼睛却不瞎,音儿是我认准的儿媳,若是有哪些不入眼的狐媚子想要登堂入室,还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过我的眼。” 这话,明显是说给身后的这人听的。 赵止洵皱皱眉头,抬起墨眸,身姿没了方才的叩首,“母亲这是硬要偏袒林家小姐?” 不合他心意的人,娶回来不也是糟蹋了? “别的事母亲都可以依你,唯独你与音儿的亲事。”她态度强硬,不肯做出半分的让步。 “请恕儿子不孝。” 眼前这人,语气更是坚决。 手握重权的洵亲王不受人控制,如今倒是应验到她身上来了?萧氏冷笑,脸上透着冷意,不复往日的温和,唇齿动了动,目光再次落到他身后的那人身上,片刻后,她敛去半寸冷意,沉声道:“这事日后慢慢再议,眼下,我可否能先跟你讨要个人?” 赵止洵敛眸,稍稍点头,算是应允。 她缓缓开口,“再过几日,便是甫儿的忌日,每年超度的经文都是我抄的,可如今我的手脚愈发不利索了,你又公事繁忙,便想着将这件事交给个心思细腻的下人来做,我瞧你身后的这个奴仆就很合适。” 楚无念假意怔住,虽知道萧氏不怀好意,可心中却是暗喜。 萧氏愈想愈觉得蹊跷,这人没来之前赵止洵和林初音还好好的,怎的一来之后这事变卦就这么大。 赵止洵侧过脸,睨了一眼身后这人,了然地点头,神色恢复了方才进门时的恭敬,“自然可以。” 竟没有一丝犹豫? 萧氏皱皱眉,眼中隐晦不明。 “奴才全听王爷和老夫人的。”楚无念交叠着手,低头应承。 离开前,赵止洵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那人,眼神清冷,可心底却涌出几分不安,偏那人还冲他挥挥手,眉梢一弯,笑成了月牙,似是在宽慰他,让他不要担心。 傻子。 他低骂一声,拂袖离去。 也不知是在跟谁生气。 ------------ 第十九章:再别的呢? “无念姑娘没跟着回来吗?” 见他身后少了一个人,雨堂伸长脖子探了探。 闻言,赵止洵笑问,“谁是你的主子?” 被屋檐上橘色的灯盏亮光一照,雨堂这会才看清自己的主子正黑着一张脸,周身隐约散发着戾气,他被盯得心惊胆颤,急忙捏着衣角回,“自然是爷您。” 黑着脸的这人冷嗤一声,撩起袍子走进屋子。 片刻后,雨堂才敢抬起头,看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不过,王爷怎么让无念姑娘留在老夫人院子里了啊? 挠挠头,他连忙跑进屋子里。 前几日来的官吏在地方政官中还算是有份量,可后面几日来的,都是地方上的小官员,赵止洵把秦天留在麒麟院中打发他们,自己跑到鹤鸣楼里躲清静去了。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镇守北界边陲的宇文将军也要回来!”沈微之一到,便满脸兴奋地道。 “宇文长策?” 眼神本一直停留在琵琶歌姬身上的宋承誉,听了这话,也难得地抽回眼神来,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诧。 “太子就要成婚,他回来不是正常?”赵止洵眯着眼,修长的手指捏着杯盏,茶盖轻拂。 “话虽是这样说没错,可自从大周建朝以来,他就没回来过啊!”沈微之的眼里,已经带了几分期待。 宋承誉偷偷看向身旁这人一眼,轻轻拍着衣袖道:“只怕是有些人啊,心里要膈应咯。” 这人的眼神,明显冷了一瞬。 说来这宇文长策与赵止洵也算是有些渊源,大周建朝前,他的父亲赵顺然和宇文长策都是手掌兵权的武将,各执一支赤羽卫和烈焰军,赤羽卫护南方边陲,烈焰军护北方边陲。 是以,大周便有了‘南有赤羽卫,北有烈焰军’的叫称。 只是,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如今他为文官,赤羽卫虽成了护卫长安城的重兵,可赤羽营在他的管教下也依旧名声烈烈,他用得着和宇文长策争这个名头? 墨眸微沉,眼前这人微笑着道:“看来,你身上的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刹那间,宋承誉的脸当即就白了,他满眼不甘地道:“你还说呢,那冰脂膏你用到谁身上去了?” 说完,他瞟了一眼,才发现不对劲,“咦,今日怎么不见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了?” 雨堂急忙给他挤眉弄眼,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呯!” 身侧,传来一道清脆的茶盏撞击声。 宋承誉暗叫不妙,立刻拧眉,收嘴,噤声,大冷的天,额间上却陡然生出汗珠来。 “回去了。” 乌檀色的暗纹蟒袍从眼前一掠,只留下这人一身的戾气。 宋承誉低头一看,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桌上的茶盏已经裂开,流出来的茶水正沿着桌角往下滴落。 “这又是怎么了啊?”他颓然说道。 沈微之睨他一眼,也站起了身子,“王爷不在,我也走了。” 他收扇,朝面前一脸茫然的这人作揖,宋承誉朝他摆摆手,脑袋耷拉下去,那人的戾气还在,让他哆嗦了一下身子。 太怪异了。 “去一趟司马府” 赵止洵靠在车壁上,双眸微阖。 “哎!” 帘布外头的雨堂急忙应答。 司马府的下人一见到来的人是赵止洵,直接就带着他去了主院,司马徒坐在轮椅上,面容还有些憔悴。 “王爷。” 他朝前面一身威严的人行礼。 赵止洵微微点头,随着他进屋,撩起袍子在他面前坐下,沉声道:“平白无故栽了这么个跟头,司马大人可想讨回个公道?” 瞧一眼他那衣袍下面还肿得厉害的腿,赵止洵就知道这腿伤当时保准让他丢了半条命。 司马徒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心有余悸道:“罢了,能捡回条老命就不错了。”太子那边的人,他可不敢招惹。 赵止洵笑了笑,墨眸里闪着狡诈的光,“就算是能让主谋之人亲自跟你赔罪,你也不愿?” 司马徒的脸白了一圈,手忙脚乱地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呀!”瞧这个惊慌的样子,心中八成是已经猜到谁下的毒手了。 “嘣!” 手里的茶盖落到茶盏上,溅出几滴茶水,赵止洵眉头微挑,“若是本王愿意帮你呢?” 啊? 司马徒整个人呆住,他与洵亲王无亲无故的,交情也不算深,他为何要替自己讨回这个公道? 赵止洵伸出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头慢慢合在一起,微微笑道:“放心,不会让你赔上性命,就是瞧着你忠心又可爱。” 司马徒张大的嘴,跟着他那两根手指头慢慢合了上去,直到那人跨出了门槛,他才缓过神来,急忙朝他叩首,“谢王爷。” 赵止洵勾起薄唇,脸色缓和了不少。 不过,这副好脸色没能持续多久,一跨进麒麟院里,看到那回廊下空落落的,他就皱起了眉头。 “王爷,这是今日前来拜访的官员名单。”秦天递上一份名单,垂首站在他面前。 这人将名单接下,扫了一眼,见他没打算再说点别的,撇撇嘴问,“没别的了?” 别的? 秦天怔愣,什么别的?想了一圈又开口道:“易忠说了,宫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 眉头皱得更紧,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再别的呢?” 还有什么别的啊?! 秦天被他盯得发憷,只觉得头皮发麻,咽了咽喉间的唾沫,他硬着头皮回:“没别的了。” 面前这人的气息,骤然间就冷了下去。 衣袖一拂,人从他面前走开。 连身后的雨堂,都快背过气去了,主子已经连摆着三日的臭脸了,老夫人再不把无念姑娘还回来,只怕再过几日,他们都要被这人冻成干尸了。 太煎熬了。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 第二十章:不行的不行的! 寿安堂里,楚无念正跪在地上抄写经文,她怕萧氏看出她会写字,不敢抄得太快,低垂着头,神情专注,照着佛经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按着。 连跪了三日,她的膝盖已经隐隐生疼,好在以前在掖幽庭里也跪过不少,这会还顶得住。 只是额角上,已经忍不住要渗出冷汗来,她抬起衣袖,擦掉差点要滴到经文上的汗珠。 好险。 双唇动了动,长呼出一口气。 “老夫人,已经三日了,连挪都没挪过一步。”崔嬷嬷站在萧氏身后,轻声禀告。 “竟有这么强的韧性?” 萧氏坐在轮椅上,捻着手里的佛珠。 “瞧着是个心细执着的好孩子。”崔嬷嬷的眼眸里,生出一抹同情。 萧氏的眉目也软了几分,可一想到上次来找她哭啼的林初音,她的眉目就冷了下去,“这么好的孩子,倒是可惜了。” 崔嬷嬷暗叹一口气,推着她从门外离开,下一刻,便有几个家奴涌进寿安堂里,将跪在地上的楚无念拉了出去。 她手中的笔落在宣纸上,晕开一抹墨色,将她快要抄完的经文毁了,“我就快抄完了呀!”她懊恼地大叫,眼神仍停留在被毁掉的经文上。 崔嬷嬷执着长尺上前,声音清冷,“时辰已到,你没抄完经文,该行府规。”说完,手中的长尺“啪!”地一声落到她的掌心里。 白皙的手掌心,立刻就现出一道红痕,疼得楚无念眼中生出了泪花。 “府规,府规该到酷刑房里去行的!”她挣扎两下,抬起布满泪花的眼看向萧氏,脸上透着倔强。 “我说该行府规便该行府规。”萧氏与她对视,眼神冰冷。 咬咬牙,楚无念只定定看着她,却没有生出一丝怨恨。崔嬷嬷的长尺再落到她手上,她也只紧紧咬唇,并未发出一丝叫声。 眼泪混着长尺的拍打声一阵阵的往下落,直打到她手掌心渗出鲜血,崔嬷嬷才停手。 “回去你大可以跟王爷告状。”萧氏睨着她,面色冰凉地道。 “不必,奴才没抄完经文是事实,老夫人罚得没错。”她眨眨被泪水浸湿的眼睫,又有两滴泪水落了下来。 萧氏眯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跪也跪过了,打也打过了,这人竟然一丝怨恨也没生,也没有身为奴仆该有的怯懦。 崔嬷嬷示意押着她的家奴一眼,他们才松开手。 身子一松,楚无念低头瞧了一眼这沾满血迹的手,往膝盖上的衣衫擦了擦,从胸前掏出一袋被压得扁平的东西来,往前递了递,“这是那日王爷给老夫人买的茯苓糕,王爷孝敬老夫人,还望老夫人不要拂了他的一片孝心。” 她低下头,将被压得粉碎的茯苓糕捧到头顶。 萧氏微怔,眉眼间软了一下,手里捻着的佛珠也不转了,只觉得面前这人忽然让她有点心疼。 崔嬷嬷瞧出她的神色,拿过楚无念手中的茯苓糕,道了声,“回去吧。” “谢老夫人。” 这人将手撑到地上,叩了个首,咬紧牙关站起身子,晃晃悠悠出了她的院子。 她朝崔嬷嬷伸出手,崔嬷嬷会意,将手中的东西放入她掌心,她看着掌心里的东西,冰冷的双目中慢慢生出一样东西,叫柔软。 就在赵止洵心烦气躁得看不下文书,而秦天和雨堂又都快被冻成干尸时,楚无念跨进了麒麟院的门。 “无念姑娘!” 俩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跑上前去扶住她。 几乎是同一瞬间,屋子里的那人听到声音就扔下手里的文书,要站起身时他皱了皱眉,又靠到了椅背上,得等人来知会他一声,他再出去。 拿起桌上的文书,他端着身姿看着。 可是等啊等啊,也不知等了多久,反正就是度刻如年,那两个没良心的,竟没一个来知会他的。 “无念姑娘!” 外面又传来一阵惊呼声,这回的声音要重一些。 一瞬间,前一刻还在屋子里端着身姿看文书的这人,已经来到了门口,结果怎么的,那人竟不过是差点摔了一跤而已。 他轻哼,背过身去,不过就是差点摔了一跤。 眉头皱了皱,等等,他怎么好像看到了血? 再转身,就见到那人的衣衫上和手掌心上,全都是血,膝盖骨也肿肿的,方才还是晴朗的神色,瞬间就笼罩上了阴云。 见到他陡然变沉的神色,楚无念冲他笑了笑,眉梢弯成月牙的形状,“我没事呀,早就叫你不用担心啦,老夫人已经不记恨我了,方才她还冲我笑呢!” 这人脸上半分痛苦的神情都没有,反而还很得意地在他面前叽叽喳喳比划起来。 “闭嘴。” 赵止洵走上前,瞪她一眼,下一刻,她便觉得天地眩晕了一下,等眸光落定,人已经躺在了他的怀里。 “哎,不行的不行的!” 楚无念慌了慌,双腿不停地搅动闹腾。 “这腿还要不要了啊?”赵止洵冷着脸,都跪肿得跟司马修的一样了,还敢这么闹腾。 “要要要。” 楚无念急忙点头,立刻不挣扎了。 “咦————” 秦天和雨堂先是怔愣了好一会儿,下一刻便异口同声发出这阵声音来,俩人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人跑去叫太夫,一人跑去端水。 “老夫人让你干什么了?” 赵止洵将她放到茶榻上,让她靠着,太夫还没来,水也还没到,他只能先掀起她的衣衫,查看膝盖上的伤势。 一看便知道跪了不久。 “也没干什么,就是抄写经文。”她小声回着,一想到被毁掉的经文,又重重地叹了声气。 听到这道沉重的叹气声,赵止洵白了她一眼,“看来是罚轻了啊,没事,下次爷罚重一些。” 话虽是这么说,他却给她吹了吹掌心。 “不是不是。”楚无念摇头,接着青黛色的眸光里生了几分惋惜,“奴婢是可惜了那快抄完的经文。” 歪了一下脑袋,她若有所思地道:“也不知老夫人口中的甫儿是谁?” 赵止洵眉头微挑,却没搭理她。 ------------ 第二十一章:不给你吹了 楚无念垂下眼眸,看向给她吹手的这人,唇齿刚动了动,就听见这人传来一声凉凉的回应,“别问爷。” 撇了撇嘴,她只好作罢。 秦天将水盆端进来时,就见到自己的主子正弯着身子,眉目软成一片,低着头给茶榻上侍从装扮的人吹手。 老天爷,他跟在这人身边这么多年,何时见他这么温柔过,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又威风凛凛的洵亲王到哪去了? 装作看不见,他将水盆放下,像阵风似的轻呼呼飘了出去。 “哇!秦大人的身手真好!”楚无念咋舌,咧开嘴角盯着那已经消失不见的黑影露出敬慕的神情。 闻言,面前这人倏地就收了嘴,微恼道:“不给你吹了。” 嗯?怎么了? 楚无念眨眨眼,她不过就夸了秦天一句而已,这也能惹到他?鼻尖皱了皱,她挪了挪屁股,朝他靠近一些,低下头,张嘴,用两排齐整的尖牙咬住他的衣袖,再抬起头,冲他眨眨眼,眼睛湿漉漉的,似是在恳求他:不要生气好不好? “还知道自己受着伤?” 赵止洵瞪她一眼,冷下去的脸色却在一点点回暖。 真好哄。 楚无念松开尖牙,朝他咧咧嘴,又自己挪了回去。 赵止洵将汗巾拧干,将她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掉,被血迹覆盖下的手掌心皮肉已经翻了出来,还透着血腥气。 “不疼吗?” 擦完,赵止洵皱着俊眉,凝她一眼,从用汗巾给她擦拭到现在,这人都定定地待着,安静得就像这手不是她的似的。 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楚无念怔了怔,片刻后才弯着眉梢点一下头,慢慢吞吞地道:“有一点点。” 不是‘很疼、当然疼了’,也不是‘疼死了好吗’,而是‘有一点点’,“以后别忍着了。”他侧过身去,将手里的汗巾放入水盆中,‘在我面前’这四个字被他悄无声息压了回去。 被他擦拭过的手指头动了动,茶榻上的这人耳后根微微发烫,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俩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爷,太夫来了。” 于是,雨堂将太夫领进去时,便觉得空气中好像氤氲着一股甜甜的味道,伸长鼻子嗅了嗅,好像还有点腥,再想闻闻到底是什么味道时,就见到了茶榻边上的那盆血水,了然的眨眨眼,他走过去,将血水端走。 直到夜幕初垂,太夫才给茶榻上的人处理完伤口,楚无念看着被纱布缠得肿肿的双手和双膝,打了个哈欠。 “困了?” 给她将纱布结打好的赵止洵抬起头,就见到这人的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 “嗯。”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下一刻,窗外照进来的晚霞光就被眼前的人遮到了背后,接着华贵大气的屋子一阵旋转,她又落入了这人的怀中,鼻尖充斥入熟悉的天竺葵香。 双腿刚一扑棱,就被他脱口而出的一句“到床上睡暖和些”给压得老老实实的了。 他的胸膛很暖,让她三日未睡的困意顷刻间席卷而来,楚无念轻轻靠过去,混混沌沌地说了句“愿伴君左右,岁岁长相随”,便阖上了双眼。 “没诚意。” 赵止洵轻哼,嘴角却翘得高高的。 被抱在怀里的那人没看到他肆无忌惮的笑容,只觉得睡梦中好像有个人的心口震得厉害。 到了十一月底,眼看着涌进长安城的官员越来越多,怕他们生疑,周文王也不好再关着太子,将他的禁足给撤了。 朝堂之上,又见到了他的身影,人瞧着也憔悴了一圈。 “王爷近来可好?”下朝时,赵止洵在宫廊里与他撞上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内臣公孙宇。 赵止洵交叠着手,笑着回他,“还好,倒是殿下的面色瞧起来不太好。” 周祁炎点点头,“被父皇关了一个多月,这滋味自然不好受。”他捋了捋明晃晃的袍子,上前一步,“王爷一向不涉党争,这回竟也要帮衬二弟一把了吗?” 赵止洵背脊挺直,微微笑着,眼中墨色流转,“若二皇子为明君,本王不介意帮他,殿下亦如是。” 哦?哪边都不帮衬,周祁炎收回打量他的眸光,勾唇笑称,“辅政亲王很是公允。” 他身后的公孙宇却奚落道:“王爷自然公允,不然也不会将跟着二皇子外出征收赋税的地官换得如此之快,大周的安定,将来还得多靠着王爷。” 老东西。 赵止洵咬着后槽牙,脸上笑意不减,“胡子花白成这样,公孙大人也出了不少力。” 这是在骂他老?! 公孙宇的脸色噔时变得很是难看,花白的眉毛倒竖起来。 周祁炎没功夫看他们二人斗气,脸上挂的笑意淡淡的,“还望王爷能心口如一。” 衣袍一拂,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公孙宇急忙跟上。 心口如一? 那是什么东西? 宫廊下的人轻拂他一眼,抬步离开。 一见到那抹锦缎五彩祥云朝服跨进院子里,雨堂连忙跑上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声喊,“爷,不好了不好了!” 赵止洵皱眉,“说人话。” 被眼前的人一瞪,他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吞吞吐吐道:“无念姑娘,无念姑娘被崔嬷嬷带走了...” 又来?! 赵止洵狠狠瞪他一眼,火急火燎往寿安堂里赶。 那人的手掌心和膝盖骨都还没痊愈,若是再受罚,也不知要等上猴年马月才能好,他倒不是心疼人,就是心疼他的屋子,那个屋子老被她这么霸占着,他不习惯,不舒服,很不爽。 “阿嚏!” 在寿安堂里给萧氏捶肩讲戏文的楚无念,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谁在骂我?”她小声嘀咕。 “是不是累了?” 正听戏文听得津津有味的萧氏回过头,看向她。 “没呢,奴才不累。” 楚无念立刻睁大双眼,摇摇头。 萧氏看一眼外面的日头,笑着道:“洵儿许是该回来了,你先回去吧。” “好。” 楚无念颔首应承,哼着小曲出了她的院子。 穿廊过院,一走出月牙形的拱门,她就见到远处有个人在往她这边赶,还火急火燎的,像是要火烧眉毛了一般,“王爷王爷!” 她朝那快火烧眉毛的人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赵止洵抬起墨眸,便见到那人正笑嘻嘻地朝他招手,下一刻,便蹦蹦跳跳着朝他奔了过来。 ------------ 第二十二章:跟你学的呀 “辰时你一出门没多久,崔嬷嬷就过来找我啦,我以为她是又要拉我回去抄经文的,还叫雨堂来拦着,结果到了那,便见到老夫人在竹帘下等着,脸上挂满了笑意,说是叫我过去给她讲戏文解闷呢!” 楚无念一蹦到他面前,就抬起头,眼眸子忽闪着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所以,...... ------------ 第二十三章:谁大惊小怪啦? “前朝的党羽竟还没有清扫干净?”刚吐完回来的宋承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睁大了眼。 赵止洵微眯着眼,觉得他问的这话实在愚蠢,“咱们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就是前朝的党羽?” 也对啊。 宋承誉噤声,不敢再乱说话。 ...... ------------ 第二十四章:想知道 “嗯?” 见身下躺着的人没有动静,赵止洵重复一声。 长长的眼睫覆盖下去,有条不紊的气息凝固了片刻,她开口道:“我是前朝宫中翁婆婆的女儿,我娘在入宫前,便有了身孕,她生下我后,便带着我在后宫中东躲西藏,后宫的楚美人见我们母女俩可怜,便让...... ------------ 第二十五章:冲撞灵位 “小将军?” 在恍然间的失礼后,蔡正朝他躬身施礼。宇文家族战功赫赫,而宇文青云身上战功虽少,但也受到朝中不少臣子的敬重。 “蔡大人。” 他垂眸回他一礼,便朝御书房而去。 此番宇文长策回来,许多事都交...... ------------ 第二十六章:臣有罪! 一瞬间,御书房里安静得只听得到在场之人的气息声,大臣们脸上的神情都变得五颜六色的,看向宇文长策的眼神里带着狐疑。 “看来宇文将军和那刺客的关系很好,不然也不会瞒着这么久了。”眼尾轻晒,赵止洵微微笑着。 周文王以手扶额,眸光微抬,凝向宇文长策。 ...... ------------ 第二十七章:太无赖了吧 “怎么跑出来了?” 这人的墨眸里带着指责,说出口的话却是轻轻柔柔的,见到掉落在她发丝上的雪,他抬手替她拂去。 “午时都到了,您还没回来,奴婢心里担心,便出来等您啦。”她抬起脸,一双眸子闪闪的,在凝着他。 午时? ...... ------------ 第二十八章:下作的东西 萧氏怒瞪着他,手里的佛珠攥成一团,陷入她的手掌心里,手背上的青筋暴涨,好似下一刻就要崩出血来。 “二公子莫要再刺激老夫人了!” 崔嬷嬷抚着萧氏的心口,脸色焦急得苍白成一片。 赵止洵抬脚走进里屋,将她的柜子拉开,把里面的小瓷瓶拿出来,回...... ------------ 第二十九章:跟了你 周身萦绕着这人身上的天竺葵香,好似她再挪动一寸,就会触到眼前这张人间风月皆动容的脸。 他墨色的瞳孔里,只有一个正低垂着头,耳后根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的她。 片刻后,楚无念才敛去眸间的慌乱,抬起头来抱着胳膊冲他叫道:“谁叫你当初拿我当挡箭牌的,让林家小姐现在来找...... ------------ 第三十章:委屈 有小黄门从宫里出来,将赵止洵迎进去,那抹宽袖云纹锦袍消失在宫门外,楚无念伸了伸脖子,直到他的身影从宫廊尽头消失,才收回热忱的眸子,双手交叠在外面候着。 腊月的天,四面拂来的风皆透着寒意,她站了一小会儿,脚趾头便冻得不行,可这是皇宫,她不敢随意动,怕给赵止洵丢脸。 有许多...... ------------ 第三十一章:翻案 瞧见周后那张煞白的脸,周祁炎当即从酒席上站起身子,宽袖红袍一抖,怒斥伏着身子的掌事太监,“身为掌事太监,你冲撞本宫的喜宴,按律当斩!父皇母后心存宽宥之念,饶恕你一命,你还不快退下!” 掌事太监嗫嚅着嘴,刚想回声‘是...’ ...... ------------ 第三十二章:谁信谁是傻子 他抬眸往前看去,与一双幽深迥然的眼眸相撞,四目相对。 宇文青云从对面走过来,眼神凌厉朝他作揖,“王爷保重。”幽远的眸子看向他身后的人,楚无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掌间摸着腰间冰凉的佩玉,眼角睨到身后这人的躲闪,赵止洵勾起薄唇,墨眸漾开笑意,...... ------------ 第三十三章:正直又可爱 他的府上,便有一个。 可这段时日一番试探下来,赵止洵可以确定,楚无念与这件事毫无干系,而且,她在京中,与她里应外合的只有那一个小丫鬟,她能抱的大腿,还只有他一个。 想到这,赵止洵的脑门上布了两条黑线。 至于宇文青云插手进来,完全是为了顾及宇文长策的面子,这一...... ------------ 第三十四章:倒是有点想了 这气息,楚无念不是第一次闻到,甚至,可以说是熟悉了。 她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只一瞬,便揶揄道:“小将军连亲王府都敢闯?倒是不怕我叫人来?” 宇文青云与她离得不算近,他眼神凌厉,扯下脸上的黑布,眉宇间是一阵萧寒之风,完全不搭理她的话,只冷...... ------------ 第三十五章:母子情分 床边上,还躺着一个人,梳着发髻的脑袋尖朝着他,睡得正熟,她只将双手枕在他被褥的一角,并没有霸占太多地方,显得人乖巧又知分寸。 赵止洵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这人的鬓角很柔软,每次他总觉得自己是在抚着一团柔软的棉花。 指馥间的温度传到她耳廓上,楚无念的眼睫动了动,脑袋尖朝另...... ------------ 第三十六章:孽缘 提起姒儿,萧氏的面色极为平静,目光幽远透着苦涩,“那孩子生得容姿秀美,一颦一笑都足以勾走男子的魂魄,当丫鬟确实是可惜了。起先我本不愿让甫儿纳她进门,可见到甫儿将她当心头肉一般对待,顿生了怜悯之心,趁着甫儿出府后,便将她叫到跟前,答应让甫儿纳她为妾。” 说到这...... ------------ 第三十七章:居然敢玩起他来了! 廊上挂了灯盏,橘色的光落下来,显得她的身子孤寂又单薄,“王爷。”她轻轻唤了一声,里面却没动静。 等了好一阵,屋里那人都不曾应她一声。 盯着手里的连云卷看了片刻,她叹了声气,将东西包好置到门沿下,才起身离开。 看着那个落在门框上的剪影离...... ------------ 第三十八章:翅膀硬了是吧? 林初音的性子虽骄横了些,可出身定国公府,这礼数自是比别家的门户小姐做得周全,先前赵止洵在她面前做得够绝,她跑到麒麟院中闹一两次尚可理解,名门小姐嘛,总是想要挽回些面子。 可赵止洵对楚无念的多番维护她是看在眼里的,若非有人在中间搅合,她必定不会还眼巴巴的过来声张自己与赵止洵的关系。 ...... ------------ 第三十九章:岁岁长相随 攥紧衣袖,楚无念眼尾往下扒拉,嗫嚅道:“奴婢知错了...” 在这人身边待了这么久,他从来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从未见他给谁让过步,可方才为了她,他却愿意吃下那么一个大亏。 周身被一股戾气包围着,这人冷冷凝了她一眼,便阔步离开,她知道,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 ------------ 第四十章:柳姨娘 “你的身手是谁教的?” 去年的深秋,她的身子比这时候还要单薄,瘦得连后背骨都看得出来,就是一个在围猎场中躲避恶狼追杀的女奴,可身手却异常敏捷。 想起她在围猎场上疾驰的身影,赵止洵卷着她发丝的手力道更重了一些,不小心将她拉扯到,她龇了龇牙,嘴里轻声...... ------------ 第四十一章:情尽 瞧出她眼中的焦意,楚无念扬起眼角,笑嘻嘻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您吓死奴婢了!”半双敛紧的双眉舒展开,尔后又弯起眉梢道:“不过小主这么聪明,哪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认出来!” 楚无念眼眸子眯成一条...... ------------ 第四十二章:诛心 赵止洵捏着衣袂的一角,眸光落在他悲切的脸上,“张大人打算如何做?” “陛下说了,等过了舍妹的头七,会亲自受理此案。”张临冲仔细将周文王的话转告给他。 赵止洵微微眯眼,“若大人就这么坐以待毙,只怕等到头七那日,你...... ------------ 第四十三章:归还 楚无念跪在地上,膝盖上压着濡湿的青石板,潮湿透过裤衫,浸入膝盖骨里,带来一抹寒意。 “老夫人不要赶我走...”过了许久,她颤动的唇齿间才挤出这几个字来。 崔嬷嬷替萧氏擦去脸上的泪水,推着她来到楚无念跟前,“你做了错事,就该离开,这亲王...... ------------ 第四十四章:试衣 满满当当的账目票子堆在周文王眼前,底下站着的群臣,光是看一眼那叠东西,就知道里面的数目不少,简直抵得上一间银库。 可公孙宇外出征收赋税的这几年,都是跟着周祁炎去的,只是旁跟着的一个臣子,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居然敢贪污下这么大数目的佃户票子? 朝堂上的臣子,眼睛一个比一...... ------------ 第四十五章:惹不得 惹不得。 这是朝堂群臣们从赵止洵脸上看出来的字,周祁炎也被他的气势吓到了,自诩仪态到位的洵亲王,今日这是吃了火药? 他冷哼,用来掩饰内心的慌乱,“这朝堂不是只有你洵亲王说了算的,你想替父皇分担朝政,本宫亦如是。” 拉下俊逸的眼角,赵止...... ------------ 第四十六章:必须得骂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跑了呢?”宋承誉不死心,追着他问。 走得飞快的这人停下脚步,转过头冲他笑了笑,“你去问她。”卷着笑意的眼眸里却明着告诉他,‘你敢再问一句试试?’ 挠挠脖子,宋承誉有意无意地抬起头...... ------------ 第四十七章:他没死! “这个,您一直都拿着吗?” 从将军府出来,一路低着头的楚无念,缓缓抬起头来,青黛色的双眸,撞上赵止洵的墨眸,这人的眼中气焰万丈,盛气临人,可眼睫又有点湿漉漉的,似是夹杂了阔别重逢的喜悦。 见他不说话,微凉的眸光包裹着自己,楚无念壮着胆子往前挪一挪...... ------------ 第四十八章:真真假假一场戏 宇文池落? 人已经晕过去了。 楚无念咬咬牙,急忙从长帘后离开,身影刚从回廊尽头消失,巡卫便从她经过的地方路过,她身子一闪,这才避开他们的视线。 回到前厅,她敛去眸里的慌乱,震惊自若在外面站着。 赵止洵见那抹灰白色的衣衫归位,这才起身向宇文长策行礼...... ------------ 第四十九章:作乱 赵止洵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笑意,待他走到眼前,楚无念才挽着他的手臂踏入屋门槛里。 她抬手,替他解去身上的外袍,身子不够高,只能踮起脚尖替他解开,她的呼吸很轻,一点点拂过他的脖颈,他伸手,指馥抚着她的下唇。 指馥间,是柔软细腻的触感。 末了,楚无念才抬起头问他...... ------------ 第五十章:长命百岁 绿珠将衣裳呈给娴妃,见她没仔细端详,便安心退了下去。 可到了申时,在外面洒扫的她忽然被初月叫了进去,说是娴妃娘娘叫她,她咬咬唇,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着头来到娴妃面前。 “这衣裳上的牡丹,是出自何人之手?”娴妃的眸光落到她身上,手指尖抚着的,是那朵醒目的牡丹。 ...... ------------ 第五十一章:等着我回来 赵止洵眼眸微眯,“国公大人似乎忘了,是何人替你解的这燃眉之急。” 林湛德的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口烧得更旺,“三日之期,你让我如何破案?!”那公孙宇的嘴巴比石头还要硬,誓死都要效忠周祁炎,就算他说尽好言好语,他半...... ------------ 第五十二章:红颜知己 一阵宛转的箫声从马车内飘扬出来,江北风沙大,二月底的凉风吹起嫣红色的车帘布,一抹茶白色的衣裙落入赵止洵的墨眸,裙裾上荡漾着栩栩如生的玉竹,丝光点点,生出几抹春色。 箫声落。 “咳咳咳...”一阵轻咳声从车帘内传出来,池壁将人从车内扶下来,一抹孱弱...... ------------ 第五十三章:闻到了醋味 乌檀色的袍子一扬,人从软垫上站起了身子,玉箫也落到温苼手里,受惊的眼眸里瞬间愣住,心口拉扯出一丝痛楚,她猛咳几声,咳声拉扯到喉咙,双颊一片涨红。 “柳问眉!” 赵止洵下颌紧绷,叫来候在亭外的柳问眉,袍子一抖,转身离开。 见自家主子的脸...... ------------ 第五十四章:得好好收藏才行 “这不是定国公府上的轿子吗?” “牌子上写着‘定’字,定然是定国公府的轿子了。” “平日里瞧着高门大户的,没想到竟这么不知礼数呢,横冲直撞的!” “看...... ------------ 第五十五章:避子汤 屋内洒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烟霞光,透过雕花纸窗落到赵止洵的脸上,连带眼前的人都变得朦朦胧胧的,楚无念的双瞳里只有眼前的人,半点别的光景再也闯不进来。 唇齿间充盈入的,是他身上惯有的天竺葵香,一点点浸入楚无念的四肢百骸,融入骨髓里。 她闭上双目,感受这人缱绻绵长的柔意。 ...... ------------ 第五十六章:被人算计了? “你还不知道呢?!” 宋承誉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往日里长安城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赵止洵这必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最近这是怎么了,整日的温香软玉在怀,正事都不干了?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他洵亲王以前再怎么不近女色,也全都是幌子。想到这,他又一脸晒晒然。 ...... ------------ 第五十七章:闹了一场乌龙? “这样你也能摆脱他的纠缠,不是很好?”苏贤庆本就是个老狐狸,这宋承誉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将他的后路斩断,只怕日后会没完没了的来叨扰他。 赵止洵回过头来,一脸淡淡然地看着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沈微之大老远的,就见到他们二人在马车前对峙,忙不迭...... ------------ 第五十八章:她信他 将军府两头的长廊上都有一盏盏绢灯挂在房梁上,夜已深,绢灯照得长廊一片幽暗,两道长影拉在廊子上,楚无念脚步轻盈,在前面探路,半双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回头留意后面的动静。 夜风吹得两旁的凤尾竹一片摇曳,发出娑娑作响的声音,树影落到她们二人身上,摇得半双心间微颤,不敢离楚无念多半步远。 ...... ------------ 第五十九章:射箭 带着威凛的墨眸,把雨堂吓得往后退一步,手扑腾两下才站稳,他立刻稳下神色,重复道:“爷,老夫人过来了。” “怎么不早说?” 心下一沉,赵止洵训他一声。 萧氏过来定会问楚无念的事,自从她知道楚无念是女儿身之后,对她...... ------------ 第六十章:我才不怕呢! 前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脚踩云纹靴的人落在她面前,一片深褐色的长袍垂挂下来,落入她蕴满慌张的双瞳里。 “你居然能躲得过我的箭?”宇文青云紧紧盯着地上跪着的人,眸光深幽。 “奴婢,奴婢太紧张了,双腿不听使唤,这才,才没接到小将军的箭....... ------------ 第六十一章:我找到他了 “抓得好啊,不知里头来的是哪位大人,替我们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 “可不是,那些贪官,贪下我们的赈灾银两不说,还处处打压我们,看来这回派来的大人能定能替我们出一口恶气!” “对!看这些人还怎么嚣张!” ...... ------------ 第六十二章:你想杀了我? 马车还没走,停在半道上,半双的脸上,眼里全是惊愕,“那,十殿下是?...”她张了好半天的口,才将话给问出来。 “宇文青云。” 楚无念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此刻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心口上的情绪仍旧难平。 ...... ------------ 第六十三章:是真心的 彩霞初熹,雨堂拎着一壶刚沏好的茶回来时,就冷不丁被面前的一双手给拉了回去,他手里滚烫的茶水差点洒个满怀。 动静声有点大,赵止洵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楚无念还像只壁虎似的攀在他身上,听到拉扯声她才恍然睁开眼睛,眼皮子上下一动,她立刻从这人身上爬下来,跑到秦天面前,问他,...... ------------ 第六十四章:你先喝一口 在赵止洵发高热躺在软榻上时,宫闱之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周文王躺在椒华宫的软榻上,太医还在为他把脉,药也喝下去了,人还昏阙着,一点意识也没有。 令妃从仁陽殿赶过来,守在周文王的床前,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眼里已经浮现出泪光来。 娴妃跪在椒华宫外,周抚霖下了令,不许她踏入一步。 ...... ------------ 第六十五章:一点诚意也没有 赵止洵仰头,将药全都灌进嘴里,生生咽了下去,满脸痛苦。楚无念赶紧抓起一块蜜饯,递到他嘴边,“给!” 她眨了眨眼睛,咧着唇线。 “啊呜。” 这人张口,将她递来的蜜饯含进嘴里,嘴里涌上一阵甜味,他紧锁的眉头才慢慢展开。 ...... ------------ 第六十六章:有条件 发出惨叫声的镖师从库房里跑出来,刚跑到门口,人就倒了下去,后背上插着一支利箭,黑色的血丝从他的后背上流出来,一大片黑红色,浸染在他的后背上。 紧接着,库房的四周不断有暗箭飞射出来,卫霹刃敛紧的双目立刻生变,他挥起手里的长刀,挡开射出来的暗箭。 刚才冲进去的镖师也已经被利...... ------------ 第六十七章:凶巴巴 娴妃杀害了守在偏殿外的护卫,欲要逃出椒华宫,人刚逃到宫门口,就被周抚霖布下的护卫队给拦下了,将人抓到后他直接把人关入了天牢。 两具护卫的尸首躺在偏殿门口,将守在周文王床边的令妃吓得魂都飞了一半,椒华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见到了这一幕,倏忽发生的事让椒华宫里一时变得人心惶惶。 ...... ------------ 第六十八章:犯了错是可以弥补的 蔡正走到司马修跟前,稍稍低眉道:“大人,今日想来是查不出端倪来了,既然此事旁人都未曾触及,不如等那小太医回去查清楚陛下所中之药,等有了结果你我二人再继续查。” 司马修看着躺在榻上的周文王,又看一眼仍在入眠的令妃,方才敛眸朝周抚霖作揖,“叨扰二皇子...... ------------ 第六十九章:风流 “那你还真厉害,睡熟得连挪了地方都不知道?”掌心里,是腰间上佩戴的玉佩触感,冰冰凉凉的,连带着这人的眉眼,也变得冰冰凉凉的。 “真的!王爷,您说奴婢是不是被人掳走的?可是奴婢毫发无伤,看着也不像是被掳走的啊?” 楚无念蹲下...... ------------ 第七十章:本王是 司马修坐在公堂之上,蔡正坐在他身侧,二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威严,让人看了生畏。 “四月初二那日,膳廷司的小乐子端了一碟合花糕到娴妃娘娘的椒华宫里,你可还记得?” 司马修凛厉的目光落在小翠身上,话里一腔正气。 “奴婢,奴婢那日只...... ------------ 第七十一章:很疼 他手臂上的伤口很深,血块凝结在一起,要清理干净十分费力,楚无念没有帮人清理伤口的经验,手法不够细致,有好几次都碰到了这人的伤口,伤口稍微一碰触,血又流出来,急得她眼泪不停往下掉。 可再抬头看向这人一眼,却发现他脸上一点痛意也没有,只温柔浅浅地看着眼前认真帮他清理伤口的人,眉梢还往上...... ------------ 第七十二章: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刑部里的局面被赤羽卫控制下来后,司马修带人回了宫里,顺道派人到各个官宅中通知在朝为官的臣子,让他们到椒华宫中,周文王昏厥不醒案子今日要结案。 酉时,各府的臣子都收到了消息,纷纷赶到椒华宫中,宫里已经亮起了华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么着急地将他们叫进宫,臣子们纷纷低头窃窃私语。 ...... ------------ 第七十三章:他得瞒着 宇文青云抓住宇文池落的手,飞身一跃,躲到巷子的高墙之上,池壁携着温苼从落霞山庄门口走出来,没察觉到他们二人的踪迹,直接上了马车,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高墙上的俩人,跃了下来。 “我就说你有事瞒着我,那个女子是谁?!”傍晚的光虽昏暗,可门口的灯盏一...... ------------ 第七十四章:不争气的肚子 很奇怪,在宇文青云启程回长安城时,辰时还明亮的天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天空中弥漫着一阵阵阴云,过了一会,倾盆的大雨从上空落了下来,地面上溅起一串串水珠。 送他到知府衙门外的官役见到忽然变天的天色,缓声开口劝,“小将军,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不如您再歇一歇,等雨势变小再启程...... ------------ 第七十五章: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我? 出了御书房的门,一走到宫廊上,远远地,赵止洵便见到了那个站在宫廊尽头背对着他的宇文青云。 日光西沉,一抹昏黄色的光笼罩住他的周身,背影看起来没有受封忠武将军的喜悦,倒像是带了几分寂寥。 “此事,与王爷脱不了干系吧?”饶是宇文青云再迟钝,领了这头冠...... ------------ 第七十六章:到头来却是养了一条狗? 他的衣襟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楚无念挣扎一下,没有打破桎梏,这人身上满是冷意,周身带着让人窒息的气息。 “嘶——” 所有的衣扣一下子崩开,他带着寒意的墨眸紧紧盯着她,眉梢微微勾起,“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 ------------ 第七十七章:还逞强吗? 江北来的。 难不成,便是赵止洵口中深交了多年的好友?怎么一副病弱了好几年的模样? 楚无念交叠双手,没多看,但靠近她时,总觉得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感。 温苼浅浅低头,喝下杯盏中的茶水,一双素手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双眉浅浅低着,若不是病着,真真配得上一句...... ------------ 第七十八章:付不起房钱? 柳问眉眉头高高皱起,这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为何偏偏挑他回府的时候回来,他得好好想想这谎要怎么圆过去。 在那人还未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珠子迅速转了转,在找对策,心里不停在打鼓,想瞒过这人的眼,谈何容易? “温苼说你一进到长安城就消失了,这长安城里还有你相识的人?...... ------------ 第七十九章:我是你皇姐! 温苼从府门口走了出来,脸色看起来比昨日好了不少,想来是柳问眉昨日给她煎的药生效了。 “正琅,你前两日方说要带我一道入宫,这便忘了?”她那一身月牙色丝袍上的玉竹,与往日一般栩栩如生,腰间上佩戴一条红色丝带,将她的脸色衬得几分红润。 “我...... ------------ 第八十章:一厢情愿 不知在她偷溜出去的这半个时辰里出了什么事,那些原本在席间上起舞的舞姬,一个个围在宇文青云面前,朝他灌酒,他本就不是善喝酒的人,这会不知喝了多少杯,整个人面色通红的,那些舞姬还拼命朝前递,跟谁少递谁就没小费了似的。 “你们干什么?起开!” 宇文池落...... ------------ 第八十一章:不干了 “我不回去。” 苏锦瑟紧紧抓着周祁炎的衣袖,她与他来到汴州城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这个男人在哪她就在哪。 即使长安城里有苏贤庆和吴氏在等着,可嫁给周祁炎之后,他一心一意为她,真的将她捧在手心里,她便放下警惕,将自己全身心交给了他。 ...... ------------ 第八十二章:犯了个大错! 屋子里面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得见俩人的气息声,楚无念的眸光没有挪开半寸,冷冷地盯着他。 这还是赵止洵第一次不敢看向别人的眼睛,身为辅政亲王,向来只有他用威逼的眼神去与别人对视的份,从来没人敢这么逼他。 “别逼我。” 他心口上的衣襟轻轻颤...... ------------ 第八十三章:窒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楚无念一步步朝他走近,在他身后问出这句令她窒息的话来。 “念念,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眼色微醺,面颊通红。 “把我从围猎场...... ------------ 第八十四章:看来是好事 在吃的面前,这人总挡不住诱惑,起初赵止洵还有点嫌弃,可后面总能用这招暂时拿捏住她,他便也就不嫌弃了,相当于抓住了这人的软肋,这样多好,不用他再费力去哄她。 “一会你拿去给老夫人。” 他拿眼神指了指桌上的茯苓糕,脸色淡然。 ...... ------------ 第八十五章:当做宝贝来疼 心里没有惊愕是不可能的,连同她青黛色的双眸里,都带了震惊之意,他只抬眼便看出来了,“很惊讶?” 这事他之前就跟她提过了,他的正室之位,只留给她一个人坐,不管是他当初接近她是何目的,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冷,他之前的想法都没有改变过。 ...... ------------ 第八十六章:那是想家了? 往日里的他,或仪态端庄,或气场大开,或精明狡黠,可唯独没有眼前这般慵懒闲散的模样。 “我答应你的条件。” 她走到赵止洵的面前,眼睛没往别处看,就盯着他卷着笑意的眸,故作镇定。 “又是作为交换?” 赵...... ------------ 第八十七章:成亲 朝堂上的官员一听说洵亲王要娶亲,提着什么贺礼来的都有,亲王府的前院里被弄得鸡飞狗跳的,雨堂叫苦连连,“哎哟,这是来贺喜的还是来闹事的啊!” 家奴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混乱的场面的缓和下来。 萧氏在一旁候着,等着那些官员家眷上来跟她贺喜,嘴都笑得...... ------------ 第八十八章:爷带你出去吃 宋承誉刚想紧随其后跟上去,被沈微之一把拽了回来,斜他一眼,“你跟着去算什么?” “闹洞房啊!” 他挺直腰杆道。 “你也不瞅瞅现在是什么时辰?”沈微之示意他抬头看一眼天色。 宋...... ------------ 第八十九章:撤太司局 “把这上面的都给本王打包一份。”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柜台上的食谱,紧而,一张银票直接放到鹤鸣楼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直接傻眼了,喉头上下一滚,整个人缓和下来后才急忙应道:“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吩咐。” 他拿上银票,...... ------------ 第九十章:躲不掉您可以骂 宇文池落猛然回过头,看到婵枝从院门走进来,在她身后,有一抹熟悉的衣袍随着她的脚步出现,映入她眼眸。 “婵枝...爹爹!” 见到宇文长策,宇文池落倏地朝他跑过去,再也坐不住了。 在她自己待在宇文府上的这几日,心里难受极了,没人陪她,也没...... ------------ 第九十一章:听了一夜的曲子? 夜里,麒麟院里一片静悄悄的,楚无念在给赵止洵备更换的衣裳,外面已经点好了天竺葵,就等这人回房沐浴。 一个时辰前,秦天过来找他,说是有要事要同他商量,俩人就在书房里,与主屋隔了一条廊子罢了。 凝着眼前袅袅升起的天竺葵香,楚无念摇了摇手里的蒲扇,后背上有点黏湿,...... ------------ 第九十二章:打! “打!” 楚无念不顾她的挣扎和叫喊,冷冷朝冷淞下令。 以前是赵止洵管府上的事,如今楚无念成了亲王府的王妃,他已经将实权移交到她手上,冷淞自然听她的,手里的棍子不留一分情意朝冷凳上的昭华打去。 “啊—...... ------------ 第九十三章:全杀了 宇文青云的院子里安静了很久,他出牢的这几日不知是不是有宇文长策在的缘故,宇文池落很少过来找他。 于是楚无念走后的那几个时辰里,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座院子里,他想不明白楚无念为何就是跟他想不到一块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该不该依赵止洵说的,让他到周文王面前的求情,将十二年未见天日的杨...... ------------ 第九十四章:有喜 汴州叛乱的消息传来得太过突然,是以,周文王派宇文青云当夜便要领兵前去汴州,只传出消息是长安派兵出去了,可是哪位将领带的兵,周祁炎还不得而知,他守在营帐前,看着长安的方向,眸中渐渐滋生出恨意来。 若是周北宁亲自带兵前来更好,他定会拿下他的人头,将他的人头挂在长安城城门上,羞辱殆尽。 ...... ------------ 第九十五章:你待我真好 “你的意思?” 周祁炎顿生了警惕之心,他就知道宇文青云在半夜将他们叫过来没存什么好心! 周后却是眯了眯眼,眸色渐渐加深,“本宫就知道,忠武将军绝非池中之物。”她这后位都被周文王废这么久了,嘴里还总自诩自己为大周的皇后。 ...... ------------ 第九十六章:那个人是你? 话落,笔落。 陆安举着手中沉甸甸的圣旨往头上举,哀呼一声,“陛下!” 赵止洵盯着眼前已经失去光彩的人,薄唇动了动,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守在殿门外的周北宁,亦是跪到了地上,神情沮丧哀悼。 半个时辰后,周文王薨逝的消息传遍了整座皇宫,大...... ------------ 第九十七章:娘娘跑了! 说到这,宇文长策忽然笑了一下,笑自己的矛盾。当初他帮周文王将江山打下来时,何其的坚决,甚至决定一生都拥护大周皇室,如今大周才走过十二个年头,他就要把大周给推翻,重新拥护大魏的君主了。 唯有宇文池落,震惊得双眸睁到最大,她万万没想到,宇文青云竟是前朝遗孤。 “...... ------------ 第九十八章:他付出了许多 萧氏是在楚无念离开的足足五日之后,才发现人已经不在府上了。每回她去到麒麟院中,想要看自己的儿媳妇时,雨堂便会跟她说娘娘歇下了,后来总也见不到她的面,她才趁着赵止洵上朝跑过来。 果然,被雨堂守着的屋子里空空如也,压根就没有楚无念的影子。 “念儿还怀着身孕,她究...... ------------ 第九十九章:给他取名字了吗? “别跟我提她!” 赵怀甫的心情很是激动,心里满是姒儿的身影,他总能想起她衣衫不整死去的那一日,从那一日起,仇恨就充斥了他的心,这仇恨里,也有萧氏的一份。 “甫儿?” 身后,传来一阵颤音,带着惊诧和颤抖。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