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嚣张小少爷被欺负后变乖了   作者: 梨梨圆上艹   简介:   高中的陈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仗着家里有钱,死皮赖脸地对转校生江舟展开追求,下课堵教室门口,放学堵校门口。   谁知道江舟不领情,陈橘恼羞成怒,耍小聪明抓到人家把柄,威胁人家和自己交往。   然而一天,家中剧变,陈橘从人人供着的小少爷沦为人人嫌弃的累赘,几年的时间让陈橘变成了一个乖乖的孩子。   一次同学聚会,陈橘遇见已经成为大老板的江舟,悬殊的身份关系,让陈橘望而却步,只敢偷偷的喜欢。   然而,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江舟像是变了一一个人,对他特别的好,就在陈橘幸福的晕晕乎乎时,无意间知道了真相,原来江舟是为了报复才接近的他。   陈橘伤心欲绝,断掉和江舟所有的联系,离开了这个地方,然而几个月后,他在爷爷家里捧着一个大西瓜吃,抬眼,看见一身西装革履的江舟居然站在院子外。   “小橘子,我错了,跟我回去好吗?”江舟目光深情,语气温柔道。   前期冷漠恶劣毒舌后期温柔宠妻攻VS前期天真可爱纨绔小少爷后期胆小天然结巴小可怜受    同学聚会重逢   “陈橘这边!”热闹的宴会上,一声热络的喊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白色衬衫,灰色长裤,肩膀上还背着一个鼓囊的黑书包,从书包带子的磨损程度能看出这包的寿命至少有两年以上。   陈橘拘束地攥紧包带子,低垂着脑袋,眼睛只敢盯着脚尖看,他脚上的球鞋和书包一样,穿了很多年,尖头破损了几个口子。   幸好那些视线只是停留片刻,又移开了,穿着西装皮鞋的李琦走上前,拍了拍陈橘的肩膀,笑呵呵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变了个模样?我记得你以前还染了个黄毛,戴着耳钉,酷毙了!”   那是陈橘高中的时候,当时他正处于叛逆期,爸妈忙着做生意没人管,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身后经常跟着一大波小弟,要多威风就多威风。   “是,是吗?我不记得了。”陈橘拘束地推了一下黑框眼镜,脚下不止一次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   要不是,李琦在电话里提到那个名字,陈橘只会敷衍的答应,之后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李琦忽然眼睛发亮的看向门口,笑盈盈越过陈橘迎上去。   “舟哥!兄弟我还以为你今天没时间来呢!听说你要接手你老爸的公司了,苟富贵,毋相忘啊!”   只是听到一个字,还不知道是不是他,陈橘的心脏便扑通扑通直跳,他慌忙攥紧拳头抵在胸口,快步离开了门口。   直到走到了角落里陈橘才感到懊恼,明明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江舟一面,为什么又胆怯起来,刚才要是转过来若无其事打声招呼就好了。   看向门口,那里已经簇拥了很多人,都在和江舟打招呼,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将江舟围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人。   陈橘踮起脚,探着头往人群中间看,找了各种角度,终于看到了江舟。   在看到江舟的一瞬间,陈橘莫名奇妙鼻子发酸,眼眶也热了起来。   江舟还是那么的帅,穿着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好像那个趴在课桌上熟睡的少年不复存在了。   睫毛湿润卷进了眼睛里,痒痒的,陈橘用袖子擦了擦,再次睁开时,忽然对上了江舟的眸子。   男人的眸子漆黑暗沉,像是平静的海面,暗藏着翻涌的情绪。   这样的江舟是陌生的,好像是蛰伏在暗夜里的野兽。   陈橘受到惊吓,想要退后,没想到碰到了身后堆砌的酒杯,哗啦一声响,酒杯碎了一地,红色的液体洒在陈橘白色的衬衫上,他无措地站在那,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这边,其中包括了江舟,陈橘脸颊涨红,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先生没伤到哪里吧?”服务员连忙上前询问。   陈橘低着脑袋,手指紧紧攥着衣摆,羞愧难当,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这,这些要,要多少钱……我,我……”   越紧张,说话越结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说出来。   陈橘不是先天结巴,发生那件事后,他就变成了这样,最近一年才好转起来,可以缓慢的说些短句子。   他不敢抬起头,不敢再对上江舟的眼睛,这样的他就像一个小丑,站在舞台中央任人取笑,可悲又难堪。   如果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他就不踏进这扇门了,就算一辈子见不到面,也比被江舟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要好一万倍。   “这时候说什么钱的事?”李琦走过来,手掌拍上陈橘的肩膀,对服务员说,“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服务员连忙道:“好的,先生跟我们先去休息室,那里有浴室。”   陈橘此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胡乱地点点头,他迫切的希望离开这个地方。   跟着服务员离开宴会场所,陈橘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一眼旁边,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   “他就是陈局长的儿子陈橘?那个陈小霸王?”   “不会吧,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嘘,听说前几年陈局长犯法被抓,然后他妈立刻改嫁了。”   “那也太惨了吧……”   那些话像是刀子一样戳进陈橘的心窝里,他脸色苍白,抿紧唇,加快步子,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先生,真的很抱歉,您先冲个澡,稍后会有人送干净的衣服过来。”服务员恭敬道。   陈橘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拘谨地攥着包袋子,点点头,干巴巴道:“谢谢。”   等门关上,空间里只剩下陈橘一个人,他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幸好有李琦在,不然刚才那个情况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左右看了看,陈橘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弯腰时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从早上到现在他只吃了一包五毛钱的方便面,本来以为可以在晚上的宴会上多吃点东西,没想到遇上这事。   “不想就不饿了,等洗完澡换好衣服就能出去吃东西了。”陈橘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像这样就真的不饿了。   陈橘脱下衣服,叠好抱在怀里,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浴室,只是一个休息室的浴室比陈橘睡的房间还大。   才与世隔绝六年,外面的科技就发展这么快,一个洗澡的东西多了那么多开关,陈橘忙活半天才打开浴头。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陈橘又把脏了的衣服洗干净了,关掉水龙头转身时,忽然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影 把陈橘吓了一跳。   磨砂玻璃印着的身影,看身型应该是个成年男人,应该是服务员送衣服过来了。   见到外人,陈橘说话又变得结巴起来,紧攥着衣服,说:“谢谢,你,你把衣服放在外面就,就行了,我自己,出去拿。”   那个人没有说话,等了有几秒钟,磨砂玻璃外看不见人影,陈橘轻轻舒了口气,把洗干净的衣服叠好,放进事先带进来的塑料袋子里,等晚上带回去再晒。   陈橘拎着塑料袋子,推开磨砂玻璃门,光着身子走了出来。   门两边都不见衣服,难道放在休息室里了?   陈橘没有想太多,直接进了休息室,刚踏进去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他的书包,拉链打开,包里的东西凌乱的散落在椅子上,一把泛黄的伞滚在男人的脚边。   陈橘吓了一跳,啪嗒一声,手里的塑料袋子掉落在地。   江舟听见了声响,微微抬眼,目光沉沉地看了过来。   陈橘瞬间涨红了脸,立刻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塑料袋子遮在身前。   江舟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和同学们聊天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发的情况让陈橘脑袋停止运转,冒出一缕青烟。   好羞耻,他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也找不到。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服务员礼貌的声音响起。   “衣服送来了,请问先生现在方便拿吗?”   陈橘羞耻地把脑袋埋在膝盖上,一句话说不出来,沉稳地脚步声响起,咔哒一声门开了,江舟特有的磁性的嗓音响起。   “多谢。”   门关上后,江舟朝这边走来,陈橘屏住呼吸,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就在自己的床上了。   “把衣服穿上。”江舟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随后陈橘感到眼前一暗,衣服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穿好酒店准备好的衣服,陈橘拘束地站在江舟面前,像是见到老师的小学生,手脚不知道怎么放。   “江舟,好久不见啊。”陈橘压着兴奋,小声道,他尽量放缓语速,让自己说话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确实挺久不见的。”江舟说,手里把玩着一把串了红绳的钥匙。   看到那把钥匙陈橘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那是江舟家里的钥匙。   是他高中时耍了些小聪明搞到手的。因为江舟一直不愿意请他去他家里玩,陈橘就派自己的小弟在江舟上体育课时,从他的课桌里面偷偷拿来的。   江舟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过了这么久,他应该忘记这是他的钥匙了吧,陈橘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我家的钥匙怎么在你这里?”江舟问。   陈橘心脏骤停,快步走上前,想要拿回钥匙,但是被江舟轻松地避开了。   “你,你认错了,那是我,我住的地方的钥匙……”陈橘结结巴巴道,忘记了要掩饰这个缺陷。   “是吗?”江舟问,漆黑的眸子深沉不见底。   陈橘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是,是啊,钥匙都,都长得差不多。”   说完他紧张地盯着江舟看,想要看出男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但是很显然没有,从以前到现在,江舟就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山,没有什么可以融化掉他。   江舟把钥匙扔回书包里,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道:“宴会开了,李琦喊我们过去。”   陈橘顿了一下,立刻欣喜道:“好。”   他可不可以自大地认为,江舟是特地来喊他参加宴会的?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应该是李琦拜托他过来一趟的,毕竟他以前做了那么多蠢事,江舟肯定讨厌死他了。    难受了   陈橘很想跟上江舟,和他多说两句话,但是等他把书包收拾好,看向门口的时候,江舟已经出去了。   一阵失落涌上心头,陈橘抱著书包,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弄什么东西这么慢?”熟悉的声音响起,陈橘惊讶地抬起头,是江舟!他居然在等自己。   “书,书包开了,我把东西收拾一下。”陈橘慢吞吞道,小心翼翼地瞥着江舟。   他想多看几眼,因为今晚过后就看不到了。   江舟的视线好像在书包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冷淡道:“快点。”   “哦哦。”陈橘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跟在江舟的身后。   宴会已经开始了,桌子上上了好几道菜,一进包厢陈橘的注意力就被香喷喷的菜吸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菜,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   看样子都好好吃啊,这里就十来个人,点这么多菜能吃完吗?   “来,舟哥这边!”一个戴眼镜小胖子冲这边招手,热情道,“大家都在等你呢!”   陈橘偷偷看了一眼江舟,随后自觉地走开,找了个角落坐下,桌子上的人热络的聊着天,只有陈橘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里。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孤零零的,眼里心里只有面前的烤鸡腿,咽了咽口水,陈橘看向江舟,他正站在戴眼镜的小胖子旁边说着什么,脸上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笑容。   江舟不是个完全的冰山,他也会笑,也会开玩笑,只是不对陈橘。   心里像打翻了汽水咕噜咕噜冒着酸气,陈橘又嫉妒了。高中的时候,江舟经常上一秒在和别人笑呵呵说着什么,下一秒看见他就变成冷漠的冰山脸。   那时候的陈橘天不怕地不怕,嫉妒了立刻炸毛,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威胁他对自己笑,然后再用手机拍下,耀武扬威。   之后,他一个人看过那些照片,无一例外,照片里的江舟都是笑容僵硬,目光冰冷。   现在的他,就算嫉妒了,也无法做什么,只能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边,刚才还很诱惑的鸡腿,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吱呀一声,旁边的椅子拉开,陈橘心脏咯噔一下,看向一旁。   “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这么大个桌子,不去和其他同学叙叙旧吗?”李琦坐下,一边拆餐具一边道。   陈橘收回失落的目光,慢吞吞道:“我,我想吃这个烤鸡腿。”   “啥?”李琦看了看烤鸡腿又看了看陈橘,扑哧笑出声,“这桌子上的转盘可以转,坐哪不都能吃到吗?”   陈橘不知道桌子还可以转动,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缩在小屋子里吃饭,从来没有上过桌子。   脸颊变得火辣辣的,陈橘攥着过大的衣摆,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湿润的睫毛又卷进了眼睛里,痒痒的。   另一边的椅子被拉开,发出轻轻的吱呀声,不知道是谁坐在了他的旁边,陈橘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舟哥你怎么坐这了?”李琦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会坐成胖子那呢!”    丢人   陈橘身子一僵,看向一旁,江舟正眼含笑意地坐在椅子上和李琦说话。   “这里清净,那边太闹腾了。”   “哈哈,成胖子确实话有点多~”李琦笑呵呵道,“陈橘安静,不过我记得高中那会儿陈橘话挺多的,是吧?”   陈橘不由地挺直腰杆,紧张地看了一眼江舟,当看见男人眼眸里的漠然时,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   又是这样,明明对李琦就是笑着的,转到他这边立刻变回一张冰山脸。   即使知道江舟是为什么讨厌自己的,但是再次看到这样差别对待陈橘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我不记得了。”江舟语气冷淡。   陈橘难受地垂下脑袋,用手指扣桌子上的塑料薄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他怕自己下一秒会逃离这个地方。   李琦也不惊讶,说:“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会变。”   人到齐了,大家开始动筷子,因为江舟坐在旁边,陈橘迟迟不敢伸筷子。   眼看着烤鸡腿就要被转走了,忽然一双筷子伸过去,加了一只烤鸡腿放到面前的碗里。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紧接着李琦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想吃鸡腿吗?不快点夹就被转走了!”   也对,江舟怎么会给他夹菜,他想的有点多了。   “谢谢。”陈橘感激的笑了笑,他很久没有露过其他的表情,笑容更是很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很丑。   “老同学说什么谢谢!”李琦自来熟道,“对了,还没有问过,你在哪里上班啊?待遇怎么样?”   一旁的江舟就算不说话,存在感也十分的强,陈橘攥紧手里的筷子,面前香喷喷的鸡腿变得难以下咽。   他该怎么说?在已经是大老板的江舟面前,说自己在酒店当服务员吗?   高中有段时间,江舟家里困难,他周末的时候会去酒店兼职赚生活费。   陈橘知道后,还特意喊了几个同学一起去那家酒店,故意看江舟的笑话。   想到这,陈橘的腹部隐隐作痛,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舟生气,江舟在下班后把等着他的陈橘拉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狠狠揍了他一顿。   如今风水轮流转,江舟变成大老板,而他却沦落为在酒店打工的服务员。   “不想说就不说了,没事。”李琦理解道。   陈橘刚要为李琦的通情达理道谢时,一旁的江舟开口了。   “你是在权横酒店当服务员吗?”   陈橘僵住,江舟继续说:“前两天去那边吃饭,看见你了,但没敢认。”   江舟的声音低沉,说话时让人不由自主得安静下来,等他把话说完,桌子上一大半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橘身上。   只有短暂的几秒,他们又收回视线,继续各自刚才的话题。   陈橘脸上因为害羞浮起的红晕消散干净,仿佛置身冰窖似的,浑身发冷。   “嗯,”陈橘声音低若蚊吟,“暂,暂时在那里帮忙。”   其实是长期的工作,但是陈橘为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撒了个谎。    解围   “这样啊。”李琦笑呵呵道,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这个菜不错啊,舟哥来,吃一个。”   见江舟不再过问,陈橘松了口气,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全程陈橘只是低着头吃东西,他们说的话,他一点插不上话。   快结束的时候,大家商量着要去哪里唱歌,陈橘本来要回去的,因为第二天他上早班,要起个大早。   但是,他瞅了一眼旁边的江舟,抿了抿唇,像这样可以和江舟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他要抓住。   订好唱歌的地方,大家都成群结队地离开了,江舟的身边一直有人在找他聊天,陈橘挤不过去,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哎,陈橘!都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孩样啊?”李琦喝了些酒,已经有了醉意,粗壮的胳膊搭在了陈橘的肩膀上,哥俩好地将他往自己怀里揽,笑呵呵道,“老实说,你是不是瞒着大家打什么保养针了?”   李琦充满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陈橘很不适应,自从高中那场变故后,他就不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会让他感到生理性的恶心。   “没,没有。”陈橘又结巴了,不适地低下头,想要拉开和李琦的距离。   但李琦大大咧咧没有丝毫察觉,乐呵呵地勒地更紧了,还用手捏了捏陈橘的脸蛋,说:“哎呦!脸蛋也这么嫩,太可惜了,你要是个女孩子,哥绝对宠幸你!”   大家听了都当做笑话,轰然笑起来,有两个喝醉的男同学,摇摇晃晃走过来。   “真的这么好摸吗?让我也来试试~”   “是哎,我也来感受感受!”   陈橘脸色发白,耳边的笑声和说话声变得模糊不清,他僵着身体,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在这一片混乱的嗡鸣中,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拉了过去,随后,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别闹了。”   手腕上的温度,以及那个清冷的声音让 陈橘飘散的意识回到了身体里,他的一张小脸苍白透明,只有唇瓣是浅浅的粉色。   陈橘慌张地看向旁边,刚才还在前面和别人聊天的江舟正站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堵墙。   大家本来就是喝多了开玩笑的,听江舟这么说,就笑呵呵聊别的了。   陈橘脸颊发烫,看着江舟,压住上扬的嘴角,小小声道:“谢谢啊。”   江舟松开手,冷淡道,“我只是嫌吵而已。”   听到江舟的回答,陈橘攥紧书包带子,他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江舟一直讨厌自己,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   但是,他还是感到很高兴,因为不管怎么样,江舟都是替他解围了。   江舟垂眸,看向站在面前瘦瘦小小的男人嘴角扬起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波动,随后收回了视线。   KTV里又暗又吵闹,大家都挤在沙发上坐着,中间的台子上摆放着果盘和啤酒,大屏幕上播放着歌曲MV。   陈橘从进去开始就感到不适,他不喜欢黑暗拥挤的空间,这样的地方会让他呼吸困难,心脏跳的厉害。   这时,他看见江舟的旁边有个空位,周围明明都坐满了人,只有那个位置没有人坐。    不配   陈橘紧张地攥紧书包带子,手心生了一层冷汗,低下脑袋,一股劲儿朝那个位置走去。   感受到旁边有人坐下,江舟用余光淡淡瞥了一眼,瘦瘦小小的男人低着头,缩着肩膀,一动不动地坐着。   他收回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回答旁边人的问话,身体朝后靠下,胳膊刚碰到,旁边的男人便像是被烫到一般,一下子坐直身体,黑亮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前方,看也不敢看旁边。   “舟哥,要不要上来唱一首啊?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还是十佳歌手大赛第一名呢!”说话的人和江舟读的一个大学。   陈橘惊讶地看向江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江舟会唱歌,高中的时候,江舟因为打工,平时来上课也只会趴在桌子上睡觉。   忽然,江舟偏过头,视线和他对上了,陈橘愣了愣,慌忙低下头,盯着摆满果盘的桌子。   “好。”陈橘听见江舟这么说,心脏不由咯噔一下,然后加快跳动的节奏,他还是第一次听江舟唱歌,以前想听他和自己多说几句话都很难。   旁边的沙发高度微微往上弹了弹,江舟站起来,走到唱歌的话筒前,他坐在高脚椅上,长腿随意地摆在前方,垂着眸子调整话筒的高度。   隐入黑暗中,陈橘今天晚上第一次明目张胆的看向江舟,六年的时间在江舟身上没有留下什么,好像昨天,他们还在教室里一起上着枯燥的课。   只是,他不再是以前的陈橘了,现在的他,就连站在江舟面前都不配。   想到这,陈橘鼻腔涌上一阵酸意,眼眶又开始热热的,他低下头,快速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再次抬起头时,又对上了江舟的视线,陈橘心脏收紧,只是短暂的一秒,江舟便移开了,好像只是掠过,并没有看见陈橘。   江舟唱完歌,大家纷纷鼓掌,毫不掩饰地说着夸赞的话,有几个还起哄让他再来一首,江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摆了摆手,说:“这两天感冒,嗓子疼,不能唱太多。”   大家也都是开玩笑,没有勉强,下一个人接着去唱起来。   陈橘看见江舟走了过来,鼓足了勇气,在他坐下来的时候,小小声道:“江舟,你唱得真好听。”   江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并没有回答,陈橘失落的耷拉下脑袋,他刚才应该声音更大一点的。   余光中,他看见江舟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刚才江舟说自己感冒了,生病了不能喝酒的。   陈橘想到这,下意识抓住江舟的手腕,在对上江舟那双漠然的眼眸,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将手挪到啤酒罐上,红着脸说:“我,我想喝这罐。”   江舟没有松开手,盯着陈橘,启唇道:“陈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陈橘僵住,愣愣地看向江舟,男人的眼底除了冷漠好像多了一丝嫌恶。   一瞬间,啤酒的寒意瞬间透过薄薄的易拉罐片传到掌心,脸颊上刚涌起的热意散去,明明包厢里开着空调,陈橘却感到浑身发冷。    帮一个忙   江舟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和陈橘说话,陈橘双手捧着冰冷的啤酒罐,缩着肩膀,一声不吭地坐在那。   忽然,旁边的人喊了陈橘的名字,陈橘茫然地抬起头,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戴着眼镜胖胖的男人。   “陈老大,你该不会忘记我了吧?”胖男人揽上陈橘的肩膀,“我们两个一起上去唱首歌呗~就唱那首好兄弟!”   陈橘攥紧手机的啤酒,罐子已经被他捂得发热,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江舟面前,暴露自己结巴这件事。   “我,不会唱。”陈橘拒绝。   胖男人笑呵呵道:“没事没事,开原唱,咱们就跟着哼哼!”   说完,不给陈橘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陈橘下意识看向江舟,低低喊了一声:“江舟!”   手腕覆上一只大掌,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渗到血管里,江舟抓住了陈橘的手腕。   陈橘和胖男人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只是片刻,胖男人便笑呵呵道:“舟哥放心,就喊陈橘唱个歌,玩玩而已~”   “嗯。”江舟松开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冷冰冰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   陈橘跟着胖男人走到唱歌的地方,手腕上刚被抓过的地方像是被烫了一样,火燎火燎的,他看向江舟的方向,男人隐入黑暗中,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他却有一种被注视着的错觉。   刚才江舟为什么要抓住他?难道是因为他喊了他的名字?不,应该不会……   说是随便唱唱,胖男人没有为难陈橘,就让陈橘在旁边哼哼,而他则唱得脸红脖子粗,十分的烫淉激情澎湃。   结束后,周围响起鼓掌声,陈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他全程没有唱一句。   唱歌很快就结束了,大家纷纷道别,陈橘跟在大家身后,默默看了一眼被大家围着的江舟,攥紧书包带子,转身朝一旁的小巷子走去。   身后隐隐约约响起江舟的声音,好像是在喊他,陈橘只是顿了顿,没有停下脚步。   他不会再自以为是了,江舟正在和大家道别,不会记得人群最后的自己。   走到拐角处,那个声音陡然变大,江舟隐隐透着怒意的声音穿破寒冷的空气在耳边响起。   “陈橘!”   陈橘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江舟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眉头紧蹙,淡漠的眼底隐约透着一丝不耐烦。   真的是江舟,他刚才没有出现幻听。   “啧,”江舟几步走到陈橘的面前,冷冷道,“走这么快干什么?”   陈橘愣了一下,连忙解释:“对,对不起,我以为是,是我的幻听……”   “够了。”江舟似是不耐烦地打断陈橘的话,“不要说些无意义的话。”   陈橘眼眶发热,低下头,盯着脚下看,没有外人在的场合,江舟又变回了冰山刻薄的模样,这是只会对陈橘展现的一面。   因为江舟讨厌他。   “我过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找你帮忙。”江舟开门见山道。   帮忙?江舟拜托他帮忙?   陈橘惊讶地抬起头:“什,什么忙?”   “这段时间扮演我的情人。”江舟薄唇轻启,“只需要骗过我身边的人就行。”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刚才又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在江舟嘴巴里听见这样的话。   他瞪着眼睛,盯着江舟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涩颤抖的问话:“为什么?”   江舟眼眸半阖,冷淡道:“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就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我……”陈橘紧张地攥紧手心,掌心里生了一层冷汗,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声音大到他快听不见周围的声响。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江舟走到陈橘面前,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想清楚了可以联系我,我会给你报酬。”   “我,我不要你的钱!”陈橘慌忙抬起头,在对上江舟毫无波澜的眼眸时,心脏蓦地收紧,男人根本不在意。   “你现在应该缺钱吧?”江舟一语说中陈橘的窘迫,“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最迟一个星期,给我答复。”   说完,不等陈橘回答,江舟便转身离开了。   陈橘愣愣地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手心里的名片还残留着温度,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想要逃离   回到住处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陈橘走到侧门旁,小心翼翼地去推,但是门纹丝不动,他愣了愣,用了些力气推,门还是没有反应,是被人在里面反锁住了。   他今天出门前明明和他们说了今晚会迟点回来的,但门还是被反锁了。   陈橘试着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只好坐在门旁边的石头上。   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在外面待一夜了。   陈橘搓了搓手,又哈了几口气,掌心才生了一些热意,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小心翼翼地吹拂掉名片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紧盯着那两个黑色鎏金的字:江舟。   冻僵的唇瓣上下蠕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陈橘闭上眼睛,将名片放在胸口,身体蜷缩在一起。   忽然,身后传来咔哒的声响,侧门被打开,一个年轻修长的男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从里面出来。   在看见坐在旁边的陈橘时,他愣了一下,开口道:“这么晚不进去在这里看星星啊?”   “清哥,晚上好啊。”陈橘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打招呼道。   太好了,他不用在外面待一晚上了。   陈仪清从门里拖出行李箱,冷淡道:“已经很晚了。”   陈橘看着陈仪清背着包又拖着行李箱,疑惑道:“清哥,你,你要去哪啊?”   “离开这里,”陈仪清说着,对上陈橘的眼睛,顿住,忽然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塞到陈橘手里,“我走了,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见过我。”   陈橘攥着钱,看着陈仪清离去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讷讷道:“谢谢清哥。”   摸着黑,爬过两层楼梯,陈橘到了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是一间狭窄的杂货间,里面放了一张小床和一个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陈橘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铁盒子,把刚才陈仪清给的钱放进里面,还差一点点,只要等这个月底拿了工资,就存够了。   陈橘才睡几个小时,就被哐哐的撞门声吵醒,他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赶紧去把门打开。   木制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一个胖男孩站在外面,是陈橘的表弟陈仪发,他恶狠狠瞪着陈橘,说:“你看见我哥了吗?”   “没,没有。”陈橘慌忙道。   “怎么可能?你要是没见过他怎么进这个门的?这个家里除了他,没人会多管闲事!”陈仪发用他胖硕的身体挤开陈橘,走进狭窄低矮的房间里,“他是不是藏这里了?快出来!”   “真的没有,”陈橘连忙跟过去,眼睛一直瞟着床底,他存钱的铁盒子还放在那,“清哥不在这里。”   陈仪发当然知道这个小房间藏不了人,就是想进来看看,忽然,他瞥见床底有个东西,一把推开陈橘,冲了过去。   “这是什么?!”陈仪发从床底拿出铁盒子,眼底迸发出得逞的光。   陈橘一张小脸瞬间吓得惨白,立刻跑过去,想要把铁盒子抢过来,但他的力气哪里是陈仪发的对手,两下便被推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好多钱!好啊,陈橘你偷偷藏了这么多钱,我要和爸妈说!”陈仪发捧着铁盒子往外走。   陈橘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追上去,扯住陈仪发的衣摆,哀求道:“这 ,这是我存的,求你不,不要拿走它们······”   “什么你的?你住我家,吃我家喝我家的,这些钱当然也是我们的!”陈仪发一把撞开陈橘,“爸妈!你们快来,陈橘他偷偷藏了好多钱!”   一对穿着睡衣的中年夫妻走了过来,看见那个铁盒子,中年妇女一把拿过来,恶狠狠瞪着陈橘,道:“还敢瞒着我们藏这么多钱,你想干什么?”   陈橘眼睛红红地盯着女人手里的铁盒子,即使很害怕,依旧不退让道:“那是我要接,接妈妈出来的钱,把,把它还给我。”   “养你一个不够,还要再养一个疯女人?真当我这里是寺庙啊!”中年妇女瞪圆了眼睛,破口大骂起来,肮脏的话语不堪入耳,“这些钱就当你的伙食费了!再想接那个疯女人,你就给我滚出去!”   胸口翻涌着艰涩的情绪,像是在包满水的塑料球里塞进一个巨大的石块,陈橘胸口上下起伏,他攥紧衣摆,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话语:“这里是我家,要滚,也,也是你们滚。”   “你说什么?”女人怒了,两步走上前,啪的扇了陈橘一巴掌,“你爸犯那种事被抓进去,不是我们,你和你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白眼狼一个!”   陈橘先是感到一阵剧痛,随后右边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一阵发花,脸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陈橘!你先去上班!”一直不说话的大伯拦住情绪激动的大伯母,厉声道,“接你妈出来这事以后就别提了!”   浑浑噩噩从房子里走出来,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陈橘攥紧手心,双腿灌了铅似的站在原地。    见面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陈橘穿着单薄的睡衣,身体冻得发抖,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冬天的白天来得很迟,明明已经六点了,天边只有一丝幽蓝的微光。   因为口袋里没有钱,陈橘徒步走到了酒店,脸颊冻得发红,只穿了拖鞋的脚也冻得没有了知觉。   但他没有丝毫感觉,和往常一样独自进了更衣室,换上制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陈橘因为结巴不喜欢和人接触,但他工作认真负责,属于埋头苦干那种,管事的都很喜欢他。   “小陈,你怎么戴着口罩啊?”李箐问,他在后厨打下手,主要工作是给主厨准备好配菜,陈橘则是负责洗碗洗菜,两人平时会聊两句。   陈橘正盯着水龙头流出的水发愣,没有听见李箐的声音,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才从恍神中惊醒,惊吓地看向旁边。   “和你说话呢,在想啥啊?”李箐问。   陈橘摇了摇头,盯着池子里的碗,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有更赚钱的工作?”   “啊,”李箐想问什么,但看见陈橘戴着口罩的脸和浸泡在冷水里的双手,迟疑了一下,说,“有是有,但是你不一定能干。”   “我可以干!”陈橘慌忙道,紧张而不安地看着李箐。   李箐挠挠头,啧了一声,说:“好,我帮你问问,事先和你说清楚,是在娱乐场所做服务员,那里肯定不比咱们这边清净安全,你想好要干了?”   “嗯,”陈橘急迫地点头,“我想好了。”   他现在急需要钱,再苦再累的活,他都愿意,只要能存够钱,就能把妈妈从医院里接出来了。   因为看见了希望,陈橘又打起了精神,像一只上了发条的兔子一样,忙前忙后地干起活来,越干越有劲,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   晚上的酒店是最忙的,陈橘刚坐下歇息,想喝口水,就被人喊起来,去给楼上包间送酒。   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保温杯里的水,然后一路小跑过去,抱着两瓶红酒上了楼。   咚咚咚,陈橘像往常一样敲了三次门,礼貌地对里面道:“你好,酒来了。”   说完,拉开门走进去,把红酒放到桌子上,准备离开,忽然被叫住。   “我没有点过这个酒,你拿错了吧?”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相精致的男人,一头灰色的短发,穿着时尚的衣服。   陈橘连忙道:“对不起,我,我这就去给您换,换一瓶。”   说着他走回去,伸手要去拿红酒,柳惊鹊今天心情很不好,这会儿看见这个倒霉的服务员,便和往常一样,把不满一股脑发泄出来。   “谁说换了就没事了?”柳惊鹊按住红酒,上下打量着陈橘,眯眼道,“你们店服务生都戴着口罩上班的吗?什么态度!”   陈橘受惊地缩回手,脸色发白,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平时他都在后厨帮忙,只有很忙的时候,才会出来送送东西。   “对不起,”他慌忙道,“口罩是,是因为我……”   “我管你什么?把口罩取下来,这是态度的问题!不然我叫你们经理过来扣你工资!”柳惊鹊不由分说地扯下陈橘的口罩。   陈橘来不及躲闪,口罩被扯下来,耳朵勒地生疼,露出高高肿起的脸颊。   这时,咔哒一声,包厢的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惊鹊,你又在欺负人?”   听见女人的声音,柳惊鹊立刻怂了,把口罩还给陈橘,笑盈盈道:“姐,舟哥晚上好啊,你们误会了,他口罩掉了我帮他捡起来的,好了,你下去吧,下次注意点。”   陈橘攥着口罩,恭敬地点了下头,低着头一股劲朝门口走去,想要快点离开这里,看也没看来的两个人。   刚走到门口,胳膊忽然被抓住,陈橘身体一颤,以为是客人又要刁难,紧张地抿紧唇。   “脸,怎么弄的?”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陈橘先是一愣,然后抬起头,对上一双淡漠的眸子,抓住他的人正是江舟。    生气了   江舟穿着黑色绣暗花纹毛衣外套一件银灰色的大衣,微皱着眉头,眸光冷冽地盯着陈橘。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位长相美艳的女人,正挽着江舟另一边胳膊。   “阿舟,你认识这个服务生?”柳生月惊讶道。   阿舟两个字,像是锋利的绣花针刺进陈橘的耳朵,心脏一阵刺痛,他愣愣看向那个女人,一时忘记移开视线。   她就是江舟的女朋友吗?长得真好看,和江舟站在一起,那么的般配,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和公主。   “嗯,高中同学。”江舟冷淡道,随后视线冷冷地扫向一旁的柳惊鹊。   柳惊鹊慌忙解释:“他脸上的伤可不是我弄的,打开口罩就这样了!”   “好了,阿舟,我替惊鹊向你道声歉,别和他一般见识,小孩子嘛,”柳生月笑容满面,随后看向陈橘,语气温柔道,“你好,阿舟的同学,我是阿舟的朋友,刚才我弟弟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声歉。”   对上那双温情似水的眼眸,陈橘脸颊腾的一下热起来,他慌忙低下头,扣着手指,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眼前男人的反应激起柳生月心中柔软的一面,她开口道:“你吃过晚饭了吗?不如和我们一起,我会和你们经理说一声,没事的。”   陈橘受宠若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用如此温柔的态度对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颊憋得通红,刚要开口,胳膊忽然被一股大力抓住,疼痛从骨头处传来。   “不用了,我有话要和他单独说。”话音刚落,不等陈橘反应过来,他便被江舟拽着胳膊拉出包厢。   江舟长手长腿,走起路来丝毫不顾虑陈橘,径直地往前走,陈橘被拽地踉踉跄跄,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到了无人的楼道,江舟蓦地松开手,陈橘险险停住,没有撞到江舟的后背。   江舟转过身,眸光冷淡地看过来,他的脸上一片漠然,看不出一丝情绪。   陈橘却紧张起来,他看出江舟在生气,至于是因为什么生气,不得而知。   “昨晚说的事,你决定好了吗?”江舟的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由得攥紧,陈橘低下头,盯着自己洗得发黄的球鞋,球鞋尖对着的是江舟擦得发亮的高档皮鞋。   “陈橘。”江舟见陈橘不说话,语气中添了一丝不悦,他很少连名带姓叫陈橘,一般只需要一个眼神,陈橘便会屁颠屁颠跑过来。   陈橘开始扣衣袖口边的纽扣,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道:“还没有,到,三天。”   “你是说等到三天了,才会给我答复?”江舟逐渐不耐烦,朝陈橘走近一步,将他逼在铁门和墙壁之间。   鼻息间都是属于江舟的气息,陈橘没出息的红了脸,心脏控制不住的乱跳起来,他慌忙朝后退了一步,手掌攥紧挡在左胸口,这么近的距离,他担心江舟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嗯,还,还有两天。”因为太紧张,陈橘没控制住又结巴了。   “有什么区别?”江舟垂着眼眸,视线停留在男人肿起的脸颊,伸出手。   陈橘瞥见伸过来的手,以为江舟生气了要揍自己,下意识闭上眼睛。   江舟的手停住,眸子冷下来,下一秒,捏住陈橘软软的耳垂,加重力道,开口道:“还是说,你想加条件?”   耳垂被捏住,又疼又痒,很是难受,但陈橘还是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被揍一拳,江舟打人还是很疼的。   听见江舟的问话,陈橘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有想谈,什么条件,只,只是……”   “你想提条件可以,”江舟打断陈橘的话,并不想听他后面的话,“想好了列出来,我等你的回复。”   那轻蔑的眼神浇灭了陈橘想要解释的冲动,他只感觉胸口疼得厉害,又闷又堵。   江舟松开了手,脸颊红肿的地方好像被碰了一下,很快,短暂到陈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一张红色的钱映入眼帘,江舟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买药膏擦一擦,很丑。”   陈橘愣住,还没反应过来,钱就被塞到手里,江舟转身,没有丝毫停留地离开了,走廊外只有高档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响,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偷听   手心里的钱和它的颜色一样,好像要燃烧起来,灼热而烫手,但陈橘舍不得松开手,他小心翼翼地叠好一百块,放进口袋里,用袖子快速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眶,深吸一口气,从楼道里走出来。   晚上的酒店很忙,到处需要人手,陈橘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只有在路过江舟在的包厢时,会下意识低头加快脚步走过去。   一直忙到九点半,陈橘终于得了空,可以歇一歇把晚饭解决了。   他在后厨领了今天的盒饭,捧着盒子找了个没有人的大厅角落,蹲在一个花盆后,慢吞吞吃起来,他十分享受一个人吃饭的时光。   在那个家里,陈橘都是等伯父一家吃完了,他才能出去用餐,很多时候只剩一碗饭不到和一些菜汤。   大厅的电梯门打开,柳生月最先走出来,手里拎着小包,继续刚才的话:“江爷爷不是还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吗?你再挪个日子出来。”   江舟放慢脚步,没有跟柳生月并排,语气平淡道:“那天我有事,约好了推不掉。”   “那我咋办?”柳生月停下,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向江舟,“我爸那老顽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难道真的忍心看我和不认识的男人相亲吗?”   “宋清澶你认识。”江舟说。   柳生月脸上讨好的表情立刻收住,直接不装了,瞪眼道:“这是重点吗?行,你的事最重要,我走行吧?”   话音未落,柳生月的包包先甩了过来,砸在江舟的怀里,然后,她潇洒地转身,踩着细高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姐!”走在后面的柳惊鹊连忙跑上前,很是无奈道,“舟哥,你怎么又惹到我姐了?这么晚了,她还喝酒了,可别像上次那样飙车。”   “钥匙在里面,她开不了车。”江舟把柳生月的包包给了柳惊鹊。   “那就好,我先走了,舟哥下次约~”柳惊鹊接过包,急匆匆追了出去。   大厅里又恢复平静,江舟眼底礼貌的笑意消散,微微侧头,视线落在绿荫花坛的后面。   陈橘感受到江舟的视线身体一颤,心虚地缩了缩身体,往花盆后面挪了挪。   他不是有意偷听的,而且这么远的距离,他也没听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两人看起来像在吵架。   而且,他刚才一直在想江舟和那个女人就连吵架都像是一对情侣,没心思注意他们在吵什么,到现在心里都还闷闷的,盒饭也觉得不香了。   江舟朝这边走过来,他果然发现自己了,陈橘攥紧手里的盒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等反应过来,江舟已经停在了面前。   “出来。”江舟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陈橘知道江舟生气了,因为他在这里偷听。江舟最不喜欢别人跟踪自己,高中的时候,陈橘为了打听出江舟住在哪里,平时干什么,经常偷偷跟在江舟的身后,但每一次都会被发现。   他到现在都记得,江舟那双淡漠的眸子里盛满的嫌恶。   “我没有偷听,”陈橘慢吞吞站起身,后背贴在墙壁上,小声解释,“我是在这里,吃饭的。”   江舟的视线落在陈橘手里寒酸的盒饭上,开口道:“你晚上就吃这个?”   陈橘下意识把盒饭往怀里塞,用一只胳膊挡在前面,局促道:“就随便,吃点。”   好在江舟没有继续追问盒饭的事,他伸出手,言简意赅道:“手机。”   陈橘看了一眼江舟的手掌心,不解地抬起头,愣愣道:“什么?”   江舟眉头微蹙,好似很不耐烦,沉声道:“你到现在还没有给我号码,联系不上,很麻烦。”   “啊,”陈橘愣住,随后低下头,盯着寒酸的盒饭,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没有手机。”   他没有朋友,没有需要联系的人,手机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再加上价格有点贵,够他吃好几顿饭了,所以一直没买。   “手机都没有?”江舟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听在陈橘耳朵里,像是在怀疑刚才说话的可信度。   他难堪地低着头,眼眶微微发热,幸好这时,对讲机响了,经理喊他去后厨洗碗。   “我,我去工作了。”陈橘朝江舟点了一下头,随后像是受惊的兔子,逃一般地跑开了。    可爱的男孩子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江舟眼眸暗沉几分,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陈橘忙完十一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没来得及吃的盒饭已经凉了,他捧着盒饭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虽然胃里冰冰凉凉,但是肚子填饱了,没有那么饿了。   陈橘不喜欢饥饿的感觉,这会让他感到好像回到了最黑暗的那两年。   盯着吃干净的盒饭,陈橘又想到躲在花盆后面看到的场景,那个长得好看的女人好像真的是江舟的女朋友,既然这样,江舟为什么又让他扮演自己的情人?   是有什么原因吗?想到这,陈橘的胃更难受了,他站起身,扔掉盒子。   到更衣室门口,就看见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的李箐,李箐看见陈橘,把剩下的烟掐灭,走过来。   “你今晚有空吗?我问了那边经理,他说想看看你。”   听到这,陈橘连忙道:“有,有空的!谢谢啊。”   李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小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对了,我听人说你早上是穿睡衣过来的,怎么回事?”   陈橘顿了顿,低下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没,没什么,忘记换,衣服了。”   李箐盯着陈橘看了几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那你真粗心大意,我正好多带一套衣服,是留着备用的,借你穿了!”   肩膀被拍过的地方一阵阵的疼,但陈橘却感觉心里暖暖的,连带着眼眶也开始泛起热意来。   他抬起头,露出笑容,感激道:“李箐,谢谢你。”   李箐愣了愣,随后一脸惊喜道:“陈橘,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多笑笑,比平时可爱多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可爱,陈橘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我,我是男人。”   在陈橘心里,可爱是形容女孩子的。   李箐笑呵呵道:“这有啥的,现在可是新时代了,男人可以夸可爱,女人也能夸帅气,没有性别限制~”   陈橘比李箐身形瘦小,衣服穿在身上略显肥大,裤腿需要卷一道,有一半的手缩在衣袖里,不过这样穿更加暖和一点。   李箐这人自来熟,陈橘只是搭两句话,他都能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从酒店出来,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陈橘裹紧了衣服,把脸埋进领口,一旁的李箐还在说着话,但他却一句没有听进去,而是愣愣地看着前方。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路边,车窗开着,江舟俊美的脸庞隐入黑暗中,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注意到陈橘在发愣,李箐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询问道:“咋了?”   陈橘身体颤了颤,随后变得僵硬起来,他不喜欢别人的接触。   李箐跟着陈橘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驾驶座上的江舟,惊讶道:“那个帅哥是你的熟人吗?”   江舟为什么没有走,难道他是在等自己吗?不,他想太多了,江舟在这里应该有别的事,但是,这么晚了,他能找谁呢?   陈橘的脑袋塞满了疑惑,无法再去思考,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绷紧身体,愣愣地看着江舟的方向,心里又紧张又期待。   下一秒,车窗玻璃缓缓上移,随后,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陈橘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心口被巨大的失落塞满,反酸的胃部一阵阵地抽疼起来,好像有一根棍子在他的身体里搅拌,鼻腔开始发酸,他低下了头。   虽然早知道江舟不是在等他,但事实真正摆在眼前,他还是感到很难过。   “那个帅哥你认识?”李箐察觉到陈橘情绪的低落,试探的问道。   陈橘点了点头,抬起头时,眼眶已经染上一片绯红,他强作出没事的样子,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怎么去,你说的那个酒,酒吧啊?”    换工作   李箐看出陈橘在转移话题,便不再多问,笑呵呵道:“那个酒吧离这里很近,我骑小电驴带你去。”   这是陈橘第一次到酒吧,他拘束地跟在李箐身后,不敢朝四周张望。   经理是个扎着长发的男人,和李箐一样热情自来熟,才坐下十分钟,就和陈橘称兄道弟了。   “以后哥就罩着你了,别担心,咱这里来得都是正经人!”经理一巴掌重重拍在陈橘肩膀上,“有闹事的,哥分分钟解决了!”   “谢谢。”陈橘很是感激。   又聊了一些后续的事情,陈橘本来想今天晚上就开始工作的,但经理让他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晚上过里。   从酒吧里出来,冬夜的寒风穿过漆黑的巷子,吹拂而过,陈橘深吸一口气,从早上开始就沉重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只要有工作就有钱,有钱就可以尽快把妈妈接出来,到时候,他就在外面租一间房子,和妈妈一起住在里面,和过去一样。   所以现在,辛苦一点点不算什么,都是值得的,他不能楠漨被沮丧的情绪打倒,要时刻保持精神才是!   “在想啥呢?一脸严肃的。”李箐推着小电驴走过来,笑盈盈打量着陈橘的表情。   陈橘反应过来,慌忙收回攥紧的拳头,脸颊发烫,不好意思道:“没,没什么。”   “哈哈,不用和我不好意思,对了你家住哪?我送你过去!”李箐坐上小电驴问。   陈橘想到早上出门的场景眼神黯淡下来,他现在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现在太晚了,正好我家就在这附近,你晚上住我那吧!”李箐说。   陈橘愣了愣,抬头,就对上李箐笑呵呵的脸,蓦地眼眶发热,他慌忙低下头,又说了一声谢谢,今天晚上他说了太多的谢谢。   第二天上午,陈橘和酒店的经理辞了职,经理很爽快,把工资结给他了,说以后想来干尽管过来。   拿着钱,陈橘坐上去郊外的公交车,距离酒吧上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上个月,陈橘和医院的负责人说好了,今天发工资就把这些年欠的医药费和住院费补上。   但是,陈橘低着脑袋,抱着怀里的包,里面只有这个月的工资三千块,和巨额的医药费相比还差很多,他不知道还要存多久。   如果那个铁盒子没有被发现·····都怪他粗心大意,把铁盒子藏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颠簸的公交车停下,播放站台的声音:xx精神病院站到了。   陈橘背上书包,从公交车后门下去,医院外面阴森森的,没有一个人,就连护士的身影都看不到。   但陈橘没有丝毫的恐惧,他来这里很多次了,对他来说,有妈妈在的地方就一点不可怕。   一楼没有人,沿着潮湿的水泥楼梯来到二楼,才看见几个护士,其中一个护士看见陈橘,走了过来。   “小陈,你是来接你妈妈出院的吧?”护士笑呵呵道。    没钱的窘迫   陈橘攥紧手心,羞愧的低下脑袋,吞吞吐吐道:“还,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哎,你一个小孩也不容易,毕竟五年的医药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凑齐的。”护士安抚地拍拍陈橘的肩膀,“你要去看你妈妈吗?她刚吃过药,现在状态应该挺好的。”   “嗯。”陈橘点了点头。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间用铁门封闭着的小房间,是为了防止病人发病后到处乱跑,护士在挂着405牌子的房间门口停下,铁制的门泛着金属的冷冽,距离眼睛高度的地方有一个长方形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女人头发剪短了,只到耳朵的长度,穿着蓝白条纹的睡衣,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房间的某个地方,眼底一片死寂,   “医院规定,只能在这里看望,你先看着,有什么事喊我啊。”护士道。   陈橘收回视线,从书包里拿出被捂热的信封,双手递过去,涨红着脸道:“护士姐姐,这,这是我刚发的,工资,不,不多,剩下的,我后面会想办法补上。”   护士接过信封,叹了口气,道:“好,你压力别太大,我去给你把钱交了,你和你妈妈多说说话。”   “好,谢谢。”陈橘感激道。   护士走后,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陈橘一个人,他透过狭小的窗户,看向病房里的女人。   “妈妈,我来看你了。”陈橘轻声道,但女人没有丝毫反应,薄薄的一片玻璃隔开了两人,就连触碰都变成了奢侈。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看着维持着不变姿势的女人,陈橘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低哑的话语:“妈妈,你看我一下好吗?”   女人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好像站在门外的是一团空气。   陈橘眼眶发热,胸口泛起酸酸涩涩的疼痛,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慌忙低下头,用衣袖快速擦了擦眼睛。   “护士长,别,那孩子不是那种人!”护士姐姐的声音传来,她快步跟在一个年级大的护士身后,一脸的焦急。   陈橘挺直脊背,局促地看向走过来的护士长,轻声道:“护,护士长,你好。”   护士长停在陈橘面前,冷着脸,道:“看不出来你长得一副单纯的样子,居然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上次不是说了今天把医药费补全吗?怎么就给三千,你知道你妈花了我们医院多少钱吗?十五万!你就给三千,怎么拿出手的?”   陈橘涨红着脸,羞愧地低下头,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出了点意外,我,现在换工作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那你说要多久?”护士长打量着陈橘,“我们这是私人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你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要是再不交钱,我不知道你母亲会被送到哪里去。”   “不要,求你们再,再给点时间,就,就再给一年,我会存够钱给你们的!”陈橘红着眼睛哀求道。   “不行,一年太久了,最多六个月,再讨价还价,咱就什么都别说了。”护士长不容置疑道。   一年对陈橘来说已经很短了,更别说六个月,但陈橘没办法,他想要把妈妈接出来,只能答应。   临走时,他又看了一眼窗户,女人还是那副呆滞毫无生气的模样,外面的声音对她没有一丝影响。   一股酸涩窜到鼻腔,陈橘低下头,眨了眨发酸的眼睛。    去找江舟   十五万,陈橘存了三年多才存到,现在让他六个月的时间挣到这么多钱,根本不可能。   站在公交站台,一阵寒风吹拂而过,陈橘瑟缩地把脸埋进领口,把手塞进口袋里,双手早已冻得没有知觉,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点。   知觉刚恢复,指尖便感受到一个物体,陈橘愣了愣,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东西,是一张名片,江舟的名字显眼地印在中间。   这是昨天早上,他费尽全身力气从陈仪发手里抢过来的,江舟的名片。   “你想提条件可以,想好了列出来,我等你的回复。”江舟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橘攥紧了手里的名片,指尖在黑色的名片映衬下愈发的红,像是滴了血一般。   冬夜的寒风像是刀子一般刮着,挂在天空中央的月亮也躲进了黑沉的云层里,散发着幽蓝的光。   咔哒一声,敞开的玻璃窗关上,透明的玻璃上立刻蒙上一层雾气,像是山间突然而起的漫天大雾,遮挡了江舟投向外面的视线,他垂下眼眸,翻了一页搭在膝盖上的书。   脚下是银灰色的毛绒毯子,和江舟一身灰色绸缎睡衣相映成彰,屋子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没有丝毫寒冷,但江舟不太喜欢这种过于温暖的感觉,所以他开了一扇窗户。   “大少爷,今天夜里要下雪,窗户还是关着好,不然会受风寒的。”管家说。   “嗯。”江舟低低道,视线停留在书页上。   管家站在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江舟也没有要问话的意思,继续看著书,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江舟终于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开口道:“还有什么事?”   “大少爷,老爷白天打了一通电话,让大少爷晚上有时间回一个过去。”管家说话时一直关注着江舟的表情,生怕惹到江舟不高兴。   “哦,我知道了。”江舟合上书,起身,朝楼上走去。   看着江舟的背影,管家知道江舟不会打这通电话了,但不管怎么样,他要给老爷回话,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少爷,老爷这通电话是想问您有没有找到陈少爷。”   管家不指望江舟会回答,只是完成一件任务,好给老爷回话,但没想到江舟停下了脚步。   “找到了,”江舟眼眸半眯,散发着冷冽的光,“你让老头子尽管放心吧。”   说完,江舟上了楼,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繁华的商场门口,陈橘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湿润润的眼睛,他今天早上六点才下班,打扫完卫生已经七点多了。   他经过一个晚上的纠结,开口向一个同事借手机,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电话里江舟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和他约了九点半在附近商场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陈橘怕迟到,早早就在商场门口等着了,虽然上午的商场里没什么人,但陈橘对陌生的环境抱有恐惧的心理,不敢一个人进去,便独自一人在商场的门口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江舟,陈橘实在困得不行,去了旁边的花坛边坐着,这个方向面对着商场门口只要江舟出现,他就能一眼看见了。   正困得打盹,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响起,陈橘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花坛上滑下来。   “不好意思,请问是陈橘先生吗?”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微笑着看着陈橘。   陈橘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在脑海里搜刮一圈,确认自己不认识,才小心翼翼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   “陈先生好,我是江少爷的秘书,少爷派我过来处理和陈先生签订合约的事宜。”男人笑呵呵地伸出右手。   陈橘愣了愣,冻得发红的脸色褪下红晕,嘴唇显出苍白的颜色。   江舟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派了一个秘书来处理。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事情,在江舟的心里只是众多交易的一个。   “陈先生,外面冷,我们去里面聊吧。”刘秘书微笑道。   冻得通红的手微微蜷起,陈橘把脸埋进领口,低低嗯了一声。   咖啡厅里开着空调,扑面而来的热气将陈橘冻僵了身体捂暖了一些,黑框眼镜片蒙上一层白茫茫的水汽,他只得拿下眼镜,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戴上。   视线恢复清晰又对上刘秘书温和的视线,陈橘下意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泛红的指尖看。   “陈先生要喝点什么?”刘秘书问,把菜单递到陈橘面前。   陈橘快速地扫了一眼菜单,都是很贵的咖啡,一杯最便宜也要五十多,够他两天的饭钱了。   “我不,喜欢喝咖啡,你,你点吧。”陈橘把菜单往前推了推。   刘秘书没说什么,拿回了菜单,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一杯热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感受到陈橘疑惑的目光,刘秘书微笑道:“陈先生应该还没吃早餐吧?没关系,我们边吃边聊。”   吃的上来后,刘秘书也没有谈合同的事,而是等陈橘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   “大少爷说陈先生还有别的条件,”刘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打开后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请问陈先生是有书面文档还是直接口述?”   咕嘟,陈橘吞咽下嘴巴里的热牛奶,胃里变得暖洋洋的,他双手捧着玻璃杯,因为紧张手背上的经络绷成直线,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筋脉。   刘秘书说完后便安静地看着他,好像并不着急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但陈橘胸口咚咚作响,心脏快速跳动着。   他攥紧手里的杯子,盯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喉结上下滚动,吐出一句艰涩的话。   “可以一个月付我一万元的报酬吗?”   六个月是六万,他现在打工,一个月有六千多,这几天再找一个白天工作……陈橘知道还是不够,但问江舟要一个月一万已经够多了。   他没有别的办了法,就算江舟看不起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攒够妈妈的医疗费。   刘秘书眉头微蹙,停顿了几秒,说:“就这个没有别的了?”   陈橘摇了摇头,这已经够多了。   “好吧,那合同没有要改的地方,陈先生看完后觉得没问题,可以在上面签字。”刘秘书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推到陈橘面前。    签订契约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大概十条条约:   1.合约期间双方不得对彼此产生过多情感;   2.乙方不得过问甲方过多私人问题;   3.扮演情侣期间甲方购买的所有的东西都归乙方所有,不用归还;   4.没有扮演情侣期间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联系找甲方;   …………   10.甲方每月支付乙方两万元报酬,此金额不包括额外的消费。   陈橘每看一条就在心里默读一遍,刚回暖的身体渐渐冷却下来,直到看见最后一条,他停顿了几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抬起头。   “陈先生有觉得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吗?”刘秘书微笑道。   陈橘攥紧手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说:“没有。”   “好,那陈先生在合同上签好名字吧。”刘秘书微笑示意。   陈橘拿起笔,掌心生汗,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写的一样。   自从辍学后,他就很少拿起笔写字了,曾经他也能写出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而现在,只是写出自己的名字,都像是虫子一样难看。   陈橘放下笔,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张合同,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看。   刘秘书拿过纸张,看了看,说:“好,没什么问题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对了,这个手机是大少爷给你的,上面有大少爷的联系号码,有需要你的时候会发短信。”   陈橘抬起头,一只崭新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中央,江舟知道自己没有手机所以特地买的,就算知道江舟是为了方便和自己联系,他还是感到了一丝难以压抑的高兴。   这是江舟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也是他第一个手机,他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刘秘书离开后,陈橘没有立刻离开商场,而是在商场里溜达了一圈,终于,他在一面玻璃窗上看见一张招聘信息。   “招商场保安,值白天班次,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半,月薪两千五,联系电话xxxxxx”   太好了,时间和晚上的工作刚刚好错过,五点半下班还能休息几个小时,陈橘因为太高兴,忘记自己有新手机了,在商场一楼转了半天,才找到保安室。   陈橘虽然瘦弱,但身高也有175,整个人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保安室里大多数是没有精气神的大叔,保安领导很看好陈橘这样的年轻人,没聊几句就让陈橘明天过来报道。   从商场里出来,陈橘高兴得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算着钱,晚上加白天的工资八千五,扣掉吃饭的钱,还能留八千,六个月就能存四万多,加上江舟给的钱,手里还能剩点。   这样接妈妈出来后,可以用剩下的钱租个房子,然后从那个家里搬出来。   开心的心情在看见堆在后门的行李时荡然无存,陈橘慌忙跑过去,自己的衣服鞋子和被子都被扔在地上,像是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陈橘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东西整理好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衣服和鞋子都塞进大书包里,剩下的就是些杂物,几本翻得破烂不堪的书和空荡荡的铁盒子,在铁盒子里放着摔得破碎的相框,枯枝般的裂痕在他和爸爸妈妈的脸上爬过,将他们分隔开来。   啪嗒,一滴水砸在了照片里笑得灿烂的三人脸上,像是下雨了一般,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   视线里模糊一片,忽然门后传来细小的声响,陈橘立刻低下头,用衣袖快速擦干眼泪。   咔哒一声门开了,陈仪发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盯着陈橘,脸上显出胜利的表情,开口道:“拿着你的这些垃圾滚远点,别膈应人。”   陈橘攥紧手心,一言不发地盯着陈仪发。   陈仪发露出嫌恶的表情,撩起衣袖,说:“你居然敢瞪我,找死吗?”   “小弟!别说了,上楼写你作业去!”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呵斥住陈仪发,随后陈富从门后走出来,他看见陈橘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小橘,你的东西都是你婶扔的,你也知道你婶的脾气,大伯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委屈你了。”陈富叹气道,从口袋里摸了摸,最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递过来,“拿着,叫个车把东西拖走,大伯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爸,你给他钱干什么?还不如留给我买早餐!”陈仪发不满道。   陈富瞪了一眼陈仪发,赶人似的摆了摆手道:“给我回去写作业,这里的事和你没关系!”   说罢,他转过头,脸上堆满笑,道:“这些东西你一个人能搬得动吗?要不要大伯帮你?”   陈橘收回视线,没有回陈富的话,也没有看他一眼,背上大书包,再把单薄的被子架在包上,用绳子栓了几圈,确定牢固了,才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铁盒子,挺直脊背,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叮铃铃,叮铃铃,突兀的手机铃声将陈橘从睡梦中惊醒,他缩在公园的长椅上,被子和包整整齐齐摆在旁边。   他太困了,脑袋像是一团浆糊般,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铃声是从自己的口袋里传来的。   陈橘慌忙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写着江舟两个字,心脏咯噔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才抖着手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键。   “你在哪?”江舟没有任何问候,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陈橘犹豫了几秒,支支吾吾道:“在,在家里,睡觉啊,有事吗?”   “收拾一下,我去接你。”江舟的语气不容置疑,让人无法拒绝。   陈橘看向自己的大包和被子,慌忙道:“我现在,现在不太方便,要不,你把见面的地址发过来,我,我自己坐车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橘紧张地攥紧衣摆,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可以,”江舟道,“五点之前,不准迟到。”   陈橘瞥见不远处推着小婴儿车的妈妈,远远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好!那,我先挂了。”挂断电话后,陈橘长长舒了口气,太惊险了,差点就被江舟发现自己刚才在撒谎了。   电话那头,江舟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眸光暗沉。    见面   陈橘背着重重的行李,换了两趟公交车才到江舟说的地方,这是一个高档的商场,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侍从。   来往的人看见陈橘的装备投以异样的视线,陈橘攥紧书包带子,低头走到了一个漆黑无人的角落。   他要是以这幅样子进去,百分百会被当成流浪汉。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在这个角落里显得十分突兀,陈橘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   “到了吗?怎么这么慢?”江舟不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马上到。”陈橘连忙道,“就,就两分钟了。”   “两分钟,你确定?”江舟商场门口,视线在四周扫了一遍,连陈橘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嗯,两分钟,很,很快就到了!”陈橘牙一咬,把背包和被子藏进了旁边的绿植里。   没等江舟说话,电话被挂断了,他盯着手机屏幕,眉头蹙起。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江舟!”男人怯怯的声音响起,江舟抬眼,上一秒还没有看见人影的男人出现在不远处,朝这边一阵小跑。   陈橘在江舟面前停下,微喘气,他有很久没有这样跑过了。   “两分钟,我很准时吧?”陈橘扬起嘴角,黑亮的眼睛像是投了一块石子的湖水,漾起一阵涟漪。   江舟看着陈橘,没有说话。   看见江舟眼底的淡漠,陈橘猛然回神,慌忙低下头,脸上的笑容被胆怯和局促替代。   糟了,他刚才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等自己的江舟,一时被开心冲昏了脑袋,以为回到了高中。   刚才的态度应该没有惹到江舟不高兴吧?   陈橘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不敢抬起头,要不要说句对不起,可是他准时到了啊,没有做错什么……   “进去了。”江舟冷冷道。   陈橘抬起头,江舟已经转过身,进商场了,他慌忙跟上去。   商场很大,里面开了很多英文名字的店,陈橘知道,这些牌子很贵,随便一件都够他两个月工资,江舟带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江舟径直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里,陈橘抬头看了一下牌子,吓得一惊,下意识抓住了江舟的衣袖。   江舟侧过头,眉头微蹙,冷冷清清地看向陈橘,启唇道:“怎么?”   陈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凑近,小小声道:“这家衣服很贵很贵的。”   “我知道。”江舟的视线落在陈橘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陈橘慌忙松开缩了回去。   江舟进店后,店员立刻围着他转,眼底是难以掩藏的惊喜,陈橘跟在后面听见她们说悄悄话。   “江大少爷居然一个人来店里,为什么没人通知一下啊?”   “要不要去联系经理?”   “别聊天了,大少爷既然一个人过来就是不想太高调,大家用平常的态度对待。”一个年长的女人道,聚在一起的员工立刻散了开。   江大少爷……陈橘攥紧衣摆,他又忘记江舟现在是有钱人老板了,还把人当成高中那个天天要打工的穷小子,现在他才是穷小子。   “把这三套衣服拿给他试一下。”江舟清冷的声音响起。   江舟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陈橘身上,那些员工才注意到毫无存在感的陈橘。   “啊?”陈橘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慌忙摆手,“不,不用,我有衣服穿……”   “小橘子,我们不是说好了?”江舟走过来,伸手很自然的揽上陈橘的肩膀,低垂的眼眸底荡漾着温柔的微光,“快到你生日了,这是礼物。”   陈橘愣住,惊讶地看着江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又或者是睡太少,不仅出现幻听还出现幻觉了。   腰上的痒痒肉被捏了一下,陈橘猛然惊醒,抬头便在江舟的眼底看见一丝警告,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演戏,慌忙道:“哦,哦。”   “你先进去试,不喜欢再换一个,知道吗?”江舟语气温和道,虽然他脸上和进店之前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但整个人气场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嗯。”陈橘涨红着脸低下头,尽管知道是在演戏,他还是感到受宠若惊。   换衣服时,陈橘特地看了一下吊牌,一套下来居然有一万多,要不是江舟在外面等着,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换好衣服,陈橘局促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江舟淡淡看了一眼,忽然走过来,陈橘吓一跳,挺直脊背,一动不敢动。   江舟在他的面前停下,离得很近,几乎要脸贴着脸,陈橘紧张的心脏砰砰跳,咕咚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江舟想要干什么。   腰上忽然覆盖上两只大手,掌心的温热透过布料传到肌肤上,陈橘感到一阵酥麻,腰像是使不上劲似的,瞬间变得软绵无力。   “太瘦了。”江舟俯着身子,脸颊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随着说话喷洒在耳朵上,陈橘涨红着脸,脑袋瓜像是烧开的水壶,只剩下嗡嗡的声响。   “把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拿过来。”江舟松开手沉声道。   一旁的营业员连忙把羽绒服拿过来,像平时一样准备帮陈橘穿上,一旁的江舟抬手,淡淡道:“给我就行了。”   营业员愣了一愣,连忙把羽绒服递到江舟手里。   “手抬起来。”陈橘乖乖抬起胳膊,任由江舟摆布。   江舟把羽绒服披在他的肩上,帮他套上两边袖子,然后垂着眼眸,动作温柔地拉上衣服拉链,又替他把衬衫的领子从毛线领口拿出来,细心整理好。   “好了,照照镜子,看喜不喜欢。”江舟抬眼,眸底荡漾起一丝笑意,手指在陈橘耳边轻拂而过,替他把碎发夹上耳边。   被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烧到一般灼热,陈橘慌乱地点点头,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男人即使穿着干净整洁的名牌衣服,身上依旧透露出脸颊两侧浮现淡淡的红晕,眼神里透着局促和不安。   陈橘很久没有这样直视镜子里的自己,所以在印象里自己一直是那个高中没有长大的模样。   而现在,看着镜子里瘦削不健康的男人,陈橘终于有了已经过去五年的实感。    小橘子,过来   “不喜欢?”   江舟从身后走过来,他比陈橘快高一个头,身型高大,陈橘在他的面前像是一个瘦弱的小鸡仔。   “没有,很,喜欢。”陈橘连忙道,视线在镜子里和江舟交汇在一起,即使隔着镜子,也能感受到江舟眼底的温柔,像是一汪湖水。   陈橘感到脑袋晕乎乎的,害羞地垂下眼眸,避开江舟的视线。   “好,这套就定了,再去把剩下两套试一下。”江舟手掌搭在陈橘的肩上,低声道。   这个姿势在镜子里看像是要从背后抱住他一样,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陈橘的脸更烫了,胡乱的嗯了一声,慌忙跑进更衣室里。   试完最后一套,江舟没有丝毫犹豫道:“三套都包下了。”   “好的,大少爷。”营业员恭敬道,拿着衣服去了柜台。   三,三套都要?陈橘咕咚咽了一下口水,他试衣服的时候都看了价格,三套要很多很多钱。   他想拉住江舟,说算了,但想到江舟那会儿眼底的警告,最后忍住了。   付完钱,江舟一只手拎了三个袋子,另一只手揽上陈橘的腰,陈橘僵着身子,脑袋发热,下一刻江舟低下了头,附在他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演技好点,我不想被别人看出来。”   江舟声音像是情人间的耳语,陈橘却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刚才还晕乎乎的脑袋瞬间冷静下来,脸颊两侧的红晕消散不见,只剩下一片不健康的苍白。   他乖乖点了点头,低下脑袋,跟着江舟一起走出了店铺,胸口酸酸涩涩的闷疼着。   之后江舟又带着陈橘去了理发店,找了设计师替陈橘设计发型,江舟坐在沙发上,听着设计师讲解要剪的发型,期间设计师拿来好几张发型图片给江舟挑选。   全程,陈橘耷拉着脑袋,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理发椅上,看着脚下的地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也太笨了,居然把演戏当成现实,江舟明明一直很讨厌自己,怎么可能会对自己那么温柔,都是演戏而已。   但是,一想到只是演戏,胸口就像是压上一块大石头,闷得透不过气来。   “就这个吧,”江舟手指了其中一张图片,抬眼看向坐在旁边的陈橘,男人低垂着脑袋,黑框眼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很是乖巧,他收回视线,道,“给他挑选一个好看的镜框。”   “好嘞,大少爷~”设计师捧着相册笑呵呵道。   陈橘这才抬起头,看向江舟,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眸看着自己。   “小橘子,过来。”江舟向陈橘伸出手。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喊这个称呼了,在试衣服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小橘子这个称呼还是高中的时候,一次晚自习偷溜出来告诉江舟的,他想让江舟这么喊自己,但江舟一次都没有喊过。   他还以为江舟忘记了。   陈橘知道又要配合江舟演戏了,但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快跳动,他站起身,慢吞吞走到江舟面前,还没站稳,手被抓住,江舟一把将他拉到面前,膝盖夹着他的腿侧,将他固定在双腿中间。   灼热的体温透过布料蔓延到腿上,像是一条蛇,扭动着身子,顺着血管爬遍全身,引得一阵震颤。   他垂下眼眸,恰巧对上江舟暗沉的眼眸,男人仰着头,手指在他的掌心划过,像是蝴蝶的翅膀,引起一阵难耐的瘙痒。   忽然,江舟的手朝眼前伸来,陈橘下意识以为要被打,立刻闭上眼睛。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只感到鼻梁上一轻,眼镜被拿了下来,陈橘眯缝着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江舟,男人正拿着他的眼镜端详。   “没有度数?”江舟抬眼,沉声道。   陈橘心脏蓦地一紧,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在一起。   惨了,秘密被发现了。   “有,有一点。”陈橘一说谎就控制不住舌头打结,忍了很久没有露馅的结巴又显露出来了,他有点懊恼,又补充道,“平时戴着,方便看,看得清楚。”   “我更喜欢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江舟唇角微微上扬,眼尾荡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橘一时看愣了神,脸颊像是熟透的番茄红彤彤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江舟是在演戏,但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怦怦乱跳起来。   “那,那我不戴了。”陈橘又结巴了,他害羞地移开视线,发现理发店的设计师和服务员都在看着这边,身上的温度又升了几个度。   江舟放开了陈橘的手,对设计师道:“眼镜就先不选了。”   “好嘞,大少爷~”设计师走到陈橘面前笑盈盈道,“帅哥请问怎么称呼啊?”   “他姓陈。”江舟替陈橘回答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不要聊些无关的事。”   设计师很有眼色劲,连忙道:“好的大少爷!我这就带陈先生去里面洗个头发。”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陈橘局促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江舟。   “只是洗头发,很快,”江舟好像看出了陈橘的害怕,开口道,“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是演戏,但江舟的安抚很神奇,陈橘心里的恐慌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他点了点头,乖乖跟着设计师进了里面。   剪头发时,陈橘实在撑不住,忙了一天的疲惫连带着困意席卷而来,他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睡了过去。   “陈先生……”理发师想要叫醒陈橘,这个姿势不好剪。   “让他睡,”坐在身后沙发的江舟站起身,走到陈橘旁边,沉声道,“发尾稍微剪短点就行了。”   理发师点了点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镜子,江舟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怎么说,说温柔又没有那么多,但那眼神确实像在看情人,又多了一份隐忍和克制。   剪完头发陈橘还没有醒的迹象,江舟也没有喊他,而是弯下腰,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感受到怀里的轻的可怜的重量,江舟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太瘦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橘打了个哈欠,想翻个身,这个姿势睡得很不舒服,谁知刚动一下,腰间忽然有股力量箍地很紧,勒地他喘不过气来。   “别乱动。”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抱老婆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咕咚,他咽了一下口水,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双漆黑的眼眸,略带一丝不耐,灼灼地盯着他。   “会掉下去,别乱动了。”江舟说完,把陈橘往上颠了颠,像是抱小孩的姿势。   最后一丝困意消失得干干净净,陈橘终于清醒过来,趴在江舟的胸口,眨巴眨巴眼睛,艰难启动空白的大脑。   他记得自己坐在椅子上等理发师剪头发,然后,然后实在太困了,就想着眯一下,结果睡死过了。   想到这,陈橘的脸色变得难看,惨了,他把事情搞砸了,江舟肯定很生气。   这时电梯门打开,有几个人走进来,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陈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压着嗓子,着急道:“江舟,放我下来吧,我,我不困了。”   “嗯。”江舟只是嘴上答应了,但手上没有动作,依旧紧紧抱着陈橘。   电梯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陈橘知道江舟是不打算放下他了,只能侧过头,把脸藏在江舟的大衣里,鼻息里都是熟悉而温暖的气味。   见江舟的模样不像生气,陈橘放下心来,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额头在江舟的肩上轻轻蹭了蹭。   走出商场后,没有人围观,江舟放下了陈橘。   忽然失去温暖的怀抱,陈橘一时有点不适应,打了个喷嚏,感受到江舟的视线,他慌忙偏过头,用手捂住嘴巴,闷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感冒,就是有点冷。”   “不用和我道歉,”江舟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眼底不见半点温柔,他看了一下腕表,“已经很晚了,你……”   “还有公交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陈橘连忙道,他已经熟背合同上的所有条约,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演戏的时候,他要识相,不能再打扰麻烦江舟。   “对,对了,还有,这个衣服,也还给你。”陈橘把手里两个袋子塞到江舟手心,然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苦恼的思考了片刻,牙一咬道,“你,等一下,我去那边角落换,回去。”   说完,陈橘转身要往角落里走,手腕被抓住,下一秒,江舟低沉的声音响起,透着隐隐怒意:“陈橘,你是故意的?”   手腕上的手力气很大,陈橘白嫩的皮肤立刻显出红色,他忍着疼,转过身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江舟,忽然他想起来,刚才自己睡着搞砸了下面的事情,惹江舟生气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他连忙苡桥道歉,“下次我……”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江舟不耐烦地打断陈橘,他把手里的两个袋子塞回陈橘的手里,冷冷道,“拿着,买给你的就是你的。”   陈橘看着手里的袋子,小小声道:“可,可是这些衣服太贵重了……”   “陈橘,你要弄清楚一件事,”路灯下,江舟的眼眸闪烁着冷冽的寒光,“衣服不是送给你的礼物,而是你穿得太寒碜,站在我身边演戏,谁会相信?”   陈橘脸上的热度退散,一张小脸苍白如雪,除了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他攥紧手里的袋子,缩回手,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块,没有再说一句话。   江舟说的是实话,他就连今天身上那件棉袄,都是两年前陈仪发穿不上扔给他的。   确实很不入眼。   江舟掏出手机,微亮的屏幕将他的眼眸倒映成幽蓝色:“明天下午五点过来找我,地址发你了。”   “嗯。”陈橘点了点头。   江舟盯着眼前的男人,片刻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票子,递过去:“打车费。”   突然闯入眼帘的红色像是一团火,红的刺眼,陈橘朝后退了一小步,抿紧唇,轻轻摇了摇头。   “谢遖峰谢啊,今天买的东西够,够多了。”陈橘扬起讨好的笑,眼尾泛着淡淡的粉色,“我可,可以自己坐车回去的,不麻烦江少爷了。”   江舟拿着钱的手停在半空,眸光微闪,冷淡道:“这只是路费,不要想太多。”   说罢,他把钱塞到陈橘胸前的口袋里,微弯腰,注视着男人的眼睛,警告道:“明天的聚会准备好点,别像今天晚上一样破绽百出。”   口袋里的钱宛如燃烧的火焰,连带着衣服底下的胸口也变得灼热。   这样的场景好像曾经也发生过,他想起来了,那是高中一次聚会结束,他偷偷跟着江舟出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江舟还是去了公交车站台等车,他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从口袋掏了几张钱,塞到江舟的口袋,让他去打车。   他记得江舟很生气,不给丝毫面子地扔掉了钱,头也不回的上了公交车。当时陈橘觉得很委屈,不理解他好心为江舟着想,江舟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现在,看着江舟离去的背影,陈橘缓缓伸起手,捂在口袋上,心脏仿佛被紧紧攥在手里。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难怪江舟会讨厌他,换作是他,也很讨厌曾经的自己。   “谁啊?这么晚了。”李箐打着哈欠,抓着头发,打开门,在看见站在外面的人时,瞬间清醒过来,“陈橘!外面冷,快进来!”   李箐把陈橘拉进屋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实在没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能在你这住几天吗?等找到房子,我,我就立刻搬出去。”陈橘攥紧书包带子,露在外面的手指冻得通红。   李箐盯着面前局促不安的男人,几秒后,叹了口气,拍拍陈橘的肩膀道:“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想住多久都行!”   “谢谢啊。”陈橘感激道。   “谢什么?咱俩啥关系,”李箐接下陈橘的行李,因为太重差点没抓稳,惊讶道,“靠,这么重你怎么背过来的?”   陈橘笑了笑,说:“还,还好,没有太重。”   李箐看了看陈橘瘦弱的肩膀,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叹了口气道:“晚上还没吃吧?哥给你煮个西红柿鸡蛋面。”   “不用麻烦,我吃了……”   “干脆面?”李箐一句说破,他拍了拍陈橘的后背,道,“别跟哥客气,乖乖坐好。”   陈橘攥紧衣摆,低下脑袋,眼眶里一片热意,讷讷道:“谢谢。”    演戏   吃完热乎乎的面条,陈橘窝在沙发上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被闹钟喊醒。   为了不吵醒李箐,他摸着黑,蹑手蹑脚换好衣服,关上门,走进寒风凛冽的黑夜。   幸好李箐住得离酒吧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不然这么晚,没有公交车,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过去。   应该要买个二手自行车了,陈橘嘀咕了一句,朝手心哈了口气,搓了点热气一转眼便被夜风吹散开。   打扫完卫生已经早上六点多了,再过三个小时要去商场的保安室报道,怕打扰李箐他没有回住处,而是在商场附近找了个挡风的角落,靠着墙睡了一会儿。   梦境像是氤氲着一场大雾的山间,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而不真切。   恍然间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响起,在这当中有人在哭泣,是个女人,凄厉的呼喊声刺进耳膜里。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小橘子,快逃!快走!”   “……小橘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带你一起离开这里,离开了我们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妈妈……妈妈……不要……”陈橘痛苦地皱紧眉头,呢喃着,终于从梦里醒过来。   他愣愣地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一半意识在现实,一半意识还停留在梦里,女人布满泪水的脸形成一个投影印在视网膜上,仿佛是梦境倒映在了现实。   陈橘伸出手,女人的幻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消失不见。   盯着灰沉沉的天空看了良久,陈橘垂下眼眸,裹紧身上的棉袄,把下半张脸埋进领口里。   “好冷啊。”   陈橘站起身,慢吞吞朝商场里走去。   保安的工作很轻松,一个小时换一次班去商场巡逻,剩下的时间坐在监控室关注外面的情况。   让陈橘很开心的一件事是,这里包午饭,一个便当盒有两素一荤,饭还能续,陈橘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肚子胀地鼓鼓的。   一旁的方脸大肚的吴叔打趣:“还以为是个小鸡仔,没想到吃得比我们还多!”   “年轻人嘛,长身体就要多吃点!”瘦脸刘叔笑呵呵道。   相比较酒吧里冷漠的氛围,陈橘更喜欢保安室里笑呵呵的大叔们,所以上完夜班后再来上这个白班,他没有觉得很累,反倒心里暖暖的。   酒店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路边,车窗敞开,一位面容英俊的男人靠在驾驶座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头搭在车窗外,轻轻抖落烟灰,又举起,将烟尾递到唇边,片刻后,一团白雾从唇边袅袅升起。   男人的视线停在后视镜上,干净发亮的镜面里,一个穿着白色棉袄的男人朝这个方向跑过来。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掐灭按在烟灰缸里,抬眼看向窗外。   陈橘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嘴巴里冒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将鼻梁上的镜片蒙了一层白,很快又被寒气蒸发。   看见江舟,陈橘连忙把眼镜取下来,放进口袋里的眼镜布里。   “对不起,我迟到了,因为车子晚,晚点了。”陈橘不好意思道。   江舟坐在车子里,一半面容隐入昏暗中,看不清表情,陈橘心脏提到嗓子眼,江舟时间观念一直很强,像这样迟到半个多小时,他肯定很生气。   陈橘咬了咬牙,把自己的掌心伸到窗口,英勇就义道:“要不,你打我吧。”   江舟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侧过头,视线从陈橘的脸移到手掌心。   就在陈橘以为江舟真的要下手了,江舟移开了视线,冷冷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幼稚。”   陈橘脸颊发烫,默默收回手,不打就不打,没必要这样说吧,还不是因为他在生气。   这么幼稚的话,为什么以前都打他的手掌心?而且每次还很疼。   跟在江舟身后进了酒店,陈橘忍不住朝四周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如此高档的酒店里,门口站着穿着制服的侍从,看见江舟恭敬地弯下腰,拉开那扇有两个人高的大门。   随着门打开,门里奢侈豪华的场景映入眼帘,穿着西装礼物的男女举着香槟,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脸上带着笑容交谈着。   听见开门的声音,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陈橘还在发愣中,手被牵起,一股力量将他拉到旁边。   “挽着我。”江舟低低的声音响起,陈橘这才惊醒,连忙挽住江舟的胳膊,低下脑袋,走在江舟旁边。   “江大少爷,好久不见。”   很多人迎了过来,热络地找江舟搭话,江舟微笑着和这些人打招呼,完全不见在门外冷漠的样子。   “这位是江大少爷的朋友吗?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三角眼的男人将话题引到了陈橘身上,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   一下子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陈橘身上,陈橘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挺直脊背,紧攥住江舟的袖子。   “嗯,”江舟另一只搭在陈橘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垂眼,眸底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一个很好的朋友。”   众人见江舟的表情和行为,大概猜出这个“朋友”是指什么意思,看破不说破,在这个圈子有个同性情人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司空见惯。   只是江舟居然会带一个同性情人到如此正式的场合,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落在身上异样的眼神,像是一块又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上,陈橘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像是冰冷的毒蛇,吐着信子从心底深处爬出来,一点一点将他的身体缠住,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不舒服吗?”江舟揽上陈橘的腰,凑在他的耳边低低问道。   陈橘惊醒,他现在正在配合江舟演戏,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再搞砸了。   “没事。”陈橘抬起头,露出勉强的笑容,白净的脸蛋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暗暗收紧手,指甲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大脑清醒了一些。   江舟盯着陈橘看了几秒,勾起唇角,伸手揉揉陈橘的头发,对面前的那些人道:“不好意思,他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去休息一下,你们继续。”    牙疼我可不管你   陈橘被江舟拉着离开了人群中,胸口那股难受的窒息感随之消失,与此同时涌上来的是强烈的不安。   他又搞砸了。   要是这场宴会结束,江舟对他很不满意要结束合约怎么办?   虽说这次合作是江舟找上他的,但是不能失去合作的人是他。如果合约结束了,他根本不可能在六个月的时间凑够妈妈的住院费。   “陈橘?”   肩膀被一把抓住,疼痛让陈橘从恐慌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他抬起头,便对上江舟漆黑的眼眸。   江舟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沉声道:“你在想什么?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没想什么!”陈橘立刻道。   江舟盯着陈橘,大手抓着他的胳膊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陈橘,你知道自己撒谎的样子很蹩脚吗?”   从以前到现在,江舟都能一眼看出他在撒谎。   陈橘攥紧衣摆,眼睛慌张地朝四周看了一圈,随后用手指向不远处的甜点桌子,道:“我饿了,刚才是,是想问你,我能不能吃点东西。”   像是证明陈橘说的话的可信度,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发出了一串咕噜声。   陈橘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连忙用手捂住肚子,中午明明吃了两大碗饭,为什么现在还这么饿?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江舟笑了,虽然他很想江舟对自己笑,但不是这样的嘲笑。   陈橘耳后根发热,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在手心里,他低着头,小小声道:“我不想吃了。”   手被牵起,江舟的手大很多,轻轻松松就将他的手包裹住,江舟没有理睬陈橘说了什么,而是拉着他去了附近放着寿司等日料的桌子旁。   “饿了就吃点这个,我不想等会儿听见你说牙疼。”江舟冷冷道。   陈橘看了看旁边放着甜点的桌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甜点了,那颗蛀牙也很久没有疼过。   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收回视线,面前的盘子上已经放了好几块寿司,他抬起头,江舟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镊子,皱着眉头又夹了一块寿司放在盘子里。   “不够再夹。”江舟放下镊子道。   “噢,谢谢。”陈橘端起盘子,夹了一块寿司塞嘴里,正在吃东西中又有人过来找江舟聊天,陈橘连忙把嘴里没嚼几口的寿司咽下去。   因为太快,噎到了,他赶紧用手拍了拍胸口好几下才把寿司吞下去。   幸好,差点出糗,陈橘舒了口气,刚抬起头,一杯水映入眼帘。   “吃慢点。”话是对他说的,但江舟的视线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陈橘接过水杯,小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好久不见啊江舟,”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个子和江舟差不多,男人一眼便注意到站在江舟旁边的陈橘,一脸惊喜道,“这是你从哪找来的小孩?长得真可爱。”   说着朝陈橘伸出手,陈橘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下一秒,男人的手被挡住,江舟挡在陈橘的面前,眉头微蹙,不悦地看向男人。   “宋清檀。”江舟警告地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眸光冷冽。   被叫了名字的宋清檀没有丝毫慌张,反倒耸肩一笑,咧开嘴道:“江舟你这次玩真的?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今天是你的局,你不想我不给面子吧?”江舟弯唇道。   “好好,舟大少爷,”宋清檀笑呵呵道,伸手揽上江舟的肩膀,哥俩好道,“难怪这几天都约不出来你,原来是有新欢了~”   江舟目光发冷,伸手抓住挂在肩上的爪子,下一秒,就听见宋清檀哎呦哎呦的求饶声。   “我错了我错了,舟大少爷快放过小的!”   江舟不想引起太多注意,松开手,宋清檀刚获救,就换了副面孔,躲到陈橘背后,说:“小孩,看看你男朋友的真实面孔,快点离开他!”   陈橘知道男人误会了,但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心里还是觉得很开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低道:“我叫陈橘,不是小孩子,今年23了。”   “23?”宋清檀一脸惊讶,凑到陈橘面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啧啧道,“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最多是高中生呢,不过你这样可爱的小孩配江舟这个大冰块确实可惜了,考不考虑哥哥我?”   陈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僵着身子求救地看向江舟。   宋清檀说完,笑容灿烂,伸出爪子想要搭在陈橘肩上,下一刻,一旁的江舟伸手抓住陈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人拉到了自己旁边。   感受到江舟的体温,陈橘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下意识攥住了江舟的衣摆,往他的身后藏了藏。   “你今天的晚上的话很多。”江舟看向宋清檀的眼睛里透着冷冷的光,勾起唇角,“看来昨天谈的合同,你一个人也是可以搞定的。”   “哎呦,舟大少爷,和你开玩笑呢,我不贫了,真的!”宋清檀握拳咳嗽两声,脸上恢复严肃的表情,随后弓着腰给陈橘鞠了个躬,声音嘹亮道,“嫂子刚才对不住!”   嫂子?!   陈橘的脸瞬间红成番茄,眼尾也泛着热意,他攥紧江舟的衣摆,整个人藏在了他的身后,额头抵在江舟的后背上,把整张脸遮了起来。   “闭嘴吧你。”江舟忍无可忍,给了宋清檀小腿肚子一脚。   宋清檀脸皮厚,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对了,说到合同,我确实有事要和你聊。”   江舟看了一眼被攥着的衣摆,道:“明天再说。”   “就一会儿,最多二十分钟不到。”宋清檀说,“放心吧,小孩在我的场子里没有敢动他。”   江舟停顿了几秒,侧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陈橘,开口道:“我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嗯。”陈橘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他不喜欢一个人待在人多的地方。   “饿了就吃点寿司。”江舟又说了一句。   陈橘点了点头,攥紧手心,抬起头,露出笑容,道:“我,我没事的,你去忙吧。”   “嗯。”江舟盯着陈橘又看了一眼,才转身和宋清檀离开。    情敌出现?   走到阳台,宋清檀正在掏烟盒,抬头就看见江舟背靠在栏杆上,眼睛看着聚会里面。   他顺着江舟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了瘦瘦小小的陈橘。   “江舟,没搞错吧,你来真的?”宋清檀一脸震惊,“那柳家那位大小姐怎么办?你不会始乱终弃吧?”   江舟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柱子旁的盆栽,开口道:“只是交易而已。”   “哈哈,我就知道,”宋清檀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是为了挡你家老爷子吧?不过选谁不好,为什么选个男的?”   “你管的有点多。”江舟抬眼,昏暗的光线倒映在他的眸底,似是透着粼粼波光。   “行,不说这事,”宋清檀讪笑,把话题拉回正轨,“前天那合同有个地方要需要修改一下,临时发生了点变故。”   陈橘吃完江舟夹的寿司,朝四周看了一圈,视线停留在一旁的甜点桌上。   江舟还有一会儿才回来,吃一个小蛋糕应该来得及吧。   不过,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他只是吃个蛋糕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说是这么说,挪去甜点桌的路上,陈橘像去干坏事一般,左看看右看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刚拿起一个小蛋糕,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陈橘吓一跳,手上没抓稳,啪叽,蛋糕掉在了衣服上,在白色羽绒服上留下一道粉色的痕迹。   惨了,这套衣服是江舟新买的,被他发现自己因为偷吃甜点把衣服弄脏……而且,他一口还没吃上。   “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宋远见陈橘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慌忙道歉,“你这个衣服多少钱啊?我赔给你,千万不要哭啊。”   陈橘转过头,眼眶红红地看向旁边的男人,闷声道:“我没哭。”   “对不起,真对不起,”宋远道歉态度十分诚恳,“我刚才看见你和我哥他们在一起聊天,就想着和你认识一下来着。”   陈橘没有听男人在说什么,他盯着衣服上那一大片粉色的奶油,抬头看向男人,问道:“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吗?我要把衣服擦一下。”   “这件衣服你给我吧,我让人重新给你买一件,算是赔礼了。”宋远说。   陈橘摇头:“不用你赔,擦干净就行了。”   “那不行,我不是占人便宜的人……哎,你去哪啊?”宋远连忙跟上陈橘。   陈橘没有回头,抿唇道:“我要去洗手间。”   他得赶在江舟回来前把衣服擦干净。   “好吧,我带你去,你这个方向是反的。”宋远妥协了。   宋远带着陈橘去了洗手间,靠在门边看着男人趴在洗手台边,用湿纸巾擦洗衣服,一脸认真的表情,心底浮起一丝丝熟悉感。   “咱们俩是不是以前见过?”宋远走过去盯着陈橘的脸看,忽然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的刘海撩开,眼睛一亮,“陈橘!我就说,我是宋远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陈橘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一会儿,脑袋里终于浮现起几段模糊的记忆。   “宋,远?”他记得以前的宋远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现在居然长得比他还高一小截。   “就是我!当初我还拜你当老大,给你做过一段时间小弟呢,我现在都很怀念那段时光,天天都有好玩的事情!”宋远兴奋道,圆圆的眼睛里迸射出惊喜的光,“我现在还能叫你老大不?”   陈橘脸颊腾的一下红了,他立刻用手捂住宋远的嘴巴,羞耻道:“不,不准这么叫。”   男人的手沾染着蛋糕的甜香和水的冰冷,甜丝丝的,宋远一时也愣了神,脸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好,不这么叫。”宋远笑盈盈道。   陈橘松开手后,没好意思和宋远对上视线,心里十分懊恼,以前为什么要拉帮结派,搞什么帮派老大,都是因为当时古惑仔电影看多了。   “高中毕业就没有见过你了,这几年你都在干什么呢?”宋远好奇道,“还和舟哥扯上关系了。”   宋远不知道陈橘当初追江舟的事情,他只知道陈橘有段时间总是找不到人影,一放学就往家里跑。   “没,没做什么。”陈橘不想聊这个话题,走到抽纸筒旁边,抽了几张干纸巾,吸干水渍,让这一块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陈哥~不叫老大可以叫这个吗?”宋远走到陈橘旁边笑盈盈道,故意用胳膊撞了撞陈橘的肩膀,啧啧道,“几年不见,陈哥怎么小了一号啊?”   陈橘有些生气,往旁边站了站,他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矮。   “是你长太高了。”他小声嘀咕。   “应该是陈哥太瘦了,营养没跟上才不长个子,走,我请陈哥吃好吃的!”宋远挽上陈橘的胳膊。   陈橘身体绷紧,想推开宋远,但是宋远的力气很大,根本挣不开。   “不用,我,我要回去了。”陈橘抿唇道,再不回去,江舟要回来没看见他,会生气的。   “好,那我们继续去吃小蛋糕~”宋远想法说变就变,不等陈橘说话,就挽着他乐颠颠地往宴会里走。   陈橘完全是被拖着往前走的,但想着能快点回去,也就没说什么,途中瞥见一旁墙壁上的铝制镜子里两人的倒影,他莫名有种女孩子手挽手逛街的错觉。   见江舟还没有回来,陈橘松了口气,幸好,这里空调开得很足,衣服上的水渍应该很快就看不见了。   “陈哥,啊~”陈橘一转头,就见一块蛋糕抵在唇边,宋远笑容灿烂地盯着他,特别热情道,“这个蛋糕特别好吃!”   陈橘想拒绝,但是对上宋远亮晶晶的眼睛,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就吃一口~”宋远眼巴巴地看陈橘。   周围都是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陈橘耳后根发烫,硬着头皮凑上前,张开嘴巴,咬了一小口蛋糕。   奶油的甜香在舌尖蔓延,刚才的顾虑和局促全都消失不见,陈橘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真的很好吃,他好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蛋糕了。   宋远盯着陈橘的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伸出手:“陈哥你的嘴巴沾到奶油了。”   “啊,在哪?”陈橘回过神来,刚想擦嘴巴,忽然感到后衣领一紧,随后脖子传来一阵勒紧的感受,他被一股力量拉到了后面。    吃醋醋   “舟哥!你和我哥聊完了啊?”宋远笑呵呵地和突然出现的江舟打招呼。   听见江舟的名字,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抬起头,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江舟站在身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松开揪着衣领的手,抓住陈橘的肩膀,微微弯下腰,伸手擦拭掉陈橘嘴角边的奶油,沉声道:“不是说不要吃蛋糕?牙疼了我不管你。”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透着一丝沙哑,陈橘耳朵尖尖瞬间红的能滴血,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   好帅啊,陈橘空空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被直接忽视宋远没在意,连忙走上前,抱歉道:“啊,陈哥牙齿不好?真对不起,我不知道,陈哥,你要是牙疼了找我,我给你联系最好的牙医!”   陈橘回过神来,反应过来江舟刚才是替自己擦嘴巴,一下子羞耻心爆棚,他怎么会把蛋糕吃到嘴边,还,还让江舟帮自己擦嘴。   他慌忙低下头,用手背快速擦了一下嘴巴,结结巴巴道:“不,不用,我的牙还好,不疼。”   宋远还想说话,只见江舟拉起陈橘的手,身体微微一侧,挡在了两人中间,高大的身体把陈橘遮的严严实。   “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江舟弯唇道,好似宋远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哦,好!”陈橘重重点了点头,红着脸,不敢看江舟的眼睛。   宋远这才有点自觉,看向两人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打量,随后扯起嘴角,笑盈盈道:“舟哥,陈哥,路上注意安全,下次见~”   “嗯,下,下次······”见字还没有说完,陈橘就被江舟拉走了。   江舟走得很快,陈橘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江,江舟,慢点,太快了……”陈橘微喘着气,出声道。   江舟好像没有听见,依旧走得很快,陈橘胃里一阵翻涌,刚才因为饿,吃得太快了,胃很不舒服。   “江舟,停一下,”陈橘勉强够上江舟抓住自己手的衣袖,稍稍提高声音,“走太快了,胃里难受。”   这次江舟停了下来,陈橘站住脚,微微喘着气,一只手揉着胃部,露出乖巧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啊,歇,一小会儿就,就好了。”   江舟眯着眼眸盯着陈橘,半晌开口道:“他和你什么关系?”   “就高中,同学,”陈橘不好意思说以前的事,那会儿江舟很不喜欢他拉帮结派的样子,他又强调了一遍,“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江舟眉头蹙起,似是要说什么,但最后忍住了,没有说下去,只是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陈橘,我提前和你说一声,不要在合约期间整出别的什么事,让我们两个都难堪。”   陈橘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点一点收敛,刚才还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坠入谷底,他低下脑袋,闷声道:“哦,我知道了。”   江舟盯着陈橘,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收回视线,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三个字:柳生月,他垂眸停顿了几秒,按下接听。   “江舟,过来接我!”电话里柳生月的声音醉醺醺的,“不来接我你就惨了,我要把你的秘密公布天下!”   江舟眉头一皱,低声道:“我现在很忙,喊惊鹊过去接你。”   “不行!我就要你小子接,你不来行,我马上告诉大家你最害怕的……”柳生月话还没说完,被江舟冰冷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打断。   “地址。”   “哈哈,零度酒吧,等你哦~”   江舟挂断电话,抬眼便对上陈橘的眼睛,男人的眼睛圆润黑亮,瞳孔占据了快一半的眼眶,像是初生的小鹿般干净明亮。   “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陈橘连忙道,他刚才听见了,电话是江舟的女朋友打过来的,在这种时刻,他应该识相地离开。   陈橘露出乖巧的笑容,朝江舟摆摆手,道:“我先走了,下,下次见。”   说完,陈橘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才走两步,江舟走到了他的旁边,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陈橘连忙道,想扯回自己的手腕,但没用,江舟抓得很紧。   到了停车场,江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冷冷道:“进去。”   陈橘还想说什么,刚张口就对上江舟冷冽的眸子,吓得一惊,乖乖闭了嘴,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开始启动,江舟全程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没有说一句话。   陈橘弱弱说了一句:“你在前面,超市放我下,下去就行了。”   江舟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陈橘没敢继续说话,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白天没有睡好觉,这会儿安静下来,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陈橘脑袋一点一点,实在撑不下去,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女人的声音,陈橘惊醒,睁开眼睛就看见江舟拦腰抱着一个女人走到后排座,拉开车门,把女人放进去。   女人是那天在酒店见过的,好像叫柳生月。   像是感受到陈橘的视线,刚才还醉醺醺的柳生月忽然睁开眼睛,盯着陈橘,眨巴两下,开口道:“哪里来的小弟弟,真可爱,让姐姐亲一个~”   说着,她忽然支起身体,凑过来,陈橘刚睡醒,整个人都是懵的,没反应过来,脸颊上的肉肉便被一把捏住。   “真可爱,来,给姐姐笑一个~”柳生月笑得那叫个春风得意。   陈橘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揪住柳生月的衣领,把人往后一拉。   “别乱动,把衣服穿上。”江舟把自己的大衣扔给柳生月。   柳生月拿起大衣,笑呵呵道:“呦,男友外套啊?这待遇,我太感动了~”   听见两人的对话,陈橘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挺直脊背,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胃部涌起一阵痉挛的疼痛。   耳边嗡嗡响,江舟又和柳生月聊了什么,陈橘一句没有听进去,他的心底只有一个想法,想要离开这里。    我让你走了吗   吱呀一声,车门打开,江舟坐进来,瞥见低垂着脑袋的陈橘,昏黄的光线在男人的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脸颊被捏过的地方红了一小片。   “醒了?”江舟移开视线,声音清冷,“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就住这附近,你送你女朋友回去吧。”女朋友三个字从嘴巴里说出来那么陌生,陌生到陈橘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抓着方向盘的手背绷紧,江舟侧过头,眸底透着清清冷冷的微光。   陈橘攥紧衣摆,抬起头,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道:“那,我先下车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陈橘不想再去看江舟的脸,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   手腕忽然被抓住,陈橘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眼底透着惊讶。   江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眸危险的眯起,启唇道:“我让你走了吗?”   陈橘愣了愣,难受地抿紧嘴巴,热意涌上眼眶。   “我想下去。”他偏过脑袋,小小声说。   “不行,”江舟不容置疑道,“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江舟冰冷的态度,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划开陈橘的喉咙,他感到嗓子眼窜了冷风一般,刺咧咧的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橘!”忽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车里僵硬的气氛,李箐从酒吧门口一路小跑过来,停在车门外,道,“真的是你,今天一天你去哪了?你没手机,我一直联系不上你。”   说着,他注意到旁边的江舟,迟疑道:“这是你的朋友?”   陈橘点了点头,这时江舟松开了手,他慌忙从车里出来,站到李箐旁边。   “我到了,谢谢,你们路上注意安全。”陈橘抿唇笑了一下,没敢看江舟的眼睛。   李箐揽上陈橘的肩膀,朝着江舟点了点头,道:“谢谢啊帅哥,我们先走了。”   坐在车子里的男人面容冷峻,不知道是不是李箐的错觉,总觉得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敌意。   走远了,李箐才停下脚步,一脸严肃道:“陈橘,刚才那个人真的是你朋友?”   李箐怀疑的目光让陈橘感到心虚,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是,是啊,我们是高中同学,他叫江舟。”   “听哥一句话,那个人看起来和咱们不是一路的,你最好远离点。”李箐语重心长道,他和陈橘一起共事快两年,知道他心思单纯,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只能挑明了提醒他。   陈橘攥紧衣摆,露出笑容,道:“嗯,我知道了。”   李箐盯着陈橘傻笑的脸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就行,先回去吧,你今天一天没回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陈橘看了一下手表,九点多了,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我就,不回去了,快,快到上班的时间了。”那家酒吧就在这附近,现在过去还能眯一会儿。   “好吧,”李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今天厨师长给的,我不喜欢甜的,给你吃。”   “谢谢啊。”陈橘双手接过巧克力,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他有好久好久没有吃巧克力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舟都没有再联系陈橘,陈橘也忙着打工,酒吧的班结束,就去商场值班,连续四五天的轮班,让陈橘练就在哪都能睡着的本领。   又一次差点坐过站,陈橘匆匆忙忙从公交车下来,站台旁边的公告栏上贴了很多租房信息,陈橘走过去,在公告栏底下站了很久。   在破旧的纸张中,陈橘看见了一条租房信息:地下室隔断房,三百一个月,有意者联系xxxxxxx。   这是目前他看过最便宜的价格了,陈橘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   “别看房子小,地理位置好啊~”说话的大婶穿着红艳的棉袄,像是裹了一条棉被,她打开房间里小小的窗子,一阵灰尘落了进来,“咳咳,你看,对面就是商业街,你不是说在酒吧上班吗?附近就是,很近的!”   昏暗狭窄的房间不比之前住的杂货间好到哪,但是一想到这个小小的地方是独属于他的,陈橘心底便涌起淡淡的喜悦。   “你什么时候住进来?要是觉得可以,我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大婶说着拉开挎包的拉链,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拍在桌子上。   “明天。”他今天还要回去和李箐打声招呼,陈橘拿起笔,弯着腰,趴在矮小的桌子上,在合同上工工整整签下自己的名字。   交完钱后,大婶就挎着她的蛇皮包扭着水桶腰离开了这里,留下陈橘一个人安静坐在铁床上。   陈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有属于自己的住处了,虽然很小很破,但这个地方没有别人可以进来,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疲惫的身体在此时也变得精神起来,陈橘站起来,撩开衣袖,他要把这里打扫一遍,明天过来直接就能住了。   回到李箐的住处,陈橘迫不及待告诉他自己租好房子了。   “这么快?”李箐惊讶,把装好饭的碗放到陈橘面前,“多少钱?在哪里?你去看了吗?真的没被骗吗?”   陈橘一时不知道要回答哪个问题,抿唇露出乖巧的笑容,道:“没人骗我,房子不大,但是我一个人住够了,下,下次带你过去看看。”   李箐拿陈橘的笑脸没办法,叹口气道:“行吧,你先吃饭,吃完睡一觉,等会儿还要上班。”   “嗯。”陈橘点头,捧起碗筷,认真吃起饭来,因为心情好,他今天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李箐没让陈橘洗碗,把他赶去沙发那睡觉,陈橘看起来软软很好拿捏的样子,其实性子固执的很,李箐说了很多次让他去卧室睡,他还是要睡在沙发上。   洗完碗筷,李箐走出厨房,忽然听见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从旁边的椅子上响起,他走了过去,声音是从陈橘的棉袄口袋里发出来的。   陈橘什么时候有手机了?李箐有些疑惑,他拿起手机,准备喊陈橘起来,但是看到沙发上一脸疲惫的男人,顿了顿,拿着手机走进厨房。    他睡着了   “喂,你好,请问是找陈橘的吗?不好意思,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可以等会儿再打过来吗?”   手机话筒里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江舟脸色冷下来,道:“让陈橘接电话。”   “他很累,睡着了,等会儿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李箐皱眉,看了一下备注,江舟,这不是那天晚上坐在车子里的男人吗?   睡着?江舟的脸色愈发阴沉,质问道:“他和你住在一起?”   男人冷冰冰的语气让李箐觉得很不爽,他嗯了一声,说:“是啊,他一直住我这,没事就挂了,我不想吵到他睡觉。”   说完,李箐就把电话挂了,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陈橘的朋友啊?说话那语气好像要吃人一样,陈橘这么软的性子,还不被压地死死的。   等陈橘有时间了,一定要好好和他聊一聊。   江舟盯着被挂断的电话,面若寒霜,他想起来了,男人的声音和那天晚上在酒吧门口带走陈橘的男人一样。   “老板,明天有场会议需要推迟吗?”刘秘书问。   “不了,”江舟放下手机,面容冷淡,“照常进行。”   “可是,明天不是……”   江舟抬眼,冷冽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刃刺过来:“什么时候我的事需要你来管了?”   刘秘书顿了顿,连忙垂下脑袋,抱歉道:“对不起,老板,属下知道错了。”   “出去吧。”江舟靠在椅子上,扯松领带,闭上眼睛。   陈橘睡了一觉,整个人舒服很多,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可以先把行李送到出租屋里。   “我送你过去吧,正好看看你住的地方,认个路~”李箐拎起陈橘的行李,笑呵呵道。   陈橘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这么多行李他一个人背过去,可能会迟到。   “谢谢啊。”他说。   李箐笑:“这有啥,我有小电驴,送你过去方便得很!”   陈橘租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已经把空间塞得满满的,李箐进去后左右看了看,夸赞道:“还挺不错的嘛,不过这天你在哪洗澡啊?这边一看就很冷。”   “附近有家澡堂。”这是房东大婶说的,他还没有去过,不过洗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以前在杂货间住的时候,婶婶不让他去洗手间洗澡,他都是烧好热水,放到盆里洗,虽然有点冷,但还能忍受。   “冬天多冷啊,你下次到我那洗,反正我们住的近!”李箐说,“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拒绝,哥就不高兴了啊。”   陈橘点了点头,露出乖巧的笑。   “好,谢谢箐哥。”   上完酒吧的班,陈橘就回去了,今天保安的工作轮他休息,终于可以好好睡个整觉了。   就着白开水吃完一个馒头,陈橘就爬到床上,盖好被子,睡觉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橘被叮铃铃的铃声吵醒,他睁开朦胧的眼睛,伸手去摸手机。   来不及看清屏幕上的名字,他便按了接听,重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道:“谁啊?”   “请问是陈先生吗?我是刘秘书。”电话那头的声音让陈橘清醒过来,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啊,怎么了?有,有什么事吗?”陈橘结结巴巴道。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出了点事,想拜托你过来一趟。”刘秘书说,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江舟对陈橘的态度不一般。   陈橘一听江舟出事了,心脏咯噔一下,慌忙道:“好,我马上过来!”   因为担心江舟,陈橘第一次选择打车过去,虽然心疼钱,但是江舟最重要。   陈橘到了地方,刚下车,就看见刘秘书站在门口,他连忙迎了过去。   “刘秘书,江舟他,他怎么了?”陈橘担心道。   “你先跟我进去再说,”刘秘书领着陈橘进了酒店,“上午开完会,老板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期间让人送了很多酒,但是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我担心出事。”   喝好多酒,什么都没有吃,这两个信息让陈橘心脏揪成一团,他连忙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秘书在房间门口停下,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今天是老板母亲的祭日,每年的这个日子,老板的心情都很差。”   母亲的祭日,陈橘愣住,心脏泛起阵阵疼痛,江舟的妈妈去世了?高中的时候他还见过几次,他记得江舟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很漂亮的人,没想到,她那么年轻就去世了。   “这些是吃的东西,”刘秘书把放在餐车上的托盘递给陈橘,“就拜托陈先生了。”   陈橘慌忙接过餐盘,局促道:“我,我不知道江舟会不会让我,进去……”毕竟他一直很讨厌自己。   “会的。”刘秘书拍拍陈橘的肩膀,“是你,老板会让你进去的。”   说完,刘秘书便离开了,空荡的走廊只剩下陈橘一个人,他盯着托盘里的饭菜,不自觉吞咽一下口水。   他好久没有吃肉了,这几天都是馒头就白开水。   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陈橘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陈橘不气馁,继续敲。   敲了第三次,里面终于传来江舟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沙哑。   “说了,不需要。”   陈橘舔了一下嘴唇,道:“江舟,是我,陈橘。”   门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紧闭的门被一把打开,江舟高大的身体十分有压迫感的出现在眼前。   “你来干什么?”江舟的眸子里透着红色的血丝,冷冷冰冰盯着陈橘,像是藏着一团火,要把陈橘脸上烧出一个洞来,“谁叫你来的?”   “是,是刘秘书。”陈橘忍住心中的害怕,把托盘往前递了递,“他说你没有吃饭,还,还喝了好多酒,这些饭菜你吃一点吧,很好吃的。”   “不需要,”江舟眼眸半阖,伸手去关门,“滚。”   好不容易开了门,要是门关了,江舟肯定不会再打开的,陈橘想也没想,一个猫腰,从江舟胳膊肘底下钻进了房间里。   刚走两步,脚下就踢到酒瓶子,响起一阵哐当当的声响,眼前的地上都是酒瓶子和烟头。   “谁让你进来的?”江舟走过来,揪住陈橘的后衣领,“出去!”    主动过来吻我   陈橘立刻蹲下身子,躲过江舟的手,他勉强地端着盘子,说:“你吃过饭我就走!”   江舟冷下脸,打量着陈橘圆圆的发旋,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开口道:“陈橘,你装不下去了?本性终于露出来了。”   陈橘愣住,不知道江舟说的什么意思。   江舟也不赶陈橘走了,越过他拉开椅子坐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慢悠悠抽起来,凌厉的目光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陈橘,像是暗夜中捕食猎物的野兽。   “怎么?有了别的男人还不够,还想要我欺负你?”江舟浑身都是酒气,说出口的话化作利刃毫无差别地刺向陈橘。   陈橘终于回过神来,站起身,连忙解释:“我,我没有……”   “没有你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江舟站起身,狠狠吸了一口烟,走到陈橘面前,一把揽住他的腰,托盘在拉扯中散落在地上,“说,你想玩什么把戏?是又和谁的打赌了?这次的赌约是什么?”   陈橘不明白江舟在说什么,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起来,用手去推江舟。   “江舟,饭,饭菜掉了。”他出声提醒,那些饭菜还没吃一口太可惜了。   江舟危险地眯起眼睛,捏住陈橘的后颈,将人按近,张口吻了上去。   说是吻,和野兽的啃咬没有半分差别,没一会儿陈橘的嘴巴就被咬破了,甜腥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嘴巴里蔓延开。   “疼……江舟,疼……”陈橘挣扎着想推开江舟,高中的时候,江舟也这样吻过他,但那是惩罚,因为他不听话跟踪了江舟。   这并不能算吻,只是江舟对他的惩罚而已。   想到这,陈橘的鼻腔涌上一阵酸意,眼眶变得湿润,卷曲的睫毛被打湿,他放弃挣扎,攥紧江舟的衣服。   江舟半阖着眼睛,瞥见男人眼角的湿润,眸光微闪,揪着陈橘的头发,将人拉开一段距离。   “装什么?”江舟喝了很多酒,冷漠的面具不复存在,“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签订情人合同需要做哪些事情,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给你那么多钱?”   陈橘睁开眼睛,圆圆的眼睛红了一圈,睫毛湿润润的卷起,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哭出来。   盯着江舟的脸看了几秒,陈橘脸上茫然的表情渐渐消散,他缓缓垂下眼眸,攥紧手指,颤声道:“对不起,再,再来一次吧。”   江舟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冽的眼神被迷离的酒意笼罩,他松开手,坐到椅子上,解开两颗纽扣,淡淡道:“你自己上来。”   陈橘身体颤了颤,手指攥紧又重新松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刚到江舟面前,就被不耐烦地拉下去,坐在了江舟的腿上。   “把衣服脱了。”江舟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像是面对一件标了价的物品。   陈橘睫毛微微颤动,没有抵抗,乖乖伸起手拉开棉袄的拉链,脱掉棉袄后,他想把衣服放在桌子上,被江舟扯过,没有一丝怜惜地扔到地上。   “快点,我不喜欢等待。”江舟不耐烦道。   陈橘顿了顿,低着脑袋,继续去脱剩下的衣服,下一件是一件棉马甲,马甲脱完是一件破了线的毛衣,毛衣脱完居然还有衣服。   江舟眉头紧蹙,脾气上来,不打算等男人自己脱了,抓住男人的腰,将人托起来,一把扔到旁边的床上。   陈橘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扔到了床上,视线恢复过来,就看见充满酒气的江舟压在上方。   男人单手扯掉身上的白色衬衫扔到一旁,露出健硕的肌肉线条,温热的气息夹杂着烟酒的气味扑面而来,陈橘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江舟的眼神看起来像是一个陌生人,好像从来不曾认识一般,恐慌立刻占据整个胸膛。   好害怕,一些不好的记忆,争先恐后地从脑海里钻出来,陈橘紧闭着眼睛,浑身的肌肉变得紧绷起来,一张小脸惨白一片。   江舟欺身压了上去,吻一个接一个落下来,在吻到男人的眼角时,看到滑落的泪水,他停下了动作。   陈橘绷紧身体,闭着眼睛,正在无声的哭泣着,泪水顺着眼角落在床单上。   江舟沉默半晌,起身,坐在床边,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冷冷道:“滚吧,我没有上一个死鱼的癖好。”   陈橘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太慌张跌到地上,踢翻了一排酒瓶,身体还在颤抖着,他管不了这些,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没有再看江舟一眼,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江舟抽完烟,继续喝酒,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他居然在地板上坐了一夜,揉揉发胀的脑袋,江舟伸手去摸手机,手指碰到一件柔软的东西,他垂眸,是一件白色的棉袄,旁边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件老土的棉马甲,破了线的红色毛衣。   江舟皱起眉头,盯着地上的衣服,沉思了半晌,忽然,一些破碎的记忆从脑海里浮现。   昨天陈橘来过这里,他因为酒意,强迫了他,江舟捏了捏眉心,应该是还没有开始,陈橘就哭了。   江舟站起身,给前台打了个电话,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衣服,冲过热水澡,穿戴整齐,刘秘书也来了。   他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候着江舟的吩咐。   江舟走出房间,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开口道:“把衣服还给他。”   刘秘书只记得江舟说的是谁,顿了顿,道:“好的,老板。”   开完会,处理完一些紧急的事情,又到了晚上,江舟看了一眼手机,把刘秘书喊了进来。   “衣服有还回去吗?”江舟问。   刘秘书愣了一下,低头道:“还没有,陈先生的电话打不通。”   江舟手里的动作停下,抬眼,皱眉道:“为什么不早说?”   “老板一直很忙,我已经派人去查到陈先生住哪了,准备亲自送过去。”刘秘书连忙道。   江舟放下手里的钢笔,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道:“衣服给我,我送过去。”   刘秘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道:“好的,老板。”    发烧了   李箐下班骑着小电驴往家赶,在到门口的时候,他感到一丝不对劲,看了一眼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车子,莫名觉得有点眼熟,这车好像在哪见过。   忽然,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男人从车里走出来,李箐看见男人的脸瞬间想起来他是谁了。   靠,这不是那天打电话过来的江舟吗?怎么,来找他算账?   他不带怕的,不就是打一架吗?虽然有可能打不过,但是作为男人的尊严,他也要赌一赌!   “干什么?陈橘不住这里了。”李箐说完,懊悔不已,恨不得捶胸顿足,陈橘,哥哥对不起你,把你给卖了!   江舟眯起眼眸,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人,开口道:“那天的电话是你接的?”   李箐顿了顿,挺起胸膛,说:“啊,是我,陈橘当时确实还住我家,他前段时间没地方去,就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昨天刚搬出去。”   江舟皱起眉头,停顿片刻,道:“他现在住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和他什么关系?”李箐对江舟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很不爽。   “我和他是情侣关系,”江舟弯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他的衣服昨晚落我那了,我现在要给他送过去。”   李箐瞪大眼睛,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劲爆,情,情侣?他们不都是男人吗?男人还能交往?   “我们从高中就相爱了,因为一些原因,前段时间才重逢。”江舟语气温和,整个人气场和刚才相差甚远。   李箐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他这个人对新鲜事物接受度一直很高。   靠,他一直担心江舟欺负陈橘,没想到两人是情侣关系,他还接人家电话,说了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不好意思啊,我误会了,真对不住!”李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啥,他就住在附近,我领你过去吧,那地方怪难找的。”   “好,麻烦了。”江舟谦和道。   李箐说得没错,地方不仅难找,轿车也开不进去,江舟把车子停在附近停车位上,下了车。   高档的皮鞋踩在布满瓦砾的地上发出一阵细小的声响,江舟抬眼,视线在四周慢悠悠扫过,面容没有半点波澜。   李箐推着电瓶车走在江舟旁边,一边走一边道:“环境差了点,不过对陈橘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住处了,你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出现在我家门口是什么模样。”   “什么?”江舟语气没有起伏,眉头却微微皱起。   李箐用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说:“他那么小一个身体背了一个那么大一个包,包上还绑了个棉被,眼眶红通通的,哎,真可怜,他不想说,我也没问怎么回事。你是他男朋友,可要好好关心一下他的情况,陈橘是那种特别能吃苦的人,被欺负了也不吭一声。”   江舟沉默了几秒,低低嗯了一声。   “到了,就是里面,”李箐指向一个潮湿矮小的单元楼,“我不进去了,他这个点应该是在睡觉,对了,他住地下室,那个门没有锁,推一下就进去了。”   说完,李箐调转车头,朝江舟挥了挥手:“我先走了,陈橘男朋友拜拜。”   李箐离开后,留下江舟一人安静地站在单元楼门口。   他穿着裁剪合身的高档西装套装,外套一件黑色的大衣,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单元楼里一股霉味,角落堆积着陈年的垃圾,已经腐蚀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江舟踩着潮湿布满裂痕的楼梯,走到地下室。   斑驳的铁门果然一推就开了,从老旧的转轴里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小房间里的一切映入眼帘。   房间很小,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但是收拾的很干净,占据大半个房间的床上被子微微鼓起,能看出有人在里面睡觉。   江舟低了一下头,踏进小房间,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的时间,他已经把房间里的所有都打量了一遍。   小的可怜,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一个洗手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床上传来一声难受的呻吟,江舟收回视线,走到床边,垂着眼眸,冷淡地看着鼓起的那团被子。   陈橘像是做噩梦了,一直发出呻吟,从被子里传出来沉闷而潮湿,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陈橘,”江舟低低喊了一声,“起来。”   被子里的男人没有反应,江舟没有耐心等他清醒过来,伸手去拉被子。   哗啦一声,单薄的被子扯开,露出里面的陈橘,江舟停下动作,愣住。   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蜷缩着身子,漆黑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和鬓角,白净的脸上没好一丝血色,除了嘴唇的一抹红,苍白如纸。   江舟眉头紧蹙,伸手将陈橘拉起来,男人浑身滚烫,温度高的吓人。   “陈橘,醒醒,”江舟凑在陈橘的眼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听见我在说话吗?”   陈橘睫毛微微颤了颤,蜷起手指,攥住了江舟的衣袖。   好热啊,不,是好冷,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听见江舟的声音?是出现幻听了吗?   陈橘艰难的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的只能睁开一条缝隙,有光点跳进眼睛里,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了江舟凑近的脸,那双自己从来都是冷淡的眸子里此时竟满是担心和着急。   难道他要死了吗?不,不要,他还不能死……妈妈还在等他……   怀里的男人没有半点回应,江舟的脸色阴沉,他扯过旁边的被子,将男人裹起来,然后抱着男人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男人太瘦了,抱在怀里没有一点重量,江舟抱着陈橘不需要出任何力气,很快便走出那条巷子。   拉开车门,江舟将男人放在副驾驶坐上,盖好被子,刚起身,发现自己的大衣被男人紧紧攥在手心里,他刚要扯开男人的手。   陈橘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眼底的血丝红的惊人,豆大的泪珠顺着染湿的眼角滑落,他从嗓子里发出嘶哑几不可闻的哀求。   “我,我还不能死,求你,救救我……”    只吻喜欢的人   江舟顿住,漆黑的眼眸漾起一丝波澜,他皱起眉头注视着男人,伸出手握住大衣上的手,沉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   听到这句话,陈橘紧攥着衣服的手松开了,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昏迷中。   失去束缚,江舟没有立刻离开,他盯着陈橘的脸,低低说了一句:“哭起来更丑了。”   说罢,伸手擦掉男人眼角未干的泪水,   陈橘整个人昏昏沉沉,身体像是陷进一张软软的海绵里,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眼前忽然出现江舟的背影,男人穿着高中校服,背著书包走在前面,陈橘慌忙追上去。   “江舟!江舟等等我!”眼前的江舟越来越近,陈橘伸出手,想去拉江舟的手。   指尖刚碰到,被啪的一下打开,眼前的画面转变,他和江舟站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   “你喜欢我?”江舟皱起眉头,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嫌恶,“你脑子没问题吧?知道我是男人吗?”   陈橘局促地攥住衣摆,涨红着脸,重重点了点头,道:“我脑子没问题,我确定我喜欢你,你考不考虑做我男朋友?”   江舟眯起眼眸,盯着陈橘看了几秒,像是招小狗一样勾了勾手指:“过来。”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好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陈橘按捺着兴奋的心情,走了过去,眼巴巴道:“怎么样?你要答应吗?我,我好有钱的,你做了我男朋友就不用愁吃喝了。”   “是吗?”江舟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陈橘眼睛都看直了,脑袋点的像拨浪鼓一样,一脸傻笑道:“这样你,你也不用去打工了,我养你……啊——”   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陈橘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圆圆的眼眶里瞬间充满了泪水,他捂住肚子,害怕地往后退,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屁股又遭了殃。   江舟他,他居然打人!还打得那么重!   “小子,”江舟半蹲下来,伸手拍了拍陈橘的脸颊,开口道,“别以为你有那两个臭钱,谁都会围着你转,下次再说这些无聊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江舟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陈橘坐在地上,看着江舟离去的身影,身边的场景再次转变,浓稠的黑暗里伸出无数双手,将他拖拽进去。   陈橘拼命朝江舟的方向伸手,江舟,江舟!不要走,救我!   猛地睁开眼睛,陈橘攥紧被单,胸口上下起伏,额头上的头发全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头上。   他愣愣盯着天花板上的雕花灯,半天才从梦里抽离出来。   这里是?陈橘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结果因为起得太猛,脑袋一阵眩晕,他捂住额头,缓了一会儿才好些。   陈橘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比他的出租屋大三倍,房间里的布置和装饰一看就很昂贵。   他记得昨天晚上从酒店里跑出来,外面下了大雨,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衬裤,在雨里走了很久才看见一辆车子愿意带他。   回到出租屋后,因为头很疼,浑身难受,他简单擦洗了一下,就去睡觉了。   怎么会醒来睡在这么好的房间里?周围还很温暖,明明是冬天。   难道他……已经死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陈橘整张小脸变得惨白,顾不得头疼身体发软,掀开被子,赤着脚,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他朝后退了一步。   门打开,一身黑色家居服的江舟出现在眼前,陈橘看见江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太好了,他还活着。   “乱跑什么?”江舟开口,视线在陈橘的脚上扫过,伸手揪住人的衣领,往屋里走,“给我到床上躺好。”   陈橘被揪着扔回到床上,身体在软绵的垫子上弹了两下,脑袋又是一阵眩晕,他缓了几秒,才睁开眼睛。   刚睁开眼睛,江舟俊美的脸映入眼帘,陈橘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江舟宽大的手覆盖在额头上,掌心的温热顺着额头的肌肤传到身体深处,陈橘身体开始发烫起来。   他垂下眼眸,手指攥紧身下的床单,不敢再去看江舟。   “烧退了,”江舟放下手,拉开和陈橘的距离,瞥见男人泛红的耳垂,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勾起唇角道,“以为我要吻你?”   心思被看穿,陈橘身体一颤,抬起头,惊慌地看向江舟,连忙否认:“没有!你,你误会了!”   男人否认的那么快,江舟眯起眼眸,忽然,他的手掌压在床上,整个人凑近。   陈橘吓得立刻闭上眼睛,脸颊两侧泛起丝丝红晕,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身体在发抖。   想象中的吻没有落下,陈橘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就对上江舟冷冽的眼眸,没有一丝柔情,他脸上的热意瞬间冷了下来。   “别想太多,我只会吻喜欢的人,”江舟拉开和陈橘的距离,表情冷漠,“穿好衣服鞋子,出去吃饭。”   “哦,好。”陈橘失落地低下头,这么说,那天晚上只是喝醉了,不算是吻,因为江舟不会吻讨厌的人。   穿上拖鞋,陈橘跟着江舟走出房间,外面居然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客厅的布置简洁明亮,沙发对面是一个大电视,占据了大半面墙壁,陈橘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   在这么大的电视机上看电视肯定很舒坦,他有好久没有看过电视了。   “我不喜欢吵闹,”江舟注意到陈橘的视线,“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你想看可以看。”   陈橘愣了愣,收回视线,有些疑惑地看向江舟,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江舟拉开椅子坐下,他的面前是一杯咖啡和一块面包,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杯热牛奶,鸡蛋和一个三明治。   陈橘看了看江舟,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坐下,屋子里没人,这些都是江舟做的吗?   江舟好像能听见陈橘的心声一般,眼皮没有抬一下,淡淡道:“阿姨做的,以后她会经常过来打扫卫生做饭。”   “哦。”陈橘拿起热牛奶喝了一大口,胃里暖洋洋的,三明治里夹了荷包蛋鸡肉卷和生菜,咬下一口十分的满足。   吃着吃着,他感到有点不对劲,抬眼就看见江舟在看自己,立刻停下进食,鼓着两个腮帮子。    送老婆上班   “怎么了?”陈橘疑惑地看着江舟。   江舟收回视线,低声道:“没什么。”   陈橘吃完早饭,肚子饱饱的,整个人舒服很多,也有精神了,忽然,他想起来上班的事情,刷的一下站起来,着急道:“江舟,现在几点了?”   “早上九点。”江舟放下咖啡,看向着急的陈橘。   “啊,还有半个小时!再不去就迟到了!”陈橘慌慌张张朝门口跑去。   江舟皱起眉头,几步走过去,伸手把打开门的陈橘捞了回来,冷冷道:“你穿成这样去上班?而且,就算去上班,你也来不及了。”   陈橘停下动作,脸上是茫然又紧张的表情,他看向江舟,想问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睡了两天两夜。”江舟松开手,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气,房间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你不会蠢到,认为自己烧成那样能这么快痊愈?”   “两天,居然过了两天。”陈橘低喃,脸色苍白如纸,两天没有去上班,也没有请假,要是,因为这样被辞掉······   不行,他要现在就去和老板说明原因。   想到这,陈橘挣扎,想去开门,但因为动作太快,突然眼前一阵晕眩,踉跄着朝旁边倒去,肩膀刚撞到鞋柜,手臂便被抓住,江舟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身体还没有好全,你还想干什么?”江舟训斥道,眼底透着隐隐怒火。   陈橘趴在江舟的怀里,体温的热度透过肌肤传到体内,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鼻腔涌上一阵酸意。   江舟拽着陈橘的胳膊,把人拉到沙发旁,冷冷道:“坐下。”   陈橘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攥紧手指,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办?工作要是没了,他还要多久才能凑够那么多钱?   “江舟,”陈橘忽然伸手,抓住江舟的衣袖,他低着头,瘦弱的肩膀微微发颤,声音同样在颤抖,“你,你能不能送我去上班的地方?”   “不行,你身体现在的情况,是想死吗?”江舟毫不犹豫地拒绝,“松开。”   陈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圆圆的眼眶红了一圈,讨好地看向江舟,做出没事的样子道:“我身体没事,已经好了,真的。”   江舟看到陈橘脸上的表情眸光暗沉,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什么工作值得你这么拼命?我给的钱不够吗?”   陈橘咬住下唇,眼底的湿润沾染上睫毛,他努力压住涌上眼眶的酸意,然后松开了手。   衣袖被抓过的地方皱成一小团,一看就用了很大力气,江舟的视线短暂停留后落在陈橘的身上。   男人弓着肩膀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紧紧攥在一起,从上方看过去,可以看见男人睫毛上挂着的湿气。   “地址。”江舟忽然开口。   陈橘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江舟移开视线,皱着眉,冷冷道:“到底去不去?”   陈橘终于反应过来江舟说的是送他去上班,眼底立刻亮起来,再次抓住江舟的衣袖,说:“去!我去!江舟谢谢你!”   江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冽的视线扫过被抓住的衣袖,开口道:“不要想太多,我不想对着一张死人脸。”   陈橘露出傻笑,刚才一直忍耐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他慌忙用衣袖擦掉,眼尾被摩蹭的更红了。   换好衣服,陈橘跟着江舟下了楼,车子开到路上,陈橘才发现这里距离上班的酒吧很近,走路就可以到。   这个时间,酒吧已经休息了,老板也不在,过去也没办法,只能等下午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商场,和经理说明情况,先道歉,然后再解释……   等红灯时,江舟的视线在后视镜上掠过,男人难得一脸凝重的表情,眉头皱成一团。   很快到了商场,车子停在门口,江舟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商场,道:“你做什么工作?”   陈橘攥着安全带,愣了愣,低下头,小声说:“保安。”   听到这两个字江舟的眉头微微皱起。   陈橘没有注意到江舟脸上的表情,他攥着安全带,心里很是紧张不安,没来的时候急着想过来,现在到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实。   如果经理让他离开,不给他继续干下去了怎么办?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   “下车。”江舟的声音将陈橘的思绪拉回,他愣了愣,转过头,就看见江舟解开安全带,拉开了车门。   “江,江舟?”陈橘不解。   江舟站在车外,蹙起眉头,高高在上地看着陈橘,开口道:“快点,难道你想再迟到一次?”   陈橘惊醒,慌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江舟朝商场门口走去,他一路小跑跟上去。   “江,江舟你要去哪?”陈橘喘着气问。   江舟放慢脚步,侧过头看向追上来的陈橘,道:“你上班的地方在哪里?带我过去。”   陈橘愣住,想要问怎么了?但对上江舟的眸子,没敢说出口,乖乖走到前面,带着江舟去了保安室。   到了门口,远远能听见里面经理在和大叔们开晨会的声音,陈橘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   “就,就是这里了。”他小小声说。   忽然,手腕被抓住,陈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舟拉着朝保安室的方向走去,他抬起头,看着江舟的背影,着急地想要挣开,但没有用。   江舟在门口停下,伸手敲了敲敞开的门,保安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这边,陈橘慌忙低下头。   “陈橘?”经理看见了站在江舟后面的陈橘,有些惊讶道。   “请问谁是经理?”江舟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他模样俊美,身材高大,穿着高档的西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经理慌忙迎上来,笑呵呵道:“我是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   “实在不好意思,我弟弟这两天生病了,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上班,就没有给他请假,”江舟手掌托在陈橘的后背上,将他推到了前面,“我过来替他和大家道声歉,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解围   经理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看陈橘又看了看江舟,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弟,不是说长相,而是气质,说话的男人一眼就看出是有钱人。   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没事没事,我本来一直担心小陈怎么了,要不是他没有号码,我直接就打过去问问情况了。”经理笑呵呵道。   江舟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道:“下次我弟弟有什么情况,你可以打我的电话。”   “好嘞~”经理接过名片,在看见上面的集团名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想过男人有钱,但没想过他居然是江家大少爷。   后背上手掌仿佛有有股力量,陈橘不由得挺起脊背,看向身旁的男人。   江舟脸上挂着笑意,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侧过头,看过来。   “没事,别担心,经理人很好,不会说你什么的。”江舟安抚地拍了拍陈橘的后背。   “是啊!”经理连忙道,小心翼翼把名片塞进胸口的口袋里,走到陈橘面前,一脸担心道,“小陈啊,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要不再休息一天?”   陈橘愣了愣,慌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我已经好了,可以正常上班的,谢谢经理。”   “害!和我客气啥!”经理笑呵呵道。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江舟礼貌地点了点头。   经理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江少爷路上慢点。”   江舟拍了拍陈橘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经理给陈橘使了个眼色,压着嗓子道:“快去送送江少爷。”   陈橘回过神来,连忙跟了出去,江舟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下,转身看过来,脸上已没了刚才在保安室里的笑容。   “你回去吧,”江舟说,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晚上刘秘书会来接你。”   看见变回平时的江舟,陈橘心底闪过一丝失落,他攥着手指,低声道:“江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   “啧,”江舟皱起眉头,转过身,背对着陈橘,冷冷道,“别想太多了,我只是看你太蠢了,让人心烦。”   不等陈橘说话,江舟便离开了,留下陈橘一人站在拐角处。   看着江舟离去的背影,陈橘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难过,而是用很小的声又说了一句:“谢谢。”   他知道,江舟陪他进来是为了帮他解围,如果没有江舟,他不知道一个人要如何面对。   回到保安室里,经理和一众大叔坐成一排,翘着二郎腿齐刷刷地看向陈橘,眼睛里像是能冒出绿光一般。   “看不出来啊,小陈你和江大少爷是兄弟?”经理说话。   “是啊,你都这么有钱了咋还来当保安,难道是富家少爷体验人生?”方脸大叔抖了抖腿,一副看不懂有钱人的表情。   瘦尖脸的大叔笑呵呵道:“你们别开小陈玩笑了,瞧把小孩吓得。”   大家都呵呵笑起来,经理走过来拍了拍陈橘的肩膀,道:“身体没事就好,我们这几天都担心你是不是出啥事了。”   陈橘心里暖暖的,感激道:“谢谢。”   开始上班了,大家除了刚开始打趣两句,就没有再问陈橘关于江舟的事情,一切和之前一样,陈橘也从刚开始的拘束变得自然随意起来。   中午吃完饭,休息的时间,陈橘给李箐打了个电话。   李箐这两天上夜班,这会儿在睡觉,接到电话时脑袋还迷糊着。   “谁啊?”   “箐哥,是我,陈橘。”   听见陈橘的声音,李箐立刻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   “陈橘!你去哪了?这几天都不见你人!”李箐担心道。   “对不起,”陈橘下意识道歉。   一番解释后,李箐知道了个大概,说:“没事就好,酒吧那边我也帮你请假了。”   那天他带着江舟过去,后面就不见陈橘了,多少有猜到陈橘是被江舟带走了。   “谢谢箐哥。”听到李箐这么说,陈橘松了口气,“我今天晚上就过去上班。”   “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李箐担心道,“酒吧那边不急,我和经理认识,他不会为难你的。”   “没事,我,好多了,可以去上班。”陈橘说。   “那行,有什么事联系我。”李箐说。   “好。”   挂断电话后,陈橘绷了一个上午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太好了,工作都好好的,没有因为这个原因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江舟的脸。   应该好好和江舟道声谢的,要不,买个小礼物晚上的时候给他吧。   买什么好呢?他已经很久没有送别人礼物了。   下午在商场巡逻的时候,路过一个店铺,两个女孩站在礼品店门口聊天。   陈橘听见两人交谈的内容,不由得地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马上圣诞节了,你要送你男朋友什么啊?”   “我打算给我男朋友买双圣诞手套~他肯定会喜欢!”   “听着不错,可以买两双,你们俩还可以用情侣款~”   两个女孩笑笑闹闹走进礼品店,买下了橱窗里的圣诞手套,手挽着手离开了。   等两人走远了,陈橘才走过去,他站在橱窗外,看到那双圣诞手套的标价,吓了一跳,好贵,一双手套居然要199。   “咋了小陈,要买礼物啊?”瘦尖脸大叔搭上陈橘的肩膀,“送女朋友?”   陈橘白净的脸蛋泛起一丝红晕,慌乱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只是一个朋友。”   “哈哈,你们小年轻现在真会玩,一个朋友?我看就是喜欢的小姑娘吧?”方脸大叔从后方走过来,打趣道。   陈橘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攥紧衣摆,转移话题道:“那,那边好像有事情,我过,过去看看。”   说完急匆匆地跑走了。   下班的时候,陈橘独自一人绕回了那家饰品店,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走进去。   抱着装好的手套走出商场门口,陈橘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大叔们打趣的话,耳后根一阵发烫。    江舟会喜欢吗?   只是赔礼而已,他是为了感谢江舟才买这个礼物的,虽然很贵,付钱的时候很肉疼,但想到江舟收到时的表情,他又觉得很值得。   刚到商场门口,就看见刘秘书坐在车里朝这边招手,陈橘愣了愣,想到江舟临走时说的话,会叫刘秘书来接他。   难道今晚又要去哪个宴会演戏?他的状态还好吧?早知道刚才去洗手间照个镜子了。   “陈先生,晚上好。”刘秘书从车子里下来,帮陈橘拉开了后车门,“请上车。”   陈橘不好意思,连忙道:“谢谢,我,我自己可以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刘秘书微笑道。   上车后,陈橘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袋子,思考要什么时候给江舟,如果等会儿在宴会门口给了,江舟要一直拿着,不是很方便。   要不就放车子里,等结束后再给江舟?但是,这么贵的手套放在车子里,他放心不下。   “陈先生晚上想吃什么?川菜还是徽菜?”刘秘书忽然开口,“这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餐厅,味道都挺不错的。”   陈橘拘束地笑了笑,说:“我都可以,看,江舟喜欢。”   “虽然陈先生想和老板吃饭,但要让陈先生失望了,老板今天有重要的会议,大概很晚才会回来。”刘秘书道。   陈橘的脸一下热起来,他想说他不是想要和江舟一起吃饭,而是下意识以为江舟会和他一起吃饭。   但是对上刘秘书含笑的眼睛,脸上的热度更烫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陈橘只好低下头,盯着手里的袋子看。   “陈先生决定好要去哪吃了吗?”刘秘书问。   陈橘摇了摇头,说:“既然江舟很忙,今晚,不见面,刘秘书就,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超市吧。”   刘秘书点了点头,随后问:“陈先生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没,没有,”陈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租的房子就在那附近。”   刘秘书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陈橘脸上的表情,大概猜出陈橘理解错了。   “应该是我没有和陈先生说清楚,”刘秘书道,“是老板吩咐我带您去吃晚餐,只有您一个人没关系,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就去聚皖阁?老板很喜欢那里的菜色。”   陈橘局促地攥紧袋子,啊了一声,连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吃,吃一碗面条就好了。”   聚皖阁一听就很贵,一顿下来肯定不止一两百,比他送的礼物还贵,还是算了。   刘秘书理解陈橘的反应,他也没多强求,说:“那好,我带陈先生去一家面馆吧。”   陈橘带着刘秘书到了一家路边的面馆,要了一碗肉丝面,然后看向刘秘书。   “他家的面条很好吃的,你也点一碗吧。”这段时间陈橘上下班都会路过这里,因为一碗面要十几块,他舍不得,就在外面闻闻气味,当做是吃过了,默默咽了不少口水。   刘秘书这会儿也饿了,就点了一碗三鲜面,付钱的时候陈橘很不好意思地站在旁边,手指局促地揪着衣摆。   吃完面条,陈橘感到浑身冒热气,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感觉好多了,他又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袋子,确定它好好的,嘴角忍不住翘起。   “看来陈先生很喜欢这个东西,”刘秘书笑道,“我都见您看了好几次了。”   陈橘顿住,耳朵尖尖泛红,他低下脑袋,小小声道:“是,是给江舟的,谢谢他帮了我那么多。”   “哦,”刘秘书眉头微挑,露出了然的笑,“老板肯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陈橘立刻问,他一直很担心江舟会不会喜欢,正好现在刘秘书在,他待在江舟身边那么久,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   刘秘书点头,道:“当然了,你放心吧。”   “那,那麻烦刘秘书,帮我看看,这,个礼物江舟,会不会喜欢。”陈橘小心翼翼从袋子里拿出那双很贵的手套,双手托着一脸紧张,期待地看着刘秘书。   刘秘书盯着那双红得喜庆的圣诞手套,一只手套上绣着圣诞老人和蔼的笑容,另一只上绣了一个绿色的圣诞树,其中几个手指还画了小圣诞树和铃铛做装饰,脸上从容的笑容僵住,一时忘记了说话。   “我觉得挺,挺好看的,就买了,”陈橘抿唇局促地笑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刘秘书,“刘秘书觉得江舟会,会喜欢吗?”   刘秘书看了看喜庆的手套,又看了看陈橘一脸期待的表情,心情十分复杂。   经历了天人大战,刘秘书还是选择了说实话,虽然很残忍,但是说谎的话,以老板的脾气,估计陈先生会更不好受。   “咳,”刘秘书握拳咳嗽了一下,移开视线不去看陈橘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手套很可爱,但是老板应该不喜欢太花哨东西。”   陈橘愣住,眼底的期待被满满的失望占据,小心翼翼收回手套,声音几不可闻:“哦,这样啊……我,我以为他会喜欢。”   刘秘书连忙安慰道:“没事的,陈先生可以换一个款式简单的。”   这个手套已经花光了陈橘最近的伙食费,再买一个,他恐怕负担不起,手套没有用过应该可以退吧?要是不能退,他只能下个月发工资了,才能给江舟买礼物。   “嗯,”陈橘抿紧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谢谢刘秘书提醒。”   从面条店出来,陈橘一直沉默不语,耷拉着脑袋,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刘秘书透过后视镜看了好几次,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很快车子到了地方,陈橘和刘秘书说了声再见,拉开车门下去,刚走两步才发现这不是他租的房子,而是早上江舟送他离开时的公寓。   “对了陈先生,”刘秘书从后面追上来,把一张卡片放到陈橘的手里,“这是门锁的密码,那我走了,拜拜。”   不等陈橘说话,刘秘书就回去了,车子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搬出去   陈橘拿着卡片在单元楼底下站了几分钟,把卡片塞回口袋,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出租屋里乱糟糟的,被子还是掀开的状态,那天早上买的馒头,还留在桌子上,已经硬邦邦的,不能吃了。   陈橘把桌子擦干净后,才把装手套的袋子放上去,看着那个硬邦邦的馒头,他舍不得扔,早上回来,用热水泡一下应该可以吃。   把屋子里收拾了一番,定好闹钟,他就去床上睡觉了。   “好,今天就到这里,大家下班回去休息吧,今天可以调休一天。”江舟一句话,下面的人纷纷松了口气,谁能知道本来要结束的项目突发意外,所有人忙了一夜,终于在早上完成。   大家托着疲惫的身体挨个道别,三两成群的从大会议室里离开,刘秘书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收拾桌子上的文件时,被江舟叫住了。   “昨晚,他回去了吗?”江舟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一夜的忙碌,下巴冒了一层青涩的胡渣。   “嗯,我把陈先生送到楼下,密码卡也给他了。”刘秘书一下就知道江舟说的是谁。 第33章   “嗯,你也回去休息吧,车钥匙给我就行。”江舟说。   刘秘书把钥匙放到桌子上,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离开,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江舟一人。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下腕表,才六点钟。于是扯开领带,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沙发躺下,简单用大衣盖住腹部。   这几年江舟的睡眠一直很浅,很少有睡过一个整夜,只是睡了一个半小时,他就醒了。   又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他坐起身套上大衣,拿上车钥匙,去了地下车库。   路上,经过几个早餐摊子,热豆浆的香气和包子蒸腾出的白雾飘散过来,江舟停下车子,走了过去。   咔哒一声,门开了,江舟拎着早点走进来,客厅里没有人,都已经八点了,按理说,男人应该起来了。   换鞋子时,看到鞋柜里整齐摆放的两双拖鞋,江舟停下动作,眉头皱起。   这下,他没有换拖鞋,径直走到卧室,果然,卧室里被子叠地整齐,没有陈橘的身影。   从酒吧回来才睡两个小时,闹钟又响了,陈橘按掉闹钟,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   没生病前,这样两班倒虽然累,但还可以忍受,现在却异常疲惫,浑身酸软,脑袋里像是有一根筋绷着。   勉强缓过劲,陈橘从床上坐起来,慢吞吞穿好衣服,眼睛闭着走到洗手台,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拿了一个碗口大的铁瓷杯子放到桌子上,把硬邦邦的馒头掰开几块放进去,又倒了大半杯热水。   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一直干涩的眼睛终于感到舒服一些,馒头泡上热水软是软了,但是口感一点不好,勉强可以咽下去。   正在吃着,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后斑驳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陈橘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江舟,他怎么来了?   在陈橘发愣的空档,江舟把屋子里的情况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铁瓷杯子上,里面的东西虽然被撕了好几块,还是能一眼看出是馒头。   “你早上就吃这个?”江舟开口,说完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冷下脸。   陈橘连忙站起来,手里的筷子没来得及放下,局促地看着江舟,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去那里住?刘秘书昨晚不是送你过去了?”江舟走进来,往屋子里一站,出租屋在他高大的身影衬托下愈发窄小。   强大的压迫感让陈橘不由紧张起来,他低下脑袋,盯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铁瓷杯子,小声回答:“我有住的地方。”   “就这样也能叫住的地方?连转身都觉得挤。”江舟语气中压抑着怒火。   听到这句话,陈橘攥紧手里筷子,抬起头,迎上江舟的目光,抿唇道:“这里,是很小,但我觉得很好,就够了。”   江舟看着陈橘,男人的眼睛里难得除了胆怯多些别的东西,他眯了眯眸子,冷冷道:“搬出去,我不说第二次。”   眼眶的热意上涌,陈橘抿紧嘴巴,不再看江舟,闷闷地坐下,继续吃自己的开水泡馒头。   见陈橘这幅不理人的态度,江舟皱起眉头,把手里的袋子扔到桌子上,道:“那种东西别吃了,把这个吃完。”   陈橘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埋头继续往嘴里塞馒头,好像没有听见江舟的话。   “啧,装听不见?”江舟不由分说地抓过铁瓷杯,没想到陈橘的力气也不小,紧紧捧着铁瓷杯不让江舟拿走。   “我喜欢吃这个。”陈橘低着头,闷声道。   “松开。”江舟眯起眼睛,声音像是透着冰渣子一般,陈橘僵持了几秒,还是松开了手。   他害怕江舟会揍自己。   江舟走到水池边,把水和馒头混合物倒了,热气夹杂着馒头的气味涌上来,酸涩的气味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男人一直吃的都是这种东西?难怪总是一副营养不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吃完把东西收拾收拾,搬我那里去。”江舟放下铁瓷杯子,转过身,抱着胳膊看向陈橘。   陈橘的眼眶红了,他慌忙低下头,不想让江舟看见。   “我已经交了租金,不能搬的。”他低下头说。   “多少钱?我给你,一万够不够?”江舟说,他走到陈橘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看向自己,果然,男人的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的,但江舟没有因此而收回接下来的话,“陈橘,你是觉得这样,我就会可怜你?”   “我没有!”陈橘慌忙说,眼里已经有了水光。   “没有就给我收拾东西搬出去,”江舟松开手,目光冷冽,“我不想每次找你,还要到这种地方来。”   陈橘低着头,攥紧手心,胸口上下起伏着,片刻后,他压下了涌上眼眶的酸意,从喉咙里发出低弱不可闻的声音:“我知道了。”    真是个白痴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江舟皱起眉头,走到铁床边坐下,手掌贴在垫子上才发现只是单薄的一层,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垫子底下铁板的凉意,他垂下眼眸,床上只有一个叠地整齐的小被子,没有比床垫厚实多少。   陈橘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早餐袋子,里面是两个大包子和一杯热豆浆,比刚才的馒头有食欲多了,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和食物过不去,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大肉包子。   吃完早餐,在江舟的注视下,陈橘开始收拾行李,距离上班还有四十多分钟,他要快一点才行。   “好,好了。”陈橘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他才住进来不久,东西少的可怜,一个大背包和两床单薄的被子用麻绳系着。   江舟走过来,拿起那两床叠地整齐的小被子,扔到铁床上,冷冷道:“这个不要了。”   “这个也是。”碗口大的铁瓷杯子也被扔到一旁。   “拖鞋我那有,这双破的扔了。”蓝色的塑料拖鞋也没逃过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命运。   “这套睡衣多久了?扔了。”江舟刚要扔,陈橘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睡衣,躲到门边。   江舟眉头皱起,看向陈橘,伸出一只手,冷淡道:“拿来。”   陈橘抱紧自己的睡衣,偏过头不去看江舟的眼睛,誓死抵抗:“这套睡衣还好好的,不,不能扔。”   “那么小,你确定现在穿着合身?”江舟冷下脸,拎起鼓鼓囊囊的背包,“陈橘,你自己选,是留那件睡衣,还是这包东西都扔了。”   陈橘惊慌地瞪大眼睛,手指攥紧怀里的睡衣,犹豫了几秒,不情不愿挪到江舟面前,把睡衣双手递过去,小小声道:“你,你扔了这个吧。”   江舟伸手去拿睡衣,第一下没有抽走,他低低喊了一声陈橘的名字,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下一刻,睡衣就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两分钟后,原本鼓鼓囊囊的背包被扔地只剩下半包东西,像是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   陈橘心疼地能滴血,这些东西都是他一点一点存钱置办的,现在就像抹布一样被扔到了垃圾桶里。   依依不舍将视线从垃圾桶里移开,陈橘安慰自己不要去想了,扔了都扔了,这些东西江舟看不上,放到那个亮堂的屋子里确实很难看。   刚抬起头,陈橘呼吸一窒,江舟手里居然拿着装圣诞手套的袋子。   “这,这是我买的!”陈橘伸手想去拿袋子,但这次江舟有经验了,手往上一伸,没让他得逞。   “什么东西这么不想让我看见?”江舟挑眉。   “不是什么,就,就是……”陈橘紧张地开始结巴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舟不等陈橘说完,打开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花哨的圣诞手套,看到这他的脸色冷下来,盯着手里的圣诞手套,开口道:“你还有闲钱买圣诞礼物?这么幼稚,准备送给谁?”   陈橘脸颊发烫,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看,蜷起手指,攥着衣摆,不好意思道:“是,是送给你的。”   听见男人的话,江舟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神,原本紧抓着手套的手稍稍松开,他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橘,挑眉道:“送我的?”   陈橘点了点头,随后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你,还给我吧。”   说着,他伸手要去拿手套,指尖刚碰到,江舟再次利用身高优势,手套被拿地高高的。   “送给别人的礼物还有要回的道理?”江舟抓住陈橘不安分的手,垂着眼眸俯视道。   江舟的眼神和刚才判若两人,陈橘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昨天大叔们说的话,耳朵尖尖立刻红的滴血。   他低下脑袋,吞吞吐吐道:“刘秘书说,说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原本打算,去,去换个别的。”   “不用换了,”江舟把手套放回袋子里,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到九点半,你今天不上班?”   “啊,”陈橘瞪大眼睛,他居然忘记要上班的事了,“要上班!我,我先走了!”   转身才走两步,后衣领被揪住,江舟将他拎了回去。   “你就这样走去?”江舟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陈橘连忙道:“门口有公交车……”   话没说完,书包被塞到怀里,江舟走到了他的前面。   “不想迟到就跟上来。”   陈橘愣了愣,反应过来江舟是要送自己,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嘴角忍不住上扬。   路上他忍不住偷看了江舟好几眼,在不知道第几次看过去时,对上了江舟的视线。   “看什么?我的脸有这么好看?”江舟沉声道,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看不出情绪。   “好看!”陈橘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慌忙捂住嘴巴,江舟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好看。   一声轻笑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橘居然看见江舟笑了,很短暂,又恢复平常冷漠的表情。   有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还是说好笑的是他?陈橘不知道,但他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像是有一面小鼓在敲打着。   开车十分钟就到了商场门口,下车时,陈橘又看了一眼放在车前的袋子,小小声道:“真的不要我去换一个吗?”   江舟皱起眉头,冷冷道:“都一样,你的审美能好到哪?”   “哦,那我上班去了。”陈橘耷拉下脑袋,把车门关上,乖乖朝商场门口走去,才走两步,停住,又跑了回来,趴在车窗边,红着脸道,“江舟,谢谢你,下次我一定,会,会挑个你喜欢的礼物。”   陈橘说完,又煞有其事地鞠了个躬,才小跑着往商场门口赶去。   直到陈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舟脸上的冷漠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他收回视线,看向放在车子前的袋子,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忽略的弧度,随后绷紧,低低说了一句:“真是个白痴。” 我老婆的事以后少说话   虽然今天休息,但下午四点钟还有场重要的会议,刘秘书打着哈欠,从被子里钻出来,洗漱完毕,穿上一本正经的西服套装,站在镜子前,把毛糙的自然卷打理整齐,用发胶固定好,再戴上银框眼镜。   嗯,满血复活,第一站,打车去老板家里。   礼貌的敲了三次门,等待几秒,继续敲三次,如此重复三次,门终于打开,江舟开了门就转身进去了,刘秘书很有眼色见的跟了进去,把门关上。   “老板,五点钟有场会议,参加的人员信息都在这里。”刘秘书换上鞋子,从公文包里拿出在家里打印的文件,走到餐桌边。   江舟穿着白色衬衫,外套黑色西装马甲,西装外套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喝着咖啡,淡淡道:“放旁边就行了。”   “好的。”刘秘书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起身时,他看见江舟手旁放着一个模样有点可爱的礼品袋子,很眼熟,多看了一眼,在看见袋口冒出的艳红色,他忽然想起来了。   这是陈橘买的礼物手套,不是提醒他老板不喜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秘书正在思考着,忽然感到周围的气场有点不对劲,他顿了顿,缓缓转过头,正好对上江舟的眼睛。   江舟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刘秘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干笑两声,道:“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吗?”   “刘秘书,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得心应手?”江舟眯起眼眸,悠悠道。   刘秘书感到不妙,心虚道:“还,还好。”   江舟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道:“我看不是吧?我不记得上次在酒店有让你喊陈橘过来。”   刘秘书冷汗直流,这就叫秋后算账吗?   “这件事,暂不说,”江舟伸手拿过礼品袋,放在手里把玩着,眼睛没有看刘秘书,但一旁的刘秘书依旧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以后他要买什么东西,你给我话少点。”   “是!”刘秘书立刻回答,那声音嘹亮的和军训时有的一比。   “小陈,小陈!”   陈橘猛地睁开眼睛,方脸大叔的脸映入眼帘,大叔打趣道:“你是不是昨晚做贼的啊?怎么这么困?站着都能睡着。”   陈橘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说:“没,没有,玩手机玩太久了。”   “年轻人少玩点手机,”方脸大叔一巴掌拍在陈橘肩膀上,“你先回保安室睡一会儿吧,这里我看着。”   “没事的,我,不困了。”陈橘连忙道,为了证明自己,他瞪大眼睛,原本就圆乎乎的眼睛更加圆了。   方脸大叔被逗得哈哈大笑,说:“那行,你困了就去回去休息,对了,昨天你买的礼物女朋友喜欢吗?”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陈橘的困意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耳朵尖尖又变得粉嫩嫩的,他垂下眼眸,揪着自己的制服扣子,吞吞吐吐道:“他,他应该是不喜欢。”   “不喜欢?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啊,那你拿回来换了吗?”方脸大叔惊讶道,“换个她喜欢的。”   陈橘摇摇头,失落道:“他拿走了,不给我换。”   “哎呦,”方脸大叔笑呵呵道,“小姑娘家说话含蓄,心里喜欢嘴上不好意思说。”   “真的吗?”陈橘支棱起来,眼底亮起期待的光。   “当然真的!不然你看她会不会戴,马上不是要到圣诞节了?”方脸大叔对出主意这事,十分的热衷,“你找个晚上约她出来玩!”   陈橘想到江舟的脸,连忙摆了摆手:“还,还是算了吧,他很忙的。”   说是这么说,陈橘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一直想着大叔说的话,还偷偷看了圣诞节是哪一天,正好下周三,是他调休的日子。   要是,要是江舟不忙的话,他也许可以问一问。   很快到了下班的点,陈橘换好衣服,走到商场门口下意识朝路边看去,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果然停在那。   陈橘眼底亮起光,嘴角抑制不住扬起,朝着车子一阵小跑。   “陈先生,晚上好。”坐在驾驶座上的刘秘书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陈橘停下脚步,下意识朝车后座看去,没有江舟,刚才雀跃的心情一下子消失不见,胸口变得空落落的。   “你好,刘秘书。”陈橘点了点头,乖乖拉开车门坐进去。   刘秘书透过后视镜看见陈橘脸上失落的表情,开口道:“老板临时有事,要出差一个星期,大概下周四回来。”   下周四,那不就是已经过了圣诞节吗?陈橘攥紧衣摆,耷拉下脑袋,纠结了一个下午做的决定瞬间失去了意义。   刘秘书这次把陈橘送到了住处,看着他进屋子才放心。   “饭菜阿姨做好了,现在应该还是热的,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了。”刘秘书说。   陈橘点点头,目送刘秘书离开后,他拘束地站在玄关处,没有江舟在,这个屋子变得异常的空旷。   换上毛绒绒的拖鞋,陈橘像是小偷一样,什么东西都不敢碰,走路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声音。   餐桌上果然放着热腾腾的菜,原本还好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陈橘对吃的一直很上心,立刻忘记刚才的心情,坐到餐桌边津津有味吃起来。   吃完饭后,陈橘揉着饱饱的肚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感觉一切像是一场梦,醒来他还窝在那间小出租屋里。   也许,他根本没有在同学聚会遇见江舟呢?   陈橘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好疼,看来不是做梦,想到这,他的心情又好起来,把碗筷收拾好去厨房洗干净。   江舟说得没错,这里什么都有,浴室里牙刷和牙缸都是两个摆在一起,浴巾浴袍也是两个,就连喝水的杯子,也是两个,陈橘一眼就认出自己的杯子,因为杯子的一面印了一个小橘子。   看着玻璃杯上的小橘子,陈橘忽然很想给江舟打个电话,但是,说什么呢?今天早上已经说过谢谢了,要是打扰了江舟的工作……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要谢谢他给自己住这么好的房子,谢谢给他买拖鞋牙刷牙缸毛巾和杯子,还有……   想着想着,陈橘打起哈欠,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合了上去,他抱着抱枕窝在小沙发上睡了过去。 在酒吧撞见正在跳舞的老婆怎么办   江舟从会议室出来,大步朝办公室走去,一个秘书跟了上去,汇报开会期间外面的事情。   “老板,刚才有三个电话打过来,两个是合作商销售顾问接了,还有一个电话是打给老板的私人机。”   “嗯,知道了,让销售顾问等会儿进来把情况和我汇报一下就行了。”江舟脱下外套扔到一旁的沙发上,拉开椅子坐下,扯松领带,闭上眼睛,“以后打给我手机的不用说了,和工作无关。”   “好的,因为我看见老板给那个号码备注了,才说了一声,下次不会了,老板。”秘书连忙道。   江舟顿了顿,眼皮微掀,开口道:“什么备注?”   “小橘子。”小秘书心惊胆战,他才上班几天,就要面对总部的大老板,生怕自己做错事。   “拿过来。”江舟伸手。   小秘书愣了愣,连忙把江舟的手机双手递过去。   “你可以出去了。”江舟拿过手机,冷淡道。   小秘书如释重负,逃一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打开手机,除了一通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点开,只有一句简短的话:江舟,圣诞节快乐啊。   江舟皱起眉头,看了一下日历,原来已经到圣诞节了。   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他把手机扔到桌子上,重新闭上眼睛,靠回椅子。   小孩子过的节而已,真是个白痴。   陈橘不知道第几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和通话都是空空的,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空落落的。   今天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却什么也不想干,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陈橘慌忙从沙发上坐起来,立刻按了接听。   “陈橘,小星今天晚上请假了,你能替一下他的班吗?七点过来十二点就可以下班了。”打电话的人是经理,不是江舟。   “好的,我来。”挂断电话后,陈橘重新倒回沙发上。   自江舟出差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联系过,陈橘知道江舟很忙,而且,他们只是合约关系,没有必要每天打电话,是前段时间频繁的见面让他产生了错觉。   而且合约里明确说了,非扮演期间不能打扰对方的生活,所以陈橘忍了一个晚上,早上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他真的很想江舟,只是听听声音也好。   但是电话没有接通,只好发了条祝福的短信。   情绪下来后,陈橘开始纠结起来,一方面懊恼他不该这样冲动,如果江舟不高兴了怎么办?但另一方面,他又在暗自期待着江舟打回来的电话。   就这样,一直到上班前,江舟都没有打过来一通电话,连信息也没有。   上班前,陈橘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把手机锁在衣柜里。   手机另一边依旧没有回应,幽蓝的屏幕光倒映在男人的眸底,透着缕缕寒意。   “哟,江大少爷怎么这么好了?”柳生月挎着小包踩着恨天高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调笑地打量着江舟,“一个电话就赶回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爱我呢~”   江舟收回手机,抬眼看向柳生月,没有理睬她的打趣,道:“忙完就回来了,你这是什么装扮?”   “最近走性感风,”柳生月煞有其事地甩了一下长发,伸出纤纤玉手,“男朋友,挽好了。”   江舟没有一丝表情地把手伸了过去,冷淡道:“自己挽。”   “喂,你这样太没风度了吧?”柳生月挽上江舟的胳膊,往酒吧里走,“对了,今天圣诞节,上次那位小可爱呢?你怎么没和他一起?”   听到这,江舟的眼眸暗沉下去,冷冷道:“圣诞节而已,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一起?”   柳生月愣了愣,一脸惊奇地看向江舟,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道:“看不出来啊,江大少爷这块大冰山也有如此激动的时候,看来那个小可爱很有魔力~”   江舟停下脚步,眸光冷冽地看向柳生月,道:“再多说一句,我走了。”   “哎,不说了不说了,心平气和点帅哥~”柳生月脸上堆满笑容,揪住江舟的衣袖扭捏的摇了摇,“我爸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么久没有活动,他肯定会生疑的。”   “宋清檀人挺不错的。”江舟道。   柳生月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果然男人很记仇。   “好,我不说小可爱的事了,你也别提他了,咱俩扯平咋样?”   江舟没有说话,默许了。   点了个两杯酒,柳生月拉着江舟到一处位置坐下,然后拿出手机,身体凑近江舟怀里,说:“快,自拍一张,我要发朋友圈。”   江舟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但面对镜头时,扯起嘴角,露出职业微笑。   照片一拍完,两人就立刻拉开距离,各干各的,中间远到可以坐下一个人,柳生月美美地p着图,江舟则靠在沙发上,喝着酒,目光不知道飘向何方。   角落里传来一声低低的靠,感受到江舟的视线,那个人立刻蹲下去,挪着步子像只螃蟹一样往后厨的方向移动。   “箐哥,你在干什么?”陈橘端着酒杯一脸惊讶地看着蹲在地上的那一坨。   李箐听见陈橘的声音立刻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人拖到墙后边。   “陈橘!我刚才……”李箐义愤填膺的话语在对上陈橘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时顿住,刚才看见的场景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橘这么单纯善良,他上次看见江舟,还以为那个男人是陈橘的真爱了,终于有人可以好好保护爱惜他了。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男女通吃的渣男,想到这,李箐眼眶红了,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陈橘,哽咽道:“我帮你和经理请个假,今天圣诞节,哥带你去玩玩。”   陈橘不好意思道:“这,这不太好吧,今天晚上很忙的。”   “没事,请假就哥一句话的事!”说着李箐把陈橘拉到后面的包间里,经理正靠在沙发上抽烟,面前的iPad里播放着海绵宝宝。   “怎么了?”经理抖抖手里的烟,“你们俩这架势看着像要私奔一样。”   “晏秋,我带陈橘出去玩,给他请个假!”李箐毫不客气道。   晏秋眼睛盯着iPad,摆摆手道:“准了,退下吧,别打扰我看剧。”   陈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请假成功了,被李箐拉出来时,脑袋还是懵懵的。   “箐哥,我,我衣服还没换。”陈橘回过神来,已经被李箐拉到了门口旁边的舞池里。   李箐拉着陈橘的手,笑呵呵道:“这首歌跳完再去换,好不容易玩一趟,尽兴点!”   陈橘不习惯这样人多的地方,拘束地跟在李箐身后,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忽然,后背撞到了一个人,他慌忙转过身,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人没有说话,陈橘疑惑地抬起头,当看见那个人的脸,整个人愣住。   上架感言   终于熬到上架了!   上架后字数会比之前多,一章三千字哦~大概需要十五个耽币,抢抢红包就能凑够啦,梨梨也时不时会发粉丝包,今天晚上六点就会发哦~   说一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吧。   两人在高中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江舟对陈橘有误会,加上他是个不相信感情的人,对情感极度洁癖,所以才会那么别扭,他后面也会有成长的,并且是个宠妻狂魔,嘿嘿。   还有一个比较好玩的点,陈橘其实憨憨的,他喜欢江舟,但从来不报希望江舟会回应他,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在一起,之所以留在他身边,真的只是为了妈妈,后面钱存够了,说走就走,然后那时候江舟已经深陷其中,没想到陈橘这么决绝,气吐血,哈哈哈。   接下来两章会有点那啥,打破一下两个人身体上的亲密,后面一些事情就可以咳咳,你们懂的~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梨梨会加油的!    修罗场,醋意大发   “哎,等等我!你不是说不跳舞吗?怎么和发神经一样往舞池跑?”柳生月从身后拥挤的人群挤出来,伸手抓住江舟的胳膊,微喘着气,不满道,“和你说话有没有听见啊?”   这时,她看见了站在面前发愣的陈橘,陈橘也注意到了柳生月和江舟亲密挽在一起的手。   靠!李箐远远看见大事不妙,连忙挤过来,一把将陈橘拉到身后,用身体挡住了陈橘的视线,挺了挺胸膛,瞪了一眼江舟,说:“陈橘别看啊,会长针眼!”   说完他转身揽住陈橘的肩膀,往舞池外走:“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橘,你敢走试试?”江舟开口,声音穿透喧闹的音乐,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橘像是被下了咒一般,脚下生根,停了下来,无法再朝前走一步,江舟和柳生月亲昵的动作还停留在眼前,他不敢回头,再多看一眼。   李箐气恼道:“他算什么啊?陈橘我们走,别管他!”   “过来。”江舟伸出手,危险地眯起眼眸,“我不说第二遍。”   李箐还想说话,衣袖被轻轻扯了扯,低头就对上陈橘温润的眼睛。   “箐哥谢谢,我没事的。”陈橘露出安慰的笑容,李箐顿了顿,收回要说的话,放下了手。   陈橘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乖乖朝江舟走去,停在距离一步远的地方,抿唇笑了一下,道:“柳小姐,江先生,晚上好。”   “啊,”柳生月回过神来,连忙道,“晚上好,你也来酒吧玩啊?”   陈橘不想让江舟知道自己是在这里打工,垂下眼眸,低低嗯了一声。   “那正好人多,我们……”柳生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舟打断。   “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江舟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给我出来。”   陈橘攥紧衣摆,喉咙哽住,眼睛变得酸涩,忽然手腕被抓住,江舟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说话没听见吗?”   还未反应过来,他就被拉出了舞池,江舟走得很快,陈橘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喧闹消失不见,江舟才停下。   陈橘气还没喘匀,忽然被扯住衣领,后背重重抵在墙壁上,昏黄的路灯下,江舟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暗潮汹涌,灼灼地盯着他。   下意识心里升起害怕的情绪,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道:“柳小姐还,还在酒吧,没关系吗?”   “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江舟嗤笑一声,膝盖分开陈橘双腿,将他抵在墙壁上无法动弹,“我一不在,就和别的男人去酒吧?看不出来,你挺会装的。”   陈橘愣住,微微睁大眼睛,连忙道:“我和箐哥只是朋友,而且,你,你和柳小姐在交往,我们不能……”   “陈橘这是你要关心的事?你以为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江舟冷下脸,捏住陈橘的下巴。   下巴处传来疼痛,骨头像是要碎了,陈橘忍住疼痛,蹙着眉,小小声说:“我,我们不是合约关系吗?”   江舟顿住,眼里一时间风起云涌,看不清情绪,忽然,他冷笑一声,松开手,退后一步,居高临下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只是合约关系,那你也应该知道除了扮演情人,还需要做什么。”   陈橘靠在墙壁上,寒意透过脊背蔓延至全身,他茫然而无措地看着江舟,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应该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你这么丰厚的酬劳。”江舟冷淡道,像是没有看见男人难看的脸色。   陈橘的小脸惨白,只是一周的时间,他又瘦了一些,单薄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明明穿了很多,为什么会这么冷,是因为要下雪了吗?   远处的商场里传来欢快的圣诞歌,婉转喜庆的音乐随着寒风飘这个昏黄狭小的巷子里。   “我知道了。”陈橘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颤抖的话语,只是四个字却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哐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陈橘整个人被抱起来坐在鞋柜上,江舟一只手扯开领带,另一只手摸进陈橘的衣服里,男人的皮肤光滑细腻,手感很好。   陈橘僵硬的像一根木头,闭着眼睛,动也不敢动一下,忽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他睁开眼睛,对上江舟压着怒意的眸子。   “给我专心点”江舟冷冷道,“抱住我。”   陈橘脸颊涨红,乖乖抱住江舟的脊背,下一秒身体悬空,江舟托住他的臀部,将他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   疼,好疼,原来做这样的事情一点不舒服。   即使江舟做了措施,但因为陈橘是第一次,没有经验,根本感受不到一丝舒服,只有沉闷的疼痛。   没有温柔,也没有亲吻,和陈橘想象过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在高中青春时期,陈橘不止一次想过和江舟发生这档事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肯定是很温暖很舒服的事,像电影里一样,两个人接吻,十指相扣,然后相拥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   但现实是那么冰冷,江舟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一下,只有衬衫和裤子多了些皱褶,而他赤身裸体的趴在床上。   这一刻陈橘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和江舟只是一纸合约的关系,他把自己像是一件物件卖给了江舟,用来换取需要的钱。   身下的男人没有了动静,只有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手指碰到一下,便像是受了惊的含羞草一般蜷缩起来。   江舟眼眸暗沉,将男人的身体翻转过来,男人紧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泪水,浓密的睫毛湿润润的卷起,十分的可怜。   这么没用,才一个多小时就晕过去了。   江舟伸手擦拭掉男人脸上的泪水,凑近,一个吻落在男人的唇上,男人的唇瓣比身上有肉,软乎乎的,像是果冻一般,一碰到便无法移开。   “疼,不要……”陈橘发出呓语,可怜兮兮地想要推开江舟,但手腕被抓住,无法挣脱开,反倒激起江舟的情欲,加深了这个吻。   再次醒来是被闹钟吵醒的,陈橘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腰部和那处传来难以启齿的酸痛,昨晚的记忆逐渐在脑海里浮现,他的脸立刻红了。   他居然和江舟做了那档子事情,就像是一场梦。   敲门声忽然响起,陈橘从思绪中回过神,开口喊了声请进,从嗓子里发出的沙哑声音把他吓一跳。   门开了,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她站在门口微笑道:“陈先生,早餐做好了,要现在用餐吗?”   陈橘停顿了一下,小声道:“江舟他,他走了吗?”   “江少爷一早就离开了。”阿姨说。   “哦,”陈橘失落的垂下眼眸,有气无力道,“我等会儿,出去吃,阿姨你先回去吧。”   扶着腰艰难地从床上挪到洗手间刷牙洗漱,照镜子的时候,陈橘发现自己的嘴角破了个小口子,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难怪刷牙的时候就觉得疼,应该是自己不小心咬到了吧。   吃完早饭,陈橘就去上班了,他感觉很不舒服,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浑身酸痛,幸好大叔们都很好,看他累,大多数时候没有让他出去巡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陈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倒头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陈橘感到嘴唇上有东西在咬,像是小蚂蚁一样,难以启齿的那里也传来酸酸胀胀的疼痛,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醒了?别乱动。”江舟抓住陈橘膝盖内侧,忽然加重了力道。   陈橘恍然睁大眼睛,困意被疼痛冲散,胃里好像被挤压着,一股恶心伴随着疼痛涌上来,他害怕地攥住江舟的衣袖,慌张道:“江,江舟,停下……好难受……”   “闭嘴。”江舟不耐烦地捂住陈橘的嘴巴,继续自己的动作,丝毫不顾陈橘的感受。   “呜……呜……呜呜……”压抑的哭声透过手掌闷闷的传过来,陈橘圆乎乎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终于,江舟忍受不住,停下动作,起身将衣服理整齐,冷冷道:“哭什么?合约关系不就是要做这种事?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陈橘揪住身上仅剩的衬衫,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咬住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直掉。   哐当一声,门关上,江舟离开了,屋子里又剩下陈橘一个人,喉咙里的呜咽声像是潮水一般,再也忍不住,蔓延而出,充斥在冰冷空荡荡的房间里。   酒吧更衣室。   昨天的衣服还在更衣室里,打开衣柜,换好制服,陈橘拿出手机,想给李箐发个短信告诉他没有事,打开手机,发现居然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是李箐打来的。   陈橘立刻准备打过去报平安,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嗓子,还是选择了发短信。   发完短信,他不小心又点到通话记录,页面往下滚了一页,于是,江舟的名字占据了整个屏幕,陈橘愣住。    和别的男人夜不归宿?   原来那天晚上江舟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连忙打开短信,他昨天发的消息,江舟回复他了。   【嗯,今晚回去,别给我乱跑。】时间是昨晚七点二十分,蓦地,眼眶开始发热,陈橘盯着那行字,快速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江舟昨天晚上是回来见他的吗?不,应该不是的,圣诞节肯定是回来和柳小姐一起过。   身体的疼痛好像蔓延到更深处,陈橘深吸一口气,关上衣柜,整理好衣服,开始工作。   终于熬到下班,陈橘换衣服时,忽然眼前一花,往后倒去,下一刻腰部被揽住,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飘散而来,陈橘缓过神来,视线恢复清明,身后扶住他的人是晏经理。   “你今天晚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晏秋皱眉问,“身体不舒服不要勉强。”   陈橘连忙站直身体,勉强露出笑容,道:“谢谢经理,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晏秋上下打量了一遍陈橘,视线在陈橘破了口子的嘴角停留片刻,开口道:“回去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要是来不了,没事。”   “可以来的!”陈橘赶忙说,强打起精神来,一脸认真道,“我真的没事!”   晏秋深深看了陈橘几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就行,回去好好休息。”   “嗯。”陈橘乖乖点头。   酒吧距离江舟的住处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现在才六点,回去还能睡两个半小时,补个觉,然后再坐公交车去商场上班。   冬天的早晨来得迟,六点的天空还没有亮,天边泛着熹微的光亮,陈橘蓦地停下脚步,仰起头,朝着精神病院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   对着手心哈了口气,搓搓冻得发红的手,陈橘进了单元楼。。   按下密码,滴的一声,门开了,陈橘刚进屋,就被一股温暖包裹了全身,他愣了愣,一个人的时候,他从来不开空调,因为怕浪费电费,已经住在江舟的屋子里够麻烦他了,其他的东西他尽量省着都省着。   啪嗒,灯打开,屋子里一下亮堂起来,一双高档的皮鞋映入眼帘,陈橘僵住,江舟回来了?   “才回来?”冰冷的声音响起,甚至比屋外的空气还要寒冷几分,陈橘抬头,江舟坐在沙发上,大衣脱下搭在一旁,白色衬衫包裹着健硕的身体。   “江舟,早,早啊。”陈橘别扭地转移话题,他不想让江舟知道自己去酒吧上班了。   忽然,江舟站起身,陈橘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一步,攥紧衣摆。   江舟一步一步走到陈橘面前,刚停下来,他的眸光便冷下来,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把人拉到面前来,弯腰凑近,鼻息间是陌生香水混杂着烟草的气味。   “谁?”江舟抓着陈橘的力道加重,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般,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丝丝寒意,“你又和哪个男人出去了?”   “江舟,疼……”陈橘挣扎,想推开江舟,但他的动作再次激怒了男人,下一秒,他被拽着,朝卧室走去。   看见那张大床,昨天的记忆立刻在脑海里浮现,陈橘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往后退,摇头,害怕道:“江舟,不要,不要这样……”   江舟像是没有听见,没有丝毫怜惜地将陈橘扔到床上,天旋地转的撞击让陈橘眼前发花,等视线恢复正常,便看见江舟在脱衣服。   陈橘愣愣看着江舟,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难以启齿的地方隐隐作痛起来,胃里泛起恶心的难受,他攥紧身下的被单,脸色惨然一片。   看见陈橘的脸色,江舟停下动作,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身下的男人,半晌,他放下解纽扣的手,开口道:“既然你不喜欢做这种事,那我们的合约到此结束吧。”   陈橘睁大眼睛,眼底一瞬间闪过太多情绪,最后像是恍然从梦中惊醒一般从床上跪坐起来,慌张地抓住江舟的衣袖。   “干什么?”江舟冷下脸,眼神轻蔑,“松手,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陈橘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江舟的衣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求求你,不,不要结束合约,我可,可以做,什么都行!”陈橘的声音发颤,极度的恐惧让胃部一阵抽疼,但他顾不了这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能让江舟结束合约。   但江舟依旧残忍地扯开陈橘的手,刚扯开,陈橘又抓上来,他皱紧眉头,冷冷道:“放开。”   下一刻,腰间一阵温暖,江舟顿住,垂下眼眸,陈橘紧紧抱住了他,男人的身体瘦弱单薄,冰冷的好像没有生命的活物。   “不要走,我没有不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陈橘的身体在颤抖着,他凭着仅有的意识,紧紧抱住江舟。   不能让江舟走,必须做些什么来挽救,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接妈妈出来。   为了妈妈,他什么都可以做。   江舟注视着怀里颤抖着的男人,眯起眼睛,开口道:“什么都可以?好,自己把衣服脱了。”   陈橘身体一震,几秒后,缓缓松开手,他跪坐在床铺上,低垂着脑袋,从上往下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泛红的眼尾和湿润的睫毛。   喉结滚动,咽下苦涩的情绪,陈橘伸出颤抖的手,拉开衣服拉链,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没有穿带纽扣的衣服,因为他现在的手颤抖地无法解开一颗纽扣。   这一次,江舟很有耐心,没有催促,安静地等待着陈橘把衣服脱完,好像是在欣赏一场表演。   屋子里开了空调,陈橘依旧感到冷意,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激起一粒粒细小的凸起,他低垂着脑袋,像是摆放在桌子上的菜品,等待着品尝。   江舟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陈橘终于按捺不住,抬起头,当视线对上那双眼眸,他的身体像是通了电一般,一阵酥麻顺着脊柱蔓延至全身。   “下一步还需要我来提醒?”江舟眼眸半阖,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线条性感的肌肉,皱眉道,“你不会不知道该做什么吧?”   “知道!”陈橘慌忙道,踉跄着从床上下来,双脚踩在地板上,冰冷的寒意像是尖针一般刺进脚底,他全然不顾,着急地走到江舟面前。   江舟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但手上没有一点动作,像是等待猎物上门的野兽,淡淡道:“既然知道,这次……。”   陈橘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为了留住江舟,只能硬着头皮,回忆昨天江舟对自己做的事和看过的电影,……。   刚开始江舟还淡定自若,不出手援助,欣赏着男人的窘迫,但陈橘笨手笨脚…………伸手抓住男人的胳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作死行为。   “你想死我还不想!”江舟咬牙切齿道。   陈橘见江舟生气了,忍了很久的害怕蓦地涌出来,原本泛红的眼眶立刻聚满了雾气,下一刻,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他伸手一把抱紧江舟的脖子,呜咽道:“对不起,江舟你,你不要生气,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都可以……”   江舟顿住,男人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边发抖一边紧紧地抱住他,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男人夜不归宿,身上残留着别人的气味,他又会被这样的伪装欺骗。   “别哭了,”江舟扯住陈橘的头发,将他从肩膀上拉开,看着男人满是泪水哭得皱巴巴的脸,江舟的眼眸暗沉几分,低低说了句“真丑”,随后吻了上去。   吻着吻着,又想到夜里回来空荡荡的屋子,江舟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惩罚地咬了一口男人的舌尖,听见男人吃痛的哼声,才稍稍消了点气,托住男人,站起身,朝床走去。   结束后,江舟穿戴整齐,反观陈橘,则浑身颤抖,狼狈地蜷缩在床上,像是用过就扔掉的抹布。   江舟系好领带,看着床上的陈橘,冷冷道:“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出去找别人,合约立刻结束,我不喜欢别人碰过我的东西。”   陈橘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意识介于清醒和迷茫之间,江舟的话像是自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还没有听清,就听哐当一声,门被关上,江舟离开了。   再次睁开眼睛是被闹钟叫醒,陈橘艰难地睁开眼睛,动一根手指浑身的筋骨都在叫嚣着,疼痛疲惫充斥着这具身体。   好疼,好累,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这么躺着,一直睡下去,可是还要工作,不能迟到,迟到会扣工资的,他必须马上起来。   缓了十分钟左右,陈橘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他要快点换衣服,赶上九点十分的公交车,不然,上班会迟到。   陈橘勉强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倒了回去,意识再恢复过来,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晕倒了,江舟赶去医院   再慢就真的赶不上公交车了,陈橘咬紧牙关,攥紧拳头,从床上站起来,去了卧室。   他的衣服都整齐地叠在包里,放在卧室的角落里,换好衣服已经九点零五了,陈橘在包里摸出一板子药片,兑着冷水喝下两粒,随后换好鞋子,扶着墙壁,踉踉跄跄朝电梯口走去。   终于到了保安室,刚进门,方脸大叔发出一声惊呼,迎上来。   “小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陈橘抿唇,勉强地笑了笑,开口道:“没事,应该是感冒还,还没有好全。”   “那不行,你给我坐着,我经理那给你请假。”方脸大叔抓住陈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进来,按到椅子上坐好。   “大叔真的不用!”眼见大叔要出去,陈橘慌忙拉住大叔的衣袖,强打起精神道,“我昨晚去,去过医院了,医生说,只要,吃药就没事了。”   大叔盯着陈橘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揉了揉陈橘的头发,道:“行,今天你别乱跑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和我们说,知道吗?”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揉他的头发了,陈橘眼眶微微发热,他低下脑袋,乖乖点了点头,闷声道:“谢谢大叔。”   止疼药的药效上来,身体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了,但依旧酸软无力。   在保安室休息了一会儿,陈橘跟着队伍去商场里巡逻,原本很短的距离,现在变得十分遥远,才巡逻完一层楼,陈橘后背已经全是冷汗,脚步发虚,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他停在一个店铺的门口,想要缓一会儿。   忽然两个小朋友打闹着跑过来,陈橘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人喊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方脸和尖脸大叔朝这边跑过来。   下一刻,小男孩撞到了他,陈橘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小男孩,但是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摇晃着朝旁边倒去,意识随之变得一片黑沉。   陈橘晕了过去,身体重重倒在地上,顷刻间周围一片嘈杂。   “陈橘!”方脸大叔跑过来,一把将陈橘扶起来,“快打电话喊人过来!”   店铺门口一时间喧闹嘈杂,小朋友被吓得哇哇大哭,陈橘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动静地躺在方脸大叔的怀里,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经理很快带人赶过来,把陈橘抬到担架上,送到急救车里,在车里,医护人员查看了陈橘的情况,一脸严肃道:“病人的情况有点严重,可能要住院,可以联系到他的家人吗?”   “好,我这边有联系电话!”经理想到他存了江舟的号码,立刻拨打过去。   刘秘书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办公室整理桌子上的文件,他和往常一样哼着歌打开门,结果他看见了不可能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的江舟。   “老板,您上午不是不来吗?”刘秘书一脸惊讶,昨天江舟不知道怎么了,通宵到两三点把上午的工作完成了,给他发了短信,说了下午才来。   江舟一夜没睡,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即使是在沙发上,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那个男人哭泣的脸。   “啧,”江舟不悦地皱起眉头,抬眼道,“没什么,你先出去吧,这里不需要收拾。”   “哦,好的。”刘秘书恭恭敬敬退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门关上好,办公室里又恢复原来的安静,静到耳边隐隐响起男人细弱的抽泣声,脖颈处好像还残留着男人身上温润的触感,两只细瘦柔软的胳膊,紧紧地抱着他,连带着泪水也蹭到了脖颈处。   江舟抬起手,手指无意识抚摸到那块皮肤,好像男人的眼泪还留在上面一般,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将这缠绵的思绪打断,他放下手,不悦地皱起眉头。   是一个陌生号码,江舟犹豫了几秒,按下接听,沉声道:“喂,请问是谁?”   电话里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着急:“你好,请问是江大少爷吗?咱们见过,我是你弟弟的经理,小陈他出了点事,你现在有没有空来一趟……”   经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舟打断,他的脸色阴沉,提高声音道:“他出什么事了?现在在哪?”   “小陈在商场巡逻的时候晕倒了,我们现在正在往中心医院赶。”经理连忙道。   江舟愣了愣,随后,皱紧眉头,沉声道:“我知道了,麻烦你先照顾好他,我很快就到。”   这两天江舟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易怒,一点事情就会摆脸色,要知道这是进公司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以前就算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江舟都是带笑着,快狠准地解决掉,不给别人留下一点话柄,所以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说江舟人帅脾气还好。   难道是因为那个陈橘?刘秘书正在思考着,忽然,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打开,江舟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刘秘书连忙道。   江舟停下脚步,手里抓着手机,侧过头看过来,那一瞬间,刘秘书被江舟的眼神惊到,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掺杂了太多东西,一时间分不清是担心还是什么。   “拿钥匙,跟我去医院。”江舟说完,大步朝电梯口走去。   刘秘书拿上车钥匙,连忙跟了上去。   车子在路上飞驰着,江舟靠在后座上,眉头紧锁,脸色一片黑沉,他盯着窗外,眼前浮现临走时,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他没有想到,男人都这幅模样了,还有本事去上班。   车子刚到医院门口,江舟便拉开车门,朝医院门口走去,刘秘书看着江舟的背影,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丝慌乱,他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某个人的脸,难道是陈先生?除了陈先生的事,他没有见过江舟如此着急。   “江少爷!这边!”经理拿着手机站在走廊尽头朝着江舟挥手。   江舟挂断电话,朝那边走去,开口道:“他人呢?”   “医生刚检查完,现在在病房里。”经理一边说着,一边带江舟到陈橘的病房。   刚到病房门口,江舟蓦地停下脚步,整个人怔住,陈橘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像是没有生命的娃娃。   “哎,”经理压低声音,说,“小陈这小孩太辛苦了,这几天来上班,脸色都不太好,我让他请假回去休息休息,但他就是不肯,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事。”   江舟没有说话,经理看了一下时间,把手里的包递给江舟,道:“你来我就放心了,这是小陈的包,他的东西都在里面,这几天就劝他好好休息一下吧,身体最重要。”   “嗯,谢谢。”江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接过书包。   经理离开后,江舟一步一步走进了病房,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男人微弱的呼吸声,到了病床边,他垂眸看着病床上的陈橘。   男人眉头皱地紧紧的,即使在睡梦中,脸上的表情也看起来十分的痛苦,江舟把书包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坐在床边,伸出手,抚去男人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漆黑的眸子底翻涌着太多未知的情绪。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护士站在门口,压低声音道:“请问是病人的家属吗?这里有些病人的情况,需要和您交代一下。”   “嗯,马上来。”江舟收回手,视线在陈橘的脸上停留片刻,才移开,起身出了病房。   办公室里,医生一脸严肃道:“不是我说,你怎么做哥哥的,病人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贫血慢性胃炎各种基础疾病,身上还发着低烧,这要是今天没有晕倒,迟早有一天出大事!”   江舟蹙起眉头,立刻拿起一沓厚厚的报告单,一列列数据显示,确实如医生所说,男人的身体差到极点。   眼前浮现那天在出租屋里看见的馒头和白开水,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看来那不是偶尔,男人一直那样吃。   “还有,病人做的什么工作?报告显示他的身体不止因为营养不良,还有过度劳累。”医生继续道。   “他目前在商场的保安室工作,工作量应该没有那么大。”江舟说到这忽然停下,他想起了什么,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看见陈橘,他身上穿着什么衣服?   好像是一套黑色的工作制服。   “不管怎么说,病人现在需要很好的休息和营养补充,不然他的身体很快就垮了。”医生严肃道,“你做哥哥的,也要多注意一点弟弟的情况。”   江舟垂下眼眸,攥紧手里的报告单,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刘秘书迎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手机,走到江舟面前道:“老板,我刚才到陈先生的病房,听见他的手机在响,就接了,是一个男人的电话,让陈先生今晚不用去酒吧上班了,老板,要不要问一下怎么回事?   江舟没有回答,直接拿过手机,打开通讯录,通话记录第一条显示:晏经理三个字。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江舟攥紧手机,缓缓阖上眼眸,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冷然。   “去把最好的营养师聘请过来。”说完,江舟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知道老婆的初吻是自己,开心   嘈杂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躺在病床上的陈橘睫毛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和白色的窗帘,一瞬间,让他感到了浓稠的压抑。   这是医院,他怎么到医院来了?他想起来了,他原本是在商场里巡逻,然后身体很不舒服,有一个小男孩撞到他,然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一定是大叔他们把自己送过来的,不行,他要离开才行。   陈橘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因为起得太快,眼前一阵发花,他攥紧床单,缓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只是身体的疼痛依旧。   抬起手时,看见手背上的输液针,陈橘心一下子凉了,这样一瓶药水得要多少钱?而且,这个病房只有他一个人,肯定更贵。   现在离开的话,应该不会收太多钱。   陈橘咬牙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谁知道才走一步,就牵扯到腿上的伤,疼痛让他不得已重新坐回床上。   拉开裤腿,露出一片乌紫的皮肤,看来是晕倒的时候砸到了,不止腿上的疼痛,腰部和难以启齿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忽然,陈橘看见一旁桌子上的背包,他连忙拿过包,拉开小拉链,拿出药,这几天为了能坚持去上班,他每天都要吃两粒,一板药只剩下两粒了,等会儿去外面,要到药店再买一盒了。   陈橘扣下两粒药,刚要往嘴巴里放,忽然咔哒一声,门开了,一身西装革履的江舟出现在眼前。   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舟皱着眉,眼含怒意,大步走过来。   “你在吃什么?!”江舟一把将陈橘手里的药打到地上,他下手很重,陈橘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不等陈橘说话,他拿过药盒,看清上面的字样:布洛芬片。   陈橘捂住被打疼的手背,害怕地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江舟,不敢去捡掉在地上的药,有些委屈道:“就,就剩两粒了。”   江舟拿着药盒,沉默不语,半晌他抬眼看向陈橘,开口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江舟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双眼睛让人感到害怕,陈橘攥紧衣摆,小小声道:“知道,是止疼药,吃了就,就不疼了。”   “知道你还吃?”江舟语气不再平静,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沉声道,“一盒都吃完了?谁让你这么吃的?”   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陈橘缩起脖子,不敢看江舟,怕他揍自己。   “大伯给的,”陈橘盯着自己的手,拔掉输液针的地方冒出血珠子,他立刻用手指抹掉,解释道,“很,很有用的,我之前搬东西扭到手腕,就吃这个不疼的。”   为了让江舟相信 不要那么生气,他继续道:“真的,发烧的时,吃,吃了也不头疼了,还,还有……”   “够了,别说了。”江舟打断了陈橘的话,脸色阴沉难看,陈橘看了一眼,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把药盒扔了进去,冷着脸道:“以后不准再吃这个。”   “可,可是……”不吃的话身体会很疼,他又不能经常去医院,医药费太贵了,他不舍得。   “没有可是,被我发现,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江舟不容置疑道。   陈橘攥紧衣摆,顿了好几秒钟,才点点头。   江舟此时发现陈橘手背上的针眼,和被扯开的输液针,冷下脸,走上前一把抓住陈橘的手,皱眉道:“你又干了什么?”   突然靠近的江舟让陈橘吓一跳,他身体颤了颤,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躲,后脑勺砸到了身后的柜子,疼痛让他的脸皱成一团。   江舟眸光暗沉,另一只手托在陈橘的后脑勺上,把人往身边按了按,不悦道:“蠢死了,谁让你把输液针拔了?”   后脑勺上的大手温暖干燥,像是在抚摸刚才砸疼的地方,陈橘从醒来到现在,终于有了疼痛的真实感,一股酸涩的热意从鼻腔涌上了眼眶。   “我没事了,”陈橘垂下眼眸,睫毛染上了一丝湿意,“不用住院的。”   江舟盯着陈橘,男人脸色苍白,下巴瘦尖,身上的病服像是挂在架子上一般,空空落落。   “如果是因为医药费的事,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都付了。”江舟开口,声音依旧冷冷清清,好似刚才说出充满怒意的话语是另一个人。   陈橘抬起头,圆乎乎的眼底盛满惊讶和无措,他连忙道:“没,没事的,我真的好了,不,不用住院。”   “陈橘,”江舟皱起眉头,“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   “可是,要好多钱吧,我,我还不起。”陈橘抿紧嘴巴,可怜兮兮道。   江舟顿住,手掌顺着陈橘的后脑勺滑到他的后颈,随后,像是拎小猫一样捏住,沉声道:“不需要你还,毕竟我们签了合约,在合约有效期,你的身体健康我都会负责。”   陈橘攥紧衣摆,抿唇犹豫了几秒,忽然,起身凑过去,在江舟的脸上亲了一口,红着脸道:“谢谢。”   他知道这样不够,但是现在在医院,因为前几天的放纵,身上还酸痛着,要是现在做那种事情,他会受不住,而且,止疼药现在也不给吃了。   江舟迟迟没有动静,陈橘心下开始慌张起来,怎么办?他是不是做错了?江舟说过他不和不喜欢的人接吻的……   “对,对不起,”陈橘慌忙道,“我没有亲嘴巴,脸也,也不行吗?下次我不会……唔!”   江舟捏住陈橘的后颈吻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陈橘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江舟俊美的脸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见江舟眼角那颗浅褐色的痣,扑通扑通,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大到整个房间都能听见,陈橘苍白的脸一点一点变红,直到肺部的空气全部消失,窒息让他快喘不上气来,江舟这才松开了他的嘴巴。   “没接过吻吗?用鼻子呼吸不知道?”江舟睁开眼睛,不悦道,刚才的吻让他那张淡漠的脸染上了一丝情欲的颜色,让人更加移不开视线。   “不,不知道,”陈橘愣愣地看着江舟的脸,红着脸道,“我只和你接过吻。”   江舟脸上的不悦消失,表情一时间晦涩难懂,漆黑的眼眸像是藏着暗流的湖面,平静又躁动,直直地盯着陈橘,像是要将他钉住一般。   江舟的表情让陈橘感到不安,他不知道江舟是生气还是什么,小心翼翼揪住江舟的衣袖,讨好道:“对不起,我,我会学的。”   “你想要和谁学?”江舟眯起眼眸,将男人往怀里拉近,额头抵着额头,呼吸间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我再教你一次,下次别这样蠢了。”   陈橘还没答应,嘴巴就被堵住,他紧张地攥紧江舟的衣摆,动也不敢动一下,江舟这次吻得很慢,只是浅浅的在嘴唇周边游旋。   鼻子,用鼻子呼吸,陈橘心里默念着,学着用鼻子吸气,再呼气,因为太用力,鼻翼幅度很大的收缩着,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江舟顿了顿,在陈橘的唇上咬了一口,睁开眼睛,浅笑道:“怎么能这么蠢?”   唇瓣被咬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疼,陈橘耳朵尖尖红地能滴血,他低下头,羞愧道:“对不起,是,是我太笨了。”   江舟注视着陈橘,手指摸上红红软软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下,看到男人发颤的身体,他才松开手,开口道:“知道就好,这几天给我乖乖在医院养身体,不准乱跑。”   “我真的没事……”陈橘还想拒绝,但接触到江舟的眼神默默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江舟又把医生叫过来,给陈橘重新挂上吊水,挂完后,护士批评了几句陈橘,让他以后别这么冲动,这样擅自拔掉吊针会出问题。   陈橘低垂着脑袋,羞愧的点点头,抱歉道:“对,对不起。”   等护士走后,病房里只剩下陈橘一个人,江舟在护士进来的时候就出去了,他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今晚应该不能去酒吧上班了,要和老板请个假。   刚准备伸手去拿包,门打开,他慌忙缩回手,只见刘秘书手里拎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陈先生,感觉身体怎么样?”刘秘书微笑着打招呼,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这么晚应该饿了吧?吃点营养粥吧,对你的身体好。”   陈橘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确实饿了,而且这个粥闻起来好香啊。   刘秘书把病床上的餐桌放下,然后把营养粥端过来:“营养师说了,你现在的伤胃脆弱,不能吃太复杂的东西,明天出院,他过来给你做个全身检查,量身定做一套食谱。”   陈橘愣了愣,明天出院?太好了,那他不用请太多天假了。   吃到一半,江舟又回来了,他拉开椅子坐着,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一本看不懂名字的书。   陈橘原本打算等刘秘书走了,他就打电话给晏秋,但是,一直到吃完粥,护士过来给他换药水,江舟都坐在那,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知道老婆干两份工作,心疼   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多了,江舟还在那看书,陈橘舔了舔嘴巴,攥紧被单,小心翼翼开口道:“江舟,这么晚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没事的。”   江舟依旧在看书,没有抬一下头,冷淡道:“知道这么晚了,就给我睡觉。”   “哦,”陈橘停了几秒,又开口道,“江舟你不睡吗?”   这次江舟抬起了头,眼眸半眯,挑眉道:“你这是在邀请我?”   陈橘愣住,片刻后脸颊瞬间爆红,结结巴巴道:“不,不是……”   但是江舟不等他把解释的话说完,合上书,站起身,朝病床边走来。   “想一起睡,就别拐弯抹角。”江舟扯开领带,脱下西装外套,掀开被子,“往那边去一点。”   看见靠近的江舟,陈橘慌忙往床边挪,腰上忽然覆盖上一只大手,江舟挤进了被窝,将他往怀里拉了拉,不悦道:“想掉下去吗?蠢死了。”   单人床被挤得满满的,陈橘僵着身子,直挺挺躺着,一动不敢动,江舟睡在一旁,胳膊搭在他的腰上,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将他牢牢地困在怀里。   这个姿势离得太近了,甚至能透过单薄的衣料听见江舟的心跳声,他的心跳声肯定也被江舟听见了。   这下别说打电话了,就连动一下都会被发现。   江舟好像很困,几分钟不到,居然睡着了,平缓的呼吸在头顶上方响起,陈橘愣了愣,小心翼翼抬起头,江舟低着头,闭着眼眸,鸦黑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像是蝴蝶的翅膀。   就连睡着,男人的眉头都是皱着的,陈橘伸出手指,轻轻在江舟眉头上点了点,下一秒,手腕被抓住,陈橘吓得立马闭上眼睛,然而江舟没有醒,低喃了一句“别闹”,将陈橘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   陈橘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巨型抱枕,不过,好温暖啊,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陈橘揪住江舟的衣摆,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橘忽然惊醒,糟了,怎么就睡着了,他还没打电话给经理请假。   墙上的时钟显示十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上班的时间了,陈橘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江舟,咬咬牙,试着拉开江舟搭在自己腰间的手。   没用,根本就纹丝不动,这可怎么办?又不能把江舟喊醒……对了,可以从下面钻出去。   陈橘手脚并用,像是一只毛毛虫遖颩喥徦,小心翼翼往下挪,因为怕吵醒江舟,他挪一段就停一下,终于在十五分钟后,他从江舟的怀里挪了出来。   穿上鞋子,拿上包里的手机,陈橘蹑手蹑脚地往病房外走去,这会儿走廊上没什么人,他走到一个拐角,才停下来,拨打了晏秋的电话。   “请假?”电话里的晏秋语气疑惑,“我和你朋友说过让你这两天休息不要过来了,他没告诉你吗?”   “啊?接电话的是一个大叔吗?”陈橘问。   “一个年轻的男人哎,怎么了?”听见晏秋的回答,陈橘的心咯噔一下,年轻的男人,不会那么巧吧?   “没事,老板你忙吧,就,不打扰你了。”挂断电话后,陈橘盯着手机屏幕,努力转动不太灵光的脑袋。   应该不会是江舟接的,要是他接了肯定会问自己。   反复自我安慰后,陈橘收回手机,转身准备回病房,结果刚一转身,他就看见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江舟站在身后的窗边,这对陈橘来说可谓一个大惊吓,比见鬼还要吓人。   “啊……唔!”陈橘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把惊吓的声音硬是压了回去,眼睛瞪地圆圆的。   江舟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舟慢悠悠走上前,自然地拿过陈橘的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道:“这个晏经理是谁?”   “是酒吧的……”陈橘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所以你一直在酒吧打工?”江舟语气平静道。   陈橘像是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垂着脑袋,乖乖点了点头。   江舟继续:“晚上在酒吧上班,白天还有时间去商场?”   “有的。”陈橘小小声道。   “你怎么安排?”江舟像是抽查作业的老师,挨个询问着。   “工作都很轻松的,就只,端盘子,然后到,到点下班,”陈橘扯起一抹轻松的笑容,“然后还,能睡,两个小时,商场的工作也舒服,大叔他们,人都很好,中午还,还有盒饭,管饱~”   江舟没有说话,直直盯着陈橘看,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但陈橘看不懂。   灼热的视线让陈橘的笑容变得僵硬,随后,他松下嘴角,喉结上下滚动,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苍白无力的话:“真的,一点也不累。”   “酒吧晚上几点上班?”江舟问,声音冷淡没有一丝情绪。   陈橘局促地攥紧衣摆,小声道:“十一点。”   “几点下班?”   “早上六点。”陈橘补充道,“中间还能再睡两个小时的。”   江舟并没有在意他的补充,继续道:“一个月多少钱?”   陈橘感到喉咙干涩,停顿了一下,道:“……六千。”   江舟眉头微蹙:“保安的工作呢?工资多少?”   “两千五。”陈橘揪紧衣摆,不知道为什么,热意涌上眼眶,视线变得模糊,他不想像这样说出自己的事情,但其实没什么,真的一点也不累。   “为了八千五这样拼死拼活?”江舟说完,只见陈橘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他蹙起眉头,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猝不及防被抬起脸,陈橘受惊地睁大眼睛,他的眼眶和鼻头红了一圈,泪水扑簌簌往下掉着,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江舟顿住,在他愣神的时候,陈橘往后退了一步,挣开了他的手,用衣袖擦了又擦脸上的泪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眼泪,胸口的地方又闷又疼,好像有尖锐的东西抵着,然后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完。   手腕忽然被抓住,江舟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别擦了,都红了。”   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江舟脸上的表情,陈橘想要忍住眼泪,但没有用,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一句话。   江舟没有说话,拉着他的手腕,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陈橘坐在病床上,眼泪还在掉,身体一抽一抽的。   “对不起,”喉咙里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想要哭的感觉没刚才那么强烈了,陈橘习惯性地道歉,“我,我也不知道,眼泪它就,自己掉下来了……”   江舟没有说话,倒了杯热水,递到陈橘面前,陈橘接过水杯,杯子将他的手掌捂得暖洋洋的,眼眶又开始热起来,他仰起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   “你做什么工作我都不管,”江舟开口,语气冷淡,“但在合约期间,我不希望你因为工作把身体弄垮,后面还有很重要的场合需要你来配合我。”   陈橘双手捧着留有余热的杯子,刚补充完水分,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只不过这次是缓慢可以控制的,他想用衣袖擦掉,手腕又被抓住,仰起头,江舟抽了一张纸巾,低着头,眉头微蹙,动作温柔地替他擦眼泪。   “保安和酒吧的工作都给我辞了,”江舟说,“我给你找新的工作,好好干,工资比这两个高。”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困了,睡觉。”江舟抽走陈橘手里的水杯,托住男人的腋下,像是抱小猫似的,把人抱到床上放好,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两只胳膊有力的将陈橘抱在怀里,一条腿搭在他的脚上,将他完全的困在自己的怀抱里,“不要再像刚才那样出去了,你不在我睡不着。”   江舟说完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闭上了眼睛,重新躺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陈橘一直控制不住的眼泪,神奇般的停止了,原本闷闷的心口也像是被什么轻柔的东西抚平。   他抬起头,短短的时间,江舟居然又睡着了,陈橘的脑袋乱乱的,一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加上哭了一场,身体最后一点精力也没了,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陈橘闭上了眼睛,安心地进入了睡梦中。   修养了两天,陈橘身体恢复了一些便出院了,来接他的是刘秘书,这几天江舟一直见不到人,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按时过来,像是把陈橘当成了人形抱枕。   回到住处,喝完刘秘书送来的排骨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李箐打来的,他按了接听。   “听晏秋说你辞职了?怎么回事?”话筒那头的李箐担心道。   “没事,就,找到别的工作了,工资,高一点。”陈橘心虚道,他不擅长说谎,如果李箐在面前,肯定一眼就能看穿,这也是他这两天一直找理由拒绝和李箐见面的原因。   李箐在话筒那边犹豫了几秒,开口道:“没被骗吧?” 我做好准备了,不做吗?   陈橘就知道,李箐总觉得自己会被骗,他真的有那么笨吗?   李箐见话筒那边没人说话了,知道陈橘不高兴了,陈橘一不高兴就会沉默,他嘴笨说不过别人,干脆自己生闷气。   “好啦,是哥不对,和你道歉,你好好干,哈哈,”李箐干笑,转移话题道,“对了,经理准备这个月员工生日的时候,我看见你名字了,你明天有空吗?请你喝一杯。”   咔哒,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陈橘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江舟回来了,因为不想让李箐知道和江舟的关系,他连忙道:“好,我,这边有事,就挂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时,江舟已经看向了这边。   “谁?”江舟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朝这边走来。   陈橘如实回答:“是箐哥,他,他问我一点事。”   江舟坐到沙发上,朝陈橘勾了勾手指:“过来。”   “哦。”陈橘挪着步子走过去,刚站稳,就被一把拉住手腕,坐在了江舟的怀里,江舟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像是在抱一个抱枕。   虽然已经做抱枕做了好几天了,但陈橘还是不习惯,每次都紧绷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一下。   从住院开始,江舟就养成了睡觉休息都要抱着他,陈橘想,应该是在医院,不方便做那啥事,现在回来了,他也该履行他的职责了,不能总是接受江舟的钱和照顾,而什么都不付出。   “他打电话来说什么?”江舟声音低低沉沉从头顶上方响起,抓起陈橘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捏着,男人的手掌比他的整整小一号,像个小孩子一样。   陈橘的手被捏地发痒,也不敢抽回去,忍着痒意,小小声说:“没,没什么,就是明天是我的生日,箐哥约我,出去喝一杯。”   江舟手里的动作顿住,沉默了几秒,道:“明天是你生日?”   “是啊,”陈橘不在意道,“箐哥不说我都忘记了。”   前两年他还刻意回避去想这一天的到来,生日对他来说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久了后,他就真的记不住了,有时候过了好几天他才想起来,连带着那些美好的时光都被一同封印在记忆深处。   “我明天,可以出去一趟吗?”陈橘仰起头看向江舟,眼神恳切,“就一会儿,很快回来。”   江舟沉默,没有回答,脸上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什么,陈橘抿了抿唇,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六点之前回来。”江舟忽然说。   陈橘立刻抬起头,圆乎乎的眼睛里亮起星星亮光,开心道:“好!我很快就能回来!”   做饭的阿姨很快来了,陈橘因为被江舟抱在怀里浑身不自在,一会儿要去上厕所,一会儿想起来要换衣服,忙来忙去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江舟看着回来后又在整理沙发垫的男人,皱眉道:“你在干什么?无聊的话就看看电视。”   “电视?”听到这两个字陈橘停下动作,抬起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可以看吗?”   “不是早说了,你想看就可以看。”江舟说,这段时间他回来的都很晚,以为男人会自己看电视,没想到他连开都没有开过。   “真的吗?”陈橘唇角扬起,不好意思道,“我应该,没,没注意到,我现在可以看一下吗?”   “嗯。”只是一个电视而已,就能这么高兴,如果是别的东西……看向旁边,男人一脸认真地盯着遥控器。   陈橘正鼓捣遥控器,上面有好多按钮,他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按才可以回到电视的界面,忽然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一个按键上,蓝色的屏幕里立刻出现热闹的画面。   “草莓还是巧克力?”江舟侧着身子,离得很近,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草莓,”陈橘下意识回答,“巧克力也,也行。”   他都喜欢,不过江舟是什么意思?   “看一会儿就去洗个澡,我吃完饭要睡了。”江舟站起身,朝餐桌走去,阿姨的饭菜做好了。   洗澡,睡觉……这两个词语联系到一起,陈橘胃里又是一阵抽疼,那几次痛苦羞耻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陈橘攥紧手里的遥控器,电视里放的节目变得没那么吸引人了。   江舟都帮了他那么多,给他付了医疗费,给他找新工作,还请了营养师为他制定食谱,现在吃饭都是和江舟分开的,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想到这,陈橘拿出手机,蹲在茶几和沙发中间,偷偷摸摸地在搜索框里输入:男人和男人之间做太疼了怎么办?   按下搜索按钮,一大堆东西冒出来,挤满了页面,看得陈橘脸红脖子粗,原来是要先做,做那种准备的啊,难怪那几次会疼,因为没有准备充分。   陈橘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朝江舟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在吃饭,应该还要一会儿,他先去洗澡做准备的话,来得及。   江舟咀嚼着嘴里的菜,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看着沙发那边的陈橘,男人偷偷摸摸探出脑袋两三次,朝这边看,还以为他没发现,真是个笨蛋。   没一会儿,电视的声音没了,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江舟看过去,只见陈橘抱着自己的睡衣,红着脸朝浴室的方向跑去,江舟皱起眉头,眼底浮起一丝疑惑。   陈橘在浴室里折腾了四十分钟才出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冒着热气,皮肤像是煮熟的虾子通红一片。   一出来就看见江舟抱着胳膊站在卧室的门口,一脸的不悦,皱眉道:“在干什么,洗这么久?”   陈橘涨红了脸,那个地方很是难受,他低着头,别别扭扭道:“没,没干什么啊,你快去洗吧。”   说完,埋头从江舟的身旁跑过去,进了卧室。   坐在软绵的床上,陈橘攥紧衣摆,很是紧张,按照网上说的做了准备应该不会疼了吧?   没一会儿江舟就出来了,他换好了睡衣,擦着头发走进来,在看见还穿着浴袍正襟危坐的陈橘,愣了愣,道:“还不换衣服,想感冒吗?”   “啊?”陈橘呆呆的看着江舟,一脸傻样。   江舟走到衣柜旁边,拿了一套睡衣扔到陈橘怀里,说:“把衣服换了,我不想再送你去趟医院。”   “对,对不起。”陈橘连忙换上睡衣,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乖乖等着江舟吹干头发。   江舟关上灯,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掀开被子躺在了陈橘旁边,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和在医院里一样。   陈橘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紧张地等待着江舟接下来的动作,这一次他一定要努力讨好江舟,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江舟都没有继续下去。   他疑惑地抬起头,没想到正好对上江舟的眼睛,他正在看着自己。   咔哒咔哒,客厅里的闹钟整点报时,十二点到了。   “生日……”   “不做吗?”   两人同时开口,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江舟冷下脸,眯眼道:“陈橘,你什么意思?”   陈橘攥紧被单,脸颊发烫,忍着羞耻,小小声道:“不是要做那,那事吗?我已经做,做了准备……”   下一刻,江舟一个翻身,将陈橘压在身下,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沉声道:“做准备?陈橘,你和多少男人做过,连这个都会?”   “没,没有和别人,我只和你做过,”陈橘怯怯地看着江舟,手指揪住江舟的衣袖,“准备是,是在网上学的。”   江舟顿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一瞬间消散不见,他盯着陈橘,半晌,开口:“那是第一次?”   陈橘脸颊涨红,偏开视线,不敢看江舟的眼睛,男人的眼神让他感到十分的羞耻。   “嗯。”声音低弱不可闻,这么说,江舟不会看不起他吧?这么大了,还没有一点经验,想到这,陈橘着急起来,抬起眼,看向江舟,“不过我会学的。”   江舟看着陈橘,没有说话,忽然,他躺回旁边,重新将陈橘抱在怀里。   陈橘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江舟什么意思,他等了一会儿,弱弱道:“不,不做了吗?”   “睡觉。”江舟开口,声音好似透着隐隐怒意,手上的力道收紧,陈橘整个人贴在了江舟的怀里,再次变成一个抱枕。   确定江舟不做了,陈橘终于放松下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要做,他心里还是很害怕,前面几次的经历,让他对这个有了阴影,总是觉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想到不用做了,陈橘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疲惫夹着困倦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重,终于,他睡了过去。   这个晚上陈橘难得做了个美梦,梦里他推开家门,爸爸和妈妈坐在餐桌旁等着他,桌子上摆满了做好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他正高兴着,江舟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点缀着草莓的巧克力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一起唱着祝福的生日歌,陈橘眼眶发热,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是湿润的。 给老婆过生日   “还没许愿呢。”陈橘趴在床上,低低呢喃了一句,闭上眼睛,想要重新回到梦里,但是没用,梦醒了就是醒了。   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陈橘才从床上起来,从卧室里走出来,阿姨看见他出来了,把热好的营养汤端出来,打招呼道:“陈先生洗漱好先把汤喝了。”   “好,谢谢。”陈橘耳朵尖尖发热,昨天晚上阿姨肯定看见他坐在江舟的怀里了吧,想到这,他就不敢再多看一眼阿姨。   喝完营养汤,陈橘感觉浑身热乎乎的,肚子也饱饱的,阿姨又端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些蔬菜和肉,再加一杯绿色的果汁。   “喝完汤,陈先生把这些吃了吧。”阿姨笑呵呵道,“对你的身体好。”   陈橘盯着那个盘子忍不住打了个嗝,为难道:“能不能不吃了?我已经饱了。”   “不行哦,”阿姨把陈橘面前的汤碗撤掉,放上盘子,“大少爷吩咐我盯着陈先生吃完才行,陈先生不要为难我了。”   阿姨都这么说了,陈橘知道江舟的脾气,如果他不乖乖听话,不止他,还要连累阿姨。   好吃是好吃,但是,吃那么多,肚子受不住。   陈橘吃完后,阿姨才离开,他看了一下手机,有两条李箐的短信,和他约了十一点半酒店附近的商场门口见。   赶到商场门口,一眼就看见站在花坛边的李箐,他穿着褐色的皮棉袄,一边抽烟一边玩手机。   “箐哥!”陈橘小跑过去。   李箐看见陈橘,立刻掐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上下打量了一遍陈橘,笑呵呵道:“不错啊,才几天不见,你的气色都变好了。”   陈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吗?可能是,最近吃的,比较多。”   “过得挺好啊,”李箐笑,“对了,你在短信上说要拜托我什么事来着?”   陈橘停顿了几秒,抿了抿唇,抬起头,恳求道:“箐哥能陪我去见一见我妈妈吗?”   从这里坐车子过去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没了,他答应江舟要六点前赶回去的。   “好。”李箐问也没问什么,就爽快的答应了。   车子是李箐问晏秋借的,晏秋这个铁公鸡,明明有那么多名牌车子,最后只肯借一辆二手的给他,要不是从小玩到大,知道他这德行,李箐准要和他好好探讨一下。   这路越开越偏,李箐忍不住道:“橘子,阿姨住得好像有点偏啊。”   陈橘沉默了片刻,小小声道:“我妈妈在精神病院。”   “啊,”李箐惊讶地看向陈橘,在看见陈橘脸上的失落,他顿了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没事,”陈橘抬起头,脸上露出软乎乎的笑容,“我还,还要,谢谢箐哥肯,送我呢。”   李箐看着陈橘脸上的笑容,心里发酸,哎,这么好的娃子,怎么就这么命途多舛呢?   很快到了精神病院,陈橘让李箐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进去。   李箐抽完一根烟,陈橘就出来了,他刚想问怎么样,就看见陈橘额头上的红肿,连忙走过去,近了发现不止额头上,男人的羽绒服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但他好像一点没有察觉一般。   “橘子……”李箐想问发生什么事了,但对上陈橘那双黯淡的眼睛顿住,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车子往回开,陈橘坐在副驾驶座上,安静地看着窗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悲伤的,难过的,全都没有,像是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   “箐哥,你说妈妈她还记得我吗?”在等红灯时,陈橘忽然开口,圆乎乎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疑惑。   李箐顿住,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当然了,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她现在只是生病了而已,你不能因为她生病了而不爱她了吧?”   陈橘愣愣地盯着李箐,慢慢的,那双黯淡没有光的眼睛一点一点聚满了水汽,他低下脑袋,重重点了点头。   绿灯亮了,车子开始行驶,窗外传来鸣笛声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在这一片喧闹中,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橘眼眶泛着红晕,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   “谢谢箐哥,”陈橘站在车窗外,冲李箐挥挥手,“下次见。”   李箐盯着陈橘红肿的额头,道:“真的没事吗?回去记得擦药水。”   “啊,好,我会的。”陈橘才想起来额头上有伤,连忙把头发拨了拨,正好挡住了额头那里,随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箐看着笑得灿烂的陈橘,明明在车上眼睛红成那样,也没有哭出来。   谁说陈橘柔弱了?在他看来,陈橘才是真正的男人。   “好好照顾自己,”李箐伸手揉了揉陈橘的头发,“生日快乐哈。”   目送李箐离开后,陈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的空气顺着鼻腔钻进身体里面,皮肤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着。   眼前又浮现了那双眼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丝毫的爱意和温柔。   他紧紧地抱住女人,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即使衣服被扯坏,身上的皮肤被抓破,他也没有松开。   因为他相信妈妈即使忘记了所有,也不会伤害他。   所以在烟灰缸落下的时候,陈橘没有动一下,那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妈妈,要不是护士姐姐拉开他,可能伤到的地方会是眼睛。   “妈妈只是生病了,”陈橘低下脑袋,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般呢喃,“等存够钱,把她接出来,都会好起来的。”   陈橘回去后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正在找针线缝补时,开门声响起,江舟回来了,他在周围看了一圈,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塞进了衣柜的角落里。   “陈橘。”江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来了!”陈橘拨了拨头发,遮住额头,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江舟穿着银灰色大衣,手里拎着一个方形的小礼盒,陈橘愣了愣,认出来那是装蛋糕的盒子。   “还不过来?”江舟皱眉,似乎拿着那个东西让他很累。   陈橘回过神,连忙跑了过去,伸手接过那个蛋糕盒,因为高兴脸颊两侧泛着红晕。   “是买给我的吗?”陈橘压抑着兴奋,一脸期待地看向江舟。   “不然是给谁?”江舟反问,他换好拖鞋,朝餐桌的方向走去,看见桌子上的营养汤,皱眉道,“怎么没喝?”   陈橘回来的时候阿姨正在做饭,他不敢给阿姨看见自己那副样子,招呼没打就直接跑进卧室了,营养汤什么的,根本没时间喝。   “太烫了,就,就没喝。”陈橘心虚道。   江舟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端起来,递给陈橘:“温的,把喝了。”   陈橘盯着那碗汤,又看了看怀里的蛋糕,不情不愿道:“能不能晚点喝啊?还要,吃蛋糕。”   喝完汤又不能吃蛋糕了。   “不行。”江舟伸出另一只手要拿陈橘手里的蛋糕盒。   陈橘见状慌忙把蛋糕盒藏在后面,着急道:“我喝,我喝!”   捧着碗咕噜咕噜喝完里面的汤,陈橘打了个饱嗝,察觉到江舟在看自己,耳后根变得滚烫,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   “可以吃蛋糕了吗?”陈橘把碗放下,小小声问。   江舟坐在一旁,淡淡道:“你的蛋糕,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他的蛋糕。   妈妈以前也经常这样说,买给他的蛋糕,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见男人一直盯着蛋糕盒子,没有要拆开的意思,江舟啧了一声,起身凑近。   “盒子都不会开吗?”江舟解开复杂的绳结,打开蛋糕盒,里面是一个六寸的巧克力蛋糕,边缘镶了一圈草莓,中间画了一个橙色的小橘子。   “没有二十多根蜡烛,点四根意思一下就行了。”江舟拿出四根蜡烛插在蛋糕上,又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跳跃的烛火倒映在他的眸子里,他抬眼看过来,说,“许个愿。”   话音刚落,江舟看见眼泪毫无预兆地从陈橘眼角滚落下来,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陈橘忽然就哭了,和上次在医院的走廊上一样,没有丝毫预兆的。   江舟沉默,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陈橘,蛋糕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着,在两人之间摇曳着。   陈橘胡乱地擦着眼泪,太奇怪了,他明明就没有想哭,被妈妈砸到脑袋的时候,离开医院的时候,找针线缝补棉袄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就在刚才一瞬间,心脏忽然很疼很疼,好像破了一个很大的洞。   “太难看了。”江舟托住陈橘的后颈,将人按到面前,抽出纸巾给他擦眼泪,忽然,他瞥见了什么,伸手撩开男人额前的发丝,一块硬币大的乌紫肿块映入眼帘,他的脸色立刻冷下来。   头发被撩开,陈橘惊醒,慌忙推开江舟,用手把头发拨好,红着眼睛说:“我,我许愿了。”   说完,他双手交握在一起,闭着眼睛开始许愿。 发现老婆受伤,擦药药   从小到大,他都许三个愿望,但这一次他不想那么贪心,他只许一个,只许一个的话,成真的概率就会更大吧。   希望妈妈的病可以早日康复,这样我就可以带她到处去玩了。   许完愿,他深吸一口气,把蜡烛吹灭,看见冒着烟的蜡烛,他抬起头,看向江舟,一脸认真道:“江舟,谢谢你。”   江舟移开视线,说:“没什么,我只是履行合约义务。”   陈橘点了点头,软软道:“我,我知道,还是很感谢你。”   “快点吃蛋糕,别磨蹭了。”江舟坐回位置上,表情变得有那么一丝奇怪。   但陈橘注意力全在蛋糕上,没有注意到,他小心翼翼切出两块蛋糕,然后把第一份蛋糕推到江舟面前,抿唇笑,乖巧道:“江舟,这个给你。”   江舟看了看蛋糕,又看了一眼陈橘面前的蛋糕,这两块大小差的有点多。   “我要你的那块。”江舟眼神示意了一下。   江舟不是不喜欢甜食吗?为什么要他的那份?虽然这么想,陈橘还是听话的把蛋糕推了过去,换回江舟那块小一点的。   陈橘坐在椅子上,专心享用蛋糕,好好吃,比上次在宴会吃到的还好吃,很快,小蛋糕就吃完了,他拿起刀叉,准备切下一块,忽然手背被打了一下,抬头便对上江舟的眼睛。   “干,干嘛啊?”陈橘捂着被打疼的手背,不解道。   “还有晚饭要吃,蛋糕放冰箱,明天再吃。”江舟不容置疑道。   还要等明天才能吃啊,早知道,他切的时候给江舟的那份切地更大一点了,陈橘瞥了一眼江舟的盘子,那块本来是他的蛋糕只吃了一半不到。   “江舟你,那块还吃吗?”陈橘问。   江舟把盘子拉远了一些,冷淡道:“不吃你也别想,吃多了想牙疼吗?”   “我的牙,已经不,不疼了。”陈橘弱弱道,眼巴巴地看着盘子里的小蛋糕。   “别想了,把蛋糕放冰箱里,吃饭。”江舟冷冷道。   “哦。”陈橘耷拉着脑袋,捧着蛋糕去了冰箱,临关门前,恋恋不舍地和蛋糕告了别,明天江舟不在,他一定会把全吃掉的。   阿姨不在,陈橘忙前忙后地端菜拿碗装饭,他之前在酒店上班,这些事情轻车熟路的很。   “江舟你,你要喝汤吗?”陈橘问。   江舟皱眉,淡淡道:“我想喝会自己盛,你快坐下吃饭。”   “哦,好!”陈橘拉开椅子坐下,刚才端菜的时候,怕麻烦,他把两边袖子都卷了起来,手臂上的划痕触目惊心。   江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男人,才出去一天,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额头怎么回事?”   听见江舟的问话,陈橘手上的动作停住,夹在筷子上的肉掉了回去,沉默片刻,他低下脑袋,小小声道:“自己磕到的。”   “连手臂也能磕到?”江舟眯眼。   “是,是我不小心跌倒了,所以……”   啪的一声,江舟放下筷子,语气冰冷:“陈橘,你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陈橘顿住,盯着面前的碗,眼眶发热,他抿紧嘴巴,沉默不语。   见男人都没有要说的意思,江舟站起身,冷冷道:“行,陈橘,你不说,以后有事情也别想找我解决。”   说完这话,江舟便起身离开了屋子,咔哒一声,门关上,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陈橘,他面对着一桌子的菜,也没有了胃口。   陈橘扒拉完碗里的饭,慢吞吞站起来,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端着去厨房,把碗筷洗干净,挨个擦干放回原来的位置。   洗好碗筷,他又去拿扫把,把客厅的地扫干净,再去洗手间拿拖把,准备再拖一遍,这几年和大伯他们住在一起,这些事情都是陈橘要做的。   拿着拖把刚走到客厅,门开了,江舟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子走进来,陈橘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以为江舟不会再回来了。   江舟换好鞋子,一转身就看见站在餐桌旁的陈橘,手里拿着拖把,惊讶又迷茫看向这边。   “你在干什么?”江舟大步走了过去,桌子上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椅子都被放置原位,视线最后落在陈橘冻红的手,他的眉头皱紧,开口道,“谁让你干这些的?”   陈橘以为江舟担心自己打扫得不够干净,连忙道:“你放心,打扫得很,很干净,我在酒店一直负责这一块。”   “以后不准再干这些事情,”江舟冷声道,“有专门的人会负责,不需要你。”   陈橘攥紧拖把,低垂下脑袋,有些委屈的哦了一声。   就算他比不过那些专门的人,打扫得也没有差到哪里啊?也很干净,没必要那么生气吧?   “去洗个澡,拖把放回去。”江舟不容置疑道,像是在下达命令。   陈橘看了一眼地板,拖一下很快的,但是江舟的表情看着很吓人,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了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江舟坐在沙发上朝他微扬了一下下巴,启唇道:“过来。”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该,该不会要做那种事吧?怎么办,他刚才忘记做准备了……   “磨蹭什么?”江舟皱眉,不耐烦道,“快点。”   “哦,来,来了。”陈橘连忙跑过去,到了江舟面前时停下脚步,低垂着脑袋,耳朵尖尖红得像在滴血。   “坐下。”江舟说。   陈橘深吸一口气,疼就疼吧,江舟给他买了蛋糕,又给他过了生日,这点疼不算什么,是他应该做的。   “这个……”江舟话还没说完,只见陈橘背对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他停住动作,沉默片刻,并没有让男人起开,而是道,“转过来,这样不方便。”   也,也是哦。   陈橘转过来,面对着江舟重新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比刚才的姿势羞耻多了,而且和江舟的脸离得特别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书本里散发的墨水气味,很好闻。   “把脸凑近点。”江舟拿过沾了药水的棉签道。   是亲亲吗?那,是嘴巴还是脸颊啊?上次亲了脸颊,江舟好像不是很高兴,可是嘴巴的话,不是只有喜欢的人才能……   “啧,你在想什么?”江舟不悦道,“快点。”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做江舟又要生气了,陈橘嘴巴微微撅起,闭着眼睛仰起头凑了过去。   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来,反倒是额头上忽然一阵刺痛,疼得陈橘睁开眼睛,整个人朝后缩。   江舟一只手托住陈橘的后背,低声道:“别乱动,刚开始会有点疼,给我忍着。”   只,只是给他擦药,不是要做那种事情?陈橘愣愣地盯着江舟看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天,他想错了,江舟要替他擦药,他却往那种方面想,实在是太,太丢脸了。   “发什么呆?表情蠢死了。”江舟故意加重了一点力道,陈橘从愣神中回到现实来,对上江舟灼灼地眼眸,像是被烫到似的,腾地一下站起来。   “我,我自己擦就行了。”陈橘脸颊通红一片,不敢看江舟的脸。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江舟看了一下备注,脸色冷下来,他放下棉签,站起身,道:“涂好再睡觉,手臂上也要涂。”   “好,我知道了。”陈橘忍住羞耻小小声道。   江舟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关上玻璃门,视线落在沙发那边的男人身上,等铃声响起第二次,才不急不慢地按下接听。   “江舟!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想给我惹多少事出来?”一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响起。   江舟语气平淡,很是无辜道:“我不记得有惹事,爷爷是不是弄错了?”   “别给我装,这段时间天天呆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孩是谁?”老爷子质问道。   “爷爷说的是这个啊,”江舟好像没有听懂老爷子的话一样,微笑道,“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怎么了,爷爷难道想见一面?”   “江舟!”老爷子提高声音喊了一声,随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咳嗽,几个保镖关心地涌上来,询问老爷子情况,都被推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演场戏骗我这个老头子而已,告诉你,别想什么花心思。”   “爷爷说笑了,”江舟看了一下腕表,“不说了,我要和小橘子睡觉去了,没有我他睡不着,爷爷再见,好好保重身体。”   “小橘子?江舟你……”   不等老人说完,江舟挂断电话。   陈橘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擦着药,碰到一下,他的脸就皱一下,好疼,涂药还疼,为什么要涂?   要是可以吃止疼药就好了,但是江舟不给。   终于擦完了,他把药水放好,刚转过身,就被抱进了一个怀抱里,江舟的衣服上比刚才多了浓烈的烟草气味,陈橘愣了愣,想抬头看江舟脸,但下一秒,后脑勺被按住,无法再动弹一下。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身体立刻变得僵硬,难道江舟要,要做吗?可是他还没做准备。   没等他开口,江舟揉乱了他的头发,道:“动作这么慢,我要睡觉了。” 逗逗老婆玩   陈橘开始适应当抱枕的日子了,不管是坐着,还是要睡觉了,不需要江舟提醒,他都会乖乖过去充当抱枕。   喝完营养汤,陈橘打了个饱嗝,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舟,从出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江舟还没有提要给他找工作的事。   这么下去,妈妈的医疗费肯定凑不齐了。   纠结一番,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向江舟,道:“江舟,你,你之前说的工作,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啊?”   江舟抬眼,男人这段时间长了点肉,脸颊看起来很好捏。   “把饭吃完了,带你过去。”   “啊,好!”陈橘没想到这么快,开心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连忙给自己装了一碗饭,埋头吃起来。   吃完后,陈橘就跑去卧室,把江舟给自己买的新衣服换上,又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型,都确定好了,他才出来。   江舟还在慢悠悠吃着饭,他也不好意思催,只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江舟。   终于,十分钟左右,江舟吃完饭了,陈橘立刻站起来,要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别弄了,有阿姨收拾,”江舟站起身,“刘秘书的车在底下等着,动作快点。”   “哦哦,好!”陈橘放下手里的碗筷,擦了擦手,十分熟络地跑到衣架旁,把江舟的大衣拿下来,递到江舟面前。   江舟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讨好的男人,勾唇道:“难道不帮我穿上?”   陈橘没听懂江舟话里有话,绕到江舟身旁,展开大衣,真的开始帮江舟穿大衣。   “江舟,袖子。”陈橘出声提醒。   江舟却像没有听懂一样,一动不动,挑眉“恩?”了一声。   陈橘知道了,江舟是在故意耍他玩,高中的时候,江舟也是这样,经常逗弄他,喜欢看他苦恼的样子,因为很讨厌他。   明明说要快一点的,这样子怎么快啊?   但陈橘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一下,不敢说出来,毕竟江舟要带他去找新工作,可不能得罪了。   大衣有点重,加上江舟的个子比陈橘高上很多,陈橘只能抱着另一半,抓起江舟的手腕,把他的胳膊塞进袖子里,再绕到另一边,把江舟另一只胳膊塞进去。   做完后,他踮起脚尖,费力地把衣服往江舟的肩膀上拉扯,终于勉强把大衣给套上,还没喘匀气,忽然听见江舟啧了一声。   “怎么穿的?袖子全卷进去了。”江舟皱眉,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悦。   “等,等一下,我马上拿出来!”陈橘慌忙绕到江舟前面,抓起江舟的一只胳膊,把手伸进袖子里,去扯衣袖。   右手的衣袖离得近,很快就扯下来了,但是左边离得很远,陈橘不得不靠近一点,撸起袖子,把手往里面伸地更深一点。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捞袖子的时候,光裸的小臂忽然被抓住,随后一阵酥麻的痒意从手臂上传来,江舟的拇指肚在磨蹭着他的皮肤。   陈橘一惊,抬起头,便对上江舟透着笑意的眼眸。   “江,江舟……”陈橘红着脸喊了一声。   “怎么?”江舟挑眉,手上的动作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还催促道,“快一点,刘秘书要等急了。”   陈橘知道江舟是不会松手了,低下脑袋,忍着手臂上的痒意,继续摸索里面的袖子,幸好一下就抓到了,他连忙往外扯。   随着他的动作,江舟的手也顺着他的手臂滑到手腕,衣袖扯出来了,但江舟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好了,江舟。”陈橘脸颊发烫,小小声道。   “嗯,走吧。”江舟顺手牵住陈橘的手,朝门外走去。   虽然一路上没有人,但陈橘还是很紧张,这还是第一次,他和江舟在外面手牵着手。   等待电梯到楼层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擦得干净明亮的镜子里,他和江舟手牵手站在一起,像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江舟拉着陈橘往门外走,远远的,陈橘看见两个人迎面而来,立刻紧张起来,想要缩回手,但江舟抓得很紧,根本扯不开。   眼见着两个人越来越近,陈橘慌忙低下脑袋,整个人贴在江舟的身上,把脸藏在江舟的胳膊后面。   直到那两个人走远了,他才探出脑袋,轻轻舒了口气,抬起头,江舟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好像两个男人在公众场合牵手是很正常的事。   刘秘书的车子停在路边,江舟拉着陈橘走了过去,到了车前,江舟走上前打开车门,微笑道:“慢点。”   陈橘愣住,惊讶地睁大眼睛,江舟居然给他开车门,该不会是他眼睛出问题了吧?   “快点。”江舟压低声音,眯起眼眸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陈橘立刻回过神来,连忙上了车,车门关上后,江舟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下。   “怎么样?”一进来,江舟脸上的笑容消散,开口道。   刘秘书看了一眼后视镜,道:“应该都拍到了,我专门挑选的位置。”   “那就行,开车去公司。”江舟说完,侧过头,看过来。   陈橘心中一惊,慌忙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   江舟和刘秘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拍到什么?难道是因为有人在拍,所以江舟才给他开车门的吗?   他本来就笨,脑袋转几转也想不明白,只是本来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胸口堵堵的。   车子很快到了江舟的公司楼下,陈橘下车后,抬起头,看向这栋看不到顶的大厦,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高,江舟你,你们公司在几楼啊?”陈橘问。   “这一栋都是。”刘秘书回答。   陈橘这下更震惊了,眼睛睁得圆圆的,他知道江舟现在是有钱老板了,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钱。   “你先带他去十楼办入职手续,那边岗位缺个人。”江舟说,皱眉思考了一下,又道,“找个有经验的人带他。”   “好的,老板。”刘秘书答。   江舟说完,直接进了大厦,陈橘下意识想跟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局促地看向刘秘书,怯怯道:“我,我的新工作是,在这里啊?”   他还以为是去哪个大超市或者高档一点的酒店,没想到江舟给他找的工作是在这么大的公司里。   “陈先生不要紧张,”刘秘书安抚道,“工作不难,就是一些整理文档和数据的事情。”   听到刘秘书这么说,陈橘更紧张了,他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了,就连手机都是江舟买给他的。   陈橘跟着刘秘书去了十楼的办公室,填了入职资料,办理完一系列手续后,就被带去了工作间,两排格子间都坐满了人。   “这是周组长,你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刘秘书介绍道。   陈橘连忙冲周组长鞠了个躬,恭恭敬敬道:“周组长你好,我,我叫陈橘。”   周组长瞥了一眼陈橘,随后脸上露出热络的笑容,对刘秘书道:“刘秘书放心,我会好好带小陈的。”   “行,”刘秘书拍了拍陈橘的肩膀,说,“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周组长。”   “哦,好的。”陈橘低声道。   刘秘书走后,陈橘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把刘秘书帮他领的东西摆放好,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上班,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和电视机屏幕差不多大的电脑。   上次玩电脑,还是在高中的时候,他看同学家里有,就嚷着让爸妈给他买一个玩游戏,但是那些游戏都太难了,他玩几下通过不了,就没有再玩了。   依照记忆摸索着把电脑打开,陈橘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组长,抿了抿唇,小小声道:“周组长,请问我,做什么工作啊?”   周组长脸上没有笑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你想做什么工作?像你这种新人不给我添乱就算好了。”   陈橘顿住,垂下眼眸,默默转了回去。   “没事干给我倒杯咖啡,咖啡机在那边。”周组长把自己的杯子推到陈橘手边,眼睛盯着屏幕,连看都没有看陈橘一眼。   “哦,好。”陈橘听话地拿起杯子,走到墙角边的咖啡机旁,幸好在酒店工作时有使用过咖啡机,不然像第一次那样,肯定会出差错。   倒好咖啡,陈橘小心翼翼端了回去,放到周组长桌子上,说:“周组长咖啡好了。”   “嗯,”周组长说着,把手旁的一沓文件塞到陈橘手里,“把这个文件复印三份,打印机在茶水间旁边。”   陈橘无措地接过文件,打印机,他没有用过,连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可是看男人那副表情,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没用。   于是他拿着文件,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幸运的是,机器旁边的墙上贴着打印点的字样。   站在打印机旁边,陈橘盯着机器上贴着的使用步骤,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知道怎么使用。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陈哥?!你怎么在这里?”    情敌相见   陈橘愣了愣,转过身,一身西装革履的宋远笑盈盈地站在身后。   “宋远?”   “是我陈哥!”宋远走上前,自来熟地揽上陈橘的肩膀,“这么久不见,感觉陈哥越来越可爱了哎脸蛋上都有肉了~”   陈橘还是不喜欢肢体接触,朝旁边挪了挪,和宋远拉开距离,红着脸道:“不,不要瞎说。”   “好嘞,陈哥说啥我就听啥~”宋远眨巴眨巴眼睛,“对了,陈哥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江舟的吗?”   “不是,”陈橘攥紧手里的文件,声音变得低小,“我在这工作,今天第一天上班。”   “这么巧?”宋远眼底流露出惊喜,“我也是这个月刚入职,我哥嫌我在家里的公司太摆烂,把我塞这来了,没想到还能碰见陈哥,实在是太幸运了!”   虽然不适应这么热络的宋远,但一想到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心里的慌乱和不安就消散了不少。   “对了,陈哥是要复印东西吗?”宋远问,“我正好也要复印,我帮你一起吧。”   陈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宋远,抿唇道:“我没有用过这个机器,可以,麻烦你,教我一下吗?”   “好啊,这个简单,陈哥看一遍就会了~”宋远打开盖子,把要复印的文件放在里面,再盖上,一边操作一边讲解,“这样再设置一下,启动就行了,很简单的,陈哥来试试。”   在宋远的指导下,陈橘一个人把文件都复印完了,他抱着复印好的文件,再次感谢:“谢谢你。”   要不是宋远在,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不算啥,不过陈哥要真的想谢谢我……”宋远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微微弯腰,凑过来,盯着陈橘的眼睛,压低声音道,“中午可以和我共进午餐吗?”   “这样就行了?”陈橘疑惑,“要不,我,我请你吃吧。”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和陈哥一起吃饭~”宋远笑盈盈道,随后表情变得有些可怜,“陈哥你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我多可怜,吃饭抽烟上洗手间都没人陪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宋远说的话一下子戳中了陈橘的心窝,他理解这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做任何事情的孤独,这种孤独曾经差点把他吞噬掉。   “好,我和你一起。”陈橘一脸认真道。   和宋远互换了联系方式,陈橘抱着复印好的文件往回走,迎面就看见周组长,连忙道:“周组长文件好了。”   “你是去复印还是去玩啊?这么迟。”周组长的声音一下子提高,格子间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停下动作用余光瞥向这边。   那么多视线落在身上,陈橘身体僵硬,抿紧嘴巴,低低道了声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要是我这个文件急着要,你觉得你能逃脱责任?”周组长说着伸出手指戳了戳陈橘的脑门,“还有,你一天天低着个头,不知道说话要看人眼睛吗?”   额头被戳的地方刺刺的疼,陈橘强撑着抬起头,看向周组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烦。   让他想到了婶婶和大伯他们,这些年,他们一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下次给我注意点。”周组长抽走陈橘手里的文件,离开了格子间。   陈橘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几秒,感受到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他攥紧衣袖,埋头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中午的时候,江舟打了通电话过来,工位上的人都走光了,陈橘坐在位置上按下接听。   “中午到上面来,今天的营养汤送过来了。”江舟的语气依旧冷淡,和早上的温柔体贴相差甚远。   陈橘嗯了一声,随后又想到答应宋远的事,连忙道:“我,我还是不上去了。”   “为什么?”江舟的声音明显冷下来。   陈橘攥紧衣摆,如实说:“我和人约好一起吃午饭了,不能爽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江舟的声音再次想起。   “谁?今天带你的人?”   “不,不是的,”陈橘想到周组长那张脸,胃又开始抽疼起来,“是宋远,他也在这里上班。”   宋远?宋清檀的弟弟?江舟皱眉,他记得宋清檀有拜托他给宋远安排一下工作的事,当时他把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办了。   “不说了,宋远找我了,再见啊。”陈橘说完,不等江舟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陈哥~”宋远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我刚才去你工位上,没看见你人,就过来找你了,你在这干什么啊?”   陈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接个电话,我们去哪吃啊?”   “就在底下员工餐厅,伙食还不错~”宋远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陈橘面前,“草莓味的~”   陈橘看见棒棒糖愣了愣,随后露出笑容来,接过糖果,说:“谢谢。”   “和我不用这么客气,走,我们去吃饭。”宋远抓住陈橘的胳膊,轻轻松松将他从位置上拉起来。   员工餐厅在六楼,一整层都是吃的,不仅有打饭的地方,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陈橘跟在宋远身后,眼睛一刻没停。   “陈哥想吃炸鸡?”宋远感受到陈橘的视线,问道。   陈橘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说:“没,没有,我们去吃饭吧。”   高中过后他就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每次也只是路过小摊子前放慢脚步,闻一闻香气,然后再恋恋不舍地走开。   就在陈橘沉浸在回忆里时,忽然,宋远拉着他直接走到了炸鸡铺子窗口,开口道:“老板,来两个炸鸡腿。”   “好嘞,要辣还是不辣?”老板一边装一边问。   宋远看向陈橘,问:“陈哥,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陈橘回过神来,低声说:“辣的。”   拿着热乎乎的炸鸡,宋远又带着陈橘去了一家奶茶店门口,又是不等陈橘反应过来,就把奶茶都点好了。   “这家奶茶味道不错,陈哥肯定喜欢,相信我~”宋远笑容灿烂。   “我,我来付吧。”陈橘走到服务员面前,从口袋掏出布缝的钱袋子,从里面掏出纸质的二十块钱和两个一块钱硬币,放到柜台上,“二十二块钱。”   服务员愣了一下,来这边的要不刷卡,要不直接刷二维码,很少有人付现金的。   “怎么,现在现金不算钱吗?”宋远站在陈橘身后,笑眯眯道。   服务员立马拿过钱,微笑道:“当然收,不好意思先生,让您久等了,这是小票,奶茶要等几分钟。”   “好的,谢谢啊。”陈橘接过小票 ,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很久没有请别人吃东西了,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一起买东西吃。   虽然二十二块钱好多,但是他现在住在江舟那,基本上花不到钱,这些钱也就存下来了。   奶茶做好后,宋远接过奶茶,开心地对陈橘道谢:“哇,终于有人和我一起喝奶茶了,谢谢陈哥~”   陈橘脸上浮起笑容,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不好意思道:“你帮了我的忙,我请你,是应该的。”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宋远非要去帮陈橘打饭,陈橘拗不过,只好答应了,等回来后发现,宋远给他的盘子里打了好多肉都是他喜欢吃的。   “这个应该很,很贵吧?”陈橘盯着满满的菜问。   宋远亮了亮自己的牌子,说:“放心吧,不用钱,公司发的卡,等陈哥发了也请我吃~”   “这样啊,好。”陈橘松了口气,他不想再欠宋远太多了。   先吃了口炸鸡,又把奶茶戳开,咕噜咕噜喝了两口,陈橘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就在他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时候,入口处安静了一些,但他没有在意,全身心投入在吃东西上。   江舟站在入口的地方,视线在拥挤的人群中扫过,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男人的身影。   在男人的对面坐着宋远,正在夹什么菜放男人的盘子里,江舟的眼神冷下来,大步走了过去。   陈橘察觉到周围变得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窃窃私语声,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刚想转身看过去,身旁的位子上忽然坐下一个人。   他吓一跳,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抓着炸鸡,惊讶地看向那个人。   当看见江舟那张俊美的侧脸时,陈橘整个人愣住,嘴巴里的炸鸡都忘记嚼了。   江舟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舟哥!你怎么来了?”宋远一脸惊讶,自来熟地打招呼。   “你哥让我给你带个信,”江舟开口,嘴角微微上扬,表情和煦,“今天晚上的宴会你必须参加。”   宋远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恨不得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道:“我都说了好多遍了,不想参加那种宴会!”   听着两人的交谈,陈橘松口气,原来是来找宋远的,他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这么想着,他放心的开始喝奶茶,忽然,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顿了顿,缓缓转过脑袋,江舟看着自己。    生气了,需要老婆哄   “怎,怎么了?”陈橘吞咽下嘴里的炸鸡,小心翼翼问。   “没什么,这些东西很好吃?”江舟视线在陈橘手里的炸鸡和奶茶上淡淡扫过。   陈橘心下一惊,默默把奶茶挪到了另一边手,这样江舟就拿不到了。   “陈哥喜欢吃,这个奶茶还是陈哥请的~”说到吃的东西,宋远立刻支棱起来,笑盈盈道。   江舟眸光暗沉几分,勾起嘴角道:“你们关系挺好的。”   “当然了,我和陈哥可是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还……”说到这,宋远突然噤声,看向陈橘,冲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道,“这是我和陈哥之间的秘密,就不和舟哥说了~”   陈橘知道宋远说的是当初他自称老大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这事可不能让江舟知道,他肯定会嘲笑自己的。   “没,没什么秘密。”陈橘心虚道。   谁知刚说完,只听嗤啦一声,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声响,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这边,陈橘吓一跳,一脸茫然地看向江舟。   “舟哥怎么了?”宋远一脸惊讶道。   江舟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道:“没事,想到还有工作,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好,舟哥也要记得吃饭,身体最重要!”宋远笑呵呵道。   “嗯,你也别忘记了明天的宴会。”江舟说完,视线在陈橘身上扫过,随后,转身离开。   陈橘茫然无措地看着江舟的背影,怎么了?江舟看起来好像生气了,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啊。   难道是因为……没有告诉他那件事吗?   可是,要说出来,会很丢脸……   江舟走后,餐厅又恢复之前的喧闹,甚至比刚才还要热闹,有几个人特地跑过来和宋远套近乎,没想到他和江舟认识。   等人走了,宋远苦着一张脸,抱怨道:“我哥真的是喜欢操心,非要我参加什么相亲宴会,简直浪费时间。”   “相亲宴会?”陈橘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宴会,回过神道。   “是啊,”宋远愁眉苦脸,“我哥自己参加就算了,非要拉我一个,我谢谢他。”   “哦,那,你和你哥当面道声谢吧。”陈橘一脸认真道。   宋远愣了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擦了擦眼角,说:“哈哈,陈哥你也太可爱了吧?”   陈橘无措地看着宋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可爱?他可是男人,这算夸奖吗?   忽然口袋里手机震了震,陈橘低下头,拿出手机,当看见屏幕愣住,居然是江舟的短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这句话很明显是生气了要找他算账,高中的时候,江舟也留过这样的纸条给他,当时他以为江舟对自己有意思,乐颠颠跑到教室楼后面,结果就看见江舟把他送的礼物扔了一地。   江舟不会要揍他吧?像电影里放的那样,把人约出去,然后决战一场。   陈橘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他可打不过江舟,虽然江舟高中的时候只揍过自己那一次,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到现在想起来,小肚子就会隐隐作痛。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钟,陈橘一脸严肃地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赶紧把剩下的炸鸡塞进嘴巴里,又拿起奶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杯。   低头一看,碗里的饭菜还有好多,这一下也吃不完,江舟在外面等着,迟一点肯定会更生气。   “宋远你能,帮我把饭菜打包一下吗?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不用等我了。”陈橘说着打了个嗝,刚才喝得太快了,嘴巴里都是奶茶是味道。   宋远爽快道:“好,我到时候就放陈哥桌子上。”   “谢谢啊。”陈橘感激道。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肯定是江舟又在催了,他抿紧嘴巴,站起来,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朝门口走去。   六楼外面是一个伸出来的平台,和隔壁的大厦相连,平台上有遮挡风雨的亭子和桌椅,栏杆边沿种了一排花草。   陈橘走到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缩紧衣服,在大楼里一直有暖气的缘故,还没有感觉到冷,这会儿忽然出来,身体有点受不住。   他朝四周望了望,一眼就看见了江舟的背影,男人站在栏杆边,风将他的衣摆吹得摇曳着。   陈橘攥紧拳头,放慢脚步小步小步挪了过去,刚到栏杆边,就听见江舟冰冷的声音。   “陈橘,你知道我不喜欢等待。”江舟转过身,眸光冷冽,“已经过去六分钟了。”   嘴巴里还残留着奶茶的清香,但是现在却变得有些苦涩,陈橘舔了舔嘴巴,弱弱道:“对不起,我,我把奶茶喝完了才,过来的,不然很浪费。”   江舟顿住,盯着陈橘,眼神像要将他的脸上灼烧出一个洞一样。   等了一会儿不见江舟说话,陈橘偷偷瞥了一眼,江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就是知道男人生气了,还是很生气那种。   陈橘害怕江舟会揍自己,纠结一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揪住江舟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讨好道:“江舟,你,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江舟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眯起眼眸,启唇道:“那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知道,”陈橘耷拉着脑袋,耳朵尖尖红彤彤的,“我,我不该隐瞒你,和宋远的,事情。”   算了,说就说吧,反正江舟也知道自己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也答应过江舟,不再隐瞒他任何事情。   而且,江舟揍人很疼的。   “就是我和宋远以前,以前高中的时候认识,当时我是他老大,他是我,小弟。”陈橘强撑着说完这句话,脸颊已经红得发烫,他低下脑袋,羞耻地盯着自己的鞋子看。   等待了几秒钟,才听见江舟的声音:“只有这个?”   “嗯,”陈橘连忙抬起头,“真的,我没有隐瞒别,别的事了,你要相信我。”   他都告诉江舟这么丢脸的事情了,为什么江舟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还是说,因为他请宋远喝奶茶没有买给江舟喝?可是江舟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不仅不喜欢吃,还不给他吃。   “松手。”江舟冷冷道。   陈橘身子一颤,松开手,缩了回去,江舟没有再说话,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进了大楼,留下陈橘独自一人站在栏杆外。   怎么办?江舟好像更生气了,陈橘眼眶微微发热,鼻头被风吹得红彤彤的。   在栏杆边站了一会儿,直到打了好几个喷嚏,陈橘才耷拉着脑袋走进大楼里。   这会儿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想到江舟生气,陈橘心里堵堵的,要是像上次那样,和他解除合约……   陈橘停下脚步,脸色微微发白,不可以,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忽然,陈橘看见了奶茶店,想到江舟刚才看了他的奶茶,该不会真的是因为他买奶茶请了宋远,而没有请他?   片刻后,陈橘捧着一大杯暖乎乎的奶茶,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刚才特地发短信问了江舟的办公室在几楼。   三十楼比十楼要干净敞亮些,没有那么拥挤的格子间,陈橘一边好奇地看着,一边找江舟的办公室。   “陈先生这边。”没想到刘秘书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陈橘一路小跑过去,不好意思道:“谢谢啊,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没事,今天中午的营养汤陈先生还没喝,在我那放着,马上给你拿。”刘秘书说。   陈橘听到这,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连忙道:“不用了,我,我喝饱了。”   刘秘书也不强求,微笑道:“行,等会儿给你带下去,下午的时候喝。”   “哦,好。”陈橘真的不想喝,但那汤很贵,浪费了也可惜。   “好了,老板在里面。”刘秘书说,替陈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江舟冷淡的声音。   “进来。”   陈橘一下子紧张起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才按下门把,推开了门。   “东西放在桌子上。”江舟低头忙着工作,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以为是刘秘书过来送文件。   “哦哦。”陈橘赶紧走过去,然后把奶茶放到江舟面前。   江舟伸手要拿文件看,手指碰到温热的东西愣了愣,抬眼,一杯超大的奶茶放在面前,奶茶的后面是一张白净的脸,圆乎乎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看向自己。   “陈橘?”江舟皱起眉头,脸色冷下来,“你来这干什么?”   “这,这杯奶茶是请你喝的。”陈橘讨好道,嘴角抿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不喝,”江舟没有一丝犹豫,直截了当地拒绝,“拿回去。”   陈橘急了,把奶茶往江舟面前推了推,说:“你看,里面加了好多好多东西,我花了二十四块钱,比,比我和宋远两杯还要贵……”   听到这句话江舟冰块般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微微抬眼,看向陈橘。   “买这么贵,你有钱?”   陈橘脸皱了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忍着肉疼,强撑着露出笑容,讨好道:“没,没事,请你喝东西,这钱花得值得。”    抱着老婆睡觉   江舟放下笔,靠在椅子背上,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好多了,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我不喜欢喝奶茶。”他淡淡道。   “哦。”陈橘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他知道江舟不会喜欢,但还是抱着期待,觉得这样可以讨江舟开心,结果是他想太多了。   “对不起啊,我,我马上拿走。”陈橘说着去拿奶茶,指尖刚碰到,奶茶被拿到了另一边,他愣了愣,一脸疑惑地看向江舟。   “送给别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走?”江舟挑眉,手指勾了勾,像是召唤小狗狗一样,“过来,给我抱一下。”   陈橘顿了顿,反应过来江舟是不生气了,失落的心情立刻变得雀跃起来,连忙绕过桌子,走到江舟面前。   刚要坐在江舟怀里,忽然眼睛瞥到办公室的门,他刚才进来只是关了一下,要是有人忽然进来,看见他们这样……   “发什么呆?”江舟皱眉,抓住陈橘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从背后抱住,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上。   感受到后背上的温暖,陈橘僵着身子,眼睛紧张地盯着门口,生怕有人突然进来。   江舟胳膊圈住他的腰,手掌盖着肚子,下巴则搭在他的肩膀上,陈橘整个人被抱在怀里,和江舟对比起来小小一个。   “江,江舟,会有人,进来的。”陈橘小小声说。   江舟闭着眼睛,无所谓道:“不用管,让我眯一会儿。”   “可是……”脖子忽然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酥麻,陈橘身体发软,靠在了江舟的怀里。   江舟松开牙齿,满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印记,捏住陈橘的下巴,将他的脸偏到一边,吻了上去。   陈橘还是不太习惯接吻的时候调整呼吸,时间一长,就感觉透不过气,这会儿才吻一下,他就脸颊涨红,难受地扭动身体,想要挣开。   “别乱动,”江舟松开了口,又意犹未尽地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低声威胁,“你知道门没锁,会有人进来。”   陈橘微喘着气,感受到下方的灼热,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江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股热气从脚底一下子窜到脑门,脸颊脖子全都变得红彤彤的,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这下陈橘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江舟会做出啥事,这可是在公司,随时都会有人发现的。   等了一会儿,听见身后舒缓的呼吸声,陈橘悄悄朝肩膀旁边瞥了一眼,江舟居然睡着了。   陈橘不禁怀疑起来,难道他真的有做抱枕的天赋?只是抱着就能睡着?   坐在江舟的怀里,陈橘一边担心门会突然打开,一边打量江舟的桌子上有些什么,都是些文件合同,一个大电脑,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个屏幕上展示着不同的页面,都是一堆文字和数据,陈橘看了两眼就觉得头疼。   他也好困是,最近中午都会睡一会儿,现在养成习惯到点就困了,可是这样子,要是谁突然进来……   想着想着,陈橘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实在撑不住,往后一靠,睡了过去。   “嗯,这些东西……知道……”   “……今晚……”   朦朦胧胧中,有说话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陈橘的意识渐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这下听清楚了,是有人放低声音在说话。   “嗯,剩下的交给你办就行了。”江舟淡淡道。   听见江舟的声音,陈橘心下咯噔,彻底醒了过来,他记得自己是在江舟的怀里,然后,然后他好像睡着了……   陈橘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朝四周看了一眼,他现在是睡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一条毛毯,刘秘书正背对着这边和江舟说着什么。   他居然睡得这么沉,连江舟把他抱到沙发上也不知道。   “那我先走了,”刘秘书说着想起来什么,说,“对了,要不要我把陈先生喊起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橘慌忙闭上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觉,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江舟淡淡道。   “好的。”刘秘书说完,视线再次落在那个显眼的奶茶身上,说是奶茶,更像是八宝粥,他记得江舟不喜欢喝这种东西,当时看见陈橘捧着过来时,还想好心劝一句,但想到上次被江舟警告过,就作罢了。   没想到江舟真的收下了,不过,他真的会喝吗?带着疑惑,刘秘书离开了办公室。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江舟和陈橘两个人时,陈橘后悔了,他刚才为什么要装睡,直接醒来,和刘秘书一起出去不就好了?   “午休应该结束了。”江舟慢悠悠说了一句。   陈橘心下一惊,也不管什么装不装睡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紧张道:“结束了吗?我,我要赶紧回去!”   说着他站起来,急匆匆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连和江舟道个别都忘记了。   到了十楼,陈橘小心翼翼从电梯里出来,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他才放心往工位走。   路过楼道时,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他本来打算悄悄走过去的,忽然,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新来的那个员工叫陈橘是吧?你应该很糟心吧?都快到手的事了。”   “别TM说了,一个傻子,”周组长抽了口烟,恶狠狠道,“我都给我哥说好了,把他儿子安进来,结果闹这一出。”   “空降兵啊,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另一个男人问。   周组长说:“管他,就算有能有多大?我在这公司干了八年,他能治得了我?”   “话不是这样说,你还是收敛一点,人家才来第一天。”   周组长又抽了两口烟,沉默几秒,阴森森道:“我要让他知难而退,这不是他能待的位置。”   陈橘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位置,耳边回响起周组长最后说的狠话,脸色微微发白,攥紧手掌。   嗤的一声,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周组长回来了,陈橘紧张地挺直脊背,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这个文档,把数据对一下,不对的在文档上修改一下,晚上下班前给我。”周组长把一沓文件重重往桌子上一扔。   陈橘身子一颤,害怕地缩起身体,点了点头:“知,知道了。”   文档厚厚一沓,周组长除了发了两个数据文档过来,其他什么都没有说,陈橘知道就算去问也没有用,只好自己去摸索。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文档还剩一些,陈橘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埋头继续对数据。   终于到下班前都对完了,陈橘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朝周组长那边看了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开口。   “周组长,都对好了,我,发给你了,你看看行不行。”   周组长头也没抬,冷淡道:“知道了,你下班吧。”   陈橘愣了愣,没想到周组长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他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呢。   虽然说可以走了,陈橘还是不太放心,发了个消息给宋远,问他能不能帮自己看一下文档。   “好,我马上看,等十分钟!”宋远回消息很快。   陈橘忐忑地等着,十分钟变得很漫长,忽然,消息栏闪了闪,他连忙点开,宋远发了个很棒的表情包。   “可以的,陈哥做得很好~”   看着搞怪的表情包,陈橘忍不住露出笑容,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关掉电脑,陈橘下班了,从周组长身后走过时,他特地加快了脚步,不想和他有眼神上的交流。   “江舟,你下班了吗?”陈橘站在楼道里,给江舟发了短信,信息刚发过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吓得一惊,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   “上来,我还有一会儿。”江舟的声音响起。   陈橘想到办公室里经常会来人,连忙道:“没,没事的,我在外面等你就行。”   “上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江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陈橘磨蹭了一会儿,去了三十楼,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江舟的声音,他小心翼翼打开门,生怕吵到江舟。   “你在那边坐着,把桌子上的汤喝了,我还有半个小时。”江舟说着话,头也没抬。   陈橘乖乖走过去,汤很好喝,他捧起碗,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抬起头时,发现江舟看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嗝,怯怯道,“怎,怎么了?”   “下次别喝那么快。”江舟收回视线,淡淡道。   “哦,知道了。”陈橘把碗放回桌子上。   没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针了震,陈橘拿出来,是宋远的信息。   “陈哥你去哪了?怎么不在工位啊?”   陈橘哒哒打字:“我下班了。”   宋远:“这么早啊,下次下班等我一起哦。”   陈橘犹豫了几秒,哒哒哒:“应该不太行,我晚上要和江舟一起回去。”   宋远:“没事没事,我和你一起到公司门口就行了。”   陈橘嘴角微微上扬,哒哒哒:“那好。”   发完消息,陈橘放下手机,朝江舟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对上江舟的视线,他愣了愣,一脸疑惑。   江舟没有说话,收回了视线,继续工作,好像刚才只是无意间看向这边的。 想要亲亲,可以吗?   很快,江舟下班了,陈橘跟着江舟一起离开公司,刚到门口,江舟牵住了他的手,陈橘吓一跳,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别乱动,”江舟压低声音,“我需要你配合演下去。”   陈橘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停下了动作,江舟勾起嘴角,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低头替陈橘整理好头发,继续道:“靠近点,有人看着。”   “哦哦。”陈橘乖乖挪了挪,肩膀贴在江舟的身上。   两人手牵着手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因为记着江舟说的有人在看,陈橘一直僵着身子,表情和动作都十分的别扭。   到了车子前,又是江舟拉开车门,让他先进去,陈橘愣愣地坐了进去,盯着窗外的江舟看了一会儿,想起来早上的场景,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原来从早上就开始演戏了啊,他还以为……   “先去吃饭吧,老地方。”江舟对司机说。   “好的老板。”司机恭敬道,车子开始启动。   陈橘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看,因为一直养病的缘故,他已经很久没有配合江舟在外面演戏了,差点忘记了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想看什么电影?”江舟忽然开口。   陈橘愣了愣,抬起头,看向旁边,江舟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最近的电影片名。   “电影,是,是去电影院看吗?”陈橘按捺着喜悦一脸期待的看着江舟。   他好久好久没有去过电影院了,在那种特大的屏幕上看电影,可比电视机上带感多了!   江舟微微侧头,对上陈橘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眉头微挑,把手机递了过去:“你看想看哪部。”   “啊,好的!”陈橘双手接过江舟的手机,激动的脸蛋微微泛红,开心地看着屏幕上的电影页面。   因为要到春节档了,最近的新电影没有那么多,陈橘来回挑选了好久,选了一个心仪的电影,然后把手机递给江舟,眼巴巴道:“江舟,你看这个可以吗?”   “我都可以,”江舟说着看到屏幕上的电影界面,顿住,停了几秒钟,皱起眉头道,“你要看这个?”   “是啊,”陈橘有些紧张,“不,不行吗?”   “晚上看这个……”   江舟话没说完,陈橘连忙道:“没事的,我不害怕的,难道江舟你害怕吗?”   “我当然不害怕这种东西。”江舟立刻道,脸色冷下来,拿过手机,“那就看这部了。”   “好。”陈橘整个人开心起来。   下车后,江舟又变得温柔体贴起来,替陈橘拉开车门,扶他下车,又拉着他的手走进餐厅。   到了桌子边,拉开椅子让他先坐下,点餐时也先把菜单递给他,让他挑选。   陈橘虽然知道是在演戏,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原来被江舟喜欢会被这么温柔的对待,换做是一年前,他不会想到自己也能有机会享受到这样的温柔。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月,但也足够了,等离开的时候,他要买个很贵很贵的礼物,好好感谢一下江舟。   “江舟,这个好好吃,你尝一下。”这么想着,陈橘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江舟碗里,从刚才到现在都只有他一个人吃。 第60章   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波动,盯着碗里的菜,没有说话,夹起吃了一口,咀嚼中,余光瞥见陈橘一脸期待的表情,顿了顿,开口道:“不错。”   “是吧?”陈橘开心地笑了,眼睛弯弯,后面他一直给江舟夹菜,忙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江舟去付钱,让陈橘在位置上等着,餐厅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江舟一直说有人在看,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在暗中偷偷看他们啊?对了,早上听见江舟和刘秘书说了拍照的事,那些人应该是拿着相机。   陈橘装作不在意地眼珠子朝四周打量,忽然,他看见旁边两个女孩拿着手机对着这边,发现他转头立刻收回手机。   他心下一惊,慌忙坐直身子,一动不敢动,难道就是她们吗?   “是不是情侣啊?”   “我觉得不像,应该是朋友吧?”   “不过一个好帅一个好可爱,像模特一样~”   陈橘整个人紧张起来,难道是因为他演得不好,所以和江舟看起来那么不像情侣吗?   不行,他答应江舟了,要配合他演戏,不能让别人识破。   陈橘默默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情侣间经常会做的事情,越看脸越红,难怪他和江舟看起来不像,这些他一个都没有做过。   主动牵手,他们从出来就是牵着手的,主动要抱抱,好像都是江舟抱他的,主动索要亲亲,这,这个……陈橘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喝完里面的水,发烫的脸颊依旧没有减少一点温度。   “走了。”江舟付完钱回来,喊了一声,但陈橘坐在椅子上没有反应,他皱起眉头,走近一步,刚要说话,衣袖忽然被扯住。   陈橘抿了抿唇,仰起头,稍稍提高声音,红着脸说:“能,能亲亲吗?”   江舟愣住,冰山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纹,停顿了足足三秒钟才开口:“什么?”   陈橘攥紧江舟的衣袖,脸红得能滴血,看来演情侣真的很需要演技,他以前太不敬业了,拿着江舟的好处,却什么事都不做,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   余光瞥见那两个女孩子又拿起手机了,陈橘心下咯噔,赶忙说:“就是亲,一下我,可以吗?”   江舟眼眸暗沉下来,低低道:“这是你自己说的。”   说罢,捏起陈橘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安静的餐厅里立刻变得嘈杂起来,大家纷纷看向这边,不少人拿出手机。   江舟抬眼,看了一圈四周的视线,拉住陈橘的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上了车子,陈橘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他们应该拍好照片了,这下会相信我们是情侣了吧?”   说完他发现江舟的表情不对劲,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自己。   莫名的,陈橘感到了危险,怯怯地往后缩了缩,怎么回事啊?他明明演得很好,为什么还要生气?   忽然,江舟凑了过来,一只手抵在椅子边,将陈橘圈在椅子背和他的臂膀间。   “演戏?”江舟压低声音问,眼底一片冷意。   陈橘点了点头,如实道:“是,是啊,你不是说要我好好演吗?我特地在网上搜了好多教程,这样你,你就不用担心,被别人识破我们不是情侣了。”   江舟眯起眼眸,盯着陈橘看了几秒,忽然勾起嘴角,道:“除了刚才那个,还有别的?”   “嗯,有,有别的。”陈橘耳朵尖尖泛红。   “示范一个给我看看。”江舟说。   陈橘脸颊泛红,坐起身,伸出双手,抱住了江舟。   江舟顿了顿,垂下眼眸,这个角度可以看看男人绯红色从耳边蔓延到衣领里。   只是一刻,陈橘又松开了手,靠在椅子背上,红着脸说:“就,就这个,其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完。”   江舟眸光暗沉,松开手,坐了回去,说:“现在就看,等会儿去电影院,还要你的配合。”   “哦,好。”陈橘点了点头,乖乖拿出手机。   因为等会儿要去看电影,他就搜了在电影院情侣会做的事情。   一起吃爆米花,在吃的过程中,可以碰到彼此的手;   买一杯饮料,两根吸管,共同喝一杯饮料;   在电影剧情高潮的时候,互相握手亲吻彼此……   “看好了吗?”江舟忽然问。   陈橘吓一跳,慌忙把手机挡住,虽然江舟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他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他点了点头。   江舟靠在椅子上,嘴角含笑,道:“那我就等着了。”   下了车子,江舟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牵住他的手,而是站在那等着他,陈橘抿紧嘴巴,走上前,主动牵住了江舟的手。   一进电影院,陈橘的注意力就被一张张大海报吸引住,超级大的屏幕上播放着酷炫的预告片,陈橘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想看这部我们可以现在换。”江舟开口。   陈橘立刻收回视线,摇摇头道:“不换,我更喜欢刺激一点的!”   江舟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恢复如常,冷淡道:“行。”   “江舟,我们去,去买爆米花和饮料吧。”陈橘拉着江舟往柜台那边去,这些都是等会儿必不可少的道具。   买的时候,陈橘特意说只要一杯饮料,柜台里的小姐姐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她看了看江舟,又看了看陈橘,问:“那吸管要几根啊?”   “两根。”陈橘说完低下脑袋,往江舟身边挪了挪,不好意思再看服务员小姐姐。   江舟倒是一脸平淡,被小姐姐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也没有半点动摇,从容地接过饮料和爆米花,把大爆米花塞到陈橘怀里,然后牵起他的手往取票机器走去。   取票的时候,屏幕停在一张大大的鬼脸上,江舟手上的动作停住,冰封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   “怎么了?”陈橘抱着爆米花从背后探出脑袋,一脸疑惑道。    一起洗澡澡   “没什么。”江舟面无表情道,手上依旧没有动作。   眼见什么开始倒数计时,陈橘连忙伸手按下确定,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两张电影票从机器里吐出来。   “江舟,票好了。”陈橘取出两张电影票,展示给江舟看。   江舟看见票上那两张鬼脸,顿了顿,移开视线,冷淡道:“嗯。”   陈橘全程十分的兴奋,他还是第一次看3D的恐怖电影,跟在江舟的身后排队检票,再领取眼镜,然后走进宽敞高大的放映室里。   “这里屋顶好高啊。”陈橘拉着江舟的手,压低声音,兴奋地一直说,“椅子好软好舒服,这个屏幕好大啊,有一整面墙那么大,还有还有……唔。”   “别说话了。”江舟把饮料管子抵到陈橘的嘴巴里,“喝一口。”   陈橘撅起嘴巴吸了一口汽水,气泡从嘴巴直冲鼻腔,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喝。”陈橘惊喜地睁开眼睛,把另一根吸管递给江舟,“江舟你也喝一口。”   江舟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俯身缓缓凑近,叼住另一跟吸管,喝了一口,低声道:“嗯,不错。”   陈橘脸颊不由得发烫起来,垂下眼眸,把饮料往江舟跟前递,结结巴巴道:“你,你喜欢就多喝点。”   “不用,我们一起喝。”江舟说。   这下陈橘的脸更烫了,他终于从对新鲜事物的兴奋中回过神来,想起来他要和江舟扮演情侣的事情。   电影要开始了,周围坐了很多人,陈橘僵着身子,偷偷瞥了一眼两边,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们。   情侣之间看电影是不是要牵手更好一点?这么想着,陈橘悄摸摸伸出手,盖在江舟放在扶手上的手背上。   江舟眉头微挑,看了过来,只见陈橘盯着屏幕,面向这边的耳垂和脸颊染上一层绯红,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还这么害羞。   黑暗中,江舟勾起唇角,伸手回握住陈橘的手。   电影开始了,诡异的音乐响起,陈橘的注意力全在电影上,完全忘记了要和江舟扮演情侣的事情。   屏幕里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忽然从楼梯上滚下来一个皮球,男主人责怪女主人为什么不把玩具收拾好,女主人连声道歉,站起身去捡皮球。   谁知道皮球滚到了餐桌底下,她跟着气球趴在地上,掀开桌布,忽然一张惨白的人脸出现在桌子底下。   周围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不少胆子小的还发出了惊呼,陈橘也吓了一跳,但紧接着感到很兴奋,侧过头看向江舟,说:“好刺激啊,这个片段!”   但江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陈橘见状有些担心的伸手去扯江舟的衣袖,谁知刚碰到,江舟整个人一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江舟?”陈橘一脸担心地仰着头,看着江舟,“你怎么了?”   江舟回过神来,感受到周围的视线,立刻坐了下来,陈橘凑了过来,担心道:“没事吧?”   “没事,看电影。”江舟捏住陈橘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   接下来的剧情一幕比一幕吓人,陈橘正看得激动,手忽然被抓住,他一惊,低下头看了一眼,江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陈橘忽然想到在手机上看到的电影院情侣该做的事情,第三条,在电影高潮部分相互握手,亲吻彼此。   坐在前排的两个情侣都已经抱在一起了,他们两才握个手,也太不像了,肯定会被识破的。   屏幕上的电影正进行到最恐怖的阶段,女主角追着一个小女孩在漆黑的阁楼上跑着,忽然,在拐角处,小女孩不见了,女主角停下脚步。   砰砰砰,拍球声在漆黑的走廊尽头响起,女主角看着那片黑暗,电影院里一片安静,大家都屏住呼吸,眯缝着眼睛看着屏幕。   陈橘感受到掌心被握地更紧了,甚至有点疼,难道江舟是在提醒他到配合演戏的时候了?   扫一眼前排的情侣,贴得更近了,要不是中间有个扶手挡着,女孩子估计都钻到男孩子怀里了。   陈橘抿紧嘴巴,盯着电影屏幕,一张鬼脸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周围一阵倒吸声,陈橘感受到江舟动了一下,立刻凑了过去,揪住江舟的衣领吻了上去。 第62章   江舟瞳孔微微放大,淡漠的眼底里透着惊讶,陈橘只会嘴唇贴嘴唇的亲吻,贴了几秒后,他往后退了退,脸颊微微发烫,盯着电影屏幕看。   看着男人红彤彤的脸颊,江舟伸手摸了一下唇瓣,眼底的惊讶被淡淡的笑意冲散,这时,他又看到屏幕上的鬼影,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终于看完了,从电影院里出来,陈橘整个人特别兴奋,一直跟江舟讨论剧情。   “那个小女孩其实,不化那种可怕的妆,也挺,挺可爱的。”陈橘看着江舟,“是吧?”   “女孩?”江舟停顿了几秒,脸色有些难看,一字一顿道,“你是说那个鬼?”   “是啊,扎着两个麻花辫的~”陈橘说,“其实她也很可怜的,不然也不会变成鬼。”   江舟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一直到出了电影院门口,才开口打断陈橘的话:“已经九点多了,回去吧。”   “噢,好。”陈橘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了,说了那么多话,江舟肯定是觉得烦了。   但是,还是觉得很高兴,上了车后,陈橘还在兴奋着,想找人说话,但又不敢再打扰到江舟,就拿出手机,给李箐发了条短信。   “箐哥,我今天看了一部恐怖片,很好看。”   短信刚发过去,李箐的电话就来了,陈橘吓一跳,下意识看向江舟。   江舟正好看向这边,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箐哥两个字,开口道:“接。”   得到允许后,陈橘连忙按了接听,压着声音道:“喂,箐哥。”   “陈橘啊,你都多久没联系我了?新工作适应的怎么样?”李箐那边还挺热闹的,应该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   听到李箐的声音,陈橘刚开始的拘束感没了,说:“挺好的,今天第一天上班,公司也,也很大。”   “那不错啊,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呗~”李箐走到安静的地方,那头传来海绵宝宝的声音,“上次你生日,哥啥也没做,到时候你晏哥也会来。”   陈橘连忙道:“好,好啊,那什么时候?”   “看你时间,明天或者后天呗。”李箐说。   “好,那我问一下,”陈橘说完,看向江舟,眼巴巴道,“明天晚上我可以出去一趟吗?”   江舟顿住,男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莫名让他想到了向家长请示的小朋友。   心里忽然痒痒的,他勾了勾手指,陈橘乖乖凑上去,江舟一把捏住陈橘的脸颊,稍稍用力捏了捏。   陈橘眼睛微微睁大,等反应过来,江舟已经松开了手。   “去吧。”他说。   听到这句话陈橘立刻高兴起来,拿起手机,继续和李箐说话:“箐哥,我明天晚上有,有空。”   “那行,咱们定明天晚上。”李箐说。   挂断电话后,李箐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用胳膊肘怼了两下旁边的男人,说:“晏秋,你刚才有没有听见陈橘那头有别的男人?”   晏秋眼睛盯着pad里的海绵宝宝,看也没看李箐一眼,说:“不知道,没听见。”   李箐转过头,一把拿走桌子上的pad,说:“你小子天天看海绵宝宝,多大了?”   “比你年轻。”晏秋抬起眼眸,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把棍子扔进垃圾桶里。   李箐见状站起身,往门口退了退,说:“你小子想干啥?打架的话,哥要报警了啊?”   晏秋不说话,一步一步逼近,李箐非常后悔,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居然把门给锁了。   “成,还给你!”李箐一把将pad塞到晏秋手里,打开房门,挥了挥手,“哥走了,明晚记得空出来,请橘子吃饭,你付钱啊~”   说完,李箐砰的一声关上门,一溜烟地跑了。   回到住处,陈橘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洗澡,江舟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江舟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一边解领带一边朝这边走,“一起。”   “一,一起干嘛?”陈橘瞪着眼睛,结结巴巴道。   江舟在他的面前停下,说:“能干什么?当然是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陈橘愣了足足三秒钟,随后脸颊腾的一下变得通红,他抱紧怀里的衣服,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啊?”   他们之前不都是分开洗吗?今天怎么突然要一起洗澡了?   “没什么,”江舟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越过陈橘进了浴室,“快点进来。”   “哦。”陈橘抱着衣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里面传来江舟不耐烦的催促,他才红着脸走进去。   刚一进去,陈橘就瞥见了光着上半身的江舟,结实健硕的肌肉映入眼帘,他咕咚咽了咽口水,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过去。   “把衣服放架子上,过来。”江舟说。    被老婆说技术差,生气   “噢。”陈橘转身,慢吞吞把衣服放到衣架上,背对着江舟,磨磨蹭蹭收拾着东西。   忽然,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陈橘身体一颤,整个人变得更加僵硬了,一起洗澡等于一起脱掉衣服,那不就等于一起做那种事情?   想到这,陈橘浑身变得僵硬,胃里又开始抽疼起来,距离上次做已经过了很久,虽然知道这是他应该要做的事,但心里还是会感到害怕。   “在干什么?快点。”江舟不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哦,来,来了。”陈橘回过神,转过身来,低着脑袋,眼睛只敢盯着脚下。   “你穿着衣服洗澡?”江舟问。   陈橘脸颊泛红,哦了一声,动作缓慢地开始脱衣服,江舟实在看不下他那么磨蹭,一把将人拉了过来。   “手举起来。”江舟皱眉,掀起陈橘的衣摆,像是帮小朋友换衣服一样。   陈橘羞耻地闭上眼睛,乖乖把胳膊伸起来,内衬一脱,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激起一颗颗小粒子,他立刻抱住胳膊,脑袋低到胸口。   “裤子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江舟问。   “我,我自己来。”陈橘慌忙弯下腰,手忙脚乱地脱裤子,结果因为太仓皇,脚下一滑,踩着裤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疼……陈橘小脸皱成一团,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忽然,一个事物映入眼帘,这个角度,那事物看起来异常的庞大。   陈橘一时间愣了,连疼痛都忘到了脑后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地方。   难,难怪他会疼,原来这么可怕。   江舟被陈橘毫不掩饰的视线看得很不自在,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将人拉起来,帮他把裤子扯下来,沉声道:“蠢死你算了。”   回过神来,陈橘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个事物,但是没用,那个东西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喉结上下滚动,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仰起头,看向江舟,小小声道:“要,要先做准备才,可以做哦。”   江舟顿住,脸色变得不太对劲,他盯着陈橘看了几秒,启唇:“什么?”   陈橘脸蛋通红,眼睛又朝那里瞥了一眼,结结巴巴道:“不,不做好准备,会,很疼,明天上不了班了。”   江舟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钟,终于理解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抓住男人的胳膊,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有那么疼?”   陈橘抿了抿唇,怯怯地往后缩了缩,小小声道:“很,很疼的,不过这,这也不能怪你,是那个太,大了。”   江舟头顶笼罩上一层黑云,抓着陈橘的手上力道不由得加重。   “江舟,疼……”陈橘怯怯道。   江舟回过神,松开了手,眯起眼眸危险地看着陈橘,道:“你等着,下次会给你不一样的感受。”   说罢,江舟拿起一旁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穿上浴袍,离开了浴室。   只听砰的一声响,浴室的门被关上,陈橘一脸疑惑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刚才他有说错什么吗?为什么江舟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   洗好澡,穿上印着小熊的蓝色睡衣,陈橘从浴室里走出来,江舟已经在卧室的床上睡了,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放轻脚步往门外走去。   “去哪?”江舟的声音响起。   陈橘手抓着门把手,吓得一抖,他还以为江舟睡着了。   “过来。”江舟继续道。   陈橘乖乖走了回去,江舟睡了床铺的一大半,只留了旁边一小块地方。   江舟靠在枕头上,看着陈橘,不容置疑道:“上来睡。”   陈橘看了看那么一小块的地方,最终忍住没有说出口,脱掉拖鞋,爬了上去,因为地方太小,他只能侧着身子,生怕动一下就掉下去。   就在他左右调整姿势的时候,忽然被江舟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睡觉,别乱动。”江舟闭着眼道。   “哦。”陈橘乖乖躺好,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忍住,小小声道,“江舟,你,生气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江舟这么快睡着了吗?   陈橘挪了挪身体,抬起头,想看一眼,没想到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他吓得心脏咯噔一下,江舟没有睡着。   “我没生气。”江舟冷淡道。   “那就好。”陈橘松了口气,“江舟,今天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江舟垂眸看向怀里的男人,问道。   陈橘仰起头,圆乎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开始掰手指算:“给我找新工作,带我吃饭,还有,看电影,这些全,都要谢你。”   “都是些简单寻常的事而已。”江舟冷淡道。   陈橘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一点都,不简单寻常,对我来说都是很,很难的。”   江舟盯着男人,眼眸半眯,勾起唇角:“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陈橘没想到江舟会这样说,愣了几秒,才开口:“那,那我明天还,请你喝奶茶。”   “我不喜欢喝奶茶。”江舟说,“换一个。”   陈橘苦恼地思考起来:“那,那请你吃炸鸡,宋远今天,请我吃的,很好吃。”   江舟眸光冷下来,说:“我不吃,你以后也不准吃这种垃圾食品。”   “啊,就,就吃一点……”   “一点也不行。”江舟直接拒绝。   早知道不提了,现在连自己都不能吃了,陈橘心里十分懊悔。   吃的不需要,喝的也不行,那要什么谢礼啊?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在网上搜索情侣间的行为,有一条就是说怎么哄生气的一方。   接吻这件事已经做过好多遍了,再亲一下也没什么的……   这么想着,陈橘抿紧嘴巴,一把揪住江舟的衣领,仰头猛地凑过去。   只听一声闷哼,陈橘的脑袋撞到了江舟的下巴上,江舟只感觉眼前一黑,骨头裂开般的疼痛从下巴传来。   “江舟,你没事吧?对不起对,对不起!”陈橘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他的额头红了一块,却一点没有在意。   江舟缓过劲来,盯着可怜兮兮的男人,嘴角微抽,伸手将人按到了怀里,沉声道,“睡觉!”   第二天陈橘刚坐到位置上,周组长就给他塞了一大堆工作,又是要求下班前必须做完。   今天的工作比昨天的还要复杂,陈橘忙了一个上午一半都没有忙完,因为晚上和李箐他们约好了要吃饭,不能爽约,到了中午,他没有和宋远一起下去吃饭,选择继续留下来工作。   宋远也没强求,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饭团三明治和牛奶。   在陈橘一天高强度的忙碌下,终于赶在下班前把工作做完,交给了周组长。   李箐蹲在酒吧旁边的墙边抽烟,突然屁股被踢了一脚,他整个人弹起来,怒目圆瞪,当看见身后的人是谁,凶狠的表情立刻被虚伪的笑容替代。   “结束了?”李箐开口。   晏秋嗯了一声,视线在李箐屁股上扫过,勾起唇角道:“平时有练过?挺翘的。”   李箐愣了足足三秒钟,一个弹跳和晏秋拉开三步远,瞪着眼睛道:你丫别把你变态的爱好发展到我头上!我可喜欢身材好的妹子,和你不一样!   晏秋脸上的笑容淡去,看向李箐的眼眸底闪着寒光,轻声道:“我们确实不一样,你们都是正常人,只有我不是。”   说完,他转身要往酒吧里走,李箐心知大事不妙,上前抓住晏秋的手腕,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刚才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哥的气,要不你给我一拳……嗷——”   晏秋收回拳头,脸上又浮起和煦的笑容:“现在不生气了,走吧,橘子应该快到了。”   李箐捂住被打了一拳的肚子,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五颜六色,靠,这小子又套路他!   陈橘从车上下来,朝后面看了看,好奇怪,他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又找不到是谁。   从繁华的小吃街穿过,远远地就看见李箐揣着口袋站在一家店门口,看见陈橘立刻兴奋地挥手。   “橘子,好久不见啊!”李箐一巴掌拍在陈橘的肩膀上,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陈橘,笑呵呵道,“你小子确实过得不错,脸上都长肉了。”   陈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吗?那,那个晏哥呢?”   “在里面,他已经点好菜了,走。”李箐搭着陈橘的肩膀,带他走进火锅店,店里生意很好,到处飘散着火锅的香气,很是热闹。   看见晏秋,两人就直接过去,坐在了位置上,晏秋把菜单递给陈橘,说:“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陈橘瞥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连忙摆摆手:“够了,我,我都可以。”   李箐知道陈橘不好意思点,一把夺过菜单,说:“我来我来,我知道橘子喜欢吃啥!”   晏秋往椅子上一靠,桌子底下的皮鞋踩在了李箐的球鞋上,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别只点自己喜欢吃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李箐忍着疼,皮笑肉不笑道。   陈橘看了看两人,羡慕道:“你们俩关系真好。”   他什么时候也能和江舟变得这么好就好了,不过可能性很小。    把老婆惹哭了   “谁和他关系好啊?”李箐翻了个白眼,拿起酒瓶就给陈橘满上一杯,“快,陪哥喝两杯。”   陈橘盯着杯子里的酒水,不好意思道:“箐哥,我,我酒量不好。”   “没事,就喝一点,有哥在,不会让你喝太多的!”李箐热情地把酒杯推到陈橘面前,“来,不喝不给哥面子啊。”   “哦,那,那我就喝一点。”陈橘拿过酒杯,抿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从鼻腔窜到眼眶,眼角立刻渗出泪水来,他连忙拿过旁边的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半杯。   坐在对面的晏秋噗嗤笑出声,打趣道:“橘子你是真的不能喝啊?哈哈哈。”   李箐瞪了一眼晏秋,说:“别嘲笑我们家橘子,他不会喝怎么了?又不规定必须会喝酒。”   “劝他酒的又不是我。”晏秋说着拿走陈橘面前的酒杯,给他换成一杯饮料,“不能喝就别喝,别听李箐的。”   陈橘脸颊发烫,抿紧嘴巴,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一顿饭吃完九点多了,李箐喝得醉醺醺的,晏秋把他架到车上,扔进了后座位。   “真不要我送你?”晏秋问。   “不用的,我这边离得很近,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陈橘摇摇头,期间李箐喝嗨了,又劝他喝了半杯,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想吹一会儿风再回去。   “那好,我们先走了,下次约。”晏秋挥挥手。   看着车子开远,陈橘才转身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走着走着,他又感觉身后有人,朝后看了一眼,空荡的街道上只有几个行人,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应该是他喝醉了产生的错觉吧,陈橘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上了公交车。   上车后他就眼睛闭啊闭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是被报站声惊醒,他看了一下站台名,慌慌张张从打开的后门下去。   太险了,差点坐过站,陈橘微喘着气,忽然,他发现不对劲,朝四周看了一圈,这是他家在的站台,刚才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搞错站名了。   他应该等下一班车子,直接坐到江舟的住处,但是,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了那个家的门口。   那扇门早已关得紧紧的,二楼的窗户还亮着灯,应该是陈仪发在写作业,那个房间在高中之前都是他的,每天晚上他都借着写作业之名偷偷看漫画书。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只是里面住着的人不再是他和爸爸妈妈。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早就知道事情忽然在此时此刻放大,胸口涌上酸酸涩涩的情绪,眼眶蓦地发热。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有人打电话过来,但陈橘不想接,也不想动,他站在路灯底下,盯着那扇唯一亮起的灯光。   透过这扇窗户,他仿佛看见妈妈端着吃的走到他的旁边,发现他在看漫画书,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路灯像是细碎的银子落在视网膜上,陈橘低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额头上忽然一疼,陈橘低头一看,是一块橡皮,他愣了愣,看向窗户,陈仪发满脸怒意地瞪着这边。   “你变态啊?这么晚跑我家楼下看我,小心我报警啊?”   屋子里响起大伯婶婶的声音,随后一楼亮起灯,有人骂骂咧咧着下楼朝门口走过来,陈橘脸色发白,转身想走,身后响起一个尖细的女人声。   “别走!都搬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穿着大红色睡衣的妇女骂骂咧咧道,“小发还要考试,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他好好学习的?”   “是啊,妈妈,他一直在底下,我还以为是哪个变态吓死我了!”陈仪发告状。   中年男人拉住女人,劝道:“声音小点,陈橘也是想回来看看。”   “他回来看什么?这里又不是他家!”女人立刻炸了,怒气冲冲道,“不是我们养他五年,他现在还活着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刺进陈橘的胸口,剩下一点酒意也清醒了过来,他攥紧拳头,没有再回头,一步一步朝着公交车站台的方向走去。   后脑勺忽然一阵疼痛,陈仪发气不过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威胁道:“别给我再回来了!看见你我就晦气!”   陈橘停住脚步,冻红的手指攥地紧紧的,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三个人。   陈仪发忽然对上陈橘的眼神,有些犯怵,往后退了一步,伸长了脖子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了!”   “这里是我家,你们才是占了我家的强盗。”陈橘语速缓慢,一字一顿道,这句话,他没有再结巴。   中年妇女听见这句话立刻火了,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挣开男人,冲了过来,一把揪住陈橘的头发。   “你说谁是强盗?你这个白眼狼!当初我就说不养你们娘两!”女人尖细的声音在耳边炸起,头皮像是要被揪掉一般,陈橘想挣开,但他的力气完全不是女人的对手,推搡中,他脚下一扭,跌坐在地上。   女人还想继续扑过来打他,忽然一股力量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下一秒,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高大男人挡在他前面。   陈橘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陌生的男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路过的路人吗?   “你是谁,给我让开!”女人骂道。   男人冷着脸道:“夫人要是再碰陈先生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和他的事!”女人伸手想要推开男人,被一把抓住手腕。   “我是陈先生的贴身保镖,当然有权利管这件事。”下一刻,他手一甩,女人被摔到地上,一时间没有喘过气来,哎呦哎呦的喊起来。   陈仪发窜过来要打男人,被男人一只手轻轻松松撂倒,男人还要继续。   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大伯慌忙跑上前,恳求的看着陈橘,道:“陈橘啊,看在大伯的面子,不要和你婶计较,她就是脾气不太好。”   男人作势要动手,被陈橘打断了。   “够了。”陈橘开口,声音嘶哑,“不要再打了。”   “遵命,陈先生。”男人松开手,恭恭敬敬道。   陈仪发敢怒不敢言,躲在大伯身前,瞪圆了眼睛,充满恨意地看着陈橘。   陈橘没有再看三人,转身离开了这里,脸颊胳膊头发浑身都在疼痛,但他像毫无感觉一般,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陈橘知道是那个男人跟了上来,但他没有停下,还在走着。   拐角处,一辆黑色的轿车迎面而来,他像毫无察觉一般,忽然,胳膊被抓住,黑衣男人将陈橘拉到了路边,担心道:“陈先生,你没事吧?”   陈橘抬起头看着他,问:“是江舟让你跟着我的吗?”   “嗯。”黑衣男人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难怪今天一直感觉有人跟在后面,原来不是错觉。   “我没事,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可以先回去吗?”陈橘目光温和地看着男人,礼貌的问道。   黑衣男人低着头,没有回答,陈橘知道答案是不行。   “那,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江舟,刚才,发生的事?”陈橘又问。   黑衣男人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江大少爷已经过来了,他让我告诉陈先生,在这里等他。”   “他,他要过来?”陈橘微微睁大眼睛,忽然间变得局促起来,上下看了看自己,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裤腿上也沾染着灰尘,头发更是乱成一团。   他赶忙整理头发,又去拍打衣服上的灰尘,正在忙着收拾的时候,前方亮起刺眼的车灯,他眯起眼睛,视线里一片白。   等视线恢复正常,车子停在了路边,车窗拉下,江舟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沉沉地看过来。   陈橘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江舟,忽然反应过来,慌忙把受伤的手往后背,结结巴巴道:“江,江舟,你怎么来了?”   江舟没有说话,而是拉开车门,径直走了过来,陈橘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手腕忽然被抓住,江舟把他拉到了面前。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把你买的衣服弄坏,我……我只是跌了一跤。”陈橘连忙道歉。   “只是跌一跤?”江舟皱眉,盯着陈橘被划伤的手问。   陈橘抿紧唇,睫毛蓦地变得湿润,他偏开视线,低低嗯了一声:“真的,只是跌一跤。”   江舟盯着陈橘的脸,男人脸色苍白,眉头和下巴上新添了几道红色的划痕,身上的衣服被扯坏好几个口子。   只是刚出去几个小时,就把自己弄成这番狼狈的样子。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每次都不让人省心。   江舟感到一阵烦躁,松开陈橘的手,冷冷道:“陈橘,在合约期间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我不会让你再这么自由地活动。”   “对不起,我,我知道了。”陈橘低声道,视线里一片模糊,他快速用衣袖重重擦了擦,眼眶被擦得红彤彤的。    要替老婆出气   坐上车子,全程江舟冷着脸,没有说一句话,陈橘低着头,眼泪不知怎么的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啪嗒啪嗒砸在手指上。   因为不想被江舟发现,陈橘默默忍住声音,用衣袖一下又一下擦着。   很快到了住处,江舟没有跟着下车,而是低声道:“今晚我不回去睡了,你先回去。”   陈橘愣了愣,低下脑袋轻轻嗯了一声,车窗关上,车子启动,从面前开走,掀起一阵微风,将陈橘额前的发丝吹起又轻轻落下,像是羽毛落地一般。   充斥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从眼角滚落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陈橘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但那里又闷又疼,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慌。   再等等,把妈妈接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这些不算什么。   没事的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陈橘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了拍脸,白嫩的皮肤立刻变得红彤彤的,和他的眼睛鼻子一样的颜色,他感觉心情好多了,转身进了楼里。   明天一早还要去上班,今天还和箐哥晏哥一起吃了火锅,喝了酒,想想都是很高兴的事情,都怪他没事跑回家门口,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惹江舟不高兴了。   明天要不要早上起来给江舟带个早餐当赔礼呢?他肯定不喜欢吧?那,那明天早上等江舟心情好一点了,打电话问一下他想吃什么。   这陈橘回到住处,洗了个澡,把衣服破的地方用针线补好,然后窝在沙发上抱着毛毯睡了过去。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黑衣男人瞥了一眼后面,江舟开口道:“有话就说。”   “老板,陈先生身上的伤不是跌倒所致。”黑衣男人道。   “我知道,继续。”江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工作刚结束,收到保镖的短信,说男人喝醉了,这会儿坐上公交车不知道去哪里,他打了个好几个电话过去,男人都不接电话,于是,他驱车赶了过来。   心里压抑着的火气,在见到狼狈的男人时,被另外一种情绪替代,那样纤细瘦小的身体,又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仿佛像在挑衅江舟的忍耐力。   “陈先生下车后去了一栋房子前,然后里面的一家三口人好像认识他,不由分说地冲出来骂陈先生,还打他,幸好我及时出来,不然以陈先生一个人肯定会吃大亏。”保镖说着有点生气,那三个人的嘴脸他都看不下去。   江舟睁开眼睛,眸子散发着冷冽的寒光,开口道:“让人查一下,那三个人和陈橘什么关系。”   “遵命,老板。”保镖回道。 第67章   车子开到江宅门口,江舟刚从车里下来,另一辆夸张的跑车停在旁边,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毛呢的男人摘下眼镜,热情地和江舟打招呼。   “大哥,难得看见你啊,是知道爷爷后天回来才过来的吗?”江擎故意说,眼睛四下打量着江舟身后的车窗里。   江舟勾起唇角,笑容满面,道:“这里是我家,我随时想回来就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恢复正常,走上前,想要搭江舟的肩膀,被他的眼神怵到又收了回去,熟络道:“也是,大哥想回来就回来,毕竟你也在这里住了四五年了,对了,听说你养了个小情人,哪天带出来溜溜?”   江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嘴角依旧带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盯着江擎的眼睛,轻声道:“给我放尊重点。”   江擎很少看到这样的江舟,周身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场,一时僵住,没敢继续说挑衅的话。   等人走了,他才缓过劲来,拿着墨镜的手此时正不争气的颤抖着,一股窝囊的火气直窜心窝,江擎充满恨意地瞪着江舟的背影。   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贱女人所生,才回来几年,就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江家所有的一切从出生就是属于他的,到现在也不会改变,他迟早全都拿回来!   对了,江舟刚才那副生气的模样,看样子对那个小情人动真格的了,江擎摸摸下巴,露出诡异的笑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陈橘一觉睡到早上,睁开眼,就听见屋子里有脚步声,连忙坐起来,不是江舟回来了,是阿姨在做早餐,他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洗漱完毕,喝完营养汤,又吃完阿姨准备的营养餐,陈橘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心脏咯噔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接过电话。   “喂?”陈橘微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陈先生,是我,刘秘书,”电话里响起刘秘书的声音,“您吃完饭了吗?我在楼下等您一起去上班。”   “哦,刚吃过,马,马上下来。”陈橘连忙道。   挂断电话后,陈橘不死心又翻到信息界面,只有宋远发来的消息,说早上给他带了咖啡。   江舟真的生气了,也许不会再理他了,想到这,眼眶又开始热起来,陈橘赶紧放下手机,深吸两口气,把那股酸涩压了回去。   没事的,陈橘,江舟生气了,你就去哄他,毕竟你们俩是在合约期间,要是因为太生气而解约了可不好。   这么想着,陈橘重新打起精神来,换上衣服,拿好东西,噔噔噔出去了。   刘秘书的车就停在路边,陈橘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趴在窗口问:“刘秘书,你,你知道江舟喜欢吃什么早餐吗?”   “老板平时早上喝杯咖啡,吃个三明治就行了。”刘秘书说。   “好,那,你,你等我一下。”陈橘说完,一阵小跑,进了一家便利店,买完三明治后,又是噔噔噔跑回来,上了车后才缓口气,胸口上下起伏着,连带着黑框眼镜上蒙了一层水汽。   刘秘书看着忙来忙去的陈橘,莫名想到一个形容词:上了发条的橘子,一直那么有动力,不知道从哪找的劲。   刚到公司,就在门口遇见宋远,他提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冲着陈橘挥手,打招呼,但等他走的跟前,看见陈橘脸上的伤痕,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宋远皱眉道,一直笑盈盈的眼里此时暗藏着怒火。   陈橘一脸没事地笑,说:“我跌,跌倒时磕到了,没事。”   宋远盯着陈橘,问:“真的?没骗我?”   “真的,我,我没骗你。”陈橘有些心虚,眼睛四处乱瞟,忽然,他看见宋远手里拎着的咖啡,立刻道,“这是你要请我喝的吗?”   话题跳跃太快,宋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是的,你现在要喝吗?”   话刚说完,便对上陈橘可怜兮兮的眼神,那双圆乎乎的眼睛眨啊眨,浓密的睫毛像是扫在他心口上一样。   “那我可以把,咖啡给,给江舟喝吗?我没钱再买一杯了。”陈橘眼巴巴看着宋远,他的钱这几天花的太多了,刚才还给江舟买了三明治,不剩多少了。   宋远顿了顿,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扯起嘴角道:“好,陈哥想给谁就给谁,没事。”   “谢谢你宋远,你人真好。”陈橘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灿烂而明媚,宋远一时看晃了眼,反应过来时,陈橘已经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拎着吃的,噔噔噔跑远了。   江舟看着手里的资料,越看脸色越黑,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啪的一声,他把一沓文件扔到桌子上,站在对面的男人吓得一惊,低着脑袋。   “江老板,这些只是部分资料,还有一些,需要时间深入调查。”男人小心翼翼道。   江舟往后靠,捏了捏眉心,沉声道:“继续查下去。”   “好嘞江老板。”男人连忙道。   男人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江舟一人,他瞥了一眼桌面,几张照片散落在桌子上,模糊的像素里可以依稀看清缩在墙角的陈橘。   他把私家侦探发的视频文件点开,黑色模糊的画面里,可以看见那栋房子,看穿着,已经冬天了,陈橘从公交车上下来,朝着房子走去,忽然,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地上散落了一地,都是他的行李,这时候那栋房子的门打开,一个年轻的胖男孩站在那,抱着胳膊,不知道在说什么。   监控的角度很远,看不清陈橘脸上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很快,陈橘背上厚重的包离开了,视频上显示的日期是他们签订合约那天。   下一个视频日期是昨天晚上,在看见女人扑过来打陈橘的时候,江舟捏紧了拳头,脸色黑沉,盯着画面直到结束。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江舟回过神来,关掉视频,又将桌子上的东西盖上,才开口:“进来。”   吱呀,门缓缓打开,随后一个脑袋从门后探出来。   “江舟,”陈橘局促不安地攥紧手里的吃的,怯怯地看着江舟,“我,我可以进来吗?”    英雄救美   看见是陈橘,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开口道:“进来。”   得到允许后,陈橘拎着东西从门外进来,哒哒哒走到桌子前,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把咖啡和三明治递过去,软声道:“江舟,买给你吃的。”   江舟扫了一眼咖啡和三明治,看向陈橘,男人脸上的划痕还泛着红肿。   “放到桌子上,过来。”江舟伸手。   “哦哦。”陈橘小心翼翼把咖啡和三明治放到桌子上,走到江舟面前,偷偷观察江舟的脸色变化,想判断他到底还有没有生气。   脸上忽然一阵刺痛,江舟用手指戳了划破的地方,陈橘疼得脸立刻皱成一团,想朝后缩,又怕惹江舟不高兴,只能可怜兮兮道:“怎,怎么了?”   “还疼吗?”江舟将陈橘拉到面前,用膝盖夹住,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   听见江舟变得柔和的语气,陈橘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眼眶有些发热,如实地点了点头,小声说:“有,有一点疼。”   “疼为什么不涂药?”江舟眯眼,惩罚性地捏了捏陈橘的耳垂。   耳垂是陈橘最敏感的地方,被这样捏着,又疼又痒,陈橘感到身体深处传来一股酥麻,顺着血管蔓延全身,致使他双腿不由得发软,幸好有江舟的手托着。   “很快就好了,不,不需要擦药的。”陈橘耳垂又疼又热,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以前,也……”   说到这,陈橘停住了,没敢继续往下说。   “也什么?”江舟皱眉,眸光暗沉下去。   “没,没什么,”陈橘扬起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是他不知道看起来有多勉强,“江舟,你,你吃早餐嘛?这是我特地,买的。”   江舟盯着一眼就能看破的男人,心里大概猜到那个以前也是什么意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种情况肯定不止发生过一次。   但这次,他没有继续问下去,松开手,道:“你从哪买的?”   “三明治是在,楼下便利店买的,”陈橘脸颊微微泛红,献宝似的把东西拿到江舟面前,“咖啡是,是宋远买的。”   听见宋远的名字江舟的脸色冷下来,皱眉问了一句:“宋远买的?”   “是啊,他买给我喝的,但,我想给你喝,就拿过来了。”陈橘一脸讨好的表情,说完眼巴巴看着江舟,像是在等待夸奖一般。   江舟盯着陈橘的脸,沉默了足足三秒钟,伸手接过咖啡,低声道:“谢谢。”   “不用谢!”陈橘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显得那些伤痕更加刺眼醒目。   江舟把咖啡放到桌子上,伸手抓住陈橘的手,将他拉到怀里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仰头吻了上去。   陈橘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嘴巴紧闭,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   “闭上眼睛,”江舟咬了一口陈橘的嘴角,又用舌头舔舐着伤口处,声音嘶哑,“乖,嘴巴张开。”   江舟的声音像是有股魔力,陈橘只觉得浑身发软,只能靠在江舟的怀里,闭上眼睛,听话的张开嘴巴。   这次比上次好一点,陈橘坚持了好几分钟,才开始喘不上气,江舟便结束了这个吻。   陈橘趴在江舟怀里,微微喘着气,心里想,果然江舟没有骗人,接吻这种事情多练习几遍就好了,之前他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的。   “中午上来吃饭,知道了吗?”江舟说。   “嗯,知道了。”陈橘软声道。   从办公室里出来,陈橘的脸色红润润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被移开了,那里不再又闷又疼,而是暖洋洋的,像是江舟的怀抱一样。   回到工位上,又是厚厚一沓工作等待着,陈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便开始埋头工作,像是上了发条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劲。   再次抬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距离午休时间还有十分钟,手上还剩一点,忙完后,正好可以赶到楼上去找江舟吃饭。   陈橘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和手腕,准备继续工作,忽然厚厚一沓文件重重扔到桌子上,散落的纸张立刻和他刚做完的文件混在一起。   “文件!我,我刚刚做好的……”陈橘慌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文件。   “不用找了,你做的这些垃圾也没有人能用!”周组长的怒骂声响起,嘈杂的工作间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这边。   陈橘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忘记该做什么表情,愣愣道:“怎,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自己做的事情心里没数吗?”周组长满脸嫌恶,抽出一大文件,啪的一声扔到陈橘的脸上,“自己看看,你知不知道这些数据很重要?错一个都是很重大的错误,你倒好,一口气错十几个!”   陈橘茫然失措地睁大眼睛,脸颊被拍打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文件,白纸上错误的数据一一被红笔勾了出来。   那些红色像是鲜血一般刺眼,他真的错了这么多吗?不可能啊,他记得自己仔仔细细检查了还几遍,怎么会错这么多?   “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公司是不可能留你了,不然到最后别说赚钱,亏都不知道亏多少!”周组长怒气冲冲地瞪着陈橘,声音像是炮竹般在耳边炸响。   陈橘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一般,他仓皇地往四周看,同事们一个个露出嫌恶惊讶的眼神看向这边,好像在嘲笑他怎么会这么笨,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错这么多。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口的氧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往外抽,一点一点流逝着。   面前的男人好像在说什么,但他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   “和你说话没听见吗?”周组长伸手准备推陈橘,一只手突然出现,抓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骨折般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周组长脸色扭曲地发出叫喊声。   陈橘被这惨烈的叫喊声惊醒,微微睁大眼睛,视线里,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挡在前面,一只手紧紧地捏着周组长的手腕,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捏碎一般。   “宋远,快松开!”陈橘连忙抓住宋远的胳膊,阻止他继续下去,“这样不行,快松手吧!”   宋远眸光微闪,停顿了几秒,松开了手,周组长往后倒去,被两个人扶住。   “陈哥,你没事吧?”宋远转过身,一脸担心地看向陈橘,上下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陈橘摇了摇头,露出勉强的笑容,说:“我,我没事。”   “宋远!这是我们部门的事,和你应该没关系吧?”周组长抓着被扭伤的手腕,压着怒火扯起一个笑容,宋远是宋家二少爷的事,大家都知道,周组长对他多少有些忌惮。   宋远转过身,笑盈盈道:“怎么没关系,他是我陈哥,他的是就是我的事。”   周组长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我也不想做的这么难看,毕竟他是个新人,但没办法,这次的文件很重要,我交给他时千叮咛万嘱咐,谁知道他还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说我要不给点惩罚,和手底下这些人说不过去啊是不是?”   “什么文件?我看看错哪了。”宋远笑眯眯道。   陈橘攥紧手里的纸,那些红色的数据刺得眼眶发热,他往后缩了缩,低声道:“宋远,算,算了,是我弄错……”   “陈哥,没事的,给我看看。”宋远安抚道,随后把文件拿了过来,认认真真看了两遍,突然脸上露出笑容,看向周组长,说:“这些文件陈哥当初做好的时候发给了我一份,我帮他检查过没问题,不信的话,我可以去把那份文件打印出来,和这个对比一下,看看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宋远话音一落,办公室里瞬间嘈杂一下,大家纷纷看向周组长。   “可能是我拿错数据了,我再回去看看,哈哈。”周组长脸色变得很难看,努力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试图糊弄过去,“陈橘真对不住啊,可能是我搞错了。”   陈橘愣愣地看着眼前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回应,搞错了?所以说,他的数据是对的,周组长想要故意陷害他的吗?   想到这,他的浑身忽然开始发冷,周遭的一切变得恍惚起来,周组长那张虚伪讨好的笑容和和凶神恶煞的怒吼,在眼前快速切换着。   陈橘朝后退了一步,脚下发软,整个人往后倒去,忽然,腰上多了一只大掌,托住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味飘散至鼻息间,他抬起头,不知何时出现的江舟站在身后,将他揽在怀里。   “老板!”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江舟抱着陈橘,眸光冷冽如刀锋,一一扫过周围的人,最后落在周组长脸上,启唇道:“搞错什么了?”    竟敢欺负我老婆   “没什没什么,就是一场误会。”周组长笑呵呵道,套近乎道,“老板,您怎么过来了?”   “是吗?”江舟无视周组长,低头看向怀里脸色发白的男人,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要听你说。”   对上江舟的视线陈橘又开始紧张起来,腰间被扶着的地方像是被灼烧一般,他仿佛感知到周围人都向他和江舟投向异样的眼光。   陈橘低下头,避开了江舟的视线,朝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没什么事。”陈橘轻声道,因为还未平静下来,声音还在微微发颤。   “对吧!我就说了是误会,我和小陈关系一直很好!”周组长走上前来,很是熟络地想要搭上陈橘的肩膀,但是手还没碰到,就被江舟抓住。   江舟面若寒霜,手上的力道很大,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般,周组长疼得哎呦哎呦叫唤,在江舟松开后,立刻捂住手腕,朝后退了退。   “我没和你说话。”江舟目光冷冽,随后又看向陈橘,沉声道,“我再问一遍,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橘攥紧衣摆,眼睛紧紧盯着脚上的鞋子看,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狭窄昏暗的杂物间,陈仪发抱着摔坏的游戏机坐在旁边哇哇大哭,对面无数双眼睛充满嫌恶地盯着他。   “就是他偷玩我的游戏机,还,还摔坏了!哇哇,我要买个新的!今天是我生日,我就要个新的!”陈仪发坐在地上蹬着腿,耍脾气的哭着。   陈橘看着楼梯底下站着的十几个不认识的人,浑身发冷,忽然,他在人群里看见朝这边走过来的大伯,像是看见救星一般,他紧紧地盯着大伯,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解释的话语。   “大伯,不是我弄的,是陈仪发自己摔……”   话音未落,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楼梯道间响起,陈橘脑袋一片空白,偏过脑袋,耳边嗡嗡作响,灼烧般的疼痛从脸颊处传来,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从后面揪住他的头发,将他往地上按。   “老子给你吃给你喝,没想到你和你爸一样,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陈伟喝了酒,一身的酒气,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性格此时变得暴躁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因为要不要赶陈橘出去的事,他没少和刘霞吵架,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他必须要好好立个威才是。   陈橘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挣扎,但是一个十几岁发育不良的少年哪里是天天干力气活的中年男人的对手。   陈伟就着酒劲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把人打地无回手之力,然后抓着陈橘的头发,朝向陈仪发,说:“给他道歉!说下次不敢了,不然老子把你赶出去!”   “我什么都没有做!游戏机是他自己摔坏的!”陈橘执拗地仰起头,泪水不听使唤地往下流,但他依旧扬起下巴,瞪着陈伟和陈仪发,“而且这里是我家,要滚你们都给我滚!”   “滚nm的!”陈伟一脚踹在陈橘肚子上,他应声倒地,闭上眼睛停了整整三秒钟,才缓过劲来,抱住肚子大口大口喘气。   “你爸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除了我爸,看谁愿意收留你!别给我天天一副小少爷的模样,还当自己是以前啊?”陈仪发愤愤道,“你妈也是,疯疯癫癫的,搞得我家鸡犬不宁,还要我们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不准你说我妈!”陈橘从地上窜起来,用了全身的力气给了陈仪发一拳。   陈仪发眼睛被打了一拳愣了两秒钟,哇的一声又哭起来:“爸你看啊,他居然敢打我!”   “你到底行不行?”刘霞推开陈伟,将陈仪发抱在怀里,“这事你搞不定,我带咱儿子和你离婚,这家也别过了!”   陈伟攥紧拳头,双眼布满血丝,呼哧呼哧喘着气,周身都是酒气,他缓缓转身,看向陈橘。   陈橘感到了害怕,他朝后退了一步,转身想逃,被一把揪住头发,拖着进了杂货间,砰的一声响,杂货间的门关上了。   “老子今天必须治治你这脾气不可!”陈伟一把将陈橘扔到地上,抄起一旁的铁棍子。   陈橘爬起来就要跑,但是杂货间太小了,他情急之下钻到铁床底,还没爬进去就被抓住脚腕拖了出来。   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身上,陈橘刚开始还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来,但是太疼了,铁棍子像是敲在骨头上一般。   “还敢不敢偷东西了?!还敢不敢顶嘴了!”   “还下次还敢不敢打陈仪发了?不听话的东西!”   “今天不把你打过来,老子的脸往哪放?!”   ……   一个小时后,门外忽然传来撞门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穿着一中校服的陈琦出现在门口,他看见往地上一看,瘦弱的少年蜷缩在地上,满脸泪水,因为哭泣浑身抽搐着,裸露在外的皮肤青青紫紫。   “爸!你在干什么?”陈琦冲过来,他比陈伟高大,一把抢过铁棍,扔到地上,不可置信道,“陈橘还是个小孩子,你怎么能下得去手的?”   “老子教训不了你还教训不了他了?”陈伟满嘴的酒气,上来就要给陈琦一拳,没想到被抓住了手腕。   “爸,我不想不给你面子,”陈琦安静地看着陈伟,“你好好想想,二叔之前怎么帮助我们家的。”   陈伟看着陈琦,酒气渐渐下去了一点,一股作为人的羞愧涌上心头,他甩开陈琦的手,对躺在地上的陈橘说:“我也不赶你走了,但你也给我有点眼力见,以后我们在家,你就给我在杂货间不准出来!要是给我发现你乱跑,别想吃饭了!”   陈橘感到有脚步声靠近,随后有人的手伸过来 他惊吓地抱住脑袋,哽咽道:“对不起,我,我不敢了,不,不要打我……”   “陈橘,是我,”陈琦抓住陈橘的手腕,将他扶起来,道,“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但陈橘听不见陈琦的话,脑袋一片混乱,浑身的筋骨像是断了一般疼着,他推开陈琦,爬到床与柜子之间的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   陈琦盯着陈橘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杂货间。   陈橘攥紧衣摆,声音卡在喉咙里,解释的话停在嘴边,浑身的筋骨隐隐作痛着,仿佛说出来后,无情的铁棍子又会落在身上。   “不是误会,”一旁的宋远开口,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江舟,“这是他伪造的文件,想诬陷陈哥,我那边有陈哥发来的原件,上面的数据根本就没有问题。”   江舟皱起眉头,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看向周组长,男人脸色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周组长脸色难看道:“老板,你听我解释,真的是误会,我拿错了,不信你问……”   啪的一声,江舟把文件砸在了周组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道:“拿着东西离开这里,公司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周组长睁大眼睛,眼睛一阵发黑,双腿发软地朝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走了。”江舟拉起陈橘的手,刚碰到,就被冰冷的温度惊到,皱起眉头,将男人拉到面前,沉声道,“陈橘?”   男人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眼神迷茫,脸色惨白如纸,他的身体几不可闻地颤抖着,嘴唇被咬出了血。   “陈橘?”江舟不由得提高声音,陈橘身体颤了颤,忽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推开他。   江舟刚要说话,抬眼便对上陈橘的眼睛,那双一直黑亮柔和的圆眼里一片黯淡,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他却像毫无察觉一般。   “陈哥?你怎么了?”宋远一脸担心地走上前,手刚要搭上陈橘的肩膀。   江舟沉下脸,不由分说地抓住陈橘的手腕,将人拉过来,不顾他的反抗和恐惧,拦腰将人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办公室里一片喧哗,众人都露出震惊而八卦的表情看着江舟背影,等江舟离开后,讨论声大起来,大家都遗忘了跌坐在地上的周组长。   宋远收回视线,不爽地抓了抓头发,看向地上的男人,半蹲下身子,笑盈盈道:“现在知道自己惹到的是什么人物了吧?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吧。”   周组长面如死灰,一时间好像老了十来岁,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新人居然是和江舟是那种亲密的关系。   出了办公室后,江舟抱着陈橘进了电梯,陈橘从一开始的挣扎,到现在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他闭着眼睛,蜷缩在江舟的怀里,好像身处在那个狭窄昏暗的杂货间,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着。   电梯门打开,刘秘书迎面而来,看见这个场景愣了愣,还未开口,就对上江舟警告的眼神,连忙闭了嘴。   “楼下那个姓周的交给你处理了。”江舟冷冷道。   刘秘书也听到风声了,连忙弯下腰,道:“好的老板。”   再次抬起头,江舟已经抱着陈橘进了办公室。    别怕,没事了   江舟把陈橘放到沙发上,刚碰到沙发陈橘就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把脑袋埋起来,身体因为恐惧颤动着。   “陈橘?”江舟眉头紧锁,伸手想把男人拉过来,谁知道手刚碰到,陈橘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不,不要,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陈橘挣扎,甩开江舟的手,惊恐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我不敢了,不,不要打我……”   听清男人说的话,江舟整个人顿住,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晦涩不明,他注视着瑟瑟发抖的男人,半晌,坐到沙发上,伸出手,轻声道:“小橘子,没事了,这里没有人会打你。”   小橘子三个字唤回了陈橘一丝神智,他停顿了几秒,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江舟,模糊的视线中江舟的脸逐渐变得清晰明了。   突然之间,好像有股神奇的力量,将围着他的杂货铺击碎,那个狭窄四四方方的空间一下子裂开,随后崩塌,光空气和声音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江舟?”陈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颗盈满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他缓缓抬起手,放在江舟那只手上。   江舟握紧男人柔软冰冷的手,将人拉到了怀里,动作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小婴儿一般。   “好了,没事了,不要害怕。”   一股酸意涌上鼻腔,带着热意窜上眼眶,陈橘攥紧江舟的衣服,肩膀颤抖,他咬着牙,从唇缝露出颤抖而压抑的呜咽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敲门声,陈橘恍然惊醒,慌忙从江舟怀里钻出来,眼睛还是干涩的,一定又红又肿很难看,余光瞥见江舟西装胸口那块的湿润,陈橘的脸腾的一下燥热起来,他刚才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成那样,好丢脸啊,江舟最不喜欢别人哭了。   他不仅哭了,还把江舟的外套弄脏了,一定很贵吧?   江舟看了一眼坐远的男人,不悦地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什么事?”   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门打开一起进来,柳生月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愣了两秒钟,眼神暧昧地在陈橘和江舟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陈橘哭得红彤彤的脸上。   “啧啧,江舟你不做人啊,怎么把陈橘欺负成这样了?”柳生月摸着下巴,眼神大胆直接。   陈橘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脸颊发烫,羞耻的低下脑袋,手指攥紧衣摆。   忽然眼前一阵暗,一件外套盖在了他的脑袋上,鼻息间都是江舟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陈橘愣了愣,随后攥紧了江舟的外套,心中的不安和局促少了很多。   “有什么事出去说。”江舟站起身。   柳生月不肯:“不行,我还没和陈橘聊两句……哎呦,江舟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喊了啊……”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隔绝了两人的声音,陈橘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几秒钟,掀开外套,愣愣地看向门的方向。   “闭嘴。”江舟松开手,冷冷道。   柳生月揉着被捏地生疼的手腕,无语道:“至于吗?连看都不让我看一下,江舟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对待合作伙伴很过分?”   “他不喜欢被人那样盯着,”江舟态度很是冷漠,“又有什么事了?”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柳生月笑,“我发现你自从有了陈橘后,就很少和我们喝两杯了,阿鹊这段时间还老说到你呢。”   “工作忙。”江舟言简意赅。   柳生月倒是不生气,像是习惯了江舟的脾气,从包包里拿出两张请帖,说:“今晚的宴会陪我去挡个风头,我爸又给我安排了相亲,比宋清檀还差,简直了。”   江舟看着那两张请帖,没有收,柳生月说:“另一个给陈橘的,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你就陪我去演个戏,最多二十分钟,行不行?”   胸口的衣服上还残留着男人的泪痕,耳边仿佛还能听见男人低低的啜泣声,江舟皱起眉头,第一次犹豫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这样,我这边还有两张静昨日VIP餐券,排了两个月才排到的,就在今晚,可以坐在静昨日大厦最高的地方享用烛光晚餐,房间里还有室内的泳池哦,全都有暖气,玻璃都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高空下面的城市灯火,你想想,多浪漫啊,陈橘肯定喜欢~”   江舟抽走两张请帖,伸手道:“餐券,给我。”   柳生月肉疼地拿出两张餐券,恋恋不舍地递给江舟,还没抓紧,就被残忍的抽走了,她攥紧拳头,安慰自己,再等两个月就行了,没事!   陈橘抱着江舟的衣服,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又或者是他在催眠自己不去想任何东西。   咔哒一声,门开了,陈橘身体一颤,攥紧衣服,缓缓看向门口,在看见进来的人只有江舟一人时,他松了口气。   但就在一瞬间,他的脸色变了变。   为什么会觉得松口气?他和江舟只是在演戏,等合约关系到期后,就不会再见面了,而柳生月,才是江舟的正牌女友,他什么都不是。   陈橘,你的思想也太龌龊了,不要再自以为是地想太多了,江舟对你好只是合约的原因,你也要履行自己的责任。   对,什么都不要想,他只要赚够钱,接妈妈出来就行了,在这之前,什么都不用想,也不需要他去想。   “江舟,你回来了啊,柳小姐呢?”陈橘抿唇露出乖巧的笑容,问道,声音还残留着哭腔,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江舟盯着陈橘,没有说话,陈橘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脑袋,小小声问:“怎,怎么了?”   “不哭了?”江舟开口,走到沙发前,伸手捏了捏陈橘的脸蛋。   陈橘缩了缩脖子,低垂着眼睛,不敢看江舟,乖巧道:“嗯,对不起啊,我,我会帮你把西装,洗干净的。”   “不用,有人洗,”江舟说,手掌抚上陈橘的后脑勺,低声道,“抬起头。”   “哦。”陈橘乖乖仰起头,忽然眼前一暗,江舟的吻落了下来,他慌忙闭上眼睛,乖乖张开嘴巴,笨拙地配合江舟。   吻完后,陈橘靠在江舟的肩膀上微微喘气,眼睛和脖子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忽然,咕噜噜的声音从肚子里传来,陈橘愣了愣,脸上立刻升起热度,他羞耻地坐起来,用手捂住肚子。   “我让人把吃的拿进来。”江舟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边,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拎着一个大食盒进来,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菜一一放在茶几上,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江舟将一碗热呼呼的汤放到陈橘的面前,说:“先喝这个。”   “哦哦。”陈橘乖乖坐到茶几前,双手捧起碗,鼓起脸吹了吹气,然后再大口大口喝起来。   热腾腾的汤顺着食管流到胃里,身体一下子变得暖乎乎的,陈橘舒服的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咪。   睁开眼睛,就发现江舟在看自己,陈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把汤碗放回桌子上,小声道:“很好喝。”   “嗯,”江舟收回视线,又替陈橘装了一碗饭,“吃饭吧。”   陈橘受宠若惊地看着递到面前的饭碗,眨巴眨巴眼睛,江舟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帮他装饭啊?而且,从刚才开始,对他说话语气也变得温柔。   难道是又要演戏吗?可是这里只有他们俩个啊。   “不是饿吗?怎么还不吃?”江舟皱眉凑近,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在陈橘的碗里。   陈橘惊醒,慌忙端起碗,说:“吃,马上吃!”   吃完饭后,陈橘打了个饱嗝,又有人进来把食盒收拾走,他看了一眼正在忙着工作的江舟,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站起身。   “去哪?”江舟像是别的地方也长了眼睛一般,都没有看这边还知道他的动作。   陈橘抿唇露出乖巧的笑容,说:“午休快结束了,我,我要去十楼工作。”   “你以后不用去十楼了。”江舟淡淡道。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立刻着急起来:“为,为什么?我已经上手了,后面会,会做的更好的!”   他不能再不工作了,这段时间总是这样,转眼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存的钱远远不够。   “不是辞退你的意思,”江舟说,“明天开始,你就在我身边做事,下面不用再去了。”   陈橘更加惊讶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我不会……”   “不会的东西我会教你。”江舟打断陈橘的话,“你只需要学就行了,工资照常给你开。”   陈橘看着江舟,眼眶蓦地泛起热意,他慌忙垂下脑袋,小声道:“可是我很笨,如果又,又出错了……”   “陈橘,我一直知道你是个笨蛋。”江舟语气冷淡,陈橘攥紧衣摆,眨了眨眼睛,将那股热意压了回去,“但是人都会犯错,你不能因为害怕犯错,而什么都不去做。”   “放心吧,这些东西比当年教你的习题简单多了。”说完,江舟的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继续开始工作。   陈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红着眼睛,小小声道“江舟,谢谢你。”    我不是第三者,我不是……   从车里下来,看见面前富丽堂皇的酒店,陈橘习惯地把手搭到江舟胳膊上。   “现在不用演戏,”江舟说着拿下陈橘的手,“你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陈橘看着被拿下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无措,乖乖垂下眼眸,小小声道:“哦,好。”   进了宴会,里面都是人,比起之前的商业宴会,这次宴会里好看的女孩子更多,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高档的定制裙子,像是钻石一样,好看的发亮。   因为对视线的敏感度,陈橘能明显感受到,那些追随在江舟身上的视线,热情大胆,没有一丝的遮掩,他忽然想到了在食堂吃饭那次,宋远说他不想参加相亲宴会,难道这个也是相亲宴会吗?   难怪江舟不需要他配合演戏了,在这种场合,他就是个多余碍眼的存在。   胃里忽然隐隐作痛,陈橘放慢了脚步,用手轻轻揉了揉胃部,奇怪,喝了营养汤后都没有再疼过了。   “你在旁边等我一会儿。”江舟说着转过身,发现陈橘没有跟上来,低着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皱起眉头,走了回去,“怎么了?”   听见江舟的声音,陈橘慌忙放下手,抬起头时,江舟已经走到面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没事,”陈橘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这里好大啊,有,好多好吃的。”   江舟眉头舒展,勾起唇角道:“不要吃多,你找个地方等着,我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结束。”   “哦。”陈橘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江舟看着温顺的男人,心口莫名烦躁,开口道:“你不想知道我去干什么?”   陈橘有些疑惑地看向江舟,随后扬起讨好的笑道:“没事的,江舟你去,做你的事情,我,不会打扰你的。”   江舟心里愈发烦躁,但不知道这股烦躁从何而来,他伸手捏了捏男人软软的耳垂,故意加重了点力道,说:“别乱跑,别乱吃东西,听到了吗?”   “我,我知道了。”陈橘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被捏过耳垂又疼又痒。   等江舟离开后,陈橘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受到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浑身不自在,找了个角落站着。   旁边有个看起来很好吃的甜点桌子,正好那周围没有人,陈橘舔了舔嘴巴,朝四周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这里。   江舟让他不要乱吃东西,但是蛋糕的话,吃一点点应该没事吧。   这样想着,陈橘攥紧衣摆,走了过去,他精挑细选了一块草莓蛋糕,又拿了一杯喝的东西,端着盘子回到角落里。   但是这里已经有人了,他愣了愣,不由得紧张起来,慌忙转身,准备去别的地方。   “去哪?”柳惊鹊开口,“你就是陈橘吧?我们见过。”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橘停住脚步,慢吞吞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面前长相精致的男人,怯怯道:“你,你是谁?”   “柳生月知道吧?”柳惊鹊两步走到陈橘面前,十分有压迫感地注视着他,“我是他弟弟柳惊鹊。”   陈橘想起来了,他之前在打工的酒店里见过男人和柳生月江舟一起。   “你好,我叫陈橘。”陈橘捧着托盘礼貌乖巧道。   柳惊鹊啧了一声,伸手推了一下陈橘的肩膀,不爽道:“谁和你在这自我介绍了?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   陈橘没有那么柔弱,但是没有防备地被推这一下,差点没站住,摇摇晃晃朝后退了几步,后腰撞到桌沿,磕地生疼。   见陈橘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柳惊鹊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说:“你就是这样勾引舟哥的?果然有心机。”   陈橘缓过劲,茫然无措地看向柳惊鹊,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别装了,”柳惊鹊凑近,一把揪住陈橘的衣领,漂亮的眼睛凶狠地瞪着陈橘,“你没有出现前,我姐和舟哥好好的,要不是你突然出现,舟哥会好长时间不联系我姐吗?”   陈橘终于理解柳惊鹊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在讨伐他破坏了江舟和柳生月的关系。   “别用这幅表情看着我,令人作呕。”柳惊鹊重重甩开手,陈橘倒在地上。   寒气顺着地板爬上身上,陈橘坐在地上,盘子里的草莓蛋糕倒盖在地上,像是一团烂泥,他的脸色惨白,胃部突然像是一只手揪住,一阵抽疼。   柳惊鹊站在陈橘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留在舟哥身边的,但是我姐才是最后要和他结婚的人,你只是个第三者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陈橘攥紧手指,低着脑袋,脸颊因为羞耻而燥热着,他仿佛看到无数道异样的视线投向自己,那些眼睛和面孔扭曲着,嘲笑着。   第三者,你就是个第三者!拆散别人的第三者,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不,不是的,他没有,他没有要拆散江舟和柳生月,只要凑够钱,他就会走,没有想过要拆散他们……   “喂,和你说话,你在发什么呆?”柳惊鹊推了一下陈橘,忽然,他看见男人惨白的脸色,一时间愣住。   “没有,我不是,”陈橘嘴唇抖动着,眼底满是害怕和无助,他努力压下身体的颤抖,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没有想破坏他们,到,到了时间,我就会离开的。”   柳惊鹊被陈橘眼底的情绪惊到,顿了顿,移开视线,冷冷道:“行,你最好能做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柳惊鹊就离开了,只剩下陈橘坐在地上,他想站起来,但是双腿发软,胃部阵阵抽疼,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起来。   “陈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橘抬起头,只见一身白色西装的宋远大步走过来。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宋远一脸严肃,伸手拉住陈橘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陈橘双腿还在发软,只能靠在宋远身上,才勉强站稳脚步。   感受到怀里温软的身体,宋远脸上泛起一丝绯红,僵硬地移开视线,用手扶住陈橘的腰,好让他站稳。   “谢谢啊。”陈橘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尾微微泛红,“我刚才不小心跌,跌倒了,东西都洒了。”   “没事,这里有保洁会收拾,陈哥你没受伤吧?”宋远上下打量陈橘,男人除了脸色很差外,看不到受伤的迹象,但他还是很不放心,“陈哥,我们去休息室。”   “不用了,我,真的没,没事,”陈橘叫住宋远,为了让宋远相信,他松开手,自己走了两步,强打起精神道,“你看,好好的。”   宋远见陈橘不愿意,不想勉强,说:“没事就好。”   “谢谢你啊,每次都让你看见我,这幅样子。”陈橘不好意思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宋远勾起唇角,露出帅气的笑容,“我觉得陈哥很可爱啊~走,这里让保洁收拾,我带你吃别的好吃的~”   不等陈橘开口,宋远就拉住陈橘的手腕,带着他朝其他地方走去。   一路上有很多人,陈橘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去看那些人,他害怕在那些人的眼睛里看见别的东西。   “陈哥尝尝这里的小蛋糕,我刚才吃过,你肯定会喜欢!”宋远说着,给陈橘切了一小块,给他递了过去。   陈橘盯着蛋糕的盘子看了几秒,露出笑容,伸手接过盘子,低声道:“谢谢啊。”   他尝了一口,蛋糕的香甜透过味蕾传到嘴巴里,抚平了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身体内部的颤抖停了下来。   一口,两口,三口,陈橘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将盘子里的蛋糕全都吃干净,他才从这机械的行为回过神来。   “还要不要?这个口味也好吃!”宋远接过盘子又切了一小块另一个口味的蛋糕。   “不,不用了,”陈橘连忙道,“我饱了。”   江舟让他不要乱吃东西的,吃一块蛋糕已经够了。   “那好吧。”宋远因为不能继续投喂陈橘而感到失落,他把蛋糕放到桌子上,问,“陈哥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和江舟一起来的。”陈橘小小声说。   “是吗?我那会儿才看见舟哥和柳家小姐手挽着手……”宋远说到这停了下来,看向陈橘。   陈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巨大的羞耻感笼罩在心头,让他感到恐慌,他不想在宋远的眼睛里也看到那样的神情。   “对,对啊,他们俩是男女朋友,当然,会在一起。”陈橘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圆圆的眼睛泛着绯红。   宋远看出陈橘的不对劲,看了看窗外,立刻转移话题:“陈哥你看!外面有烟花!走,我们一起去看~”   说着他拉起陈橘的手腕朝院子跑去,庭院里站着不少被烟花吸引过来的人,大家都仰着头观赏着一簇又一簇灿烂的烟火。   陈橘没有看烟花,他在热闹的人群里看见了江舟和柳生月,两人如宋远说的那样,手挽着手,观赏着绽放的烟花,绚烂的光落在他们的脸上,像是特意为他们而生的光芒。    气到吐血   好般配,能站在江舟身边的人应该像柳生月那样,大方漂亮又优秀。   “陈哥,快看!”宋远拉着陈橘的手腕,与此同时,又一颗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开。   陈橘收回视线,仰起头,微微睁大眼睛,烟花耀眼的光芒刺的眼睛发热,他眯了眯眼睛,扬起笑容,轻声道:“真好看。”   “是吧,我就知道陈哥肯定会喜欢~”宋远侧过头,没有再看烟花,那双玩世不恭的眼底此时在烟火的映照下变得专注。   “怎么了?”陈橘感受到宋远的视线,转过头疑惑道,“我的脸沾上东西了吗?”   该不会是刚才吃蛋糕弄到了吧?好丢脸,陈橘连忙用手去擦嘴角,手腕忽然被抓住,宋远低低说了句什么,被突然绽放的烟花声掩盖住,听不清。   他凑近了一些,支棱起耳朵,提高嗓音问:“你说什么?”   宋远眼底漾起盈盈笑意,俯身靠近,嘴唇几乎贴在了陈橘耳朵边,他轻声说:“我想说的是,陈哥你·····”   陈橘正在仔细听着宋远的声音,忽然衣领一紧,勒着脖子,将他拉到了后面,紧接着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躯体,他愣了愣,仰起头,一颗烟花在天空绽放开,照亮江舟俊美的面容,以及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眸。   “江舟?你怎么······”陈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牵住手。   江舟目光冷冽地扫过站在面前的宋远,随后,拉着陈橘朝门里走去。   “烟花还有几分钟呢,”柳生月踩着细高跟走过来,表情很是无语,“啧啧,明明稀罕着,还嘴硬。”   说着她看见宋远,愣了一下,露出礼貌疏离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宋远啊,好巧好巧,最近怎么样?”   “未来嫂子好,”宋远笑盈盈道,“我哥这段时间还和我提过你呢。”   柳生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勾起唇角说:“那应该是你哥在客气,帮我和你哥说声谢谢啊。”   目送这柳生月走远,宋远脸上的笑意消散,他揣着裤子口袋,仰头看了看烟花,刚才还很好看的烟花,此时丝毫没了吸引力。   “江,江舟,你去哪?柳小姐还,在等你·····”陈橘被拖拽着,跌跌撞撞往前走,着急道。   江舟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没有理睬,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灯火通明的宴会。   走出酒店门口,陈橘开始感到害怕了,他停下脚步,想拉住江舟,但是没用,江舟的力气很大。   到了车子前,江舟拉开车门,将陈橘扔了进去。   后脑勺撞到了座位垫子,一阵闷疼,陈橘还没缓过神,江舟便挤进了车里,不由分说地吻上他的唇。   昏暗的光线中,江舟像是发狂的野兽,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阵阵刺痛从唇瓣传来,江舟的吻仿佛要将陈橘吃掉一般。   恐惧涌上心头,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陈橘伸手去推江舟,圆圆的眼里聚满了水汽。   “不,不要……”陈橘攥紧江舟胸口的衣服,仰着头,双眼通红的看着他,声音发颤,“江舟,不要这样,我,我害怕……”   对上陈橘湿润的眼睛,江舟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停下动作,阴沉着脸注视着男人,一字一顿道:“你和宋远接吻了?”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盛满眼眶的泪水滚落下来,慌忙解释道:“我没有和宋远接吻!”   “那你们离那么近干什么?”江舟质问道。   “因为他,他说话,我听不清。”陈橘抽噎,用衣袖去擦眼泪。   江舟顿了顿,脸上可怕的表情消失,恢复为平时的模样,他盯着陈橘,半晌,抓住陈橘擦眼泪的手腕,抽了两张纸巾替男人擦眼泪。   “下次不准和宋远走那么近,知道吗?”江舟的语气不再那么凶狠,甚至还透出一丝柔情。   陈橘见江舟恢复为平时的他,一直忍着的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水一般,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问你话,就给我好好回答。”江舟皱眉,又抽了几张纸,擦拭着那越来越多的眼泪,但那些泪水像是永远不会停下来一般。   他啧了一声,托住陈橘的后脑勺,凑上前,额头抵着额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睛,威胁道:“再哭,我就在这里继续刚才的事情。”   陈橘慌忙闭上嘴巴,憋住眼泪,眼眶红通通地看着江舟,下一刻,没忍住打了个哭嗝,看起来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江舟本意是不想陈橘哭,看见那些眼泪他心里就感到烦躁,但看见陈橘因为不想和他继续下面的事情而拼命忍住眼泪,心里愈发烦躁了。   “知道了,”陈橘讨好地揪住江舟的衣袖,“我,会和宋远,保持距离的。”   “嗯,”江舟收回视线,把陈橘从后车座里拉出来,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说,“上车,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橘乖乖坐进去,江舟弯腰凑近,替他把安全带系好。   看着江舟俊美的侧脸,陈橘舔了舔嘴巴,开口道:“柳小姐不,不一起吗?”   江舟侧过头,眸底浮起一丝疑惑,说:“带她干什么?难道你想和她一起?”   “没,没有。”陈橘攥紧衣摆,挺直脊背,低着脑袋。   “没有就别再提她。”江舟关上车门,走到另一边,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在要启动车子时陈橘又说话了。   “可是柳小姐她应该很,很需要你。”陈橘抿紧唇,小小声道。   江舟冷下脸,注视着前方,沉声道:“陈橘,你什么意思?”   “现在这个时间,你们,还可以一起烛光晚餐,柳小姐今天,打扮得很好看,”陈橘说着对上江舟的视线,连忙道,“你,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江舟脸色阴沉,看着陈橘,男人圆圆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像是一只小兔子,他的表情十分认真,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这些都是你真心的话?”江舟开口,盯着陈橘的眼睛,“你希望我现在去找柳生月?”   陈橘攥紧衣摆,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透不过气来,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露出乖巧的笑容:“当,当然了,毕竟我,只是陪你演戏,等,等合同到期了,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柳小姐才,是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人。”   江舟勾起唇角笑了,说:“好,那我现在去找柳生月,你自己回去吧。”   “好。” 陈橘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了车子,又把车门关好,在窗口朝江舟挥了挥手,抿唇露出乖巧的笑容,“那,我走了,你和柳小姐好好玩,拜拜。”   江舟抓住方向盘的手攥紧,修长的手上青筋暴起。   说完,陈橘也没有看江舟,转过身,呼了口气,朝着公交车站台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话,江舟和柳小姐的关系越来越好,那个柳惊鹊应该也会相信他的话吧?   他真的不是第三者,只是,只是……胃里又开始抽疼起来,比前几次还要疼,陈橘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捂住胃部,脸色惨白。   好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身后忽然亮起灯,江舟的车子停在旁边,陈橘慌忙站直身体,强打起精神来。   “怎,怎么了?”陈橘苍白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看向江舟。   “你的东西丢车上了。”江舟冷着脸从车窗递过一条围巾,那是在刚才争执中掉下的。   “哦,好。”陈橘勉强抬起手去接围巾,因为疼痛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抓了两次才抓到围巾。   江舟递完围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坐在车子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猜不透他想要干什么。   胃里越来越疼,像是被别人揪着胡乱撕扯着,陈橘快要站不住,干涩的喉咙里涌起一阵甜腥。   “陈橘,我只说一次,柳生月和我不是……”   江舟好像在说什么,陈橘隐约听见柳生月的名字,那三个字像是锋利的刀刃,一阵剧痛从胃部传来,气流在嗓子里乱窜,陈橘捂住嘴巴咳嗽起来。   “我不希望你下次再把我们俩联系在一起。”江舟说完,就见陈橘忽然捂住嘴巴咳嗽,然后痛苦地捂住胃部蹲下去。   一抹鲜红映入眼帘,江舟心脏骤停,微微睁大眼睛,下一刻,他拉开车门。   “陈橘!”   陈橘身体发软地倒在江舟怀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除了嘴角渗出的血液红得刺眼。   江舟脸上难得露出慌乱,他抱起陈橘拉开车门,将他放到后车座,又脱下西装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坐上驾驶座,脚踩油门,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下子消失在酒店门口。   “胃出血,”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拿着诊断单子,“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好好调理就行。”   听到这,江舟皱起眉头:“胃出血?”   这段时间陈橘有好好听他的话喝营养汤,三餐稳定,也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胃疼。   “对,初步诊断,应该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医生说。   江舟微微愣神,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压力太大?”    见家长喽   “嗯,”医生把检验报告递给江舟,“病人是长时间压力大引起的神经性胃出血,等病人醒了,你们家属要多关心一下他的心理健康。”   江舟接过检验报告,盯着上面的文字,眼眸暗沉,低声道:“好,多谢医生。”   陈橘醒了,梦里的景象还残留在眼前,他忘记具体做了什么梦,只记得看见妈妈了,梦里他和妈妈住在一间小房子里,他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回来和妈妈一起吃饭聊天散步,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但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床单,胸口又开始疼起来,是那种持续而沉闷的疼痛,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一般。   陈橘眨了眨眼睛,从床上勉强坐起来,他记得自己从江舟的车上下来后,准备坐公交车回去,胃里突然很疼,江舟开车过来和他说了什么,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   他晕倒了吗?那是江舟送他到医院来的?可是,江舟和柳小姐的约会不就因为他耽误了吗?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进来的人是江舟,他穿着黑色大衣手里拎着木制的餐盒,陈橘认识,那是他每天都会喝的营养汤。   “醒了?”江舟走过来,身上夹杂着外面的冷气和烟草的气息。   陈橘愣了愣,他很少看见江舟抽烟,再次见面到现在,就没有见过。   “把汤喝了。”江舟打开食盒,拿出汤碗放到餐桌上,语气近乎于命令。   陈橘乖乖点头,捧起汤碗,咕噜咕噜喝起来,一碗汤很快就见底了,他把汤碗展示给江舟看,抿唇笑道:“江舟,我喝完了。”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求夸奖一般,江舟盯着陈橘看,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下次喝慢点,不用喝这么快。”   “嗯,我知道了。”陈橘耳后根发烫,江舟的手让他感到很舒服,好久没有人这样揉他的脑袋了,他想让江舟再摸一会儿,但他知道不能太贪心了,江舟已经对他够好了。   江舟看着乖巧温和的男人,圆圆的眼睛里盛满温润的光泽,耳边又响起医生说的话,压力太大引起的神经性胃出血。   能够引起胃出血的精神压力肯定是十分巨大的,但男人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一只乖巧温和的兔子,没有能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   “江舟,我已经没事了,”陈橘仰起头,笑容乖巧,“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应该,还有人在等,等你吧?”   “不用管他们,”江舟拉开椅子坐下,“今晚我就在这里陪你。”   陈橘顿住,剩下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想江舟留在这里陪自己,不要去找柳小姐。   “你这个笨蛋脑袋一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江舟捏住陈橘的下巴,抬起,果然看见了陈橘微微泛红的眼尾,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陈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随后抿唇露出讨好的笑容,说:“没,没有啊,江舟你,要上来一起,睡觉吗?”   江舟盯着陈橘看了很久,忽然,松开手,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记住一件事,和我在一起的期间,不准再提任何人,也不准以任何理由离开,既然我把你带到身边,肯定是有事要做,那些人说了什么都和你无关。”   说着江舟又凑近,伸手按住陈橘的后脑勺,将他的脸按过来,额头抵着额头,“你只要记着乖乖跟在我身边就行了,其他无需你操心,知道了吗?”   陈橘藏在被单底下的手指蜷起,他看着江舟的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软声道:“我知道了。”   江舟的意思他明白,在合约期间,他会好好履行责任,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一切等把妈妈接回来,都会变好的,到时候,他就带着妈妈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租一间梦里的房子,他努力工作,赚钱养妈妈。   江舟碰到陈橘的手,被冰冷的温度惊到,抓起,握在手心里,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冷?”   “还,还好啊,”陈橘想抽回手,但很显然没有用,他只好老实道,“有一点点冷,但是盖被子就,就好了。”   “往里边挪一点。”江舟松开手,说。   “哦哦。”陈橘乖乖挪了过去。   只见江舟脱下大衣,掀开被子,挤进了被子里,将身上没有一点热度的陈橘抱在怀里,沉声道:“睡觉,别乱动了。”   “哦,好。”陈橘听话的闭上眼睛,趴在江舟的怀里,乖乖睡了过去。   江舟看着怀里很快睡着的男人,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男人越是如此听话乖巧,他越是觉得不对劲,难道真的要听医生的话,带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舟已经睡着了,黑暗中,陈橘眼皮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他仰起头,看着熟睡中的江舟,凑上前在男人的嘴巴上亲了一下,又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抱住江舟,闭上眼睛,脸颊贴在那温热的胸膛。   一滴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紧接着一颗一颗聚成了股顺着眼睛流下来,染湿了江舟的衣服,陈橘维持着亲昵的拥抱姿势无声哭泣着。   对不起,对不起,他根本就是个自私鬼,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柳惊鹊说得是对的,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个第三者,破坏了江舟和柳小姐之间的关系。   但是,就让他在剩下的几个月里待在江舟身边吧,他保证,时间一到,就会立刻离开,不会有一丝的留恋。   江舟早上一早被手机铃声吵醒,看着在怀里睡得不安稳的男人,他捏了捏眉心,放轻动作,替陈橘盖好被子,离开了病房。   “今天晚上回来吃饭。”电话里传来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   江舟没有一丝停顿,说:“不好意思爷爷,我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回去。”   “有什么重要的事?公司里就那些活,别以为我老了就不管事了,给我回来。”江擎厉声道。   “话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不会再说第二遍,我先挂电话了,爷爷再见。”江舟礼貌道,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又拨了另一个号码,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喂?江大少爷,这才几点?打电话来干什么?”宋清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他还在睡梦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七点钟不早了,老爷子都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江舟说。   宋清檀听了,即使很困还要支棱起来,幸灾乐祸道:“呦,老爷子回来了?那你的好日子不远了。”   “找你办件事,你爸子公司底下应该有个叫陈伟的人,我希望你能用一些手段把他搞下去。。”江舟无视宋清檀的调笑,直奔主题。   “哟,江大少爷终于露出真面目啦,不装好人了?”宋清檀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听筒那头嘟嘟嘟的响声,嘟囔了一句陈伟两个字,抓抓头发,打了个电话给底下的人,交代了两句,就倒下去继续睡回笼觉了。   公司里还有事情处理,江舟打了个电话,让刘秘书安排一个人过来照顾陈橘,一切处理妥当,才离开医院。   临走时,他又去病房看了一眼陈橘,男人躺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几乎感觉不到存在,他想到了什么,收回脸上的温柔,转身离开了病房。   陈橘一觉醒来就发现江舟不在病房,椅子上坐着上次那个黑衣男人,两人对视了几秒钟,黑衣男人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是,陈先生醒了,好,我马上去办出院手续。”说完他挂断电话,看向陈橘,礼貌道,“陈先生把衣服换一下,我先去办个出院手续。”   “哦,好的,那,麻烦了。”陈橘局促道,他还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   黑衣男人离开病房后,陈橘就掀开被子,慢吞吞地换衣服,虽然挂了药水,动作太大还是会扯到胃。   刚穿好内衬,准备穿外套的时候身后的门开了,陈橘以为是黑衣男人回来了,吓一跳,僵着身子,动作僵硬地穿外套,生硬的找话道:“这,这么快就好了吗?”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他有些奇怪,转过身,一个喷雾映入眼帘,下一刻,带着异样味道的液体喷洒出来,陈橘想捂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了,意识很快消失不见。   再次醒来,陈橘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富丽堂皇的装饰,高档复古的家具,一切都透露着这里是有钱让住的地方。   而他现在,却坐在这间屋子的沙发上,怎么回事?忽然,他想起来了,有人闯进病房,对着他喷了一个东西,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陈橘吓一跳,整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结果因为手脚无力,起到一半又跌了回去,视线里,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双手背后,从沙发后面走过来。   “你就是江舟新交的小男朋友?”江麒脸色阴沉道。    别怕,乖乖等我过来   听见江舟的名字陈橘心脏咯噔一下,绷紧身体,抿着唇,害怕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他就是江舟的爷爷吗?怎么办?江舟不在这里,他要是演不好,露出破绽怎么办?   陈橘紧张地攥着衣摆,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低着头,不敢朝老人看一眼。   “和你说话没有听见?”老人的声音不威自怒,冷淡的声线透出令人畏惧的威严。   “对,对不起。”陈橘结结巴巴道,即使很害怕,他还是选择履行合同,继续演戏,攥紧衣摆,他抬起头,看向老人,“我和,江舟是,是真心相爱的!”   江麒盯着面前白白净净的小孩,总觉得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他皱着眉头道:“什么真心相爱,你们这么点大,知道什么?”   “是,是真的,我要,要打电话给江舟,喊他接我走……”陈橘身体抖得像筛子,眼眶红了一圈,十分的可怜。   看着陈橘的反应,忽然有种他在欺负小孩,为老不尊的感觉,想到这江麒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强迫自己把这想法删除,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开口道:“你要多少钱?说个数,不是多过分都可以。”   陈橘顿住,一脸茫然地看着老人,给钱?难道现在就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你钱,离开我儿子的戏份吗?   “我知道你要说钱不重要,但小伙子,我的年纪是你的三倍,现在不要,你以后会后悔的。”江麒声音冷淡,和江舟的神态如出一辙。   “钱,钱对我来说很重要,”陈橘抿紧嘴巴,看向江麒的眼睛里除了害怕更多是一种温柔的坚定,“我很,很需要钱,但是我,也需要江舟,他一直站在我这边,帮我解决工作问题,帮我买衣服买鞋子,还,还给我买生日蛋糕,所以我,我就算很喜欢钱也不能,背叛他。”   江麒盯着陈橘,好像透过他看到别的什么人,半晌,他轻笑一声说:“你说的这话我以前也听过,不过,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你真的很喜欢江舟?”   陈橘心口蓦地一阵收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箍紧,压制而疯狂的跳动着,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他攥紧手指,深深呼出一口气,缓解这窒息而又激动的感觉。   “嗯,我喜欢江舟。”陈橘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   江麒越看眼前的男孩越觉得眼熟,尤其这样认真坚定的眼神,不禁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橘。”陈橘吞咽了一下口水,强撑着和江麒对视。   江麒愣住,威严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他忽然站起来,走到陈橘面前,出声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陈橘被江麒突然的反应吓到,从沙发上站起来,怯怯地看着江麒,道:“陈橘啊。”   怎么了?难道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忽然胳膊一阵疼,江麒伸手抓住陈橘的胳膊,将他拉到面前,面对着面仔细打量着,果然,他一直觉得很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男孩的眉眼和陈礼神似。   陈橘被江麒直白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但他不敢反抗,只能僵着身子,垂下眼眸,避开那灼热的目光。   “江老先生我,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陈橘鼓起勇气道。   “喊我爷爷就行了。”江麒突然说。   “啊?”陈橘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江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盯着陈橘的脸看了几秒,江麒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双手背后,来回渡步,第五遍后,他停下来 转头又看向陈橘,沉声道:“你真的喜欢江舟?”   陈橘立刻紧张起来,攥紧衣摆,连忙点头道:“喜欢,我,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说完这话,陈橘感觉面前的老人家脸色变得很奇怪,说是生气又不是,但也不是不生气,和刚开始见面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好像哪里变了。   难道他的演技很拙劣,被发现了?怎么办?江舟再不找过来,他就要露馅了。   “你喜欢江舟哪里?”江麒皱眉问,“他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橘抬起头,有些生气道:“他有很多很多优点,你,你不能这样说他!”   江麒顿了顿,重重叹口气,转过身,背对着陈橘,低低说了句什么,随后又转了回来,看着陈橘,说:“你现在打电话给江舟,让他回来,我有话和他说。”   “哦哦。”陈橘茫然无措道。   江舟脸色难看的站在医院的监控室里,两个工作人员正在调取过去两个小时的监控录像,因为文件太多了,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还没好吗?”江舟皱眉道,他没想到只是离开几个小时,男人就会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不见,连手机都没有带走。   脑海里又浮现医生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压力太大,只是因为待在他身边。   为什么?该给的他都给了,钱吃的住的工作,江舟相信,除了他,陈橘身边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他还有什么不满?   如果,查出男人是自己离开的,他不会再给予男人太多的自由,毕竟合同还没有到期,在合同有效期内,陈橘必须全部归属于他一个人,也必须完全的听从他。   手机里铃声忽然响起,江舟看了一眼备注,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紧接着电话再次响起,有种不接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江舟攥紧拳头,走出去,按了接听,不耐烦道:“我已经说了,今天晚上不回去,想吃饭让江擎陪你。”   听筒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江舟,是,是我。”   江舟顿住,下一刻眼神变得严肃,皱眉道:“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没有,”陈橘害怕地瞥了一眼江麒,攥紧手机,小小声道,“江舟你,你快点来,我,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别怕,”江舟声音柔和,脸上的表情已经冰若寒霜,“我很快就到,你先坐着乖乖等我,知道吗?”   “嗯,我,我等你。”听见江舟温柔的声音,陈橘绷紧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的害怕。   挂断电话,陈橘又对着听筒听了一会儿嘟嘟的机械声,然后才恋恋不舍的把手机还给了江麒。   “他怎么先挂断电话了?不能等一下你?”江麒接过手机,有些暴躁说。   陈橘不理解江麒话里的意思,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左手握住右手站在原地。   “别站着,坐。”江麒抬起头说,“说这么久还没有喝口水,李管家,给陈橘倒杯温水来。”   “好的,老爷。”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老管家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放在两人面前。   陈橘赶忙接过水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喝完抬眼发现老爷子在看这边,他吓得一惊,慌忙垂下眼眸。   “饿了吗?”江麒问,越看眼前的男娃子,他越觉得喜欢,“要不要先吃个糕点?江舟那臭小子赶过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面对这位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老爷子,陈橘摸不清他的意思,不敢忤逆,乖巧地点了点脑袋。   江麒立刻喊人端糕点过来,一下子来了两三个女仆,手里端着样式精美的糕点,依次摆放在桌子上,茶几上很快就被占满了。   陈橘原本以为的糕点就是一碟子尝尝,没想到这么多,面对一桌子各式各样的糕点,他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想吃哪个就拿哪个,看你喜欢。”江麒说话间,眼睛一阵盯着陈橘看。   陈橘感受到强烈的视线,紧张地手脚不知道该放哪里,小心翼翼捏了一块白色的糕点塞嘴里。   因为一下子塞了一整块,糕点有些干,噎在喉咙口,他顿了顿,慌忙用手捶胸口,一杯水及时递了过来,陈橘想也没想就接过,咕噜咕噜喝下去。   终于把糕点咽下去了,陈橘长长舒了口气,这时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他立刻紧张起来,双手捧着水杯,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慢慢吃,不急。”江麒含笑道。   “嗯。”陈橘低着头,耳后根染红了一片。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江舟就来了,陈橘听见江舟的声音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想现在就奔过去,但是,老爷子在后面,他不敢轻举妄动。   江舟走进门,一眼就对上陈橘可怜兮兮的眼神,像等待家长来接的小孩子,胸口翻涌了一天的烦躁突然就消失了,他停下脚步,朝陈橘伸出手,低低喊了一声:“陈橘,过来。”   听见江舟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陈橘一直压抑的恐惧和害怕从胸口涌了出来,眼眶蓦地变得灼热湿润,他攥紧衣摆,朝着江舟的身边小跑过去。   刚到面前,江舟便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用手轻抚过男人发红的眼尾,低声道:“好了,没事了。”   “嗯。”陈橘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沾染上湿气微微翘起,他伸出手,只敢紧紧攥住江舟衣服的一小块。    江舟拉小橘子喝酒   江舟确定陈橘没事后,才抬眼看向江麒,开口道:“爷爷,晚上好。”   “你难道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事了吗?”江麒阴沉着脸,和刚才和颜悦色的模样相差甚远。   “当然有,给爷爷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男朋友。”江舟勾起唇角,手掌覆上陈橘的腰,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江麒眼底窜起怒火,瞪着江舟,咬牙道:“给我到书房来!”   说完,他双手背后,转身上了二楼。   看着江麒离去的背影,陈橘攥紧江舟的衣摆,仰起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怎么办?他,他会打你吗?”陈橘对单独和一个人关在一个房间里总有不好的感觉,让他想到几年前,他被陈伟揪进杂货间的时候,身体被打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江舟愣了愣,垂眸看着男人盛满担心的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啧,你是觉得我弱到一个老头都打不过?”   “不,不是的,”陈橘微微睁大眼睛,紧紧攥着江舟的衣袖,“如果他,他打你的话你躲开就行了,还是不要动手,他,他毕竟是你的爷爷,疼的话就抱着脑袋,这样会好一点……”   听到这,江舟的眼眸暗沉下来,眼前浮现前两天陈橘情绪激动时抱着脑袋的场景,脸色一时间不太好看。   陈橘见状以为是自己说太多了,默默收了声,缩回手,低低说了句:“对,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么多。”   “又在瞎想什么?”江舟皱眉,揉乱陈橘的头发,看着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才觉得满意,说,“你在外面等我,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嗯。”陈橘乖乖点头。   江舟又捏了捏陈橘的手掌心,才松手,离开。   一直看到江舟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陈橘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空荡的客厅里,除了几个低头忙碌的仆人,只剩下陈橘一个人。   那些仆人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从他面前走过,打扫卫生,搬运东西,陈橘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在客厅里逛了逛。   走到一面墙边他停下了脚步,这面墙上挂了很多照片,陈橘一眼就看见了江舟,照片里江舟还穿着高三的校服,看向镜头的眼神没有一丝光亮,陈橘竟在这样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茫然和害怕。   那是他们分开的时候,前天晚上,他还和江舟约好明天早上一起上学,但是,他没有想到,回到家里,等待他的是一片残局,爸爸被带走,妈妈被一群陌生人控制。   陈橘慌忙摇了摇头,把那段不好的记忆从脑海里按回去,堵着的心口终于舒缓过来,他深深吐了口气,重新看向照片墙。   看完江舟的照片后,他又向上看,忽然,陈橘在一张泛黄的全家福里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人,那个男人和江舟长得好像,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那个男人的眼神比江舟看起来柔和很多。   这个应该就是江舟的爸爸吧,但为什么他的照片那么少?好像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正在看着,忽然楼上传来哗啦一阵响,好像是什么碎了的声音,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慌忙跑到楼梯口,那边已经站了几个仆人,其中那个老管家看见陈橘,冲他安抚的笑了笑,说:“陈先生别担心,老爷和大少爷一直这样,没什么事。”   “可是,这么大声音,不,不会受伤吗?”陈橘担心道,他想立刻上去看看。   老管家说:“我们这边有私人医生,不会……”   他话没说话,陈橘看见了江舟,脸色平淡的从楼上走下来,走近了,陈橘忽然发现江舟的手在流血,心脏一紧,慌忙迎了上去。   “江舟你,你受伤了!”陈橘捧起江舟的手,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有没有医药箱?需要赶紧,赶紧包扎……”   “别碰我。”江舟下意识甩开了陈橘的手,眼神里透出冷冽的寒光,说完这话后,对上男人受伤的眼神顿住。   这时江麒充满怒火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怎么对陈橘说话的?他关心你,你是什么态度?!”   江舟收回视线,勾起唇角,道:“爷爷管得未免太多了,不管我对他什么态度,他就是喜欢我,你有什么办法?”   陈橘整个人愣住,一时间,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寒意从骨髓蔓延至全身,楼梯口几个仆人朝他这边投来异样的眼光,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大街上被扒光了衣服一般,整个人赤赤条条,没有一丝遮掩。   此时,江舟朝陈橘伸出手,像是招小狗一样,道:“过来。”   陈橘回过神来,看着那只宽大的手掌,逐渐恢复理智,江舟现在是在演戏,他要配合江舟好好演下去。   喉结上下滚动,陈橘走上前,把手搭在了江舟的掌心里,刚放上去,就被紧紧抓住。   江舟的力道很大,陈橘隐隐在这股力量感受到一丝颤抖,他顿了顿,紧紧地回握住江舟的手。   “爷爷也看见了,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让我办的事情,我也做到了,您就别再多管闲事了。”江舟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说完,他拉住陈橘朝门口走去,陈橘被拉得跌跌撞撞,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来。   陈橘担心地看着江舟另一边手的伤势,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但是手掌和衬衫的衣袖全都被染红了一片,看着十分的刺眼。   “江舟你的手,需要先去包扎,不能耽误了!”陈橘鼓起勇气,提高声音,一脸担心道。   江舟不说话,沉默不语,只是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拉着陈橘的手竟微微颤抖着。   一直到了停车的地方,才停下,陈橘微喘着气,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江舟的侧脸。   江舟手心上的伤口还在滴血,但是他却置若罔闻,盯着某个虚无缥缈的地方,眼底有千万种情绪在翻涌着。   忽然,他侧过头,看向旁边,陈橘正担心地盯着他,黑亮圆乎的眼睛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在江舟心口扫过,抚平了翻涌无法压制的怒火。   “老爷子有没有问你什么?”江舟开口,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陈橘摇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道:“他,他说给我钱,让我离,离开你。”   “这么老套的手段就他能用两次了,”江舟冷笑一声,随后看向陈橘,“然后呢?你要了多少?不是太过分老爷子还是能给得起的,不拿白不拿。”   “我,我没有要,”江舟的笑容让陈橘感觉很难受,他低下头,揪着衣服上的拉链,声音又乖又软,“我答应过你了,就不能再,再反悔,那是不行的。”   江舟脸上嘲讽的笑意渐渐消散,他看着面前低着头的男人,目光灼热,一字一顿道:“既然你这么遵守承诺,那天早上你为什么没有过来?”   陈橘愣住,茫然地抬起头,在对上江舟的眼眸,他反应过来江舟说的是五年前的那个早晨。   “我……”不好的记忆纷繁如枯叶在脑海深处摇曳而起,陈橘感到脑袋剧烈的疼着,脸色变得苍白,话语堵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陈橘低下头,移开了视线,攥紧衣摆,小小声道。   “对不起?”江舟像是听见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低低笑了两声,随后抬起头,目光冷冽如水,“上车。”   一路上,江舟没有再说一句话,方向盘被手心的血染红,但他丝毫没有感觉,目视着前方,油门踩到底。   陈橘害怕地攥紧安全带,紧紧闭上眼睛,他不喜欢开快车,像是下一秒就会从车窗甩出去一般。   到了住处,江舟直接进了浴室洗澡,陈橘找到医药箱,在外面等着,江舟一出来他就立刻迎了上去。   “江舟,我,我先帮你把手包扎一下吧。”陈橘连忙道。   “不用。”江舟越过陈橘,朝冰箱走去,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罐啤酒,拉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紧接着,他又把第二层里的一打酒全都拿了出来。   “江舟你不能,不能喝酒!”陈橘着急起来,他不知道江舟和江麒在书房里说了什么,但现在江舟整个人看起来又暴躁又难过,是的,陈橘看出了江舟眼底的那丝难过。   江舟不理睬陈橘,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径直走到茶几边,把酒一股脑放上去,掌心发白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鲜红的血丝。   陈橘拿着医药箱,牙一咬坐在了江舟旁边,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左手,开始处理伤口。   没有意料之中的挣扎,江舟一只手拿着酒瓶喝酒,另一只手安静地给他握着上药。   陈橘的表情认真,长了些肉的脸颊从这个角度看微微鼓起,像是有婴儿肥,让人想要捏一把。   “包扎好陪我喝酒。”江舟忽然开口。   陈橘惊讶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不会喝……”   “没有人一开始就会很多东西,你不学怎么可能会?比如这个……”江舟托住陈橘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生气了   这个吻带着酒气,陈橘还没开始喝,就已经有点晕乎了,他攥紧江舟的衣袖脸颊憋的通红。   “用鼻子呼吸,真笨。”江舟啧了一声,松开陈橘,仰头又喝了口酒。   被嫌弃了,陈橘羞愧地低下脑袋,他知道自己笨,这么久连接吻都没有学会。   “包,包扎好了,你不能乱碰水,有什么,要做的事就,就喊我。”陈橘说着,想要收拾医药箱,胳膊一把被抓住,他整个人被拉到了垫子上坐下。   “陪我喝酒。”江舟把一罐啤酒塞到陈橘手里。   陈橘紧张地捧着啤酒罐子,冰冷的温度顺着掌心传到身体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盯着啤酒看了好一会儿,陈橘终于做好心里准备,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连带着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好难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喝了一会儿,陈橘一小口一小口,才喝完两瓶啤酒,江舟那边早已经喝完了八九罐,啤酒罐子散落一地。   “江舟,你,你不要喝那么快,容易醉的,”陈橘看着江舟,提醒道,因为酒意他的胆子也变大了些,喝完第三罐里的酒,他开口问,“那会儿,是不是,江老爷和你说了什么?”   “没事,”江舟微微抬眼,眸底一片冷意,“他还不至于影响到我。”   “可,可是你看起来很难过。”陈橘小小声说。   哗啦的一声,易拉罐被扔到地上发出声响,陈橘吓得浑身一抖,害怕地看向江舟。   江舟坐在垫子上,背后靠着沙发,低着头,发丝垂下遮住眼睛,表情晦涩不明。   “你以为就你能看得懂我?”江舟抬眼,眸底已然一片冷意,“那你说,我现在想做什么?”   后背抵着沙发,看着慢慢靠近的男人,陈橘的身体因为恐惧微微颤抖着,他抿紧嘴巴,只能喊出江舟的名字:“江舟……”   “我问你问题,怎么不回答了?你不是很了解我,很喜欢我吗?”江舟将陈橘圈在怀里,说话间酒气喷洒在陈橘的脸上。   陈橘咬住唇瓣,闭上眼睛,下一刻伸手抱了江舟,将脸颊贴在他的怀里,蜷起的手指抓住了江舟后背的衣服,在白色的衬衫上留下一道道凸起。   鼻息间皆是男人身上甜甜的气息,瘦小软乎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像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江舟顿住,眼底翻涌的情绪逐渐变得平静,几秒钟后,他缓缓伸出手抱住了男人,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情立刻平静下来。   “我不喜欢等待,”江舟哑声道,声音低低沉沉在陈橘耳边响起,“他凭什么要我们等他那么久?”   陈橘愣了愣,睁开眼睛,他想看看江舟的脸,但江舟抱地很紧,根本挣不开。   “我们等了那么久,忽然告诉我们他死了,死了就可以推脱所有责任吗?那我妈妈付出的算什么?”江舟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一般,阴恻寒冷,“我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自在。”   陈橘听不懂江舟在说什么,因为酒精,脑袋晕乎乎的,但他感觉到了江舟身上透出的悲伤,于是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江舟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江舟拉开陈橘,在对上男人醉意朦胧的眼睛时顿了顿,扫过男人桌前三罐啤酒罐子皱起眉头道,“你喝了三罐就醉了?”   “嗝~”陈橘打了个醉嗝,一脸傻笑地看着江舟,伸手摸上江舟的脸,含糊不清道,“好多江舟啊,都好好看。”   江舟伸手捏住陈橘的鼻子,因为不通气,陈橘立刻憋得脸颊通红,难受地挣开江舟的手,靠在沙发上,迷糊道:“不,不要碰我……”   “陈橘,看着我,”江舟目光灼灼,抓起陈橘的胳膊,将人拉到面前,眼底透出朦胧的醉意,哑声道,“那天早上你为什么没来?”   “哪天?”陈橘茫然地看着江舟,脑袋一团浆糊,不能理解他的话。   “五年前,高三上学期的第二个周一,你说过会在路灯底下等我。”江舟准确的说出时间。   江舟喝醉了和别人不同,清醒的思维依旧很清醒,就算喝太多,也只能算是清醒的沉沦,悲哀又无奈。   陈橘皱巴着脸,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因为他太想睡觉了,可是不回答问题,江舟又会一直抓着他,他只能努力去想。   “没去是,是因为……我,我忘了,对,是因为忘记了,我记性一直不好你,你也是知道的,嗝~”陈橘一脸傻笑道,又打了个酒嗝,其实喝醉了也挺好的,整个人飘飘忽忽,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只是江舟脸上的表情看着不对劲,模糊的视线看得不太清楚,陈橘撑起身体凑了过去,大着舌头道:“江舟,你,你怎么了……唔!”   江舟忽然伸手,用胳膊将陈橘推开,从地上站起来。   陈橘靠在沙发上,后背撞到坚硬的木脚,立刻疼得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向江舟,哽咽道:“好,好疼,江舟……”   即使是被江舟推开撞到沙发的,他还是朝着江舟伸手,扯住江舟的衣袖,想要他的安慰。   但是江舟并没有想之前一样拉住他的手,而是没有一丝柔情地扯开。   陈橘是被渴醒的,他睁开眼睛,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地上还散落着啤酒罐,他就这样坐在地上睡了一夜。   喉结上下滚动,陈橘感到喉咙干疼,即使开了空调,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他扶着沙发艰难地坐起来,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重新坐回沙发上。   看着散落的医药箱和啤酒罐,陈橘努力回想了一下,江舟好像和他说了什么,然后他看江舟很难过,就抱住了他,再后面的事情就变得模模糊糊,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难道江舟是临时有事离开了?陈橘摸出手机,没有江舟发的短信,这时门锁打开,阿姨拎着营养汤食盒走进来,看见陈橘和他打了声招呼。   “陈先生早,营养汤放在桌子上了,早点喝,不然冷了。”   “哦,好,谢谢阿姨。”陈橘礼貌道。   洗漱完,喝着汤,陈橘给江舟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他又给江舟发了条短信。   “你早上吃了吗?我给你带早餐。”   汤喝完了,短信依旧没有回复,陈橘心里有些失落。   江舟应该是很忙才没看见短信吧,今天走得那么早,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吧。   今天就不麻烦刘秘书了,他之前查过,门口有个公交车站台,可以坐到去公司的车,只需要三十几分钟。   陈橘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就去上班了,入冬了,最近气温又下降了不少,光着手放在外面都冻得慌。   他走到公交车站台,忽然一辆车子停在面前,驾驶座上是个不认识的人,陈橘左右看了看,朝旁边挪了挪。   忽然,驾驶座的车门拉开,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陈橘面前,礼貌地鞠了个躬,说:“陈先生好,我是江老爷安排给您的专属司机,负责接送您上下班。”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什么?!接送他上下班!江舟的爷爷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难道,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离开江舟?   这时,公交车开了过来,刚停下,陈橘攥紧书包带子,一溜烟跑了上去,紧张道:“大叔快,快关门,那个人要追我!”   司机大叔十分给力,啪的一下就关上了门,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拍了拍车门玻璃,说着什么话,司机大叔也不给他时间,脚踩油门,公交车很快开远了。   见男人和车子消失在视野里,陈橘终于松了口气,感激道:“大叔谢谢你。”   “不用,应该的,小伙子你长得这么好看,要多注意安全啊,这年头男孩女孩都不安全!”司机大叔思想很是开放。   陈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我长得很普通,谢谢大叔。”   说完他低着头,红着脸去了车子最后面坐下。   到了公司,刘秘书看见陈橘愣了愣,迎了过来,问:“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怎么就过来上班了?”   陈橘抿唇笑,说:“没事的,这都是小事,我,我可以工作的。”   “好吧,”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刘秘书了解陈橘的性格,“老板现在在里面开会,你可以帮他整理一下桌子,然后再帮老板磨一杯热咖啡,其他的工作我这边看一下,到时候喊你。”   “好,我这就去~”陈橘开心地跑到江舟的办公室,把自己的书包放在盆栽旁边,然后开始哼哧哼哧地干起活来,扫地,整理桌子,擦玻璃,拖地,一整套流程下来,陈橘干得是轻车熟路。   办公桌旁边是一个落地窗,上面有块脏地方太高了,陈橘怎么也擦不到,于是搬了个板凳,踩着摇摇欲坠的板凳,伸手去够。   这时候身后的门开了,江舟和一个男人一同走进来,一边说着会议上没结束的话。   江舟抬眼看了一下擦玻璃的男人,没认出来是陈橘,以为是哪个保洁,皱眉道:“没有工具先不用打扫那里,你出去吧。”    小橘子伤心了   陈橘听见江舟的声音顿了顿,停下手里的动作,从板凳上下来,拍了拍衣服,端起板凳,弓着腰道:“好的。”   这下江舟发现男人就是陈橘了,脸色沉下来,两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过擦东西的抹布扔到桶里,不悦道:“谁让你干这些的?站这么高的板凳是想跌下来吗?”   陈橘被江舟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一跳,怯怯地看了一眼被扔进水桶里的抹布,小小声道:“不会跌倒的,板凳很,很结实。”   “这和板凳没有关系,你这么笨,要是我刚才没来,说不准你就跌下去了。”江舟训斥道,“还有,这些事情有保洁会做,不需要你来操心。”   陈橘被江舟说的笨字刺痛了心脏,眼眶微微发热,抿紧嘴巴。   他知道自己笨,但这些工作他在酒店都做好几年了,经理和客人从来都是夸赞他做得好,没有过人说过不好,所以他才想好好帮江舟打扫一下办公室的卫生。   “现在出去把手洗干净,不准再干这种事情了。”江舟冷冷道。   声音卡在喉咙里,陈橘点了点脑袋,低着头,从江舟身边走过,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陈先生,怎么了?”刘秘书手里捧着一沓文件走过来,“刚才老板开完会回来了,你应该碰见他了吧?”   “嗯,看见了。”陈橘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尽量装作没有事的样子。   刘秘书看陈橘这样子估计江舟说了什么,安慰道:“老板今天过来就心情不好,你别放心上,这些资料你先拿去学习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问老板也可以。”   “哦哦。”陈橘接过文件,在最上面看见了一串英文单词组成的名字,几个单词就认识两个,他有些慌了。   刘秘书带着他到了自己的工位,新的工位距离江舟的办公室很近,抬头就能看见那边的门口。   这里的员工不多,带陈橘一个也只有两三个,刘秘书介绍说其他几个人经常去外面跑业务,不在公司。   刘秘书走后,陈橘对着那些文件一个头有两个大,他翻开一页,果然,密密麻麻都是英文字母,关上,翻开另一个,同样是英文,他的英文水平只有高中,而且还是成绩不太好的高中水平。   怎么办?这些文件他看都看不懂,更别说问人了,从哪里问都不知道。   盯着文档看了有快一个小时左右都没有一点思绪,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副命令的口吻。   “倒两杯咖啡送进来。”穿着一套休闲衣服的江擎高高在上道。   “哦,好的。”陈橘连忙站起来,乖巧道。   江擎眯眼看了陈橘一会儿,摸着下巴,总觉得有点眼熟,忽然,他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对着陈橘的脸左右看了看,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还挺会金屋藏娇的啊。”   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江擎收回手机,笑盈盈道:“别忘记送咖啡进来。”   说完,他去了江舟的办公室。   陈橘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男人让他感到很危险,下意识想要逃走。   江舟正在和新项目的经理商量接下来的规划,忽然,门被打开,没有预先的敲门,江擎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   “哥,好久不见啊~你们继续聊,我就在旁边等着。”江擎笑盈盈道,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江舟皱起眉头,对项目经理说:“你先回去整理方案,我有时间再找你聊。”   “好的老板。”项目经理站起身,礼貌地朝江擎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江舟看见江擎的眼神愈发冷冽,唇角却微微翘起,开口道:“二弟来我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本来是想问问昨天晚上你和老爷子聊了什么,但是刚才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江擎摸着下巴笑。   江舟靠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我很忙的。”   “那就要看看等会儿哥还有没有这么淡定了。”说到这,敲门声响起,江擎眼里的笑意加深,说,“进来吧。”   陈橘端着咖啡走进来,他偷偷瞥了一眼江舟,不敢把咖啡送过去,小小声道:“咖,咖啡到了,我放,桌子上了。”   “哎,先别走,把这杯咖啡给江大少爷送过去。”江擎叫住陈橘。   陈橘又看了一眼江舟,江舟脸上的表情冷漠,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好拿起一杯,小心翼翼走到江舟桌子前。   在从江擎旁边走过时,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他整个人往前一扑,膝盖重重跪在地上,滚烫的咖啡立刻洒到了身上。   好烫,好疼……陈橘立刻疼得眼眶通红,他咬住嘴唇,忍住不发出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向江舟的方向,模糊的视线里,江舟坐在位置上,没有半点要过来扶他的意思,高高在上的看着这边,脸上淡漠的表情好像在嫌弃他为什么又这么笨,端杯咖啡都能弄洒。   “哎呦,没事吧?”江擎装模作样扶起陈橘,说话间,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江舟的反应,男人依旧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淡漠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难道真的如调查所说,江舟只是和眼前这个男人演戏给老爷子看而已?但是上次,在宅子门口,他看到的江舟又不是错觉。   果然是老爷子偏爱的宝贝大孙子,连行事作风都和老爷子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这难不倒他,演戏谁都能演,他倒要看看江舟这幅淡定的模样什么时候破功。   “出去吧,叫保洁进来收拾一下。”江舟冷冷道,没有一丝情绪。   陈橘攥着烫的发红的手,心口堵得慌,低着头,补救道:“江舟,这,这是我弄的,我来收拾干净吧。”   “我说了不用,连杯咖啡都端不稳,怎么收拾?还有,我的名字是你喊的?”江舟不耐烦道,“出去,叫保洁进来。”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愣愣地看向江舟,那双淡漠的眼底充满了不耐烦,比起烫伤的手和生疼的膝盖,胸口升起的窒息感更让人无法忍受,他慌忙低下脑袋,热意再次涌上眼眶,哽咽道:“对,对不起,老板,我,我马上出去……”   说完,陈橘逃一般地跑了出去,再在里面多待一秒钟,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些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陈橘出去后,江擎一副很惊讶的表情,说:“哎呦,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员工呢?要是爷爷知道又要说你了。”   江舟勾起唇角,没有半点笑意,道:“这是我的员工,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另外,别以为你的小动作我不知道,都在我眼皮底下,只是我不屑说而已。”   江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又恢复平常,说:“哥说的对,这是你的地盘,我不能说什么,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过几天就是大伯的忌日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可不能缺席。”   “谢谢提醒,我当然不会错过。”江舟笑容满面,没有半点被惹怒的迹象。   江擎感觉自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得劲,虽然心里不满,但也不好再待下去,扯起嘴角道:“应该的,那我就先走了,哥有什么事情记得联系我~”   江擎走后,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突然一阵哗啦的声音响起,江舟一脚踹在桌腿上,桌面上的东西应声落下,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陈橘在哪里?”江舟沉声道。   正在看资料的陈橘从厚厚的文件里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前方,他的眼睛和鼻头还是红红的,睫毛上沾染着湿气。   从办公室出来后,陈橘不知道该去哪里,桌子上还有好多资料等着他去弄懂,最后他深呼吸几次,将眼泪压回去,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江……”陈橘顿了顿,改口道,“老板,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舟不悦地皱起眉头,走上前,瞥见陈橘攥着笔的手背依旧是红的,没有做任何措施,脸色瞬间冷下来。   “为什么没有涂药?”江舟问。   陈橘愣了愣,反应过来江舟是在问自己手背被烫伤的事,刚才在办公室里江舟冷漠的表情又在眼前浮起,他用另一只手挡住烫伤的地方,抿唇道:“回,回老板的话,这点伤没,没什么事。”   “跟我出来。”江舟沉声道,脸色很是难看。   陈橘依旧低着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说:“我,我还有工作要做,不能,出去。”   忽然手腕被抓住,江舟不给陈橘半点拒绝的机会,把他从工位上拖拽出来。   刘秘书刚好进来,江舟丢下一句话:“等会儿把医药箱拿进来。”   “好的,老板。”刘秘书连忙道。   陈橘被拉着进了办公室,门重重关上,后背撞在门后,腰被把手硌得生疼,但陈橘没有表现出来,硬是忍住了,红着眼睛偏过头,不去看江舟。   “你现在是在和我生气?”江舟眯起眼眸,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   “没,没有,是老板误会了。”陈橘垂着眼眸,将上涌的热意压下去,他不知道的是,眼尾的绯红出卖了他。    哄老婆   从刚才到现在男人一口一个老板,让江舟十分的不爽,好像在和自己划清界限一般。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置气?难道演戏演太久,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我的情人了?”烦躁的情绪愈发强烈,在心口翻涌着,膨胀的情绪快要将他撑破,“我们只不过是合约关系,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陈橘被江舟的声音震住,身子颤了颤,下一刻,一直压抑的泪水忽然扑簌簌往下掉。   他瘪起嘴巴,试图压回泪水,但是没有用,泪水一旦流出,便无法停止。   看见男人的泪水,江舟顿住,心脏蓦地收紧,理智终于回到了身体里。   他松开手,退后了一步,失去束缚的陈橘,转过身,侧对着江舟,扭过头,用衣袖一下又一下的擦着泪眼睛和脸颊被擦得一片通红。   敲门声响起,刘秘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板,医药箱拿来了。”   听见门外的声音,陈橘身体颤了颤,转回头,下意识攥住江舟的衣袖,躲到了他的身旁。   江舟顿了顿,垂眸看向身旁的男人,瘦弱的身体因为哭泣颤抖着,刚才还躲着自己,现在却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一角,胸口翻涌的情绪蓦地平静下来。   “嗯,”江舟打开门,只将门拉开一个口子,用身体遮住了陈橘,伸出手接过医药箱,低声道,“麻烦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好的老板。”刘秘书识相的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江舟一只手拎着医药箱,一只手牵起陈橘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朝沙发走去。   “坐下。”江舟像是命令小狗狗一般说道。   陈橘乖乖坐下来,他哭得身体一抽一抽,根本停不下来,低着头,一直用衣袖擦眼泪。   “不要再擦了,再用衣袖擦,眼睛会瞎掉。”江舟道。   陈橘停住动作,不敢再去擦了,害怕真的会把眼睛擦瞎掉,他还不想变成一个瞎子。   江舟打开医药箱,拿出烫伤药,道:“手伸过来。”   陈橘把烫伤的手伸过去,但还是低着头,不去看江舟。   江舟手上的绷带还没解开,明明昨天晚上他才帮江舟上过药,陪他一起喝酒,只是一个晚上,江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陈橘实在想不明白。   正在想着,忽然眼前一暗,抬眼,便看见江舟半跪在面前的地毯上,陈橘微微睁大眼睛,惊吓地朝后缩了缩。   “别乱动。”江舟抓起陈橘脚腕,垂着眼眸,将裤腿卷起,果然,膝盖上一块乌紫。   江舟指尖的温度在皮肤上滑过,痒痒的,陈橘缩回腿,用手盖住那里,小声道:“没,没事的,就一小块,很快就好了。”   “手拿下去。”江舟不容置疑道,声音里有种难以抗拒的威严。   陈橘停顿了几秒,乖乖放下了手,江舟分别给两边膝盖乌紫的地方都上了药。   看着江舟认真上药的模样,一直发闷难受的胸口终于好了一些,眼泪也不再继续往下掉了,陈橘抿紧嘴巴,心里默默想,既然江舟都替他擦药了,那他也不生他的气了。   江舟抬起头,便对上陈橘哭得红红的眼睛,那双眼睛圆乎乎黑亮,就那么直接的看着他,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盛满情绪。   “刚才吼你,是你我不对,和你道歉。”江舟开口。   陈橘愣了愣,眼底满是惊讶,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江舟道歉,上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当时他是因为江舟过分的话气哭了,蹲在原地哭着说再也不理他了,然后江舟破天荒地过来和他道歉。   说是道歉,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然后刚才还哭天喊地的陈橘又像打了鸡血一样,乐颠颠贴在江舟身后。   “啧,你的回答呢?”江舟皱眉道。   陈橘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抽噎了一下,软软糯糯道:“没,没事,我原谅你了。”   “原谅?所以你刚才果然是在和我生气?”江舟眼眸半眯。   陈橘吓得一惊,想要解释,下一秒,江舟起身凑近,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沙发上,吻住了他的嘴巴。   这个吻没有那么的激烈,缓慢而温柔,让陈橘产生一种错觉,江舟好像在吻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   眼眶又开始发热,陈橘回握住江舟的手,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吻里。   吻着吻着,江舟忽然停了下来,陈橘觉得还不够,下意识坐起身,将自己的嘴巴贴过去,想让江舟继续,但江舟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陈橘疑惑地睁开眼睛。   蓦地,江舟带着笑意的眼眸闯进视线里,陈橘的心脏也扑通扑通跳起来,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江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现在是工作时间,这么想要,晚上继续。”江舟说。   陈橘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江舟话里的意思,一张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他低下脑袋,恨不得拥有忍术,立刻遁地离开这里。   “老板,我,我出去工作了。”陈橘从沙发上站起来。   江舟眯了眯眼睛,说:“叫我名字就行了。”   陈橘连忙摇头,说:“那会儿老板说了我后,我仔细,想了想,确实,现,现在不是高中的时候了,我们又,又是合约关系,你,你还给我工作,我应该要喊你老板的。”   江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那会儿是因为江擎在,江擎这个人心思阴暗,他不想让江擎知道他和陈橘的关系,一时说出口的话,没想到被这个白痴记在心里了。   这会儿要是告诉他为什么这么说的理由,又显得太过刻意。   这么想着,江舟攥紧了拳头,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接揍江擎一顿。   “那老板我先出去了,就,就不打扰你工作了。”陈橘礼貌地鞠了个躬,朝门外走去。   回到工位上,陈橘瞥见手背上被上药的地方,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江舟居然替他擦药,还给他道歉,这说明,他也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吧?   也许合同结束后,他可以和江舟继续做朋友……为了这个目标,他也要开始努力配合江舟演戏,努力工作才是!   刚燃起的斗志,在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瞬间消散不见,陈橘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软趴趴的趴在桌子上。   怎么办啊?对着电脑翻译一个小时也只能看懂一面纸,要不,午休的时候问问宋远?他肯定知道这些。   这么想着,陈橘拿出手机,给宋远发了个消息,那头秒回。   【宋远,你英语好吗?我这边有好多资料,都是英文写的看不懂。】   【交给我,我分分钟给你解决了。】   【太好了,谢谢啊。】   到了午休的时间,江舟看了一眼手表,放下笔,拉开门,走出办公室,结果等他走到陈橘的工位,发现工位上干干净净,不见陈橘的人影。   “陈橘呢?”江舟沉声问。   一旁收拾东西准备吃饭的员工停下脚步,弱弱道:“陈橘他刚才到点就抱着一沓文件跑下去了。”   “嗯,我知道了。”江舟脸色阴沉,转身回了办公室。   陈橘在宋远那待了一个中午,宋远买了吃的带上来,一边吃一边指导陈橘,帮他梳理这些资料,分好类,经过宋远的标注和梳理,原本一头雾水的资料变得简单多了,剩下的就是把不懂的单词和句子翻译出来,差不多可以了。   “谢谢啊,宋远,要,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陈橘诚心感谢,宋远帮了他好多,但他除了请他喝了奶茶,就没有做什么了。   他看向宋远,一脸认真道:“宋远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帮上忙的事,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真的?”宋远挑眉,盯着陈橘看,“那我可要好好想想,陈哥到时候别反悔啊。”   “不会的!”陈橘道。   从宋远那回到自己的工位,陈橘打着哈欠刚想要拉开椅子坐下,但是手没有碰到椅子,他这才从犯困中清醒过来。   原来放着他工位的地方,此时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了,桌子椅子电脑全都没了。   陈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向坐在后面的同事,着急道:“你,你好,你知道我的桌子,和椅子,被谁拿走了吗?”   那个员工顿了顿,低着头,伸手指了指紧闭的办公室,压着声音道:“老板刚才喊人搬进办公室了。”   陈橘站在门口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江舟为什么搬自己的桌子,最后还是敲响了门。   “老板,我,我是陈橘。”   “进来。”里面传来江舟的声音。   陈橘小心翼翼推开门,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桌子和小椅子放在江舟办公桌旁边,那么近的距离,他做什么江舟都能看见。   “有什么事吗?”江舟抬眼,脸色平淡道。   陈橘抿紧唇,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小小声道:“我的工位不见了。”   “怎么会呢?不就在这里?”江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桌椅。   陈橘顿了顿,弱弱道:“可是我,我的工位是在外面的。”   “现在放里面了,”江舟说,“你是我的助理,自然是要坐在我的旁边。” 亲自教老婆   陈橘不得已,坐到了江舟的旁边,因为不想让江舟看见自己看不懂资料上的英文,他默默朝最旁边的地方挪了挪。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早被江舟看在了眼里。   “拿过来我看看。”江舟开口,伸出手,手指修长好看。   陈橘把资料往旁边挪了挪,用衣袖遮住,小小声道:“不,不用麻烦的,老板你,你忙你的工作吧。”   江舟眯了眯眸子,站起身,直接走到了陈橘身后,伸手抽走了一个文件,上面用便签标注了很多歪歪扭扭的字,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陈橘写的,他记得高中的时候教过男人作业,那时候,他的字不是这样。   “这些基本的单词你都不记得了?”江舟问,按时间算,陈橘才大学毕业一年多,不该忘掉那么快。   陈橘耳后根发烫,低着脑袋,闷声道:“我,我不知道。”   江舟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弯腰凑近,从第一行开始读起来,发音标准,比平时说话的声音还要低沉几分,陈橘脑袋晕乎乎的,一个单词没有听进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背后紧贴着的身体。   这样的姿势好像被抱在怀里一样……要是有人进来看见了,不太好吧……   陈橘正在晕乎乎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江舟不读了,抬起头,便对上江舟严肃的眼睛。   “你这四年在学校也是这样?老师说的都没有听进去?”江舟皱眉道,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对这方面要求严格。   陈橘顿住,刚才还泛着红晕的脸颊褪去温度,他想说自己没有去上学,连高三下学期的课都没有机会去上,但话到喉咙口,又说不出口来,他不想让江舟认为自己是在找借口,刚才确实是他没有认真听,在想些别的东西。   “对不起,我,我会认真听的。”陈橘认错态度很诚恳,眼睛红红地盯着江舟看。   江舟让自己从那双圆乎乎的眼睛移开,重新看向桌子上的文件,继续刚才的讲解:“这一段翻译过来是……”   江舟很快讲完一篇文档,然后道:“你剩下的时间把这些看懂就行了。”   “哦,好的,”陈橘脸颊红红的,软软道,“谢谢你啊,江舟。”   “怎么不喊老板了?”江舟挑眉。   “啊,对,对不起,我忘记了,”陈橘立刻慌了,“我……”   话还没说完,江舟从身侧托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俯身吻了下来,唇瓣厮磨,末了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没外人的时候,可以喊我的名字。”江舟低声道。   陈橘脸因为这个吻重新染上颜色,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到了下班的时间,江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便挂了,接下来,电话又响了好几次,都被江舟挂断掉。   陈橘偷偷看了好几次江舟那边,很好奇是谁的电话,忽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是从陈橘的这边传来的。   他吓了一跳,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串不认识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喂,请问是谁啊?”   “小橘,是我,你江爷爷。”电话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陈橘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江爷爷是谁,下意识看了一眼江舟,攥紧手机,怯怯道:“有,有什么事吗?”   难道又是让他离开江舟?昨天江舟从书房出来后,就一直心情不好,陈橘对这个江爷爷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晚上和江舟一起过来吃个饭,那个臭小子打电话都给我挂了。”江麒说到江舟语气变得不太好。   陈橘抿紧嘴巴,严肃道:“这事我,我要问江舟,他不想去我也不去了。”   “你把手机给他。”江麒说。   陈橘抬起头,就发现江舟看着这边,他早看见陈橘窝在旁边鬼鬼祟祟打着电话,还特地把声音压得很小。   “谁?”江舟问。   陈橘不敢说,小心翼翼把手机递给了江舟。   江舟接过手机,眉头微蹙,有些疑惑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是谁?”江舟语气冷淡道。   “臭小子,我打那么多电话你不接是吧?给我晚上带陈橘回来吃饭!”江麒命令道。   “爷爷真抱歉,我在忙没所以有接到电话,”江舟冷淡的语气一点不像在道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现在给我回来,今天雪儿他们都在。”江麒不悦道。   听到雪儿江舟顿了几秒,说:“好的,爷爷,我们忙完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江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捏了捏眉心,朝旁边看去,正好对上陈橘盛满担心的眼眸。   陈橘吓一跳,立刻坐正身体,低着脑袋盯着自己面前的文档看。   “过来。”江舟勾了勾手指。   陈橘乖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吞吞挪到江舟面前,手腕被抓住,下一秒,江舟将他拉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从揽住男人的腰,将人抱在怀里。   江舟已经很久没有把他当抱枕了,陈橘有些不太适应,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等会儿去那,不要和太多人说话,也不要对谁傻笑,知道吗?”江舟的声音低低沉沉从身后传来。   陈橘点了点头,然后想起来江舟看不见,就开口道:“知道了。”   江舟就这样抱着陈橘抱了十几分钟,才松开,换上衣服,带着陈橘下了楼。   坐在去江宅的车上,江舟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上次的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   “江大少爷,最近进展缓慢,只查到很少的消息。”   “嗯,发来看看。”   “这是陈先生在酒店工作的照片,大概是两年前。”   江舟点开发过来的照片,照片里的陈橘比现在瘦很多,整个人又瘦又小,冬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拎着两袋黑色的大垃圾袋从酒店后门走出来。   忽然肩上一沉,江舟看向旁边,陈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巴微微张开,可以看见粉嫩的舌尖。   江舟的眼眸暗沉几分,伸手捏了捏男人肉乎的脸颊,和照片上比起来,陈橘胖了不少,脸上也变得肉乎起来,手感很好。   手机震了震,私人侦探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江舟退出照片页面,看向屏幕,当看见那一段文字时,他眼底的笑意逐渐消失,心脏蓦地收紧。   “据调查发现,陈先生应该在五年前就没有上学了,前两年的消息几乎没有,根本查不到,只知道第三年的时候,陈先生突然又出现了,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上班。”   江舟盯着那段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前浮现白天的场景,他在说那些话时,陈橘脸上是什么表情?   因为低着头看不清,他只记得,男人和他道歉了。   过了很久,江舟回了一条消息:“知道了,再继续查下去,有什么新的线索直接发给我。”   放下手机,江舟看向靠在肩上睡得很沉的陈橘,眸光暗沉,伸手将他鬓角多余的碎发撩到耳后。   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还有,五年前那个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橘打着哈欠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靠在江舟的肩上,脸立刻红了,想坐直身体,却发现身上一沉,江舟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也睡着了。   他立马不敢动了,努力坐稳身体,撑着江舟,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江舟睡了一会儿,很快就醒了,相处这段时间,陈橘发现江舟的睡眠时间很少,除了抱着他的时候休息一会儿,其他的时候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陈橘。”江舟的声音把陈橘从思绪中拉回来。   “怎么了?”陈橘愣愣道。   江舟盯着陈橘,这时,车子到了,他收回了视线,低声道:“没事,等回去再说。”   “哦哦。”陈橘点点头,心里很是疑惑,难道是很重要的事情?   下车后,陈橘跟在江舟身边,手忽然被牵住,他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江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忍住笑意,加快脚步走在江舟的旁边。   虽然昨天也来过江宅,但当时是被绑架过来的,这会儿从大门走进来,陈橘才发现,江宅是多么大,从大门口到别墅都要走上十分钟。   陈橘一路上左看右看,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刚到门口,一个穿着紫色格子大衣的女孩蹦蹦跳跳跑过来,陈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到了旁边。   “舟哥哥!好久不见你又变帅了,我更喜欢你啦!”周雪儿亲昵地抱着江舟的胳膊,笑容灿烂,她长得可爱,肉肉的脸蛋圆乎乎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小兔子的错觉。   陈橘以为江舟会推开女孩,因为他不喜欢被人碰触,然而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江舟居然笑了,还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宠溺道:“别闹了,作业写完了吗?”   听到作业两个字,女孩的脸立刻垮了,松开江舟的胳膊,偏过头,哼哼道:“天天作业作业,你让作业当你妹妹吧!这么久不见,一点也不关心人家。”    老婆不吃醋,着急   说完,周雪儿看见了站在旁边的陈橘,有些惊讶道:“你是舟哥哥新招的跟班吗?我怎么之前没见过。”   江舟刚要说话,就见陈橘乖巧的笑了笑,礼貌道:“你好,我叫陈橘,是老板新招的助理。”   听到这句话,周雪儿眼底的敌意消失不见,脸上立刻扬起天真的笑容,凑到陈橘面前左右看了看,笑盈盈道:“我发现你长得怪可爱的~”   陈橘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夸可爱,耳后根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小小声说:“你,你也可爱。”   站在一旁的江舟眯起眼眸,心底涌起一阵烦躁,这股烦躁之前也出现过,他一直不理解这是什么,此时此刻,他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一直不爽的原因,是陈橘从来没有对他和异xin的相处表现过不满或者是吃醋。   对柳生月如此,对周雪儿也是如此。   难道男人说的喜欢根本是信口一说?就像高中的时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一场和别人的大冒险,要不是他撞见陈橘和那群狐朋好友的对话……   “雪儿,过来。”江舟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周雪儿听见江舟的喊声又屁颠屁颠跑过去,装模作样道:“怎么啦?知道你不对了?”   “嗯,你想要怎么样?”江舟弯唇,说话间视线掠过站在一旁的陈橘身上。   周雪儿挽住江舟的胳膊,眼睛弯弯道:“那我要舟哥哥陪我约会~”   “约会?”江舟眉头不自觉微微皱了皱。   “嗯嗯!”周雪儿点点脑袋,“我室友他们都有男朋友陪着看电影,烛光晚餐,我也要舟哥哥陪我!”   江舟沉思了片刻,将视线投向陈橘,弯唇道:“这要问我的助理了,看我这几天的时间安排。”   陈橘愣了愣,看向江舟,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陈哥哥,可不可以嘛?”周雪儿立刻对陈橘撒娇,“我就明天有时间,马上要开学又没时间了~”   陈橘对女孩子软软的撒娇没有抵抗,连忙道:“那,那就明天晚上吧。”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一阵寒意刺向身上,抬起头便对上江舟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舟明明是笑着的,但他觉得江舟好像不怎么高兴。   陈橘真的就和助理一样,跟在江舟和周雪儿的身后,看着两人手挽着手的背影,他默默低下头,盯着脚下的石板路。   到了别墅,刚进门,一股暖气席卷而来,将冰冷的脸颊和手包裹住,陈橘舒服的眯起眼睛。   这时,一个硬朗的声音响起:“小橘!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就穿这么点?”   陈橘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江麒拉住手,朝沙发的方向走去。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江舟,但当看见江舟和周雪儿挽在一起的胳膊,又很快的转回了头。   “江先生,我,我不冷的。”陈橘被按着坐下来,仰起头连忙道。   “不是说了,叫爷爷的吗?”江麒不高兴道。   陈橘愣了愣,紧张地攥紧衣摆,小小声道:“江爷爷。”   “哎!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陈橘,你们都认识认识,以后多多关照他。”江麒一声喊下,在一旁聊天玩耍的江家人都聚了过来。   陈橘紧张地坐在沙发上,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求助地看向江舟。   “陈橘?爸,你在外面搞了个这么小的私生子?”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凑过来问,被江麒敲了一脑袋。   “什么私生子!给我正经点,这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儿子。”   朋友?陈橘惊讶地看向江麒,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应该是江麒不想让大家知道他和江舟的关系,才编了这么一个借口。   “哥哥你好~”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趴在陈橘的膝盖上,奶声奶气道。   随后一个模样和江舟几分相似的年轻女人将小男孩抱起来递给旁边看起来胖胖的男人,对陈橘抱歉的笑了笑,说:“你好,我叫江欣,以后多多关照。”   “你,你好。”陈橘礼貌地点了点头。   “呦,你们开家宴不喊我?”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随后江擎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进来。   坐在沙发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皱起眉头,沉声道:“来迟了还这么明目张胆?快过来。”   “爸,你咋也来了啊?”江擎看见中年男人立刻收敛起来,笑呵呵走过来,挨个喊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陈橘的脸上,惊讶地瞪大眼睛,说,“靠,这不是江舟小情人吗?”   这句话一出,原本热热闹闹的宅子里立刻安静下来,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众人一致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江舟身上,而江麒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见谎言被揭穿,陈橘立刻紧张起来,不自在地攥紧衣摆,江舟会怎么说?他是不是要配合他演一下?但是要怎么说才好?   在这么僵硬的气氛中,江舟低低笑了笑,从容淡定地走了过来,伸手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手掌贴在男人的后背上,弯唇道:“忘记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未来的话,应该也会是结婚对象。”   哗啦一阵响,江麒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玻璃碎了一地,江舟下意识伸手,将陈橘揽在了身后。   “江舟,你小子故意和我对着干是吧?”江麒怒气冲冲道。   一旁的江欣赶忙拉住江麒,安抚道:“爷爷,哥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和他气,有话好好说。”   “是啊,爸,毕竟小舟在外面待了快二十年,多少xin子不如大哥,您别和小孩子置气了。”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装模作样地拉住江麒。   “既然爷爷这么不高兴,那我们也不用在这待下去了。”江舟拉起陈橘的手。   江麒沉默了几秒,转过身,压着怒火道:“哪里也不准去,今晚在这吃饭过夜!”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留下一群人在底下站着。   除了陈橘,大家好像都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只有江欣过来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哥,爷爷就是那脾气,你别和他对着干,别把客人吓到了。”说着江欣再次抱歉地对陈橘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江舟微微一笑,说话间,他感受到陈橘的颤抖,伸手回握住揪着他衣袖的手。   陈橘愣了愣,抬起头,正好江舟垂下眼眸,看向这边。   “你想在这里待吗?不想的话,我们就离开。”江舟低声道。   从刚才的对话中,加上墙上的那些照片,陈橘大概猜出江舟为什么会在五年后突然变成了江家大少爷,妈妈去世,被接回陌生的家里,又要面对这么多居心叵测的让,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应该相信的人。   一定很累吧?陈橘心疼地回握住江舟的手,将额头抵在了江舟的肩膀上。   江舟眯起眼眸,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在撒娇?”   陈橘顿住,耳后ro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立刻抬起头,想要和江舟拉开距离,但手被紧紧握着,根本无法拉开。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只见周雪儿抱着胳膊,一脸不爽地看向陈橘,说:“你骗我?你不是说是舟哥哥的助理吗?”   没等陈橘说话,江舟勾起唇角,道:“是啊,他是我的助理兼爱人,所以我才说时间安排要问他,对吧?小橘子。”   听见小橘子三个字陈橘心脏扑通扑通漏跳了一拍,江舟好久没有这么喊他了。   “问你话呢!”周雪儿忽然凑过来,脸颊气鼓鼓地瞪着陈橘,“你真的和舟哥哥在交往?”   陈橘回过神来,往后缩了缩,没敢看周雪儿的眼睛,小小声道:“算,算是吧。”   “太过分了!你们俩都骗我,我不吃饭了,我要回家去!”周雪儿气地掉头就走。   江舟忍不住笑起来,低头凑到陈橘耳边,说:“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把她喊回来。”   “嗯,好,好的。”陈橘缩回了手,看着江舟跟出去的背影,他的胸口隐隐约约感到一丝发闷,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江舟对别人如此上心。   “雪儿就是这样,”江欣抱着小奶娃子过来,笑呵呵道,“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哥五年前回来的时候,和谁都不说话,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然后有一天,雪儿顽皮跑进了哥哥的房间,也不知道雪儿怎么和哥哥搭话的,一直不和人说话的哥哥和雪儿说话了,还会吃她送进来的饭菜。”说到这江欣忽然认真看了看陈橘的脸,然后笑道,“说起来,你和雪儿长得还真有点像,都是圆眼睛。”   陈橘愣住,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玻璃窗,上面倒映着的自己有些ro乎的脸颊和圆圆的眼睛,确实和周雪儿有点相似。   江欣怀里的孩子哭起来,要喝奶,她哄着孩子去了楼上,两个下人过来收拾地上的残渣,陈橘让到了一旁的角落里站着。   “又见面了 ”江擎走到陈橘的旁边,笑盈盈地将胳膊搭在陈橘肩上,“看来江舟找你做情人是为了气老爷子啊,这招挺妙~”    教老婆吃醋   陈橘低着头,盯着脚上的鞋子看,没有说话。   是这样啊,他还一直奇怪江舟为什么要自己扮演情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江擎见陈橘没什么反应,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这两位真的只是契约关系?一个比一个不上心。   “难道你不觉得不高兴?”江擎故意挑话题,“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江舟的呢,毕竟大哥长得帅,人也很有魅力,很少有人无法抵抗住假戏真做。”   听见假戏真做四个字陈橘立刻慌了,难道江擎发现了?他攥紧衣摆,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看江擎,怕被他看出破绽。   江擎见怎么说陈橘都没有反应,不免有点泄气,也许是他想多了·····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就算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都要试一下,只要能抓到江舟的软肋,之后的江家,还不得都听他的,至于老爷子,最多再活个几年,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能管得着他?   “小陈,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呗,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江擎笑呵呵道。   江擎凑得很近,壮硕的胳膊几乎要将陈橘压弯了腰,他想往旁边去,但又不敢,江舟不在这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我没手机。”陈橘扯了个很假的谎。   “怎么可能?”江擎说着,举起手,掌心里拿着的正是陈橘的手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来的,“你不加我就自己加了啊。”   说着,他划开陈橘的手机,因为不太会玩,陈橘没有设置过密码,直接就解锁了。   江擎点到拨号界面,拨了一串数字,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记得存我的号码,想知道江舟的事情尽管问,我都知道~”江擎把手机塞回陈橘的手里,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松开手,走开了。   陈橘拿着手机,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未知号码,不知道江擎想干什么,这时候身后响起江舟的声音。   “怎么了?一个人站在角落,”江舟走到陈橘旁边,用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我不在觉得孤单了?”   “啊,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陈橘连忙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有些慌乱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手机藏起来,现在再说刚才的事情又有些刻意了,最重要的是,他对江擎说的最后一句话很在意。   江舟这几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   “怎么,不想我这么快回来?”江舟挑眉,“那我去陪雪儿了。”   陈橘攥紧衣摆,仰起头,露出乖巧的笑容,说:“那,那你去······唔!”   剩下的话被堵住,陈橘睁大眼睛,江舟居然用手捏住了他的嘴巴。   “不准再说了。”江舟不悦地盯着陈橘,男人嘴巴扁扁,像是一只小鸭子,又可爱又有点可气,江舟凑近,惩罚地在男人嘴唇上咬了一口,哑声道,“合约里再加一条,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甲方为第一位。”   “什么意思?”陈橘茫然道,脸颊红彤彤的,唇瓣还残留着被咬过的触感,应该没有人注意这边吧?   江舟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唇角,低声道:“意思就是不准再把我推向别人,你不觉得,如果是真的情侣而不吃醋很不正常吗?”   陈橘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江舟说的是这个意思,难怪江擎问了那一段话,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吃醋,所以才看穿他们是在演戏。   “对不起。”陈橘愧疚的眼泪快掉下来,都怪他演技不好,要是坏了江舟的计划,可怎么办?   江舟见陈橘忽然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不知道这笨蛋不太灵光的脑袋又在想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知道就行了,以后多注意。”   “嗯。”陈橘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乖乖跟在江舟身边。   到了吃饭时间,大家都围坐在一张长桌子上,陈橘和周雪儿分别坐在江舟的两边,江麒则坐在靠近陈橘的位置。   “来,小橘吃点菜,你太瘦了。”江麒给陈橘夹了个大鸡腿。   陈橘最喜欢吃鸡腿了,一时间忘记自己的阵营,露出笑容,眼睛弯弯道:“谢谢江爷爷。”   “哎,”江麒被这一叫心情立刻好起来,笑得眉毛扬起,又给陈橘夹了一块ro,“多吃点。”   “爷爷偏心,”周雪儿瘪嘴,放下筷子,气呼呼地瞪着江麒,“我也要吃鸡腿!”   “你个小丫头,哪次我给你夹菜你不都说不要的?”江麒宠溺的训斥道,说着也给周雪儿夹了一个鸡腿。   周雪儿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声音响亮道:“谢谢爷爷!”   江麒被这左右叫着,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整个人变得乐呵呵起来,餐桌上的其他人也松了口气,不再紧绷着了。   “来,舟哥哥,给你最喜欢吃的茄子~”周雪儿给江舟夹了一筷子茄子,笑盈盈道。   江舟勾起唇角,道:“谢谢。”   坐在一旁的陈橘顿住,抿唇瞥了一眼江舟碗里的茄子,现在,他是不是要表现一下吃醋?   眼见着江舟夹起茄子准备吃,陈橘鼓起勇气,偏过头看向江舟,微微张大嘴巴,红着脸道:“我,我也想吃。”   餐桌上立刻安静下来,大家纷纷看向这边,见到这种阵仗陈橘害怕了,想要缩回去,忽然,嘴巴里一阵香辣味,江舟将筷子里的茄子喂给了他。   “来,好吃吗?”江舟弯起唇角,眉眼含笑,宠溺的问道。   陈橘嚼了嚼嘴巴里的茄子,羞耻地低下脑袋,小小声说:“好吃。”   周雪儿生气了,鼓起脸,说:“我也要舟哥哥喂!”   “那不行,”江舟扫了一眼脸颊通红的陈橘,微笑道,“小橘子会吃醋的。”   “咳咳,吃饭就好好吃饭,都自己吃自己的!”江麒看不下去,忍着怒火发话道。   这之后,陈橘的碗里一直满满当当的,都不需要他伸筷子,江舟早在他先把菜夹到他的碗里,而且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吃完饭,陈橘肚子饱饱的,忍不住打了几个饱嗝,全被江舟看在眼底,他羞耻地低下脑袋,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太丢脸了。   吃完饭后,一群人聊聊,到了九点多后,江欣一家离开后,剩下的人都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陈橘从吃过饭就能感受到周雪儿灼灼的视线,他一直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等江舟被江麒叫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个,实在是躲也没地方躲了。   “喂,你真的和舟哥哥是情侣关系?”周雪儿抱着胳膊问,眼底满满的嫌弃。   陈橘点了点头,心虚道:“嗯,我们是,是互相喜欢的。”   “告诉你,我是不会把舟哥哥让给你的,”周雪儿宣战道,“等我大学毕业了,我就要和舟哥哥结婚,你是男人,舟哥哥不会和你结婚的!”   陈橘攥紧衣摆,抬起头说:“谁,谁说不能的?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结婚,我们可以去,去国外领证。”   周雪儿以为陈橘柔柔弱弱好欺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正面怼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生气道:“你,你算什么,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我和舟哥哥在一起的时间比你长!”   “我们的时间比你还长,”陈橘扬起下巴,有些骄傲道,“你才,才几年,我们可是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   “高中?不可能,”周雪儿一脸不可置信,“那你这几年为什么没有联系舟哥哥?   陈橘愣了愣,眼底刚亮起的光彩瞬间暗了下去,那个陈橘再次躲回厚厚的壳子里。   “当然是有理由的,”陈橘偏过头,蜷起手指,“这几年我,也很想见他。”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舟站在楼梯上,安静地看着男人的侧脸,从两人争吵的时候他就下来了,因为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嚣张跋扈的陈橘,他停下脚步,忍不住想知道男人会怎么说。   “舟哥哥!”周雪儿看见江舟,抢先一步跑了过去,兴冲冲抱住江舟的胳膊,说,“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呀?”   “就刚才,”江舟笑了笑,揉揉周雪儿的头发,说,“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这么晚了。”   周雪儿噘嘴,眼睛亮亮道:“我要等你,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觉吧?像以前一样,你说故事陪我睡觉~”   江舟沉思了几秒,刚要开口,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不行。”   江舟顿了顿,看向楼梯下方,陈橘攥着衣摆,仰起脑袋,圆乎乎的脸上难得一脸严肃的表情,抿唇看向这边。   不知为何,江舟的心里痒痒的,他勾起唇角,为难地看向陈橘,用嘴型道:“小橘子,帮帮我。”   陈橘看懂了江舟的唇语,好像是他们俩专属的秘密一般,耳后根一下子变得火热热的,他攥紧手指,走上楼梯,鼓起勇气,一把抱住江舟另一边胳膊,盯着周雪儿,抿唇道:“他是我的。”    小橘子的心理阴影   “你······”周雪儿还想说什么,被江舟打断了。   “好了,雪儿,这么晚你该休息了。”江舟将胳膊从周雪儿怀里抽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明天见,好吗?”   周雪儿任xin是因为她认为江舟会宠着自己,同时,她也知道要有分寸,不然江舟真的生气了,她还是害怕江舟生气的。   “那好吧,”周雪儿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气鼓鼓地瞪了一眼陈橘,说,“你给我等着,明天舟哥哥还是我的!”   说完,周雪儿头发一甩,登登登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楼梯上一时间只剩下陈橘和江舟两个人,这下陈橘后知后觉感到了羞耻,缩回手,小小声道:“对,对不起,刚刚我没有太假吧?”   江舟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陈橘缩回的手,凑近道:“还不错,不过,还差点,要继续努力。”   得到江舟的肯定,陈橘紧张的情绪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兴奋地抬起头,说:“真的还行吗?”   “嗯,60分吧,刚好及格。”江舟淡淡道。   陈橘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来,耷拉着脑袋,失落道:“才60分啊?我以为至少八十分呢。”   “你考试都没有考过80分,想什么呢?”江舟捏了一把陈橘ro乎的脸颊,手感很好,“自己好好学学,努把力,也许能到80分,这个比试卷简单。”   脸颊被捏的地方很快红了,陈橘摸了摸那里,不太高兴地嘟囔道:“我也考过80分的·····”   等两个人消失在楼梯口,角落里,一个人走了出来。   “没想到啊,”江擎摸了摸下巴,“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看来今天还是有新收获的。”   陈橘跟着江舟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相框,相框里都是那个和江舟长得十分相似的男人照片。   江舟看见这些照片,眼底的笑意消散,走上前,拉开抽屉,将相框扔了进去。   他背对着陈橘站着,双手按在桌沿,挺拔的脊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好长时间,江舟维持着那个站姿,没有说一句话,陈橘也乖乖地站在身后,不上前,也不问一句,就那么安静地陪着他。   过了十分钟左右,江舟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常的冷淡漠然,他看了一眼陈橘,捏了捏眉心,说:“你先去洗澡吧。”   “哦,好。”陈橘乖乖进了浴室,在关门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江舟的方向,留了个缝隙,露出一只眼睛,软软道:“江舟,要不要一起洗啊?”   江舟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浴室的方向。   陈橘攥紧门把,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害怕,不敢一个人。”   “陈橘,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很不自然的眨动。”江舟语气冷淡,朝着陈橘走来,扯开领带,扔到地上,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陈橘还处于被拆穿谎言的窘迫中,就见江舟已经在解开衬衫的纽扣了,一时间,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涨红着脸,转过身去。   “帮我放到架子上。”江舟伸手将衣服递过来,欣赏着陈橘泛红的后颈,明知故问道,“你不是要我陪你洗澡吗?难道是反悔了?”   “没,没有!”陈橘连忙道,强迫自己转过身,眼睛四处看,就是不看江舟,明明衣服近在眼前,却像个瞎子一样在空中抓了好几下才抓到,又慌忙转过身,把衣服放架子上。   身后响起哗啦的水声,陈橘浑身发烫,热气直冲脑门,快把脑子烧坏了。   “还站那干什么?过来帮我洗头发。”江舟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平时没有的低哑,让陈橘没由来的想到xin感一词。   “来,来了。”陈橘咬紧牙,心一横,转过身去。   江舟赤身坐在浴缸里,健硕的胳膊和胸肌露在水面上,胸肌下面的则被腾腾的热气遮掩住,引人遐想。   “还不过来?”江舟侧过头,靠在浴缸边沿,头发沾了水,凌乱地顺在脑后,露出锋利的眉毛,俊美的五官更具杀伤力。   喉结上下滚动,陈橘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磨磨蹭蹭挪到浴缸旁边,江舟闭上眼睛,仰着头靠在浴缸边沿上,催促道:“快点。”   “哦哦。”陈橘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坐到浴缸旁边,开始动作小心翼翼地帮江舟洗头发。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江舟洗头发,这么近的距离,连江舟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数清,他学着妈妈以前帮自己洗头发的手法,缓慢而小心地梳洗着细软的头发。   “眼睛闭紧点,马上要过一次水。”陈橘说着站起身,伸手去够淋浴头,忽然手腕被抓住,低头,便对上江舟灼热的视线。   下一秒,陈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拉进了浴缸里,温热的水一下子将他包裹起来,陈橘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抱住江舟,整个人贴在江舟的身上。   好多水,视线里一片模糊,耳边仿佛能透过水听见嬉笑声,叫嚷着,身上有无数只手按着,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拉出来,呼吸还未变得顺畅,下一秒又被按进了浴缸里。   “看他那样子,哈哈,真搞笑,再来几次!”   “那个女人经不起玩,才几次就晕了,不够尽兴。”   “小少爷过得就是好,细皮嫩ro的,哪里像兄弟我们,身上都是疤痕。”   “别聊了,人没动静了,快拉出来。”   吵吵嚷嚷的人声在耳边响着,陈橘大口大口呼吸着,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渗出来,他紧紧抱着江舟,像是抱住一根浮木。   “妈妈对不起你,我带你走吧,”凛冽的风从底下倒灌而上,女人拉着他爬上了阳台的边沿,“和妈妈一起走吧,对不起。”   不要,妈妈,不·····喉咙堵塞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化作颤抖的哽咽,陈橘的身体僵硬着,声音好像被堵住了一般。   “呃,呃·····啊·····”陈橘的身体像是抽筋了一般剧烈的颤抖,发不出声音,泪水扑簌簌往下掉。   “陈橘!陈橘!”江舟想要将怀里的男人拉开,但是刚碰到,男人就更加紧的抱着他,根本拉不开,江舟心脏发紧,这样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像被困在什么他触碰不到的地方。   “没事了,小橘子,没事了······”   低沉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穿过沉沉的梦魇来到陈橘的面前,他恍然睁开眼睛,明晃晃的灯光照进眼睛里,耳边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和江舟低低沉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   “没事了,小橘子·····”江舟轻轻拍打着陈橘的后背,感受到怀里的男人不再抽搐,他顿了顿,伸手抓住陈橘的胳膊,将他拉开。   陈橘面对面坐在江舟的腿上,身上的衣服很头发全都被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圆乎乎的眼睛红了一圈,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男人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好像刚才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这么怕水?”江舟伸手抚上陈橘的眼睛,掌心贴在陈橘的脸颊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陈橘茫然地睁大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怎么了?没有啊。”   江舟眼神冷下来,沉声道:“陈橘,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到底发生过什么?!”   “没,没有发生什么,”陈橘吓得一抖,往后缩了缩,后背贴在瓷砖上,颤声道,“江舟,你不要生气,我不记得,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江舟盯着陈橘的脸,男人害怕地缩着脖子,怯怯地看向这边,如果他现在是在装的话,那么演技未免太好了。   “你真的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江舟皱眉道。   陈橘摇摇头,泛红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软声道:“刚才有发生什么了吗?”   “你刚才一直抱着我,浑身抽搐,十分害怕掉进水里。”江舟说着刚才的情况,心脏又开始揪成一团,那样的男人他从未见过。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随后笑了笑,说:“可能是,是吓着了吧,我小时候掉进水里,过了好久才有人发现我,所以,我,我一直不喜欢水。”   “真的只是这个原因?”江舟紧紧盯着陈橘,想要在男人脸上看出一丝什么,但是没有,他确定,男人没有对自己说谎。   “应该是,是真的。”陈橘脸颊泛红,眼睛不自觉往水底下看,“我,我洗好了,你继续洗吧。”   他现在和江舟靠的好近,几乎是腿贴着腿,皮肤相接的触感,让他感到燥热不安。   说着,陈橘想要站起来,胳膊被抓住,江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是要在他脸上钉出洞一般。   “干,干嘛?”   “过来,吻我。”江舟开口,声音低哑,像是命令一般。   陈橘脸颊变得滚烫,蜷起手指,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凑了过去,在快要亲到江舟嘴巴时,他往旁边移了移,亲在了脸颊上。    替老婆洗澡穿衣   移开后,陈橘脸蛋红彤彤的,连带着眼尾都开始发烫起来,他垂下眼眸不敢看江舟,小小声道:“好,好了。”   “这不算吻。”江舟凑近,额头抵在陈橘的额头上,伸手按住他的后颈,张嘴吻了上来,“这样才是。”   陈橘被吻得身体发软,不得不抓住江舟的肩膀,撑着不让自己的身体落下来。   今天的江舟比之前要更加温柔,手顺着陈橘的脊背摸到腰上,湿漉漉的衣服被水泡得透明,可以看见布料底下的皮肤。   哗啦一阵水声,陈橘被拉了下来,坐在江舟的腿上,低着头,接受这突然变得激烈的吻。   “不行,不要这样……”陈橘慌张地睁大眼睛,眼神湿润而害怕地看着江舟,伸手想要推开,但碰到江舟的身体后又只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江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手下继续着动作,目光灼**盯着陈橘,薄唇微启,低低喘着气,一滴汗从额角滑落到下巴,滴入水中激起一圈小小的波纹。   安静的浴室里只剩下水声和低哑xin感的喘息声,陈橘身体发软,脑袋像是一团浆糊般,晕晕沉沉,眼睛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江舟的脸。   平日里冷漠淡然的脸,此时沾染上情欲的色彩,眉头微微皱起,头发湿漉漉的撩到脑后,眼睑底下一片绯红,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喉结上下滚动,陈橘停下挣扎,忍住声音,红着脸闭上眼睛,感受着江舟的温度。   结束后,陈橘喘着气靠在江舟的肩上,困意渐渐席卷而来,他感觉眼皮好重好重,快要睁不开。   “小橘子,不要这样睡……”江舟低低的声音好像从远方传来,陈橘想要睁开眼睛,但是不行,紧张了一天的神经,因为刚才的释放松懈下来。   江舟垂眸看着靠在怀里睡了过去的男人,无奈地扫了一眼水下又精神起来的那里,只能自己解决了。   抱着男人出来,江舟替他穿上自己的睡衣,男人睡得很熟,怎么摆弄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将衣袖卷了两道后,江舟伸手捏了捏陈橘软软的手掌心,注视着熟睡中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看了一会儿后,江舟松开手,替陈橘盖好被子,起身去了阳台,玻璃拉门关上,阳台的风吹散身上的热气,江舟靠在栏杆边,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上,吸了一口,白色的雾气在黑暗中腾起,还未成型便被吹散。   “那我们约好了,明天早上在老地方等我!不准不来哦,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穿着校服的陈橘剃着短短的头发,笑容灿烂而明媚。   江舟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说:“我不一定有时间,你要是迟到了我就直接回去,我不会等你。”   “哎,我们两的关系不是好很多了嘛?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无情?拿出点同学情好不好江舟同学~”陈橘用手指头戳戳看着的肩膀,不满的鼓起脸,“我可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江舟垂眸,视线在少年鼓起的脸颊上扫过,心里痒痒的,想捏一下,但他没有行动,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就等你十分钟。”   陈橘纠结了几秒,牙一咬,抬起头说:“好,十分钟,我保证不会迟到的!说好了,你不准走哦!”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江舟摆了摆手,脸上显出不耐烦的表情,进了巷子里,在走到拐角处,他停下脚步,侧过头,陈橘低着头向相反的方向走着,看着少年的背影,江舟的嘴角不自觉扬起,朝住的地方走去。   一根烟很快抽完,江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掐灭烟头,又点了一根,闭上眼睛,那一幕又浮现出来,昏暗的房间里,透不出一丝光亮,骨瘦如柴的女人,打开的衣橱,摇晃的衣架,一切一切就像是梦魇,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冒出来,缠绕上江舟的脖子,身体,越缠越紧。   他睁开眼睛,胸口因为情绪上下起伏着,手里的烟又烧了一半。   抽完手里的烟,江舟推开玻璃门,走进了房间里,床上男人蜷缩成一团,睡得很不安稳,小小的脸皱成一团,他顿了顿,走过去帮陈橘盖好被子。   刚要起身离开,衣袖被一股轻轻的力量扯住,陈橘抓得很轻,很容易就能扯开。   但是江舟盯着黑暗的角落站了很久,最后转回身,看向床上的陈橘。   陈橘眼角含着泪,好像十分痛苦的模样,和那会儿在浴室里的状态差不多,江舟唇线绷紧,扯开衣袖。   失去手里的东西,陈橘呜咽一声,手指攥紧成一团,江舟顿了顿,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将男人抱在了怀里。   接触到江舟的瞬间,陈橘像是感受到温暖的小婴儿,整个人贴了过来,原本皱巴的脸舒展开来,重新进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江舟在黑暗中注视着陈橘的脸,手指轻轻拂过那泛红的眼尾。   早上陈橘醒来的时候,江舟又不在身旁,他想起昨晚在浴室里的事情,下意识掀开被子看了看,在发现江舟替他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脸颊立刻变得通红。   好丢脸,他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睡着了?还要江舟帮他换衣服。   正在纠结着,敲门声响起,陈橘慌忙放下被子,从床上爬下来,因为裤腿太长差点被绊倒,半跪在地上,扶住床沿。   与此同时门开了,陈橘转过头,就见周雪儿穿得花枝招展的站在门口。   在看见狼狈的陈橘,周雪儿毫不犹豫地开始嘲笑起来。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笨啊?笨蛋说的就是你吧?下床都能绊倒,哈哈哈……”   周雪儿的表情很是夸张,陈橘耳后根发热,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为了挽回面子解释道:“我,我是因为裤子太长了,才,才绊倒的……”   听见这句话,周雪儿才发现陈橘身上穿着的说江舟的睡衣,立刻笑不出来了,生气道:“你得意什么?不就是舟哥哥的睡衣,要不是你没有睡衣,舟哥哥也不会给你穿他的衣服!”   原来这是江舟的睡衣啊,难怪他觉得很大,陈橘脸颊微微发热,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没有说话。   周雪儿见陈橘这幅模样,心里更气了,几步走过来,伸手去扯陈橘的衣服。   “你把衣服脱下来,这是舟哥哥的衣服,不给你穿!”   陈橘没反应过来,只听刺啦一声,睡衣领口被撕裂开,露出布满吻痕的脖子和锁骨,周雪儿愣住,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红印。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门外响起不悦的声音,江舟冷着脸走过来,伸手一把拉开周雪儿,将陈橘的睡衣扯回去,脱下外套,给他披上。   “舟哥哥我……”周雪儿想要解释,一抬头便对上江舟的眼睛,立刻眼睛红了,说不出一句话。   “你跟我出来。”江舟低声道。   周雪儿耷拉下脑袋,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也不和陈橘置气了,乖乖跟着江舟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陈橘,披着的衣服上还留有江舟的温度,陈橘下意识裹紧了一些,脸颊火热热的。   不知道江舟和周雪儿说了什么,一会儿后,周雪儿眼睛红红的跟着江舟走进来,不情不愿地给陈橘说了句对不起。   陈橘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江舟,而江舟只是点了一下头,让他自己处理。   手指蜷起,陈橘看向面前眼睛红红委屈的小女孩,开口道:“没,没关系。”   周雪儿再也忍不住,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她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陈橘有些急了,连忙看向江舟,说:“江舟,怎么办?她哭了,你,你快去看看……”   话没说完,手掌被牵起,江舟垂着眼眸,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低声道:“没事,她大了,要学会懂事了。”   陈橘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门口,虽然周雪儿一直针对他,但他看出来,周雪儿没有坏心,就是一个任xin的小孩子而已。   就像他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想要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不仅没有争到,还惹了那个人的厌烦。   “对了,你先换好衣服,有个东西要给你。”江舟说,伸手抚平陈橘乱糟糟的头发。   “哦,好。”陈橘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想到昨天江舟就是用这只手给他那个,就浑身燥热,眼睛不知道放哪里。   换上江舟准备的衣服,上衣和裤子的尺寸都很合身,像是量身定做一般,站在镜子前,陈橘盯着里面的自己,感到了一丝陌生。   镜子里的男人白白净净气色红润,不再像之前那么干瘦,脸上ro乎乎的,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和之前判若两人。   从卧室里出来,江舟站在阳台上,背对着这边,陈橘深呼吸一口气,拍拍发烫的脸颊,走了过去。   “江舟,我,我好了。”陈橘有些小期待的看向江舟,不知道他要给自己什么东西,是礼物吗?还是……   “这张卡给你,里面有五万,包括了你在公司上班的工资,下个月的钱和工资刘秘书会按时打进去。”江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过来。    口是心非   陈橘愣愣地看着那张卡,一时忘记了伸手去接。   “啧,怎么了?接着,”江舟抓起陈橘的手,把卡放到他的掌心里,“这是答应给你的,我不会失信。”   银行卡冰冷的触感碰到掌心,陈橘身体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啪嗒一声,卡掉在了地上。   江舟脸上的表情冷下来,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低低喊了一遍他的名字:“陈橘。”   陈橘忽然惊醒,微微睁大眼睛,慌忙捡起地上的银行卡,连声道歉:“对,对不起。”   “给你就好好拿着。”江舟盯着陈橘的脸,皱眉道。   早上刘秘书打电话过来,提醒他到了打钱的时间,本来是要刘秘书来给陈橘的,他临时问了一下合约里写了多少。   “两万,”刘秘书说,“陈先生本来是想要1万的。”   “这么少?”江舟一时没有时间去看合约,从开始就是交给刘秘书来处理的,他知道陈橘缺钱,但没想到他只会要这么一点。   “那老板需要改一下吗?”刘秘书问,“改的话,需要陈先生那边重新签合约。”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边直接给。”   江舟收回思绪,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说一句话,让他感到烦躁。   “说话。”江舟沉声道。   下一秒,银行卡被递了回来,陈橘低着头,小小声道:“我,我不要。”   “你是觉得这些太少了?”江舟问。   “不是的!”陈橘慌忙道,在对上江舟的冷淡的眸子时,又垂下脑袋,抿紧唇,眼眶边缘变得湿润,小小声道,“太多了。”   本来两万一个月就够多了,加上他才上几天班,五万块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能要。   “给你就是你的了,不要的话,你就扔了吧。”江舟看了一下手机,是宋清澶发来的消息,皱起眉头,说,“我要出去一趟,你是想在这里待着,还是回我们的住处?”   陈橘攥着银行卡,掌心像是被灼烧了一般,他低着头,抿唇道:“我要去公司上班。”   “今天我不在,你不用过去。”江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现金后,把钱包塞到陈橘手掌心里,说,“里面有现金,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不要乱跑。”   陈橘一只手拿着银行卡一只手拿着钱包,愣愣地站在那,明明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脑袋被揉了揉,江舟拉住陈橘的手腕,将他拉到怀里,像抱娃娃一样抱起来,手掌托住臀部,把他放在了栏杆上坐着。   身子突然悬空,陈橘吓了一跳,慌忙圈住江舟的脖子,结结巴巴道:“江舟,会,会掉下去的……”   “你抱紧就不会了。”江舟说着凑近,堵住陈橘的嘴巴。   陈橘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栏杆后,从底下吹上来的风让他浑身发颤,脑海里又开始浮现一些破碎的画面,飞扬的裙摆,拉着他的手,窗台底下呼啸的风。   吻着江舟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便看见陈橘发白的脸色,他顿了顿,伸手将人抱了下来。   “这么害怕?这里只有二楼。”江舟道,又想起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场景,男人的表现和昨晚一样。   直觉告诉他,陈橘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好不容易站稳,陈橘攥紧手里的东西,抿唇道:“不,不是的,因为这样太,危险了。”   知道再怎么问陈橘也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江舟心里有些烦躁,伸手捏了捏男人ro乎的脸,说:“别乱跑,我晚上就回来。”   “嗯。”陈橘乖乖点了点头。   江舟盯着陈橘又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咔哒一声,门关上,屋子里又只剩下陈橘一个人,他在阳台上站一会儿,低头看着手里的卡和钱包,五万,够还三分之一的医药费了。   这个钱对他来说很重要。   在这一刻,陈橘真切的感受到他和江舟之前的距离,无论江舟对他多么温柔,多么好,都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只有几个月的美梦,醒了就会归于现实。   展开手,银行卡锋利的边沿居然在手掌心上刻下了红印,渗着细小的血丝,但陈橘感受不到疼痛,他把卡塞回衣服里面的口袋,又拍了拍胸口,露出安抚的笑容,小小声对自己说:“没事的,这些钱不拿,江舟要生气的,接下来要更好的配合江舟,提升演技,报答江舟!”   说着,陈橘攥紧拳头,给自己默默打气加油。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橘吓一跳,转过身来周雪儿大大的眼睛凑在面前。   “你一个人站这干嘛呢?是不是舟哥哥把你抛弃了,你吹吹冷风冷静一下?”周雪儿挑衅道,完全不见之前道歉委屈的模样。   陈橘也没有生气,目光温和地看着周雪儿,道:“没,没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雪儿顿了顿,抱着胳膊道:“谁找你了,别往脸上贴金!”   “哦,不好意思啊,是我,想多了,我,我还以为你有事要我帮忙呢。”陈橘不好意思道。   听到这话周雪儿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攥紧拳头,转身看向陈橘,瞪着眼道:“对,我就是有事想你帮忙,就问你一句,你答不答应?”   陈橘往后缩了缩脖子,看着周雪儿泛红的脸,思考了几秒,说:“是什么事啊?”   周雪儿拐弯抹角说了一大段,陈橘听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她的意思,有些惊讶道:“你是,让,让我扮演你男朋友?”   “咳,”周雪儿脸颊泛红,抱着胳膊不去看陈橘,别扭道,“是啊,你去不去?要不是我和室友打赌,现在舟哥哥不见人影,我才不会拜托你呢!”   其实是这里除了陈橘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长相也合眼,因为她知道,按照早上的情况,江舟肯定不会答应他扮演情侣的事情。   “好啊。”陈橘说,他今天正好不知道该去哪里,“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你室友们?”   “现在就去!”周雪儿说着一把抓住陈橘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跑去。   刚到宅子门口,一个黑衣男人挡住了他们两的路,是之前那位江舟安排的保镖。   “雪儿小姐,陈先生中午好,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黑衣男人恭敬道,“我可以开车送你们。”   周雪儿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刻喜笑颜开道:“好啊好啊,我们要去xx烤ro店,就在莱西商场~”   黑衣男人开车将两人送了过去,下车的时候,周雪儿故作姿态地咳嗽两声,伸出手,给陈橘示意了一个眼神。   陈橘立刻理解,伸出掌心,拉住周雪儿的手将她从车子里牵出来,周雪儿一下来,很自然地挽上陈橘的手腕,磨牙嚯嚯,压着声音道:“给我演好点啊,出错了我有你好看!”   “放心吧,我,演技很好的。”陈橘不由得骄傲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进了商场,留下黑衣男人一脸震惊地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拿出手机喀嚓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了江舟。   餐厅里,江舟坐在椅子上翻开宋清檀给的文件,这时手机震了震,他拿起看了一眼,当看见屏幕上的照片顿住,眸光冷下来。   “哟,怎么了?”宋清檀往嘴里塞了一块ro,嚼着凑过来,看见了屏幕上的照片,眼睛一亮,笑盈盈道,“不错啊,这是雪儿男朋友?”   江舟退出消息界面,放下手机,冷冷道:“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别这么无情好不?兄弟我为了给你查这个资料可是动用了不少关系。”宋清檀戏精上身。   “你作为宋家大少爷,这点事情办不了,有什么用?”江舟毫不客气怼道。   宋清檀翻了个白眼,说:“江舟我当初是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你这张嘴真的能毒死人!”   江舟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你觉得我帅?”   宋清檀打了个寒颤,哆嗦道:“算了,算了,这一点不好笑。”   江舟低头继续看资料,这是一份合同,署名是江擎,上面的方案和江舟最近准备启动的项目一模一样。   “你这弟弟居心不良啊,要不是我聪明,发现了这个合同,你这个项目就被抢了。”宋清檀邀功道。   江舟合上文件,淡淡道:“我知道了。”   “你最近还是注意一点,江擎虽然蠢,但他背后的人可不蠢,那个人在江家几十年,地位不是你能动的。”宋清檀难得严肃起来,“最好安排几个人,我担心你的安全。”   “这不用你担心,我自有打算,”江舟放下文件,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对了,上次拜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放心,那个陈伟卷铺盖走人了,还有他那个儿子,也因为违纪被退学了。”宋清檀弯唇道,“你这次对这个小情人挺上心啊,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了?”   江舟喝完杯子里的酒,抬眼,眸子里荡漾起粼粼波光,沉默半晌,低声道:“当然没有。”    吃醋   “真的假的?”宋清檀瞄着江舟的脸,喝完杯子里的酒,“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江舟又看了一眼手机,保镖又发了张照片过来,陈橘和周雪儿坐在一起,靠得很近,周雪儿把脑袋搭在陈橘的肩膀上,笑容灿烂。   看到那样的笑容,江舟顿了顿,自高中后,陈橘好像再也没这么笑过了。   “怎么了?老是看手机,让我看看。”宋清檀本来就不满,一把抢过江舟的手机。   上次那张照片没有拍到陈橘的脸,宋清檀没认出来,这会儿看见照片里的陈橘,他眉头一挑,挑事道:“你这是被周雪儿撬墙角了?”   “拿过来。”江舟沉声道。   宋清檀可没有那么容易还给江舟,他直接翻到通讯录,看见小橘子的备注后脸上的表情更加意味深长。   江舟皱起眉头,道:“你想干什么?”   “打给你的小橘子啊~”宋清檀摇了摇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拨号中。   “宋清檀!”江舟生气了,连名带姓喊了宋清檀的名字。   宋清檀立刻把手机还给江舟,电话那头已经接通了,传来陈橘软软糯糯的声音。   “喂?有什么事吗?老板。”   听见老板两个字,江舟眸光微闪,接过电话,沉声道:“你在哪里?”   陈橘刚要说话,就见周雪儿拼命对他摆手,压着嗓子道:“别说,千万别说!”   “我,我一个人在吃饭。”陈橘心虚道。   “一个人?”江舟问。   陈橘吞咽了一下口水,说:“是,是啊。”   说完后,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江舟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那你一个人吃吧。”   说完,电话挂断了,陈橘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江舟好像是生气了。   “谢谢啊,”周雪儿终于敢出声了,“没想到你还挺够义气的。”   陈橘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没,没什么。”   周雪儿忽然一脸严肃地盯着陈橘,几秒后,道:“你真的很喜欢舟哥哥?”   陈橘愣住,脸颊两侧立刻浮起淡淡的红晕,低下脑袋,默默点了点头。   “看你今天这么讲义气帮我的份,等吃完饭,我告诉你一个关于舟哥哥的事情,咱们算公平竞争了~”周雪儿眨了眨眼睛。   陈橘开始期待起来,关于江舟的事情,他一直很想知道。   吃完饭,才和周雪儿的室友们分开,陈橘便忍不住,开口问:“是什么事啊?”   周雪儿卖起关子来,说:“这可是我和舟哥哥两个人的秘密,看你和舟哥哥的关系我才告诉你的,不过嘛,想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去帮我买一个冰淇淋去,要最贵的那种,我在这里等你过来~”   “好,我马上去!”陈橘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噔噔噔跑去卖冰淇淋的地方,他们刚才路过那里,排了很多人。   陈橘站在队伍后面,探起脑袋看了一下价格,好贵,一个居然要五十多,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虽然江舟给了他钱,但是一下子花这么多,还是有点舍不得。   不过,这是用来换取江舟秘密的,很值!陈橘安慰自己。   终于排到陈橘了,他点了最贵的那款,然后掏出钱包,付完钱,正在等找零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陈橘愣了愣,转过头,便看见穿着清洁工服装的陈伟。   “陈橘!这么久不见,你跑哪了?到处找不到你。”陈伟胡子拉渣,朝这边走过来,当看见陈橘手里的钱包,他的眼神变了变,忽然露出笑容,“买冰淇淋吃啊?”   陈橘绷紧身体,害怕地攥着钱包,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   陈伟也没生气,继续站在陈橘旁边和他唠家常:“看你这样子最近混得挺好啊,打算什么时候把你妈从医院接出来?”   他的声音很大很突兀,周围短暂的安静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但陈橘能感受到那些投向自己的视线,像是针一般刺在身上。   终于熬到冰淇淋做好,陈橘接过冰淇淋,低着头往回走,陈伟就那么跟在身后,也不说话,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周雪儿,他咬了咬牙,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伟。   “你,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陈伟看了一眼不远处朝着陈橘挥手的女孩,露出了然的笑容,说:“不错啊,还有女朋友了,你爸知道肯定会高兴的,那你先过去吧。”   陈橘抿紧嘴巴,转过身,朝周雪儿走去。   “怎么这么慢啊?那个大叔为什么跟着你啊?你们认识吗?”周雪儿疑惑道。   陈橘把冰淇淋递给周雪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他是我大伯,你,能等我一下吗?他有事找我。”   “行,我就坐这等你。”周雪儿爽快道,说完她看向还愣在面前的陈橘,疑惑道,“还有事吗?”   陈橘回过神来,强撑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说:“没,没事。”   说完,他转身,慢吞吞朝陈伟走去。   陈伟带着陈橘去了商场的安全逃生通道口,确定没有人了,脸上虚伪的笑容消失。   “没想到你混得还不错,是傍上那个小姐了?”陈伟开口,“既然这样 这几年我养你的钱也该还给我了吧?”   “你,你没有养我,而且上次,我的钱已经还给你了。”陈橘抿唇道,手指因为恐惧微微颤抖,这样的陈伟让他想到了五年前那次喝醉后的模样,身上隐隐作痛着。   “就那几万块够吗?老子给你吃给你住,现在问你要点钱怎么了?”陈伟不装了,恼怒道。   最近工作因为失职被辞了,到处碰壁,不得已,只能过来干清洁工,陈仪发那小子也不省心,居然作弊,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被劝退回来,刘霞天天在家里哭着闹着要他拿出钱来,把陈仪发塞到别的高中去。   陈伟整个人处于快崩溃的边缘,没想到,让他看见了陈橘,还穿得人模狗样,刚才在冰淇淋店门口他拿的钱包,看起来里面也有不少钱。   “那是我要付妈妈医药费的钱,你,你们把全都抢走了!”陈橘鼓足了勇气说出来,眼眶泛起湿润。   “你再说一遍?是不是老子没打你翅膀硬了?!”陈伟伸手就要扇陈橘的脸,陈橘早有防备,朝旁边躲开。   见没有打到,陈伟的火气更大了,抬腿就给了陈橘腿上一脚,陈橘一声闷哼跪在地上。   下一刻,陈伟伸手揪住陈橘的头发,拳头如雨一般落下来,为了发泄情绪,陈伟没有一点保留地对蜷缩在地上的陈橘一通拳打脚踢。   身体还留有一直被打的记忆,陈橘蜷缩着,用胳膊和手护住自己的脸和脑袋,咬着牙,承受着男人的宣泄。   “真TM白眼狼,要不是老子当初拦着你妈,你妈早带你跳楼死了!老子给你吃给你喝,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还恨上老子了?”陈伟又踹了一脚陈橘,喘着粗气,双眼**道。   陈橘身子一震,随后没有了动静,维持着蜷缩的姿势,闭着眼睛,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陈伟蹲下来,从陈橘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里面的现金数了数,随后惊讶道:“两千块?!你小子发财了?随身带着这么多现金。”   “这些都是我的了。”陈伟把钱装进口袋,钱包随手扔到地上,继续去摸陈橘另一个口袋,当手刚碰到那边的口袋,陈橘忽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捂住口袋,推开了陈伟。   不行,那里面是江舟给的卡,是要付妈妈的医药费的,不能被抢走。   陈伟一屁股坐在地上,充,血的双眼微微瞪大,发狠地看向陈橘,伸手一把抓住陈橘的胳膊,恶狠狠道:“MD,你敢推老子!是不是口袋里有钱?快给老子,不然我今天在这里打死你!”   “不,不行,这是我的!”陈橘张口咬住陈伟的手。   砰的一声闷响,陈橘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眼前一阵晕眩,松开了口,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下滑。   陈伟见状有些吓到了,这时周雪儿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他立刻松开抢陈橘手里银行卡的手,落荒而逃。   “陈橘?你干嘛去了?我冰淇淋都吃完了哎。”周雪儿一边喊陈橘的名字,一边往里面找,她记得看见陈橘和那个男人往这里走的,怎么见不到人?   忽然,她在逃生通道门缝里看见了陈橘的衣服颜色,她立刻推开门,抱怨道:“你在这我喊你为什么不回答……啊!陈橘!”   周雪儿脸色大变,慌忙跑过去,将陈橘从地上扶起来,拍着他的脸,着急道:“醒醒!快醒醒!陈橘你怎么了?”   陈橘还是没有反应,周雪人吓得脸色煞白,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对,叫救护车,我马上叫救护车,陈橘你要撑住啊!”周雪儿哭着在包里摸手机,刚要拨号时,一个低弱的声音响起,陈橘的手按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不要,打电话……”陈橘虚弱道,他刚缓过来,意识还是模糊不清的,就听见周雪儿哭着要打电话。   不能打电话,要是去医院了,江舟肯定会知道,他已经不能再给江舟添麻烦了。    看见老婆和别人抱一起,非常吃醋!   陈橘勉强坐起来,想露出笑容,但扯到伤口,嘴角又垂了下去,他靠在墙壁上,捂住胸口,那里疼得厉害,像是有刺戳着胸口里的ro。   “你真的没事吗?”周雪儿担心地盯着陈橘。   “真的没事,”陈橘打起精神,露出笑容说,“就是被打了两拳而已,我,我也打回去了的。”   周雪儿盯着陈橘的脸看,男人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事,这才舒口气,说:“太好了,你吓死我!”   说着,她推了一下陈橘,抱怨道:“你不知道我刚才看见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还以为你死了,要是被舟哥哥知道我带你出来,又发生这种事情,肯定再也不理我了!”   陈橘眉头皱了皱,捂着被推到的地方,勉强的笑了笑,抱歉道:“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周雪儿顿住,看向陈橘,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好欺负啊?别人说两句,你就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陈橘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道歉,一开始是觉得只要道歉了,就不会被打骂,时间久了,便成了习惯。   “那个是你大伯?他为什么要打你啊?”周雪儿也坐在了陈橘旁边,丝毫不介意裤子粘上灰尘。   陈橘低下脑袋,身上到处都在疼,他沉默了几秒,点点头,恳求地看向周雪儿,道:“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和江舟说?”   “我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周雪儿误会了,以为陈橘因为自己前面那段话才这么说的,“你是因为陪我出来才遇到这事。”   “不是的,”陈橘急了,连忙道,“我是因为,不想让江舟担心,这点小事我,我不想麻烦他。”   周雪儿见陈橘一副着急的模样,摆摆手道:“好,我答应你不说。”   陈橘松了口气,又扯到身上的伤口,闭上眼睛缓了缓。   一旁的周雪儿叹了口气,说:“我看出来了,你确实很喜欢舟哥哥,和那些虚伪的人不一样。”   那些人?陈橘疑惑地看向周雪儿,不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周雪儿同样靠在墙上,说:“我不是说有事要和你说吗?你要是想听就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要听。”陈橘抿唇,紧张地看着周雪儿,没有半点退缩。   “其实在你之前,舟哥哥有过好几个情人,每一个都很短暂,最久的连一个月都没有过,说起来,你和舟哥哥算是最久的了。”周雪儿说,本来她是想告诉陈橘这事好挫挫他的锐气,但是现在,她的心态变了,更多的是为了陈橘考虑。   “是吗?”陈橘缓缓道,胸口忽然抽疼起来,疼痛是透过肋骨传来的,一阵一阵,比连带着身上的伤处都开始疼起来。   “不过我敢保证,舟哥哥对你最不一样,那些人,最多陪舟哥哥去参加一些活动和聚会,从来没有像这样带到家里来过!”周雪儿见陈橘眼眶红了,一下子慌了,连忙道。   “谢谢你啊。”陈橘眼睛红红的,露出乖巧的笑容,刚才被陈伟打得那么狠,他也没有一点感觉,而现在却觉得身上的疼痛快承受不住了。   周雪儿抓起陈橘的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你不要怪舟哥哥,他是有原因的,你知道舟哥哥的爸爸吗?这事我只告诉你,当初舟哥哥爸爸和妈妈瞒着家里人在一起了,我爷爷不给,然后舟哥哥的爸爸骗舟哥哥他们,说会来接他们,但是他根本没有去,一直到舟哥哥被接回来。”   陈橘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听说江舟的身世,他的眼前忽然浮现起前两天,江舟喝醉抱着他的画面,原来,他当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难过啊。   “那江舟的爸爸呢?”陈橘问。   “他好几年就死了。”周雪儿说,“生病死的。”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死了,难怪那些照片只有男人年轻的时候。   也就是说,江舟现在不仅没有妈妈了,连爸爸也没有了。   想到这,陈橘胸口泛起酸酸涩涩的疼痛,眼前浮现出江舟那双淡漠没有情绪的眸子,一想到那双眸子底下压抑着那么多的悲伤,他忽然就很想见江舟,很想很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橘抿唇道。   “不客气,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周雪儿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起来,“你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背你啊?”   “啊,不用不用,我,我一个人可以。”陈橘连忙道,脸颊不好意思的红了。   陈橘本来想靠自己起来的,但是一要站起来,身上的骨头便疼得厉害,最后还是周雪儿扶着他起来的。   身上的伤比想象中要严重,走一步就能扯到那些伤口,疼得陈橘脸色发白。   还好陈橘能忍,没有除了额头渗出冷汗,没有表现出一丝异常,走到商场门口,人一下子多起来,陈橘想往旁边让一下,却扯到了伤口,疼得差点站不住,周雪儿慌忙抱住他。   “你没事吧?”周雪儿担心道。   陈橘靠在周雪儿身上缓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些,刚直起身,忽然,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舟,他不是忙着吗?怎么会到这里来?不会是因为他太想见江舟而出现幻觉了吧?   正在脑内活动着,江舟已经走到了面前,确认不是幻觉,陈橘惊喜道:“江,江舟,你怎么来了?”   周雪儿听见江舟的名字立刻转过身来,在对上江舟那是冷冰冰的眸子,她忽然反应过来,慌忙松开陈橘的手,干笑道:“舟哥哥好巧啊,你怎么来了?”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江舟沉声道,眸光冷冽,像是钉子将陈橘和周雪儿钉在原地,两个人立刻像是被训话的小学生,规规矩矩站着,双手交握在一起。   “没,没干什么啊,哈哈,”周雪儿心虚道,“我陪陈橘来逛街的,啊对了,我还约了人,就先走了,舟哥哥拜拜,下次见!”   说完周雪儿脚底抹油溜得飞快,一下子修罗场里只剩下陈橘和江舟两个人。   陈橘因为身上的伤注意力不集中,没有注意到江舟的表情不对劲,忍着痛,软声道:“江舟你吃过午饭了吗?”   江舟眼眸半眯,双手踹在大衣口袋里,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半晌,开口道:“你喜欢雪儿那样的女孩?”   陈橘愣住,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不理解江舟在说什么,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江舟盯着陈橘看了几秒,没有再说话,转身朝外走去。   陈橘愣了愣,连忙追上去,身上的伤因为跑动牵扯到,疼痛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抬起头,江舟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想追上去,但已经没有力气了。   呼吸进身体里的空气摩擦着肺部,像是着了火一般灼烧着。   “咳咳……”陈橘捂住胸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只是咳嗽两下,胸口的肋骨像是要刺穿胸腔一般,疼得厉害。   再不跟上去,江舟就走远了……   忽然一双皮鞋映入眼帘,陈橘愣住,缓缓抬头,顺着皮鞋向上看去,江舟垂着眼眸,目光冷淡地注视着他。   “江舟!”陈橘感到小小的惊喜,江舟居然回来了。   “还不跟上来?”江舟皱眉道。   陈橘没有在意江舟眼底的嫌弃,几步走上前,伸手攥住江舟的衣袖,露出满足的笑容,乖巧道:“走,走吧。”   江舟的视线在衣袖上淡淡扫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陈橘绕到副驾驶座的位置,打开车门,刚坐进去,忽然胳膊被抓住,江舟弯腰探进车里,不由分说地将陈橘按在靠椅上吻下来。   他的吻像是野兽般撕咬啃食般,没有半点柔情,陈橘吃痛地闭紧眼睛,想要推开江舟,但他的力气在江舟面前不堪一击。   江舟生气了,像是要将他拆骨剥皮吞入腹中一般,因为恐惧,陈橘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努力压住身体里的恐惧,承受着江舟的吻。   虽然不知道江舟是因为什么生气,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接受江舟的宣泄,等把火气发出来后,江舟应该就会觉得舒服些了。   吻着吻着,江舟的手开始解陈橘衣服纽扣,温热的大手顺着衣摆摸进脊背里,一阵疼痛忽然从伤处传来。   不能让江舟看到那些伤痕……陈橘身体一颤,微微睁大眼睛,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来,他伸手推开了江舟。   江舟顿住,垂眸看着抵在胸前的手,再看向陈橘,男人身体发颤,目光恐惧地看着他。   “松手。”江舟沉声道,目光灼灼。   “不要,江舟……”陈橘摇头,声音发颤,泪水随着动作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好像到现在才忽然感到害怕。   “既然你不想我动手,那你就自己来。”江舟冷冷道,“我不喜欢等太久。”   陈橘攥紧衣服,低下脑袋,泪水扑簌簌往下掉,视线里一片模糊。    老婆居然护着别的男人,醋疯   好疼,胸口好疼,好像是生病了,比身上的那些伤口都要疼。   “啧,我说了我不喜欢等太久。”江舟说着又凑了过来,伸手去扯陈橘衣服。   “不要!”陈橘呜咽一声,随后攥紧衣服,蜷缩在椅子上,明明是一个成年男人却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江舟,今天,今天不行……求你了……”陈橘语无伦次,一边哭着一边求江舟。   浑身上下都在疼着,就连呼吸都变得难受,陈橘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哭一直哭。   江舟停下动作,盯着蜷缩成一团的男人,半晌,沉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碰你?”   陈橘只是哭,一句话说不出来,脑袋昏昏沉沉,就连江舟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只知道攥紧衣服,不能让江舟看见那些伤口。   身上的压迫消失,江舟从陈橘身上离开,只听砰的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上,窝在椅子上的陈橘身体颤了颤,泪水流得更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驾驶座的门打开,陈橘抬头看过去,驾驶座上的人不是江舟。   “陈先生,”黑衣保镖恭敬地点了点头,让自己不去注意陈橘哭红的眼睛,“老板让我送您回去。”   “谢谢啊。”陈橘慌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声音因为哭过的缘故带着一丝沙哑。   回到住处,没有江舟在房间空荡的可怕,陈橘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他看清了身上的伤痕,十分的可怖,手指轻轻碰一下便牵扯着筋骨疼起来。   洗完澡,陈橘找到医药箱,找出几个常见的治跌打损伤的药涂在身上的伤口上,剩下涂不到的地方就算了。   还是很疼,以前经常挨打,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不用擦药都不觉得怎么样,而现在,涂了药,洗了热水澡,躺在温暖软绵绵的沙发上,身体还是疼到无法忍受,就连呼吸都会带动着胸腔疼起来。   明天早上要是还没有好,就去药店买个止疼药吧,虽然江舟说过不给吃,但是他偷偷吃应该没事的,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想着想着陈橘睡了过去,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快速入睡,然而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夜里惊醒四五次,一直到早上,脑袋变得酸酸胀胀的难受。   快到上班的时间,要起床了,江舟昨天给了那么多工资,他也要好好工作才行,还有……把江舟钱包里的现金补上,还给他。   阿姨和往常一样过来做早饭,打扫卫生,陈橘吃完早饭,拿上换的工作制服去卧室,偷偷给伤处上了药。   那些药膏不太管用,胸口还是疼,像是有东西刺在肉里一样,呼吸几口冷空气,胸腔一阵阵的疼。   出来后,陈橘去了路边一家药店,买了一盒止痛药,就着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下三粒。   在公交车上睡了一会儿,到公司的时候,止疼药开始起效果了,身体上的疼痛变得可以忍受。   陈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快打起精神来,他是来上班的,一定要好好表现,要是江舟还在生气,他就去讨好他,把他哄开心!   这么想后,陈橘心情好起来,朝着公司大门走去,刚到门口,就看见宋远,陈橘连忙喊了一声:“宋远!”   宋远顿了顿,转过身来,在看见是陈橘时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停下脚步,打招呼道:“早啊,陈哥,你昨天怎么没来啊?我上去找你,发现你没有过来上班。”   “啊,我,我有点事。”陈橘不好意思道,正说着,忽然宋远凑了过来,他吓得一惊,绷紧身体,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了?”   “陈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宋远皱眉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哎。”   陈橘愣了愣,没想到会被一眼看穿,慌忙朝旁边挪了挪,不自在道:“没,没事啊,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真的?”宋远问,“要是我发现陈哥有事瞒着我,我会很伤心的。”   陈橘心虚地低下脑袋,说:“真,真的没事。”   “那就好~”宋远露出笑容,伸手搭上陈橘的肩膀。   手刚碰到,陈橘忽然身体一抖,弯下腰,脸色发白,一副很疼的样子。   宋远连忙把手拿下,担心道:“陈哥!你怎么了?”   被碰到的地方正好是陈伟打地最狠的地方,只是碰到,肩膀就像要断了一般疼着。   “没,没事……”陈橘额头渗出冷汗,露出勉强的笑。   宋远脸色一凛,伸手抓住陈橘的手腕,沉声道:“陈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周围有人看向这边,陈橘不想引起那么多注意,低下头,小小声道:“你先松手,我,我们去里面说。”   “好。”宋远说,手上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拉着陈橘往公司里走去。   到了一个一直没有人用的闲置会议室,宋远才松开手,转身看向陈橘,耐心等待他准备好。   陈橘纠结了好一会儿,攥紧衣摆,小小声道:“我,我是受了点伤,但没有很,很严重,不用那么大惊小怪。”   “怎么弄的?是不是又有人欺负陈哥?”宋远立刻道,表情很是严肃,“陈哥你和我说,我帮你揍回去!”   “没,没谁啦,”陈橘不想说有关自己家里的那些事情,他觉得讲出来好像是在招人可怜一样,“就是一个没有关系的人,有了点摩擦,我,我也打回去了的!”   “不行,陈哥让我看看,到底有多严重,不行我送你去医院!”宋远放心不下,一脸严肃道。   陈橘想拒绝,但是宋远看起来很担心,他向来不懂拒绝别人的好意。   “没,没什么啦,我给你看一点,真的。”陈橘拉开拉链,把衣服往上掀开一点,露出一小块肚子,他不敢再往上掀,因为胸口那里的伤更严重。   纤细白嫩的腰上此时一大块乌紫,十分的可怖,宋远眉头皱紧,眼神瞬间变了,伸手抓过陈橘的衣摆往上拉,下一秒青紫一片的胸口映入眼帘,宋远瞳孔微微收缩,厉声道:“这是谁打的!”   “没,没有谁。”陈橘想拉回衣摆,但是宋远的表情很可怕,手攥地紧紧的,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是不是江舟?他居然敢打你?”宋远咬牙道,眼底是从未见过的愤怒。   “不是的,和,和江舟没有关系!”陈橘慌忙道。   这时候,身后的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一身西装革履的江舟出现着门口,他的脸色在看见两人的动作时瞬间变得黑沉,皱紧眉头,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慌忙把衣摆扯下来,遮住肚子上的伤,还没等他说话,江舟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伸手一把揪住宋远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是一拳。   宋远的脸上被砸了一拳也不甘示弱,攥紧拳头给江舟也来了一拳,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打成一团。   宋远身高和身形都占弱势,除了刚开始的几拳凭着气势打到了江舟,到后面完全不是江舟的对手。   哐当一声响,宋远撞到桌子上滚下来,椅子被撞倒,他跌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咳嗽,江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要命地踢着宋远,眼神可怕,丝毫没有要留情的意思,随后抓起旁边椅子就要砸过去。   陈橘猛地惊醒,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伸手挡在了宋远前面,闭紧双眼。   面前感到一阵风,等了几秒,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陈橘缓缓睁开眼睛,椅子腿离他的脸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江舟抓着椅子的手臂青筋暴起,双眼冒火地瞪着这边。   “让开。”江舟一字一顿道,声音透着丝丝寒意,仿佛从地狱爬上来恶魔,整个人变得十分可怕。   陈橘害怕地攥紧衣摆,但他没有让开,迎上江舟的视线,恳求道:“江舟有,有话好好说,不要打人好不好?”   “呵,”江舟冷笑,眸子漾起冷冽的波光,“你是笃定我不敢对你动手?”   陈橘脸色白了白,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这样暴躁狠厉的江舟,他从未见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好可怕,身体因为恐惧开始颤抖,陈橘抿紧嘴巴,强撑着挡在宋远面前,如果让开,江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至少他可以在前面挡着。   “陈橘!”江舟见陈橘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怒火腾的一下窜起,他瞪着挡在面前护着宋远的陈橘,发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你就这么喜欢护着他?我最后说一次,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陈橘害怕得浑身发颤,但他没有让开,红着眼睛,哽咽道:“江舟,不要这样,好不好?”   江舟根本听不进去陈橘的话,脸色可怖地举起椅子,陈橘身体一抖,下意识闭紧眼睛。   几秒后,哐当一声巨响,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陈橘睁开眼睛,椅子被江舟扔到了一旁。   看着变形的椅子,陈橘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脚下发软地跌坐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着,泪水无意识地从眼睛滚落下来,砸在眼前的地上。    知道老婆受伤,心疼   “江舟你还是不是人?!”宋远抓住陈橘的手腕,将人挡在身后,“陈哥哪里招惹到你了,让你下如此狠手!”   “宋远,不,不要说了。”陈橘连忙拉住宋远,阻止他说下去。   但宋远正在气头上,继续道:“就算陈哥好脾气,也不是你欺负他的理由!”   “他是我的人,我对他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江舟冷冷道,伸手抓住陈橘的手腕,要把人拉起来。   这样剧烈的动作扯到了伤口,陈橘立刻疼得脸色发白,身体发颤,宋远一把抓住江舟的手,瞪眼道:“江舟!你看不出来陈哥很疼吗?”   江舟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宋远,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他是我的人,我对他做什么都和你无关,松手。”   “你扯到陈哥的伤了,该松手的人是你!”宋远一把推开江舟,将陈橘拉到怀里担心道,“陈哥,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疼?”   陈橘紧闭着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靠在宋远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想说没事,但肩膀像是断了一般,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舟愣了愣,垂眸看向陈橘,男人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   因为看见陈橘和宋远暧昧行为而翻涌的怒火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揪住宋远的衣领将人扯开,半蹲下来,把陈橘拉到怀里,伸手扯开男人的衬衫衣领。   从敞开的衣领口露出布满可怖伤痕的肩膀,骨头那块红肿鼓起,青紫一直往脖子底下蔓延,江舟面色一凛,伸手想要继续,被陈橘用手挡住。   “不,不要······”陈橘苍白着脸,伸手扯回衣领,把自己裹紧,不给江舟继续。   “这是怎么回事?”江舟一字一顿道,声音仿佛透着冰渣子一般寒冷,“谁弄的?!”   “陈哥这段时间一直在你身边,你这都不知道?”宋远见江舟的表情知道不是他做的,但依旧很生气,问责道,“除了肩膀还有,肚子和胸口那块都是伤!”   江舟眸光闪了闪,脸色瞬间变得黑沉,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橘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看到江舟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些害怕,怯怯道:“对,对不起,我,我没什么事。”   “陈哥,你和他说什么对不起?受伤的人是你!”宋远看不下去道。   江舟收紧手上的力气,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他低着头,没有看宋远,冷冷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你管得太多了,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再看见下一次。”   说完,江舟将陈橘拦腰抱起,朝会议室外走去,正是上班的时间,很多员工都注意到了,偷偷瞄着这边,陈橘慌张地圈住江舟的脖子,眼眶还是红的,挂着未干的泪痕,结结巴巴道:“江,江舟,你放我下来·····”   “闭嘴。”江舟咬牙道。   陈橘身子颤了颤,没敢继续说下去,把脸埋在江舟的肩膀上,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   江舟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抱着陈橘一路到了办公室,关上门,大步走向沙发,把陈橘放了上去,伸手就去扯陈橘的衣服,陈橘吓得瞪大眼睛,慌张地抓住衣摆。   “松手。”江舟沉声道,淡漠的眼底翻涌着未知的情绪,“我不说第二遍,松开!”   陈橘眼前闪过刚才江舟拿起椅子要砸人的可怕模样,身子一抖,松开了手,眼眶里立刻聚满了泪水,因为害怕强压着,不敢流下来。   江舟掀开陈橘的衣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布满青紫的腰和肚子,再往上,胸口上的伤痕更是可怖,心口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划过一般,忽然刺烈烈的疼起来,他把男人的身体翻过来,背对着自己,然后将衣服拉上去,后背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第16章节2   喉咙一时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酸酸涩涩的情绪蔓延至整个胸口,江舟盯着那青紫的伤痕,眼底满满的疼惜,不由得放轻动作,伸手想去抚摸那伤痕,指尖刚碰到,就见男人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随后一声压抑的呜咽声响起,陈橘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江舟愣住,随后伸手将陈橘翻过来,男人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哭得满脸都是泪水,身体因为哭泣一抽一抽的。   “今天可以不,不做吗?身上都,都好疼,再,再等几天好不好?”陈橘趴在沙发背上,泪水扑簌簌往下掉,害怕地恳求着。   男人误会他要做那档子事情而害怕的哭了,江舟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你觉得我是在这种时候还想那种事情的人?”   陈橘缩了缩脖子,泪眼朦胧地看向江舟,男人阴沉着脸,像是在生气,又和刚才在会议室里的生气不一样。   “可,可是你刚才在脱,脱我的衣服······”陈橘哽咽道,真正让他忍不住哭出来是因为被翻过身,背对着,看不见江舟的脸,从未有过的恐惧充斥心口,他实在控制不住声音,哭出声来。   江舟顿住,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盯着陈橘的脸,沉默了几秒钟,放柔声音,解释道:“我在检查你的伤,另外你要是不想,我不会强迫你做那种事。”   “真,真的吗?”陈橘还是不相信,从昨晚到现在,江舟都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感到害怕,“我不想,就,就真的不会做吗?”   “真的。”江舟说着,忽然想到昨晚在车子里的场景,蜷缩成一团哭泣着的男人,心口又是一阵抽疼,他顿了一下,放缓语气道,“昨天晚上是我太生气了,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只是一句道歉,陈橘从昨晚到现在受的委屈和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他看着江舟,鼻腔涌起一阵酸涩,眼圈又红了,伸手小心翼翼揪住江舟的衣袖,小声道:“没,没关系。”   “那现在可以和我说这些伤是谁弄的了吗?”江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陈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柔和,不吓到男人。   陈橘抿紧嘴巴,低下脑袋,脸上又浮现出为难的表情,小小声说:“我可以,不,不说吗?”   江舟放在沙发上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凸起,陈橘见了,下意识缩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看见男人害怕的反应,江舟回过神来,松开拳头,一只手将男人抱过来,按在了怀里,低声道:“不想说就不用说,没事。”   感受到后背轻轻抚摸的大掌,陈橘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眼眶立刻红了,他靠在江舟的肩上,眨了眨眼睛,睫毛很快被沾染湿润。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陈橘身子一颤,攥紧江舟的衣摆,往他的怀里藏了藏。   察觉到男人的反应,江舟对门外道:“等会儿,现在不方便。”   门口传来刘秘书的声音:“好的,老板。”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处理一下事情,再送你去医院。”江舟半蹲下身子,双手放在陈橘的膝盖上,仰头注视着他,语气柔和。   这么温柔的江舟让陈橘产生他还在梦里的错觉,因为不久前,江舟还拎着椅子要砸人,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   “嗯。”陈橘乖乖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想去医院的,但是江舟都说了,他不想惹江舟生气,没敢说出心里的想法。   江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陈橘身上,又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然后才离开办公室,关上了门。   等江舟走后,陈橘连忙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宋远打了个电话,电话立刻就接通了,里面传来宋远担心的声音。   “陈哥,江舟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没有,他对我很好,”说完这话,陈橘又想到刚才宋远和江舟互殴的场面,紧皱起眉头,问,“你身体还,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我没······”宋远话说到一半顿住,随后语气变得可怜起来,“确实有点疼,江舟下手太狠了,现在我的脸上身上还隐隐作痛着。”   “啊,对,对不起,都怪我,让你,被,被江舟打。”陈橘愧疚地不行,一直道歉,要不是因为他,宋远根本不会被打成那样,而且,要不是他那会儿拦着,江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江舟很陌生,这五年在他的身上肯定发生过很多陈橘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是高中被小混混勒索欺负,江舟也没有像刚才那样。   “没事,”宋远见目的达到了,立刻笑起来,“为了陈哥,受这点伤应该的,只不过,江舟肯定不会让我继续在这里干了,以后想见陈哥就难了。”   “不会的!我,我帮你和江舟说,他应该不······”说到这,他想到了江舟可怕的眼神,又停下了,陈橘没有底气保证江舟不会又生气,变成那副可怕的模样,“对不起······” 给老婆报仇   “这又不是陈哥的问题,和我道什么歉?”宋远笑盈盈道,“没事,以后我喊陈哥出来玩的时候,陈哥愿意就行~”   “当然!我,我肯定会去的!”陈橘着急道。   这时,门外传来江舟说话的声音,他吓一跳,慌忙道:“我,我挂了啊,下次聊。”   说完,他赶忙挂断电话,与此同时门开了,陈橘偷偷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看向门口的方向。   江舟正在和刘秘书交代着什么,对上陈橘的视线后,冲他笑了一下,嘴角因为宋远的拳头而变得青紫的伤处丝毫不影响男人的英俊,反而更添了一丝魅力。   陈橘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他现在心里很乱,对江舟的情感变得复杂起来,心脏依旧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加快跳动的速度,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他,但是,与此同时,他对江舟这个人感到了不确定,担心他会不会在下一秒生气,变回之前的模样。   这样的恐慌让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有什么问题,我会在晚上的时候线上处理,今天就辛苦你了。”江舟对刘秘书道。   “好的,老板,”刘秘书恭敬道,随后担心地看向江舟的脸,“老板你的伤没事吧?是不是有人在这里闹事?”   “没事,小伤而已,”江舟淡淡道,“我会自己处理,你先出去吧。”   “好的。”刘秘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江舟拿上车钥匙,走到陈橘面前,伸出手,道:“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哦,好的。”陈橘把手搭在江舟的手心上,刚站起来,忽然江舟弯腰凑近,下一刻他的身体悬空,江舟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陈橘紧张地绷紧脊背,结结巴巴道:“江舟我,我可以自己走。”   “你要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就抱紧点,自己挡住脸。”江舟说完,不顾陈橘的紧张和害羞,朝门外走去。   陈橘慌忙抱住江舟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到了公司门口,江舟忽然停下脚步,陈橘疑惑地抬起头,便看见脸上挂着彩的宋远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纸盒子,里面装着他的办公用品。   宋远对上陈橘的视线,冲他挥了挥手,打招呼,陈橘立刻回了过去,朝着宋远点了点头。   那个盒子,宋远是被辞了吗?因为他,被江舟赶出公司了·····想到这,陈橘感到十分的愧疚,都是因为他,宋远不仅受伤了,还没了工作。   坐上副驾驶座,江舟弯腰替陈橘系上安全带,在对上陈橘泛红的眼眶时,顿了一下,开口道:“怎么了?”   陈橘原本不想说的,但是宋远离去的背影太过落寞,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宋远是,是因为我才······”   “好了,”江舟的眼神瞬间冷下来,表情变得冷漠,不再像刚才那么的温柔,他帮陈橘系好安全带后,淡淡道,“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说关于他的事。”   陈橘害怕地攥紧拳头,手指指甲嵌入掌心,他不敢再多说一句,乖乖点了点头。   “肋骨断了一根,身上各种的伤也很严重,”医生拿着照的片子一脸严肃道,“都这么严重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不知道疼吗?”   陈橘像是犯错的小孩低着脑袋,一句话不敢说,江舟眉头紧皱,脸色十分的难看,沉声道:“肋骨断了?”   “病人不在意,难道你做哥哥的也看不出来吗?”医生把矛头指向江舟,“这不是断不断的问题,再拖下去,很可能戳到其他的器官,有生命危险!”   “医生是,是我自己不小心。”陈橘抬起头,小心翼翼道,“不关他的事。”   “很抱歉,是我没有注意到。”江舟牵起陈橘的手,低着头,态度诚恳道。   陈橘愣了愣,有些惊讶地看向江舟,男人很高,站在医生面前要高上一个头,他微微弯下腰,头颅垂着,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像家长承认错误一般。   “知道就好,先带你弟弟去办住院手续,他的伤需要动个小手术才行。”医生严肃道。   动手术?听到这陈橘抬起头,想要拒绝,但江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他离开了问诊室。   到了走廊,陈橘才找到机会说话,但是一抬头就对上江舟暗沉地眼眸,心脏咯噔一下,一时间不敢再说下去。   “把药拿出来。”江舟伸出手,语气严肃道。   “啊?什,什么药?”陈橘装糊涂道,心里很是惶恐,怎么办,江舟为什么会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自己买药了,早上来得匆忙,药现在还在衣服里侧口袋里。   “止疼药。”江舟一字一顿道,“拿出来。”   “没,没有啊。”陈橘说着手掌不自觉按在了口袋上方。   江舟淡淡扫了一眼,收回手,不再说话,转过身去,陈橘见状松了口气,突然,江舟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只手摸进了他的衣服口袋。   在陈橘还未反应过来,江舟已经拿出了口袋里的药,看着手里的止疼药,江舟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地盯着那盒药。   “对不起,”陈橘害怕江舟生气,道歉态度很诚恳,“我,我实在太疼了,就,就吃了三粒,真的,下次我,不会再……”   话没说完,陈橘被江舟一把揽进了怀里,他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江舟这是怎么了?他没有生气吧?   后脑勺被轻轻揉了揉,江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透着一丝沙哑:“不要一直道歉,没有人怪你。”   蓦地,一股酸涩涌上鼻腔,陈橘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在江舟的怀里蹭了蹭。   陈橘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上睡得很香,江舟弯腰在男人泛红的眼尾吻了吻,随后站起身,朝病房外走去,眼神蓦地变得狠厉。   “喂,安排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江舟打着电话,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里。   “回大少爷的话,监控室已经调取到昨天的录像。”电话里保镖回答道。   江舟目光暗沉,冷冷道:“好,等我过去。”   商场的监控室内,气氛很是凝重,员工和经理紧张地站在一旁,偷偷注意着江大少爷脸上的表情。   两个小时前,忽然接到上面的通知,说江氏集团的大少爷要过来,调查昨天的监控录像,大家都心惊胆战的,担心是不是做了什么招惹到这尊大佛,他们只是小商场,没有那么多大的背景。   “再往前倒,速度放慢一点”江舟冷着脸道。   工作人员赶忙往前退了一点,只见监控画面里,陈橘跟在一个清洁工身后走进楼道的逃生门里,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短短十五分钟的视频,江舟让工作人员反复倒回去重来了几十遍,终于在一个时间点里看见了逃生通道里面的一小块画面。   “正常速度。”江舟道,工作人员立刻放慢视频速度。   监控画面里,陈橘从门缝里爬出来,只露出一只手,很快,又被拉了进去,铁门再次被关上。   看着那一小段的画面,江舟脸色阴沉,死死盯着监控画面,操作的工作人员吓得一动不敢动,监控室的气温仿佛瞬间骤降了几个度。   “江,江少爷,我们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这是我们的失责,您放心,我们肯定会辞掉这个人的!”经理战战兢兢道。   “不用,我自己会处理。”江舟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目光阴冷,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今天上的小夜班,昨晚又和刘霞吵了一架,今天中午干脆连饭都不给他做了,行,看谁狠是吧?他这个月工资也不上交了,看谁更厉害!   “md!”陈伟骂骂咧咧,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块,来发泄心中的不满,早知道昨天把陈橘那小子的银行卡抢过来了,里面肯定有不少钱,看他那副稀罕的样子。   前方传来车子的声音,陈伟往旁边让了让,下意识看向车子的标志,呦,他们这块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人了?开这么好的车子。   陈伟正在想着,那辆车子停在面前,车窗滑下,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坐在后车座上,侧着头看向他,男人明明没有说话,却十分的有压迫力。   “你就是陈伟?”江舟开口,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笑。   陈伟愣了愣,连忙道:“是,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陈橘的老板,”江舟弯唇,“今天到发工资的日期了,他还不见人影,我特地过来看看。”   “是大老板啊!”陈伟脸上立刻露出市侩讨好的笑,“陈橘这小孩也是不懂事,怎么能让老板亲自跑一趟!”   “没事,陈橘办事靠谱,我挺喜欢他的,”江舟微笑道,“要不,呢跟我去一下附近的银行,我把钱取出来给你,加上奖金有快十万,我没有带那么多现金。”   十万?!陈伟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多钱,够他送陈仪发去私人学校了,到时候看刘霞那婆娘还和不和他吵架了。   “好,我现在就陪老板过去!”陈伟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橘子不想看见江舟的脸   “大少爷,医院那边的兄弟来电话了,说陈先生醒了。”黑衣保镖把手机递过来,视线朝着地上的男人看了一眼,老男人蜷缩着身体,疼得浑身抽搐,从最初的惨叫到现在只剩下喘气的份。   “嗯,”江舟脱下沾染了血迹的白色手套,扔到陈伟的身上,接过手机,淡淡道,“给他找个私人医生,别弄死了。”   “是,大少爷。”保镖连忙道。   江舟走出破旧的杂货间,对着电话那头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大少爷的话陈先生的情况还好,就是他好像不太喜欢医院,已经问了我好几次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电话那头的保镖道。   江舟皱起眉头,低声道:“那你去办出院手续吧,我马上过去。”   “好的,大少爷。”保镖恭敬道。   医院病房里。   陈橘醒来发现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江舟不在这里,心里不由升起淡淡的失落,胸口包扎着纱布,这会儿麻药下去了,动一下就好疼。   他想起来去趟厕所,试了好几次才慢吞吞扶着床沿坐起来,病床旁边是呼叫铃,按一下就能喊护士来帮忙,但陈橘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穿上拖鞋,陈橘走两步,歇一下,从床到门短短的距离他走了好几分钟。   打开门,刚要出去,陈橘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安静的走廊外居然站了四个黑衣男人,右手边的那位正是江舟安排跟着自己的那个大哥。   “陈先生!你怎么自己起来了?”黑衣男人簇拥过来,站在右手边的吴鑫一脸紧张地扶住陈橘,“你刚动完手术,不能乱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和我们说就行了。”   “我,我······”陈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声音低弱蚊吟,“想去趟洗手间。”   “我来扶陈先生过去吧。”吴鑫说,医院最近病房紧缺,病房又是是临时找的,这间是最普通的,没有自带洗手间。   “嗯,谢谢啊。”陈橘耳后根发烫,感谢道。   去过洗手间后,陈橘又被安排到床上躺着,护士和医生很快赶过来,问一些术后的问题,一切结束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陈橘睡了很久,这会儿一点也不困,一个人的病房里入目全是白色,这些白色让陈橘心口感到很不舒服,有种窒息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进来送吃的吴鑫,陈橘又忍不住问:“我能不能现在就出院啊?”   他不喜欢医院,比前几次还要不喜欢,待在这个空间里让他感到压抑,四周白色的墙壁好像会移动一般,缓慢的朝着他聚拢而来,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   “我刚打过电话给大少爷了,他马上就过来接陈先生。”吴鑫安抚道。   听到这句话陈橘愣了愣,心底升起一丝期待来,他忍住心中的喜悦,确认道:“真,真的吗?江舟他现在不忙吗?”   “只要是陈先生的事情,什么事情大少爷都会推了直接过来的。”吴鑫说,“陈先生就放心吧。”   “哦,好。”陈橘低下脑袋,感到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他知道吴鑫误会他和江舟的关系了,但听见他这么说,陈橘还是会觉得很开心。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陈橘立刻按下接听,紧张又期待地等着那边说话。   “陈哥,是我,你去医院检查情况怎么样啊?”电话里传来宋远的声音,不是江舟打来的。   陈橘第一反应是感到失落,随后开始感到羞愧起来,宋远因为他受伤了,现在还担心他的伤势,而他在这种时候,心里居然只想着江舟,实在太不应该了。   “陈哥?你在听吗?”宋远听不见声音疑惑道。   “在,在的,”陈橘回过神连忙道,手指蜷起,揪着白色的床单,“我没事,你呢?有去医院吗?”   “去了,应该和陈哥是同一家医院,”宋远站在长廊里,仰头看着三楼亮着的那扇窗子,“陈哥你走到窗户边,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   “哦,好,好的,我马上过去。”陈橘穿上拖鞋,忍着疼,慢吞吞走到窗户边,朝底下看去,“宋远?!”   “哈哈,是的,好巧啊,陈哥~”宋远朝着窗户的方向挥挥手,笑盈盈道。   看见宋远脸上贴着的纱布,和一只胳膊上打的石膏,陈橘愧疚的眼睛红了一圈,抿紧嘴唇,一句话说不出来,喉咙干涩。   “陈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高兴,是伤口疼吗?”宋远问。   听筒里传来宋远担心的声音,陈橘心里更愧疚了,摇摇头,说:“没,没事,你的伤一定很疼吧?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   “陈哥再说对不起,我就不高兴了。”宋远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难道陈哥没有这么认为?”   “不是的,我把你当成好朋友!”陈橘连忙道。   宋远脸上又绽放出笑容来,说:“那就好,陈哥好好养伤,我这边找好工作再约陈哥玩。”   “嗯。”陈橘点点头。   挂断电话后,宋远还站在那里,没有立刻离开,冲着陈橘做了几个鬼脸,很是滑稽,陈橘被逗得忍不住笑了。   这时,两个黑衣保镖出现在宋远的身后,陈橘脸色大变,慌忙摆手,示意宋远看后面,但宋远没有注意到,以为陈橘在回应自己的鬼脸,笑得很开心。   黑衣男人走到了宋远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脸色严肃地说了什么,宋远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他皱起眉头,好像是被弄到了伤口。   看着被为难的宋远,陈橘心里很是着急,朝着窗户外喊了两声,但那边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黑衣男人开始推搡宋远,宋远没站稳,跌坐在地上,陈橘心脏一紧,顾不得身上的伤,跑到病房门口。   吴鑫看见陈橘跑出来,吓一跳,紧张道:“陈先生怎么了?你现在伤口还没好,不要乱跑。”   “我要下去,你们其他的人呢?”陈橘朝旁边看,只剩下吴鑫和另一个保镖了,那两个人不在。   吴鑫说:“他们去给陈先生办出院手续了,这么晚了,您下去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看见吴鑫坦然的表情,如果不是刚才看见窗户外的情景,他肯定会被骗过去。   “你不要骗我了,我,我要下去,宋远他,受伤了,你们的人不能那样对他。”陈橘生气道,胸口因为情绪上下起伏,扯到肋骨的伤口,疼得他脸色瞬间惨白,快要站不稳,吴鑫赶忙扶住他。   “陈先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现在刚动完手术,不能乱动,而且大少爷让我们好好照看你,还请陈先生不要为难我们。”吴鑫一脸为难道。   江舟······陈橘心脏蓦地收紧,是啊,如果没有江舟的吩咐,他们也不会对宋远做什么,这些人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陈橘拿出手机,是宋远打来的,他连忙按了接听,紧张道:“你还好吗?他们有,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事,陈哥不用担心,他们就警告了我两句,让我不要再来找陈哥了。”宋远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陈橘攥紧手机,抿唇道:“对不起。”   “这和陈哥又没关系,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宋家二少爷,想见陈哥还是可以见到的,就不知道陈哥会不会也不想见我。”   “不会的!”陈橘着急道。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宋远笑了。   挂断电话后,陈橘松了口气,这才感到疼,脸色发白地靠在门栏上,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陈先生我扶你进去吧。”吴鑫开口道。   陈橘点了点头,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靠在床上,陈橘闭着眼睛,脑海里关于江舟和宋远的画面交错着浮现。   “大少爷好。”门外传来吴鑫的声音,陈橘心脏一紧,睁开了眼睛,在看见门开的瞬间,他又慌忙闭上了眼睛。   明明在这之前一直满怀期待地等江舟过来接他,但在此时此刻,他却忽然不想看见江舟的脸。   江舟没有说话,动作轻柔地关上病房的门,放慢脚步走到床边,陈橘能感受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藏在被单底下的手紧张地蜷起。   “下次装像点。”江舟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陈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江舟放大的俊脸。   下一秒,吻落了下来,很轻很温柔,在他的唇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到了眼角,最后在额头上啄了一下。   陈橘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忽然,他瞥见了江舟西装衣袖上的血迹,整个人愣住,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在江舟想要再碰他的时候,条件反射往旁边躲开,眼底满是恐惧。   男人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圆乎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江舟顿了一下,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袖,在看见那块血迹,不由得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居然被那个老男人的血弄脏衣服了,还因为这个吓到了陈橘。    关心爱护老婆   “别怕,是红酒渍而已。”江舟眼眸半阖,轻描淡写道,随后他脱下西装外套,顺手扔到地上,朝陈橘张开怀抱,低低道,“过来,让我抱一下。”   陈橘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过去,而是偏过头,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地上的外套看去,他以前在酒店做过服务员,红酒渍和血迹还是分得清的。   见男人没有动作,江舟皱起眉头,心里涌起一阵烦躁,正在这时,手机信息提醒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突兀的响起,陈橘身子一颤,下意识想去拿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但迟了,江舟抢在他之前拿走了手机。   陈橘脸色微变,糟了,要被发现他和宋远还在联系的事了,他紧张地看向江舟,过了几秒,预料中的暴风雨没有到来,江舟把手机还给了他。   原来是李箐发来的短信,问陈橘这几天有没有空,晚上到他家聚一下,陈橘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宋远,不然江舟肯定会像白天那样大发雷霆的,他害怕那样的江舟。   “回李箐,我会和你一起过去。”江舟说,随后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外套,走到门口,对外面的吴鑫道,“把这个衣服扔了,给我拿套新的过来。”   “好的大少爷,”吴鑫接过衣服,“对了,大少爷,出院手续办好了。”   “嗯,我知道了,打电话让那边准备好。”江舟说。   “好的大少爷。”吴鑫恭敬地低下头,回道。   关上病房门,江舟转身,便对上陈橘的视线,男人愣了一下,像是受惊地兔子一般快速移开视线,低下脑袋,揪着白色的床单。   “回复好了吗?”江舟走过来,在靠近的时候,他看到男人的身体因为害怕微微颤抖,停下脚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沉着脸道:“就那么怕我?”   “没,没有。”陈橘结结巴巴道,脸上的表情一点不像没有的样子。   江舟安静地注视着陈橘,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陈橘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抬起头,朝江舟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便愣住,江舟居然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紧皱的眉头透出浓浓的疲惫。   看着这样的江舟,陈橘心里蓦地涌起一阵酸涩,忽然,江舟睁开眼睛,两人双目对视,陈橘一时间忘记收回视线,愣愣地看着江舟。   “陈橘,你要明白一件事,就算你害怕,只要在合约期间,你就必须配合我。”江舟阴沉着脸,伸出手,“过来。”   男人漆黑的眸子浮起一丝狠厉,好像又要变回那个陌生又可怕的江舟,陈橘身子一颤,心里刚涌起的情绪被害怕占据,他抿紧嘴巴,慢吞吞地抬起手放到江舟的掌心上。   手刚碰到温热的掌心就被攥紧,下一刻江舟起身凑过来,陈橘受到惊吓,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温暖的怀抱将他紧紧包裹住,江舟抱住了他。   只是一个拥抱,陈橘却鼻腔一阵发酸,眼眶蓦地红了,一股无法宣泄的委屈涌上心头,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和江舟之间隔的五年是真实存在的,抱着他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不知道抱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吴鑫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大少爷,车子准备好了。”   “嗯,我们马上下去。”江舟说完,松开陈橘,低声道。   吴鑫拿进来两个棉袄,一黑一白,是相同的款式,江舟穿上黑色的棉袄后,又弯腰替他穿上另一件,看着江舟英俊的眉眼,陈橘很不争气,脸颊又开始发烫起来。   穿好衣服,陈橘掀开被子,准备穿鞋子,没想到下一秒身子悬空,江舟又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陈橘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吴鑫和其他的保镖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移开视线,收拾病房里的东西。   陈橘脸颊微微发烫,他知道就算挣扎,江舟也不会放他下去,只好像之前一样,圈住江舟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一直被抱着走出医院,到了车上江舟才放下他,陈橘坐在后车座上,脸颊和耳垂染上了一层绯红色,看起来十分可爱。   江舟凑过来在陈橘的唇上啄了一下,移开便对上男人盛满惊讶和害羞的眼睛,他勾起唇角,情难自已地笑了。   低低的笑声在陈橘耳边响起,震动着耳膜,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撞击着胸膛,好像要从坏掉的肋骨处钻出来。   陈橘慌乱地低下脑袋,盯着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手指局促不安地扣着另一个手指。   车子开着开着,窗外的景色变得陌生起来,不是他们一直住的地方,陈橘不由得紧张起来,看向江舟,问:“我,我们不是回去吗?”   “嗯,回我住的地方。”江舟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住的地方?不是那里吗?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忽然,陈橘想起了周雪儿说的话,江舟有段时间一直在换情人,经常在外面住。   想到这陈橘脸色微微变白,原来他以为的他们两的住处,对江舟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江舟有很多像这样睡觉的地方,不像他,只有这一个落脚的地方。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陈橘看向车窗外,那是一栋比他现在住的地方豪华很多倍的别墅,别墅里的院子种了很多梅花,此时正冒着花骨朵,嫩黄里夹杂着粉红,煞是好看。   “到了,下车慢点。”江舟拉开车门,朝陈橘伸出手。   陈橘抿紧嘴巴,身上的伤一阵阵疼着,他忍着疼,打起精神来,勉强的露出笑容,把手放到江舟的掌心里。   脚还没有落地,江舟又将他抱了起来,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陈橘微微仰头,路灯下江舟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眉头微微皱起,下颚线条精致流畅,沿着脖子的线条往领口的方向蔓延,透着难以言喻的xin感。   耳后根发烫起来,陈橘移开了视线,小心翼翼攥紧江舟的衣服。   别墅里灯火通明,已经有私人医生在等候着了,陈橘被放到沙发上,那些医生便围了上来,给陈橘做了个全身的检查。   陈橘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下意识抬头看向江舟的方向,男人没有看这边,正在接电话,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他忍住想要喊江舟的冲动,收回了视线。   因为他,江舟肯定耽误了很多事情吧,他不能再麻烦江舟了。   “大少爷,陈伟逃跑了,他装晕倒,趁着小周不注意,把他砸晕了。”电话里传来保镖着急的声音。   江舟阴沉着脸,手背青筋暴起,他转过身,背对着陈橘的方向,低声道:“派人去找,他不会跑远。”   “遵命,大少爷!”   挂断电话,江舟看向手机信息,是柳生月发过来的,除了这条信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后天能到我家里来一趟吗?急事,需要你掩护!”   江舟抬眼看向沙发的方向,陈橘拘谨地坐在那,乖顺地配合医生的问话和检查,他没有回复消息,收回了手机。   “江舟怎么回事?说好了打掩护,这一直不回消息算什么?”柳生月把手机一扔,窝回沙发里,继续喝起啤酒来。   坐在一旁的柳惊鹊看了一眼柳生月,一脸严肃道:“姐放心,我会帮你把舟哥喊过来的。”   柳生月夸张的笑起来,随后拍拍柳惊鹊,醉醺醺道:“还是弟弟好啊,这个世界上就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除了弟弟~”   “姐,不要喝太多酒,早点睡吧。”柳惊鹊安抚地拍着柳生月的后背,无奈道。   陈橘一觉醒来,江舟又不在了,昨天晚上睡着前江舟还抱着他睡觉的。   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从床上坐起来,陈橘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从昨晚进来他就发现这里关于江舟生活的痕迹很多,比起江宅的那个房间,这里更像是江舟住了五年的地方。   从床上下来,陈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书架上看见一个眼熟的书,这本诗集他好像也有一本,高中的时候追江舟,他苦于没有文化,就买了一本席慕蓉的诗集,天天在里面摘抄句子写到情书里给江舟,不过江舟估计没打开看过。   江舟也有这本诗集吗?陈橘好奇地伸手,想去拿诗集,忽然咔哒一声,门开了,他吓一跳,慌忙收回手,转身看向门口。   “你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也不说一声?”周雪儿气势汹汹冲进来,“要不是舟哥哥找医生,我还不知道,就被你骗过去了!”   见是周雪儿,陈橘愣了愣,有些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了,你和舟哥哥在一起难道不住他这,还住别的地方?”周雪儿无语道,随后上下打量起陈橘,一脸严肃道,“你也太能忍了,那么重的伤。”   “还好,其实没那么疼。”陈橘抿唇笑了笑,随后又道,“这里,是,是江舟一直住的地方?”   “是啊,舟哥哥不愿意回江宅住,因为他不喜欢大伯父,毕竟大伯母是因为大伯父死的。”周雪儿说到这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而且还是在舟哥哥眼前,换做是谁也不会原谅大伯父的。”    心疼老公了   陈橘愣住,听周雪儿的语气,事情不止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你知道,江舟的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他一直以为是生病,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的。   周雪儿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了,她看向门外,压着声音道:“现在不方便说,等医生给你看完,我再好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陈橘点了点头,手指不自觉攥紧衣袖。   医生给陈橘做了例行检查,又给他换了药,期间江舟打电话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没,没什么事。”陈橘小小声说,他仔细听着,话筒那边传来呼啸的风,江舟好像不在办公室,而是一个空旷的地方。   “那就好,晚上想吃什么?”江舟问,“我早点回来。”   “不,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都可以的。”陈橘连忙道,他不想再麻烦江舟了。   听筒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江舟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还真是体贴。”   陈橘以为江舟在夸自己,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不算什么。”   “陈橘你,故意的吧?”江舟不悦道。   陈橘愣了愣,不明白江舟话里的意思,刚想问怎么了,电话就被挂断了。   不解的看着手机屏幕,陈橘眼底满是疑惑,江舟不是夸他的吗?怎么又好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弄不懂,也不明白。   吊完水,周雪儿带着陈橘去了别墅后面,院子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种了很树,远远可以看见一道白色的小路从门口蔓延至半山腰上。   “舟哥哥的妈妈就葬在山上,”周雪儿指着山的方向说,“爷爷不给大伯母入江家的祖坟,就找了个山葬在这。”   陈橘心口蓦地收紧,看向山的方向,这五年里,江舟肯定也无数次像这样看向那个地方吧。   “对了,这件事就连舟哥哥你也不能说哦,我还是无意间从爷爷和我妈妈聊天时偷听到的。”周雪儿一脸严肃道。   陈橘点了点头,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大伯母是上吊去世的,在衣柜里,当时舟哥哥出去了,晚上回来才发现大伯母的尸体,”周雪儿的声音变得低沉,说到一半停顿了几秒,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等爷爷他们的人找到舟哥哥时,他已经和大伯母的尸体待了半个月,谁也不知道这半个月里他是怎么生活的。”   陈橘整个人愣住,心口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瞬间刺入,一时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周雪儿说的那些字眼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针扎在皮肤上,痛感突然而至,眼眶蓦地发热,有什么快要落下来。   “哎,你怎么哭了?”周雪儿转头便看见陈橘泛红的眼睛,惊讶道。   哭?他哭了?陈橘伸手摸了一下眼睛,指尖湿润润的,是眼泪。   周雪儿一脸认真看着陈橘,陈橘被看得很不好意思,低下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小小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吗?”周雪儿突然问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陈橘被问得愣了愣,说:“为,为什么啊?”   “我直觉啊,你对舟哥哥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周雪儿露出笑容,“你可是第一个被接到这里住的人,我以前想在这里留宿,舟哥哥都不肯的。”   陈橘攥紧衣摆,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好像要从喉咙跳出来一般,他知道不应该的,但是周雪儿的话,让他第一次有了期待。   从相遇到现在,陈橘对江舟抱有的只是能再见一面就很好了,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在一起,又或者江舟会喜欢自己,等合同结束了,他就可以离开,带着和江舟在一起过的美好记忆,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但是现在,他开始产生了期待,书架上的席慕蓉诗集,江舟的怀抱,这栋别墅,以及,周雪儿的话,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江舟是对他有意思的,不只是讨厌,可能还有一丢丢的喜欢。   周雪儿待到下午就走了,别墅里除了几个仆人就只剩下陈橘一个人,他坐在阳台上,郑重地把席慕蓉诗集放到膝盖上,缓缓打开,第一首诗映入眼帘,看见那熟悉的诗句,他感到了一种怀念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夜晚,他趴在书桌前挑选出最好看的信纸,认认真真把诗句腾上去。   欣赏完一首诗,陈橘继续往后翻,这时底下传来车子的声音,他看向别墅门口的方向,穿着黑色大衣的江舟从车子里下来,陈橘下意识站起来,哗啦一阵响,诗集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从诗集里掉出几张纸。   是一些精致的信纸,纸面因为时间的缘故微微泛着黄,陈橘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愣愣看着那些信纸,纸上摘抄着诗集里的片段,字迹无一例外都是漂亮的簪花小楷。   江舟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脱下大衣和里面的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仆人,说:“单独拿去洗干净。”   “好的,大少爷。”仆人恭敬地接过衣服。   屋子里开了地暖,就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依旧不会感到冷意,江舟走上楼梯,问旁边的人道:“陈橘去哪了?”   “回大少爷的话,陈先生在阳台看书。”一旁的管家恭敬道。   “阳台?”江舟皱起眉头,“外面风那么大,会感冒,下次别让他出去了。”   “好的,大少爷。”管家一惊,连忙低下头应道。   江舟朝阳台的方向走去,在拐角处,迎面撞到一个温软的事物,下一秒,他伸出手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他拉到怀里,沉声道:“你伤还没有好全,走路不要这么莽撞。”   陈橘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圈,像是刚哭过的样子,江舟顿了顿,脸上严肃的表情柔和下来,伸手抚上男人的眼角,低声道:“怎么了?”   下一刻,腰部被紧紧抱住,陈橘把脑袋埋在江舟的胸口,伸出双手用力的抱住了他。   江舟愣住,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很快恢复平常,伸手托住陈橘的臀部,将他托了起来,微扬起下巴,额头抵在陈橘的额头上,低声道:“怎么了?忽然这么主动?”   陈橘眼睛红红的看着江舟,很想问他,是不是特地找到他的,那些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一直保留着?是不是因为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但太多太多的问题,到最后,一句话说不出来,哽在喉咙堵塞着,化作细细密密的疼痛在心口蔓延,他摇了摇头,凑近在江舟唇上亲了一口,脸颊涨得通红。   唇上一热,江舟愣住,在对上陈橘泛红的脸颊,才反应过来,男人在主动索吻,心脏蓦地收紧,抓紧陈橘的大腿根,眸光暗沉下去,从嗓子眼挤出压抑的声音:“别勾引我,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   陈橘本来只是情难自禁的亲了一下江舟,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这会儿听到江舟的话,脸颊立刻红了,有一股热气直窜脑门。   “没,没关系的,”陈橘垂下眼眸,忍住羞耻,声音低弱不可闻,“我不怕疼,能,能忍住。”   男人从未有过的主动,江舟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以男人身体的情况,他不得不忍住冲动。   “不行,”江舟强硬地拒绝了,放下陈橘,冷着脸道,“我不会做的,在你身体好之前。”   “哦,”陈橘失落地低下脑袋,委委屈屈道,“那,那说好了,等我好了一定要做哦。”   江舟脸色变了变,攥紧拳头,硬是忍住把男人抱在怀里的冲动,移开视线,语气别扭道:“嗯,知道了,下去吃饭,今晚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做。”   “吃泡面!”陈橘抬起头,一脸兴奋道,手指偷偷地抓住江舟的衣摆,朝他身边靠了靠,“我看了手机里,有人吃泡面还,还加鸡蛋,看着好香~”   “不行,”江舟没有丝毫留情地拒绝了,“这是垃圾食品。”   “可是,我,我很想吃,”陈橘委屈道,“要不,我做给你吃,然后我就吃几口,好不好?”   男人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江舟心口蓦地变得柔软,看向陈橘的目光也柔和下来,他伸手揉了揉陈橘的头发,低声道:“行,就给吃两口。”   “啊?两口有点太,太少了吧?”陈橘开始讨价还价。   但是江舟很绝情,残酷道:“那就一口不吃。”   “吃,我吃!”陈橘立刻道,两口就两口,总比没有的好。   厨师下好方便面,从厨房端出来,陈橘看着忍不住吞咽了两口口水,好香好香啊。   眼睁睁看着面被放在江舟的面前,陈橘眼睛湿润,可怜巴巴地盯着江舟,江舟忽视他的视线,夹起一筷子泡面吹了吹,放进了嘴巴里。   “怎么样?好吃吗?”陈橘馋巴巴问道。   江舟缓慢地咀嚼着,淡淡道:“一般。”   “那,那我能吃两口了吗?”陈橘小心翼翼问,像是讨食吃的小狗狗一般。   江舟没有说话,又夹了一筷子,放到唇边吹了吹,随后递到陈橘面前,低声道:“啊。”    甜甜甜   陈橘顿住,脸颊涨得通红,愣愣地盯着筷子上的方便面,他不是在做梦吧?江舟居然要喂他吃东西?!   “啧,张嘴。”江舟皱眉,不悦道。   陈橘回过神来,害羞地凑了过去,张开嘴巴,十分含蓄地吃了一小口,还在嚼着,江舟又夹第二筷子了,他只能继续吃下第二口。   “好了,不能再吃了。”江舟放下筷子道。   陈橘刚才还因为江舟喂自己而感到害羞,放不开,转眼间就因为没多吃一点而十分的懊悔,欲哭无泪。   他刚才为什么要吃那么少啊?就尝到一点点味道……连泡面是啥味都还没感受到。   江舟说到的事情就不会有改变,泡面说吃两口,陈橘还没来得及喝口汤,泡面碗就被撤下去了。   陈橘眼巴巴看着泡面碗离自己远去,心脏在滴血,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也太浪费了吧?   “先把营养汤喝了。”江舟把营养汤的大碗放到陈橘面前,仆人已经开始布菜了,都是很有营养清淡的菜系。   陈橘盯着面前那快比脸还要大的汤碗,胃里一阵翻涌,虽然这个汤很好喝,但是他已经连续喝了一个多月了,现在一看见这个汤,就觉得饱了。   “怎么?”江舟挑眉,“不想喝?”   “不,不是的!我马上喝!”陈橘慌忙捧起碗,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把汤喝完,放下碗时,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他捂住嘴巴,耳垂立刻红得能滴血。   江舟心里痒痒的,伸手捏了捏男人红红的耳垂,手感很好,软软烫烫的。   “吃饭吧。”他说。   “嗯。”陈橘害羞地低下脑袋。   吃到一半陈橘发现桌子上的菜几乎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之前阿姨做菜时,也都是他喜欢的菜,那时候他没有想太多,以为这些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在看过那些信后,陈橘开始有了期待。   偷偷看了一眼江舟,男人垂着眼眸,正在剥虾,虾ro饱满多汁,陈橘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瞄着那只虾ro,心里想,这该不会是给他剥的吧?   这么想着,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陈橘圆乎乎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只虾,在心里倒数计时。   5432……1   江舟把虾ro放在了旁边的碗,又夹了第二只,陈橘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刚才飞得老高,现在又降到了谷底。   他失落地耷拉下脑袋,埋头往嘴里扒饭,看来是他想多了,什么剥虾,点菜,这一切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包括那些信,江舟可能是随手一放,早就忘记他们的存在了,只有他傻乎乎地为此感到高兴。   陈橘正难过地扒着饭,又悲惨地被噎到了,脸颊涨得通红找水杯,一转头,江舟把一杯倒满水的杯子递了过来。   “让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江舟皱眉道。   陈橘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喝下大半杯,终于把饭压了下去,整个人舒服多了,对上江舟严厉的视线,莫名的委屈蓦地涌上心头,他偏过头,不去看江舟。   “把这个吃了,慢一点。”江舟接过水杯,把刚才的碗推到陈橘面前。   陈橘愣了愣,低下头看去,碗里装着五六个虾仁ro,这些都是江舟刚才剥的。   头顶漂浮着的小乌云立刻消散,云开雾散,露出灿烂的小太阳。   陈橘珍惜地夹了一个虾ro放嘴里,ro质紧致多汁,咬下去噗呲出汁液,味道立刻在味蕾蔓延开,陈橘满足地眯起眼睛,好好吃!   睁开眼睛,又夹了第二个,抬眼时忽然对上江舟的视线,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陈橘顿了顿,把筷子上的虾ro递到江舟嘴巴,学着江舟刚才喂自己的样子,张开嘴巴:“啊。”   江舟的眸光暗沉了几分,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橘,弯腰缓缓凑近,张嘴咬下那块虾ro,整套动作下来,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陈橘身上一下,明明只是吃个虾ro,陈橘却感觉脸红耳热的。   “很好吃。”江舟咀嚼着虾ro,下颚的线条绷紧,轮廓愈发地清晰深邃。   陈橘看得脸颊发烫,低下脑袋,不好意思再看过去。   刚才还觉得没味道的菜又变得好吃起来,连带着胃口都变好了,一口气吃完两碗饭。   吃完饭,江舟又把陈橘充当抱枕,坐在卧室外的阳台的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后山的方向。   陈橘知道江舟在看什么,心里泛起丝丝酸涩,他乖乖地坐在江舟的怀里,把手盖在他的大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慰小朋友。   江舟低头,将下巴搭在陈橘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温热的呼吸洒在陈橘的脖子上,又痒又热。   陈橘觉得很难受,但不想打扰江舟的休息,强忍着没有乱动。   忽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陈橘吓一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不是他的手机,是江舟的电话,他这才松了口气。   江舟看了一眼号码,刚才还平静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眉头微微皱起,他松开抱着陈橘腰的手,道:“我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哦,好的。”陈橘连忙站起来,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江舟走进卧室。   玻璃门关上后,陈橘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走到门边,探着脑袋看向里面。   “找到了?我知道了,先把让关起来,等我过去。”   “今晚没有时间,明天早上过去。”   “……把人看好了……啧,先打断一条腿……”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慌忙缩回脑袋,靠在墙壁上,因为刚才听见的话语而感到震惊,胸口上下起伏,连带肋骨的地方开始疼起来。   突然的信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关起来,打断腿,这些字眼联系到一起,不难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脑海里忽然浮现宋远被两个保镖推倒的画面,陈橘脸色发白,如坠冰窖,身体发冷,抖着手拿出手机,点到宋远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陈橘紧张地抱住手指甲,眉头皱成一团,刷拉一声,身后的玻璃门打开,陈橘慌忙挂掉电话 把手机藏进口袋里。   江舟从卧室里出来,看你站在一旁背对着自己的陈橘皱了皱眉,问:“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陈橘攥紧衣摆,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来,露出讨好的笑,“你这么,这么快打完电话啦?”   “嗯,公司里的事情,没什么需要处理的,”江舟伸手,“过来,让我抱抱。”   “哦哦。”陈橘僵着身子,慢吞吞走了过去。   明明刚才还觉得温暖的怀抱,此时却感到十分的寒冷,陈橘紧绷着身体,如被针刺一般,浑身不舒服。   江舟感受到陈橘的不自在,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侧过头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问:“伤口疼了?”   陈橘知道自己的异样逃不脱江舟的视线,只能点了点头,小小声道:“是,是有一点。”   “那回去吧,私人医生也该过来了。”江舟拉住陈橘的手,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轻轻捏了捏。   陈橘身体一颤,低下脑袋,盯着脚下自己和江舟一大一小的拖鞋看。   医生给陈橘上完药,又做了其他的检查,一切结束后,准备睡觉了,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陈橘愣了愣,该不会是宋远打来的吧?   江舟感受到陈橘的江舟,脸色冷下来,抬眼道:“怎么不接电话?”   陈橘坐在床上,攥紧拳头,慢吞吞拿出手机,当看见屏幕上宋远两个字时,他能感受到周围的温度立刻降下几个度来。   “接啊。”江舟说,目光阴沉地注视着陈橘。   陈橘吞咽了一下口水,手指发颤,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喂?陈哥,你身体还好吗?”宋远的声音传来,那边听起来很热闹,好像是在一个大商场里。   听到这,陈橘提起的心脏立刻放了回去,松了口气,宋远没事,江舟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个人不是宋远。   “还好,没,没有事,你的身体好了吗?”陈橘小小声说。   忽然江舟站起身走了过来,陈橘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江舟坐到他的旁边,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陈橘受到惊吓,手一抖,差点没抓住手机,江舟要,要干什么?   “我还是老样子啊,胳膊动一下就疼。”宋远语气有些可怜兮兮。   陈橘的愧疚感又加深了,刚想道歉 忽然睡衣被掀开,江舟的手摸了进来,手指掠过肚脐,缓慢地往上滑。   “唔……”嗓子里溢出一丝呻吟,陈橘慌忙捂住嘴巴,微微睁大眼睛,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不敢相信江舟居然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做这种事情。   宋远听到电话里的陈橘声音不对劲,担心道:“喂,陈哥你是不是伤口疼啊?怎么了?”   “没,没有!”陈橘慌忙道,他涨红着脸,忍住身上异样的感受,忽然,江舟侧过头,张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疼痛从脖子上传来,陈橘的身体立刻变得软绵无力,靠在江舟怀里。    你是不是吃醋了?   “陈哥?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啊?”电话那头传来宋远担心的声音,但陈橘已经听不进去了,靠在江舟的身上微微喘着气,脑袋像是浆糊一般,眼神迷离。   江舟伸出手,拿过陈橘的手机按了挂断,扔到一旁,随后掐住陈橘的腰将人托起来,让他面对着自己跨坐在他的腿上。   陈橘慌忙圈住江舟的脖子,映入眼帘的是江舟俊美的脸庞,那双淡漠的眸子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只是一眼便好像被吸进去一般,无法移开。   “我说过,不准再和他联系。”江舟沉声道,说话间鼻息喷洒在陈橘的脸上,痒痒的。   陈橘缩了缩脖子,刚才被摸的胸口还热热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觉。   “宋远他,和我只是好朋友,”陈橘鼓起勇气,迎上江舟的视线,“他帮了我,很,很多忙,不应该这样对他。”   “你是在指责我揍了他?”江舟眉头蹙起,眸光冷下来。   陈橘顿住,脸色微微发白,刚才还暧昧不清的氛围一下子降到冰点,江舟的周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   手指蜷起,陈橘目光温和地看着江舟,讨好地凑上去想要亲一亲江舟,刚要碰到,江舟偏过头,吻落在了他的嘴角上,那个地方隐隐泛红,是之前和宋远争执间受的伤。   陈橘盯着那块裂开的伤口,心里隐隐泛起酸涩来,他抿了抿唇,小小声道:“你,你的伤还疼吗?”   江舟冷着脸,偏过头,淡淡道:“快好了,没有宋远的伤势重。”   陈橘愣了愣,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江舟这是在……吃醋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陈橘的耳后根立刻变得通红,胸口变得燥热起来,他抬起头看向江舟,男人侧着头,没有表情的侧脸线条流畅精致,像是世界上最有名到工匠雕刻出来的工艺品一般,俊美绝伦。   “江舟,你,你误会了,”陈橘红着脸说,圈住江舟的脖子,挺起腰凑了过去,一脸紧张不安地看向江舟的眼眸,“我和宋远只是,朋友关系,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他。”   江舟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右手却抚上陈橘的腰,将他的身体托着,不会仰到后面去。   陈橘看着江舟无动于衷的脸,舔了舔嘴巴,小心翼翼道:“江舟你,你是在吃醋吗?”   话音刚落,江舟那张冰山脸裂开一道缝隙,他皱起眉头,终于看向了陈橘,伸手捏住他的后颈,将人压到面前,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谁吃醋了?”   “没 没有吗?”陈橘想往后缩,但江舟的力气很大,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接受江舟的冷气,“那,那就是我弄错了,对不起啊。”   短短几秒钟,江舟的脸色从黑到青再到白,变化了很多种颜色,他盯着面前一脸傻气的男人看了几秒,随后气恼地按住男人的后脑勺,额头砸了上去。   “痛……”陈橘眼圈立刻红了,泪眼婆娑地看着江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生气,不就是说他吃醋了嘛,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用额头砸他?真的好疼……   “疼就对了。”江舟凑上前,张口咬住陈橘的嘴巴,撕扯揉捏了一般才松开,舌头抵开陈橘的牙齿,钻了进去,卷起那畏缩的舌头,缠绵玩弄。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刚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很快被吻得只有喘气的份了,虽然接过很多次吻,但每一次陈橘都无法从容面对。   吻着吻着,就在陈橘已经进入状态的时候,江舟忽然松开了,陈橘像是被喂食喂到一半的小鸡仔,仰着头,双眼湿润润地看着江舟,把自己嘴巴往前努了努,还想要继续。   “你要睡觉了。”江舟的语气恢复正常,像是刚才接吻的人不是他。   陈橘揪住江舟的衣领,难受地扭了扭腰,着急道:“我,我还不,不困的。”   因为男人的动作江舟眼眸暗沉了几分,脸上的淡定快要维持不住,他按住陈橘的腰,哑声道:“别闹,你现在的身体需要修养,不急着这次。”   “可,可是……”陈橘委委屈屈地看着江舟,还想说下去,被江舟捏住了嘴巴,像是一只扁嘴的小鸭子。   “没有什么可是,睡觉。”江舟语气严肃,不容置疑道,凑过来在扁扁的鸭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托住陈橘的腋下,像抱小猫一样,把他从腿上抱下来,放到床上。   “哦。”陈橘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江舟在浴室洗澡,陈橘给宋远回复了一个没事的消息后,没忍住打开论坛,这个论坛是他经常搜东西时无意间点进去的,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每天有很多好玩的帖子。   陈橘想了想,在搜索框里输入:为什么做到一半停下来,刚打出几个字,就有不少帖子冒出来,大多是妻子吐槽老公。   “为什么老公最近做到一半就不做了?”   “是不是我不够有魅力啊?”   “我老公也是,可能是他觉得我的身体没有吸引力了吧?”   看着那句话,陈橘如遭雷劈,久久没有回神,愣愣地盯着屏幕。   热水从浴头里洒下来,顺着湿漉漉的发丝聚成股流向脖颈,顺着健硕的肌ro纹理浸湿全身。   江舟眉头微微皱起,呼出来的气很快消散,他缓缓睁开眼睛,这样根本不够,那里依旧很精神。   今晚的男人太过主动,要不是因为那些伤,他能立刻将人剥皮拆骨吞入腹中,吃得干干净净,不让他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平时十分钟能解决的澡,今天硬是洗了三十分钟才结束。江舟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边,一转头,便对上一双圆乎乎黑亮亮的眼睛。   陈橘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仰着头,小脸皱着,严肃地盯着他。   江舟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一阵发痒,他停下动作,伸手捏住男人软乎乎的脸颊,开口道:“有话就说。”   “我想,问你个事。”陈橘的脸颊被江舟捏在掌心里,说话时鼓动着,触感很好,让江舟忍不住捏了两下。   “说。”江舟眯眼。   陈橘舔了舔嘴巴,看着江舟的眼睛,小小声道:“江舟,是不是我的身体很没有吸引力啊?”   江舟脸上的表情僵住,看向陈橘的眼里一时间闪过太多情绪,他盯着眼前的男人,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忍了足足两分钟,才挤出一句话:“你在说什么?”   陈橘看不明白江舟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声音更低了:“就,就是,我长得不帅,身材也很干瘪,应该很没有吸引力吧,所以你才,一直对我没有兴趣……”   江舟眉头皱成川字,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想看出这个傻男人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个弹指蹦在陈橘的脑门上,江舟继续擦头发,冷冷道:“别整天给我想些有的没的。”   陈橘吃痛地闭上眼睛,伸手捂住额头,往后缩了缩,他揉了揉发热的脑门,委委屈屈道:“哦……”   睡觉前,江舟忽然问:“对了,你和李箐他们约了什么时候见面?我把时间空出来。”   陈橘愣了愣,他以为江舟是说一说的,没想过他是要真的陪自己过去。   “没关系的,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去的。”陈橘乖巧懂事道。   江舟伸手捏住陈橘的脸巴子,压低声音道:“什么时间?”   脸颊被捏着的地方不疼,痒痒的,陈橘脸颊微微发烫,乖乖道:“明,明天晚上。”   “好,等我一起。”江舟松开手,健硕结实的胳膊搭在陈橘的腰上,将人往怀里抱了抱。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从周雪儿那听到江舟的过去,又无意间发现诗集里的情书,还有听见江舟打电话的内容,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眼睛一闭,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江舟又是去上班了,留陈橘一个人在别墅里,医生上午过来给他上药吊水做检查,下午除了一个管家和几个仆人,陈橘就见不到任何人了。   所幸晚上要去和李箐吃饭,陈橘倒没有觉得多难熬,只是,他坐在底下客厅的沙发上,会在某个时刻感到这个屋子好大,好空旷。   江舟这五年就是这样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吗?那该有多孤独啊。   李箐坐在烧烤摊上,翘着二郎腿,拿着菜单上瞄瞄下瞄瞄,看了几秒钟,把菜单扔到旁边的晏秋面前,粗着嗓子道:“你看想吃什么吧,今天看在小橘子的面子我请客。”   晏秋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颊苍白消瘦,嘴角透着隐隐的青紫,他伸出修长的手,食指和拇指的指甲上贴着创可贴。   半个月前,李箐和晏秋吵了一架,无非是一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都快吵烂了,吵完后两人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李箐本来以为晏秋会来找自己,毕竟每次都是他一个电话,然后李箐就大人不计前嫌地跑过去。   然而这次一等就是两个星期,别说电话了,就算去酒吧,也看不到晏秋的影子。    我是陈橘的男朋友   李箐有些着急了,他知道晏秋干这一行比较危险,担心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个电话拨过去。   没想到是秒接,还没等他说出关心的话语,晏秋冷冰冰欠揍的声音响起,问他有没有事 没有事就挂了,别打扰到他的正事。   李箐一时气急,为了挽回颜面,编了个谎话,说是和陈橘约了见面,陈橘让他叫上晏秋。   “这一排,还有这一排,这三道招牌,都要了。”晏秋冷冰冰的声音唤回李箐的思绪。   当他看见菜单上那一排的东西,脸色立刻变了,咬牙道:“你当我冤大头啊?这么多谁能吃完?!”   “哦?这就是你说的请客。”即使是受伤了,晏秋的毒舌功力丝毫不减。   李箐深吸两口气,忍住要吵下去的冲动,从晏秋手里强硬地抽走菜单,扯起嘴角,皮笑ro不笑道:“对啊,老子请客,老子做主,这些东西都删了。”   “那今天谁也别吃了。”晏秋长腿一踢,整个人往后一靠,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李箐,桌子上倒满水的杯子因为摇晃,溢出水洒了一桌子。   哗啦的声响立刻吸引来周围的目光,大家纷纷看向这边,李箐立刻怂了,他的人生箴言就是能不引人注目就不引人注目。   “晏哥,您请,刚才是我的不对,给您道歉,您别生气。”李箐双手捧着菜单毕恭毕敬递到晏秋面前。   “刚才划掉的,都加上。”晏秋勾起唇角,笑盈盈道。   李箐心在滴血,扯起嘴角,皮笑ro不笑道:“行,给您都加上。”   加完后,晏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也不见刚开始的冷淡了,伸手道:“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你自己没有?抽得惯我这个平价牌子吗?”李箐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很实诚,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拍在晏秋面前的桌子上。   “将就一下还是可以的。”晏秋说得很欠揍,伸手拿过烟盒,想要抽一根烟出来,因为手指受伤,拿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拿出来,但他面上没有丝毫焦躁,依旧不急不慢地拿着。   倒是一旁的李箐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夺过烟盒 抽出一根塞到晏秋嘴里,然后拿起打火机嚓的一下窜起火凑过去,点燃烟头,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晏秋习以为常,好像刚才是专门为了等李箐给他点烟才那么磨蹭。   他深深抽了一口,夹住烟抖了抖烟灰,靠回椅子上,慵懒的闭上眼睛,舒出一圈白色的雾气。   看见晏秋这装帅的动作吸引到不少小姑娘的目光,李箐心里立刻酸溜溜的,阴阳怪气道:“抽烟就抽烟,别耍帅。”   “怎么?你妒忌我?”晏秋故意伸手,把夹着烟头的手放到李箐面前,吸了一口,然后将白色的烟喷洒在李箐的面前。   “咳咳,你小子有毛病啊?!”李箐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开晏秋的手。   他打得时候没有注意,正好打在了晏秋的伤上,只见晏秋脸色微变,烟头从指间掉落下来。   气氛立刻变得凝固起来,李箐瞥了一眼晏秋的手,有红色的血丝从创口贴里渗出来,心脏紧了紧,顿了几秒,别扭道:“你的手没事吧?刚才要不是你太过分了,我也不会这样,打到你的手不好意思。”   “手指断了,不能动了。”晏秋语气毫无起伏道。   李箐瞪眼,想要骂他别这么不要脸,但是映入眼帘那抹鲜红让他的良心小小的痛了一下,忍住火气,咬牙道:“那还真是对不住了,那等会儿吃饭要我喂你吗?”   “你要是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的。”晏秋懒散地靠回椅子上,勾唇道。   “你……”   “箐哥,秋哥,晚上好啊。”陈橘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李箐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陈橘的方向,但当看见陈橘身后身形高大的男人后,笑容刷的一下没了。   陈橘侧过头,看了一眼江舟,小心翼翼介绍道:“他叫江舟,是,是我的……”   老板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江舟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怀里拉了拉,弯唇道:“你们好,我是陈橘的男朋友,一直以来陈橘受你们关照了。”   晏秋妖冶的丹凤眼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勾起唇角道:“这是应该的,橘子能有像你这样优秀的男朋友,我们也很高兴。”   说着晏秋站起身,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和江舟握了握,李箐看着握手的两人和站在中间的陈橘,莫名有种狐狸和狼王因为一只小白兔达成共识的错觉。   傻乎乎的陈橘还沉浸在男朋友三个字中,脸颊微微发烫,并没有看出什么,按捺着兴奋,拉开旁边的椅子,殷勤地用袖子擦干净,讨好道:“江舟,你,坐,干净的。”   “谢谢。”江舟微微一笑,笑容把陈橘迷得晕乎乎的,也跟着傻笑起来。   李箐拉着脸,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好男朋友还要橘子擦板凳?是嫌弃我们平民老百姓不干净吗?”   陈橘慌了,连忙看了一眼江舟,男人脸上的笑意未减,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松口气,一脸严肃地对李箐说:“箐哥,你不能这么说话,江舟他,对我很好的,所以我,我也想对他好。”   李箐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陈橘,这傻小子难道忘记上次在酒吧里看见的了?像江舟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对你好顶多是一时兴起,等新鲜劲过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李箐因为刚才和我闹脾气呢,才说话这么冲,希望江少爷不要介意,回去我会好好说一说他。”晏秋忽然开口,俨然一副李箐家长的模样。   李箐嘴角微微抽了抽,缓缓转过头看向晏秋,刚想问他什么意思,晏秋把菜单塞到他的手里,说:“快把菜单给老板,不然烧烤要等好一会儿才上来。”   “成,给我等着。”李箐压着嗓子瞪了一眼晏秋,拿起菜单走进屋子里。   一顿饭吃得李箐很是憋屈,明明请客的人是他,结果晏秋和是他的场子一样和江舟陈橘相谈甚欢,明明是四个人的聚餐,他却像是多余的那个人。   配合着旁边店铺播放的时下最流行的苦情歌,李箐仰头给自己又灌了半罐子酒水。   放下酒罐子,抬眼忽然对上陈橘圆乎乎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李箐顿了顿,故意板起脸,没好气道:“怎么了?”   陈橘知道刚才那样说话惹李箐生气了,双手捧着啤酒罐子,讨好地往前递了递,小小声道:“箐哥,刚,刚才对不起啊。”   李箐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尤其对陈橘这种软软糯糯很好欺负的最忍受不了,要是再对他生气,自己的良心都不会放过自己。   “没事。”李箐拿着剩下的啤酒罐和陈橘碰了碰杯子,“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陈橘松了口气,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软声道:“箐哥,你真好。”   李箐忽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转过头,便对上江舟那双淡漠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眸,僵住,靠,不就是聊两句有必要吗?   “江舟,你,你要不要吃这个啊?很好吃的。”陈橘拿起一串ro转头看向江舟,江舟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温和柔软,那速度,看得李箐瞪目结舌,这翻脸速度确实够快。   吃完饭后,陈橘喝了些酒,有些晕乎乎的,江舟和晏秋去了洗手间,李箐进去结账,桌子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橘。”   陈橘茫然地转过身,当看清那个人是谁时整个人愣住,缓缓道:“琦哥?”   几个月不见,陈琦消瘦了不少,只是气质还是带着淡淡的忧郁,眉眼间仿佛有什么化不开的东西。   “嗯,好久不见,”陈琦微微笑了笑,走上前,“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陈橘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琦哥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都没看见你。”   “在一个朋友那,画些东西,”陈琦视线往屋里看了看,往陈橘手里塞了张纸条,凑近拍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没有人的时候看。”   说完他退后几步,这时候李箐从屋子里出来,在看见陈琦时愣了一下,连忙打招呼道:“陈琦?你跑哪去了?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你?”   陈橘在酒店上班的两年,陈琦经常会来找陈橘,给他送门钥匙,吃的还有雨伞之类的东西,一来一回,李箐也认识了陈琦。   “追求艺术去了。”陈琦说了句像是玩笑的话,但配上他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又让人觉得他是不是说的是真的。   “这位是?”江舟从一旁走过来,眯着眼睛,打量着陈琦,低声问道。   李箐见江舟又是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很是无语,说:“他是陈橘的表哥,你可别乱误会了。”   “表哥?”江舟看向陈琦。   陈琦眼底闪过一丝波动,面上依旧冷淡漠然,他朝江舟微微点了点头,对陈橘道:“我有事就先走了,有时间再联系。”   说完,他揣着口袋,转身离开,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攒动的人流中。    被打了,生气   江舟走过来,陈橘不知为何,下意识攥紧手心,把纸条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和你表哥说了什么?”江舟朝陈橘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人从位子上拉起来,语气平淡地问道。   陈橘因为喝了些酒,脚下发软,身子晃了两下靠在了江舟身上,他垂下眼眸,装作很醉的样子,心虚道:“没,没说什么,琦哥一直话很少。”   “你们很熟?我怎么一直没有听见你说过。”江舟伸手揽上陈橘的腰,循循善诱地问道。   陈橘脑袋一团浆糊,软软道,“琦哥对我很好,以前饿肚子的时候都,都是他给我送东西吃,还有下雨,我,没有伞,也是琦哥来,来接我的……”   江舟在陈橘短短的一句话里提取到两个关键词:饿肚子,没有伞,眼神微闪,眉头紧皱,抓着陈橘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江舟,疼……”陈橘皱巴着脸,不解地看向江舟。   江舟立刻松开手,勾起唇角,语气温和道:“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陈橘重重点了点头。   和李箐晏秋道别的时候,李箐非说有东西要给陈橘,不由分说地抓住陈橘的手腕,将人拉到旁边没人的路灯底下。   “怎,怎么了?”陈橘一脸茫然地看着李箐,因为跑太快,胃里阵阵翻涌着。   李箐一脸严肃地盯着陈橘,手掌并拢遮在嘴边,凑到陈橘耳边,小小声道:“哥提醒你一句,像江少爷那样的人,占有欲很强的,你多注意一点。”   “什么?”陈橘还是很迷茫,不理解李箐说的话。   李箐刚想多说两句,余光瞥见江舟往这边走,立刻闭了嘴,往后退了一步,和陈橘拉开距离,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哥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自己琢磨吧。”   说完,李箐赶紧离开了,他不想和江舟撞个正面,对着那张冷脸他是一点酒意都没了。   “箐哥……”   陈橘想跟过去,肩膀搭上一只手,出现在他身后,开口道:“他应该急着回去,我们也走吧,不早了。”   “哦,好。”陈橘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惊讶江舟什么时候过来的。   回到别墅,江舟去书房处理工作,留下陈橘一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靠在沙发上,抱着软绵绵的抱枕,昏昏欲睡。   忽然,他想起陈琦给的纸条,从沙发上坐起,小心翼翼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偷偷摸出口袋里的纸条,小心翼翼展开。   “陈橘,我爸妈和陈仪发都不见了,如果你愿意帮我,下面有我的号码,但如果你不想做,我理解,不会勉强你,你就当做没有看见,把纸条烧掉,不要让你身边的人看见。——陈琦”   陈橘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后把纸条叠好,小心翼翼塞回口袋里,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一直睡眠很好的陈橘,第一次晚上失眠了,江舟揽着他的腰睡得很沉,黑暗中,陈橘睁开眼睛,盯着微亮的窗台发呆。   陈伟他们那样对他和妈妈,陈橘说不记仇是不可能的,他总是劝自己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脱离他们,带着妈妈逃得远远的。   所以说,陈伟他们出什么事,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他完全不用去考虑担心他们,也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但是……陈橘手指蜷起,紧紧抓住被子,深深呼吸了几下,安慰自己不要乱想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那张纸条在不同衣服里辗转,陈橘都没有把它扔掉。   “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陈橘递文件给江舟时,被他抓住手,拉到身边来。   江舟用两条腿夹住陈橘的膝盖,靠在椅子背上,微仰着头看向陈橘,手指摸了摸陈橘泛着青黑的眼尾。   陈橘缩了缩脖子,扯起嘴角,强打起精神道:“没,没有啊,我一直睡得很好的,可能是太累了吧。”   江舟皱眉,手掌捏住陈橘的腰,把人往面前按了按,压着声音道:“陈橘,别瞒着我什么事,你说谎我能看出来。”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心脏漏跳了一拍,强装镇定,露出乖巧的笑容,软声道:“我,我知道。”   说着,为了转移江舟的注意力,他凑上去亲了亲江舟的嘴角,红着脸,小小声道:“我,我的伤好了,今晚,可以做那种事了吗?”   江舟眸光闪了闪,抓着陈橘腰的手加重力道,随后松开手,在他的屁股上拍了拍,勾唇道:“明天晚上吧,今天有宴会要参加,你跟我一起。”   这还是陈橘第一次被打屁股,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舟,脸颊耳朵一阵发烫,双手背后,捂住被打过的地方,朝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么样?”江舟长腿交叠,明知故问道。   陈橘憋了一会儿还是说不出口那两个字,红着脸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江舟,转身噔噔噔跑回自己的位置上,特意把板凳往旁边挪了挪。   坐在板凳上,还能感觉到那处的灼热,明明没有用多重的力气,陈橘注意力完全放不到工作上,他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江舟那边,男人很快进入工作的状态,好像刚才的调笑不存在一样。   陈橘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他那么在意,而江舟那么容易就能抽离开来。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将陈橘的思绪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当看见宋远两个字时下意识看向江舟。   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这边,装作不经意地拿起手机,藏在文件下面,点开信息。   “陈哥,你今天晚上会去参加柳家的宴会吗?”   柳家的宴会?应该就是江舟刚才说的宴会吧,他已经好几次在和江舟参加宴会的时候碰见宋远了。   “嗯,江舟说要带我参加一个宴会,不知道是不是的。”   “那肯定是的,我问过我哥了,江舟今晚会过去。”宋远的消息过来的很快,这条发完下一条紧跟着,“太好了,到时候我给陈哥带一个小礼物,你肯定会喜欢~”   “好,”打出这个字的时候他又停顿了一下,想到江舟对宋远的态度,补充一句,“我们偷偷见面啊,不要被江舟发现了。”   “好,你放心吧,我也不想见到他,上次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全呢。”宋远回道,加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陈橘立刻感到良心受到了谴责,宋远是因为他受伤的,然而他却还在喜欢着江舟,因为江舟的温柔而傻乎乎高兴着。   这要是在电影里,他应该是个坏人吧?又自私又笨,会被所有人讨厌。   想到这,陈橘的心情低落下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又堵又闷得慌,他收回手机,强迫自己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很快到了晚上,江舟带着陈橘去了买衣服的地方,又替他置办了一套新衣服,衣柜里买的衣服都还没有穿完,陈橘想拒绝,但江舟不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   “很好看。”江舟站在陈橘身后,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倒映的陈橘。   陈橘拘束地挺直腰板,因为江舟的夸赞而脸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道:“我,不习惯穿西装。”   “没事,多穿就习惯了。”江舟揽上陈橘的腰,侧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陈橘的脸更红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像一个熟透的西红柿,自从上次和宋远发生争执过,江舟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他温柔到不真实。   一开始陈橘还因为那场争执有心理阴影,害怕江舟的靠近,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那点心理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的是越来越依赖的心情。   又想看江舟,偷偷透过镜子看过去,没想到正好对上江舟的眼睛,他也在看自己,陈橘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慌忙收回视线,低下脑袋,胸口的心跳声好像大到会被人听见的地步,他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让江舟发现。   路上江舟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都被他按了,陈橘能感受到江舟看见来电的号码后心情立刻变得低沉下来。   难道是公司有急事?还是什么不喜欢的人打过来的?陈橘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没想个明白。   很快到了宴会门口,他像平时一样挽上江舟的胳膊,跟他一起进去。   “陈橘。”江舟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他,酒店门口昏黄的光像是打碎的镜子在他的眼底摇晃,陈橘感到一阵心动,傻傻的盯着江舟俊美的脸看。   “今晚的聚会有点特殊,我要和柳生月演出戏,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行了。”江舟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丝沙哑,“暂时和我保持一下距离,知道吗?”   陈橘愣住,眼睛微微睁大,圆乎乎的眼里透着茫然无措,他盯着江舟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惊醒,慌忙缩回手,脸上的热度退散,微微发白。   “哦,我,我知道了。”陈橘无措道,脑袋里一团乱麻,什么事情都无法思考。    接近真相   “他是我的贴身秘书。”江舟拿出一张请帖,语气平淡地跟门口的侍从道,侍从打量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陈橘,露出殷勤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橘被那样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局促地低下脑袋,加快脚步跟在江舟身后。   这次的宴会大厅比之前的都要大,来了很多人,江舟刚进去,就有不少人迎过来和他打招呼,陈橘被那些人挤到了很外面。   陈橘站在人群外,着急地想往里挤,不知道是谁的胳膊肘打过来,碰到肋骨的地方,疼痛让陈橘朝后退了几步,缓了几秒钟才感觉好一些。   他捂着胸口,抬眼看过去,视线穿过人群很快找到江舟,即使在那么多有钱人中,江舟还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往那一站,就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陈橘愣愣地看着江舟,胸口升起一股浓烈的失落,他忽然觉得自己和江舟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远到是两个世界的人。   江舟寒暄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陈橘,从一开始,他就注意着男人的方向。   喝完杯子里的红酒,他把杯子放到侍从的盘子里,穿过人群,朝陈橘走去。   在距离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柳惊鹊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挡在了面前,江舟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舟哥~好久不见,你这段时间很忙吗?怎么都联系不上?”柳惊鹊热络道。   江舟勾起唇角,露出笑容,开口道:“最近工作上有些忙,听你姐说了,你最近在准备毕业,打算出来直接去公司帮忙吗?”   柳惊鹊说:“不想过去,我爸的脾气舟哥也是知道的,先不说我的事了,我姐一直在等着舟哥,你赶紧过去吧!”   “嗯,”江舟看了一眼站在柱子旁边的陈橘,说,“我的小秘书还在那等我,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一下。”   说着,江舟越过柳惊鹊走到陈橘面前,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看向柳惊鹊,介绍道:“你们俩应该见过。”   “见过见过~”柳惊鹊笑盈盈道,热络地伸手道,“陈橘是吧?我是柳惊鹊,舟哥未来的小舅子~”   陈橘顿了顿,抿紧嘴巴,乖乖伸出手,怯怯道:“你好。”   柳惊鹊握住陈橘的手,暗暗加重力道,弯唇道:“不用那么客气,等会儿舟哥要去和我姐见我爸,我来带你到处参观参观吧。”   这算是……见家长吗?陈橘心脏蓦地收紧,脸色变得苍白,他收回手,脑袋嗡嗡作响,只见江舟唇瓣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听清楚,只是愣愣点了点头。   江舟皱眉盯着陈橘,还想说什么,不远处,柳生月的声音传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凑在陈橘耳边,压低声音道:“别乱跑,知道吗?”   “嗯。”陈橘乖巧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但江舟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伸手又捏了一下陈橘的手心,才离开。   江舟对陈橘的行为和态度全被柳惊鹊收入眼底,那样温柔有人情味的江舟是他从来没有在江舟身上看见过的,看向不远处因为江舟的到来而笑得灿烂的柳生月,柳惊鹊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陈橘虽然傻,但还是能敏锐地感受到别人身上的敌意,加上之前被柳惊鹊警告过,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了吧,舟哥最后要结婚的人还是我姐,就算他现在对你好又如何?等这段时间新鲜感过去了,你以为自己还能留在他身边吗?”柳惊鹊脸上的笑容消散,被狠厉替代。   陈橘攥紧衣摆,低着脑袋,没有说一句话,因为柳惊鹊的话他无法反驳,从进宴会到现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让他深刻明白他和江舟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算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工作,那道沟壑依旧不会缩短。   “你现在识相点,拿到钱就离开舟哥,我不会找你什么麻烦,但要是你没有自知之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柳家的势力在全国的影响力,你也是知道的。”柳惊鹊说完,从陈橘旁边走过,路过时狠狠撞了一下陈橘的肩膀。   陈橘捂住被撞疼的地方,低着脑袋,往后退了退,抿着唇,一言不发。   “陈哥?!”宋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很快,他走到了陈橘的面前,一脸惊喜道,“真没想到,这么快能见到你~”   陈橘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抬起头,刚要说话,当看见跟在宋远身后的陈琦,整个人愣住。   “琦哥?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宋远听见陈橘的话也一脸惊讶,转身看了看陈琦,又看了看陈橘,愣了几秒,开口道:“你们俩认识?”   “嗯,陈橘是我表弟。”陈琦淡淡道,越过宋远走到陈橘面前,朝他点了点头,道,“你也一个人在着?”   对上陈琦清冷的眼眸,陈橘想到那张纸条,心脏咯噔一下,下意识攥紧了衣摆,不好意思再抬头,讷讷道:“嗯,陪,陪江舟过来的。”   “那江舟人呢?他怎么能把陈哥一个人丢这里?这里都是不认识的人,陈哥一定很不自在吧?”宋远皱着眉头,一脸担心道,语气中透着对江舟隐隐的不满。   “他有事,去,去忙了,”陈橘露出勉强的笑容,“我这么大的人了,没什么事的。”   “啧,谁说没事了?”宋远一把搭上陈橘的肩膀,将人拉近了些,说,“陈哥不用难过,我带你去吃东西,对了,给你带了小礼物~”   说着宋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钩的小橘子钥匙挂件,笑盈盈道:“怎么样?陈哥喜不喜欢?我钩的~”   陈橘盯着那个小橘子冷了几秒,脑海里浮现宋远那么大的个子窝在桌子前钩东西的画面,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远眸光闪了闪,盯着陈橘的笑容,一时看入了神。   “谢谢啊,”陈橘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接过钥匙扣,欢喜道,“它长得好可爱。”   “和陈哥一样,很可爱!”宋远顺口接了过去。   陈橘顿住,不自在地垂下眼眸,睫毛微扇动,脸颊羞红一片。   宋远刚来,要先去那边和柳家打声招呼,就和陈橘说,让他和陈琦在角落里等他一会儿,马上过来。   等宋远走远了,陈琦才开口:“原来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陈橘愣了愣,不自在地揪住衣摆,小小声解释道:“我,我和宋远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误会了。”   “嗯。”陈琦这人干什么都是淡淡的,就连对自己亲人都不上心,好像这世上没有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   这句话过后,两人再没有别的话,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有时候陈琦会到他房间里坐一个下午,两个人就算不说话,也很舒服。   但是今天的情况和过去不一样,像陈琦这样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给了他那样一张纸条,向他寻求帮助。   “你不需要觉得压力大。”陈琦一眼就看出陈橘在想些什么,“他们做的那些事换做谁都不会原谅,我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而已。”   “琦哥,我……”陈橘着急道,被陈琦打断了。   “我是个成年人,可以自己去解决问题。”陈琦拍了拍陈橘的肩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谢谢。”   看着陈琦的笑脸和温柔的眼睛,陈橘咬了咬牙,开口道:“琦哥,我能帮到你什么?”   陈琦愣了愣,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来找你的。”   “没事的,”陈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陈琦,着急道,“琦哥以前帮了我好多好多,所以这次,我只是,报答你。”   “谢谢。”陈琦低声道。   他们站的地方太引人注目了,陈琦领着陈橘去了没人的角落,确定四周没有人,才开口。   “我在陈仪发学校论坛发现一张照片。”陈琦拿出手机,打开照片,递给陈橘,“你应该能认出他是谁。”   陈橘茫然地接过手机,当看见车窗里露出的江舟那半张俊脸整个人愣住。   “他就是上次陪你一起出来吃烧烤的男人。”陈琦低声道,“那天晚上我看你们好久了,等他进去才找到机会见你。”   “可,可是江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话说到这,他顿住,眼前浮现江舟阴冷的脸。   那天江舟很生气的问他是谁做的,他没有说,当时江舟看起来十分的可怕,可是那天晚上过后,江舟就再也没有问过这件事了。   “抓到人了?啧,先把腿打断……”   在阳台上偷听见的话语忽然在耳边响起,陈橘整张脸刷得一下变得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爸妈和陈仪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他们受到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但是,”陈琦顿了顿,声音降低,透着一丝沙哑,“他们罪不至死。”   陈橘终于缓过神来,茫然道:“我,我能做些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很多,只要能帮我找到他们被江舟关到哪里了,我就可以派人过去。”陈琦抓住陈橘的手道。    小橘子气急了也咬人   “江舟他,不是那种人,琦哥你不用太,太担心。”陈橘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安慰陈琦还是在安慰自己,江舟脾气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做到杀人的地步,他只是在替自己吓吓陈伟他们而已。   陈琦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陈橘看了几秒,半晌松开手,轻轻揉了揉陈橘的头发,低声道:“希望如你所说,还有,这件事不要让江舟发现了,我担心他······算了,你多注意安全。”   “嗯,琦哥你就放心吧。”陈橘露出笑容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宋远走过来,不满地看了一眼陈琦,在面对陈橘时脸上立刻切换笑容模式,“带我听一听,陈哥~”   “聊些家常话。”陈琦淡淡道,他看了一下腕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喂,你这么快就走了?我哥还没过来呢!”宋远连忙道,“他让我负责把你带过来,你要是走了,我和他怎么说?”   “就说我犯病了,要回去休息。”陈琦说完,摆摆手,便离开了。   “犯病?”宋远看了看陈琦的背影,问陈橘,“你表哥有什么病吗?比如先天xin心脏病啥的。”   “没有啊,”陈橘如实的摇摇头,“每年运动会,琦哥都拿好几项第一名。”   宋远沉默了几秒,重新勾起唇角,揽上陈橘的胳膊,说:“不管他了,走,我带陈哥到处逛逛。”   “不,不用了。”陈橘拒绝的声音很小,宋远根本不给他迟疑的机会,就拉着他往宴会外走。   这里是一个庭院,草坪上同样摆放着餐桌和吃的喝的,树干上地上布置了不少灯,橘黄色的小灯在夜晚的庭院里看起来像是从天空散落到地上的星星。   外面没有空调,凉风习习,有那么一点冷,陈橘缩了缩脖子,呼出来的气化作白色的雾气升腾而去。   “听说今天晚上会下第一场雪,”宋远站在陈橘旁边,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要是能和陈哥一起看到就好了。”   “啊?”陈橘一脸疑惑,“为什么?下雪不是每年都能看到的吗?”   “那是第一场雪可不一样的~”宋远冲陈橘眨了眨眼睛,弯腰凑近,一本正经道,“听说,如果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第一场雪,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将你们分开。”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微微睁大眼睛,惊讶中透着隐隐的期待,问:“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毕竟没有实践过,不过,”宋远说着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陈橘,“今年我倒想试一试。”   “你,你也有喜欢的人了?”听见宋远的话,陈橘惊讶道。   宋远眼底闪过一丝波动,随后勾起唇角,笑盈盈道:“是啊,不过人家不喜欢我,我正苦恼着呢~”   “没事的,”陈橘一脸严肃地拍拍宋远的肩膀,认真道,“像你这么帅,又聪明的人,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是吗?”宋远眼睛亮了亮,伸手抓住陈橘的手腕,侧过头,脸颊在陈橘的手背上蹭了蹭,开心道,“那我相信陈哥的话,等以后找一个好日子和他告白~”   手背被蹭的痒痒的,陈橘感觉宋远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咪,忍不住笑了,皱了皱鼻子,说:“好,等你成功了,我,我就请你们喝奶茶~”   “那我等着陈哥~”宋远笑。   正说着,忽然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两人安静下来,不约而同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当看清门口的人是谁时,陈橘整个人愣住,脸上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柳生月哭得梨花带雨,靠在江舟的怀里,身上披着西装外套,西装的主人江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搭深褐色马甲,皱着眉头,揽着柳生月的腰。   从门口走出来几步,江舟也发现了两人,微微抬眼,便看到靠得很近的陈橘和宋远,宋远的手还搭在陈橘的肩膀上,十分亲昵的姿态,他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停住脚步。   陈橘对上江舟灼热的视线,下意识低下头,躲开了,身上仅剩的热气随着夜风消散,他忽然觉得好冷,骨头冻得生疼的那种寒冷。   宋远感受到掌心下男人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弯腰凑近,压低声音道:“陈哥,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陈橘伸手攥住宋远的衣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动作很轻的点了点头。   宋远抓住陈橘的手腕,拉着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才走两步,江舟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陈橘,”江舟盯着陈橘的背影,漆黑的眼眸里仿佛窜出火星子一般,“过来。”   只是一句话,陈橘便停住了教,无法再朝前迈一步。   “不知道江少爷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宋远按着陈橘的肩膀,转过身来,看向江舟,唇角勾起,“正大光明脚踏两只船,就算你长得帅,也不太好吧?”   江舟脸色阴沉,眼眸半阖,看向宋远的眼神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透着冷冽的寒光。   他松开柳生月,忽视宋远的存在,越过他直接走到陈橘的旁边,伸手抓住他的手,沉声道:“和你说话没有听见吗?”   陈橘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睫毛微微发颤,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他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柳,柳小姐还在等你。”陈橘从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声音。   江舟顿住,他知道面前的男人误会了,翻腾的怒火稍稍压下去了一些,低声道:“柳生月的事,我记得和你说过。”   陈橘只感到鼻腔里一阵酸涩,有股热气从眼眶里往外窜,视线里一片模糊。   见陈橘依旧没有反应,江舟心里一阵烦躁,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到怀里,沉声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着他抬起陈橘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看向自己,猝不及防被抬起脸,溢满眼眶的泪珠顺势滚落下来,在看见男人的泪珠,江舟愣了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陈橘朝后退了一步,快速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这时宋远走上前,挡在陈橘面前,开口道:“江少爷,陈哥再傻也是知道疼的,如果你真的打算和柳小姐订婚,就放过陈哥吧。”   听见订婚两个字,陈橘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睁大湿润润的眼睛,看向江舟。   什么?订婚?江舟要和柳生月订婚了?   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吗?订婚意味着很快就要结婚,想到这,陈橘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这段时间因为江舟对他太好了,整个人晕晕乎乎,完全忘记了,他和江舟只是合约关系而已,真正会和江舟在一起的是柳生月。   “你胡说什么?!”江舟沉声道,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刺像宋远,朝前走近一步,一把掐住宋远的脖子,阴恻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上次放过你,是看在你哥的面子。”   江舟的力气在宋远面前是压倒xin的,宋远的脸颊立刻涨红,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但他依旧挑衅地看着江舟。   “不要,江舟,快松手,他快不能呼吸了……”一直躲在后面的陈橘忽然冲上前,想要扯开江舟的手,但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眼见着江舟真的要掐死宋远,陈橘张口咬在了江舟的手腕。   他咬的很用力,尖尖的虎牙刺进了ro里,嘴巴里立刻有了血腥味。   疼痛短暂地拉回江舟的意识,稍稍松开了手,宋远捂住喉咙朝后退了几步,剧烈地咳嗽起来,陈橘慌张地凑过去,担心地拍着宋远的后背。   江舟垂眸,看向手背,那里赫然一圈小小的牙印,看得出来陈橘用了很重的力气。   这不是陈橘第一次反抗他,但这是陈橘第一次咬他,像是一只着急的兔子,用了全部的力气,尖尖的虎牙刺进皮肤里,牙印处还在阵阵疼着。   “宋远,你,还好吗?有没有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陈橘担心的声音传来,江舟抬眼看过去,在男人的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着急和担心。   江舟攥紧拳头,眼神冷下来,下一刻,大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把陈橘拉过来,腰一弯,把人扛到肩上,不顾男人的挣扎,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陈橘吓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江舟结实的肩膀抵在胃部,恶心伴随着晕眩一阵一阵涌上来,亮堂堂的光线越来越近,意识到江舟要带他穿过都是让的宴会大厅,陈橘立刻挣扎起来。   “放,放我下去!放开我!”陈橘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反抗,手脚并用地拍打着江舟,但他的挣扎在江舟看来没有一丝威胁,陈橘故技重施,张口咬住江舟肩膀的蝴蝶骨的地方,但因为那里的肌ro太结实,牙咬酸了,也不见江舟有半点反应。   柳惊鹊看着江舟带着陈橘离开宴会,脸色阴沉地从门旁边站出来,走到院子里,柳生月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他的心脏一抽,赶忙走上前。   “姐!是江舟把你惹哭的吗?是不是因为那个姓陈的小子?”    不准走   “江舟做的事,和陈哥有什么关系?”站在不远处的宋远开口,不悦道,“柳小姐从出来就哭了,要问的话,应该问柳叔叔怎么回事吧?我说的是不是,柳小姐?”   柳生月顿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说:“阿鹊,我真的没事,就是和爸爸有点小争执。”   “可是我刚才看见江舟带着那个姓陈的离开了,会不会有点太瞧不起人了?”柳惊鹊漂亮的眉毛倒竖,生气道,“要不是他,江舟会丢下姐不管吗?”   “阿鹊!”柳生月的表情变得严肃,柳眉皱起,盯着柳惊鹊,“陈橘是个好孩子,你不要像爸爸那样,总是用恶意揣测人。”   “姐,我没有······”柳惊鹊见柳生月生气了,慌忙道。   但柳生月依旧板着脸,扯开柳惊鹊的手,转过身道:“你好好反省一下,我不想再看见你这样。”   说完,不等柳惊鹊说话,柳生月便离开了。   留下柳惊鹊站在原地,脸上不见刚才的嚣张跋扈,只有慌乱和无措。   “被教训了吧?”宋远抱着胳膊,幸灾乐祸道。   柳惊鹊脸色一变,转头瞪眼看向宋远,漂亮的眉毛皱成一团。   “是谁告诉你我姐会和江舟到这里的?你这个人也太没有合约精神了吧?”柳惊鹊不爽道。   “我只是答应你,会在江舟面前和陈哥好好演一出戏,从来没有说过要诋毁伤害陈哥。”宋远勾唇,很是无辜道。   柳惊鹊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宋远正好撞到枪口上,他几步走到宋远面前,刚想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手腕被轻轻松松抓住,眼睛一瞪,怒气冲冲道:“你干什么?放手!”   宋远眯眼,笑容可掬,说:“力气都没我大,还想学江舟?你姐说得没错,改改你这臭脾气。”   “管你什么事!”柳惊鹊见抽不回去手,一脚踩在宋远的鞋子上,在宋远吃痛松开手时,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恼怒地看着宋远,“别装什么好人,要不是因为我姐,你这种人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宋远勾唇笑,摸了摸下巴,视线肆无忌惮地在柳惊鹊脸上扫过,随后道:“你的脾气虽然差了点,但脸长得很好看,换做我的话,应该会多看一眼吧。”   柳惊鹊立刻露出震惊的表情,漂亮的眼睛里是丝毫不掩饰地嫌恶,他朝后退了几步,和宋远拉开距离,咬牙道:“滚!别恶心人!”   说完这话,柳惊鹊像踩了狗屎一样,黑着脸,逃一般地离开了庭院。   酒店外。   江舟放下陈橘,将人抵在车前,脸色阴沉地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陈橘,看着我。”   陈橘低着头,后背抵在冰冷的车盖上,眼眶灼热依旧,他盯着脚下,固执地不肯抬起头。   下巴被捏住,江舟强迫陈橘扬起脑袋,陈橘的力气不是江舟的对手,干脆闭上眼睛,就是不看江舟的脸。   “陈橘!”江舟忍无可忍,额头稍稍用力撞在陈橘的额头上,几乎是脸贴着脸,温热的气息随着说话喷洒在陈橘的脸上,“我对你太好了,你现在有脾气了是吧?”   陈橘睫毛颤了颤,鼻腔一阵酸涩,胸口又胀又疼,上下起伏着,他努力压住翻涌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   陈橘越是这样不说话,江舟心中的火气越是大,伸手揪住陈橘的头发,张口咬上他的嘴唇。   这根本不算接吻,好像在惩罚陈橘刚才咬了他一口,江舟没有丝毫地怜惜和章法,撕咬拉扯,舌头撬开陈橘紧咬的牙齿,钻进了嘴巴里。   陈橘呜咽一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砸在了江舟的脸上,落在两人的唇间,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江舟停下了动作,眼眸微抬,注视着面前哭泣的陈橘,男人眼眶和鼻头粉嫩嫩一片,瘪着嘴巴,哭得小脸皱成了一团。   很可爱。   “咬人的是你,现在倒好,你自己哭上了?”江舟松开手,将被咬的地方递到陈橘眼前,“你自己看看,为了别的男人咬我,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那,那是因为你,”江舟的表情柔和下来,陈橘更憋不住了,心中的委屈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抽抽噎噎道,“你掐住宋远,表情,那,那么可,怕,我不拦着,会出事的……”   “拦人需要上嘴咬吗?”江舟问责道,“你就那么担心宋远?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再和他走得近吗?”   说到宋远,江舟的眼神又冷了下来,刚才的一丝柔情散尽,质问地看着陈橘。   被男人用这样审视的目光注视着,陈橘胸口不知为何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第一次,他没有解释,而是看向江舟,说出压在心里一个晚上的话。   “那你和,和柳小姐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和宋远一起?”说完,陈橘有些害怕地攥紧手指,强忍着害怕,看着江舟。   江舟眉头皱起,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男人,开口道:“来之前我和你说过,这次是配合柳生月演出戏而已。”   “那我们也一直是在演戏啊,等,合同结束了,我们就会分开,那时候没有人,会,会惹你生气了……”说到一半,陈橘的眼睛又开始发热,视线里江舟的脸模糊一片,他慌忙低下了头,泪珠砸在鞋子上。   “一直在演戏?”江舟的声音变得冰冷,他伸手一把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人拉到面前,咬牙道,“陈橘,你给我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陈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满脸的泪水,看着江舟,哽咽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合约关系啊,等合约结束了,我就会走的,保证不,不打扰你和柳小姐。”   江舟盯着陈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他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是这么想的?合同结束了,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再也不见?”   不是的,他一点也不想,想到以后见不到江舟的脸,陈橘的心里就阵阵抽疼,五脏六腑都在痛,但是,如果要看着江舟和柳生月结婚生子,他宁愿一辈子不见。   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胳膊上的手力道大地吓人,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般,陈橘红着眼睛,点了点脑袋,小声而坚定道:“嗯,再也不见。”   江舟在这一瞬间加重力道,下一秒又松开,漆黑的眸子里一时间风起云涌,最后归于平寂,脸上恢复了冷漠,没有一丝情绪。   “上车。”江舟平静地退开,低声道。   泪水还挂在脸上,陈橘用袖子擦了擦,低着头,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上。   一路上江舟没有再说一句话,陈橘的情绪此时平复下来,瞥见坐在旁边一脸冷漠的江舟心里忽然感到了害怕。   他看向前方的路,这不是回先前住的地方,也不是回别墅的路,周围的建筑和车子越来越少,最后一条路上,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   陈橘坐直了身子,攥紧安全带,转头看向江舟,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声音:“江,江舟,我们要去哪里?”   江舟不说话,那张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恶魔,周身散发着森森寒气。   陈橘更加害怕起来,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江舟的名字,江舟依旧没有反应,车子忽然加速,在漆黑无人的公路上疾驰着。   越开越快,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陈橘慌了,浑身发颤,抓紧吊环,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江舟,江舟,慢一点,太快了,会,会出事的!”   “求求你,我还,还不能死,不要开这么快好不好?”   “停下来,求你停下来,江舟……”   无论陈橘怎么哀求,江舟依旧一言不发,前方忽然一阵白光照过来,陈橘绝望地闭上眼睛。   哧啦——车轮打滑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子幅度很大地转了一个方向,直直朝防护栏的方向,只听哐的一声闷响,车头撞在防护栏上,停了下来。   陈橘整个人往前甩,下一秒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安全气囊窜出来挤压在脸前,脑海里短暂失去了意识,在一片茫然的白中,陈橘听见妈妈的声音。   “小橘子过来~”   “我们小橘子最乖了,想吃什么妈妈今晚做~”   “别不高兴了,不就是考得不好,就算这样,小橘子也是妈妈的好孩子。”   ……   “……呜……呜……妈妈对不起你……小橘子……呜……妈妈撑不住了……”   “妈妈带你离开这里……”   空气蓦地窜到肺部,陈橘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泪水无意识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他攥紧胸口的衣服,努力呼吸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下去,他不能死。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陈橘终于恢复了意识,他推开身上的东西,解开安全带,抖着手拉开车门。   刚要下去,手腕被抓住,江舟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睛,鲜红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染红了一边的眼睛,下一秒,他睁开眼睛,从驾驶座上坐起来,紧紧抓住陈橘的手腕,一字一顿道:“不准走。”    原来你一直是在报复我   陈橘浑身发颤,泪水扑簌簌往下流,他掰开江舟的手,一次掰不开就两次,最后发狠了,才掰开江舟的手,身体因为惯xin,摇晃着从车子里跌出去。   屁股跌坐到地上,尾椎骨处传来阵阵疼痛,陈橘像是察觉不到一般,双手扶着地面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前方走。   身后的门打开,江舟的脚步声传过来,像是恶魔的低语,紧跟其后,越来越近,陈橘加快脚步跑起来。   因为刚才的冲撞,脚下没有力气,跑了几步就软倒,整个人往前倒。   “陈橘!”江舟从后面伸出手捞住陈橘的腰,猛地将人拉回来,抱在怀里,胸膛刚碰到男人温热的脊背,江舟便收紧双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扑通扑通,两边的耳朵里一阵嗡鸣声,只能听见从胸口传来的巨大的心跳声。   “放开……放开我!”陈橘情绪激动地挣扎起来,但是江舟箍在腰上的手像是铁锁一般牢固,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   陈橘浑身颤抖,他吓坏了,就在刚才,死亡离他那么近,如果没有那个栏杆,如果……后果是什么,他不敢去想,要是刚才他死了,那妈妈怎么办?她还在等着自己去接她出来……   “放开,我,我要走……”陈橘呜咽着,攥紧拳头去砸江舟的胳膊,但他的力气很小,像是一团棉花,对江舟来说没有一点威胁。   江舟紧皱眉头,左眼的视线被血遮住,一片鲜红,他抓住陈橘的胳膊,将人转到面前,咬牙道:“你要去哪?”   “我不要和你一起了,放开,我要回去……”陈橘一边哭一边扯开江舟的手,“你放开我……”   男人失去了理智,脸上全是泪水,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甚至用上了牙齿,低头咬上他的手,温热的泪水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   这是江舟第一次看见情绪如此激动的陈橘,像是吓坏了的孩子,整个人散发着害怕和无助,江舟怔住,下意识松开了手。   失去束缚后,陈橘看也没有看江舟,转身朝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只是走,想要离开这里。   江舟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走,不要跟着我!”陈橘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瞪着江舟。   对比陈橘的激动,江舟的表情异常的平静,脸上和腿上的伤,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影响,额角的血染红了白色衬衫的领口,像是黑夜中绽放的花朵,妖冶刺目。   “不可能。”江舟语气平淡道,目光暗沉地注视着陈橘,“想离开,除非我死了。”   死这个字,江舟说得那么轻松,好像死亡对他来说是件稀松平常的事,陈橘感到身体阵阵发寒,他往后退了一步,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喘着气,从喉咙里发出嘶吼:“疯了,你就是个疯子!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你怎么想都没问题,”江舟语气平静,朝前走近,停在陈橘的面前,伸出手抚上陈橘的脸,将他的泪水拭去,“骂够了就跟我回去。”   陈橘咬紧牙齿,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浑身哆嗦,胸口上下起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四分五裂,他攥住胸口的衣服,压住翻涌的情绪,抬起头,颤声道:“为什么?江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快要不认识你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江舟语气平静,继续替陈橘擦拭那止不住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却对自己还在流淌的血液毫无察觉,“对了,也不怪你,那天你没有赴约,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那天?江舟说的是他在高中最后的一天?当时他给江舟准备了礼物,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忘记在家里了,等他回去的时候,便撞见来讨债的人……   “因为等你,我一直到很晚才回去,”江舟将陈橘凌乱的鬓角梳理好,撩到耳后,眸光淡漠,没有一丝情绪,“你知道我回去后看见了什么?”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蓦地,周雪儿的话像是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里冒出来,寒意透过骨髓蔓延至全身,他愣愣地看着江舟,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   “那半个月,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很早就回来了,她是不是就不会死?”江舟的手掌顺着陈橘的耳后根抚到后脑勺处,随后用力,陈橘的脸被迫靠近,和江舟额头相抵,“你说,是不是?”   陈橘看着江舟的眼睛,浑身开始发抖,两个月前的种种在眼前飞速闪过,第一次在同学会见面,巷子里的对话,签下的合同,种种的一切,他先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在这一瞬间串到了一起。   “所以你,你是因为想报复,才接近我的?”陈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当话语说出口时,答案忽然变得不重要了。   难道江舟会喜欢害死自己母亲的人?不,绝对不可能。   江舟眸光暗沉,盯着陈橘发白的脸,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也是一直缠绕着他的心魔,他应该是为了报复才去接近陈橘的,他也只能是因为报复,但他真的只是因为报复吗?   如果不是报复,那这五年里,一直困扰他的又是什么?   江舟逃避了这个问题,伸手将陈橘拉到怀里,沉声道:“不要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离开我,除了合同,我还有很多手段可以留下你。”   陈橘身子一震,眼底的光,像是被吹灭的蜡烛,噗呲一声熄灭了,一直止不住的泪水忽然就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钟,脸上蓦地一凉,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仰起头,灰蒙蒙的天空下,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看见第一场雪的两个人会怎么样来着?他记不清了。   陈橘缓缓闭上眼睛,意识忽然消失不见,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   江舟瞳孔一缩,慌忙收紧双手,将陈橘紧紧抱住,牢牢地按在怀里,不让他离开半分。   三天后,私人别墅内。   “什么情况?”江舟坐在床边,沉声道,他的眉头皱成一团,眼底一片青黑。   在他的旁边,陈橘一脸安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深蓝色的被单将他的脸衬得愈发苍白透明,仿佛随时要消失不见。   “回大少爷的话,陈先生只是睡着了,身体并无大碍。”医生低声道,这已经是这个三天里找来的第十个医生,每一个医生的回答都是没有问题,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了?睡着了会三天不醒?!”江舟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怒吼出来,他的声音很大,但是床上的陈橘依旧没有反应,仿佛和这个世界脱离了联系一般。   江舟收紧拳头,眼底翻涌的情绪收敛,脸上又恢复平静漠然的表情。   “送医生出去吧。”江舟语气平淡道,转过头,动作温柔地替陈橘扯好被子,将男人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再去找别的医生过来。”   “是,大少爷。”老管家恭敬道,带着医生离开了房间。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房间里变得一片死寂,江舟坐在床边,盯着陈橘,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在这个房间里变得缓慢而停滞。   江舟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陈橘,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像是雕塑一般融入这死寂的空间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阴暗潮湿,不透一点气的出租屋里。   鼻息间又开始闻到发霉腐臭的味道,他坐在椅子上,身后的衣柜隐隐传来抓挠声,越来越大,吱呀,柜门打开,女人吊在衣橱里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浮现在眼前。   江舟又感到了熟悉的窒息感,肺部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抽干,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在第四天的早晨,陈橘醒了,当时江舟在公司处理事情,接到管家的电话,立刻开车赶了回来。   走到门口,江舟忽然停下脚步,男人那天晚上在马路上哭着要走的脸浮现在眼前。   如果男人还是那么激动,他就看一眼,然后出去,不过,想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想好后,江舟按下把手推开门。   陈橘坐在床上乖乖配合医生的检查,除了脸色苍白外,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忽然,他察觉到了进来的江舟,顿了顿,转头看过来。   在接触到那双黑亮的眼睛时,江舟不知为何,停下脚步,心脏收紧,在等着什么发生。   但什么都没有,陈橘没有变得激动,也没有表现出害怕,什么情绪都没有,乖乖软软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江舟,中午好啊,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回来啊?”陈橘一脸疑惑,“还有,这个医生好奇怪,我睡醒就一直要给我检查身体,说什么我睡了好几天,真的吗?”    看心理医生   江舟呼吸一窒,愣愣看着陈橘的眼睛,那双圆乎乎的眼底一片坦然,里面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什么都没有。   医生给陈橘做完所有的检查,全程江舟沉默地站在一旁,脸色阴沉,没有说一句话。   “大少爷……”医生刚要说话,被江舟打断。   “出去说。”江舟沉声道,转身朝外面走去,医生也跟着出去了。   门关上后,只留下陈橘一人,他坐在床上,表情变得茫然若失,他眨了眨眼睛,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手。   “不要和我说他什么事都没有。”江阴沉着脸,不悦道。   医生停顿几秒,叹了口气,说:“大少爷,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陈先生需要看的是心理医生,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心理医生……之前陈橘胃出血送进医院的时候,那个医生也提过这件事,当时他考虑过,但因为陈橘表现得很平常,加上公司又有事情在忙,他就把这件事搁置了。   “我知道了。”江舟低声道,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房门开了,陈橘身子一颤,抬起头看过去,在看见是江舟时,脸上露出软软的笑容:“医生说什么的啊?为什么那么严肃?”   江舟皱着眉头,大步走到床边,下一刻,他弯腰凑近,停在鼻尖能碰到鼻尖那么近的距离,注视着男人的眼睛。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苍白的皮肤上甚至可以看见青色的经络,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滚动着。   “怎,怎么了?”陈橘小小声问。   “你真的不记得了?”江舟低低道,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参加完聚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陈橘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攥紧拳头,软软道:“不,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昨天才,参加过聚会吗?我好像喝醉了,不太记得后面的事情。”   看着陈橘的反应,江舟沉默,胸膛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着,他伸手抚上男人的头发,托住后脑勺,吻了上去。   刚碰到唇瓣,就感受到男人的唇在发颤,江舟睁开眼睛,只见刚才还好好的陈橘,忽然脸色苍白,咬着牙,浑身哆嗦起来,像是害怕极了的模样。   “陈橘!”江舟一把抓住陈橘的胳膊,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巴,露出来的舌头已经印了一圈牙印,渗出鲜红的血丝。   瞬间,江舟的脸色变得黑沉,胸口仿佛被锋利的刀刃穿过,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他松开手掌,眼底盛满了疼惜,咬牙道:“你在干什么?”   “咳咳……”陈橘咳嗽起来,泛红的眼角渗出泪水,他捂住胸口,一直咳,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般。   咳嗽逐渐停下来,陈橘靠在枕头上,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脸上一片茫然,哽咽道:“我,我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好难受,身体好像不受我的控制了……”   江舟怔住,男人的眼泪仿佛落在他的心上一般,他伸手想安抚陈橘,但是手刚伸过去,陈橘的身体便开始颤抖起来。   于是,手停在半空中,握紧又松开,最后收回了回去,江舟转过身,合上眼眸,又缓缓睁开,离开了房间。   陈橘醒了那一会儿,喝了些粥,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各种各样的画面交缠着。   他拉着妈妈一直跑,一直跑,身后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在追着他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震耳欲聋。   忽然,陈橘的掌心里一片虚无,他转过头,一直跟在身边的妈妈不见了,巨大的恐慌立刻占据了整个意识,他张开嘴巴想要呼喊,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   忽然身后的那团黑雾笼罩过来,将他的全身包裹住,他的身体变得无法动弹,黑雾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将他的身体缠住。   “别想离开······除非我死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那团黑雾里响起,缠绕在腰上的黑烟化作男人的胳膊,江舟在黑雾里逐渐显现,在背后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动作大到仿佛要把他融入骨血中。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我恨你,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一点一点折磨,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男人的声音仿佛梦魇一般在耳边响起,“别想着离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陈橘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耳朵,一遍又遍地在心里重复,江舟没有要报复自己,他只是想和自己签合约,帮他演戏而已。   只要合同到期了,江舟就会和他分开了,不会再也任何联系,是的,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江舟只是因为在高中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讨厌自己而已,换做是任何人都会讨厌那样嚣张跋扈的自己,这不怪江舟,不怪他。   妈妈的医药费也快凑满了,陈橘没事的,没有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妈妈不是在等你嘛?只要合约结束了,他就可以接妈妈离开这里,去过想过的生活,至于江舟,以后也可以做朋友,如果他愿意的话。   没事的,没有事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身后的黑雾逐渐消散,眼前忽然出现亮光,陈橘抬起头,朝前伸手。   床上,陈橘缓缓睁开眼睛,手还维持着向上的姿势,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一会儿,陈橘点意识终于逐渐回到身体里。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陈橘愣了愣,转过头,茶几桌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身黑色的西装。   陈橘想问男人是谁,还没开口,男人站起身,自我介绍起来。   “陈先生你好,我叫江锦,是个心理医生。”江锦走到床边,笑容温和道。   陈橘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迟疑道:“心理医生?”   “嗯,是江大少爷请我过来的,”江锦推了一下眼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亲切好相处的舒适感,“陈先生不用太紧张,就当是朋友间的谈话,我很喜欢交朋友,尤其像陈先生这样的。”   陈橘从床上坐起来,怯怯地瞟了两眼江锦,抿紧唇线,小小声道:“可,可是我没有什么心理的问题,不需要,请医生。”   “就是聊聊天而已,“江锦说,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陈橘,“你睡了很久,喝点水吧,润润嗓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陈橘连忙接过水杯,慌忙道:“没,没有,谢谢啊。”   喝完水后,陈橘感觉一直干疼的喉咙好受多了,又道了一声谢谢。   “你太客气了。”江锦接过水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陈橘,开口道,“我们聊一聊?随便什么都行。”   陈橘攥紧手指,低着头脑袋,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江舟为什么要给他找心理医生?他明明就没有生病啊,都好好的。   “那我来挑一个话题,怎么样?”江锦说,“你最近一次觉得开心的事情,还记得吗?”   陈橘顿了顿,低声道:“过生日。”   那是他这五年来第一次过生日,江舟还给他买了蛋糕,很香很好吃。   “那你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很小的也行。”江锦看着陈橘,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橘攥紧手指,摇了摇头,小小声道:“没,没有,每天都很开心。”   “是吗?应该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吧,你是不愿意告诉我?”   “真的没有,”陈橘紧张起来,垂下眼眸,“我没有不,不愿意说,就,就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江锦推了一下眼镜,露出笑容,“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大家都不会记得太多事。”   陈橘低着头,不说话,忽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他看向床边,是一支黑色的笔掉在地上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手滑,能拜托你帮我捡一下嘛?”江锦坐在椅子上,笑容温和道,明明那只笔就在他脚的前面,弯腰便能捡起来。   “哦,好。”陈橘没有拒绝,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了过去,然后弯下腰去捡笔,刚抓到笔,肩膀忽然被推了一下,陈橘没反应过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看向江锦。   “谢谢啊。”江锦接过笔,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好像刚才的事情他没有做过。   这时,房门开了,江舟从门外走进来,陈橘愣了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怎么样了?”江舟走过来,在距离陈橘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锦扫了一眼陈橘,弯唇道:“陈先生一切正常,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说完,江锦便离开了房间,房门关上,陈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攥紧手指,露出乖巧的笑容,说:“江舟,那个医生说干什么的啊?我好好的,不,不用找医生,很浪费钱的。”    太心疼了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怎么是坐在地上的?”江舟皱着眉头问。   陈橘愣了愣,说:“我不小心跌倒的,没事。”   江舟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的脸,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烧出一个洞一般,半晌,他收回视线,开口道:“你刚睡醒,先去洗漱一下吧,阿姨正在做晚餐,你洗好就可以吃了。”   “好。”陈橘揉了揉肚子,这么说着,他感觉到了饿。   看着陈橘抱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江舟把耳机取了下来,塞回口袋里,从陈橘醒来,他和江锦的对话,江舟全程都在听着,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舟从房间走出来,江锦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见江舟朝他点了点头,道:“江大少爷,我们下去说吧。”   “嗯。”江舟点了点头。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院子的地上和树上都堆了厚厚一层积雪,风吹过,雪扑簌簌地从树枝上掉下来,昏黄的路灯在雪的反射下光线变得亮白,把四周的黑暗照亮,明明是夜晚,却像是晨光熹微的早上。   江舟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笼成一团,向上升腾,很快又被吹散,消融在夜色中。   “陈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江锦也点了一根烟,“最后做的那个实验,江少爷也看见了,陈先生很擅长忽略自身的痛苦,这种情况很多人都有过,但他属于最严重的情况。”   “什么情况?”江舟缓缓吐出问话。   “忽视掉自己的存在,”江锦说,“我这样说江少爷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明白,就像是鸵鸟,在感知到危险的来临时,立刻把自己给藏起来,其实痛并没有避免,还在发生着,但他可以自我欺骗,他的感受不算什么,很快就会过去了。”   “我不知道陈先生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以他的表现来看,肯定是受过重大的创伤,这样的环境创伤让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选择了遗忘和无视,但是他的身体却一直记得那些痛苦。”   江舟手里的烟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烟灰堆积着,自然脱落,橙黄色的火星子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看着烟头,迟迟没有说话。   脑海里,一时间涌起太多关于陈橘的模样,乖巧讨好的笑,软绵绵的撒娇,红红的眼眶,即使肋骨断了,也忍着不说一声疼,靠着吃止疼药来缓解。   无论对他说了多过分的话,做了多过分的事情,陈橘总是软软糯糯的,不生气,不害怕,也不逃走,亲昵地靠近他。   江舟一直以为陈橘是傻,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疼,而事实是,因为太疼了,他选择了忽视。   “陈先生的情况需要慢慢去开导,不是一时间能解决的事,江少爷不要太过着急,物极必反。”江锦说。   江舟收回了视线,将燃烧到一半的烟头递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半晌,道:“我知道了,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   “明天吧,我回去配一些药,让人送过来。”江锦说。   “好的,麻烦了。”江舟垂眸道,将手上的烟头掐灭。   回到屋子里,陈橘已经洗好澡,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他穿着奶白色的毛绒睡衣,吹干的头发柔软地散落在颈间。   听见脚步声,陈橘顿了顿,转过身来,在看见江舟时,连忙站了起来。   “江舟,你去哪了?”   江舟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的脸,男人一脸单纯乖巧地看着他,圆乎乎的眼底一片澄净,江锦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响起。   “刚才那个心理医生没欺负你吧?”江舟开口,“陈橘,要是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陈橘顿了顿,垂下了眼眸,小小声道:“没,没有,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样的话陈橘说过很多次,即使是身上伤痕累累,也固执地说着没有事发生,他一切都很好。   之前,江舟认为是因为陈橘不信任自己,才不肯说出来。   而现在,看着男人的表情,江舟的眸光暗沉下来,胸口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烦躁中夹杂着酸涩的疼,把那些欺负过男人的人都杀了也不够消气。   吃饭的时候江舟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没有表情,淡漠的眼底会在某个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狠厉。   陈橘怯怯地偷看了好几次江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埋着头,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吃完饭,江舟出去了,没有丢下一句话,不和江舟待在一个空间里,陈橘反倒觉得自在一些。   夜里,陈橘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开门的声音,昏黄的壁灯被打开,是江舟回来了,睡意一下子消失地干干净净,陈橘清醒过来,他攥紧被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得紧张起来。   江舟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了床边,陈橘紧闭着眼睛,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他现在很抵触和江舟有肢体接触,如果江舟和以前一样到床上来抱着他,那他肯定会忍不住,暴露装睡的事。   耳边传来椅子被拉开的细微的声音,江舟并没有到床上来,而是坐在椅子上。   久久听不见江舟的声音,如果不是壁灯开着,陈橘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太过疲惫了,陈橘等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从醒来和江舟一起吃了个早饭后,陈橘便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哪里也不去,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对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江锦过来了,陈橘看见江锦时愣了愣,下意识攥紧了衣袖,他明明和江舟说了,不用看心理医生的,怎么又把人请来了?   “陈先生,下午好。”江锦露出和煦的笑容,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我带了小蛋糕,你应该会喜欢。”   陈橘抿唇,偷偷瞥了一眼江锦手里的小蛋糕,居然是草莓蛋糕,中午因为没有胃口,就吃了一点,这会儿看见草莓蛋糕,嘴里忍不住分泌出唾液,他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小声说:“谢谢啊。”   两人到了阳台,下午的太阳很温暖,洒在阳台的桌子椅子上,让人感觉懒洋洋的,陈橘坐在竹编的椅子上,拿起小勺子,小口小口吃着草莓蛋糕,香香甜甜的,很好吃。   “陈先生不怕我在蛋糕里放什么东西吗?”江锦看着吃得很香的男人,忽然道。   陈橘整个人愣住,嘴巴微微张开,刚才还香香甜甜的蛋糕一下子变得难以下咽。   看见陈橘的反应,江锦忍不住笑了,说:“放心吧,可以吃的,和你开玩笑。”   但陈橘吃不下了,他放下勺子,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江锦靠在椅子上说,“比如昨天我对你做的事情。”   陈橘垂着眼眸,睫毛微微颤了颤,摇摇头,小声说:“我,没有生病,你帮我和江舟说一声吧,这样你就不用来了。”   “你一直都这样吗?”江锦开口,“委屈自己,降低自己的感受,这样会觉得开心吗?”   陈橘依旧低着头,发丝遮住眼睛,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之后,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两个小时过去了,江锦看了一下腕表,说:“陈先生,今天的就到这里了,我们明天见。”   “我没有生病,”陈橘听见江锦说明天也要来,着急道,“你,你可以不用来了。”   江锦注视着陈橘的眼睛,微微笑了笑,说:“没事,江大少爷花钱喊我陪你一起吃下午茶的,正好你一个人也无聊,不是挺好的吗?明天再给你带个新奇的玩意。”   江锦说完,便拎起包离开了,留下陈橘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这会儿太阳被云遮住,天空灰蒙蒙一片,开始有点冷意,陈橘深吸一口气,拿起勺子,把剩下的小蛋糕吃完了。   接下来几天,江锦每天准时来找陈橘,待够2个小时后,就会离开,这两个小时里两人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陈橘却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每天还没到时间,就开始焦虑起来。   这天,陈橘翻了一下日历,发现居然过去半个月了,一般这个时间,他都要去医院看一下妈妈的。   于是第二天他特意起了个早,穿上厚厚的衣服,戴好手套和耳套,出门时又穿上棉靴,江舟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他打算去路上拦一个车子,坐到有公交车的地方,再下来。   谁知道,等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到,铁门外的门外站了两排保镖,约摸有二三十人,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石头发出的声响,立刻引起注意,门边的保镖齐刷刷看过来。   “陈先生,”吴鑫在一众保镖里走了过来,“您这是打算出去吗?”   陈橘抿唇,手套里的手紧紧攥成一团,点了点头,小小声说:“我想,出去一趟。”   “实在不好意思,大少爷吩咐过,陈先生不能随便外出,”吴鑫抱歉道,“不如我打个电话给大少爷,问问可不可以?”    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这里了   “不,不用了,”陈橘慌忙道,脸颊苍白透明,圆乎乎的眼底闪过一丝惶恐,“我不想出去了,你不,不要打电话,我马上就回去。”   说完,陈橘朝吴鑫鞠了个躬,转过身,匆匆忙忙跑了回去。   进了别墅后,艰难的呼吸才舒畅一些,陈橘抬头,对上了一个大盆栽,那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感受从心口涌上来。   他平缓好呼吸,弯下腰,尽量从容地换上拖鞋,朝屋子里走去,从门口走回到楼上的卧室,陈橘默默数了一遍,一共多了十个新的盆栽,坐在床上,陈橘愣愣地发着呆,忽然,他坐起来,走到自己的包里翻找。   因为陈橘以前一直没有手机,没有经常看手机的习惯,现在回想起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有半个月没有用手机和外界联系了。   没有,包里,口袋里,柜子里,都没有找到手机,一阵绝望的恐惧感从心头涌上来。   下午,江锦准时来到别墅,进门的时候,和吴鑫打了声招呼:“你们还在这里?都半个月了,你们大少爷喜欢一个人怎么和看犯人一样?物极必反啊。”   吴鑫替江锦打开门,讪笑道:“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江医生请进,辛苦了。”   “好吧,我只是看不太惯而已。”江锦推了一下眼镜,拎着包走进别墅里。   见到陈橘时江锦察觉到不对劲,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很不稳定,像是一杯装满的水,快要压不住溢出来。   江锦改变了方式,不再像之前一样跟随陈橘的节奏。   “你看起来有心事,”江锦开口,“是发生了什么吗?”   陈橘脸色苍白,攥紧衣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真的没有?”江锦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在我看来你现在很痛苦的样子,也许和我说说,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陈橘说话的声音很小,发丝遮在眼前,掩住了翻涌的情绪。   “我是心理医生,就算不能帮上忙,也能告诉你怎么做。”江锦说,“再说,你还有江大少爷,他有权有势,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江舟的名字像是一根针,刺破陈橘膨胀的心脏,他攥紧拳头,蓦地抬起头,开口道:“我能说什么?你说我能告诉谁?谁又会真正地帮我?江舟他,他只是想要……”   话说到这蓦地停住,报复两个字残忍的令人发寒,陈橘浑身颤抖,甚至可以听见骨骼在打架的声音,他咬住食指,牙齿陷入皮肤里传来的疼痛让他的颤抖稍稍缓解。   “我……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要一个个逼我?像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对谁不都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你,你们,为什么那么残忍?非要揪着我的脖子扒开我的眼睛,让我看看自己多么可怜,多么可悲,才觉得开心是吗?!”说完这么一通话,陈橘忽然脸色发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紧揪住胸口,身体踉跄着撞到后面的花盆,只听哗啦一阵碎响,花盆被撞倒,碎的四分五裂。   陈橘的手按在一片破碎的瓦砾和泥土中,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他愣愣地看着手边的黑色小物件,这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陈先生!”江锦走近,伸手想要拉陈橘,还没有碰到就被啪的一下打开。   “别过来!”陈橘攥紧手里的摄像头,低着头,一直压抑地泪水啪嗒啪嗒砸下来,浸湿了地上的泥土和地板,手上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因为攥地用力,撕裂开,血液聚成股往下流,比起伤口,胸口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那天晚上的记忆,如纷繁地柳絮一般涌入脑袋里,如恶魔一般的江舟,面无表情地飙着车,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肯停下来,直到撞到旁边的护栏,他跌跌撞撞想要逃走,却被江舟死死抓住。   为什么要他全都想起来?让他去面对江舟是因为报复才对自己那么好,替他过生日,帮他找工作,给他住的地方,在生病时带他去看医生,细心照顾他……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报复,那些他雀跃的晚上和幸福的瞬间只是江舟演出来的一场戏,而他却在这出戏里无法走出来。   他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钱,还有江舟的爱,所有的他都不要了可以吗?他只要离开这里就行了,妈妈,妈妈还在医院等着他,他只要妈妈就好了。   江锦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眼备注,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   “你和他说了什么?!”江舟压抑怒火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起,“我不是说了要慢慢来吗?”   江锦看了一眼正在无声哭泣的陈橘,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也是我要说的,江大少爷,物极必反,希望你能明白。”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蹲下身子,目光温和地看着陈橘,开口道:“像这样哭出来是被允许的,生气了就要发脾气,难受了就是要哭泣的。我说了,我想帮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我,我想,离开这里……”陈橘缓缓抬起头,泪水将他的睫毛浸湿得湿湿润润,微微卷起,他哀求地看着江锦,一遍遍重复着,“我要走,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求求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江锦目光沉沉地盯着泣不成声的陈橘,半晌,开口:“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江舟肯定会再次找到你的,这样你还要走吗?”   “我要走。”陈橘拼命点头,伸手攥住江锦的衣摆,这个地方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好,我带你出去。”江锦伸出手。   陈橘想把手放上去,但是瞥见伤痕累累的手又缩了回去,自己站了起来。   换了一身衣服,陈橘跟在江锦身后,刚到门口,就被保镖拦住。   陈橘害怕地攥紧江锦的衣摆,低着头,整个人躲在他的身后。   反观江锦,没有半点恐慌,从容道:“江大少爷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带陈先生去找他。”   说着,他把十几分钟前的通话记录递给保镖看,因为江锦已经连续半个月来过来见陈橘,所以保镖们没有想太多,开锁,放江锦和陈橘出去了。   在走出别墅的大门时,陈橘感到脚下发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他真的要离开这里了,离开江舟。   江锦抓住陈橘的胳膊,低声说:“坚持一下,别露馅了。”   “嗯。”陈橘站稳身子,点了点头。   坐到副驾驶座上,江锦启动车子,载着陈橘往公路的方向开去,远远一辆黑色的车子,迎面开过来,两辆车子擦肩而过的片刻,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江舟在看见付驾驶座上的陈橘时,瞳孔一缩,脸色大变,只听哧啦长长的一声响,江舟的车子原地转圈,调了个头,追了过去。   陈橘听见身后的车鸣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攥紧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过去,驾驶座上的江舟,眼神阴鸷,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江医生快,开快点,江舟他要追上来了!”陈橘惊恐道。   “陈先生坐好了,不要慌张。”江锦脸色严肃,安抚道,然后提高速度,车子立刻窜了出去。   但是江舟就像一条疯狗,紧咬着江锦的车子,完全没有松口的迹象。   江锦可以再开快点,但那样太危险了,看江舟的架势完全是不要命了,再继续下去双方都会有生命危险。   轮胎打滑发出刺耳的声响,江锦的车子被迫停了下来,靠在路边的栏杆旁,江舟的车子一个转弯,卡在车前停了下来。   驾驶座车门打开,江舟沉着脸朝这边走来,眼底是不加掩饰地怒火,陈橘脸色惨白,因为害怕,身体无法动弹一下。   “开门!”江舟伸手猛拉门把,车门被拉得摇晃,陈橘受到惊吓,紧闭上眼睛,身体缩成一团。   “江大少爷,你这样吓到陈先生了!”江锦沉声道。   江舟此时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江锦的声音,冷着脸,咬牙道:“我让你给他看病,你准备带他去哪?要是我回来迟点,你是不是要把他带走!”   “江大少爷,陈先生现在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才对病情有益,你这样的行为会有反效果的。”江锦语重心长道。   “别TM废话!给老子开门!”江舟用力拉门把,车子因为他摇晃起来。   陈橘身体因为害怕不住地颤抖,他伸手揪住江锦的衣袖,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哀求:“不要……江医生,不要开门,求求你……我不要跟他回去……”   男人颤抖哽咽的话语传到耳边,江舟忽然停下动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车子里的男人。   片刻后,江舟找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低哑的声音,脸色十分难看。   “陈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橘偏着头,只留一个后脑勺给江舟,看也不看江舟一眼,瘦削的身体就算穿了衣服看起来也很单薄,明明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喂着,男人却日渐消瘦。    讨厌,我讨厌你   “我,我不和你回去了……”陈橘的声音发颤,低着脑袋,泪水啪嗒啪嗒滚落下来,“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   江舟眉头紧皱,沉声道:“不可能!陈橘,我给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开门,还是我拉你出来。”   “江大少爷你不能……”   “老子和他说话你闭嘴!”江舟瞪着眼,眼底布满红色的血丝,“把门锁打开!”   陈橘脸色惨白一片,低垂的睫毛颤动着,好像随时要消失不见一般,江舟心脏收紧,眼神变得狠厉,攥紧拳头,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   玻璃立刻碎开数道裂纹,巨大的声响让陈橘闭上眼睛,浑身发抖。   江锦见状,打开了门锁,要是再不开,以江舟的脾气肯定要把玻璃窗打碎不可,这样很有可能伤到陈橘。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江舟拉开车门,寒气席卷进来,陈橘蜷缩成一团,身体ro眼可见地在发抖。   江舟伸手刚抓住陈橘的胳膊,就听见低小颤抖的声音响起。   “讨厌……我讨厌你……”陈橘呜咽出声,固执地扭过头不去看江舟的脸,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浸湿了衣袖,喉咙堵塞,视线里一片模糊。   江舟整个人愣住,脸上一时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愣愣地看着蜷缩成一团哭得伤心的男人,胸口仿佛被猛击了一拳。   半晌,他回过神来,眼神晦涩不明,注视着陈橘,声音低哑:“跟我回去。”   随后,不由分说地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人拉到面前,解开他的安全带,弯下腰,把人拦腰抱起来。   陈橘紧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嘴巴咬着食指,身体一抽一抽的,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无声地哭着。   眼见江舟脸色阴沉,抱着陈橘往自己的车子走去,江锦连忙拉开车门,追上两步,喊了一声:“江少爷!”   江舟停下脚步,江锦语重心长道:“物极必反,你不要逼陈先生太紧了。”   “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江舟沉声道,“以后你就不用来了。”   说完,他拉开车门,把陈橘放到驾驶座上,陈橘哭得身体发颤,依旧紧闭着眼睛,不愿看江舟一眼。   江舟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动作温柔地替陈橘系好安全带,又用手去擦拭他的眼泪,手指刚碰到,陈橘身子一颤,偏过头,躲开了。   心脏一阵刺痛,江舟冷下脸,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上了驾驶座。   车子开回别墅,江舟下车,要抱陈橘回别墅,手刚碰到,男人的身体便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一道刺目的红色映入眼帘,江舟皱眉,抓起男人紧攥着的拳头,强迫他张开手指,掌心里全是碎片划破的伤痕。   心脏蓦地发颤,江舟抓紧陈橘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去叫医生过来。”   “是!”一旁的保镖慌忙道。   “我不回去,不要……”那栋别墅像是一只张开口的野兽,随时要把他吞噬,陈橘浑身发抖,睁开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江舟,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句子,“……江舟,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求你,求你放我走吧……”   江舟感到从未有过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他抓着陈橘的手腕,脸上的表情让人无法捉摸透。   半晌,他松开手,低声道:“可以不回这个别墅,但你死了想逃走的心,因为我不会放你离开。”   说完,他对一旁的保镖说:“叫医生去江心区的宅子。”   “好的,大少爷。”吴鑫低头恭敬道。   江舟开着车子朝着江心区的方向开去,窗外的风景逐渐由一片荒芜转变为热闹,流光溢彩的灯火透过玻璃窗映照进来,还没到年关,街上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车子路过一家奶茶店门口,江舟顿了顿,将车子停到路边,开口道:“你在这等我一几分钟,别想着跑,我就在旁边。”   陈橘从车子开离别墅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靠在椅子上,一脸茫然地看着窗外,明明人就坐在车里,却让人觉得他去了别的很远的地方。   没有听见回复,江舟也不生气,关上车门,反锁,大步走到奶茶店门口。   江舟不喝这种东西,也不许陈橘喝,因为他觉得对身体不好,但陈橘喝这个东西的时候脸上都会漾起满足的笑容,看起来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只是喝一次,没有关系。   几分钟后,江舟拎着奶茶回到车上,陈橘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如果不是眼睛在眨,江舟会以为陈橘是一个精致地木偶娃娃。   “你喜欢的。”江舟把奶茶放到陈橘的手边。   陈橘只是看了一眼那杯奶茶,随后移开视线,又看向了窗外,没有半点高兴的反应。   江舟眸光闪了闪,注视着男人的侧脸看了几秒钟,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启动车子,继续往目的地开去。   医生过来替陈橘的手上好药,又开了一些安定精神的药,江舟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陈橘,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等医生走后,屋子里又只剩下陈橘和江舟两个人,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陈橘的心头,像是一块石头压得他快喘不上来气。   他低着头,攥紧衣摆,即使不看江舟那双眼睛,依旧能感知到男人的存在,男人仿佛一只猎食中的野兽,在猎物还剩一口气前,肆意地玩弄。   “陈橘,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江舟开口。   陈橘身体一颤,停顿了好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想起来就要走?难道你忘记我说的话了?”江舟凑近,挑起陈橘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男人的眼眶因为哭泣又红又肿,脸色惨白,泛着不健康的红色,“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除非我死。”   陈橘身体颤了颤,啪的一声,他伸手拍开了江舟的手,咬紧下唇,泪水再次滚落下来,浸湿浓密长卷的睫毛。   “讨厌你……”陈橘从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豆大的泪珠砸在手背上,将刚才包扎的纱布晕染,“……我,我讨厌你……”   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他弯腰凑近,捏起陈橘的下巴,冷声道:“就算讨厌,我也不会放你走,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就好好受着吧。”   说罢,江舟张开口,咬上陈橘的唇瓣,撕扯纠缠,不顾陈橘的挣扎,按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刀刃刺在江舟的心上,烦躁夹杂着怒火从胸口窜起,翻江倒海一般搅弄着,江舟的双眼发红,束缚住陈橘的双手,将他压在沙发上。   这一次,江舟没有像之前那样顺着陈橘的节奏来,不管不顾地随心所欲,像是把精心饲养的猎物一点一点吞噬进腹中,和自己融为一体。   男人是他的,他只能喜欢自己,只能待在他身边,没有谁可以把他带走!   “唔!不要!不要碰我……走开……我讨厌你!”陈橘揪着自己的衣服,惊恐地反抗起来,手脚并用,但在江舟眼里更像是挑衅。   陈橘的话语不断刺激着江舟,他阴沉下脸,一把抓住陈橘乱动的脚踝,手上一用力,脚踝处传来剧痛,陈橘睁大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脸色惨白一片,疼痛让他立刻停下了挣扎。   “疼,好疼……江舟……我不乱动了……”陈橘害怕地哭起来,不断求饶着,“……呜呜……江舟,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的求饶声让江舟蓦地惊醒,他松开手,陈橘的脚踝处高高肿起,红了一片。   看着身下衣衫不整,哭得狼狈的男人,江舟胸口一震,整个人愣住,缓缓伸出手,想要替陈橘擦拭泪水,但是指尖刚碰到,男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抱紧脑袋,嘴里不断低喃着求饶的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好疼……”   江舟呼吸一窒,胸腔一瞬间仿佛被千万刀片划过般,细细密密疼起来,他收回手,从沙发上站起身,脱下外套盖在了陈橘身上。   碰到江舟的外套,陈橘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碰到一般,一把扔掉,匍匐爬到距离江舟最远的角落,抱紧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无法再说出来一句,江舟站在原地,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粘在地上,他看着哭泣着的陈橘,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无措。   江舟盯着陈橘看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屋子,随着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陈橘一个人。   一直压抑的哭泣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嘶哑的不成样子,陈橘抱紧胳膊,靠在沙发上,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江舟站在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闭上眼睛,手掌攥紧,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冷然。   过了很久,直到房间里的哭泣声停止,江舟才打开房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小橘子,我该怎么办   陈橘蜷缩在沙发一角,眼角挂着未干的泪水,身体因为哭泣时不时会抽一下,十分的可怜。   江舟目光暗沉,视线落在男人的脚踝上,那里已经高高肿起,如果不是陈橘把他喊醒,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一阵后怕由心底升起,江舟脸色变得难看,他半蹲下来,膝盖跪在毛毯铺好的地板上,伸手轻柔地抓起陈橘的脚腕,男人瘦到脚踝一只手就能握住,在江舟的大掌里,显得愈发纤细瘦弱。   一旁还放着医生上药用的医药箱,江舟拿了消肿的药水,半跪在地上,动作轻柔地替陈橘的脚腕上药。   药水冰凉,刺激到受伤的地方,陈橘发出低哼,要将脚抽回去。   “别乱动,马上就没事了。”江舟语气轻柔,哄小孩般说道。   “疼······”陈橘哼哼道,嘴巴张不开,声音软软糯糯。   江舟的心脏被这一个疼字戳了一下,随后酸酸涩涩的情绪从胸口蔓延开,他缓缓抬起头,男人哭红了脸,侧躺在沙发上,受伤的手搭在边沿。   江舟记起在同学聚会上第一眼看见陈橘的场景,五年不见,男人像是没有长大一样,身上还穿着以前的衣服,布料泛黄皱巴,一张圆脸瘦的脱相,下巴尖尖,从前都是张扬跋扈的眼睛里只剩下茫然和无措,他就那样站在角落里,仿佛要被周围的一切吞噬掉,重新消失不见。   他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男人,和周围早已记不清名字的人打招呼,热络寒暄,但他的视线一直跟在男人的身上,看见他的眼底亮起光,又很快被胆怯替代,站在人群之外很远的地方,往这里张望。   这不是江舟印象里的陈橘,记忆里的陈橘应该是嚣张跋扈地,不管他身上竖起的刺,肆无忌惮地冲撞过来,即使撞得两个人都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停下来。   明明是为了气老头子,才找到男人,故意和他扮演所谓的契约情侣,但是在看见男人住在那么破旧潮湿的出租屋里,吃着开水泡馒头时,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烦躁,但比起烦躁更多的是心疼。   于是他在男人工作附近重新买了一套现成的房子,本来以为有住的地方,每天还有阿姨做饭,男人身上的ro应该会涨回来,重新变回那个白白软软的小少爷。   但是没有,男人ro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直到他在公司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才发现,原来男人一直以来都在打两份工,而他却因为在酒吧看见陈橘和李箐在一起,失去理智做了伤害男人的事。   在陈橘昏迷期间,江舟去了陈橘工作的地方,替他把工作辞掉的同时,也看了一下男人平时是怎么工作的。   听着别人口中男人是如何如何认真工作,任劳任怨,不说一点苦,江舟脑海里总会浮现起高中时期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个小少爷,白白软软的,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跟在他身后,吵的他脑仁疼。   为了追求他偷偷去做饭,结果把头发烧掉一块,烧出来的菜依旧惨不忍睹。故意跑到他打工的店里挑衅,又在看见他很忙的时候,拿起拖把想要帮忙,结果踩到水桶,把自己浇了一身水。   陈橘应该是这样笨手笨脚,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才是,但是从所有人的口中,江舟只听到了懂事能干肯吃苦的字眼,每一个词语背后藏着的是什么,江舟无法知道。   明明已经把男人留在身边,养回了原来的模样,瘦尖的圆脸上有了ro,脸颊捏起来软乎乎的,但是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陈橘逐渐消瘦,又变回初次见面的模样,甚至比宴会上那次还要差。   江舟手指轻抚上陈橘的眼角,将未干的泪水擦拭干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男人的睡脸,哑声道:“小橘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低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尾音很快消散,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江舟抱起陈橘,将男人放到床上,替他换好衣服,又将被子盖好,一碰到柔软的被子,男人便立刻钻了进去,像是小孩子般蜷缩成一团,只留下柔软的头发露在外面。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江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眸光冷下来,他挂断电话,伸手揉了揉陈橘柔软的头发,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一直到楼下,江舟才回拨过去,那头的电话很快接听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江大少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啊?你丢给我的这一老一小两个烫手山芋,我实在处理不了,找个时间把人放了吧,这真的会摊上事的。”   江舟思考了几秒,低声道:“你把小的那个送到我这里来,我要单独问他些事情,问完就可以放了。”   “行,明天找个没人的时间,给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过去。”男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除了刚才的电话,通话记录里挤了几十通未接电话,还有很多未读消息,最新的消息是刘秘书发来的。   “老板,会议结束了,董事长知道你不在后大发雷霆,你要是看到这条消息就给我回个电话吧。”   下午开会前,江舟像往常一样查看电脑里的监控,想看看陈橘在做什么,刚点开,便看到陈橘背对着镜头,情绪很激动地说着话,而江锦没有半点要安抚的架势,咄咄逼人地问着陈橘。   随后只听见哗啦一阵响,镜头里一片漆黑,和那边失去了联系。   接下来要开始的会议,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江舟参加,不要轻易搞砸。   但是刚才在镜头里激动的男人,和那一阵碎裂的响声,让江舟感到十分的焦躁不安,心里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事情要要发生。   “老板,会议要开始了。”刘秘书站在门口提醒道。   话音刚落,门打开,江舟从里面走出来,伸手道:“车钥匙。”   “啊?可是老板马上要开会了。”刘秘书不解道。   江舟眉头紧皱,沉声道:“把车钥匙给我!”   刘秘书吓一跳,慌慌忙忙把钥匙递给江舟,江舟拿起钥匙,便进了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   到现在,江舟都不后悔他当时做的决定,如果迟来一步,陈橘又会像五年前那样,不管他怎么等,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江舟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老板,你可接电话了!”刘秘书紧张担心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董事长不知道在哪知道您没参加会议,带着人就在公司等着,我看这情况您最好不要回来。”   “不用,我自己的公司还不至于躲着。”江舟眸光冷冽,套上西装外套,语气平淡道,“让他们等着,我很快过去。”   “好的老板。”刘秘书恭敬道。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刘秘书见状慌忙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   江舟偏过头,垂着眼眸,表情冷淡地转回来,眼底没有半点波动。   江麒攥紧手里的拐杖,厉声道:“都给我出去!我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肖子孙!”   “爷爷,别生气,”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擎走上前,装模作样地拉架,说,“大哥也不是故意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才不得已离开的,对吧大哥?”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江舟冷冷道。   江麒一张脸气得通红,瞪眼道:“都别说了,出去!不然连你一起教训!”   江擎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脸上仍旧装作无奈地样子,说:“大哥,你有事就好好和爷爷说,别故意气他,爷爷身体不好。”   江舟冷着脸,眼眸半阖,看也没看江擎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办公室的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江麒和江舟两人,江麒注视着江舟,威严道:“自己把外套脱了!”   和五年来每一次一样,江舟早已习以为常,脱下外套,扔到一旁的沙发上,挺直脊背,依旧一言不发。   啪的一声闷响,棍子重重打在脊背上的声音响起,江麒抓着拐杖,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盯着江舟,停下棍子,问:“知道自己错了吗?”   江舟不说话,好像刚才的一棍子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一般。   “好!你继续犟,我看你抗不抗的住!”江麒挥起棍子又是几棍子落下来。   江舟的表情没有刚开始那么从容,额头渗出冷汗,脸色变得苍白,但他依旧挺直脊背,一言不发。   白色的衬衫上已经渗出红色的血痕来,江舟依旧咬牙不说一句话,江麒喘着气,抓着棍子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发颤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恍惚间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江舟时的场景。   个子高挑的清冷少年长相和那个离他而去的孩子如出一辙,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事实上,江舟确实和他爸爸很像,除了长相,固执己见,不服从命令的xin格也一模一样。   江麒攥紧手里的棍子,盯着江舟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哐当一声响,棍子被他扔到了地上。    要把他关起来   “我老了,管不动你们小一辈了。”江麒扶着椅子坐下来,微微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   江舟顿了顿,终于移动视线,看向了江麒,老人从来都是精神奕奕,只要心情不爽见人就骂,但是,此时的老人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好像支撑在身体内部的精力一下子消散地干干净净。   “你们一个个为什么就要和我对着干?你爸这样,你也这样!”江麒说,“你们但凡有一个不让我操心,我至于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前线忙活?”   “不是我们和爷爷对着干,是爷爷和我们对着来,”江舟开口,眸光里多了些什么,“难道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错吗?”   江麒说:“我做错什么?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江舟停顿了几秒,冷笑道:“对,您没有错,还有什么事想说的吗?还是说,您歇好了,想继续打?”   “江舟!”江麒瞪眼,拐杖重重砸在地上,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眶。   “没事的话,可以带着您的人离开吗?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处理。”江舟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弯腰拿起外套穿上,拉开门,对站在外面江麒的保镖说,“你们把董事长送回去吧,现在晚上天冷,他身体不好,别受风寒了。”   “江舟!你现在是觉得我老了,管不住你了是不是?”江麒话没说完,忽然脸色发紫,捂住胸口跌坐回椅子上。   保镖们见状赶紧冲了过去,江擎也殷勤地冲在最前面,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护送江麒离开了办公室。   临走时,江擎拍了拍江舟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多谢大哥这次拱手相让,这么好的项目,我会好好做下去的~”   江舟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眼底满是嫌弃,勾唇道:“啧,一个不想要的东西罢了,你能吞下就吞,没必要高兴地摇尾巴。”   江擎顿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伪装的虚情假意演不下去了,嫉恨地盯着江舟,咬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没名没分的野狗,拿什么和我斗!”   看着江擎离去的背影,刘秘书皱紧眉头,忍了忍,转头看向江舟,担心道:“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这么说着,江舟的脸色却惨白一片,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低声道,“帮我喊个私人医生过来,不要声张。”   “好的,老板!”刘秘书说完,立刻出去找人。   江舟靠在门框边,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他拿起手机,手指停在陈橘的号码上,半晌,又收了回去,他想起来男人的手机被他拿走了。   这样太不方便了,想联系都联系不到,但是给他手机又不安全,经常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他,陈橘傻傻地根本分不清楚,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   难道又要像之前一样安上摄像头?这样就算男人不和他汇报,他也能随时知道男人的行程。   最好在他身上也装上定位器,这样就算像这次一样突然离开,他也能立刻找到人。   因为伤口的疼痛,江舟的思绪越来越乱,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他踉跄着走到沙发边,坐下,闭上眼睛,手指捏紧眉心,俊美的脸庞因为这份虚弱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陈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刚想动一下,手上和脚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停了下来,睡意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门外有声响,他吓得一抖,下意识攥紧了被子,等了一会儿,门外响起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好像在说什么。   “江大少爷是想干什么啊?你们说,该不会真的闹出什么人命吧?”   “谁知道啊,咱们都是奉命行事,前几天,江大少爷硬生生废掉那个老男人的腿的场面你们是不在现场,见过大场面的几个兄弟们都吓得不轻。”   “啧,那个老男人也是倒霉,非要招惹江大少爷的情人,现在老婆孩子都被抓过来,也不知道江大少爷要单独见这个小孩干什么?”   “啧,该不会······算了,这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人就先扔地下室里,等江大少爷自己处置吧。”   两个人聊完,抽完手里的烟,继续工作,把被麻袋装着的东西扛着,去了地下室,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便离开了。   听见关门声,陈橘等了几分钟,才缓缓打开门,他忍着疼,一瘸一拐往地下室走去。   即使是白天,地下室里依旧阴暗潮湿,光照不进来,就算开了灯也只起到照明的作用。   陈橘扶着把手走到地下室,看着躺在地上的麻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忽然,袋子动了一下,里面传来惊恐的抽泣声。   心脏仿佛被铁锤重重锤了一下,陈橘停下脚步,脸上显出惊恐害怕的表情,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苍白着脸,走过去,双手发颤地解开麻布袋子,口子打开,陈仪发泪流满面的脸映入眼帘,在看见陈橘的瞬间,他的眼底立刻亮起了光,呜呜咽咽地扭动起身子,因为嘴巴被塞上了布条,发不出声音来。   拿掉布条,陈仪发的求饶声立刻响起:“陈橘,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欺负你,求求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放了爸爸和妈妈吧?求求你不要杀了我们,求求你,对不起······”   陈橘怔住,整个人仿佛被钉在柱子上一般,茫然无措地看着求饶的陈仪发,很久才从喉咙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你,你慢点说。”   陈仪发哭着把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出来,听着陈伟被折磨,打断一条腿,刘霞和陈仪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不仅饿肚子,还经常被拉出去打。   陈橘感到震惊的同时,心里升起恐惧来,丝丝缕缕,冰冰凉凉缠绕到他的四肢,直到将他完全吞噬。   在陈琦找陈橘帮忙时,陈橘并没有相信江舟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陈琦一把,但当真相暴露在眼前时,他不得不去接受,江舟真的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少年了。   “陈橘,求求你一定要救我,不然我就死了,我还没考上大学,还没谈恋爱,我不想这么快就死了,求求你……”陈仪发抓住陈橘的裤腿,涕泪肆流地求饶着。   看着趴在脚下的陈仪发,陈橘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久之前,男孩还趾高气昂地谩骂撕扯着他的衣服。   “我放你走。”陈橘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陈仪发听到陈橘的话,盛满泪水的眼里立刻显出癫狂的喜悦,跪在地上砰砰砰给陈橘磕了几个头,额头被磕地通红也毫无察觉。   “谢谢!谢谢!陈橘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等我出去了,我肯定会感谢你的!”   陈橘表情茫然地看着陈仪发,男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见,但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逃出去而对自己道谢,但是,人的情感真的能转变的那么快吗?好像那么多年里的欺压谩骂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陈橘想也想不明白,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因为再不走,江舟就要回来了。   陈仪发虽然身上受了不少伤,但都是一些皮ro伤,没有伤到要害,他爬起来,畏畏缩缩地跟着陈橘从地下室里出来。   脚腕肿胀的疼,让陈橘爬完楼梯后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陈仪发着急地催促着:“快点啊,从哪边走?门口有人堵着,根本出不去!”   陈橘抿唇,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间屋子,我,也是第一次过来。”   “你第一次来?”陈仪发这会儿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橘,发现他身上还穿着布料尚好的睡衣,一个不好的想法立刻从脑袋里冒出来,“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橘愣了愣,垂下眼眸,转移话题道:“我们,快找出去的地方吧,不,不然江舟回来了……”   “江舟?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我都没有告诉过你!”陈仪发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对不对?”   “不是的,”陈橘担心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声音小点,会,会被发现的。”   陈仪发狐疑地看了一眼陈橘,忍下心中的疑虑,点点头道:“好,我就信你一回,快点带我出去!”   “我们先去楼上看看,二楼的窗户应该可以爬下去。”陈橘提议,然后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   陈仪发紧跟其后,两人刚上楼,就听见门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抓住陈仪发的手腕就往卧室里跑去。   “陈橘!你在干什么?”江舟一进门便看见陈橘拉着一个人快速从楼梯口的位置跑向卧室,立刻追了过去。   “快点,被发现了,你先从……”陈橘拉开窗户,话还没说完,脖子处抵上一个冰冷的东西。    受伤   “不要乱动!我早就猜到了,你肯定是和那个江舟一伙的,”陈仪发情绪激动,冰冷的刀皮深深压在陈橘的脖颈上,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显出一道红色的血痕,“这里没有能逃走的地方!你是故意耍我,因为我以前欺负你,所以你才想要报复我是吗?”   门被撞得砰砰响,江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橘你在干什么?把门打开!”   听见江舟的声音,陈仪发的情绪更激动了,着急道:“你让他别进来!不然我和你同归于尽!”   陈橘被勒地脸颊通红,强忍着不适道:“他不会听我的,你,你现在想,想逃的话,只能从二楼爬下去······”   但是来不及了,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一身肃穆之气的江舟大步走进来,眼神阴鸷地看向陈仪发,在看到陈橘脖子上的血迹时,周身的气场立刻冷下来,屋子里仿佛降了好几个度。   “放开他。”江舟一字一顿道。   “你不要过来!”陈仪发在看见江舟的脸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笼罩心头,“你靠近一步我,我就杀了他!”   江舟眸光闪过一丝寒光,不急不慢地朝前走,勾起唇角道:“你不敢。”   “谁,谁说我不敢了?你这个恶魔,你把我爸和我妈放了!”陈仪发手在晃动,锋利的刀片立刻在陈橘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记来,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渗出来。   脖子上传来刺痛,陈橘难受地皱紧眉头,陈仪发的力气太大了,勒地他喘不过气来,无法说出一句话。   江舟脸色阴沉下去,眸底一时间风起云涌,一步一步朝陈仪发走近,停在还有一步远的地方,沉声道:“我最后说一遍,放了他,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在江舟的注视下,陈仪发紧张的额头冒汗,手心里也湿了一片,胸口上下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瞪着江舟,双眼布满血丝,通红一片。   忽然,他一把将陈橘往窗外推去,陈橘脚下摇晃,站不稳,整个人往仰,没有重心地倒下去,他微微睁大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视野里的一切仿佛放慢了速度,然后他看见了脸色慌张的江舟朝这边冲过来,那是陈橘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事物般惊慌失措。   为什么?江舟不是很讨厌自己吗?讨厌到要报复的地步,还没来得及疑惑,手腕被抓住,下一刻,便被江舟拉回了怀抱里,紧紧地抱住,力道大到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揉碎一般。   忽然,陈橘看见站在一旁的陈仪发攥着刀片,眼神凶狠,直直地朝江舟冲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是下意识反应,陈橘用力推开了江舟。   锋利的刀片穿过单薄的睡衣,刺入腹部的皮肤里,冰冷的寒意顺着刀片流进血液里,陈橘茫然地睁大眼睛,卡顿的大脑终于转动起来。   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要替江舟挡下陈仪发的刀刃?他明明最害怕死亡了……妈妈还在等着他……   “陈橘!”江舟充满怒意的声音猛然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只见陈仪发的身体像是破碎的抹布,被江舟一脚踹开。   哐当一声,刀片掉落在地上,温热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江舟慌张地用手捂住,男人的腰那么纤细,一只手就能握住,此时此刻却破了那么大的血口子,鲜红的血像是开了闸的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陈橘身子发软,跌倒在江舟的怀里,缓缓滑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惨白,艰难地睁大眼睛,看向江舟,男人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双眼发红,布满了红色血丝,白色的衬衫被血染得鲜红。   “陈橘,陈橘……”江舟一直用手去堵伤口,想要把血堵住,不让它继续流,但是没有用,他脸色惨白,一遍一遍的喊着陈橘的声音,尾音哽咽,“陈橘,不要离开我,陈橘,不行,好多血,怎么办?根本停不下来……怎么办?陈橘……我该怎么办……”   这时门外涌进人一大堆保镖,陈仪发早在混乱中从二楼跳到庭院里,一瘸一拐逃走了。   原本要过来给陈橘换药的私人医生,看见这个场景,背着医药箱走上前,沉声道:“江大少爷快点放手!陈先生现在需要急救措施!”   江舟好像疯了一般,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见医生的话,紧紧地抱着陈橘。   “你想陈先生死吗?!”私人医生提高声音。   这句话像是炸雷一般在江舟耳边响起,他猛然惊醒,眼眶发红,求助地看向私人医生,颤声道:“不,我不想他死,他不会死的……”   “既然这样,麻烦江大少爷配合我,我现在要给陈先生做急救措施,在这期间你们打急救电话,陈先生要赶紧送到医院才行。”医生说完,便打开医药箱给陈橘做伤口处理。   身后的保镖赶紧拨打急救电话,在这期间,江舟仿佛被抽掉了魂魄一般,衣服上手上全是血,茫然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陈橘,男人虚弱地仿佛停止了呼吸。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安静地藏在衣柜里,午夜时分,屋子里安静极了,那个时候江舟就会出现幻觉,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呼吸声,和平时一样,轻柔舒缓的。   她仿佛还活着,只是不再和他说话而已。   那陈橘呢?他也会像女人一样离他而去吗?   毕竟男人这么脆弱,纤细,就像玻璃雕刻出的艺术品一般,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的四分五裂,无法再拼凑到一起。   他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没有陪在他身边,就发生了这样危险的事情,如果刀再往胸口的方向刺一些,那一切都迟了。   阴恻恻的黑色从那阴暗的衣柜里爬出来,桀桀的笑着,爬向陈橘的身上。   “滚!给我滚!不要碰他!”江舟一把推开医生,将陈橘抱在怀里,“都不准碰他!”   “江大少爷,陈先生醒了,你不要这样抱着他,对伤口不好。”私人医生连忙道,他刚才检查了一下,那个刀片太短了,并没有伤到要害,陈橘是因为身体太虚弱才晕过去的。   “江舟,不要这样……好疼……”陈橘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声音。   听见陈橘的声音,江舟愣了愣,终于回过神来,理智回到了身体里,他看向怀里皱着脸虚弱的男人,左边的眼眶突然滚落下一滴泪,顺着眼角滑到下巴,落在了陈橘脸上。   感受到那滴湿热的液体,陈橘睫毛颤了颤,想睁开眼睛,看清江舟脸上的表情,但是意识很快被拉进了一片黑沉里。   急救车很快赶了过来,陈橘被担架抬到车上,送往了医院。   和私人医生判断的一样,伤口虽然深,但没有伤到要害,但是血流的太多了,陈橘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承受不住,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后,江舟终于松了口气,一直紧张地精神松懈下来,整个人踉跄着坐在长椅上,他盯着自己的手掌,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控制不住在发颤,掌心里全是男人的血,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温热的触感,一回想到在房间里的场景,他的身体便阵阵发寒。   “大少爷,那个小孩被另一个势力的人接走了,还有关押的那对夫妻,我们的兄弟二十分钟前发现人都不见了。”保镖低声道。   一直低着头的江舟缓缓抬眼,眸底闪过一丝杀意,开口道:“继续找,查出那些是谁的人。”   “是,大少爷。”保镖一脸严肃道。   “让人给我拿套干净的衣服过来。”江舟面色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冷淡。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喊人送过来。”保镖恭敬道。   陈橘做了一个梦,梦里江舟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面前,左边的眼角在流泪,漆黑的眼眸里透着浓烈的悲伤,让陈橘的心口也跟着难受起来,眼眶热起来。   他想问男人为什么哭,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吗?但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哭呢?明明是他的缘故才导致阿姨离世,如果他当时没有逼江舟答应自己的约定,如果他没有忘记礼物早点过去,是不是江舟就有时间救下阿姨?   这段时间,在安静放空的时候,这个念头便会冒出来,越是想,越是陷得更深,他无法接受和江舟待在一个空间里,一看到男人,他就会想那半个月里,江舟是怎么待在那个黑暗狭窄的屋子里的,这五年里江舟又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生活到现在。   所有的矛头都在指向他,告诉陈橘,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江舟不会遭受这些,要不是为了救你,妈妈也早离开这个家了,不会变成现在浑浑噩噩的模样。   也许,在陈仪发掏出刀片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松了口气的,是期待那锋利的刀刃刺进自己的皮肤里。    不会再放手   他并不是为了江舟而去挡那把刀,而是为了他自己。   大脑在那瞬间早就做了判断,为他选择了一条最轻松的路。   他为什么要活下来?   为什么呢?   对了,是为了妈妈,妈妈还在等他接他出来,等他去重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屋子。   但妈妈真的在等他吗?她真的还认识自己吗?这样活着对妈妈来说算是有尊严体面的活着吗?   每一次见面,妈妈都用那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撕扯谩骂,尖叫着诅咒他,这一切都发生在眼前,但陈橘选择了忽视。   他欺骗自己,只要存够钱,把妈妈接出来,一切就会变好的。   但是一切真的会变好吗?他已经欺骗自己整整五年,但这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妈妈早已经忘记他是谁了,上一次见面,额头上留下的伤疤虽然消失了,但那阵疼痛永久的留下了。   妈妈那双盛满陌生情绪的眼睛盘旋在眼前,他一直强迫催眠自己不去在意,不去想,把所有的坏事和难过深深埋藏起来,这样只要他是笑着的,大家都会觉得他是好好的,那他也就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是的,不要再去想了,那个江锦医生说的话只不过是作为旁观者说的风凉话而已。   他要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好好配合江舟演戏,然后存够钱,把妈妈接出来,带着妈妈好好生活。   陈橘感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他飘荡在半空中,茫然地看着自己,那个站在江舟对面,泪流满面的男人是他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哭了?只是胸口有点难受而已,这样的难受他早已习惯,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忽视掉就行了。   陈橘想喊住自己,问他在哭什么,嘴巴刚张开,声音还没发出来,他便睁开了眼睛。   走廊的灯光照进来,病房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中,在这片昏暗里,陈橘看见了江舟,男人坐在一张椅子上,长腿曲着,胳膊圈在胸口,低垂着脑袋,眉头皱得紧紧的。   陈橘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在这片昏暗的遮掩中安安静静地看着江舟,男人俊美的脸庞憔悴了许多,下巴生出一层青色的胡渣,多添了一分颓废的帅气。   猝不及防的,江舟忽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底深不见底,沉沉地看向陈橘,像是黑夜中狩猎的野兽,一瞬间闪过令人发颤的狠厉。   陈橘微微愣了愣,一时间忘记了闭上眼睛装睡,但现在也来不及了。   “你醒了?”江舟缓了几秒,清醒过来,眼底的狠厉褪去,被惊诧担心替代,他站起身,打开墙壁上的灯,一瞬间,屋子里变得惨白亮堂,刺目的灯光让陈橘不得已闭上眼睛,眼眶感到一阵灼热。   “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江舟问,语气温柔得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我去喊医生过来,你等一下。”   不等陈橘说话,江舟便脚步匆忙地出去了,没一会儿,值班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来,给陈橘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询问了一下状态,确认没问题了,才离开。   一时间,病房里又剩下江舟和陈橘两个人,江舟在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后,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他放慢脚步走到陈橘面前,弯下腰,伸手将陈橘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低声道:“伤口还疼吗?”   陈橘靠在枕头上,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他轻轻摇了摇头,喉咙一阵干涩,发不出声音来。   “等一下。”江舟走到桌子边,倒了杯热水,又吹了吹,试了下水温,才端过来,作势要扶陈橘起来。   但是当他的手刚碰到陈橘,陈橘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脸色惨白,甚至能看见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江舟整个人愣住,下意识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手里捧着水杯,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江舟的手移开后,陈橘又恢复平静,他靠在枕头上微微喘着气,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扇动。   病房里一时安静的只剩下陈橘的呼吸声,江舟沉默半晌,把水杯放到桌子旁,陈橘能够着的地方,垂着眼眸,低声道:“把水喝了。”   陈橘缓过劲来,勉强地伸手拿过水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在温水的浸润下,干涩的嗓子终于感到舒服些,他想说声谢谢,但张口依旧发不出声音来。   嗓子仿佛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橘心中一凛,脸色微微发白,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要是我不在,你就和吴鑫说,他们在外面,不会有人靠近你。”江舟重新恢复冷漠的状态,沉声道。   就算男人讨厌他,也没有关系,他要把人绑在身边,这样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男人,可以伤害他。   男人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谁也不可以把他带走,就算是男人自己也不行。   不喜欢他的碰触,可以找医生治,迟早有一天会恢复正常。   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人在身边就好,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陈橘没有说话,把水杯放到桌子上,重新靠回枕头上,扯起被子盖好,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那双眼睛应该是追随着自己的才是,圆乎乎的,盛满了期待和欢喜。   而现在,男人不仅抵触自己的碰触,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自己,江舟心口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烦躁翻涌而起,他无法忍耐,上前一步,捏住了陈橘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看向自己。   在对上那双空洞茫然的眼睛时,江舟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呼吸一窒,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沉下脸,低声道:“我在和你说话,不准不回答。”   陈橘还是不说话,眼底甚至浮起一丝恐慌,瘦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他又对江舟的碰触起了抵触的反应。   这样的男人让江舟感到十分的挫败,他没有松开手,反而阴沉着脸,托住陈橘的后脑勺,强硬地吻了上去。   男人的嘴唇和舌头都在发抖,十分的可怜,但江舟没有停下,动作更加的粗暴,他就像是找不到方向的野狼在黑夜里胡乱冲撞,试图用疼痛逼迫陈橘和自己说话,哪怕是求饶声也可以。   但是没有,陈橘浑身发颤,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后背,指甲嵌入背上的伤口,但江舟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一味地索求着男人。   忽然,陈橘呼吸一阵急促,随后身体软软地倒在江舟的怀里,男人竟因为他的吻害怕地晕了过去。   江舟抱住陈橘,停下惩罚般的吻,恢复了一丝理智,垂眸看向怀里的男人。   陈橘眼角残留着泪水,脸色近乎于透明般的苍白,唇瓣因为刚才的吻破了两道小口子,渗出血珠子来。   怀里的男人那么的脆弱单薄,仿佛他轻轻一用力,便会碎掉,江舟注视着男人,眼底浮起一丝茫然,但很快又被坚定的狠厉替代。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什么样的手段,他都会让男人留在自己身边,最好变得无法离开自己,这样就不用有顾虑了。   擦拭掉男人眼角的泪水,江舟动作轻柔地将陈橘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俯身在男人含泪的眼角上落下一个吻。   第二天,陈橘一早就醒了,他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地靠在床边,盯着窗台外。   病房的门口站着四五个保镖,凡是要进来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需要检查一番,陈橘对此没有那么惊讶,相反的,他仿佛习惯了,好像这样的事情才是江舟会做出来的。   隔一个小时,江舟的电话便会准时到来,由吴鑫送进来,通话结束了,吴鑫又会把手机收走,不让陈橘有任何可以和手机单独接触的机会。   每一通电话陈橘只是放在耳边接听,不说一句话,江舟也不说话,打了几通后,江舟便换成了视频通话。   面对屏幕里的江舟,陈橘也只是随意地拿着手机,偏过脸看向窗户外。   “窗户外有那么好看?”江舟皱起眉,低声道,“等我回来,带你去外面透透气。”   陈橘还是不说话,没有半点反应,江舟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屏幕里的男人,几分钟后,刘秘书的声音从那头响起,他才对陈橘道:“我六点就能回去,乖乖等我,知道了吗?”   等了几秒,没有回应,江舟挂断了视频通话。   刘秘书身后跟着私人医生,一脸担心道:“老板医生来了,您背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   江舟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玻璃屏幕上倒映出一双盛满疲惫的眼睛,很是陌生,他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低低嗯了一声。   “对了老板,江锦医生今天打电话过来,询问陈先生的情况。”刘秘书又道。   “我知道了。”江舟只是回答,并没有说其他的,刘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换药的时候,医生说江舟背上的伤口都发炎了,而且身体一直带着低烧,需要吃药,不然会恶化感染。    知道老婆不能说话了   江舟因为刚换完药,脸色苍白,衬衫敞开,露出缠绕的白色绷带,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说:“好了,你开完药就回去吧。”   刘秘书送走医生后,没多久,江舟便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   “你说什么?陈橘不肯吃东西?”江舟眸光冷下去,沉着脸道。   吴鑫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发呆的陈橘,说:“中午的时候就没吃了,属下一直以为是陈先生胃口不好,不饿,等到这会儿,换了一碗清淡点的粥,陈先生依旧不肯吃一口。”   江舟皱紧眉头,说:“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过去。”   “好的,大少爷。”吴鑫回答。   挂断电话后,吴鑫看向病房里的陈橘,男人就这样坐了一天,仿佛和这屋子里的东西融为了一体。   江舟处理完紧急的事情,已经七八点了,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早,他看向窗外,一片夜色中城市的灯光汇成星星点点的银河,在黑夜中缓缓流淌。   他拿上钥匙,驱车赶往医院,在路上的时候,又路过了那家奶茶店,上一次,他买给男人的奶茶,最后是冷掉变成某种固液混合体,被扔掉的结局。   即使是这样,等到了医院,江舟还是从车里拎了一杯奶茶和一块草莓小蛋糕,在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江舟不由得放慢脚步,下意识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   “大少爷晚上好。”门口的保镖见到江舟立刻鞠躬道。   “嗯。”江舟点了点头,问,“他还没有吃任何东西吗?”   吴鑫摇了摇头,语气严肃道:“没有,除了喝了点水,护士已经过来替陈先生打上营养剂了。”   “我知道了。”江舟低声道,按下门把,推开了门。   屋子里安静的像是和外界隔绝了一办,男人靠在枕头上,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一个精致的娃娃,安静地毫无生气。   江舟莫名感到一丝心慌,他关上门,开口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陈橘睫毛颤了颤,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低着脑袋。   江舟没有生气,走到床边,扫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放着的粥,问:“听吴鑫说,你一天没有吃,是因为没有胃口?”   陈橘还是沉默,江舟自顾自地说着,伸手展开旁边的餐桌,把小蛋糕和奶茶放到上面,弯起唇角,眉眼含笑道:“我买了你喜欢吃的东西,虽然医生不给,但吃一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回答江舟的依旧是沉默,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明明就在面前,却又仿佛离得很远,胸口蓦地升起一股烦躁,像是一只野兽,叫嚣着,想要把眼前平静的男人撕扯开,看看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不说话可以,把东西吃了。”江舟脸上的笑意消散,冷冷道,“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自己选。”   陈橘终于有了反应,脸色微微发白,他伸手去拆蛋糕的包装,但因为一直在发抖,拆了好几次都没有拆开。   江舟伸手帮陈橘拆开了包装盒,在他的灼灼目光下,陈橘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放到嘴里。   明明平时很香甜的味道,此时却仿佛像在咀嚼某种胶装的物质,胃里一阵翻涌,但因为江舟在看着,他只能拿勺子,一口接一口往嘴巴里塞蛋糕。   一块蛋糕他花了两分钟不到就塞完了,然后又去开奶茶,咕噜咕噜往嘴里吸着,奶香的液体混着蛋糕的甜腻,恶心的感觉直冲脑袋,胃在强烈地抗拒着,但嘴里依旧在喝着。   “够了。”江舟轻声道。   陈橘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捧着奶茶,继续喝着,就像是在挑衅一般。   “我说够了!”江舟手一挥,蓦地提高声音,只听哗啦一声,奶茶杯子破开,洒了一地。   陈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看着地上破碎的奶茶,眼里满是恐惧,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下一刻,他忽然捂住胸口,哇的一下吐了,把刚才吃的全都吐出来后,他还在继续吐,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才觉得舒服些。   江舟惊醒,两步走上前,伸手想要拍扶陈橘的后背,但他一靠近,陈橘的身体便剧烈的颤抖起来,泪水扑簌簌往下落。   “啊……啊……”陈橘说不出话来,惊恐地看着江舟,身体往后缩,因为动作扯到了伤口,鲜红的血液渗出,染红了病服,他整张脸变得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整个人停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害怕颤抖地男人,缓缓攥紧手掌,随后,他走到门口,对外面道:“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很快医生和护士来到病房,陈橘的情绪缓和了很多,虚弱地靠在病床上,医生重新包扎好伤口,又给陈橘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又给陈橘吊了瓶营养剂。   一切收拾完,陈橘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透明,几乎要与这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   想到刚才陈橘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反应,江舟眸光暗沉下去,脸色黑沉,他走到男人旁边坐下,伸手牵起那只软软小小的手。   他一只手便能把全部包裹在掌心,明明男人已经在身边了,为什么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心口那块空洞反而变得更加大了,呼啸而过的风从其中穿过,刺咧咧的疼。   还不够,只有男人留在身边还不够,他要让男人变得彻底离不开自己才行。   江舟执起陈橘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冷冽的寒光。   接下来的三天,陈橘依旧不说话,不吃不喝,江舟把陈橘接回住处,干脆公司的工作全都带回家里处理,三餐盯着陈橘吃。   虽然陈橘很配合的吃下去,但是每次吃完全都会吐出来。   盯着又吐了的男人,江舟脸色阴沉,在下人收拾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了房间,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号码。   江锦正在用餐,听着对面的男人抱怨他天天忙着工作,连出来约会的时间都没有,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一下备注,冲男人嘘了一下,立刻接听了电话。   “江大少爷,好久不联系了,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有时间吗?”江舟低沉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想让你和陈橘见一见,他最近情况和你很不好。”   “好啊,明天吧,我一直有时间。”江锦答应的很快,说完后,对面的男人不悦地放下刀叉,他一个眼神示意过去。   确定好时间后,江锦挂断电话,看向对面的男人,好声好气道:“我就明天上午去一趟,下午的时间还是属于我们的。”   温炎本来就不是很生气,看见男人温润讨好的眼神,那点点不满立刻消散不见,他摸了摸下巴,勾起唇角,道:“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给我一点补偿。”   江锦顿住,白皙的脸颊泛起一丝潮红,朝旁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行,我答应你。”   第二天早上,陈橘睡了很久,因为没有进食,大脑和身体整日里昏昏沉沉,除了睡觉,没有一点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这样的感觉挺好的,陈橘很喜欢这种状态。   他等了一会儿,到了用早餐的点,和往常一样穿上拖鞋,套上外套,从卧室里出来,平时这个时间,江舟都会在餐桌前等着和他一起用早餐。   但是今天的餐桌上没有江舟,而是一个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在看见江锦时,陈橘一直平淡的脸上终于了一丝波动。   “好久不见,陈先生。”江锦推了推眼镜,微笑道。   陈橘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走向餐桌前,拉开椅子,捧起三明治张嘴咬了一口,缓慢地咀嚼着。   江锦盯着陈橘看了一会儿,在他要吃第二口时,开口道:“陈先生,在我面前不想吃可以不用勉强的。”   陈橘的动作顿住,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低垂着脑袋,依旧一句话没有说。   “我们和以前一样,你不想说话,我就陪着你,这两个小时是属于你自己的,你想做什么都行。”江锦语气平缓道。   陈橘眼眶蓦地涌起热意,豆大的泪珠滚落下,啪嗒啪嗒滴在盘子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江锦和约定的一样,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陪着陈橘坐在那,安静地等着他。   时间到了,江锦站起身,低声问:“陈先生,我们明天见,可以吗?”   陈橘低着头,停顿了好久,缓缓点了点头。   江锦脸上露出笑容,说:“好,那我们明天见,希望明天您能吃点东西。”   从住处出来,看见门口围着的一圈又一圈的人,江锦脸上的笑容消失,不由地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江舟从不远处走过来,开口道:“怎么样?他有和你说话吗?”   江锦盯着一脸严肃的江舟,开口道:“江大少爷难道就没有想过,陈橘不是因为不想和你说话而不说话,而是因为不能说话才不说话的?”   “你说什么?”江舟整个人愣住,眉头蹙起,沉默半晌,一字一顿道,“你是说,陈橘不能说话?”    失语症   “嗯,失语症。”江锦语气严肃道,“这就是我之前和大少爷说过的严重症状之一的表现。”   江舟怔住,失语症,陈橘这几天种种反应在脑海里浮现,胸口仿佛被重物撞击了一般,酸酸涩涩的疼痛蔓延开,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他不肯吃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吗?”江舟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   “嗯,陈先生心里藏了太多事了,就算他自己选择了忽视,但是到一定的程度后,身体上会出现反应,比如失语还有厌食,陈先生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江锦严肃道。   江舟整个人愣住,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一时晦涩不明,漆黑的眸底翻涌着各种情绪。   看到江舟的反应,江锦叹了口气,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守着的几排保镖,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江大少爷把陈先生看得很重要,但是,您从来没有试着了解过陈先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建议大少爷可以好好了解一下陈先生,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真正烦扰他的是什么,另外,不要逼他逼的太紧,多给他一些自己的时间,这样才能尽快解开陈先生的心结,我能说到的就这么多了,希望江大少爷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   江锦说完,冲江舟点了点头,背着包,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锦走了,江舟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直到身上的热气全都散尽,他才走进别墅里。   餐桌上的三明治只吃了一小口,和平时一样,没有动一口,如果是以往,江舟会感到烦躁,甚至是生气,认为陈橘是在挑衅,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对抗,就是为了离开自己。   虽然不肯承认,但那个心理医生江锦说的是对的,他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男人,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的身上,妄想他能够变回以前的模样,重新用充满爱意依恋的眼神看向自己。   走上楼梯,走到卧室门口,江舟没有直接推开门,而是选择轻轻敲了敲门。   陈橘正蜷缩在沙发上,脑袋昏昏沉沉,忽然听见敲门声,整个人惊醒,茫然地看向门的方向,是江舟吗?   应该不会,江舟一般都是直接进来的,没有敲过门,平时管家和仆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   难道是江锦回来了?敲门声又响了三声,陈橘顿了顿,穿上拖鞋,走了过去。   他打开门,抬起头,当看见站在门外的江舟时,整个人愣了愣,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是江舟?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各种疑惑涌上心头,陈橘一时忘记移开视线,愣愣地盯着江舟。   “醒了?”江舟开口,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像是微笑,但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又没有笑意,藏了太多看不懂的情绪。   陈橘有些看不懂江舟,也不没有心思去想,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他只要乖乖听话,不惹江舟生气就行了。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想不想出去走走?”江舟忽然说。   陈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向江舟,这段时间,他能活动的区域就只有这间卧室和客厅,就连出院子,都会被江舟禁止。   江舟想伸手帮陈橘把凌乱的发丝撩开,但是又收了回去,说:“就现在吧,你换好衣服,我在底下等你。”   说完,江舟就离开了房间,留下陈橘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江舟到底想做什么?   江舟打了电话给刘秘书,把今天的会议推迟到明天,又交代了一些重要的工作,做完这些,陈橘还没有下来。   他看了一下腕表,心里又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忽然想到了江锦的话,又重新坐了回去。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换好衣服的陈橘姗姗来迟,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这是江舟一开始给陈橘买的,当时穿上刚合适,而现在挂在男人的身上显得宽宽大大。   陈橘扶着扶手,缓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因为一直没吃东西,靠营养剂撑着,走两步路,腿上便觉得没有力气。   一段路,他走了好几分钟,才来到沙发旁,低着头,攥紧衣摆,等着江舟说话。   “我刚才查了一下,附近有一个海底世界,我们去逛逛,如何?”江舟仰起头,凌厉的眉眼此时透着一丝柔和,目光专注地注视着陈橘。   海底世界四个字勾起了陈橘的兴趣,张了张口,反应过来,他现在说不出话来,最后点了点脑袋。   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第一次走出别墅,就连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都觉得很舒服,院子外站着很多保镖,看见那些神情肃穆的男人,陈橘抿了抿唇,攥紧掌心。   他走不快,走两步需要稍稍停下歇歇,本来担心跟不上江舟,陈橘特意加快了速度,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走在旁边的江舟好像放慢了脚步,一直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到了车子旁边,江舟替陈橘拉开车门,站在旁边,等陈橘弯腰坐进去后,他才关上车门,绕到旁边,坐到了陈橘的旁边。   感受到江舟坐进来,陈橘的身体不由地绷紧,规规矩矩坐着,双手搭在腿上攥成一团。   江舟感受到男人的紧绷,忍住了将男人拉到怀里的冲动,只是靠在椅背上,特意和陈橘拉开了距离。   车子开了一会儿,陈橘靠在旁边睡着了,脑袋磕在玻璃窗上,一点一点的,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江舟伸手挡住了陈橘的额头,动作轻柔地将男人拉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就算是睡着了,男人的呼吸声依旧很微弱,小心翼翼的,像他给人的感受一般。   江舟垂眸,看着已经瘦了很多的男人,伸手将过长的发丝撩到男人的耳边,头发长长该剪短了,找个时间带他去剪一下。   失语,厌食……他竟然不知道男人的心理疾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明明平时总是一副傻乎乎,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陈橘感觉睡了好久,这段时间总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就会想睡觉,只要睡着了,身体上的不适便会觉得舒服些,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侧过头,正好看到江舟线条流畅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微微愣住。   他什么时候靠到江舟肩上睡着了?慌忙坐直身体,正好对上江舟漆黑的眼眸,那眸子深不见底,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一般。   “醒了?要不要出去先吃点东西?”江舟开口,是询问的语气,不同往常的命令。   陈橘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不想吃,就算胃里空荡荡的,他也不想吃任何东西,一想到那些食物,他就感到莫名恶心。   但是江舟提了要不要吃东西,他就要去吃点东西,就算吃不下,但他听话,这样才不会惹江舟生气。   江舟嘴角的笑意消散,盯着陈橘的脸看了几秒,移开视线,低声道:“陈橘,你不想吃东西可以不用勉强。”   看见这样平静的江舟,陈橘脸上浮起一丝恐惧,紧张地攥紧衣摆,往椅子角落缩了缩,害怕江舟会生气,慌忙摇了摇头。   干涩的喉咙像是堵住了一般,依旧发不出声音来,陈橘着急的眼眶泛红,忽然手背覆盖上一只手,陈橘整个人僵住,愣愣地抬起头。   江舟紧皱着眉头,眼眸温柔地注视着陈橘,半晌从喉咙发出干涩低哑的声音:“不要害怕,陈橘,我不想你害怕我。”   男人的声音近似哀求,陈橘一时愣住,身体内部的颤抖仿佛也停了下来,他忽然就对手背上的那只手没有那么的抵触了。   看到男人渐渐恢复平静,江舟收回了手掌,克制住心中汹涌的情感,和男人拉开一段对他来说感到舒服的距离。   “我们先去海底世界,你想吃东西了就和我说。”江舟放柔声音道。   男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眼眶还残留着刚才因为惊吓而泛的红晕,江舟很想现在立刻把男人抱在怀里,亲吻上他的眼尾,鼻尖和泛白的唇瓣。   但是,他需要克制,压制住体内的野兽,男人需要慢慢来。   进了海洋馆,陈橘脸上的表情才变得丰富起来,江舟跟在陈橘的旁边,视线一直落在男人的脸上,在看见男人眼底浮起的惊讶和兴奋,唇角微微扬起。   逛了一圈,陈橘终于累了,没力气再多走一步,只好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但他的眼睛依旧不停地四处张望,忽然,他看见一个模样搞怪的大扁鱼,下意识揪住江舟的衣袖,想喊他快点看,但是嘴巴张开,只发出啊啊的音节词。   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难听的声音,陈橘惊醒,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能说话了,他转过头,正好对上了江舟的眼睛。   因为太过紧张,他一时间忘记松开了手,怎么办?江舟会不会发现他说不了话了?    吃老婆剩下的   “我也看见了,”江舟开口,“那只鱼长得很好玩。”   陈橘缓过神来,江舟的目光让他忽然觉得不知所措,只能低下脑袋,躲开视线。   江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   歇了一会儿,江舟带着陈橘来到了外面,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很多家长带着小朋友,还有情侣们,围着各种小吃摊,买东西吃。   路过一个粥铺子,陈橘朝里看了一眼,是海鲜粥,有各种各样的材料,他忽然想尝一下。   江舟也注意到了陈橘的视线,停下脚步,问:“要尝尝吗?”   陈橘有些惊讶,从早上开始,江舟像是会了读心术,他的一点点想法,都能立刻知道。   “我买一碗,吃不下就给我吃,没关系。”江舟说。   陈橘咬紧下唇,揪紧衣摆,不知所措地低下脑袋。   粥明明闻起来很香,但陈橘吃了两口后,胃里又泛起熟悉的恶心感,无法再多吃一口,他攥着勺子,脸色微微发白。   这是江舟特意买给他的,必须吃完才行,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陈橘拿起勺子继续往嘴里塞粥。   手腕忽然被按住,陈橘顿住,嘴里塞满了粥,抬头看向江舟。   “不想吃就不吃了。”江舟皱眉道,他伸手用纸巾替陈橘擦干净嘴巴,然后把粥碗拿到自己面前,接过陈橘用过的勺子,就着陈橘刚才吃的继续吃。   陈橘眼底浮起惊讶,一时忘记了胃里的不适,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江舟居然在吃自己吃过的东西,他不是一直有洁癖的吗?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不是应该觉得很脏吗?   一碗粥对江舟来说很快就解决了,他擦了擦嘴巴,抬眼便对上陈橘茫然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说:“挺好吃的,等你能吃下去了,我们再过来。”   陈橘收回视线,缓了好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从海底世界出来,陈橘身体受不住,一上车,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江舟让保镖拿了毛毯,给陈橘盖上,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等到了别墅,江舟没有喊醒陈橘,而是把他连着毛毯抱了回去。   放下时,陈橘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看着江舟,江舟眸光暗沉,凑近在陈橘额头上吻了吻,低声道:“睡吧,我就在这。”   听到这话,陈橘缓缓合上眼睛,手指依旧紧紧地攥着江舟的衣摆。   江舟没有扯开,而是回握住男人的手,掀开被子,睡在了他的旁边。   “大少爷,查到那波势力是谁的人了。”保镖压低声音道。   “嗯,说。”阳台外的夜色一片深沉,江舟披着一件外套,抽着烟,沉声道。   “是二少爷的人,他们把人看得很严,我们的人不好出手。”   江舟早有预料,但是没想到江擎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直接来抢人,他抖了抖烟头,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亲自来。”   “好的,大少爷。”   挂断电话后,江舟继续抽完手里的半根烟,俊美的脸在黑夜的遮掩下,晦涩不明。   画室里,宋清檀靠在桌子上,盯着那个面容冷清的男人,画笔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下画出一道道流畅的线条,原本一片空白的画布上,立刻显出各种颜色来,让人移不开视线。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陈琦停下画笔,看也没看手机,按了挂断,继续作画,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宋清檀见状,挑眉道:“接啊,不会是因为我在你不敢接吧?”   陈琦冷淡的扫了一眼宋清檀,放下画笔,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嗯,好,明天下午我有时间。”说了两句话后,陈琦按了挂断,继续画画。   宋清檀渡着步子走过来,说:“是谁打来的?我有说过你明天下午可以离开吗?”   “工作室的电话而已,谈一下出版的事。”陈琦终于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很好听。   宋清檀笑容不减,伸手拿过陈琦的电话,挑眉道:“只是出版的事?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接?”   陈琦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冷淡平静地看着宋清檀,说:“宋少爷想说什么?”   “陈琦,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宋清檀笑盈盈道,把手机扔了回去,“我只是不想管而已,但你别太过分了。”   陈琦垂着眼眸,脸上终于了一丝丝波动,他抓着手机,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别太过分?”陈琦低低说了一句,抬起头,淡漠的眸子里压抑着怒意,“你说怎么才叫别过分,宋大少爷?”   宋清檀脸上的笑容淡下去,陌生地看着眼前情绪难得有波动的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陈琦站起身,他的个子很高,比宋清檀还要高上半个头,宋清檀知道,如果陈琦真的想要和他打起来,他根本不是对手。   “我家人出事了,你不肯帮忙,还不准我找别人?”陈琦一步一步逼近,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宋清檀,“这叫过分,那宋大少爷说说,什么才叫不过分?”   宋清檀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说:“那是江舟,我和他是好兄弟,肯定不能出手,要是换做别人,我还是会帮你的。”   “呵,”陈琦冷笑一声,眸底重新恢复冷淡,他转过身,坐回椅子上,拿起画笔,背对着宋清檀,赶客道,“宋大少爷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   对着陈琦冷漠的后背,宋清檀胸口涌起一丝不满来,攥紧拳头,说:“你什么态度?要不是我出钱,你这些破画能卖出去吗?这个画室也是本少爷出钱买下的,要走的话也是你走!”   啪的一声,陈琦放下了画笔,宋清檀身体一颤,不由得挺起脊背,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陈琦没说话,站起身,走到洗手池前 把手上的颜料洗干净,收拾好包背上,朝画室外走去。   眼见着陈琦要走,宋清檀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人的胳膊,怒道:“你要去哪?!”   “不是宋大少爷说的吗?”陈琦停下,转过头,眸光冷淡的看向宋清檀,“这些都是您花钱买下的,那只有我走了。”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是吗?”宋清檀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道,“当初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的这些画就算扔到大街上也没有人会看一眼!”   陈琦那双眼眸依旧无波无澜,仿佛宋清檀说的不是他一般,就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他就那样淡然地坐在人群攒动的闹市区,面前放了两幅画,宋清檀根本看不懂画上画的是什么,一眼就被这个淡然冷漠的男人吸引了,他想看看男人那张俊美的脸上,会不会有更多的表情。   于是他出钱买下了陈琦的画,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一个星期后,街上没有出现陈琦的身影,宋清檀慌张起来,发现自己只知道男人的名字,还是在画上的题字看到的。   就这样,他等了一个月,陈琦又出现在街上,宋清檀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上前询问了画的价格,一时不怎么交谈的陈琦,第一次抬眼看向他,淡漠的眼眸底多了一丝什么。   “你很喜欢我的画?”这是陈琦问他的第一句话。   宋清檀很是激动,他上学期间就是一边玩一边混过去的,现在出来工作了,也是带干不干,遇到难题了就找江舟帮忙解决一下,给个建议。   脑袋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艺术细胞,这些画他买回来也是扔到房间里堆着。   “嗯,很喜欢,我觉得,怎么说呢……”宋清檀绞尽脑汁,在贫瘠的词汇里找出几个能用的,“每次看见你的画,我都觉得很悲伤,想一直这么看着。”   陈琦眼眸里有了一丝波动,他拿起旁边一幅新画的递给宋清檀,说:“这幅送你,不要钱。”   “啊?谢谢啊,”宋清檀受宠若惊地接过画,又在口袋里摸出钱包,“但是不给钱你多亏啊,我也不差钱,给你钱吧。”   “不用。”陈琦冷淡道,“你要是给钱,就把画还给我,不卖了。”   “那不行!”宋清檀连忙把画收回去,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行,不给钱,那我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陈琦盯着宋清檀的笑脸看了几秒钟,说:“好。”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陈琦已经离开了,留下宋清檀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画室,他盯着蘸着颜料的掌心,胸口一阵闷疼。   到底是怎么了?他和陈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哪一步不对吗?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宋清檀本来想挂断的,但看见备注,就按了接听,有气无力道:“喂,怎么了?”   江舟冷淡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陈琦的男人?”   “啊?怎,怎么了?”宋清檀的声音一下子结巴起来。   “他坏了我的事,我想找他聊一聊。”江舟沉声道,拿着手里刚拿到的资料,照片里的陈琦目光冷淡的看着镜头。    老婆吃东西了,激动   “啊?他,他怎么了?”宋清檀装糊涂问。   江舟说:“我有事情,想和他聊一聊。”   “不能找我说吗?他平时都不管事,你和他说话准被他气死,我刚才就和他吵了一架。”宋清檀抱怨道。   “不行,”江舟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不要和我弯弯绕绕,明天上午,我要见到陈琦,不然我们以后也别再联系了。”   说完,江舟挂断了电话,这时,楼上的卧室门打开,江锦从里面走出来,江舟把陈琦的资料放回了文件夹里。   “怎么样?”江舟站起身,问道。   江锦推了推眼镜,说:“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可以自己吃下半碗粥了。”   听到这,江舟稍稍松了口气,沉声道:“多谢了。”   “这和我没关系,”江锦说,目光直直地看着江舟,“是你,江大少爷这段时间的照料,让陈先生的情况好了很多。”   “因为我?”江舟疑问,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陪陈橘出去散散步,有时候,会一起看一部电影,两人没有什么交流,陈橘和之前一样很安静,只是对自己没有那么抵触了。   “当然了,”江锦微笑,“我之前也说了,江大少爷对陈先生逼得太紧了,多给他一些自由,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对陈先生的病情都会有好的帮助。”   江舟认真思考着江锦的话,多一些自由……如果自由给的太多了,男人会不会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得越来越远,直到他再也找不到……   “我知道了,”江舟眉头紧蹙,脸色比刚才要沉重一些,“我会考虑江医生的话的,但是自由我暂时给不了他。”   江锦顿了顿,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江大少爷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背着包离开了别墅。   江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起身上了楼,走到卧室的门口,门没有锁,半开的缝隙里可以看见陈橘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咚咚咚,江舟轻轻敲了敲门,陈橘惊了惊,抬起头看向门口,在看见是江舟后,想到桌子上没吃完的粥,慌忙捧起来,准备继续吃。   “不用吃了,”江舟开口,几步走上前,拿走了陈橘手里的碗,“后天我要去出差一趟,你和我一起。”   陈橘愣了愣,出差?去哪里出差,很远吗?为什么要带他过去,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像是看懂他眼底的疑惑,江舟勾起唇角,道:“那里有家不错的温泉,你以前不是很想去有温泉的地方旅游吗?”   陈橘微微怔住,以前……那是高中的时候,他和江舟提过几次的话,这么久远的事情,江舟居然还记得。   “我这两天要处理公司里的工作,暂时不能在家里陪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联系吴鑫。”江舟说完,停顿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手机,“想要找我的话,可以给我打视频。”   陈橘愣愣地盯着那个手机,从那次车祸到现在,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了,江舟像是看管犯人一样看着他。   “我要去公司了,你要和我一起去还是自己待在家里?”江舟把手机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陈橘看着手机,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他沉默了半晌,在纸板写上三个字:可以吗?   纸板和笔是江舟特地买回来的,已经放了一个星期,这是第一句出现在纸板上的话。   江舟张开手,陈橘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把笔递给了他。   周围只听见沙沙的笔划在纸上的声音,很安静,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想的话,就可以。】江舟写完把笔递给陈橘。   陈橘接过笔,垂眸盯着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停顿了好一会儿,缓缓写下了一个字:【想】   看见那个字,江舟眼底浮起一丝惊喜,收紧手掌,压住了想要立刻抱起男人的冲动,低低道:“好。”   从别墅里走出来,陈橘感到双腿没有力气,微微发颤,虽然有吊营养液,但只要动几下,身体就会觉得很累。   江舟站在前方,朝他伸出手,开口道:“要我牵着吗?”   陈橘下意识看了一下周围,保镖的人数没有减少,站了两排在别墅外,他攥紧手心,轻轻摇了摇头。   “好,那就不牵。”江舟收回了手。   陈橘抿唇,心底浮起一丝惊讶来,这段时间的江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强迫他做任何事,他实在看不懂,江舟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公司,看着人来人往的门口,陈橘心里产生了一丝胆怯,他有太久没有出来见到这么多人了,这段时间,他仿佛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跟着江舟走进公司里,陈橘低着头,尽量让自己忽略那些异样的眼光,走进电梯,陈橘才感到松口气,短短的距离,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没事的。”江舟微颔首,目光暗沉的注视着他,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看不懂的东西,让陈橘觉得心口酸酸涩涩的疼,他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江舟开始办公,陈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等着,刘秘书给他送来了毛毯和吃的,睡了一觉后,陈橘感到久违的饿,看了看桌子上的小面包,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味道香香甜甜,没有令人反胃的作恶感,于是他又吃了几口,很快便吃完三个小面包。   忽然,陈橘听见笔落下的声音,身子一颤,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又缩回了毛毯里,怯怯地看向江舟。   江舟收回一直盯着男人的视线,装作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模样,弯腰捡起地上的笔,拿起笔时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全都是因为太激动。   在开始工作到现在,江舟有百分之五十的注意力全在男人身上,看他在发呆,睡觉,盯着iPad里的电影,视线不知道飘忽到哪里。   直到男人睡着了,他才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就在刚才,他听见动静,抬起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当看到男人拿着小面包小口小口吃着,江舟停下动作,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因为太过专注,忘记了手上还拿着笔,啪嗒一声,笔从指间滑落,声音惊动了进食中的男人,他像是受了惊吓的小蜗牛重新缩回了自己的触角。   江舟心底产生一丝懊恼,在陈橘看过来时,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捡起笔,江舟重新看向沙发,陈橘又窝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包,一共吃了三个,会不会太干了?   想到这,江舟发了个消息给刘秘书:“给陈橘端一杯热牛奶进来。”   “好的,老板。”刘秘书回的很快。   几分钟不到的时间,一个职员端了一杯热牛奶送进来,放到桌子上,朝陈橘点了点头,又端着盘子离开了办公室。   陈橘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热牛奶,犹豫了几秒钟,拿起杯子,双手捧着,喝了一大口,刚才堵在喉咙里的面包因为热牛奶终于舒服了一些。   喝完热牛奶,陈橘又觉得困了,把光裸的双脚缩回毛毯里,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睡了一会儿他有点想上厕所,刚坐起身穿鞋子,就听见江舟的声音:“去哪?”   陈橘拿起纸板和笔,写了三个字:【去厕所。】   江舟应该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去吧,这段时间就算有去外面散步,但是他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就算去厕所,江舟也会在外面等着。   “好,你去吧。”江舟说。   陈橘愣了愣,抬起头,江舟说完便继续工作,没有要跟着他一起去的意思。   见男人没有动作,江舟抬眼,问:“怎么了?想我陪你吗?”   陈橘回过神来,苍白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慌忙站起身,摇了摇头,脚步匆忙地出了办公室。   直到门关上,江舟脸上的淡然不复存在,眼眸暗沉下来,打了个电话给外面的便衣保镖。   “他出去了,跟着,不要被发现了。”   “好的老板。”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陈橘疑惑地看了一眼,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职员,低着头玩手机往厕所的方向走着。   原来是员工,他还以为是……也许是他想太多了,江舟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进了厕所隔间,陈橘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了那串熟悉的数字,但当要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现在还说不了话,这样打过去,医院那边也会认为是骚扰电话。   思考了一会儿,陈橘想到了李箐,因为之前在酒店打工,有时候会打电话问李箐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他一直记着李箐的号码。   “箐哥,我是陈橘,能麻烦你这几天去医院看一下我妈妈吗?我想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短信发过去,很快就有了回信。   “好啊,哥这两天忙,大后天一大早过去行不行?”   “好,谢谢箐哥。”   “谢啥谢,我先忙了,不说了啊。”   看着屏幕上的短信,陈橘眼前浮现李箐一脸痞笑的脸庞,眼眶不禁有些发热,关上手机,他赶紧出去了,江舟还在等着,他不能在厕所待太久。    江舟知道当年的真相   从厕所刚出来,陈橘又看见那个员工,靠在门口打电话,看见他出来了往这边扫了一眼,继续打电话。   “嗯,马上回去了。”   上班期间这样打电话,不会被罚钱吗?陈橘也没多想,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在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瞥见了里面的咖啡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橘已经转进了茶水间里。   “什么?”江舟的听到电话那头的话,脸色变得阴沉,“就这么短的距离,都能把人跟丢,我要你有什么用!”   电话那头的保镖连声道歉:“对不起,大少爷,我马上去找,应该就在这附近。”   “给我快点去找,别废话!”江舟提高声音,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挂断电话,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端着咖啡的陈橘便出现在门外,陈橘这边正准备开门,就见门猝不及防打开了,他身体还保持着要推门的惯xin,整个人朝前倾。   “小心!”江舟连忙伸手,滚烫的咖啡一瞬间泼洒出来,他看见了,但是没有躲开,而是选择抓住陈橘的手腕,让男人倒在自己的怀里。   哗啦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玻璃杯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陈橘趴在江舟的胸口,呼吸间都是男人身上的气息,心脏蓦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身体也随之变得僵硬起来。   江舟感受到怀里男人的变化,松开了手,确认男人站稳了,才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沉声道:“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离开男人的怀抱,陈橘的呼吸才缓和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麻烦喊保洁过来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一下。”江舟对门口的职员道。   “好的,老板。”男职员连忙起身,去叫保洁过来。   江舟看见垂着眼眸,脸色泛白的男人,心中的烦躁褪去,阴沉的脸色转了晴,刚才在听见电话里说男人不见了,他的心情一下子沉下去,烦躁愤怒各种情绪在胸口翻涌,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种把男人抓回来的极端想法。   幸好,男人不是逃走,而是乖乖回来了。江舟不敢保证,如果男人真的逃走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些阴暗的想法,会在某个时刻,像是锁链一般从胸口伸出来,将他捆绑地严严实实,他无法控制它们。   “没事就好,小心点,别踩到玻璃碎片。”江舟伸手想要拉陈橘过来,但是刚伸起,又想到了男人害怕自己的碰触,又收了回去。   谁知手还未收回,陈橘忽然主动抓住了他的手,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停下动作,看着男人,生怕动一下,会吓到男人。   陈橘皱着眉头,紧张地盯着紧张被烫红的手,担心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啊啊的音节词,他只好抬头看向江舟,着急的用手指烫伤的地方给江舟看。   都红了一大片,要马上擦药才行,不然会起泡的,都怪他,要不是他一时兴起去倒咖啡,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江舟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对疼痛的敏感度比平常人低,手上的烫伤如果搁在以前,他不会把这种小伤放在眼里,等几天就会自己愈合了。   但是看见男人着急的模样,担心到忘记了害怕,软软的手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下来,砸在手背上,落在了江舟的心口,心脏痒痒的,他注视着陈橘,用很低的语调道:“嘶,疼。”   陈橘心里的愧疚感更加深了,慌忙比划着,要出去喊人,那医药箱过来。   啊啊,喉咙发出难听的音节,陈橘十分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忽然不能说话。   “别着急,”江舟手掌搭在陈橘的肩上,语气温和道,“这里有医药箱,就在书架底下的柜子里,你能帮忙拿过来吗?”   陈橘立刻点了点头,朝书架的方向走去,蹲下来去拿医药箱。   看着男人着急的背影,江舟淡淡扫了一眼正在收拾玻璃碎片的保洁员阿姨,半蹲下身子,弯唇道:“阿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说着,他伸手帮忙捡地上的碎片,保洁员阿姨受宠若惊,笑呵呵道:“谢谢老板哈,这种事情就给我来,不然伤到老板的手了。”   “没事。”江舟笑,捡起一片锋利的玻璃片,手掌暗暗用力,手心上立刻划出一道血口子来,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玻璃片上。   阿姨见状连忙道:“哎呦老板快松手!怎么破了这么大的口子,要赶紧消毒啊!”   江舟并没有感到什么疼痛,余光瞥见着急忙慌跑过来的陈橘,皱起眉头,忍痛道:“只是破了个口子而已,没什么。”   “啊,啊……”陈橘着急地跑过来,抓过江舟的手,当看见掌心里那道赫然的伤口,面色一凛,不等江舟说话,抓住他的手腕,抿着唇,把人拉到沙发边。   陈橘指着沙发,江舟乖乖坐下,张开手掌,低低道:“就是小伤而已,没事。”   【不行!冬天伤口很容易感染的!】陈橘急得拿起笔沙沙写下一行字,把白板怼到江舟面前。   看见歪歪扭扭的字,江舟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勾起唇角,道:“好,麻烦你帮我包扎一下。”   【坐好。】陈橘又写了两个字,然后坐到江舟旁边,打开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江舟处理伤口。   江舟垂着眼眸,眼神专注地注视着陈橘,男人抿着唇,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认真地替他处理伤口,只不过是受点小伤,就能让男人如此上心,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眼底满是自己的少年,江舟眸光微闪,荡漾着未知的波澜。   处理完伤口,陈橘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想把医药箱放回去,因为起地太猛了,头脑忽然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朝后倒去。   “陈橘!”江舟立刻拉住陈橘的胳膊,把男人拉到自己的怀里。   晕眩感褪去,陈橘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居然坐在江舟的腿上,脸颊泛起一丝热意,立刻想要站起来。   忽然腰被抱住,江舟低沉似是恳求的声音响起:“别害怕,陈橘,就让我抱一分钟,可以吗?”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嗡嗡的颤音,陈橘低下脑袋,正好看见江舟受伤的左手,便停下了挣扎,没有再动一下,给江舟抱着。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江舟松开手时,陈橘还微微发愣,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当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时,脸颊立刻变得燥热,慌慌张张站起身,拎着医药箱去了书架边。   看着男人匆忙的背影,江舟眸光暗沉几分,缓缓收紧包扎好的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   一分钟根本不够,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把男人一直抱在怀里,融入血ro中,最好一刻也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外。   清晨的咖啡厅里没有几个人,靠着玻璃窗的位置,温暖的阳光洒了进来,在桌子上的咖啡里跳跃着。   陈琦目光淡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好像两人没有任何的纠葛。   “上次见面,我就觉得你看向我的眼神不对劲,”江舟开口,眸光冷冽,“你是不是告诉了陈橘什么?”   “我只是把事实和他说了而已,”陈琦平静道,看着江舟,“难道江大少爷不敢让陈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敢?”江舟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勾起唇角道,“有什么不敢?难道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只不过是把那些欺负过的人狠狠收拾了一番而已。”江舟眼神逐渐冷下来,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周身散发着阴恻恻的寒气,“一群垃圾。”   陈琦冷淡的眼眸闪过一丝波动,眼前的男人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我知道,他们做了对不起陈橘的事情,”陈琦沉默半晌开口,“所以江大少爷之前做了什么,我不会多说,但是泄气也泄够了,没必要把人赶尽杀绝吧?”   “做个交易,”江舟开口,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眸半阖,缓缓道,“陈橘这些年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告诉我,我就不会再追究下去。”   陈琦盯着江舟,半晌,开口道:“好,希望江大少爷说话算话。”   咖啡的热气散去,却没有谁动一口,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五年前,陈橘的父亲被人诬陷坐了牢,一群讨债的跑到了陈橘的家里,陈橘刚好放学回来,也被那群人抓住了,我不知道那半天发生了什么,等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大伯母抱着意识不清的陈橘要跳楼,最后是我父亲拦住了他们。”   短短的一段话,浓缩了太多的信息,江舟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砸了脑袋一般,整个人愣住,浑身的血液仿佛也停止了流动,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陈琦,从喉咙里挤出不可置信的话语。   “你说的是,五年前,高三上学期的时候?”   “是的,那次后陈橘就没有去学校了,”陈琦停顿住,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男人,说,“还要继续吗?”    心疼死了   “继续。”江舟启唇。   “二伯母因为精神受了刺激,很快就疯了,我爸妈不想管她,觉得麻烦,就把人扔进了精神病院里。”陈琦语气平静陈述道,没有为自己的父母做任何辩解,“陈橘知道后,哭着求我爸妈把二伯母接出来,但我爸妈没有同意,因为需要很大一笔医药费,他们付不起。”   “他在我家这五年,可以说是过得很不好,”陈琦看向江舟,“要是我不在家,我爸喝醉酒就会去打他,有一次打得特别狠,我回来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亲戚们,围在门口,像是看戏一样,自那以后,陈橘的xin子就变了,变得不再那么的活泼,期间甚至有两年的时间,只窝在那间杂货间里,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出来见任何人。”   “陈橘这两年一直在存钱,想把二伯母从医院里接出来,一个人打好几份工,每到冬天的时候,手都会冻得干裂通红。”说到这,一直淡然的陈琦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他停顿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子上,“这些是我这段时间卖画赚的,本来想这次回来给他的,一直没有机会,麻烦江大少爷了,算是我替他们给陈橘的补偿,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哥哥。”   江舟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陈琦离开了,也没有一丝动静,像是和周围没有生命的物体融为了一体。   寥寥几句,五年的时间便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但对于陈橘来说,这五年,他是按着一分一秒度过的。   胸口仿佛锋利的刀刃刺穿一个空落落的大洞,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疼痛麻痹着脑神经,让江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手指微屈起,撑着额角,这段时间关于陈橘的种种在眼前浮现,破碎片段里陈琦说的话处处有迹可循,比如说话结巴不利索,害怕见到很多人,情绪激动地抱住脑袋,连声道歉,哀求不要打自己了。   每想起一点,江舟的心脏就像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着,呼吸到肺部的空气化作数片锋利的刀片,将身体从内部分割成千万片。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着,阳光从桌面跳跃到身上,蒸腾着雾气的橘黄色,映照在他的脸上,为浓密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色,江舟的眼尾泛着不易察觉的绯红。   阳光明媚的院子里,江锦坐在竹编的椅子上,喝了口热咖啡,看着周围的风景,说:“这里比卧室里舒服多了。”   陈橘点了点头,捧着热牛奶喝了一小口,昨天下午过后,他的胃口稍稍回来了点,但还是吃不了太多。   “我们可以继续昨天的话题吗?”江锦微笑道,“放心,你写的东西,我都会带回去销毁掉,不会让江舟看见。”   陈橘拿起笔,在纸上写到:【可以。】   “你讨厌江舟吗?”   陈橘沉默,昨天江锦在问完这个话后,剩下的半个小时都是在沉默中度过,从江锦离开后,他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讨厌江舟吗?   他真的讨厌他吗?讨厌到连碰触都觉得难受的地步。   【不知道。】最后陈橘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江锦继续问:“那你还喜欢江舟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比上一个还要好回答的,他当然是喜欢江舟的,从高中到现在,整整喜欢了六年。   但是,他攥着笔,却怎么也无法写下那两个字。   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江舟是怎么样的情感,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磨损严重的老旧机器,心底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源源不断的涌起鲜活的情绪。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愿意,而是无法再去做,像是得了重感冒一般,浑身无力,做不了任何事情。   【不知道。】   江锦盯着那三个字,字迹深刻,一笔一划写得工整,就像陈橘给人的感觉,坚韧认真近乎于傻气的善良。   “那你觉得江舟对你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呢?”江锦问。   陈橘顿住,没有丝毫犹豫的写下:【应该是恨吧。】   因为他的原因,江舟才没来得及回去,如果他没有死缠着江舟答应等自己,阿姨也不会就这样离江舟而去。   是他害江舟没了妈妈,就算江舟想要对他做什么,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什么?”江锦脸上浮起惊讶,他盯着陈橘看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和没有太多波澜,“恨一个人会为他请心理医生吗?”   陈橘抿唇:【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没有看懂过江舟,就在他相信江舟是喜欢自己的时候,江舟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报复。   江锦盯着陈橘,半晌叹了口气,说:“没事,不知道就慢慢想,不要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送走江锦后,陈橘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余光中瞥见有保镖往这边看,陈橘感到了拘束,收紧手心,站起身,回到了客厅。   好久没有看电视了,江舟昨天晚上想带他去看电影的,但是他不习惯那么多人的地方,最后两个人回来了,在客厅里看了影碟。   坐在昨天坐着的沙发上,陈橘盯着漆黑的屏幕发呆,忽然,门外响起说话声,是江舟回来了,陈橘蓦地紧张起来,挺直脊背,攥着衣摆。   他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睛盯着茶几,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江舟走到陈橘背后,看见男人瘦削发颤的脊背,停下脚步,喉咙里仿佛被堵住,缓了几秒钟,他才压住想要抱住男人的冲动,坐到男人的旁边,低声道:“怎么不开电视?”   陈橘身子一颤,因为江舟的靠近而变得僵硬,他抿紧嘴巴,轻轻摇了摇头。   肩膀上忽然一沉,江舟高大的身子微微朝这边倒,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陈橘像是被烫到一般,整个人腾的一下站起来。   几秒后陈橘缓过神来,自己不该这样反应过度,会惹江舟不高兴的。   他慌张地攥紧衣摆,转身看向江舟,眼底写满了慌乱和害怕,担心江舟会因此发怒生气。   江舟察觉到了陈橘的情绪变化,仰起头,用受伤的手牵住了陈橘的手,勾起唇角,安抚道:“没事的,陈橘,不要害怕,我没有生气。”   对上江舟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眸,陈橘愣住,害怕的情绪逐渐退散,被不解和疑惑替代。   “手疼,你能帮我换个药吗?”江舟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撒娇,剑眉微微皱起,似是很疼的样子。   陈橘这才注意到江舟的手,包扎的纱布上已经渗出红色的血来,他的心脏咯噔一下,慌忙去拿医药箱。   看着男人的背影,江舟眸光暗沉下去,不见疼痛的模样,其实手上的伤今早就结痂愈合,好的差不多了,但在刚才,看到陈橘对自己的碰触那么抵触,江舟使了些力气,把伤口又崩开了。   现在只有这样,才能让男人对自己没有那么害怕和抵触。   看着陈橘一脸认真上药的模样,江舟心里一阵疼惜,就这么瘦瘦小小的人,五年里靠着自己瘦弱的肩膀扛下了所有。   而他,却因为那一次失约,把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地推到男人身上,心安理得的对男人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江舟第一次感受到懊恼,陌生的情绪充斥着胸口,对不起三个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没有一点说服力,更像是为自己辩解。   陈橘擦好药,抬头想说话,正好对上江舟的眸子,一瞬间,他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勾住他的视线,让他一时无法移开。   胸口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江锦说的话在耳边响起:恨一个人会为他请心理医生吗?   通常来说是不会的,但这是江舟,他不敢再去多想,什么都不想,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陈橘收回视线,点点头,示意包扎好了,准备收回手,忽然手被抓住,他的身子一颤,整个人僵住,想要抽回手,但因为江舟用的是受伤的手,抓得很紧,直接挣开会再次扯到伤口,他便没有动。   江舟高大的身体微微弯曲,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就让我靠一下,不要害怕,陈橘,就一会儿。”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哀求,垂下的发丝下透出的眼睛,隐隐泛着绯红,好像是难受到不行的模样,陈橘心脏一阵收缩,身体里的战栗停止了。   他挺着腰,没敢动一下,小心翼翼垂下眼眸,看向江舟的头顶,男人就算是发旋也长得很好看,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慌忙缩回手,脸颊微微发烫。   他刚才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冒出那样奇怪的想法?   “我们中午就出发吧,去泡温泉,”江舟抬起头,眼尾确实是泛着红,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陈橘,嗓音低哑,“去放烟花,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陪你。”    想亲老婆被拒绝了,哭   陈橘趴在小小的窗口,盯着外面层峦叠嶂的云朵,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他有好久没有坐过飞机,早就忘记外面的风景原来这么的好看。   “不睡一会儿?你已经看很久了。”坐在一旁的江舟合上书,开口道。   陈橘摇摇头,他还想再看一会儿,江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陈橘的后脑勺,伸手摸上那白皙纤细的后颈。   手指刚碰到,陈橘便吓得身子一颤,缩起脖子,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看过来。   “有东西。”江舟收回手,表情平淡道。   陈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后颈,被碰到的地方痒痒的。   下了飞机,陈橘跟在江舟身后,眼睛停不住地四处打量,加快脚步,紧紧地跟在江舟身后,像是怕落单的小鸡仔贴在母鸡身后。   温泉宾馆靠着山脚,这个时间点店里没有几个人,从走廊可以看见院子里的石头和光秃的树,枝丫向天空蔓延,温泉的热气蒸腾而起,树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扎在黑色的泥土里,一部分飘在缥缈的云雾中,像是一副水墨画。   服务员送来换洗的浴衣和拖鞋,陈橘抱着衣服想去里间的浴室里换衣服,刚转身就看见江舟早已脱下大衣,正在解开纽扣,领口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肌。   只是一眼陈橘立刻脸红耳赤,慌忙底下脑袋,把脸埋进了怀里的衣服里。   看见陈橘的反应,江舟眉头微挑,渡着步子,不急不慢走到陈橘面前,脱下衬衫,扔到木制的地板上,开口道:“又不是没看过,这么不好意思?”   陈橘嗓子说不出话来,只把脸埋在浴衣里,不好意思抬起头,忽然手上一空,江舟抽走了浴衣。   “啊,啊”陈橘情急之下发出几个音节词,抬起手想要去抢衣服,结果脚下没站稳,整个人扑到了江舟的怀里。   鼻尖抵在江舟的胸口,肌肉结实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陈橘的脸腾地一下爆红,他慌忙站稳身子,转过身,背对着江舟,不想理他。   见陈橘生气了,江舟轻笑,绕到陈橘旁边,把衣服递过去,微微弯腰,侧着头想看清楚男人脸上的表情。   手上的浴衣被一把拿走,男人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抱着浴衣眨眼睛就溜进了浴室里。   同样的浴衣在江舟身上穿刚刚好,而陈橘却挂在身上,松松垮垮,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偷偷瞥了一眼玻璃门上倒映的两人,陈橘心底升起一丝丝自卑,不自觉挺起腰杆,想让自己看起来高点。   忽然,视线在玻璃门上和江舟对视上,几秒钟的沉默过后,江舟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来,抱着胳膊靠在陈橘的肩膀上,沉声道:“别自卑,你的身材也很好。”   江舟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着,震得耳朵一阵发痒,陈橘抿紧嘴巴,拉开玻璃门,加快脚步,匆匆进了院子里。   “啊,手受伤了,不能碰到水。”江舟不急不慢跟在后面,故意说。   陈橘果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几秒钟,转过身,朝江舟走过来。   帮江舟脱浴衣的时候,陈橘的眼睛一直看着别的地方,手忙脚乱地解开腰带,不敢停留一秒,便跑到身后拉下浴袍。   当白色的浴袍落下来,眼前的一幕让陈橘整个人愣住,直直地盯着江舟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那些伤看起来没有多久,凸起的伤口还是红色的。   江舟等了一会儿不见陈橘有动静,眯起眼眸,转过身来,弯唇道:“看得这么入迷?”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男人的眼眶逐渐变红,抿着唇看着自己,睫毛湿润润的向上弯曲。   江舟心脏蓦地收紧,皱起眉头,屈起食指擦拭掉陈橘眼角的湿润,低声道:“怎么了?”   陈橘着急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憋得脸颊通红,忽然,一个字音从嘴巴里发出来,低小嘶哑,但依稀能辨别出是一个背字。   江舟微微怔住,盯着陈橘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惊喜地抓住他的胳膊,恳切道:“再说一遍,试着喊我的名字,一个字也行。”   胳膊被抓得生疼,陈橘难受的皱起眉头,喉咙还是像被堵住了一般,好像刚才那个字是幻听一般,并不是他发出来的。   看见陈橘难受的表情,江舟回过神,连忙松开手,皱眉思考了几秒钟,想到什么,开口道:“你刚才是想说我背上的伤?”   陈橘连忙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比划了几下。   江舟盯着男人着急的脸,瞥到自己手上包扎的伤口,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皱起眉头,表情变得落寞,低声道:“那是爷爷打的,我已经习惯了。”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眼底满是惊讶,爷爷打的?为什么?爷爷为什么要打地那么狠?   江舟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帘,轻声道:“因为我没有按照他的意愿来做事,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只要不听他的话,便免不了一顿打,不过我习惯了。”   这是陈橘第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男人,那层厚厚的冷淡伪装在这一瞬间碎裂,露出柔软脆弱的里侧。   胸口涌起一阵酸酸涩涩的疼痛,陈橘情难自已地伸手,轻轻勾住江舟的手指,张了张嘴巴,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破碎嘶哑的字音:“舟……不……”   江舟,不要难过。   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他勾住陈橘的手指,缓缓抬起眼,专注而深情地看着陈橘,低声道:“陈橘,可以让我抱一下吗?就一会儿,好吗?”   陈橘身体绷紧,沉默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下一刻,江舟张开胳膊,将他揽入了怀里。   时隔很久的拥抱让江舟感到情难自已,想要把男人就这么揉进骨血里,再也不分开,但是,他克制住了,不能吓到男人,还没到时候,他要慢慢来。   一点一点地把男人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边,让他无法再离开自己。   泡温泉的时候下雪了,雪花大片大片从空中飘扬下来,在刚接触到温泉的热气被蒸腾消失不见。   陈橘仰着头,一时看入了神,放在水底下的手忽然被拉住,他顿了顿,侧过头,便对上江舟灼热的眼睛。   “可以亲吻吗?”江舟问完,便缓缓凑了过来。   陈橘一时屏住了呼吸,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的,毕竟牵手拥抱都没问题,但当江舟真正要吻到自己时,他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这个吻。   唇瓣擦过耳边,江舟的吻落空了,他顿了顿,看着陈橘,男人侧着脸,抿紧的唇瓣微微颤抖着,透露了他的害怕。   不够,只是牵手拥抱,还不够,他想要再次亲吻上男人的唇,泛红的眼角,因为害羞而微微发颤的身体,用唇舌和手掌走遍男人的全身,让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对·····不·····”陈橘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胆怯而紧张地看向江舟,害怕他又生气了。   缥缈的雾气在两人中间弥漫,江舟侧着脸,表情晦涩不明,他压住眼底翻涌的情欲,转过头,勾起唇角,安抚道:“没事,慢慢来,不着急。”   看着江舟脸上的笑容,陈橘抿紧嘴巴,眼眶蓦地发热,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是那么的深情专注,好像是爱着自己一般。   泡着温泉,陈橘兴奋了一天的精神舒缓下来,竟靠在边沿睡着了,江舟没有喊醒他,小心翼翼地将男人从池子里抱起来,用浴巾包裹好,一点不见那会儿手疼受伤的模样。   走出浴池,江舟抱着陈橘回到卧室,动作轻柔地将男人放到床上,陈橘睡得很熟,脸颊因为被热气蒸腾的缘故,泛着粉嫩嫩的绯红。   江舟双手撑在两侧,情难自已地弯下腰,凑过去,在陈橘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江舟停住继续的欲望,起身,拿起手机,去了走廊外。   “江大少爷,是我。”江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今天的会谈已经发给你了,你可以看一下。”   江舟打开信息栏,看着江锦发过来的照片,当看见最后一句话时,久久停住,一笔一划的恨字像是火焰一般闯入眼帘,连带着胸口的心脏揪起来。   江锦推断出江舟看到那句话了,才道:“江大少爷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问题吗?”   “什么?”江舟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明知故问道。   “我问的是,你觉得江舟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情感。”江锦说完安静下来。   江舟在看见这句话时,有预料会是什么问题,但当江锦真正说出来,他感到脸颊像是被人扇一巴掌,那天晚上自己抓着崩溃哭泣的陈橘,一字一顿说出残忍话语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陈橘时候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听完那段话的?他不知道,他当时因为愤怒,冲破了理智,只想要把陈橘留下来,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都要将他留下来。   一阵窒息感涌上胸口,江舟一只手捂住眼睛,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半晌,发出声音,声线发颤:“我现在要怎么做?”    给他足够的宠爱   江锦叹了口气,低声道:“陈先生很没有安全感,他对你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抱有最坏的打算,如果江大少爷真的想要陈先生好的话,就尽可能地告诉他,让他知道你有多在乎他,多重视他。”   “告诉他?”江舟开口。   “嗯,慢慢来,我只能这么说。”江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不确定江舟能不能听进去自己的话,其实陈橘的心结很好解开,只要江舟可以给他足够的信任,足够的宠爱,不用多久,就能够解开。   但是,他作为心理医生,看过太多病例,以江舟的情况来说,很难做到,他只能在一旁慢慢劝导,希望江舟不要做出太过激的事情刺激到陈橘,现在只能这么来了。   江舟盯着屏幕上的倒影,眸光暗沉,告诉,怎么告诉?只是直接说的话,男人会相信吗?他已经那么抵触他的碰触,就连一个吻都会感到害怕,只是说话还不够,他需要更直接的方式。   掌心的纱布被扯开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江舟收回手机,重新走进了卧室里。   江舟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会客了,留下陈橘一个人在安静的宾馆里待着,外面下着雪,里面开着地暖,光着脚走在地板上也不觉得冷。 第66章节2   陈橘坐在落地窗前,捧着热乎乎的茶,看着外面的雪发呆,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去做,这样的状态让他感到十分舒服,要是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   中午过后,陈橘吃了一些东西准备再去温泉泡一下,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陈橘一惊,看向一直放在包里的手机,这个号码还没有人打过,除了李箐,难道是箐哥今天去医院看妈妈了?   陈橘连忙起身,跑到包前,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不是箐哥打来的。   他没敢接,等了一会儿,铃声停了,刚静几秒,又叮铃铃响起,看起来不像是打错了。   陈橘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因为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等那边的人说话。   “请问是陈先生吗?江大少爷在我们这边喝醉了,他的手机里只有你的号码,请问你现在有时间过来接他回去吗?”电话里响起一个男人礼貌的声音。   陈橘心脏一紧,什么?江舟喝醉了,因为想带他过来泡温泉,江舟没有带别的人,一路上只有他们俩个人,现在江舟在客人那边喝醉了,只有他能过去了。   “好。”陈橘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现在只能说出断断续续的字眼,他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懊恼,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说话,一点忙都帮不上。   那边的男人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江舟,说:“那我把地址发给您,您到了给我发消息就行了。”   “嗯,好!”陈橘连忙道,心里松了口气,发短信的话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男人恭敬地看着江舟,说:“大少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路上安排好了人手,不过真的要做到那种地步吗?可能会有危险的。”   “按我说的来就行了,”江舟长腿交叠,语气冷淡道,“剩下的不需要你来管。”   “是,大少爷。”男人恭敬道。   换好衣服,陈橘深呼吸一口气,走出卧室,穿过走廊来到了宾馆大厅,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大叔走过来,笑呵呵道:“小伙子打车吗?这边离街区远,没有公交车的。”   陈橘正好发愁怎么去那里,连忙点了点头,把手机短信递给大叔看,然后在小纸板上刷刷写下话:【去这里要多久?】   “这个地方啊,不远,开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大叔说着拉开出租车门。   陈橘弯腰坐了进去,又在纸板上写:【麻烦大叔快一点,谢谢。】   “好嘞,这里我熟,小伙子坐好了。”大叔关上车门,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一辆黑色的车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冲他点了点头。   车子启动,陈橘看着窗外的风景,这里和妈妈的老家很像,铺着柏油的路坑坑洼洼,积雪堆在路两侧的枯草上,不远处是广阔的田野,被积雪覆盖着,白茫茫一片。   小时候妈妈每年夏天都会带他回老家过暑假,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跟着村里的孩子下水摸鱼,爬树摘果子,隔壁的爷爷总会抓着赶鸭子的棍子跟着他的屁股后面吼。   最后一次回去是参加外婆的葬礼,后来,妈妈再也没有带他回去过了,那间老房子里应该也长满了野草吧,不知道隔壁的爷爷身体还健不健朗,等把妈妈接出来,他就带着妈妈回去一趟吧。   “小伙子到了,一共十五块钱。”大叔把车子停在一个大酒店门口,酒店门口人来人往,下午时分阳光洒在街市上,地面的雪被晒化,反射出粼粼的光。   陈橘付完钱,仰起头看了看酒店,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短信。   【我到了,你们在几楼啊?】   几分钟后,门口便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这边招手,陈橘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是陈先生吧?你好。”男人微笑道。   陈橘局促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小纸板,写下【不好意思,我不能说话,请问江舟在哪里?】   “江大少爷在里面的包厢,陈先生跟我来吧。”男人丝毫没有对陈橘不会说话感到惊讶,领着他到了一个包厢门口。   “江大少爷喝醉了,正在里面休息。”男人说,“你先进去,我喊个车子,送你们俩回去。”   【好,谢谢啊。】陈橘刷刷写完,举起小板子,冲男人鞠了个躬。   男人笑着点点头,说:“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陈橘刚进包厢就看见江舟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心脏咯噔一下,慌忙走过去。   “江,舟……”陈橘断断续续喊出江舟的名字,伸手去摇晃江舟的胳膊,想喊醒他。   忽然手腕被抓住,一直闭着眼睛的江舟蓦地睁开眼睛,眸底泛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陈橘正在惊讶中就听见江舟压低的声音:“他们在酒里放了东西,我在装醉。”   “啊……”陈橘更加惊讶了,眼眶微微睁大,刚才领他进来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啊,那现在怎么办?江舟身边没有带人,他什么都不会,还会拖后腿,要是那些人对江舟做什么,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江舟抓着陈橘的手,沉声道,“我们先从窗户出去。”   陈橘点点头,抿唇道:“好。”   幸好包厢是在二楼,窗户外的墙面上镶嵌了几截锈迹斑斑的铁环,和梯子很像,只要抓着铁环就能从二楼爬下去。   江舟先从窗户出来,踩着一截铁环,朝陈橘伸出手,低声道:“过来,我抱着你下去。”   “不,重……”陈橘连忙摇头,想要自己下去,但江舟态度很坚决,因为担心外面的人进来,他咬紧下唇,把手放在了江舟的掌心。   江舟抓住陈橘一个使力,把男人从窗户里拉出来,一只手抓着铁环,另一只手揽住陈橘的腰,陈橘整个人挂在江舟的身上,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江舟抓不住,一脚踩空。   但江舟很轻松,好像他的重量不存在一样,一只手抓着铁环,很快从二楼爬下来。   这时楼上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紧接着几个黑衣男人出现在窗口,他们立刻看见两人,喊道:“别跑!快下去抓住他们!”   “跑!”江舟抓住陈橘的手,快速跑起来,陈橘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去想,紧紧地握住江舟的手,跟着他的脚步飞快的跑起来,衣服被吹得鼓起,猎猎作响,好像要飞起来了一般。   身后的人追了过来,隐约可以听见喊声,陈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视线里只能看见江舟的背影,男人拉着他在喧闹的集市里奔跑。   拐角处,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迎面过来,看见两人紧急按住刹车,脸色难看的骂起来。   “没长眼睛啊?撞到算谁的啊?真TM晦气!”   “车子我买了。”江舟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红票子,数也没数一下塞到男人的怀里。   男人看见钱,眼睛一下子亮了,从车子上下来,一脸懵地说:“兄弟,真的假的?”   回答他的是摩托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陈橘坐在后座,伸手紧紧抱住江舟的腰,风把男人的衣服吹得飘起,贴在脸上,鼻息间都是男人的气息,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明明是很危急的时刻,他的大脑却在胡思乱想。   呼啸的寒风吹在身上,陈橘恍然间觉得回到了高中时代,他坐在江舟的自行车后座,耍无赖非要揽着他的腰,把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最后被江舟揪着后衣领从车子上扯下来。   而现在,陈橘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脸靠在了江舟宽厚的后背上,眼眶微微发热。   要是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高中生,该多好。   但是没有如果,时间不会回头,推着人一直往前走,就算固执地扭着头往后看,最后也只落得一个脖子酸痛的结果。    解开心结   后面的车子很快追上来,摩托车被逼着开到上山的小道,昨夜下的雪刚化,山路泥泞不堪,摩托车的轮子发出泥土和摩托车摩擦时的巨大轰鸣声,速度越来越慢。   那群人的车子也不好开,楠封但四轮轿车比摩托车占优势,很快就要追上来了,眼见着快被逼到绝路,江舟压低声音对陈橘说:“等会儿,我会把车子停在路边,你跟着我一起跑。”   “嗯!”陈橘抱紧江舟,重重点了点头,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被追上了,他就扑过去,给江舟争取逃跑的时间。   在一个拐角处,江舟改变方向,摩托车一下冲进了灌木丛,被逼停下,江舟从车上下来,抓住陈橘的手,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他从车子上抱下来,放到草地上,身后的轿车开了过去又及时刹住车。   车门打开,一群人从车里下来,朝这边追过来,江舟抓紧陈橘的手,目光沉沉,低声道:“跑!”   那个跑字像是上学期间体育课上老师吹的口哨,哨声一起,陈橘的心脏便提到了嗓子眼,咬紧牙关,迈开腿不管不顾跑起来。   山上的泥土地很滑,野草从里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快要盖住脚步声。   “他们就在前面!快点追!”身后传来声音,那群人追上来了。   陈橘感到脚下发软,踉跄了几下,差点跌倒,幸好江舟抓住了他的手,仰头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陈橘想让江舟不要拉自己了,他就是个拖累,没有他,以江舟的体能肯定能跑得更快。   因为剧烈的跑动,呼吸在肺部窜动,喉咙里漫出一阵血腥味,无法说出一句话,陈橘动了一下,想把手掌抽出来,但是刚扯一点,江舟抓得更紧了,根本拿不出来。   “你,走……”陈橘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破碎的话语很快被喘息声盖住,耳边一阵嗡嗡响,陈橘感觉自己快跑不动了,双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抓紧了,没事的,有我在。”江舟转头,安抚道,眼神温柔而滚烫。   有我在三个字,像是有股魔力一般,陈橘的胸口感到一阵灼热,再次握紧了江舟的手。   跑了一会儿,前面突然没有路了,只有一个被枯草掩埋的大坑,坑很大,横亘在路中央,视线被遮挡着,看不清底下有多深。   “躲到我身后。”江舟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他挡在了身后,目光暗沉地看着追上来的人。   陈橘攥紧江舟的衣摆,贴在他的身后,紧张害怕地盯着那群人,当看见他们手里拿着的铁棍和刀子,眼睛蓦地瞪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就算江舟很厉害,带上他这个拖油瓶一对多也不可能赢,要是他们伤害到江舟……这是山里,就算他求救都没有人能够听到。   “江大少爷,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我们,不然我们也不好和上面交代。”为首的黑衣男人开口。   江舟勾起唇角,说:“你们让客人配合就是在酒里下东西?”   “那也是没办法,谁叫江大少爷不肯听我们说话呢?”黑衣男人笑,朝前走,在距离江舟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这样,江大少爷只要愿意在合同上签字,答应把这里的地皮卖给我们,我就放了你和你的小情人。”   这样的距离太过危险了,陈橘抿唇,眼睛紧紧盯着男人,他的手里还拿着匕首,随时都有可能刺过来。   “签字?算盘打的真好,难道你们之前的生意都是这么办的?”江舟挑眉,眼底满是嘲讽,“告诉你们,这法子在我这行不通,我不可能签字。”   男人接收到江舟眼神里的讯息,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突然掏出匕首,朝江舟刺过来。   在这一瞬间,谁也没有想到,一直躲在后面的陈橘忽然推开江舟,整个人拦在了前面,黑衣男人没有预料到会发生意外,手里的匕首一时没来得及收回去,陈橘咬住下唇,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睛,江舟面朝着自己,眉头紧皱,高大的身体牢牢地挡在他的前面,男人的匕首划破衣服刺进了后腰里,鲜血如开了闸的水龙头,汩汩地流出来。   “江舟!”喉咙里发出清晰沙哑的声音,陈橘双眼通红,胸口仿佛快要裂开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耳朵仿佛失去了听力,只能听见轰隆的嗡鸣声。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想救江舟的……怎么会……   江舟身体摇摇欲坠地往前倒,陈橘茫然地伸手去抱,但男人的身体对陈橘来说太重了,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踩到湿漉漉的野草,突然脚下一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陈橘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天黑了,周围一片昏暗,只有月光倒映在雪地上反射出来的微弱光亮,陈橘动了动胳膊,忽然,摸到一个温软的事物,意识回到身体里,他朝旁边看去。   是江舟!此时他整个人趴在江舟的怀里,在滚下来的过程中,男人用身体将他好好的护在了怀里。   他明明受了伤,还用身体护住自己……陈橘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浸湿了睫毛,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情绪,从地上坐起来。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江舟一直在保护他,现在换他了。   男人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一直陷入昏迷中,腰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陈橘检查了一下,幸好只是伤到皮肉,依靠在别的地方学的医疗知识,陈橘用自己的衣服替江舟简单包扎处理了一下伤口。   必须快点出去才行,陈橘把江舟扶起来,艰难地将比自己身形快大上一倍的男人背到身上。   因为脚下没有力气,走了一段路后,便双腿发软,膝盖重重跪在泥土地上,背后传来男人滚烫的体温,一直压抑的泪水啪嗒啪嗒滚落下来,砸在地上。   不能哭,不能哭,要把江舟背出去,要去找医生,陈橘,你说是懦夫吗?动不动就哭!有什么好哭的!快点起来!   啪的一声响,陈橘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白净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还不够,陈橘又甩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寒冬的山里响起,江舟眼皮微微颤动,从沉沉的昏迷中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瘦弱颤抖的肩膀,那么的单薄消瘦,却将自己的身体撑在背上,忽然,他看见陈橘举起手,朝自己的脸上扇。   江舟胸口蓦地收紧,伸出手一把抓住陈橘的手腕想要制止他,但因为动作太大,从陈橘的背上滑下来,跌倒在铺着积雪的草地上。   “江舟!”陈橘一声惊呼,慌忙扑过去,着急道,“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伤口?”   江舟没有说话,眼神怔怔地看着陈橘脸颊上的红肿,以及挂在眼角未干的泪珠,胸口像是被猛兽狠狠地冲撞了一下,疼惜,难受,懊悔,心疼,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快要将他淹没。   快苏醒时听见的是陈橘一直扇自己巴掌的声音?这个答案让江舟心口疼到呼吸都觉得困难,他顾不上身上的伤,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抚上了陈橘泛红的脸颊,哑声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听见江舟的问话,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出来,大颗大颗的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陈橘胸口闷疼,有口气堵在喉咙口,连带着喉咙也变得疼起来。   “都怪我,是我没用,”陈橘哽咽着吐出沙哑的语句,“因为我,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我一点忙帮不上,就知道哭,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怎么办才好?我们要出去,给,给你找医生……才行……”   陈橘泣不成声,他感觉自己好没用,一点忙也不上,要不是他想泡温泉,江舟也不会只带他一个人过来,之前他还抵触那些保镖,从来没有想过以江舟的身份,要是没有保镖在身边会很危险。   “我不准你这么说,”江舟沉声打断了陈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月光倒映在眸子里,荡漾着微光,江舟的大掌抚上陈橘红肿的脸颊,拇指轻轻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谁说你帮不上忙的?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可是……”陈橘抽噎,眼泪充斥着眼眶,视线里一片模糊。   “你不是帮我包扎了吗?还背着我走了这么远,”江舟将额头抵在陈橘的额头上,亲吻着他眼角的泪水,“做得很好,小橘子,谢谢你。”   陈橘呜咽一声,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伸手抱住江舟,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江舟伸手抱住了他,手掌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江舟醒了后可以依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陈橘没有那么艰难了,用肩膀架着江舟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小橘子给江舟暖身子   走了很久,还没有走到山下,两人的体力都有些不支,尤其江舟身上还带着伤,俊美的脸颊苍白如纸,身体滚烫。   “太晚了,我们在那边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走吧。”江舟看着汗如雨下的陈橘,提议道。   “好。”陈橘连忙道,小心翼翼把江舟放到旁边的石头坐下,一脸严肃道,“你,你等一下,我去找个可以,休,休息的地方。”   “嗯。”江舟点头,伸手揉了揉陈橘的脑袋,弯唇道,“别跑太远。”   看着陈橘走远的身影,江舟脸上的柔情散去,从大衣里侧的口袋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手机刚开机,电话就打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保镖着急的声音:“大少爷你们在哪?我们正在派救援队过来!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江舟磨磋了一下手指上湿润的血迹,表情冷淡,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看不出来什么问题,这几年和江擎父子斗智斗勇,这样的算是轻伤了,放在平日江舟不会放在眼底。   “死不了,”江舟语气冷淡,“让救援人员先暂停,天亮了再开始吧。”   “啊?”保镖一脸震惊,实在捉摸不透这位江大少爷什么心思,“可是大少爷,这么晚了,昨天还下了雪,您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我说没事就没事,别废话,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江舟皱眉,语气不悦,“对了,把白天追我们的那批人换走,暂时不要在我身边做事了。”   保镖虽然很迷惑江舟的行为,但只能说遵命,毕竟是老板,他还想继续工作,没有胆子违抗。   挂断电话后,江舟看了一眼灌木丛那头冒出的小脑袋,把手机重新关机,塞回衣服里侧口袋。   陈橘喘着气,因为激动脸颊红彤彤的,小跑到江舟面前,惊喜道:“江,江舟,那边有,有个山洞,可以休息一晚。”   江舟弯起唇角,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说:“真好,你怎么找到的?这样晚上不用受冷风了。”   陈橘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他也没怎么找,走到那边就看见了,但是听见江舟这么高兴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做了很有用的事情,终于帮上忙了。   把江舟扶到山洞里,陈橘又忙前忙后的去外面找了一些干的枯草,放到山洞里铺好,忙活了一会儿,终于铺了一块可以睡的地方,但只够睡一个人,他还想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枯树枝之类的。   刚站起来,江舟抓住陈橘的手,男人一身脏兮兮的,脸上手上都有擦伤,却像是上了发条的小兔子一般,不知道疲惫,忙来忙去,看着十分的心疼。   “好了,不用再出去了。”江舟说。   “可是太小了,不够,两个人……”陈橘连忙道。   江舟伸手一拉,陈橘没站稳坐在了江舟的两腿之间,他用膝盖和胳膊将陈橘牢牢地圈在怀里,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这样就好了。”   陈橘感受到江舟身上的热度,知道他还在发烧,便没有再挣扎,乖乖给他抱着,好让江舟舒服一点。   “你终于能说话了,”江舟闭着眼睛,说话间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陈橘的脸侧,“可以多喊几声我的名字吗?我想听。”   陈橘抿唇,害羞地蜷缩起手指,轻轻喊了一声:“江舟……”   “嗯。”江舟回答,“再多喊几声。”   “江舟……江舟,江舟……”陈橘越喊心脏跳地越快,像是敲鼓一般,咚咚咚直响,声音快要盖住自己的声音,为了掩盖这越来越大的心脏声,陈橘提高了声音,“江舟,江舟……唔!”   下巴被捏住,脸微侧,江舟吻住了他的唇瓣,陈橘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等着身体内部战栗升起,但是三秒,五秒,十秒过去了,陈橘没有产生一丝抵触,甚至感到这个吻很舒服。   江舟移开了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沉声道:“可以亲吻吗?”   明明他刚才吻过来的时候都没有询问一下,陈橘脸颊潮红,攥紧衣摆,轻轻点了点脑袋。   江舟将陈橘的身子转过来,两人面对着面,江舟一只手揽住陈橘的腰,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江舟压抑了太多的情绪,生怕又吓到陈橘,终于,男人又接受了他的碰触,虽然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着,但江舟却感到欣喜若狂,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想要告诉所有人,陈橘是他的所有物,炫耀男人的好,又想把男人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一眼。   “江舟……不要……”陈橘低弱的声音将江舟的一丝理智唤醒,他睁开眼睛,便对上男人泪眼婆娑的脸,他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下来,挂在胳膊上,衣服掀起一半,露出瘦弱纤细的腰,身体不安地扭动着,怯怯地看着自己。   江舟惊醒,连忙松开手,把男人的衣服扯下来,重新给他穿好,凑近在男人的额头上吻了吻,柔声道:“抱歉,没吓到吧?”   看着这么温柔的江舟,陈橘眼眶热热的,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做梦一样,醒来后,男人又会变回那副冷淡漠然的模样。   “怎么了?”江舟凑近,额头抵着陈橘的额头,轻声问。   陈橘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睫毛很快被染湿,他垂下眼眸,小小声道:“江舟,阿姨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这和你没有关系,”江舟打断陈橘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将男人小小软软的手包裹在掌心,哑声道,“她很早就想离开了,只是我死死抓着她,任xin而自私地想要把她留在我身边。”   江舟闭上眼睛,将额头搭在陈橘的肩上,高大的身体佝偻着,透着难以言语的脆弱和落寞:“那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未尝不是解脱。”   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湿润,陈橘眼眶发热,泪水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他伸手紧紧地抱住江舟,闭上眼睛,像江舟刚才安抚自己那样轻轻拍着江舟的后背。   夜里的山洞很冷,江舟到了后半夜开始发起高烧来,陷入沉沉的昏迷中,一直在喊冷。   陈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江舟盖上也没有用,最后他想到在电视里看到的情节,把衣服脱地只剩下衬衣衬裤,然后钻到盖着的外套里,紧紧地抱住江舟,用自己的身体给江舟温暖。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江舟终于烧退了一些,虽然还有些低烧,但比之前好很多。   陈橘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脸色苍白,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咬了咬牙,起身穿好衣服,扶着江舟趴到自己背上,捡起昨天在外面找到的麻绳,绑住江舟的后背,让他不会滑下来。   做好准备后,陈橘便拄着枯树枝,脚步蹒跚地走了出去,外面的天才亮,山里起了雾,只能看清眼前一米远的景物,陈橘凭着一股劲,咬牙往前走。   他一定要把江舟带下山。   终于在快到山脚的时候,陈橘看见一队穿着救援服的人,他激动地挥手,大喊,终于得救了!他把江舟带下来了!没事了,没事了,他做到了!   救援人过来从陈橘身上接下江舟后,陈橘走了两步,忽然眼前一阵发黑,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江舟整个人昏昏沉沉,梦里不停变换着场景,一会儿他坐在狭窄黑暗的小屋子里,看着衣柜里的女人,一会儿他又在山洞里,抱着陈橘亲吻,一会儿他又发现自己坐在一片空白之中,周围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个女人,也没有陈橘,江舟脸色难看,从梦里惊醒,他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心口一阵绞痛。   “醒了?感觉怎么样?”旁边的人开口,江舟的意识逐渐回到身体里,转过头,便看见一个护士,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怎么会在医院?   护士看出他的想法,说:“听救援队的人说,是一个小伙子把你从山上背下来的,你可要多谢谢人家,身体那么虚弱还是坚持把你背了下来,到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呢。”   江舟瞳孔微缩,怔怔地看着护士,半晌才缓过神来,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因为扯到伤口,又跌了回去。   “哎呦,你别乱动,”护士连忙按住江舟,“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呢,我去喊医生过来,别乱动啊。”   说完,护士急匆匆跑出去了。   护士刚走,江舟便掀开被子,艰难地从床上下来,扶着床沿,惨白着脸站起身,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门被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宋清檀一脸诧异地看着江舟,连忙道:“大哥!你别乱动,会扯到伤口的!”   “陈橘在哪?”江舟沉声道。   宋清檀无语,说:“好着呢,在隔壁睡觉,大哥你先给我躺回去行吗?”   “不行,我要过去。”江舟额头上渗出冷汗,脸色苍白,不容置疑道。   宋清檀知道眼前这位轴的很,也不劝了,扶住江舟的胳膊,说:“好,我带你过去看一下。”    老婆跑了   病房里安静地只能听见钟表跳动的声音,陈橘闭着眼睛,睡得很熟,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放在被子外面的手遍布着细小的伤口。   江舟呼吸一窒,心疼地盯着男人那伤痕累累的手,在他昏迷期间,男人就是用这么瘦弱小小的身体,将他从山上背下来,想到这,胸口便像是堵住了一般,酸酸涩涩的疼痛着。   从病房出来,宋清檀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江舟,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聊聊?”   “聊什么?”江舟靠在长椅上,长腿屈起,捏了捏眉心,声音低哑。   “聊你这次的行为啊,”宋清檀坐在江舟旁边,“昨天晚上接到你这边的保镖电话,你知道我多担心吗?带着人坐私人飞机直接飞过来了,找了大半夜,你一通电话过来,说不要找了,说完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把老子当猴耍很好玩是吧?”   “只是出了点小意外,我没让他们联系你。”江舟语气冷淡道。   宋清檀立刻炸毛,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小意外?你知道你今早送过来多危险吗?他们不联系我,难道去联系你那个好二伯和好二弟啊?让他们过来送你一程?”   “没那么严重。”江舟皱眉,看了一眼陈橘的病房门,“声音小点,别吵醒他了。”   宋清檀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坐到江舟旁边,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江舟,你TM是个疯子吧?哪有人设局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啊?”   江舟靠在长椅上,沉默不语,半晌,低低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你一个人?你那个小情人的命不是命?在这种雪天把你从山上背下来,要了半条命,你就一点不觉得心疼?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宋清檀质问道,他这次也是真的气到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眼睛都没有合一下,还要瞒着陈琦陈橘的事,不然人刚被哄好,又要吵起来。   江舟半阖着眼眸,眸光沉沉地盯着前方白瓷砖,低低说出三个字道:“不后悔。”   他很心疼陈橘因为自己而受的苦,但是一点不后悔做了这个决定,因为这样,陈橘终于可以说话了,也能接受他的拥抱和亲吻,只要能让陈橘离不开自己,就算现在有一把刀,他也能眼睛不眨一下,刺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次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而已,事情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会在后面好好宠着陈橘,把他这几年受的苦全都补偿过来,有的是时间。   宋清檀还想说什么,护士带着医生过来了,看见江舟坐在这边,一群人风风火火走过来,把人扶进了病房里,宋清檀跟在后面,路过陈橘的病房时下意识看了一眼玻璃窗,什么都没有,奇怪,他刚才好像感觉有人在看着外面。   他也没有多想,跟着进了江舟的病房,心里盘算,等会儿给陈琦打个电话,告诉他陈橘没事,不要太担心。   隔壁的病房门关上,陈橘松开捂住嘴巴的手,顺着门后,缓缓滑坐下来。   原来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江舟谋划的一场计谋而已,男人拉着他的手奔跑,骑着摩托车载着他在山路上飞驰,护住他受的伤,抱着他从山上滚落下来,和他说五年前的事情不怪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是在演戏。   男人说出冷漠的不后悔三个字,在耳边不断回响着,像是锋利的刀刃刺进陈橘的胸口,所以,他的命不算命?就算在这过程中出了意外,江舟也不会后悔?因为他只是在演戏而已。   原来爱意和深情都可以演出来的吗?演得那么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么大动干戈地欺骗他是为了什么?甚至不惜伤到自己。   掌心上因为背江舟下山而被划的伤口细细密密的疼着,提醒他昨天晚上的自己像是一个傻子,那么容易就相信了男人的话,忍着疼痛和苦痛,把江舟背下山,以为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有用的事情,帮上江舟的忙了,却不知道在男人的眼里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像个跳梁小丑罢了。   陈橘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很久,他以为自己会流眼泪,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下意识去擦眼睛,那里却干干的,没有一点湿润。   胸口的心脏每跳动一下,便牵扯着五脏六腑,抽搐的疼着,“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陈橘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傻子,傻子,和江舟说的一样,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同样的题目换个形式就不认识了,同样的谎言换种方式他又会被骗到,正因为这样,江舟会这么乐此不彼吧,毕竟逗一个不长记xin的傻子很有趣。   第二天,宋清檀派人过来,把江舟和陈橘接回了本市的医院里,县城里的医疗水平多少有点差,比不上市里的。   江舟的伤口因为受了一晚上的风寒,恶化了,到了医院就一直高烧不起,陷入沉沉的昏迷中,宋清檀在医生换完药后,摇摇头,离开了病房,叹气道:“真TM疯了。”   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关上门,他一转身便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陈橘,吓一跳,没说完的话化成一句:“我靠!吓死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陈橘脸色苍白,蓝白条纹的睡衣宽宽大大挂在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他抿唇,看了一眼病房门口,开口道:“江舟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发烧,医生说等熬过这阵就好了,你别太担心,”宋清檀笑呵呵安抚道,“你也要多注意注意身体,别管这小子。”   陈橘攥紧衣摆,轻轻点了点头,说:“谢谢。”   “和我客气什么,你睡这么久了,饿不饿?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宋清檀问。   陈橘抿唇思考了几秒,说:“我,我能和你一起,下去吗?这里太闷了。”   “当然可以了,也是,你睡了这么久,外面太阳很好,出去走走对身体好!”宋清檀说,伸手搭上陈橘的肩膀,“走,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坐上电梯,陈橘开口问:“宋哥,你知道宋远最近在干什么吗?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了。”   “你说那小子啊,给我送到隔壁市,扔了个公司给他折腾,天天留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成长,整天不知道干什么。”宋清檀也不知道在说宋远,还是在说他自己,其实宋远是因为能力很强,被老头子派到隔壁市掌管分公司,但为了在陈橘面前拿出大哥的风范,他随口编排。   陈橘盯着脚下的鞋子,攥紧手心,继续问:“那宋哥,有没有宋,宋远的联系方式啊?我,好,好久没有和他联系了,江舟,他不给,我和别人说话。”   宋清檀听到这话眉毛一挑,震惊道:“什么?那疯,咳咳,那小子连说话也不给你和别人说?靠,等他醒了,我好好帮你说说他。”   “不,不要,”陈橘慌忙道,“宋哥你,你不要和江舟说,他会生气的。”   宋清檀看着害怕紧张的男人,叹了口气,说:“行,我不说,你别太担心。”   说着他从钱包里翻了翻,抽出一张卡片,递给陈橘,说:“拿着,这是宋远公司的名片,前两天刚印出来,小子就给我送了几张。”   陈橘双手接过名片,盯着上面黑色宋远两个字,心口一阵慌乱的跳动,他按捺住情绪,抿唇道:“谢谢宋哥。”   下去溜达了一圈,陈橘没有什么胃口,宋清檀给他买了一碗粥,吃完又在庭院里坐了一会儿,宋清檀接到电话,有急事要先走一步,就和陈橘道了别。   看着宋清檀走远的身影,陈橘坐在长椅上,不动声色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保镖此时正背对着这边,没有注意到这里。   从出来到现在,陈橘注意到,一直有人跟着他,其中有一个人,就是上次在公司见到的玩手机的职员,他当时特意多看了几眼,记住了那个人的长相。   陈橘意识到,江舟所谓的自由,不管束也都是假的,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江舟的视线下,根本没有什么自由。   咬着下唇,陈橘攥紧手心,朝保镖那边又看了一眼,然后一个弯腰,钻到长椅身后的灌木丛里,透过遮掩的枝丫,他看到两个保镖注意到这边没人,一下子慌了,快速朝两边跑,一边对着耳机说话,一边四处寻。   等两人走远了,陈橘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朝马路对面早就注意到的衣服店里跑去,进去后,他就买了一套老大爷的衣服换上,盖好帽子和口罩,从店里出来。   保镖的人数越来越多,挨个检查走过的人,陈橘走了一段路,发现根本过不去,只好进了旁边的烟酒超市,花了两块钱,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陈哥?!”宋远惊喜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示意旁边的秘书暂停会议,走出办公室,压低声音道,“你最近还好吗?上次受的伤好了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老婆呢?   宋远问的问题很多,陈橘不知道回答哪一个,门口又走过两个保镖,他压了压帽檐,小声道:“宋远,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可以吗?”   陈橘紧张地坐在公交车站台的长凳上,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面前,车里的人朝陈橘示意了一下,他慌忙站起来,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车子不急不慢前进着,陈橘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医院和乱成一锅粥的保镖们,攥着衣摆的手心里生了一层冷汗。   “陈先生别担心,二少爷正在赶来的路上。”司机安抚道,“我们的人就在前面,他们就算追上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陈橘收回视线,低低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茫然,没有恐慌,也没有紧张,什么都没有。   一个多月不见,宋远变得更成熟了,西装革履,看起来有那么一点陌生,不过这点陌生在宋远开口说话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陈哥,你怎么瘦这么多?”宋远一把拉过陈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皱着眉头,担心道,“是不是江舟欺负你了?为什么还受伤了?靠,我去揍他!”   陈橘伸手揪住宋远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脑袋,抿唇道:“我没事,真的,你不要去。”   宋远盯着陈橘苍白瘦尖的小脸,心疼极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我不去。”   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了,江舟找到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面对面发生冲突,对谁都不好,尤其是陈哥。   “陈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有想去的地方吗?还是说,先跟我去B市。”宋远一脸严肃地看着陈橘,问道。   想去的地方?陈橘愣住,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听见江舟和宋清檀的对话开始,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江舟,走得越远越好,不想要再看见他了。   如果说打算,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但是,要先把妈妈接出来才行,但是卡里的钱还没有存够,要是江舟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非常生气,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样。   “宋远,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陈橘纠结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恳求地看向宋远,他知道已经麻烦宋远很多事情了,但是,除了宋远,他找不到别人了。   “陈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宋远微笑,眼神温柔地注视着陈橘。   陈橘抿紧唇,脸颊因为羞愧而滚烫,他低下脑袋,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话语:“我想问你借点钱。”   “多少?”宋远立刻道,“十万还是二十万?我这边都可以马上转给你。”   “不,不用那么多,”陈橘连忙摆手,“五,五万就够了,我会还你的!”   宋远笑了,说:“五万?这点小钱不需要还。”   说完他瞥见陈橘泛红的眼眶,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低声说:“抱歉,陈哥,我没有别的意思,五万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陈橘用衣袖快速擦了一下眼睛,声音哽咽道:“谢谢。”   他知道,五万对宋远他们来说只是很小的钱,但是,五万,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需要几十个日夜打工不眠不休省吃俭用才能存下来的。   在这个时刻,陈橘藏在内心深处那颗小小的自尊心,被刺得生疼,这五年里,他一直在忽略这种羞耻自卑的情绪,只要不在意,就不存在了。   但其实,那根刺一直存在,梗在胸口,在每个瞬间刺向那颗脆弱小小的心脏,等他回过神来时,那里早已千疮百孔,破烂不堪,无法修补。   宋远在车上就立刻给陈橘的卡里打了五万,陈橘问宋远借了手机,给李箐打了个电话,打了好几次,电话那头一直接不通,应该有事在忙。   精神紧绷了一下午,加上身上有伤,陈橘很快坚持不住,靠在椅子上沉沉睡了过去,宋远动作轻柔地把人揽了过来,那双一直玩世不恭的眼眸里荡漾着深情的粼光,他盯着陈橘的脸看了很久,最后在男人的发顶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宋远之所以答应老爷子去隔壁市接管公司,是因为前段时间和江舟交锋时受到了打击,站在江舟面前,他意识到,只有你变强了,才能把喜欢的人留在身边,不然什么都是放屁。   于是,宋远收了玩心,开始认真了,他本来打算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正大光明地把陈哥抢回到身边,但是,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陈橘就这样逃到了他的身边。   看着靠在肩膀上的陈橘,宋远牵起男人布满伤痕的手,牢牢地包裹在手心里,低低道:“陈哥放心,这次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江舟又做了那个噩梦,梦里一片虚无的空白,除了他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在一片白中看到了陈橘的背影,舟心口一阵恐慌,奔跑起来,想要追上去,但是不管他怎么追,陈橘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陈橘!”江舟猛然睁开眼睛,被梦吓醒,睁大眼睛,盯着惨白的天花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扶着床沿,坐起身来,因为发了一夜的烧,身上的病服都被汗水浸湿,黏黏的贴在皮肤上,江舟喘着气,掀开被子,站起身,踉踉跄跄朝门口走去。   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巨大的不安和恐慌充斥着胸口,江舟想要立刻去隔壁病房,只有看到陈橘,他才会觉得安心下来。   门刚打开,就看见门口站了四五个保镖,那些保镖看见江舟的瞬间,脸色纷纷变了,低下头,不敢看这边一眼。   江舟的脸色冷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到隔壁病房,按下门把手,空无一人的病房映入眼帘,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意料之中里面没有人,陈橘不在,江舟攥紧手里的被子,盯着空荡荡的床铺,手背上青筋暴起。   半晌,他转过身,看向门口的保镖,一字一顿道:“他人呢?”   为首的保镖不敢看江舟的眼睛,支支吾吾道:“陈 陈先生下午和宋大少出去一趟,就不见了,我们的人到现在还在找。”   哗啦一阵响,江舟踹倒面前的桌子,仪器被扯到散落一地,发出巨响,保镖们吓得慌忙低下脑袋,不敢吱一声。   江舟缓缓闭上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着,再睁开时,赤红的双目里一片冷然,启唇,声音低哑:“给我找,把所有的人手都调过来,火车站,机场,高速口,把这几个地方给我严守住。”   “遵命!”保镖们慌忙离开。   一片狼藉的病房里只剩下江舟一人,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扯裂,血液染红了蓝白条纹的病服,但他没有丝毫感觉,脸色阴沉难看,目光阴鸷地盯着空荡的病床,久久没有动一下。   到底哪里出错了?在山上的时候,陈橘明明可以说话了,看向他的眼底盛满了爱意和担心,那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陈橘就不见了,没有丢下一句话,就这么离开了?难道在山上的那些都是他演出来的?为了赢得他信任,好放他自由?   男人为什么要这样?他对他不够好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可以给他,为什么还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对陈橘来说,他就那么的可怕?那么的无法忍受,所以要迫不及待地离开吗?   不行,他绝对不会让男人离开,男人只能留在他的身边,也只能在他身边,五年前,因为他的年少无知,和陈橘之间错过了那么多年,这一次,他不会让过去的错误再次发生,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都会找到男人,把他留在身边。   “什么?”陈橘紧张地攥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我妈妈不在医院?”   “嗯,”李箐严肃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我昨天下午过去的,护士说阿姨被人接走了,我拜托晏秋找人手去找,今天上午才查到一点消息。”   陈橘紧张道:“什么消息?有查出妈妈是被谁接走的吗?”   李箐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说是一个姓江的先生,在三天前的上午,过来把欠下的医药费交上后,就阿姨接走了。”   江先生……三天前……陈橘整个人僵住,脑袋像是被谁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三天前,江舟上午有事出去了一趟,从外面回来后,就说要带他去出差的地方,陪他泡温泉,放烟花,好好放松一下。   然后他们下午什么也没带,买好机票,就飞到了那个旅游的小镇。   电话那头,李箐却说,三天前,妈妈被一个姓江的男人接走了,除了江舟,陈橘想不到任何人。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冒出来,江舟之所以在小镇上演了那出戏,就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在他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再狠狠给他一击,就像当年,他让江舟等自己,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而江舟什么也没有等到,回到住处后,又亲眼看到阿姨自杀的场景。   所以,江舟想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他尝到他当年的苦痛吗?    陈橘,你不准走!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冒出来,陈橘便感到浑身发冷,指尖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陈橘?还在听吗?”李箐喊了好几声。   陈橘惊醒,掌心生了一层冷汗,他抿紧唇,勉强道:“我,我没事。”   李箐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晏秋这边已经派人找了,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你。”   “嗯,”陈橘喉结滚动,吐出沙哑的声音,“谢谢。”   挂断电话后,陈橘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茫然无措,怎么办?江舟会不会对妈妈做什么?他不敢再往深处去想,心口一块大石头压着,窒息感充斥着胸腔,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房门打开,宋远从外面走进来,严肃着脸,道:“江舟的人已经把通往外面的路都封死了,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不过没关系,我们坐私人飞机先离开这里。”   说完,他发现陈橘的脸色不对劲,连忙走上前,皱眉道:“陈哥,怎么了?刚才打电话怎么说?阿姨现在在医院吗?我派人过去把她接出来。”   陈橘惊醒,缓缓抬起头,看向宋远,下一刻,紧紧抓住宋远的衣袖,眼眶通红,道:“怎么办?是江舟,他,他早在几天前就把妈妈接走了,宋远,我要怎么办?”   宋远眉头皱起,回握住陈橘的手,安抚道:“陈哥别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我答应你,一定会把阿姨接过来的。”   陈橘大脑一片空白,眼泪猝不及防滚落下来,他点了点脑袋,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双手颤抖地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手背里,疼痛让他的理智稍稍恢复一点。   不能着急,不能只知道哭,妈妈在等着他,他要想办法,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要是江舟真的要对妈妈做出什么事来,他在这里只能干着急,无法做出任何事。   江舟的目的是他,只要他乖乖回去,去求江舟,无论让他做什么事来赎罪,他都可以,只要江舟愿意放过妈妈,他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敲门声响起,两个保镖推门进来,一脸紧张道:“二少爷!江大少爷的人找过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宋远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江舟的速度这么快,难道他动用了江家所有的人手?简直像是疯子一样。   “备好车子,我们从后面走。”宋远说完,抓住陈橘的手腕,道,“走,陈哥,飞机在那边等着,我们先过去。”   陈橘像是丢了魂一样,被宋远拉着,往外走,门外隐约响起汽车鸣笛的声音,随后喧闹的打斗声传来,这一切的一切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耳朵像是蒙上了一层塑料薄膜,所有传过来的声音都裹了一层外壳,模模糊糊,听的不真切,像是在梦里。   梦,所以现在是现实吗?还是说只是一场没有醒来的梦?睁开眼睛,他还和江舟睡在风雪交加的山洞里,互相拥抱,取暖着。   “陈橘——”一个声音响起,像是野兽的嘶吼声,击碎那朦朦胧胧的外壳传到耳朵里,陈橘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   宋远看了一眼身后,一身黑色大衣的江舟从打斗的人群中走向这边,衣袖和衣领上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像是绽放在黑夜中妖艳的牡丹花。   江舟眼神阴鸷,周身散发中着阴恻恻的寒气,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他注视着陈橘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你再走一步试试!”   宋远抓紧陈橘的手心,低声道:“陈哥别听他的,我的人都在这,他过不来,快上车!”   陈橘唇线绷紧,肩膀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没有往后看一眼,抬起脚跟着宋远往车子的方向走。   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重物击打肉体的闷响声,江舟抓起铁棍就把两三个扑过来想拦路的保镖打倒,鲜红的血溅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仿佛嗜血的恶魔,漆黑的眸子里透着疯狂。   越来越多的人扑过来,不怕死的挡住前面的路,腰上的伤口应该是挣开了,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衬衫,江舟感到力气渐渐流失,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他摇了摇头,努力睁大眼睛,红色的血幕中,陈橘的背影越来越远,巨大的恐慌笼罩心头,那个一片虚无的梦境在眼前浮现。   不行,他不能让陈橘离开,他不能让陈橘走,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必须留下来,就算不择手段,就算他恨自己,也要把他留下来。   他不能没有陈橘。   “陈橘,阿姨在我手里,你要是跟宋远走,我不敢保证她会怎么样。”江舟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话语,尾音发颤,他攥紧手里的铁棍,腿上忽然受到一击,他半跪在地上,拄着棍子,胸口上下起伏,急促地呼吸着,双眼充,血地看向陈橘的方向。   模糊的视线中,陈橘的背影终于停了下来,江舟咬紧牙关,一棍子挥在挡着自己的男人身上,强撑着重新站起身,身后他的人也赶了过来,掏出枪,宋远的人见到枪立刻停下动作,不敢轻举妄动。   江舟扔掉手里的铁棍,沾血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上,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聚拢又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流逝的力气短暂的回到身体里,视线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他看着陈橘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低声道:“陈橘,过来。”   陈橘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江舟那句话在耳边不断重复着,像是恶魔的咒语一般,最后一丝痴想破灭,所有的猜想,在这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真实。   真的是江舟接走了妈妈,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拿妈妈要挟他。   “江舟,”宋远将陈橘护住身后,不悦地看着江舟,“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拿陈哥的妈妈威胁他,你不觉得这样很可耻吗?”   “我江舟什么时候做事需要讲礼义廉耻了?”江舟抖了抖指间的烟火,将烟叼在嘴里,接过旁边保镖递过来的手帕,不急不慢擦拭着手里沾染的血迹,眯起眼眸,沉声道,“你的事,咱们后面慢慢算,你做了这事就别想好过。”   “这一切和宋远没有关系,”站在宋远身后的陈橘开口,走到了宋远旁边,抿唇迎上江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我拜托他带我走的,我跟你回去,你不要对他做什么。”   江舟手上的动作顿住,目灼灼地看向陈橘,男人挺直脊背就那样站在宋远的旁边,圆乎乎的眼底满是防备,那样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长矛直直刺进胸膛。   疼痛让他几乎快要站不住,压住指尖的颤抖,江舟抽了一口烟,烟草的气息刺激着大脑,让一丝理智暂时回到身体里。   他想问陈橘为什么,在他昏迷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要离开,态度那么的决绝。   但是张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威胁。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江舟看向陈橘,眸光冷冽,俊美的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透明,“别忘了,阿姨还在我手里。”   话音刚落,江舟便看见陈橘从旁边的保镖手里抢走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瞳孔一缩,手里的烟头掉落在地。   “陈橘,你TM想干什么?!”江舟眼底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道,“给我把刀扔了!”   “我跟你回去,你不要找宋远麻烦,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和江舟的愤怒相比,陈橘显得异常平静,他看着江舟的眼睛,说话没有一点结巴和停顿。   江舟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陈橘的眼睛,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陈哥!”宋远惊呼,神色紧张道,“快把刀扔了,这样很危险!”   “宋远,谢谢你,”陈橘抿唇露出笑容来,眼尾泛红,“这次真的麻烦你了,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你的钱,我会还你的。”   宋远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橘,他知道,对于陈橘来说,阿姨是最重要的,如果现在把他带走,江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陈哥等我,我会再来接你的。”宋远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宋远拉开车门,上了车,拦在车前的保镖们不敢轻举妄动,看向江舟,等着他的指示。   “放他走。”江舟喉结滚动,吐出艰涩的三个字,比起身上的伤口,胸口传来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光是站在这里,就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宋远的车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陈橘才松开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旁伺机待发的保镖立刻冲过来,按住陈橘的胳膊,把人困住。   “都别碰他,松手!”江舟沉声道,保镖们慌忙松开手,围在陈橘旁边,把匕首捡起来,以防他有其他危险的动作。   江舟朝陈橘的方向,刚走一步,膝盖被铁棍打到的地方一阵剧痛,踉跄了一下,身旁的保镖慌忙要扶,他冷着脸,手一摆,保镖见状,只好退后。 我不会放他走   陈橘抿唇,看着江舟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攥紧衣摆,压制住身体内部的恐惧,但是颤抖的肩膀还是透露了他的害怕。   “过来。”江舟在距离陈橘还有一步远的位置停下,朝他伸出手,掌心上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血迹,他就那么看着陈橘,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陈橘深吸一口气,朝前走了一步,举起颤抖的手放到江舟的掌心,肌肤刚碰触到,便被握紧,下一刻,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江舟托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下来,陈橘心脏一紧,下意识扭开头,头发根根抽疼,男人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转过来,承受这个粗暴的吻。   淡淡的血腥味在嘴巴里蔓延开,陈橘咬破了江舟的唇瓣,但是江舟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没有发怒的松手,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这不是接吻,更像是两个人的较量,看谁能忍受到最后。   刚松开,陈橘喘着气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脚下悬空,整个人被江舟扛在了肩膀上。   “放我下去,我自己可以走!”陈橘挣扎,脸颊涨红。   但江舟没有理睬,面无表情地扛着陈橘穿过狼藉的打斗现场,走到屋子前门,门口停了一排的车子,把这个房子团团围住。   在众目睽睽下,江舟把陈橘扔进车子后座,随后也坐了进去。   看着江舟面无表情的脸,陈橘惊恐地攥紧衣服,整个人往角落里缩,尽量和男人拉开距离。   “过来,”江舟靠在椅背上,微微侧头,眯起眼睛,威胁道,“别怪我在车上对你做什么。”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眼眶里立刻有了湿意,他攥紧掌心,靠了过去,刚挨到男人,胳膊就被一把抓住,随后,江舟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把全部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陈橘的脸颊上,又热又痒。   陈橘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江舟发疯,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什么来。   维持这个动作好一会儿,都不见江舟有继续的动作,侧过头,便看见江舟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眉头紧皱,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陈橘快速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没有再看江舟一眼。   车子启动,很快到了别墅门口,司机刚停下车子,江舟便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光线倒映在眼眸里,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陈橘呼吸一窒,一时忘记移开视线,愣愣地看着江舟的眼睛。   “下车。”江舟低低道。   从车子里下来,江舟便抓着陈橘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往别墅里走,他走的很快,陈橘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来。   刚到卧室门口,陈橘便被推进屋子里,眼见江舟要关上门,陈橘慌忙把手塞到门缝里,剧烈的疼痛传来,江舟慌忙把门打开,抓住陈橘的手,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陈橘顾不得手上的疼,攥住江舟的衣袖,忍痛道:“我,我答应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妈妈?”   江舟顿住,抬眼看向陈橘,男人的眼神紧张而不安,充满戒备地看着自己,胸口蓦地传来一阵锥痛,他松开了手,盯着男人的眼睛,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求求你,”陈橘抿紧唇,眼眶瞬时红了一圈,“只要让我见到妈妈,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舟面色一凛,眼前陈橘的动作像是放慢倍速的电影画面,一帧一帧播放着,男人面无表情地拉开外套拉链,脱掉外套后,又开始脱毛衣。   “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愿意,放了妈妈……”陈橘想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但是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光是脱下外套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够了。”江舟合上眼睛,尾音发颤。   但是陈橘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手上的动作,江舟一把抓住陈橘的胳膊,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陈橘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我说够了,别以为这么容易我就会放过你,告诉你不可能!”   陈橘朝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江舟站在门口,面色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蚂蚁,一直都是如此,江舟就像是天神一般随意决断着他的人生,而他毫无选择。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这间卧室半步。”说完,江舟转身离开了卧室,重重关上了门,切断了走廊外的光。   一直压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下来,啪嗒啪嗒砸在了地板上,陈橘低着头,手掌紧紧攥成一团,呜咽出声。   好难受,好疼,好像是生病了一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着,叫嚣着,原来正视自己的情绪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但他已经做不到像过去那样忽视,心中的情感像是野草一般肆意疯长。   江舟靠在门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呜咽声,攥紧拳头又松开,冷着脸朝楼梯口走去,一旁的保镖见江舟的脸色惨白,想上前询问,但又在接触到江舟可怕的眼神时忍住了。   当下到第二层阶梯时,江舟高大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一脚踩空了阶梯。   “大少爷!”跟在后面的保镖慌忙冲上前。   江舟在最后时刻攥着扶手,稳住了身体,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耳边又想起陈橘的哀求,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刺在他心上。   原来在男人心里,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   江舟让人叫了私人医生,在另外一间房子里给他治疗,伤口恶化的很严重,在做完处理后,江舟又发起高烧来,他皱着眉头,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他又回到那间潮湿狭窄的房间,女人的尸体悬挂在衣柜里,朝他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你只有你自己,没有人会陪在你身边,从始至终,你只有一个人,那个男人迟早会离开你的,他不爱你,你看到他眼底的害怕和恐慌,你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没有人会陪你到最后,也没有人会一直爱着你,接受这个事实吧。”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橘是爱着我的,我们互相喜欢,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但是不重要,我会让陈橘留下来的,会让他重新爱上我!”江舟咆哮着,不再压抑那汹涌的情感,用尽全身力气砸坏屋子里触手可及的东西。   女人停止了笑容,不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淡淡悲哀,忽然,她也消失了,狼藉破败的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江舟一个人,他站在屋子的中央,感到脚下的地板向下陷,周围的一切化作浓稠的黑水漫过来,直到将他完全淹没。   江舟猛然睁开眼睛,从这荒诞的噩梦里醒来,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木制的地板上,老管家一脸担心道:“大少爷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我去让厨房热点粥过来。”   “不用,”江舟从床上坐起来,他扶着额头,身上冷汗涔涔,发丝被沾湿垂在额角,“陈橘怎么样了?”   “陈先生他……”老管家欲言又止。   “说。”江舟抬眼,哑声道。   “他不肯开门,今天早上和中午送的饭都被拒之门外,说是要见他的母亲。”老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离开前,两个人的关系明明缓和了不少,怎么一回来反倒变得更坏了。   “我知道了,”江舟说,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偻着。   陈橘坐在床上发呆,他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不是不睡,而是根本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看见妈妈,哭着求他救救她,带她离开这里。   于是他想了一夜,只想到一个鱼死网破的笨办法,他知道自己笨,从来就没有江舟聪明,可是,只要能救妈妈,他什么都不怕。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陈橘攥紧拳头,开口道:“我不吃东西,除非你们放我走。”   “开门,”江舟冰冷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我不说第二遍。”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身体内部的战栗又开始了,他知道,这种法子对于江舟来说没有用。   门打开了,陈橘攥着门把,抿唇看向江舟,在看到男人苍白的脸色时他微微愣了愣,江舟好像生了一场很大的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不吃饭?”江舟开口,声音冰冷,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今天不要给她饭了,我什么时候说给,再给。”   陈橘瞪大眼睛,愣了足足三秒钟,反应过来江舟在和谁说话,他立刻伸手去抢手机,眼睛发红,像是一只发怒的兔子,伸出獠牙和爪子扑向江舟。   “把手机给我!我要和妈妈说话!给我啊!”   但是他的动作在江舟的眼里不堪一击,江舟举起胳膊,挂断了电话,一只手牢牢箍着陈橘的腰。   看着黑掉的屏幕,陈橘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重重打了江舟胸口一拳,揪住他的衣领,仰起头,咬牙切齿道:“凭什么?你凭什么不让她吃饭?这是我们两的事情,你有什么怨恨都冲着我来,和她没有关系!” 订婚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陈橘泣不成声,眼里充满了泪水,他攥紧手里的衣服,狠狠地瞪着江舟,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话语,“江舟,别让我恨你。”   陈橘的话语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一点一点砸进胸口,锋利的锥尖刺进跳动的心脏,传来锥心的疼痛,江舟揽着陈橘的腰,任由男人捶打挣扎,他冷着脸,眼神近乎于冷漠的平静,注视着陈橘,开口道:“把饭菜端过来,我要和他一起用餐。”   男人话是对旁边的保镖说的,但却看着自己,陈橘没有那么笨,知道江舟的言外之意,如果不乖乖听话吃饭,那么他也会让妈妈吃不到饭。   仆人进来把卧室的餐桌整理出来,铺好了餐桌布,明明可以直接下去,到客厅里用餐的,但江舟没有,陈橘知道,因为男人说过,他的可活动区域只有这间屋子。   陈橘发现自己没有很生气,不是习惯了,而是这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对于江舟来说,他就像一只养的宠物,好像给他很大的自由活动空间,但在可活动的时间里,他的身上一直被栓了一道无形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是江舟的手。   屋里屋外对陈橘来说没什么区别。   仆人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江舟坐在陈橘的对面,挺着脊背,目光沉沉,身上的烧还未完全退去,他感觉身体很沉,一半的意识还残留在那个噩梦里,无意识间,朝着床边的衣柜看了好几遍。   门是关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女人的尸体不在,陈橘也没有离开,他好好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只要让他乖乖吃饭,养好身体,阿姨那边他也正在找全国最好的医生去治疗,没关系,现在只是短暂的,一切都会变好的,他一定可以让陈橘重新爱上自己,让他幸福。   哐当清脆的一声响,汤勺从手里滑落,掉在碟子里,江舟惊醒,伸手捏了捏眉心,脸上是难掩的疲惫和虚弱。   陈橘停下动作,抿唇看向江舟,男人碗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动,他想到了在山上江舟受的伤,难道变严重了?想到这,陈橘脸色微变,慌忙低下脑袋,他在干什么?江舟都那么对待自己,还把妈妈关起来威胁自己,这种时候他还在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江舟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况且,这说不定又是男人戏耍自己的一个计谋,用苦肉计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不会那么傻了,同样的陷阱,他已经踩了两次,不会再有第三次。   吃完饭,陈橘放下碗筷,表情严肃地看着江舟,开口道:“你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给我妈妈吃饭。”   “别急,”江舟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抵着滚烫的额头,眼眸半阖,冷冷清清道,“饿一顿也不会有什么事。”   “江舟你·······说话不算话!”陈橘生气地摔掉手里的筷子,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江舟抬眼看着面前气得脸颊泛红的陈橘,勾起唇角道:“你越来越像以前了。”   陈橘愣了愣,不理解江舟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他没有像之前那么乖了,还是说他又变得像高中的时候一样讨人厌了?不管哪个,都不是什么好意思,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过激,要乖乖听江舟的话,不要惹他生气,但是一想到妈妈,他就无法忍受心中翻涌的情绪,回过神来,已经不管不顾地宣泄了出来。   江舟让人把碗碟撤了,什么都没有做,连话都没有再说一句,就出去了,看着门又要关上,陈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到江舟,连忙开口叫住了他。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妈妈?”   江舟背对着陈橘,没有转过身来,背影高大挺拔,将门外的世界挡地严严实实,只有几束光泄露进来,停顿了几秒钟,他开口:“等我想好了再说,这段时间,你要是有想逃出去的念头,别怪我做出过分的事情。”   说完,江舟走出房间,门再次在眼前关上,陈橘盯着那扇关上的门,攥紧的拳头,松开来,像是被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浑身的力气消失地干干净净,跌坐回椅子上。   妈妈,他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他觉得好累,好累,和江舟之间的较量让他感到精疲力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他曾经年少无知,做事不考虑后果,所以老天爷想要惩罚他吗?才这么折磨他。   这之后,江舟整整一个月没有再出现过,陈橘按时吃饭,运动,看书,学习,看电视,小小的房间里被塞满了江舟让保镖买回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陈橘经常在午夜梦醒时,坐在铺满漫画书的床上看着这一切,蓦然发觉,自己越来越像江舟养的宠物了,连见一面都很难的宠物。   这天,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别墅,不顾保镖的阻拦,推开了房门。   “陈橘!你真的在这里?!”扎着马尾辫的周雪儿叉着腰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一排的保镖,没有人敢碰她一下,都在小声劝她不要进来,但周雪儿权当耳旁风。   陈橘刚睡了一觉,整个人懵懵的,靠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睡眼惺忪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孩,一时没有认出她是谁。   “你怎么了?振作点,放心,我一直站在你这边!你肯定有胜算的!”周雪儿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走过来,伸手将陈橘从沙发里拉起来。   因为太久没有运动,陈橘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肩膀上就受到周雪儿一巴掌,忍不住咳嗽两声,弯了腰。   “你怎么回事?身体变得这么差?”周雪儿皱眉,上下打量着陈橘,“这样不行啊,要是舟哥哥订婚了,你这体力也带不走他啊。”   陈橘微微愣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一般,他看着周雪儿,缓缓吐出两个字:“订婚?”   “是啊,昨天偷听到爷爷和舟哥哥的聊天的,”周雪儿压着声音道,“我觉得大事不妙,就赶紧来找你了!”   “哦。”陈橘低低道,重新回到沙发坐下,拿起漫画书,准备继续看。   周雪儿一脸惊讶,抢过陈橘手里的漫画书,说:“喂,你怎么这种反应啊?当初我也是看你真的喜欢舟哥哥,才把他让给你的,你怎么一点斗志也没有啊?”   陈橘低垂着眼眸,轻声道:“柳小姐挺好的,他本来就应该和柳小姐订婚的,我一个外人要有什么反应?”   “不行!你只是赌气而已,走,我带你出去找舟哥哥当面对峙!”周雪儿不由分说地拉起陈橘的手,朝屋外走。   门口的保镖见状,连忙拦住,说:“周小姐,大少爷说了,不能随意带陈先生离开这个房间,谁都不行。”   “舟哥哥都不行吗?”周雪儿随意编了个谎言,说得很像回事,“今天家族有聚餐,爷爷想见见陈橘,舟哥哥让我来接他的,耽误时间了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可是 ······”保镖迟疑。   周雪儿拿出手机,说:“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爷爷,让爷爷亲口和你们说?”   说完,她装出要拨打的架势,保镖们吓一跳,慌忙退后,让了一条道来。   “算你们识相,哼!陈橘我们走!”周雪儿拉着陈橘的手,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别墅,时隔一个月,第一次站在阳光底下,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陈橘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坦,身体里的细胞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刚走到别墅外,就看见一辆车停在那,周雪儿愣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那扇窗户,说:“二哥你怎么来了?”   车窗拉下,江擎戴着墨镜,笑盈盈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摘下墨镜,朝陈橘打了声招呼,说:“不是我告诉你这个地方,你能找到,小丫头没感恩的心啊?”   周雪儿一直不怎么喜欢江擎,但是不好撕破脸,说:“那多谢啊,我们现在要去找舟哥哥,就不聊了。”   “哎,找江舟是吧?我知道他在哪啊,正好我有车子,载你们一程呗~”江擎叫住两人,又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说,“那群人看起来要很快追过来了。”   周雪儿紧张起来,觉得江擎说得对,从这里走到打车的地方,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那群保镖很有可能给舟哥哥打电话,知道他们是骗人的了。   “好吧,那谢谢二哥了,”周雪儿说完,看向陈橘,“我们先上车吧。”   陈橘看了一眼江擎,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感到江擎看向自己的视线里有什么,像是要和他说什么话。   上车后,三人都没有说话,在路过一个便利店的时候,江擎忽然停下车,对周雪儿说:“雪儿,帮我买包烟呗,好久没抽了,开车太累了。”   周雪儿想拒绝,但毕竟坐了江擎的车子,不帮这个忙又不太好,只好说:“哦,我不认识,有什么牌子吗?”   “你随便买就行了。”江擎笑盈盈道,“谢了啊。”    祝你们白头到老   陈橘坐在后座,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着周雪儿进了便利店,在和店员交谈,这时江擎开口了。   “别紧张,我只是有一些话要和你说,不会对你做什么事的。”   陈橘在上车前听到周雪儿和江擎的谈话,就猜到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虽然江擎对他一直都是笑脸相迎,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陈橘心里还是对这个男人有点防备,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很不舒服。   “江舟最近应该很久没有回别墅了吧?”江擎说,“老头子身体这段时间出了点问题,公司一大堆事情都推到了江舟头上,他现在估计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陈橘微微愣住,原来江舟不来别墅是这个原因……他一直以为江舟是不想见到自己。   “你的母亲是不是在江舟手里?”江擎说,“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陈橘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讶,攥紧衣摆,连忙道:“你知道在哪里?”   “当然了,毕竟都是江家的人手,”江擎见陈橘有反应了,勾起唇角,继续道,“我这次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   陈橘不知为何,忽然冷静下来,看着江擎挂着笑容的脸,他的心里隐隐感到不安,男人真的只是为了告诉他妈妈在哪里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目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陈橘抿唇,警惕道。   江擎笑了笑,说:“看来你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傻嘛,当然,我确实有事情想让你帮忙,所以想和你做个交易,不过这一切看你自己,我不勉强。”   陈橘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什么交易?”   “你应该知道江舟要和柳家联姻,要是这件事成了,那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破坏这场订婚宴。”江擎一脸严肃道,“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到。”   陈橘攥紧了衣摆,说:“你为什么确定我可以?也许,我不行呢?”   “只有你可以做到,”江擎微笑,他口袋拿出一个手机递给陈橘,“在订婚那天,我的人会到别墅接应你,只要你听我的,到时候我会把你母亲在的地址发给你,对了,宋远的人也会和我联手,一起接应你们。”   “宋远?”陈橘微微睁大眼睛。   “要不是前段时间宋远找上我,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江擎说,“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联系宋远。”   陈橘握紧手里微凉的手机,掌心的热度被金属外壳吸收,他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只要按我说的,离开别墅就行了,造成混乱,江舟那边收到你逃走的消息,肯定会赶回来。”江擎说。   “要是,江舟不回来呢?”陈橘问,他没有把握江舟会因为自己的消息赶回来,和柳小姐的订婚宴明明更加重要,但是江擎却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让他感到了疑惑。   江擎笑了笑,说:“你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说完,就见周雪儿从便利店出来,往车子的方向走过来,江擎转过身,陈橘也下意识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你要的烟。”周雪儿把烟递给江擎,然后皱眉说,“不要在车子里抽烟啊,呛死了。”   江擎把烟扔到抽屉里,笑呵呵道:“行,我把你们送过去了再抽。”   车子很快到了江舟的公司门口,江擎把他们放下,就潇洒的离开了,好像真的只是为了送他们一程。   周雪儿不解的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在她的印象里,江擎不是这种心好的人啊?   “陈橘,他没有和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吧?”周雪儿拉过陈橘的胳膊,问。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移开视线,心虚道:“没,没说什么啊,就随便聊了两句。”   “好吧,不管了,走,我们进去找舟哥哥!”周雪儿拉住陈橘的手腕,拽着他进了公司。   公司里,江舟刚接到别墅那边打来的电话,说陈橘被周雪儿带走了,刚要发怒,就听见门口传来周雪儿的大嗓门。   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江舟对电话那头说:“不用找了,这次的事情,我后面再找你们。”   说完,他挂断电话,捏了捏眉心,对门外说:“让他们进来。”   安保人员听到江舟的声音,让到了旁边,周雪儿拉着陈橘哼了一声,推开门,进了办公室。   这是时隔一个月,陈橘第一次看见江舟,男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俊美的脸上是难掩的疲惫,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的看过来。   陈橘下意识低下了脑袋,盯着自己的脚下,不再去看江舟的脸。   “你带他过来干什么?”江舟开口,语气冷淡。   周雪儿不满道:“舟哥哥,你不是喜欢陈橘的嘛?为什么要和柳姐姐结婚啊?你们俩不是一直在逢场作戏吗?为什么还要订婚?”   逢场作戏?陈橘愣了愣,攥紧了衣摆,克制住要抬头看江舟脸上表情的冲动。   江舟没有说话,半阖着眼眸,看向站在周雪儿旁边的陈橘,虽然每天都让人传男人的照片和视频过来,现在手机相册里全都是男人的照片和视频,但是那些都比不上亲眼见到一次。   男人长了些肉,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只是整个人恹恹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就连听到他要和柳生月订婚的事情,也没有半点反应,似乎那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舟哥哥这样做,陈橘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啊?”周雪儿愤愤不平道。   烦躁涌上心头,江舟没有否认周雪儿说的话,看着陈橘,语气冷淡道:“我看他并没有多难过,是吧,陈橘?你对我和柳小姐的订婚有什么想法?”   陈橘依旧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摆,江舟冷冰冰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心脏阵阵抽疼,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周雪儿用胳膊肘戳了戳陈橘,着急道:“快,和舟哥哥说你是怎么想的!赶紧告诉他你的想法!”   “我,我觉得挺好的。”陈橘从干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他低着头,眼眶红了一圈。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周雪儿不可置信道,“陈橘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舟哥哥,他不是这个意思,肯定是因为……”   “让他继续说。”江舟开口,脸色阴沉,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挺好的?你真的这么觉得?陈橘,看着我的眼睛重新说一遍!”   最后一句,江舟蓦地提高声音,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周雪儿和陈橘都吓了一跳,周雪儿连忙把陈橘挡在身后,扬起下巴,忍住害怕道:“舟哥哥你有话好好说,发什么脾气啊?”   看着挡在面前瘦小娇软的小女孩,陈橘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周雪儿前面,抬起头,看向江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恭喜江大少爷和柳小姐,祝福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话音刚落,一阵哐当声在办公室里突兀的响起,江舟挥掉桌子上的东西,文件电脑杯子,摔落一地,他站起身,双手撑着办公桌,双目赤红地盯着陈橘,胸口因为情绪上下起伏着。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江舟一字一顿缓缓说完,忽然嗤笑一声,挺直脊背,踩过一地的东西,走到了陈橘面前,眼神阴鸷,咬牙切齿道,“很好,那我就提前谢谢你的祝福。”   陈橘手指发颤,无法握紧,贴在裤腿两侧,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住。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陈橘艰难地吐出话语,既然江舟要订婚了,他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不可能,”江舟冷冰冰道,“我没有说腻了,你就别想离开。”   陈橘身子一颤,眼眶立刻红了,他咬紧嘴唇,硬是忍住了快要落下的眼泪,快速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低下脑袋,轻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舟哥哥……”周雪儿想说话,被江舟打断。   “还有你,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找陈橘。”江舟冷冷道,“我记得你还没有毕业吧?学校里的课不紧吗?等会儿我会告诉爷爷你的情况,让他送你去国外进修一下。”   周雪儿瞪大了眼睛,慌忙道:“舟哥哥你不能这样!我不想出国进修!”   “这由不得你,”江舟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说,“把雪儿小姐送回去。”   没几分钟,就有一波黑衣保镖推门而入,不顾周雪儿的反抗,把她带了出去。   等周雪儿叫嚷的声音远去,办公室里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陈橘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视线里一片模糊。   “来人,把陈先生送回别墅去。”江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门口的保镖恭敬道:“好的,大少爷!”   江舟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多说,陈橘没有等保镖过来,用衣袖狠狠擦了一下眼睛,看也没有看江舟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给他们的爱情判了死刑   订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这段时间,江舟还是和这个月一样,没有过来看陈橘一次,越靠近那个日子,陈橘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最后干脆一夜不睡,因为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看见江舟挽着柳生月的手,走向婚礼的殿堂。   所以他不敢睡,睡觉对他来说是个折磨。   没关系的,等晚上,江擎发消息过来,他就可以离开了,带着妈妈,去到江舟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从此以后,他和江舟就是陌路人,无论男人订婚,还是结婚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只是现在会有一些难受,但时间最后会冲淡一切的,陈橘抱紧自己的胳膊,蜷缩在狭窄的沙发里。   江舟捏了捏眉心,靠在走廊的角落里,对着电话那头问道:“陈橘怎么样了?”   “回大少爷,陈先生刚吃过午餐,在沙发上午睡。”保镖透过门缝看向里面,低声道。   “好,看好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忙完,明天我就会回去。”江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靠在墙上,将头发随意抓到脑后,拿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抽完烟,江舟转身,重新走进心理咨询室,江锦坐在办公桌前,看见江舟,把手里刚出来的报告递过去。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这几天你做的检查和题目结合出来的结果。”江锦说,一个星期前,江舟找到江锦,说了在小镇上发生的事情,把江锦快气晕过去,他想过江舟会不听劝,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   江舟扫了一眼报告上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七个字,便把报告扔到桌子上,没有继续看底下的描述文字,往沙发上一坐,开口道:“你说的检查我也配合你做了,接下来该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陈橘回心转意。”   “江大少爷,你是不是小看这个病了?”江锦有些生气,拿起桌子上的报告单,坐到江舟的对面,“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这个病,需要配合治疗,不然,后面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能预料到。”   江舟靠着沙发,眼眸半阖,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语气平淡道:“我没有关系,这个病,很早就有了,现在不急,先告诉我怎么哄陈橘的方法。”   在女人去世后,江舟被接回江家,江麒不是没有请过心理医生,这个病的名字,他早就听得耳朵生茧,最难熬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现在不算什么。   “告诉你可以,但你现在必须开始吃药控制,”江锦一脸严肃道,“不然我不会透露任何和陈橘有关的事情。”   “好。”江舟答应的很爽快。   江锦配完药后,看着江舟吃完一次的量,才开口道:“陈橘其实要的东西很少,也很简单,就是江大少爷毫无保留的信任,没有任何猜疑,也没有任何计谋,好好告诉他你心中的想法,尊重他的意愿,不强求他做任何事情。”   江舟沉默了半晌,江锦说的这些,他一样都没有做到过,甚至,用计谋欺骗了陈橘的感情。   “江大少爷,我直接点,你有亲口告诉陈橘,你喜欢他这件事吗?”江锦一句话便说到江舟的痛处。   他微微愣住,没有,他从来没有对陈橘说过一句喜欢,在他心里认为这样的一句话太过轻浮,没有半点保障,就像那个男人曾经对妈妈说过会来找他们,最后呢?妈妈到死也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不需要说出来。”江舟低声道。   “不说出来谁知道啊?陈橘他很没有安全感,他需要的就是你这么一句坚定的话啊。”江锦说着来气了,推了推眼镜,让自己冷静冷静,他是心理医生,不能太带入自己。   江舟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真的,只是一句话就够了?”   “当然不够,但至少你先让他知道你的心意,这样你接下来的行为,他才知道你的意图。”江锦说。   江舟垂眸,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翠绿的茶叶在杯底上下波动,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末了,他抬起眼,开口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江医生。”   江锦顿了顿,推了一下眼镜,说:“我只是把陈橘看做朋友,江大少爷不用感谢我。”   从诊所里出来,江舟坐上开往订婚宴的酒店,他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耳边响起江锦说的话,陷入缥缈的思绪中,只要陪柳生月演完这出戏,他就带陈橘去阿姨那里,三天前医生刚给阿姨做好手术,这两天就能苏醒了。   在陈橘看到痊愈的阿姨的时候,他就和陈橘道歉,为这段时间的言不由衷道歉,告诉陈橘,他一直爱着他,不管他接不接受,他都要告诉他。   在订婚宴开始的前一个小时,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女人不见了,江舟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半点犹豫,放下正在处理的事情,就往医院赶去。   女人刚做完手术,现在正是不稳定的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江舟不敢往下想,他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一边开车,一边联系人在医院周边找。   等江舟赶到医院,一下车,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仰着头,医院的天台上,女人披头散发,穿着蓝白条的单薄病服坐在栏杆外,赤裸的双脚在空中来回荡漾。   “大少爷!”一个保镖迎上来,“那个女人根本不听我们说话,就坐在那自言自语,我们已经叫救援队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江舟攥紧拳头,稳住情绪,目光沉沉地看向前方,大步朝医院里走去,低声道:“找东西,把底下先铺起来,联系专业的团队过来,我先上去和她交谈。”   “好的,大少爷!”保镖说完就急匆匆跑开了。   天台的风又大又冷,吹在身上,仿佛能穿过肌肤刮进人的骨头里,江舟看着女人被风吹起的长发和鼓起的衣服,一阵心悸,心脏慌乱的跳动起来。   不行,女人不能出什么问题,她对陈橘来说有多重要,江舟知道,这么多年,陈橘受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要和女人在一起。   一个人打了几份工,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只是热水泡发的馒头,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在工作的地方,他那么的努力,那么的辛苦,就是为了能和妈妈在一起。   陈橘不能没有妈妈,他不能让陈橘没有妈妈。   “阿姨,你记得陈橘吗?”江舟开口,声音被风吹散,听得很不真切,他不敢走得太近,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为底下的救援队争取时间。   “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女人侧过头,露出微微的笑容,女人的眼睛和陈橘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这双眼睛里蕴含了太多太浓重的哀愁。   “他一直很想你。”江舟说着朝前又走了一步,“难道您不想见见他吗?”   “这五年,我把自己困在了一场梦里,梦里我和小橘子还有他爸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已经够了。”女人轻声道。   “但是陈橘他想见你啊!”江舟提高声音,那双从来淡漠的眸子里荡漾着水波,眼尾泛着绯红,他攥紧拳头,低低重复了一遍,“他很想见你,这五年,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颜韵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笑了,开口道:“你和小橘子什么关系?”   江舟愣了愣,停顿了几秒,低声道:“我爱他。”   这三个字随着唇舌的碰触分开发出来,轻轻飘飘,很快又被寒风吹散,原来把它们说出来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而他却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陈橘解开缠在腰上的布条,看了看四周,蹑手蹑脚地潮后门走去,昏暗的光线中,一个男人朝他招了招手,陈橘一阵小跑过去。   “我是二少爷的人,他吩咐我先送你去医院那边。”男人压着嗓子道。   “医院?是我妈妈在的地方吗?”陈橘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是的,她前两天刚动了手术,现在正在医院,这些话后面再说,我们快点,不然被发现了不好。”男人抓住陈橘的手腕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陈橘跟在男人的身后跑着,耳边却反复回响着男人说的话,前两天刚动了手术,难道是江舟找了医生给妈妈治疗吗?   坐在男人的摩托车后座,凛冽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割在脸上,陈橘被吹得眼睛睁不开,脑袋却十分的清醒,越靠近医院,他就越清醒,马上他就要和妈妈一起离开这里了,从此和江舟再也不见。   这明明是他一直期待着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他的胸口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闷疼闷疼。   那棵长在心脏里用温热的血液灌溉长大的参天大树,正在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扎进深处的根须一点一点被拔出来,陈橘知道,这个过程很痛苦,很难过,但是,他只能这么做。   在这个冬末的寒夜里,在江舟的订婚宴举行的时间里,陈橘坐在飞驰的逃亡摩托车后座上,给他和江舟的爱情判了死刑。    陈橘,不要看【高虐预警】   天空像是一条蓝色的绸布,远处的城市灯火是点缀在绸布上的绣花,几片白色的雪花,随着风飘飘摇摇落下来,粘上江舟的大衣很快被融化,消失不见,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楼下传来的鸣笛声和嘈杂的人声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雾气,飘飘渺渺,很不真切。   江舟盯着眼前的站起来的女人,呼吸几乎要停止,咚咚咚,心脏如擂鼓般砰砰砰响着,充斥着耳边。   ”阿姨,不要乱动,这样很危险。“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喝颤抖,江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的风也像今天这么大,这么冷,”颜韵轻声道,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意识仿佛回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我抱着小橘子,想带他一起离开这个令人痛苦的世界,当时要是就这么跳下去了,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痛了吧?”   “又或者,我一个人跳下去,那小橘子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罪,我记得每一次他过来看我模样,小小的一个人,手冻得通红干裂,瘦的不成样子,我怎么不知道那些钱是他多辛苦赚回来的吗?我也想抱抱他亲吻他的脸颊,告诉他我最爱小橘子了,但是我做不到,身体和意识完全不受控制,我就像是一个怪物一般活着,给小橘子带来了那么沉重的负担。”   “不是这样的,你怎么知道陈橘是怎么想的?他从来没有把您当做是负担,也从来没有觉得辛苦,你是他一直努力下去的动力,如果没有你,他也不会撑到现在,阿姨,你好好想一想,陈橘每一次去看你的时候,是不是笑着的?那是因为他爱着你,只要看见你,他就会感到幸福。”   “阿姨,有什么事,我们下去好好聊,行吗?我请了最好的医生,肯定可以治好您的病,等陈橘过来,你们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颜韵侧着头看着江舟,眼底浮起笑意,好像对他说的话很向往,江舟大着胆子朝前走了一步,这次他和颜韵之间只有一道栏杆的距离,只要伸手就可以抓到女人的胳膊,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阿姨,把手给我好吗?我拉你上来。”江舟朝女人伸出手。   呼啸的寒风从楼底卷上来,将女人的衣服和头发吹得凌乱飞扬,她缓缓伸出手,朝江舟的手掌上放去,江舟屏住呼吸,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跳动了一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眼见着快要碰到女人的手指时,女人忽然冲他粲然一笑,轻声道:“谢谢,小橘子就交给你了,原谅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女人的身体朝后仰,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白鸽,朝着属于自己的天空飞去,江舟瞳孔收缩,整个身子探向前方,伸手去抓女人,刺啦,衣袖被撕碎一角,江舟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掌心里紧紧攥着一块破碎的衣袖碎片,女人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一切的声音仿佛消失不见,只有那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声音,敲击着耳膜,重重砸在心口上,在这一瞬间,江舟感觉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起来。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原本应该待在别墅里的陈橘出现在视线里,男人站在喧闹的人群中,缓缓抬起头,隔着几层楼的高度,江舟和陈橘对上了视线。   不可以,陈橘不要看,江舟慌了,他想叫住那些人拦住陈橘,捂住陈橘的眼睛,但是他的嘶吼声很快被风吹散,没有传到楼下。   眼睁睁看着陈橘低下头,看向地上鲜血淋漓的女人,表情从呆愣转为惊恐,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寒夜里响起,绝望而痛苦,江舟的泪水生生震落下来,他转身,脚步踉跄地往楼下跑去。   好多血,好多血,女人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血泊中,陈橘呆愣地站在原地,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无法挪动一步,他就那样看着那片血泊,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不是真的,这一切不是真的,他连妈妈在哪都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是妈妈呢?   大脑一遍一遍催眠自己,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那片鲜红走过去,太奇怪了,这个人怎么那么像妈妈?她为什么要睡在这里?这么冷的天,还下雪了,穿得这么单薄,睡在这里不冷吗?   陈橘脱下自己的外套,要去给那个女人盖,一旁的救援队人员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道:“先生,不好意思,这里不能随意进来。”   陈橘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拿着外套朝女人走过去,嘴里喃喃着:“衣服,要给她盖衣服,不然她会冷的。”   “先生,麻烦您不要扰乱我们的工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不需要盖衣服,谢谢您的好心。”男人有些不悦道,抓着陈橘的胳膊,要把他拉走。   “没有,她没有死,”陈橘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推开男人,朝地上的女人走去,“她只是睡着了,我要给她盖件衣服,不然她会冷的!”   “快拦住他!”男人开口,几个大汉立刻上前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拉。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陈橘大喊大叫起来,张口胡乱地咬上抓着自己的手,像是一个疯子,双目赤红瞪着围上来的人,“她没有死!你们胡说!放开我,都别碰我!”   陈橘哪里是那些男人的对手,很快便被抓着胳膊,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就在这时,江舟从天台跑了下来,走出医院门口,就看到这样的场景,瘦弱的男人浑身发颤,被几个救援队的人压着跪在地上。   江舟的心脏猛然一阵收紧,几步冲过来,几拳将那几个人打倒在地,一把将陈橘抱在怀里,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不准碰他!都给我滚!”   陈橘浑身哆嗦,眼眶红了一圈,小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仰起头看向江舟,缓缓开口道:“江舟,她没有死对不对?他们都骗我,说她死了,可是她明明只是睡着了而已,我要给她盖一下衣服,不然会冷的,你帮我和他们说一声好不好?”   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江舟双手发颤地将陈橘抱在怀里,哽咽道:“对不起,陈橘,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陈橘茫然地睁大眼睛,随后,他伸手推开江舟,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女人的方向走去,“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去,她没有死,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说?”   “陈橘!不要看!”江舟跟过去,从背后抱住陈橘,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低哑发颤,“不要看······”   “松开,我让你松开啊!”陈橘剧烈的挣扎起来,伸手去推江舟,拳头随意地捶打在江舟身上,但江舟没有松开一下,紧紧地抱着他,手掌死死遮住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要看,陈橘,不要看,不要看,对不起······”   ”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快松开我啊······我要给她盖衣服,她会冷的······”最后一个字发颤,透出哽咽的哭音。   陈橘跪倒在地,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染湿了江舟的手掌心,他张开嘴巴,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呜咽声。   哭声嘶哑难听,像是从破碎到瓦砾中传出来的声音,江舟紧紧地抱住怀里的男人,力道大到,仿佛要把男人融于血肉中。   陈橘晕了过去,他做了个梦,梦里他背著书包,开开心心地赶回家里,推开房门,爸爸妈妈都坐在餐桌上等着他,陈橘扔下书包,着急忙慌地跑到桌子上,一边吃饭一边和他们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忽然一抬头,餐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陈橘被吓醒,睁开眼睛,昏暗狭窄的车厢映入眼帘,江舟怀抱着他坐在车后座里。   感受到陈橘的动静,江舟垂眸看过来,他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了的样子,陈橘呆愣愣地看着江舟,两人都没有说话,半晌,陈橘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嘶哑的话语:“江舟,我没有妈妈了吗?”   江舟微怔,心口仿佛被利器狠狠刺穿,浑身的筋骨都随之颤动疼痛起来,他看着陈橘,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是不是没有妈妈了?”陈橘刚说完,一滴温热的泪珠滴在脸上,紧接着,一颗接着一颗。   江舟闭着眼睛,泪水布满了整张脸,他攥着陈橘的手,放在唇上轻轻吻了吻,哑声道:“陈橘,哭出来,不要忍着。”   陈橘看着江舟脸上的泪水,眨了眨眼睛,随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他想擦掉,但是越擦越多,江舟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没事的,哭出来,陈橘。”江舟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橘的眼睛,声音低哑。   陈橘顿住,泪水越来越多,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破开心脏,蔓延至全身,痛楚快要将他吞噬掉。    我什么都答应你   “怎么办?江舟,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江舟,你说我要怎么办·······”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成一声一句呜咽,陈橘攥紧江舟的衣服,哭出声来。   看着在怀里泣不成声的男人,江舟心口疼得厉害,巨大的无力和挫败感深深笼罩着他,如果他早点发现女人不见了,如果他早一点伸手去抓住女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再者,如果他早点告诉陈橘,让他见女人一面,也许悲剧也不会发生,都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自以为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他一直在说想要给陈橘幸福,给他想要的生活,但到最后呢?什么都没有做成,反而给陈橘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一直以来,他那些所谓的执念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陈橘吗?还是说,只是为了他自己?   江舟看着怀里哭泣的男人,收紧怀抱,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亲吻着男人的眼角,将他的泪水吻掉,心里一遍遍的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卧室里,江舟坐在床沿,用热毛巾替陈橘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一旁的老管家压低声音道:“大少爷,老爷找您。”   “嗯。”江舟垂着眼眸,专注地替陈橘擦拭手指和掌心,“我知道了。”   老管家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橘,叹了口气,说:“那我和老爷说一声大少爷现在有事。”   “嗯。”江舟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敷衍道,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听见老管家说的话。   替陈橘擦拭好手,江舟让人把洗脸盆端走,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了陈橘的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的睡脸。   从现在开始,他就这样陪着男人,哪里也不去,好好的陪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舟被一阵哗啦的水声惊醒,他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去,床上只留一阵微凉,陈橘不在床上。   一阵心慌后,他看向浴室,磨砂的玻璃门里透出亮光,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传来,他掀开被子,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陈橘?”江舟喊了一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咚咚咚,心跳声大到快要将他的耳膜穿破,江舟脚步踉跄,伸手去推门,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陈橘!开门!”江舟拍门,哐哐的声响在房间里突兀的响着,混着浴室里的哗啦水声,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场混乱的梦境,江舟用身体去撞,一下接着一下,门硬生生被撞坏,把手的零件散落一地。   映入眼帘浴室的场景,让江舟几乎停止呼吸,双腿一阵发软,跌跌撞撞冲过去,膝盖重重跪在地板上,他顾不得其他,伸手将躺在浴池里的陈橘抱起来。   男人脸色惨白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发紫,垂在浴缸沿的手腕鲜血汩汩往外流着,染红了一池子水。   “陈橘,陈橘,醒醒,不要死,陈橘不要死······”江舟哭着哀求,手忙脚乱的给手腕的伤口止血,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滴在水里,漾起一圈一圈微波。   “求求你,不要死,陈橘,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活下去,陈橘,求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泪水模糊了视线,男人的脸变得模糊不清,江舟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是抱着陈橘,一直哭一直哭,卑微的哀求着,仿佛失了神智一般。   外面的保镖听见声响,冲进来,看见浴室的场景,立刻叫了离这最近的私人医生,又喊了救护车。   江舟的身上全是陈橘的血,一直到救护车上,他也不肯松手,死死地抱着陈橘,闭着眼睛,泪腺仿佛坏了一般,一直在流泪,嘴里低喃着:对不起,陈橘,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到了医院,陈橘被推进急救室,江舟愣愣地站在手术室门口,眼神茫然而无措地看着亮起的红灯,他手里还残留着男人温热的血液,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手掌。   手术做了多久,江舟就维持站立的姿势多久,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术室大门。   叮的一声,红色的灯转为绿色,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江舟没有往前走,脚下像是生根了一般,愣愣地看着医生,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害怕了,甚至不敢去问一句结果怎么样。   “请问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开口。   江舟惊醒,点了点头,一旁跟过来的老管家连忙道:“是的,请问陈先生的手术做的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问题啊?”   “手术还算成功,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医生话音刚落,江舟高大的身体踉跄着朝后倒,立刻被保镖扶住,他闭了闭眼睛,缓过劲来,从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声音:“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后续需要静养,但病人应该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什么时候醒,醒来会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敢确定,这需要你们家属好好看着。”医生说。   “好,我知道了。”江舟哑声道。   陈橘这一睡就是一个星期,江舟在病床前不眠不休地陪护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江舟一天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回到那个满是血的浴室里,陈橘毫无生气地躺在浴缸里,仿佛是死了一般。   每次惊醒,江舟就会坐在椅子上盯着陈橘的脸看上一整夜,手掌握住男人一根手指,感受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他确定男人还活着。   为了照顾陈橘,江舟扔下了公司所有的事情,关掉手机,和外界断了一切的联系,这天,江麒的人还是找到了他,开着车子,来到这家隐蔽的疗养所门口。   “大少爷,老爷到楼下了。”保镖推门慌张道。   江舟垂着眼眸,松开男人的手,站起身,替他盖好被子,又帮男人擦了一下落到眼角的灰尘,做完这一切,他才朝门口走去。   江麒坐在车子里,这段时间他的心脏一直很难受,需要靠药物维持着,本来计划让江舟这个犟小子和柳家联姻,这样就算他之后出什么问题,江舟也有帮手可以和江帆江擎斗。   自己的儿子孙子什么心性他心里门儿清,但是,年纪大了,他不想闹得太难看,江家在外面还需要脸面,谁知道,江舟在订婚那天招呼不打一个就走了,还整整一个星期不回公司处理事情,江麒彻底坐不住了。   看着江舟从门口走出来,江麒微微愣住,眼前的男人还是他那个英俊寡言的大孙子吗?头发没有打理凌乱的垂在额角,下巴生了一层青色的胡渣,居然也没有剃光,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像是咸菜干一般。   江麒皱起眉头,沉声道:“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做给我看的吗?”   江舟停在江麒的面前,垂着眼眸,表情平淡,眼底什么波动都没有,低声道:“爷爷找我有什么事?”   “你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你自己在干什么,你知道吗?!”江麒重重将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不恨铁不成钢道。   “我在干什么?我在做我该做的,”江舟抬眼,看向江麒,“我不想像那个男人一样,不负责任,说丢下我妈就丢下,还让我们等那么多年,他能做到,我做不到!”   江麒顿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情绪激动的江舟,男人瘦了很多,脸色憔悴,眼眶通红,他的心脏蓦地一阵收紧。   明明是这样的才对,江舟一只手捂住额角遮住了通红的眼睛,他应该避免和那个男人一样才对,但是到最后,他做了什么?因为他偏执而疯狂的爱,最终把陈橘逼成这幅模样,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好?难道真的如别人所说那样,就算他再怎么避免,他的身上流着男人的血液,这是他逃不掉的命运。   “对不起,”江麒忽然开口,他颤颤巍巍转身,走到了一旁的树下,背对着江舟,深深叹了口气,嗓音沙哑道,“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当初你爸爸已经准备后和你妈妈私奔了,是我用你妈妈和你的xin命逼他留下来,只要他留下来,我就保证你们两的平安,不然就算你们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   江舟放下手掌,整个人愣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满头华发的老人。   “你爸和你一样,是个犟脾气,我以为关他一段时间就会没事了,谁知道,他会······”说到这江麒哽住,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他趁着夜色,想从楼上爬下来,偷偷溜出去找你们,没成想,脚下不稳,跌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当场死的,等第二天有人发现找不到人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江麒声音颤抖,擦了一下眼角渗出的泪水,“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说,也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我造成的罪孽,死了也要去赎罪。”   江舟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前仿佛看见了那个趁着夜色爬下窗口的男人,原来,他并没有不遵守承诺,也没有放弃他和妈妈,而是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俩。    击碎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   推开病房的门,男人还是和离开时一样安静地睡着,搭在床沿的手腕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每次换药时都能看见那道深刻的印记,那么的深,皮肉绽开,几乎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   可以想象到男人当时的绝望,下了多狠的手,一丝求生的欲望都没有,如果,江舟当时醒来迟一点,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一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尸体。   陈橘的自杀给江舟沉重的一击,像是一把铁锤,顷刻间敲碎了他所有的傲骨和自尊,那些一直坚持着的信念轰然倒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江舟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当年父亲也是这样的心境吗?所以选择了用自己的自由来换他和母亲十几年的无忧生活。   江舟走到床边,半跪在地上,伸手握住男人温热的手,将掌心贴在脸颊上,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砸在陈橘的掌心里,熟睡中的陈橘睫毛微微颤了颤,但江舟闭着眼睛,兀自的流泪,没有注意到陈橘的变化。   惨白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低低的呜咽声,江舟守在陈橘身边待了一整夜。   陈橘感觉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中,很多画面在脑海里闪过,脑袋剧烈的疼痛着,前方出现一道白光,在这片白光中,陈橘看见妈妈挽着爸爸的胳膊,笑盈盈地向前走着。   “妈妈,爸爸······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陈橘哽咽道,跌跌撞撞朝那道白光跑,忽然脚下一滑,他重重跌倒在地,从地面上伸出无数根细小的藤蔓,绑住他的脚腕手腕,让他无法动弹。   白光中的爸爸妈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橘,脸上挂着温柔沉溺的笑容,泪水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陈橘睁大眼睛,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   “小橘子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但是爸爸妈妈不可能永远陪着我们的宝贝,就算没有我们,宝贝也要好好活下去,答应爸爸妈妈好吗?”妈妈温柔地看着陈橘,语气轻柔道。   陈橘摇头,泪水随着动作洒落在地上,他红着眼睛,喉咙发堵,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要,他不要一个人,活着好累,他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宝贝乖,不要任性,”妈妈伸手揉了揉陈橘细软的头发,“带着爸爸妈妈那一份好好活下去,我们爱你。”   “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妈妈,我就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陈橘哭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小孩子,张开嘴巴,哇哇的哭着,固执地揪住妈妈的衣角,不肯松手。   “好好活下去,小橘子,好好活下去,答应妈妈好吗?”梦到这里便没了,陈橘睁开泪眼婆娑的眼睛,耳边回响着妈妈温柔的声音,脑袋上仿佛还残留着妈妈手指温暖的触感,他蜷缩起身子,抱住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人从门口走到床边,陈橘闭着眼睛,只是哭,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眼进来的人。   那个人就在床边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让陈橘尽情地哭出来,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橘的哭声渐渐停止下来,那个人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陈橘的肩膀,开口道:“陈哥,要不要喝点温水?”   听见那个人的声音,陈橘身体僵了僵,从被子里抬起头,站在床边的是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宋远,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担心地注视着他。   陈橘坐起身,点了点头,宋远立刻去倒水,端过来前反复试了试水温,确定温度刚刚好,才递到陈橘的嘴边,低声道:“来,陈哥张口,慢点喝。”   陈橘垂着眼眸,盯着递到嘴边的温水,停顿了几秒,嘴巴凑了过去,咕噜咕噜喝光了大半杯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到身体里,他才感到活着的真切感。   刚要抬手,手腕上便传来刺痛感,他低下头,便看见手腕上包扎着的白色绷带,那天夜里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他不知怎么的从梦里惊醒,茫然地看着躺在身侧的江舟,感觉一切恍恍惚惚,好似在一场醒不来的梦境里,只要从这场梦里醒来,他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这么想着,他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向了浴室,温热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好像小时候妈妈温暖的怀抱,轻轻地将他捧在怀里,唱着摇篮曲,哄他睡觉。   耳边似乎响起了那首耳熟的安眠曲:“月儿明,风儿静·······”陈橘靠在冰冷的浴缸沿,拿出刮胡刀片,盯着手腕上的青筋,重重地割了下去。   陈橘一直很怕疼,但是今天晚上却一点感觉不到疼,刀片割在手腕上时,他感到堵在胸口的大石头也在被这锋利的刀片割开一般,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了进来,他垂着眼眸,看着手腕汩汩流出的鲜血,意识逐渐离去,他好像感到自己从这破败的身体里飞了出来,悬在半空中,打量着这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了一阵轻松,原来死亡没有那么可怕,反而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不用再那么痛苦的活着。   就在意识渐渐往上漂浮时,他听见了一声呼喊,是江舟的声音,他在门外喊自己的名字,然后门被撞得哐哐响,陈橘着急地想要离开这里,却感到一阵无形的力量,一把将他拉回了身体里。   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到了这里就没了,看着白色的病房和身上包扎的纱布,不用想也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江舟把他救下来了。   喝完水,陈橘靠在枕头上,目光清冷地看着窗外的干枯的树,沉默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宋远,开口道:“宋远,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宋远顿住,盯着陈橘的眼睛里闪过太多情绪,末了,他抓住陈橘的手,重重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想把妈妈的骨灰带回去,你能帮我吗?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陈橘轻声道,看向宋远的眼底一片死寂。   宋远的胸口一阵痛楚,开口道:“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陈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的一句话就可以。”   也许是因为江舟和柳生月订婚了,这一次,陈橘的离开异常的容易,没有一点阻拦,甚至连一个保镖都没有看见。   陈橘怀抱着装着妈妈的骨灰,在宋远的搀扶下走出疗养院,上了车子,从车子启动到离开,他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   疗养院的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大身影从阴影处走出来,他挺直脊背,身影像是一棵笔直挺拔的白杨树,他就这样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没有挪动一步。   火车站,宋远一脸担心地看着陈橘,说:“真的不要我派人送陈哥吗?路途那么远,就算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也吃不消啊。”   “不用,我想一个人带妈妈回家。”陈橘说,“以前都是妈妈带我走这段路,这次,换我了。”   宋远深深看了陈橘一眼,虽然很不放心,但还是决定尊重陈橘。   ”好吧,那陈哥到位记得给我发个消息,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嗯,谢谢你,麻烦你帮了我那么多了。”陈橘不好意思道。   “哪里的话,这是我想做的,和陈哥没有关系~”宋远说着握拳咳嗽了一下,朝旁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要是陈哥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回来的时候可以陪我约会一次吗?”   陈橘愣了愣,看着宋远,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时身后的列车员开始喊检票了,他没来得及多想,说:“好,等我忙完回来。”   说完,他拖着行李箱走进了人潮拥挤的队伍里,排着队,上了火车。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陈橘把行李箱放到桌子底下,然后把装着妈妈骨灰的小包放到膝盖上,双手紧紧地抱着。   车子启动,窗外的风景飞掠而过,陈橘想到小时候,每次跟着妈妈去外婆外公家,就喜欢坐在靠窗子的位置上,一直扭着脖子看外面的景色,一棵树,一只鸟,都能让他兴奋的哇哇大叫,高兴地喊妈妈看。   而现在,他又踏上这场归途,妈妈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盒子,躺在他的怀抱里,窗外的景色再怎么新奇好看,也激不起陈橘一丝兴奋。   火车不知道开了多久,旁边的位置一直没有人坐,陈橘闭上眼睛,靠在窗户的方向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中,他感到有人走到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将他拉了过去,脑袋靠在那温暖的肩膀上,陈橘鼻子一阵发酸,舍不得睁开眼睛,好像这样,妈妈就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让他不再是一个人。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橘被叫卖盒饭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身上盖着一件毛毯。   他心中一惊,慌忙去找妈妈的盒子,刚坐起来,就看见那个盒子安安静静放在旁边的位子上,好像是妈妈坐在那里一般。   看着安静地躺在椅子上的小包裹,陈橘不禁红了眼眶,伸手将小包裹重新抱在了怀里。    笨拙追妻   “先生?请问您想要哪一种盒饭呢?”列车服务员推着车子走过来,微笑地询问道。   陈橘愣了愣,连忙道:“我,我不想买,谢谢。”   “这是免费赠送的呢,先生不拿一个吗?”服务员微笑道。   免费的?陈橘有很久没有坐过火车了,现在车上的盒饭已经变成免费的了吗?   他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盒饭,每一个菜色都十分的精致可口,但他没有一点胃口,随便选了一个。   盒饭的味道也不错,但是陈橘只吃下几口,就把盒饭放到桌子上,等过会儿饿了再吃。   忽然对面坐下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壮汉,男人看见桌子上精致的盒饭,咧嘴笑道:“呦,小兄弟就吃了几口啊?不吃多浪费啊,我来帮你解决吧!”   说着,男人不等陈橘开口,就把盒饭抢过来,打开盖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陈橘看着吃起来的男人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垂下眼眸,继续靠在椅子上发呆。   男人吃完后抹了抹嘴巴,把吃完的盒饭往桌子上一扔,说:“小兄弟,我刚才赶了一路,现在腿都是软的,你帮我把垃圾扔了吧,就在洗手池那边,有个大垃圾桶!”   陈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男人的话,男人以为他是故意对自己不理睬,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陈橘惊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小伙子我年纪也能给你当爸爸了,尊老爱幼懂不懂啊?给我把饭盒扔了,我桌子上还要放东西!”中年男人看陈橘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半凶半威胁道。   感受到周围看向这边视线,陈橘脸红耳热,把怀里的包裹放到座位上,拿起塑料饭盒朝洗手池的方向走去。   在陈橘走后,中年男人抖了抖腿,一边剔牙一边打量陈橘的行李,忽然,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座位上的小包裹,从过来到现在,就看这小伙子一直抱着,该不会里面放了什么贵重的钱财吧?   这么想着,男人心里痒痒的,这要是钱,或者什么贵重的东西,那他也能赚一大笔,看那个小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肯定不敢太声张。   男人朝四周看了一圈,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于是他装模作样把自己的手机扔到地上,弯腰捡,然后伸手往座位上的包裹摸去,手刚碰到,忽然被一把抓住手腕,男人一惊,抬起头。   陈橘扔完垃圾,就顺便去了趟厕所,在晃荡的洗手间里,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映照出来的男人看起来十分的陌生,距离从妈妈离世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像眨眼间过去的,那天晚上站在凛冽寒风中的记忆仿佛是在昨天发生的,不过,他终于愿意接受妈妈已经离去的事实了。   妈妈让他好好活下去,可是,一直以来,妈妈是他坚持下来的动力,忽然之间这个动力消失了,他就像一辆失去刹车的车子,没有目的地往前冲,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   好好活下去,光是活下去都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怎么能再做到好好的呢?   陈橘在洗手间里待了一会儿,直到门外响起哐哐的催促敲门声,他才收起情绪,打开门,低着头,忍着门外人的谩骂声,走了出去。   穿过吵闹拥挤的走道,陈橘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个原本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而他的桌子上放了一份未拆封的盒饭。   陈橘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开口道:“刚才坐这的大叔下车了,临走时让我们和你说声不好意思,还有那个盒饭是赔礼。”   “啊,哦哦,谢谢。”陈橘收起心中的惊讶,把小包裹拿起来放到怀里,疑惑地坐回位置上,看着桌子上的盒饭,他还以为大叔看不惯自己,看来是他把人想太坏了,不能依靠外表来评判人。   这份盒饭口味清淡,正好都是些陈橘喜欢吃的,打开后,没一会儿就被消灭光了。   吃饱后,陈橘又感到困了,他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一点一点进入了梦乡中,朦胧的睡梦中,陈橘又感到旁边坐了人,车子好像没停,难道是没有位置的人过来坐一下的?可是旁边的人给他的感觉又很熟悉,好像是一个故人。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睛看一眼旁边,但是眼皮好重,只能看见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还想再看仔细点,眼睛忽然被什么盖住,视线归于一片漆黑中,于是他被困意重新拉回了梦境中。   一直坐了五个小时才到站,陈橘拖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外面早已天色擦黑,有不少黑车司机看见陈橘,一股劲蜂拥而上,把陈橘围成一圈。   “小伙子住不住宿啊?要不要打车啊?”   “住宿的话就不收你车费!”   陈橘原本想直接回老家的,但是老家在村子里,老房子早就腐朽不能住人了,而且现在还这么晚了。   “住一晚多少钱啊?”   “四十一晚,有热水还有WiFi~”   陈橘上了一辆大婶的车,去了附近的宾馆。   在车子刚开几分钟,一个男人从闸门里走出来,随手抓了一个司机,说:“一百块,跟上刚才走的那辆车子。”   “好!没有问题!”被抓住的司机大叔一副白捡到钱的表情,咧开嘴笑,热情地带着男人上了他的车子,“您就放心吧,这一带我熟,那个是李家媳妇,他家宾馆就在我家对面!”   小镇上的宾馆设施一般,更像是租住的房子,低矮的天花板,白粉墙水泥地,床铺只要坐上去便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灯泡一开,昏黄的光线将整个房间照的更加狭窄老旧。   陈橘对这样的环境没有什么不适应,比他之前租的地下室要好很多,交了钱后,他就拖着行李进了房间,小心翼翼把装着妈妈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陈橘便疲惫地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他被一阵声响吵醒,睁开眼睛,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店老板的道歉声。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房间的热水器坏很久,忘记修了,要不我给您换一间吧?”   江舟光着上半身,头发垂在额前,他的脸色阴沉,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刚想发火,视线瞥见旁边紧闭的门,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用换了,给我烧壶热水送上来。”   “好嘞!我马上给您送两热瓶水过来!”老板娘见江舟不追究,立刻喜笑颜开,噔噔噔下了楼。   江舟站在破旧的房门口,他的个头很高,脑袋几乎碰到门框,他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口,目光深沉而专注,缓缓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铁把手,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声响,江舟心中一惊,慌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十分的狼狈。   陈橘推开门,朝旁边看了看,奇怪,他刚才感觉确实有人站在门口,但是出来却没有人,是他感觉错了吗?   这时候老板娘拎着两个热水瓶上来,陈橘和她打了声招呼,说:“老板娘,能给我一瓶热水吗?”   “可以可以,你先等一下,我把这两瓶给旁边的先生送了,再下去拿~”   “好。”陈橘没有进去,看向旁边的房门,原来住了个男人,刚才是他站在自己的门口吗?   “宋先生,水瓶送来了,您拿一下~”老板娘朝里热情的喊道。   门里久久没有动静,老板娘拍了拍门,继续喊:“宋先生?你睡了吗?不应该啊,刚才还在洗澡,结果没热水了。”   “放在门口就行了。”屋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粗哑的男人声音,陈橘感觉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等老板娘又拿了一瓶热水上来,旁边的男人都没有出来拿那两瓶热水,陈橘拎着自己的热水瓶进了房间。   他刚关上门,就听见旁边的门开了,这里的隔音效果不好,隔壁关门开门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橘感觉奇怪,但也没多想,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从行李箱里拿了一桶泡面出来,虽然下午吃过饭了,但到了晚上还是觉得有些饿。   他泡好热腾腾的泡面,对着妈妈自言自语的说话,好像妈妈就坐在对面笑盈盈看着自己一般。   才吃到一半,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响声,随后是板凳之类的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个低低的男人声音响起,听得不真切,好像在骂什么,出于在外面,不管是谁能帮一把是一把的想法,陈橘放下泡面,拉开门,走到了隔壁的门外,伸手敲了敲。   “你好,请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江舟站在床上,脸色难看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就在刚才,他站在墙边,想听听陈橘在干什么的时候,忽然和一个棕褐色的蟑螂对视上,那一瞬间,他感到一股恶寒从脚底升到头皮,抓起旁边的凳子就砸了过去。    为老婆甘心成为跟踪狂   听见外面传来陈橘的声音,江舟脸色微变,低头看了一眼狼藉的地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下了床,穿上拖鞋朝门边走去。   听不见里面的回应,陈橘担心起来,又敲了敲门,开口道:“你还好吗?需要我喊人过来吗?”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陈橘准备下楼喊老板娘过来开门,刚转身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粗哑的声音。   “我没事,只是东西掉地上了,不用担心。”江舟粗着嗓子说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有差别。   听见回应,陈橘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喊我,我就在隔壁。”   “好,谢谢。”江舟站在门后,目光深沉地注视着门,视线仿佛要将门灼烧出一个洞来,他想象着陈橘此时的表情,手指搭上门把,直到听见隔壁的关门声,他也没有扭开那个门把手。   宾馆的床又窄又小,江舟的长腿只能屈着,不然被子盖不全,他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盯着那面墙看了一夜,天色蒙蒙亮时,才有了一点困意。   十一点多陈橘退了房间,拖着行李箱去了车站,中午时分,太阳暖洋洋地挂在半空中,金色的光束洒在人们身上,早点摊上飘过来的烟雾缭绕在其中,仿佛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请问去驻马村多少钱?”陈橘走到一个简陋的马自达前询问价格。   大叔笑呵呵道:“5块钱,坐不坐?马上就能走!”   “好。”陈橘说完,把箱子抬到马自达后棚子里,上车前,他朝后看了一眼,身后只有忙碌的人群,奇怪,他怎么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马自达启动,发出吵闹的噪音,颠簸着开上坑坑洼洼的小路,陈橘怀抱着小包裹坐在窄小的木条凳上,床单改造的窗帘,很容易就被风吹开,露出很大一个豁口子,刺骨的寒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来,陈橘怀抱着小包裹,冻得缩起脖子,朝外面看去。   路两边的田地都铺了一层积雪,斑驳的白色像是雪饼上的糖块,野草也冻得发枯,蜷缩起来,鸟窝似的聚成一团一团。   陈橘看着那些荒芜的土地,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老家应该是不能住了,本来打算带妈妈回来,安顿好再回去,但是,回去后他又能做什么呢?已经不需要那么多钱了,如果找工作的话,也只是过着上班下班睡觉,这样千篇一律无聊的生活而已。   他真的可以坚持下去吗?   “帅哥,你没事吧?要是想吐的话,我车上有塑料袋子,你张着,别掉我车上啊,洗一次很麻烦的!”穿着皮夹克棉袄的大叔一边开着马自达一边朝着后面看。   江舟脸色发青地撑着额头,不悦道:“不需要,开快点,跟上前面那辆车子。”   “那不行啊,开快的话,不就被发现了?帅哥一看你就是没做过几次这种事,放心吧,我对这事很熟,保证不会跟丢,而且还不会被人发现~”大叔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   江舟被车子的噪音吵得脑仁疼,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   很快车子到了村子口,江舟从弯着腰从狭窄的车子里下来,脚步都是虚的,狼狈地冲到路边,吐了几分钟才好些。   大叔很好心的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说:“漱漱口。”   “多谢。”江舟接过矿泉水瓶。   “帅哥把钱付一下吧,水加车费一共十块钱。”大叔笑呵呵道。   江舟顿了顿,那会儿他分明听见陈橘上的车子说的是五块钱,但他也没有多说,在钱包里找了一会儿,抽了一张面额最小的五十块递过去。   “不用找了。”说完,江舟转身朝村口的方向走去,留下大叔拿着钱,一脸的诧异。   二爷爷一眼就认出陈橘来,连忙招呼他到家里坐,喝口热茶,一展茶的时间,陈橘和二爷爷概括的说了一下这几年的事情,其中忽略了很多事情。   “哎,可怜的孩子啊。”二爷爷慈祥的眼睛里泪光闪闪,伸手揉了揉陈橘的头发,“辛苦你了。”   陈橘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距离上次哭还是一个月前,这段时间,他感受不到任何悲伤,好像悲伤已经成为生活的常态,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一样,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在那一天晚上流光了,但当二爷爷伸手摸上他的头发时,和妈妈一样熟悉温暖的感觉将他笼罩其中。   像是冰块接触到火苗,化开一角后便无法再保持原来冰冷坚硬的状态,陈橘闭上眼睛,低着脑袋,呜咽出声,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砸在水泥地面上,加深了颜色。   二爷爷家的伯父伯母和表哥在下晚的时候从集市回来,看见陈橘,热情地张罗起来,立刻收拾出一间房给陈橘住。   “你不用担心,想住多久都可以!”伯母笑呵呵道。   看着热情的一家人,陈橘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眼眶又开始发热起来,他低下头,又说了一遍今天晚上说了无数次的谢谢。   吃完晚饭,陈橘从二爷爷那拿回了老屋的门钥匙,去了隔壁打开那扇封闭了很久的木门,随着木门打开,属于老屋子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曾经在这里的快乐记忆在眼前浮现,和现实交织,显得那么残酷。   陈橘把装着妈妈的盒子放到院子的台阶上,自己坐在旁边,自言自语道:“妈妈,这里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啊,你现在是不是见到外公外婆了?帮我问一声他们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吧。”   “妈妈,这里好冷,我也好想和你们在一起。”陈橘弯下腰,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老屋的门口,江舟安静地站在墙边,透过腐朽的木门框,看着坐在院子里的陈橘,眼底盛满了心疼。   要是,他能在那天晚上,早点找到女人,早点抓住那只手,陈橘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熟悉的疼痛再次涌上胸口,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进来一般,江舟攥紧拳头,转过身,走出了老屋子,如果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将男人抱在怀里。   陈橘在这里住了四天,第五天村子里的老人商量帮妈妈把葬礼办一下,挑一个好的日子。   村长的大屋子里坐了很多老人家,他们和这里的木头一样干燥温暖却透着腐朽的气息,生死在他们嘴里像是谈论天气一般随意,没有半点忌讳。   最后确定了两天后举办葬礼,一切从简,把妈妈的坟放在外公外婆的旁边。   从屋子里走出来,天色已晚,三个小毛孩站在一棵树底下悄摸摸的谋划着什么,陈橘原先不想听的,但路过时,那些悄悄话太过响亮,直接往他耳朵里钻。   “听说了没?颜老太那间老房子闹鬼!村里已经有人看见过好几次了!”   “你骗人,我夏天的时候还溜进去过家家的,没有见到什么鬼啊?”   “那是因为夏天太热了,我爸爸昨天晚上从县城下班回来,骑自行车路过颜老太家,居然看见里面亮着灯!”   小男孩的一句话把其他两个小孩吓得缩紧脖子,眼睛瞪得老大。   陈橘实在听不下去,走了过去,开口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家里怎么可能闹鬼呢?”   三个小孩被陈橘突然的出声,吓得抱成一团哇哇叫起来。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再乱说,小心我告诉你们爸妈!”陈橘装模作样地威胁道,说完转身离开了院子,听见里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路过老屋子的时候,陈橘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朝着紧闭的门扉看了一会儿,那群小孩子说得像模像样的,难道真的……应该不可能,他这几天都会进来看看,要是有的话,他早碰见了。   陈橘离开了门口,去了二爷爷家里,夜里,陈橘忽然惊醒,起夜去院子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忽然听见围墙那边传来声响,他心中一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谁?”陈橘走到围墙边,压着嗓音朝那边问了一句,过了几秒钟,一声粗沉的喵~声响起,原来是野猫啊,陈橘放松下来,莫名感到好笑,他怎么会因为几个小孩子的话,真的相信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江舟松开手,低低咳嗽起来,这几天他为了不被陈橘发现,一直住在这间老房子里,房子很久没有人住,到处都是灰尘,他拿几条长板凳排在一起,晚上就在上面睡。   前两天他去了集市一趟,买了条毛毯洗漱的东西还有方便吃的速食,当年还不是江家大少爷的时候,江舟跟着妈妈吃过很多苦,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能够陪在陈橘身边,看着他一切都好就够了。   江舟揉了揉发烫的额头,看来明天要去买些感冒药,看了一眼闪烁的手机屏幕,又是一通打过来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随后将手机关机,将刚打上来的井水拎进屋子里。    不理不睬   陈橘早上起来后,还是不太放心,又去了一趟老屋,屋子里没有人,但是他却在里面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   墙角处多了好几根抽光的烟头,看模样最多是这两天抽的,陈橘盯着那些烟头看了几秒,转身又进了后面的屋子,在桌子底下他又发现了蜡烛燃烧的痕迹,心中的疑虑更加深了。   看来那几个小孩子说得话不假,不过不是什么闹鬼,而是有人住在这里,难道是外地来的流浪汉?   老屋子长久没人住,放这里也是放这里,要是能帮到别人也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个人又抽烟又点蜡烛的,屋子里很多木头已经腐朽了,要是烧着了怎么办?   不行,他得见到这个人,和他当面说一下。   于是陈橘把大门锁上,搬了一个板凳踩着,从二爷爷那边的围墙爬过去,正在爬的时候,二爷爷打麻将回来了,看见陈橘这架势吓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他。   “小橘子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么高,要是跌下来怎么办?”   “二爷爷,我要爬到我家办点事,你别和别人说啊,晚上吃饭也别喊我了。”陈橘呼哧呼哧爬上去,岔开腿骑在围墙上,擦了一把汗,放眼看下去。   二爷爷拄着拐杖,一脸担心焦急地在底下看着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这一排连在一起的屋檐,青色的砖瓦上盖着未化完的积雪,屋前的老树抽着干枯的枝丫,直直指向灰色的天空。   他有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色了,上一次还是高一的时候,他也是像这样,顽皮捣蛋翻到围墙上来,从外婆家的屋檐一直走到王叔叔家,最后被发现,揪下来挨了一顿揍。   “哎呦,小橘子你别摔着了!”二爷爷着急道。   陈橘咧嘴露出轻松的笑,说:“二爷爷放心,我没事!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啊!”   说完,他扶着围墙,爬到对面院子里的柿子树上,抓着枝丫,顺着粗壮的枝干滑了下去。   陈橘进了前屋烧饭的地方,躲在一堆潮湿发黑的柴火后面,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本来没把这事放心上,这会儿在等待的时间里,陈橘倒感到紧张起来。   要是这个人不是什么普通的流浪汉,像电视剧上说的那样,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逃犯,躲在这里不敢见人,要是被他撞见了,恼羞成怒,把他杀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陈橘为自己一个人擅自行动感到懊悔,他太莽撞了,最起码要喊上表哥一起,表哥身强力壮的,肯定没问题,那个人要是被惊动了,又跑到隔壁,二爷爷一个人在家里,那该有都危险。   这么想着,陈橘从柴火堆里出来,准备重新爬围墙回去,刚爬出来,忽然听见外面的院子里传来声响,盒子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陈橘心脏一紧,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躲了回去,听见外面的动静,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声音仿佛要穿破耳膜,他慌张地抓起一根粗壮点的木柴,目不转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冬天的晚上来得很早,老屋子里没有开灯,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黑雾中,影影绰绰,看得不真切。   那个人去了后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出来,陈橘抓着木棍蹲地腿发酸,决定不等了,还是先出手,这样不至于太被动。   于是,陈橘双手攥着木棍,从柴火堆里出来,一步一步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目光穿过院子,看见后屋的客厅里亮起了微弱的烛光,昏黄的烛火将屋子里照得有点吓人,有点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陈橘心里怵得慌,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跑到柿子树底下蹲着,然后再瞄了一下四周,又一口气冲到柱子后面。   这时候已经距离后屋门口只有几步的距离了,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屋子里的场景,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那,看身高要比自己高上一个头,体型也是自己的一倍,穿着也不像是很邋遢的流浪汉,难道真的是犯了案子过来逃命的?   这么想着,陈橘不禁毛骨悚然,想着算了,还是先回去吧,明天找几个村里的年轻大汉一起过来。   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围墙对面传来二爷爷的声音:“小橘子啊,吃晚饭了!”   陈橘身子一抖,视线里看见那个男人转过身,他慌忙躲到了柱子后面,攥紧了木棍子。   他都和二爷爷说了不吃,二爷爷为什么还喊?这要是被发现了,他和二爷爷都要出事,不行,他要誓死护住二爷爷!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橘屏住呼吸,攥紧了手里的木棍子,身体因为害怕颤抖起来。   “小橘子?你还在吗?”二爷爷的声音又传过来,陈橘感觉到男人的脚步换了个方向,朝着这边走过来。   陈橘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那个人越来越近,越来越,直到走到了他旁边,近到甚至能听见男人的呼吸声。   “对不起,对不起——”陈橘攥紧棍子,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一棍子砸向男人的脑袋,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因为太过害怕,陈橘闭着眼睛胡乱的打着,也不知道打到哪里了,只知道每打一下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终于那股害怕的劲过去了,陈橘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明明比自己高大那么多,怎么一下都没有还手,好像是专门站在那,给他打一样。   陈橘停下手里的动作,睁开看向眼前的男人,那个男人见棍子停下来后,也放下了挡着脸的胳膊。   四目相对,当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陈橘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愣住,哐当一声,木棍掉落在地上。   在夜色的笼罩下,江舟穿着一件款式老土的黑色棉服,俊美的脸庞消瘦很多,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陈橘,只是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控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思念,伸出手想要将男人抱在怀里。   “不要碰我!”陈橘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他看着江舟,眼底满是抗拒,朝后退了一步。   江舟僵住,手维持在半空中,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苦痛。   这时老屋的门打开,二爷爷拄着拐杖,一只手拿着镰刀脚步蹒跚地冲进来。   “放,放开我们小橘子!”二爷爷颤颤巍巍举着镰刀,看到江舟,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   陈橘被这一声惊醒,连忙走到江舟前面,说:“二爷爷误会,他是我一个朋友!”   二爷爷家的前屋里,日光灯将屋子照得明晃晃的,江舟高大的身形站在屋子中央十分有压迫感,二伯母乐呵呵地拿了个板凳递给江舟,说:“来,小帅伙子,坐下来说话。”   江舟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向了陈橘,等待着他的回答,像是他说可以坐才坐,陈橘不想和江舟说话,但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你坐吧。”陈橘说完扭过头去。   “谢谢阿姨。”江舟接过板凳,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二伯母立刻被迷得眼睛发亮,笑容更深了。   “没关系,咱们小橘子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帅的朋友,都没和我们说一声啊?”二伯母拍了拍陈橘的肩膀,乐呵呵打趣道。   陈橘偷偷瞄了一眼江舟,一个多月不见,男人确实更帅了,就算穿着款式老土的衣服,一身的萧瑟狼狈,但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气质,像是误落凡间的贵族王子。   “小伙子怎么会在隔壁住啊?有什么困难的,和我们说一声,吃过晚饭了吗?”二爷爷问。   江舟刚要说话,陈橘开口:“他只是过来一趟,马上就走了。”   “是吗?这么晚了,又没有车子,歇一晚吧。”二伯父从院子进来,听见陈橘说的话,连忙道。   江舟抬眼,对上陈橘的眼睛,停顿了几秒,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了。”   说着,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衬得屋子变得矮小起来,他的腰微微佝偻着,低低咳嗽了两声。   “有什么急事啊,这么晚没车子了,你就在这里住,晚上和陈橘睡一个房间!婶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再走就不给面子了!”二伯母说着把陈橘扯起来,说,“快,小橘子快劝劝你朋友,这么晚了出去多危险啊!”   二伯母天天在农田里忙活,力气比男人还大,一下子就把陈橘从板凳上揪起来,推到了江舟面前。   江舟怕陈橘站不稳,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胸口传来久违的躁动,不由得收紧了掌心。   在看见陈橘微变的脸色,江舟眸光沉下去,慌忙松开了手。   “没关系,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江舟微笑道,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身后传来陈橘低弱的声音:“你歇一晚再走吧。”   听到这句话,江舟胸口的心脏加快了跳动的频率,惊喜地转过身,在看到陈橘脸上冷淡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僵住,渐渐收敛了回去。    讨好   江舟有很久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看着陈橘,他已经尽量克制,但还是忍不住盯着男人看,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只是看着,胸口便漫上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要将男人拥入怀里。   陈橘特地找了个角落坐着,帮二伯母择菜,才择了几根,他又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抬起头,便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对视几秒后,江舟先移开了,好像他只是无意间看过来而已。   如果只是一次陈橘会认为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从择菜,烧火,到开始炒菜,只要他转身,或者抬起头,就肯定会和江舟对视上。   “怎么了?”表哥看见陈橘脸色不太好,走了过来,“不舒服吗?我来烧火吧,你出去歇歇。”   “好,谢谢表哥。”陈橘没有推辞,他不想再和江舟待在同一个地方。   从前屋逃一般地去了院子里,呼吸到新鲜干冷的空气,陈橘才觉得舒服一些,胸口的窒息减少了几分,他仰起头,看着灰冷的天空,意识又被拉回了那个寒冷的晚上,他站在人群中,抬起头,和站在天台上的江舟隔着冷冷的空气对视上。   那一眼,深深地印刻在陈橘的心中,让他无法忘记,就算不去刻意回想,也会在午夜梦回时出现纠缠着他。   那天晚上,在妈妈跳下来之前,她和江舟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愿多想,不敢去深想,所以选择了离开。   但是江舟却跟了过来,看见男人的脸,陈橘不受控制地去想,会不会这一个月,江舟根本没有离开,就像曾经一样,在他身边安插保镖,放针眼监控摄像头,像是看管一个犯人一样看着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管自己呢?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妈妈跳楼的现场?妈妈又为什么要跳下来?各种各样的疑惑,在脑袋里反复冒出来,又被压回去,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一个答案,就算陈橘再怎么逃避也逃脱不掉。   身后响起脚步声,打断了陈橘的思绪,他身子一颤,低下头,收回了视线,盯着脚下的水泥地看,那个人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没有再往前一步,也没有说话。   就算不回头,陈橘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当脑海里浮起那个名字,他攥紧拳头,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翻涌而上,好像要顶破胸口的肋骨,冲出来一般。   “陈橘,”江舟开口,嗓音低哑,“你身体还好吗?是感冒了?”   刚才他听见表哥和陈橘的对话,心里很担心,克制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选择到院子里找陈橘。   陈橘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过身来,江舟顿了顿,继续说:“我今天去县城买了些感冒药,等会儿我回去拿一下,你吃过饭后吃。”   江舟说了一大串话后,吸入了冷风,低低咳嗽了两声,又将咳嗽声压了下去。   “不需要。”陈橘忍住翻涌的情绪,攥紧拳头,转过身来,目光平静而冷淡地看向江舟,“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喜欢被一直看着。”   江舟愣了愣,看向陈橘的眼底一时间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化为一片虚无,他低下脑袋,低声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陈橘一时间情绪激动起来,在看见从前屋出来的二爷爷,立刻收敛了情绪,转过身,大步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看着陈橘离开的背影,江舟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他当然知道一句对不起没有用,但是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做才好了。   “小江啊,你和小橘子认识多久了啊?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二爷爷笑呵呵过来搭话。   江舟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勾起唇角,微笑道:“我们高中的时候是同学,认识很多年了。”   “这么早就认识了啊,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我们小橘子这几年在外面工作怎么样啊?”二爷爷问,“他有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舟眼里闪过一丝疼惜,停顿了几秒钟,低声道:“挺好的。”   “哎,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怕我年纪大了,会担心,但是过得好与不好,我一个老头子还是能看出来的。”二爷爷叹息道,“小橘子以前多顽皮一小孩啊,又是去菜田里偷别人的菜,又是追别人家养的鸡,都是我和老颜去收拾摊子。”   “但是这几天,小橘子不是在家里待着,就是在老颜的房子里坐着,没有人的时候,就看见他在发呆,哎,我知道他妈妈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打击很大,但那么张扬的xin格被磨成这样,你说他这几年过得挺好的,我会信吗?”二爷爷说完,又叹了口气,那张和蔼的脸颊上布满了担心的情绪。   江舟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爷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橘子的,让他不会再受一点苦。”   二爷爷转头,对上了江舟严肃坚定的眼眸,他顿了顿,几秒后,拍了拍江舟的胳膊,说:“好孩子。”   陈橘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吃饭了,就等他一个人,大家在大桌子前围坐一圈,只剩下江舟的旁边有个位置,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回到了同学聚会那次,他也是坐在江舟的旁边,只是当时他是抱着兴奋忐忑的心情,而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小橘子快!你跑哪去了?搞这么晚!”表哥笑呵呵招呼陈橘过来。   位置的另一边就是表哥,大家都坐好了,陈橘也不好意思再说换位置这种话,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位置上。   刚坐下,江舟便把盛好热汤的碗放到陈橘面前,说:“喝点,对胃好。”   陈橘顿了顿,接过汤碗,低声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说说笑笑,陈橘从来没有发现江舟这么健谈,脸上的笑容像是描上去一般,和曾经那个冷淡漠然的男人相差甚远。   陈橘只是转头和表哥说了两句话,低头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碗里夹了很多菜,还都是他喜欢吃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夹的。   一直到结束,陈橘都没有动江舟夹的菜。   吃完饭后,江舟帮忙收拾碗筷,在看见男人碗底堆着的菜,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他装作不在意地样子,帮忙把桌子收拾干净后,从屋子里出来,去了老屋前面的一棵树底下,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一根烟抽完,他把手机打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家里不大,你和陈橘就挤一晚吧,多给你一条被子。”二伯母抱了一条被子走进屋子里,小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陈橘的行李箱放在墙角处。   江舟接过被子,说:“好,谢谢伯母。”   “哎,不用这么客气!小橘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二伯母笑呵呵道,满眼喜欢地看着江舟,“小伙子你长得这么俊,有女朋友了吧?”   江舟顿住,下意识看向陈橘的方向,男人弯腰在收拾床铺,侧脸平静而冷淡,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一般。   “还没有。”江舟回答。   “那挺好!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走啊~”二伯母脸上绽放出笑容,高兴地离开了。   随着房门关上,狭窄的小房间里只剩下陈橘和江舟两个人,江舟抱着被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把被子放到床上,他刚要说话,陈橘便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打开门出去了。   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化成了一句叹息,江舟看着敞开的房门,胸口仿佛裂开一个空落落的大洞,有寒风呼啸而过,刺烈烈的疼,他弯下腰,在床边坐下。   一直过了半个小时,陈橘才回来,在看见陈橘走进来,江舟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过去。   陈橘端了一盆热水放到桌子上,没有看江舟,说了一句:“二伯母让我送过来的,洗脸。”   江舟眼里浮起一丝惊喜,连忙站起身,走过去,站在陈橘身旁,低低道:“好。”   两个人站得很近,江舟低着头,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陈橘的耳边,像是故意的一般。   陈橘朝后退了一步,没有看一眼江舟,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舟见陈橘又要出去,下意识伸手抓住陈橘的手腕,开口道:“你去哪?外面很冷,会感冒的。”   “嘶”陈橘皱起眉头。   江舟低头,他抓到的正是陈橘受伤的那个手腕,那道可怖的伤疤虽然愈合了,但还是露出粉嫩的,他慌忙松开了手,脸色变得慌张而紧张。   “对不起,很疼吧,要不要涂点药?我今天刚买了些。”江舟着急道。   “不用,”陈橘收回手腕,一只手盖住了那道可怖的伤疤,低垂着眼眸,轻声道,“已经好了。”   那道伤疤像是一根细长的棍子,挑开了遮挡住那晚记忆的纱布,让那些痛苦残忍的记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两人中间。   江舟眼前又浮现了在浴室里闭着眼睛的陈橘,手腕上的伤疤深可见骨,血液将浴缸的水染得红艳艳的,刺目的红,仿佛绽放的彼岸花。    哭着求老婆   眼眶涌起一阵热意,江舟低垂着脑袋,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着,像是一个犯错的大型狗狗。   “小橘子,对不起,”江舟嗓音沙哑,“对不起……”   陈橘偏过头,没有去看江舟,轻声道:“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江舟抬起头,泪水从眼角滚落,他伸手揪住陈橘的衣袖,声音颤抖:“对不起,我错了,都是因为我阿姨才……”   “够了,”提到妈妈,陈橘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袖,“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松手!”   “我知道说再多都没有用……但是我……”江舟死死揪住陈橘的衣袖,不肯松开。   “那就不要说了,”陈橘打断江舟的话,眼眶通红,决绝地揪回自己的衣袖,“睡觉吧,等明天早上你就走,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不想见到你。”   陈橘说完,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在另一边,留了一块很大的空间给江舟。   江舟站在原地,陈橘只留了个后背给他,心脏仿佛被锥子狠狠击中一般,疼得厉害,熟悉的痛楚又蔓延至全身,以为要失去陈橘那个晚上的害怕恐惧再次笼罩心头,他就像那天晚上,泪腺坏了一般,泪水聚成股顺着眼角落下来。   “对不起,小橘子,对不起……”江舟低着头,轻声呢喃着,好像这样可以减轻他的罪孽一般。   但是自始至终,陈橘都是背对着他,没有转过来一下。   陈橘闭着眼睛,听着身后传来的道歉声,手掌攥紧被子,胸口细细密密的疼痛着,像是被数万根尖锐的针刺中,不止一次,他都想掀开被子,问江舟你对不起什么?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闭着眼睛,直到听见洗脸的水声,等了几分钟,江舟出去了,灯被关上,房间里一片漆黑。   陈橘睁开眼睛,看着窗户的方向,玻璃窗上笼罩着一层雾气,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能看见灰蓝色的一片,眼前浮现了江舟哭泣着的脸,那样的表情让陈橘心口一紧,刻在体内的记忆让他逃避一般躲开,不再去看那边一眼。   江舟太会伪装了,曾经,他可以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不惜用生命来做赌注,眼泪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东西,用来当做欺骗的道具轻车熟路。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陈橘感到困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陈橘感到身后的床陷了下去,随后,一股清冷夹杂着些微烟草的气息飘散在鼻尖,他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地压在眼睛上,难以睁开。   江舟脱下外衣,盖上另一个被子,明明只是一张不大的床,他却要和男人用两床被子,隔绝他们之间的除了那两层棉被,还有更多更多的东西,束缚住江舟,让他无法再向那个瘦小的身影伸出手,将他揽在怀里。   对不起这句话,说出来更像是在逃避责任,轻轻松松说出口,然后让受到伤害的人去原谅。   但是,面对这样的陈橘,他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样的事情。   “小橘子,你睡了吗?”江舟低低问了一声。   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个回应,看着男人瘦削的背影,江舟伸出手,想要将陈橘抱在怀里,但是手刚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维持这个动作几秒钟后,他放下了手,轻轻盖在陈橘的腰上。   手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也能感知到男人身体的温软,只是这样的碰触,便让江舟感到胸口的心脏躁动不安,他忍住翻涌的情绪,朝陈橘身边挪动了些,几乎胸膛贴着他的后背。   “小橘子,我知道自己错了,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江舟闭着眼睛,鼻息间都是陈橘发丝的气息,说出口的声音如叹息一般轻柔,几乎听不清楚。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一般的安静,这样的安静让江舟感到一阵心悸,陈橘明明就在眼前,但却像隔了好远好远。   “对不起,我爱你……”江舟哑声道,声音像是一簇快要燃尽的火焰,火光刚冒出来便弱下去直到熄灭,只在视网膜上留下火光的印记。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陈橘就醒了,从他起床到洗漱,江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保持着一段若有似无的距离。   “没热水了,表哥。”陈橘刚说完,准备拿热水瓶去前面灌一瓶,江舟弯腰抢先一步拿过了热水瓶。   “你等着,我去倒。”说完,不等陈橘说话,江舟便拎着热水瓶去了前屋,几分钟后,拎着热水瓶走回来,给陈橘面前的洗脸盆倒上热水,他又用手试了试水温。   “刚刚好,你洗吧。”江舟说。   陈橘抿唇,盯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洗脸水,最后没有说一句话,低头开始洗脸,洗好脸后,站在旁边的江舟立刻递过来一条干毛巾,说:“用这个擦。”   这一次,陈橘没有接,他端起水盆从江舟身旁走过,径自去了前屋,留下江舟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影落寞萧瑟。   吃完早饭后,表哥说:“我正好要去县里上班,带你一程吧。”   江舟看向陈橘,还未说话,陈橘便立刻道:“你说了你要走的。”   这句话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一旁的表哥连忙打圆场,笑呵呵道:“小橘子你说啥呢?人家是客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正好明天要给婶婶办事,让你朋友多待一天吧。”   “我妈不需要他在这里!”陈橘忽然站起身,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攥紧拳头,肩膀微微发颤,眼眶一片绯红。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表哥脸上露出惊讶疑惑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江舟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说:“谢谢表哥,我还是先回去了,公司里有很多工作没做,需要赶紧回去。”   陈橘知道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因为不想让表哥他们知道那些事情,他深呼吸几口,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胸口像是被烧红的铁块堵住,又疼又闷,只有深呼吸才能缓解一些。   “我想起来还有事,先出去一会儿。”说完陈橘便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前屋。   看见陈橘离开的背影,江舟低垂下眼眸,鸦黑色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哀愁,表哥看见了江舟的表情,大概猜到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开口安慰道:“没事,小橘子他从小脾气就这样,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先不管不顾地发一通火,过一会儿就不气了。”   “嗯,”江舟勉强的扯起嘴角,说,“谢谢表哥。”   “那你现在要和我去县城吗?我骑摩托车快。”表哥问。   江舟沉默了几秒,掌心握紧又松开,最后低声道:“不去了,我想再待一天。”   “那好!”表哥露出笑容来,伸手拍了拍江舟的肩膀,“放心吧,小橘子很好哄的,他就吃软不吃硬,多哄几下,啊。”   说完,表哥戴上头盔,拿上手套和车钥匙从屋子里出去了,一分钟左右,外面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江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耻,不够尊重陈橘的想法,但是,他做不到丢下陈橘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回去。   一想到陈橘一个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哭泣,他的心脏就会一阵绞痛,一刻也无法忍受。   “哟,太好了!我刚才听见摩托车声音,还担心你走了呢!”伯母从门口走进来,热络地拉住江舟的胳膊,说,“走,小江,我带你去见个人!”   “好。”江舟一时没有想太多,跟着二伯母往村子前面走,当看见一个大棚门口坐着一群中老年人,一个穿着奶白色大衣的小女孩拘束地站在一旁,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伯母朝那群人打招呼。   “来,我就说了小江长得帅,小云你过来看看,两人认识一下~”伯母笑呵呵地招呼着。   叫小云的姑娘抬头,在看见江舟的一瞬间,脸立刻涨得通红,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是她在现实中见过最帅最好看的男人了,像是从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大明星一般。   江舟顿了顿,眸光暗沉几分,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末了,扯起嘴角露出礼貌的笑容,点了点头,说:“你们好,我是陈橘的好朋友,这次特地陪他回来的。”   “你是小陈的朋友啊!难怪难怪,我就说长得这么俊俏的小孩我们怎么都没见过!”一个老妇女笑呵呵道。   江舟微笑,说:“陈橘长得也很可爱。”   “对对,小陈那孩子也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比小时候乖多了,小云你要不要也看看?小陈你小时候还跟他打过架的,哈哈。”老妇女说完,大家都笑起来,气氛十分的活跃。   叫小云的女孩脸又红了一个度,害羞地低下脑袋,小声说:“那,要不要叫上陈橘,我们一起去县城逛逛?”   听到这句话,江舟的脸色立刻冷了下去。    小橘子,不要和她交往,求求你   “好,很好,小橘子这段时间天天在家里闷着,我担心他闷出毛病来,正好你们几个小年轻出去逛逛!”二伯母立刻答应了,不给江舟任何拒绝的余地。   于是江舟被迫和陈橘带着那个小云的姑娘一起坐上二伯父的三轮车去县城。   虽然他很想找机会和陈橘亲近,但不想以这样的形式,江舟不喜欢任何人接近陈橘,无关男女。   小云是女孩子,不能让她在外面吹冷风,江舟又舍不得陈橘,即使心里很不情愿陈橘和小云共处一室,但也没有办法。   三轮车上电动的,没有任何技巧,江舟这几天去了镇上两三趟,对这里的路线也熟,他坐在驾驶座上,担任起了司机的角色。   朝后面的小窗户里看了一眼,陈橘和小云面对面坐在低矮狭小的棚子里,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撩了起来。   江舟心里立刻不平衡起来,想停下车子,直接把男人揪出来,哪里也不去了。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转回头,启动了三轮车,凛冽的寒风刀子一般割在脸上,疼痛和寒冷让他的理智恢复到身体里。   江锦说的话再次响起,他不能再犯之前的错,要给陈橘足够的尊重和信任,就算这个过程很艰难很漫长,他也会坚持下去,绝对不会放手。   “那位是你的朋友?看样子不像附近村子的呀,是不是城里的?”小云问,偷偷瞄了一眼前面江舟的背影。   陈橘顿了顿,低下头,嗯了一声,他本来以为自己都说出那种话了,江舟会坐上表哥的车子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留下来。   “难怪,”小云笑了笑,说,“我看他的气质就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一定是什么有钱的人吧。”   小云本来还对江舟有点好感,但在知道他是城里人后就完全没那方面的心思了,虽然她年纪不大,但门当户对这个道理也是心知肚明的。   “嗯,“陈橘想了想说,“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会走的,我二伯母不知道情况,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小云笑起来,她本来就没有多在意,“你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啊?都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陈橘顿了一下,露出笑容来,“还好,就那样吧,工作赚钱呗。”   “也是,我也是年前公司不做人,气不过辞职,来家住一段时间休息休息,”小云叹了口气,“像咱们这样没权没势的农村孩子,去哪打工都会受欺负。”   “嗯,是的。”陈橘想到了什么,低低应了一句。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两人这边聊一句那边聊一句,小云看起来文文静静,但是熟了后很健谈,聊天让人感到很舒服,陈橘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好了一些。   江舟回头就看见陈橘脸上舒心轻松的笑容,心口一阵收紧,那样的笑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第一次,江舟的心里对一个陌生柔弱的小女孩产生了嫉妒这样陌生的情绪,当这个情绪冒出来,他立刻反应过来,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一直到县城,江舟脸色都没有缓和,也没有说一句话。   到了目的地,陈橘先从车里下来,然后伸手去扶小云,两人动作亲昵,有说有笑,江舟站在车子旁边,脸色阴沉盯着他们,快要妒忌疯了。   他攥紧拳头,强忍住要上前揪住陈橘,把人扛走的冲动,深吸几口气,胸口上下起伏,调整自己的情绪。   “江哥,我们去那边看看衣服呗,最近气温要回暖了,买两个薄一点的外套。”小云过来和江舟说话。   江舟点了点头,嘴角扯起笑容,说:“好,正好我也要买两件衣服,在这里都没有衣服穿。”   说完陈橘立刻道:“你不是要走吗?还买衣服干什么?”   江舟顿了顿,笑容依旧,好声好气道:“那给你买两件新衣服。”   “我不需要。”陈橘说,不给一点面子直接就拒绝了。   此时江舟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小云看了看两人,连忙道:“我要买,你们就陪陪我吧~”   说着,小云伸手挽上陈橘的手腕,将人拉到一旁,凑到他的耳边,小小声说了什么,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十分近,几乎像是拥抱的姿势,听到小云的话后,陈橘脸上地表情明显缓和下来。   江舟眼神冷下来,攥紧了拳头,他可以忍受陈橘对他冷淡或者不理不睬,但无法忍受他和别的女孩那么亲密,尤其是贴得这么近。   可是,为了不惹陈橘不高兴,江舟忍下来了,没有说一句话。   小云不知道和陈橘说了什么,陈橘答应三人一起去看看衣服,全程小云站在两个人中间,挽着陈橘,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小云会拉上江舟进入话题,但江舟总是会冷场。   路过一家卖衣服店,小云看中了一件大衣,就叫店员帮她拿一下,换衣服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包递给陈橘,就进更衣室了。   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店员偷偷看了一眼江舟,对陈橘说:“小伙子你真有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女朋友~”   陈橘刚想解释,还未开口,江舟先开口道:“他们不是情侣关系。”   他的语气很强硬,像是生气了,店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看他们俩很亲密,还以为是情侣关系呢。”   “差不多,只不过还在相处期间。”陈橘忽然开口,抿着唇,没有看江舟一眼。   江舟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可怕,他伸手一把抓住陈橘的手腕,不等他回应,一声不吭地把人从店里拉出来。   他走得很快,陈橘被拽着踉踉跄跄,一个拐角处,江舟停下脚步,将陈橘拉到应急的安全通道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允许!”   陈橘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眉头紧皱,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眸光平静而冷淡,这样的眼神让江舟感到一阵心悸,理智回到身体里,他松开手,朝后退了一步。   “疼吗?对不起。”江舟看向陈橘发红的手腕,声音低哑,“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陈橘揉着被抓红的手腕,低垂着眼眸,不去看江舟一眼,轻声道:“不用说对不起,我习惯了。”   江舟僵了僵,看向陈橘的眼底闪过一丝苦痛,他走近一步,伸手将陈橘圈在墙壁和胳膊之间,低着头,哑声道:“小橘子,你抬头看一看我好吗?”   陈橘偏着头,固执地没有看江舟一眼,江舟看着神情冷淡的男人,胸口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涩,他低头凑过去,想要亲吻陈橘的唇瓣,刚碰到,陈橘便偏过头,躲开了。   唇瓣在男人的脸颊上扫过,只留一丝温软的余温,江舟顿了几秒,痛苦地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他低下脑袋,额头抵在陈橘的肩膀上,哑声道:“小橘子,不要和她交往,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陈橘身子颤了颤,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他伸手推开江舟,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语气平淡道:“回去了,不然小云找不到人会担心。”   说完,陈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舟高大的身影站在通道那里,他低着头,腰身佝偻着,看起来十分的落寞。   小云试了四五件衣服,最后还是买了第一件大衣,付钱她看了看门口,问道:“江哥呢?去厕所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啊?”   陈橘顿了顿,看向门口的方向,眼前浮现刚才在应急通道里江舟高大落寞的身影,以及那句贴在耳边的哀求,湿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耳边,他伸手不自然地揉了一下耳垂,说:“我去看一下。”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江舟迎面走来,四目相对,江舟原本漠然冷淡的眼眸里立刻浮起一丝惊喜,他快步走上前,开口道:“小橘子,你是要过来找我的吗?”   陈橘愣了一下,男人走近身上的烟草味很浓重,不用想他刚才一直在干什么。   “小云让我找你的。”说完,陈橘便移开视线,转身又进了店里。   江舟看着陈橘走向小云的背影,眼底笑意消散被浓稠化不开的哀愁笼罩,他低着头,走向了两人。   接下来的逛街,江舟一直一声不吭地跟在两个人身后,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但是无法忽视,因为过于张扬的长相,一路上已经被五六个小姑娘要号码了。   终于到了一处快餐店,三人找了个地方坐下,陈橘自告奋勇去点餐,他走后,桌子上只剩下小云和江舟两人。   “江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看你一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小云问。   江舟靠在椅子上,眼眸低垂,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让人移不开视线,忽然,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小云,小云心脏跟着一阵收紧,扑通扑通跳起来,她想,不管是谁,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都会心动吧,实在是太漂亮了。    发了疯般想念   “我在追求陈橘,希望你退出。”江舟开门见山道。   小云愣了足足三秒钟,终于反应过来江舟这句话的意思,立刻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结结巴巴道:“你,你,陈橘,陈橘他······”   “对,我喜欢他,”江舟说,语气严肃而坚定,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我在追求他,所以才会到这里来,希望你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说完后,他们这个桌子安静下来,和周围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过了几秒钟后,江舟在小云脸上看到了一个极其奇怪的笑容,说是高兴又不像,即使是他也一时难以理解。   “我就说嘛,”小云摸摸下巴,又点了点头,说,“我理解了,难怪啊,所以你是不是之前惹陈橘生气了?所以才追到这里来?”   江舟沉默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苦痛,低声道:“是我做错了事情,让他伤心了,都是我的不对,他不理我是应该的。”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但是你这样追人,是肯定追不上的!”小云一改之前腼腆害羞的模样,看向江舟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江舟抬眼,看向小云,蓦地有些紧张起来,开口道:“你知道我要怎么做?”   “咳咳,不是全知道吧,但是也有一点点的,就看你信不信我了。”小云说。   江舟立刻道:“我信。”   “好,那你靠近点。”小云招招手,江舟弯腰凑了过去。   陈橘端着吃的走过来,远远地就看见江舟和小云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原本以为关于江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但是这个场景像是一根刺直直刺进了胸膛,心脏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端着盘子,有些慌乱地转身走回了柜台。   在那里站了几分钟,陈橘才重新端着盘子走过去,江舟和小云已经恢复之前的坐姿,看见他后,江舟立刻露出了笑容,站起身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盘子。   “很重吧,你先坐,我拿着。”江舟说。   陈橘嗯了一声,走到了小云旁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小云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好像在探究着什么。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陈橘问。   小云连忙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比以前帅了,是吧,江哥?”   听到这句话,陈橘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对面,正好江舟也在看着自己,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有种要被吸进的错觉。   “嗯,小橘子一直很可爱。”江舟微笑道,语气宠溺。   陈橘的耳垂肉眼可见的红了,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眸,没有再去看江舟的眼睛。   吃东西的时候,江舟一直帮着陈橘拆包装,插吸管,拿纸巾,倒水,因为小云在,陈橘不好做的太难看,只能接受江舟的照顾。   吃完饭后,小云忽然说,她的一个朋友没车子,要她过去接一下。   “实在不好意思,三轮车我先骑走了,现在也晚了,你们要不在附近宾馆住一晚吧?”小云表情真挚道。   “这也不怪你,”陈橘说,“你先去接你的朋友吧,不然天黑了不安全。”   “好,那我先走了。”小云临走时给江舟使了个眼色。   看着三轮车骑远,江舟刚要伸手拉住陈橘的手,还没碰到,便被陈橘躲开。   “是你和她说了什么吧?”陈橘把手背到身后,抿唇看向江舟,“一个套路用一次就够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傻。”   江舟眼底浮起一丝波动,他低垂下脑袋,注视着陈橘,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   “你自己住宾馆吧,我回去了。”陈橘转过身,朝着县城外漆黑的小路走去。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江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陈橘加快脚步,他也加快脚步,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魂一般纠缠着自己,眼前浮现吃饭时江舟和小云耳语的场景,陈橘心中一时翻涌起复杂的情绪,连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他攥紧拳头,转过身来。   “不要再跟着我了!”陈橘眼眶发红,恼怒地盯着身后的江舟,开口道。   江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男人,以前陈橘就算是再生气,也只是难过委屈的看着自己,那双圆乎乎的眼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生气没有半点自己的影子存在。   江舟开始慌了,不该听女孩的话,又对男人耍心眼,但是,除了这个,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眼前的男人仿佛随时要离开自己,没有一丝的留恋。   那个满是鲜血的浴缸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恐惧如噩梦一般笼罩心头,江舟伸手慌张地抓住陈橘的胳膊,着急道:“对不起,我错了,小橘子,对不起,我不会再骗你了。”   浓稠的夜色笼罩下,江舟的脸色惨白,眼里满是慌乱和不知所措,像个害怕的孩子一般,紧紧攥着陈橘的胳膊,声音发颤:“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看着这样的江舟,陈橘心里闪过一丝迷茫,这要是假的,那男人的演技也太过真实了,但是,这要是真的,高傲自大如江舟,真的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和愧疚吗?   正在想着,陈橘瞥见江舟脸上的泪水,像是被雷击了一半,震惊地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江舟他居然哭了?   泪水在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在江舟俊美的脸上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像是一场电影里的精美画面。   陈橘准备扯开江舟的手一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动作,他偏过头,让自己不去看男人的脸,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男人的伪装而已,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不需要花费任何精力。   “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要赶我走,好吗?”江舟的声音低沉嘶哑,最后一句低到几不可闻,“我不能没有你。”   要是看不见陈橘,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在一个多月前,江舟联系宋远,拜托他把陈橘接走,虽然看不惯宋远,但他识人无数,知道宋远是最佳的人选,他比自己更能够照顾好陈橘。   于是他看着宋远把陈橘接走,但是,他低估陈橘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了,只是过了一天,他便开始疯狂的想念陈橘。   到了第二天,他开始出现幻觉,无论在干什么,在何处,一抬头都会看见陈橘和自己在一个空间,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到了第四天,江舟无法再做任何事,只要闭上眼睛,他便会看见陈橘躺在一片血泊中的浴缸里。   浴缸的血那么红,那么刺眼,江舟甚至能嗅到那浓稠的血腥味,陈橘就那么安静地躺在浴缸里,感受不到一点气息,仿佛是死了一般。   死,这样的念头让江舟从梦中惊醒,他不敢再入睡,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心头,他感觉自己要失去陈橘了。   这样的感觉如鬼魅一般折磨了江舟半个月,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住,去找了陈橘。   原本他只是想远远看着就行了,但是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在看见陈橘对着宋远露出的笑容,江舟心口一阵抽疼,嫉妒快要将他淹没。   他多么想要把陈橘抓回来,用绳子绑起来,只给在自己视线可见的范围里活动。   但最后,对陈橘的爱唤醒了他的理智,他不能这样做,他要和陈橘说对不起,要好好保护男人,让他接下来的人生一路平坦,不会再受到任何的苦难。   泪腺在那晚看见自杀的陈橘时仿佛崩坏了,只要想到那晚的场景,那个满是血的浴缸,泪水便控制不住往下掉。   “小橘子,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了。”江舟攥着陈橘的衣袖,泪眼婆娑地看着男人,哀求道。   陈橘心脏仿佛被什么敲了一下,一阵心悸,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江舟身上移开,语气平淡道:“松手。”   “不行。”江舟不肯松开,固执地抓着陈橘的衣袖,纤长的手指弓起,手背上暴起青色的筋脉。   “你要是不松开,就不要再跟着我了。”陈橘冷着脸说。   江舟愣了愣,几秒后,惊喜地抬起头,看向陈橘,然后慌忙松开手,说:“你不赶我走了?”   “只是今晚而已,”陈橘转过身,朝着漆黑的前方走去,“到了明天,麻烦你坐车离开这里。”   江舟只听见前半句话,跟上陈橘的脚步,走在他的左边,帮他挡住夜晚的寒风,问道:“冷不冷?我把衣服给你穿吧,我还好。”   说着他就要脱下身上的外套,陈橘立刻拒绝道:“我不冷,你自己穿着!”   “好。”江舟露出宠溺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橘,说,“你要是冷了和我说。”   江舟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满脸笑意地跟在他的身后,陈橘这下确定男人的演技确实很精湛。   等两人走到村子,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停在二爷爷家门口,陈橘一脸的疑惑,没有注意到身旁脸色阴沉的江舟。    情敌相见   刚走到屋子门口,一身白色羽绒服的宋远走了出来,三人打了个照面,宋远的视线在江舟身上短暂的停留了片刻,随后落在陈橘身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几步走上前,一把将陈橘抱在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欢迎拥抱。   “陈哥!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陈橘总是对宋远的热情感到不知所措,推开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只能张开双手,尴尬地笑了笑,说:“你怎么来这了?”   宋远见好就收,在陈橘刚要感受到不适的时候,松开了手,笑盈盈道:“我担心陈哥啊,所以想过来陪你一下,等你这边的事结束了,顺便接你一起回去。”   说完,他看见了身后的江舟,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开口道:“江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江舟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句话没说,保持了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会惹陈橘生气,最后选择了不说。   陈橘没有看身后一眼,对宋远道:“外面冷,快进来吧。”   “哎,陈哥~”宋远乐颠颠跟着陈橘进了屋子。   宋远能说会道,比江舟会活跃气氛,短短的时间里,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就连许久不笑的陈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舟一反常态的安静,坐在距陈橘一段距离的地方,视线一直追随着男人,在这热闹的气氛里,他好像是一个边缘人物,不属于这里。   忽然二伯母突兀的声音响起,她伸手抓住江舟的手腕,热情道:“怎么样?你们今天和小云去县城逛,觉得怎么样?她有决定和你们俩谁谈吗?”   五六十岁的人总是说话很直接,没有半点弯弯绕绕,一下子房间里所有的注意力转到了江舟身上,宋远则一双眼睛惊讶又兴奋地看过来,凑热闹问:“对啊,对啊,你长得这么帅,小云姑娘应该看上你了吧?”   这边都是陈橘在意的人,江舟不好摆脸色,弯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小云把我们当做朋友,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啊?对你没有,对小橘子也没有吗?”二伯母看向陈橘,“我倒觉得你们两谁和小云都可以,小云是个好姑娘。”   陈橘见话题被抛到了自己身上,愣了愣,刚要说话,江舟替他抢先回答了。   “其实陈橘一直有个喜欢的人,也只是把小云姑娘当做朋友。”   陈橘脸上先是惊讶,然后又转变为生气,抬起头,有些恼怒地看向江舟,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舟倒是没有因为陈橘的视线而收敛,继续道:“他不好意思和伯母说,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以后不用给他介绍人哦。”   二伯母笑呵呵道:“这样啊,行!有喜欢的就行!”   “是啊,你小子居然有喜欢的人了,也不说一声。”表哥拍了拍陈橘的肩膀,“不过,有喜欢的就去追,不然人跑没了,你都没地方哭!”   陈橘抿唇,手掌收紧,收回视线,说:“已经不喜欢了,不过我最近没有想谈的想法。”   大家都安静了几秒,随后表哥了解的拍了拍陈橘的肩膀,:“不急,现在不着急。”   吃完饭后,因为房间有限,陈橘就和表哥睡一屋,宋远和江舟两个人睡一屋。   “江大少爷说话不算话啊,”宋远坐在椅子上看着江舟,白炽灯的映照下,男人的脸色苍白俊美,“我好歹也是宋家二少爷,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江舟安静地坐在床边,查阅着手机里堆积的短信,好像宋远说的话只是蚊虫的鸣叫。   宋远走到了江舟面前,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不再,一脸严肃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关于陈哥,是你先退步把他让给了我,陈哥不是物件,你不想要就不想要,想要就要,这一次我不会退步的。”   此时,江舟才抬眼,淡漠的眸子里散发着冰冷的寒光,他看着宋远,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把他让给你。”   “好,这次我们公平竞争。”宋远勾起唇角,又露出了笑容,“看陈哥会选择谁,别耍什么阴招。”   江舟眉头紧蹙,脸色阴沉下来,他盯着宋远看了几秒钟,忽然站起身,没有说一句话,离开了房间。   公平竞争?在江舟的心里没有这个词语,陈橘是他的,从一开始就是,现在未来都会一直是他的,不会有和别人竞争的可能xin。   江舟原本想抽根烟,但是一出来,就看见陈橘站在院子的栀子花树旁边,立刻把烟放了回去,两步走上前。   “怎么还不睡?”江舟主动打招呼,在打招呼前他就做好了陈橘不会回应的结果,所以在陈橘不说话的时候,心里没有觉得很失落,继续道,“今天跑了一天,早点睡吧,还是说不习惯那边的床?”   “别说了。”陈橘忽然开口,转过头,江舟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陈橘攥成拳头的掌心被指甲深深陷入,疼痛让他保持一丝理智,“我都让你走了,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小橘子,我······”江舟想要去擦陈橘脸上的泪水,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他重重低下脑袋,哑声道,“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陈橘深吸一口气,眼泪虽然还在留,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一丝波动的冷漠,那是江舟从未见过的,他用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我们两不相欠了,江舟,这不一直是你想要的吗?”   江舟整个人怔住,脑袋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不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姨是因为我才离开的,现在,我妈妈也走了,你应该满意了吧?”陈橘盯着江舟,终于把这段时间压抑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比起痛苦,说出口瞬间的爽快更让他感到可怕,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看着江舟痛苦的模样,而感到一丝快感,好像这样可以让心中的苦闷消减几分。   这是什么情感?之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感,像是恶魔一样在血液中叫嚣着,想要将他全部吞噬掉,变成一个陌生的自己。   “江舟,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就像你曾经没有接受过我的一样,”陈橘死死盯着江舟,泪水扑簌簌往下掉,这是这段时间他第一次哭,但他的表情像是没有感知一般,冷漠决绝,“我恨你,是你害死了妈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按了0·25倍速的电影画面,陈橘说出口的话,仿佛从枪口,射出的子弹,劈开气流,在空中缓慢移动,然后在下一秒,忽然加速,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射进江舟的胸膛。   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灼烧着血管,疼痛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江舟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呆愣地站在原地,无法思考,无法做任何动作,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就那么看着陈橘。   “走啊!我不想见到你!”陈橘情绪激动地伸手去推江舟,“你滚,不要再来了,明天是妈妈的葬礼,我不想看见你!”   “小橘子,”江舟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句颤抖嘶哑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随着推搡从眼角滚落下来,他抓住陈橘的手,紧紧地放在胸口,好像这样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的悔意和愧疚。   陈橘的力气在江舟面前不算什么,就算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推开江舟,因为担心吵醒其他人,他只能压着嗓子,无声地哭泣着。   “你打我吧,小橘子,想怎么打都行,只要你觉得消气。”江舟抓起陈橘的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后,江舟的脸上立刻显出红色的印记,陈橘呜咽一声,伸手推开了江舟,朝后退了一步,缓缓蹲下身子,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哀求道:“算我求你了,江舟,你走吧,求求你走吧,求求你······”   江舟站在原地,想要扶起陈橘的双手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他低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蹲在地上哀求着的男人,眼睛通红,泪水流了满脸。   半晌,陈橘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是吱呀的开关门声音,随后院子里恢复一片宁静,除了被风吹得哗啦啦响的栀子花叶子,没有任何声音。   他抬起头,眼前空无一人,江舟走了,他终于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明天要举办妈妈的葬礼,原本一直晴空万里的天空,乌云沉沉,从夜里就开始下起大雨来,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才稍微缓和一些。   陈橘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披了件白布做成的衣服和帽子,腰间系着一条麻绳,他抱着装着妈妈的小盒子,坐在矮小的椅子上,仰头看着门外。   “陈哥,喝点热水。”宋远端着一杯温水坐在陈橘旁边。    知道是老公为了救自己生病了   “谢谢。”陈橘接过杯子,喝完里面的水。   宋远坐在陈橘旁边,没有说一句话,他没有问昨晚江舟为什么没有回来,也没有问葬礼什么时候开始,只是安静地陪着陈橘。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陈橘把装在小盒子里的妈妈放到了山上,下了一夜雨的后山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噼里啪啦的炮竹在泥泞的山路上响起,白色的烟和山间的雾气交错在一起,遮住了眼前的路,周遭的一切仿佛是在梦里,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妈妈真的离开了吗?离开这里后他就要变成一个人了吗?以前的自己是怎么生存的?他不记得了,也没有力气再去想。   不要,他不要一个人······   二爷爷家里来了很多村子的人,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吃饭,为这场葬礼画个句号,宋远被拉过去帮忙,谁也没有注意到,陈橘一个人踏入了黑暗中。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越来越大,遮住了眼前的视线,陈橘却一点没有没有感觉,向着山上奔跑,脚下踩过一个又一个水坑,泥泞的污水溅了一裤腿。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   新建的墓碑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上面印着的名字清晰可见,墓碑前摆放着的水果和花束都已被雨水打湿,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陈橘浑身湿透,头发贴着额角,雨水顺着发丝聚成股流下来,他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墓碑前。   扑通一声闷响,陈橘跪在墓碑前,冰冷的泥水瞬间浸入膝盖里,深入骨髓的寒冷,但他却没有丝毫感觉一般,跪着向前,走到墓碑前。   冰冷的墓碑没有一丝温度,他闭着眼睛,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墓碑,将额头抵在石面上,仿佛回到小时候,他只要觉得不舒服了,妈妈就会这样靠近,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柔声哄着他。   恍惚间,陈橘仿佛看见了妈妈,朝着他伸出手,两股热流从眼角流下,很快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他张开双手,和妈妈抱在了一起。   江舟赶到山上的墓碑前,看见眼前的场景,心脏仿佛要炸裂般,痛到难以呼吸,瘦瘦小小的男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仿佛回到襁褓时期的婴儿。   “小橘子·······”江舟从喉咙里挤出干涩嘶哑的声音,几乎站立不住,他放缓脚步,一步一步走到陈橘的面前,半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得无法使出任何力气。   他伸手将陈橘从积满泥水的墓碑前抱起,紧紧地抱在怀里。   “妈妈,妈妈,我不想一个人,不要走,好不好?”陈橘脸色苍白,低声呢喃着,眉头紧锁,十分难受的模样,忽然,他攥着江舟的衣服睁开了眼睛,圆圆的眼眶通红一片,充满了泪水,他就那么看着江舟,委屈道,“是不是我不听话,所以你要丢下我?那我以后好好听话,好好工作,好好学习,不惹事了,好不好?”   喉咙里塞满千万块刀片,腥甜的铁锈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江舟收紧手掌,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砸在了陈橘的脸上,他闭了闭眼睛,伸出手回握住陈橘伸在半空中的手,哑声道:“好,我答应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听到了回应,陈橘终于松开了紧锁的眉头,露出含泪的笑容,将脸颊贴在江舟的怀里,小猫咪般蹭了蹭,随后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江舟脱下外套盖在陈橘的身上,暴雨没有一点变小的趋势,砸在裸露的皮肤上,像是锋利的玻璃片,割的生疼。   他抱着陈橘,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刚到山脚,远远地便看见一堆火光,随后宋远和陈橘的表哥出现在眼前,朝着江舟的方向快步走来。   “陈橘!”   “陈哥!”   陈橘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梦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在将醒未醒之际,他好像看见了一双眼眸,那是属于男人的眼眸,悲伤而哀愁地注视着自己,然后他听见了一句:“小橘子,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就这样,陈橘醒了,睁开眼睛看见白色的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又回来了,从妈妈的墓碑前,回到了这个令人痛苦难受的现实里。   但是这一次,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一丝轻松,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放在了山上。   “陈哥!”宋远担心的脸映入眼帘,他凑上前,着急道,“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我去喊医生,等一下!”   说着,宋远急匆匆跑了出去,医生过来后给陈橘简单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事,只是受了风寒,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宋远还是不放心,打电话联系了那边的医生,然后对陈橘说:“陈哥,我们回去吧,那边有更好的医生可以给你治疗。”   陈橘想说不用了,但是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妈妈的葬礼结束了,他也在二爷爷家打扰了很长的时间,是该离开了。   “好。”陈橘点了点头。   和二爷爷一家道别后,陈橘晚上就坐上了宋远的车子,开往A市,在车上他睡了过去,朦朦胧胧的梦中他又回到了山上,躺在妈妈的墓碑前。   忽然,一双手将他抱起来,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一个男人的脸,温热的液体夹杂着雨水露在他的脸上,陈橘知道那是男人的眼泪,同样,他也知道男人是谁。   再想要再看清一些男人的脸时,陈橘睁开眼睛,从梦里醒来,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雨声,从窗户外传来,外面的雨还在下。   “陈哥,怎么了?再睡一会儿,还没到。”宋远替陈橘扯好毛毯,低声道。   陈橘看向宋远,开口道:“是你把我从山上带下来的吗?”   宋远愣住,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他垂下眼眸,沉默在昏暗狭窄的车间里弥漫开,半晌,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   “是江舟,我们发现陈哥不见的时候,要去后山上找,刚到山脚,就看见江舟抱着你,大雨中,他用外套将你紧紧裹着。”   陈橘愣住,心口深藏的某处蓦地一阵跳动,他看着宋远,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所以那个梦是真的,可是江舟不是在前天晚上被他赶走了吗?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山上?   “陈哥,你要去找他吗?”宋远问,湿润的眼睛像只小奶狗,眼巴巴地看着陈橘。   陈橘蓦地惊醒,慌乱地收回视线,看向盖在身上的毛毯,低声道:“不,我不想看见他。”   “即使他因为陈哥生病了,也不去吗?”宋远又问了一句。   陈橘的心脏一阵收紧,江舟生病了?也是,那么大的雨,他到现在还在发着烧,男人就算身体再好,也会生病。   宋远见陈橘久久没有回答,失落地垂下眼眸,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低声道:“陈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是好朋友,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陈橘抬头,愣愣地看向宋远,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忽然,宋远凑了过来,陈橘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唇瓣一阵柔软,很快,宋远就移开了,目光严肃而坚定地看着陈橘。   “陈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啊?”陈橘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大脑仿佛停止了转动一般,愣愣地看着宋远,他是出现幻听了吗?怎么会听见宋远说喜欢自己,哦,他知道了,宋远说的喜欢应该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毕竟在这之前宋远说他们一直是好朋友。   “哦哦,我知道了,我也喜欢你。”陈橘抿唇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会努力帮上你的。”   “不对,我说的喜欢和陈哥说的喜欢不是一种!”宋远抓住陈橘的手,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我是想和陈哥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陈橘整个人愣住,耳边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脸颊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周身滚烫,好像体内的烧又起来了。   宋远喜欢他?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xin,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是把宋远当做朋友来看待的,突然知道这个消息,整个人处于震惊而茫然的状态。   “对,对不起,我……”陈橘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陈哥不用和我道歉,这又不是陈哥的事,”宋远打断陈橘的话,露出安抚的笑容,“陈哥只要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就行了,接下来,我会努力让陈哥喜欢上我的!”   陈橘脸颊涨红,想说不用,但是宋远灼热的视线又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幸好,宋远说完这句话后,就转移到别的话题,陈橘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A市,宋远又让陈橘住院做个全身检查,确定没有事了,再出去。   陪着陈橘吃完晚饭,公司那边有事情要处理,宋远不得已离开了,留下陈橘在病房里待着,因为不放心,他叫了贴身的保镖照顾陈橘。    有点想念老公   宋远走后,陈橘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安静地看着窗外昏黄灯光下的树影,眼前又浮现了那双哀愁的眼睛,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宋远说的话,是江舟把他从山上抱下来的。   “小橘子,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这梦里听到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让陈橘无法辨别是真实听见了,还是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睡了一夜后,陈橘感觉好多了,身上也没有烧了,正好早上,外面的阳光灿烂而温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两天因为大雨留下的阴霾一扫而光,看着窗外热闹的小吃摊,陈橘忽然很想去外面吹吹风。   这么想着,他也穿上了鞋子,套上羽绒服外套,从病房里出来,守在旁边的保镖连忙上前,询问:“陈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事,”陈橘抿唇笑了笑,说,“我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顺便买个早餐,你要吃吗?”   保镖愣了愣,连忙道:“不用,多谢陈先生了。”   “没事,我给你带一份吧。”陈橘说完,冲保镖点点头,转身去了走廊另一头。   踏出医院的大门,属于城市的热闹一下子涌入眼前,车水马龙的路边摆了很多卖水果的摊贩,一个空旷的角落聚了很多卖小吃的摊贩,不少人驻足排队买吃的。   陈橘穿过马路,走过去,喷香的气味扑鼻而来,勾起了久违的食欲,陈橘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走向一个卖炸臭豆腐的摊前。   “请问这样一份卖多少钱?”陈橘问。   那个人正忙着,听见陈橘的声音顿了顿,忽然抬起头,四目相对,陈橘露出惊讶的表情,李箐的表情更加惊讶。   “陈橘!”李箐脸上立刻绽放起灿烂热情的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他注意到陈橘外套里的病服,脸上立刻露出担心的表情,问:“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陈橘连忙说:“没什么事,就是普通感冒。”   李箐把付了钱的几个客人单子做好后,就暂停接单了,放了个休息的牌子放在摊子前,看起来有模有样的,然后抓住陈橘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装货用的面包车里。   “箐哥,你怎么……”   “在这摆摊?”李箐接过话,呵呵笑起来,摆摆手道,“我这是出来创业~老是在酒店干活,赚不了多少钱,前段时间我就想着要不出来摆摊吧,正好李大厨有事回老家,来了个新人大厨,天天看我不爽,和我对着干,我实在干不下去了,就撂担子走了。”   李箐说得风轻云淡,然后看向陈橘:“你呢?电话怎么又联系不上?一遇到又在医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陈橘顿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勉强的笑容,开口道:“我妈妈去世了,这几天我带她回老家办了葬礼,才回来。”   话刚说完,脑袋上忽然覆盖上一只大掌,然后头发被揉乱,李箐伸手将陈橘拥入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橘身子一颤,随后热意渐渐涌上眼眶,压抑着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他埋在李箐的怀里,浑身颤抖,哭出声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一直堵在胸口的苦闷也消散了许多,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还活着。   他们在面包车里聊了好多,陈橘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期间他隐去了江舟的存在。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箐问,“有准备做什么吗?”   陈橘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   “实在没有什么想做的,要不要来陪哥一起创业?”李箐挑眉,眉梢透着笑意,“哥给你开工资,不过你别嫌太少,毕竟刚开始,赚不了那么多~”   “摆,摆摊吗?我不会……”陈橘结结巴巴道。   “当然不是,摆摊就是过度一下,”李箐忽然凑近,一脸神秘,“晏秋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善心大发,给了我几十万,我打算拿这个当启动资金,咱们三开个小吃店,我负责后厨,你负责前面招待,晏秋就负责账务。”   “可是,我……”陈橘犹犹豫豫道,他没有信心,可以做好。   李箐一巴掌重重拍在陈橘肩膀上,打断了陈橘的犹豫,说:“怕什么?有哥在,肯定有你一口吃的。”   陈橘眼睛还是红的,眼眶微微发热,他轻轻点了点头,说:“好,谢谢箐哥。”   “要不要吃碗臭豆腐?哥炸的,味道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李箐单独给陈橘炸了一份大的臭豆腐,又带着他去了附近买了些吃的,然后才送陈橘回他的病房。   “晚上想吃什么?哥给你送过来。”李箐临走前问。   陈橘想了想,说:“想喝皮蛋瘦肉粥。”   “好,”李箐揉了揉陈橘的脑袋,“哥给你买。”   下午的时候,病房门打开,晏秋出现在门口,他一只胳膊下夹着一个派大星玩偶,一只手里拎着水果,在看见陈橘时,他顿了顿,走上前来,把派大星放到陈橘的床边,开口道:“让他陪你睡觉。”   “谢谢秋哥。”陈橘有些不太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热,“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比我和李箐小几岁,不管过多久,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小孩。”晏秋弯唇道,他把水果放到桌子上,道,“吃橘子吗?我给你剥一个。”   陈橘鼻腔涌上一阵酸涩,点了点头,小小声道:“谢谢秋哥。”   “说这个干什么?来,吃一个你自己。”晏秋总是会用一张严肃的脸说些不合时宜的冷笑话,让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是要笑一下,还是当做没有听见。   还好陈橘之前在酒吧里上过班,对晏秋这样的行为早见怪不怪了,接过橘子说了句谢谢。   晏秋和李箐不同,冷冷清清,话也不多,但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不用刻意去找话题,去活跃气氛。   晏秋把自己的手机一支,找了个椅子坐在旁边,和陈橘一起看起猫和老鼠来,陈橘没什么事干,也跟着看起来,原本是因为无聊才看的,没想到看一会儿就被剧情吸引了,没一会儿天就黑了。   李箐和宋远一起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陈橘和晏秋一起看猫和老鼠的场景,看见有人来了,晏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道:”我去趟厕所。”   他从李箐身边走过时,忽然抓住李箐的手腕,李箐眉毛扬起,刚要说话,就被晏秋不由分说地拉了出来。   “陪我一起。”   “高中生吗?上厕所还要陪你一起啊?”李箐不满地挣开晏秋的手,无语道。   “陈橘情况不太对劲,最好这段时间有个人陪在他身边。”晏秋开口。   李箐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那怎么办?要不要给他请个心理医生?”   “他的情况需要慢慢调理才行,“晏秋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着李箐,”我刚才来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呆,什么都不做,也不看手机不看书,这样的状态久了很容易出事。”   李箐皱起眉头,说:“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小橘没有之前那么有活力了。那你说,我们能做什么?”   晏秋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竖在李箐眼前,说:“你给我出一百块钱一天,我来陪陈橘,正好这段时间在你那个小屋子待着,骨头都酸软了,很没劲。”   李箐愣了足足三秒钟,随后深深呼吸了两下,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然后抬起头,扯起嘴角,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要我给一百块钱?小橘不是你朋友吗?”   “他是我朋友啊,但你也是,”晏秋说,“你给我出一百块钱,这样就算是我们俩一起照顾陈橘了,怎么样?很合理吧?”   “嗯,真合理呢,晏经理真不愧商业奇才,谢谢你为我着想。”李箐皮笑肉不笑道。   晏秋勾起唇角,伸手捏了一下李箐的脸巴子,说:“别这样笑,很丑。”   李箐这下忍不住了,立刻火冒三丈,刚要说了句国粹,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瞬间瞪大,下一秒,他立刻冲了过去,几步拦在江舟面前。   “江大少爷,好久不见啊。”在对上江舟的眼睛,李箐又怂了,那些豪言壮志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尴尬的笑了两声,“你也是来看陈橘的吗?”   “陈橘他,也在这里吗?”江舟皱起眉头,声音透着一丝沙哑,,李箐这才注意到江舟脸色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   “是啊,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李箐说。   “在哪个病房?”江舟问。   “407”李箐说。   “好的,谢谢。”江舟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不谢不谢。”李箐摆摆手,直到江舟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才猛然惊醒,靠!他刚才是在干什么?    和老婆告白了   因为白天睡了很多,陈橘这会儿失眠,躺在床上发呆,脑袋一片放空,晚上的时候宋远过来,问他要不要去他的公司上班,到时候在附近给他租个房子。   陈橘就把要去李箐那帮忙的事说了,宋远没说什么,反而很高兴,说到时候开业了,他也过去帮忙。   本来以为生活不会继续了,但是现在,躺在病床上,陈橘内心无比的平静,他第一次感到了时间的可怕,它就像是奔流不停的大江大河,用最猛烈的姿态横冲直撞,抹平一切伤痕,让你遗忘掉那些最深的痛苦,变成一个旁观者。   咔哒一声,门开了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清晰,陈橘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原本以为是查房的护士,但是那个人走到床前,便没有接下来的行动了,等了几分钟,陈橘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忽然他听见一声叹息。   低低沉沉,在耳边响起,像是呢喃,带着深深的哀愁,浓到化不开,陈橘感到心口一紧,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橘子,”江舟坐到床边,透过窗户外昏黄的光线注视着床上的陈橘,他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陈橘的眼尾,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只敢轻轻的碰一下,“告诉我,怎么做好不好?透露一点,就一点点……”   江舟哀求的声音低低响起,随后,陈橘感到床侧微微向下陷,男人侧着躺在了他的旁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和耳朵上,陈橘僵着身子,心口泛起了一丝酸酸涩涩的情绪,这样的情绪搅得他无法去思考任何事情,脑袋一片空白。   手掌被牵起,掌心相贴,江舟大一号的手将他的手包裹住,十指相扣,男人的温度滚烫,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一般,陈橘心脏一颤,想起宋远说的话,意识到江舟是发烧了。   江舟在白天的时候压抑着疯狂的思念,一直忍到晚上,陈橘睡着了,才敢到病房来,身上灼烧的温度像是一把火,快要将他燃着了一般,意识里一片混沌。   心脏的难受比平时放大十倍百倍,快要承受不住,原来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回应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而这样的痛苦陈橘从高中开始一直持续了五六年。   比起心疼更多的是后悔和恼怒,如果可以回到高中时期,他一定会扇自己一巴掌,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回应他,不要那么固执别扭,迟早有一天你会弄丢他的。   但是一切都迟了,他还是弄丢了他的小橘子。   “小橘子……给点提示吧……”江舟闭着眼睛,手掌扣着陈橘的手,轻声呢喃着,脸颊和脖子烧得通红。   昏暗中陈橘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看向身侧,江舟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一块地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男人好像烧糊涂了,胡乱的说着话,一会儿说对不起,一会儿又要提示,陈橘看着眼前的男人,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又是想骗我上当吗?”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陈橘看着睡着的男人觉得自己刚才问的话听起来很傻,都已经到这样的局面了,他问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是想到什么答案呢?   陈橘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颤动,压住了涌上的热意,他缓缓抽回手,忽然手被紧紧抓住,本应该睡着的江舟,此时却牢牢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心中蓦地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生气中夹杂着一丝一缕的委屈,陈橘红着眼睛,咬牙道:“松手,你抓着我不放干什么?”   江舟的手像是铁钳子一般,死死扣住陈橘的手,他紧闭着眼睛,缓缓把陈橘的手放到心口,低低道:“我喜欢你,小橘子,很喜欢很喜欢,不要再赶我走了,好不好?这里很疼很难受。”   陈橘的掌心贴在江舟的胸口,他感受到男人滚烫的体温和皮肤底下跳动的心脏,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一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喜欢?江舟刚才是在说他喜欢自己?是他出现幻觉,还是江舟出现幻听了?   陈橘甚至不敢再问第二遍。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橘才睡过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过来送早餐的晏秋,他坐起来,下意识朝旁边看了一下,没有江舟的影子。   “李箐在底下摆摊呢,”晏秋把粥放到桌子上,“别管他了,吃点早饭。”   陈橘回过神来,手掌下意识抚上左侧的空位,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余温,告诉他昨天晚上不是做梦。   去小隔间洗漱了一下,陈橘坐到桌前吞吞吐吐吃起粥来,吃到一半,他抬头看向晏秋,开口问:“秋哥,你,早上进来的时候,病房里有来别的人吗?”   晏秋顿了顿,说:“没有,怎么了?”   “没,没事,”陈橘抿唇,笑了笑,“我早上朦朦胧胧中,好像感觉有人进来过,应该是做梦吧。”   晏秋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说:“应该是的。”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春天踩着粉色的桃花瓣,嫩绿的萌芽来到人们身边。   陈橘出院后就一直很忙,忙着找房子,陪李箐买材料,忙得团团转,累了就在店子的楼上睡一觉,睁开眼继续,一时间竟忘记了失去妈妈的痛苦。   有时候歇下来的时候,陈橘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会产生一种在梦里的错觉,他真的有遇到过江舟,和他签了合约,妈妈是不是还在医院里,并没有离他而去?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便会回到现实,知道这一切是真的发生过了,那不是梦,只是因为他想逃避。   忽然,他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脏蓦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陈橘攥紧手里的抹布,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门外的路上了,除了来来往往的小贩,并没有江舟的身影,可是,他确定自己看见了,不是幻觉。   “陈哥!”宋远爽朗的声音从左手边响起,陈橘愣了愣,转过身,便看见宋远拎着几杯奶茶和吃的走过来,“好感动,你是特地到门口来接我的嘛?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陈橘看到走近的宋远,收回眼底的情绪,抿唇笑了笑,没有回答宋远的话,而是说:“谢谢,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这段时间,宋远几乎每天都会来,每次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变着花样给陈橘买好吃的,他的心思早就正大光明告诉大家了,所以每次李箐和晏秋都会拿上吃的,然后自觉地到旁边,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箐哥,秋哥,下午好啊~店面装修的很好看啊,什么时候开业来着?”   李箐从扶梯上爬下来,外套系在腰间,用袖子擦了把汗,道:“定好了,星期三是个好日子,我们打算那天开业。”   “来,箐哥喝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干。”宋远把奶茶和蛋糕放到桌子上。   李箐了然地看了一眼陈橘,露出笑容,说:“好嘞,那我就不客气了~晏秋,小宋又请客了,快出来!”   后屋帘子打开,晏秋打着呵欠走过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李箐见状,瞪眼道:“靠,别告诉老子你一直在睡觉!厨房你搞好了吗?”   “反正还有时间,歇一会儿又没事,”晏秋满不在乎道,拉开椅子坐下,拿过一杯奶茶,朝宋远道,“谢谢啊,你这一天天过来送吃的,多不好意思,明天晚上小橘有空,你们要不出去约个会?”   听见约会两个字,陈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忙道:“秋哥,店里很忙,我不能······”   “没事,你的那份让晏秋干了!让他背着咱们俩睡觉。”李箐接过话道。   “陈哥,我们去看部电影呗~最近有部新电影上映,好不好?”宋远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陈橘看,那样期待的表情,让人无法拒绝。   “好。”陈橘点了点头。   店里的事情忙完后,已经天黑了,宋远开车送陈橘到他住的地方,到了楼下,陈橘站在车窗前和宋远道别。   “那明天见。”陈橘说。   宋远手臂搭在窗户边,弯唇道:“陈哥不邀请我上去吗?”   陈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段时间,宋远总会说些俏皮话,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看见陈橘的反应,宋远笑了,朝宋远招了招手,说:“陈哥靠近点,我和你说句话。”   “哦。”陈橘凑了过去,忽然眼前一暗,宋远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   “很期待明天的约会~陈哥晚安。”宋远笑盈盈道,然后启动车子,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留下陈橘愣愣地捂住额头,站在原地,脸颊泛起一片绯红。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消散,陈橘才转身回了楼道,刚走进单元楼,感应灯亮起,将楼梯上坐着的男人照清楚,陈橘吓一跳,差点喊出声音,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圆眼睛,看着面前的江舟。    可以接吻吗?   江舟坐在楼梯的阶梯上,黑色大衣垂在地面上,他已经顾不得脏还是干净,在看见陈橘从宋远的车里下来,到两个人接吻的画面,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心脏仿佛炸裂了一般疼痛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陈橘开口,抿唇盯着眼前的男人,心脏抑制不住地跳动着。   两个月不见,男人消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而消沉。   江舟缓缓抬起头,眼眸暗沉,视线在陈橘唇上停留了几秒,胸口便传来沉闷的疼痛,他垂下了眼眸,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阶梯上倒映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正好将陈橘完全的笼罩在其中。   他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停在陈橘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开口道:“你和宋远在交往?”   陈橘愣了愣,忽然,他想到了刚才宋远突然凑近的吻,江舟就坐在这么近的距离,肯定是看见了。   应该要解释的,但是话到喉咙口,停了下来,陈橘偏过头,抿唇说:“你现在才来这里干什么?”   “我,”江舟顿了顿,他确实没有理由过来看陈橘,但是心中疯长的想念让他无法克制自己,“我想看看你。”   低沉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传到陈橘的耳朵里带着空气的振荡,尾音颤动,陈橘的心脏也随之颤了颤,他不由得攥紧手心。   我想看看你,这五个字像是有种奇异的魔力一般,让陈橘沉寂的心脏扑通扑通躁动起来。   “那你看完,可以走了。”陈橘低声说,没有去看江舟,他害怕看见那双眼睛,会让人无法移开,仿佛被吸入漩涡一般。   江舟没有说话,还是站在那里,挡住了陈橘的路,长时间的沉默,声控灯随之关掉,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陈橘刚想要说话,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江舟将他裹在了大衣里,灼热的温度从紧贴的胸膛传来,黑暗中,江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推开,让我抱一下,就一下,小橘子。”   陈橘知道自己应该推开的,但是手举到一半后,又停了下来,最后攥成一团,缓缓垂了下来。   男人的怀抱太温暖了,他贪恋这份温暖。   忽然,身后响起说话的声音,有人要进来了,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慌忙从江舟的怀里钻出来,抓住他的手腕往楼上走去,感应灯随即亮起,身后进来了一对斗嘴的小夫妻。   陈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等反应过来,已经把江舟拉到自己的出租屋前了。   他下意识想要松开手,江舟的手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手掌,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心口随着掌心泛起一丝痒意,他想要挣开,这时那两个小夫妻从身后走过,陈橘身子一僵,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本来陈橘打算只是装个样子,等那对小夫妻走后,就让江舟离开,但是随着咔哒一声响,江舟抓着他的手腕进了屋子,顺手把门关上。   屋子里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倒映在江舟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是天边的一潭银河,陈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愣愣地看着江舟。   “他亲你哪里了?”江舟的语气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哀求,漆黑的眸底荡漾着波澜,仿佛要哭出来了一般。   陈橘抿了抿唇,小小声说:“额头。”   说完这话,江舟忽然凑近,手指轻抚着陈橘额头,像是要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额头很快感到了一阵灼热,陈橘想要向后缩,被江舟托住了后脑勺。   江舟凑的很近,鼻尖相触,近到可以看见他那浓密纤长的睫毛,陈橘心脏蓦地收紧,耳后根一阵发热,看着近在咫尺江舟的脸,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可以接吻吗?”江舟忽然问,拇指还在磨磋着陈橘的额头,好像这样可以把别人留下的痕迹抹去。   陈橘猛然惊醒,脸颊腾的一下发烫,伸手推开江舟,转过身,脚步匆忙地走进了屋子里。   随着啪嗒的轻响,灯开了,照出屋子的全貌,一张不大的床,占据了屋子一大部分,柜子和桌子贴在墙壁边,在里侧有个卫生间和小厨房,这件出租屋比上一个地下室的环境好很多,但是江舟还是觉得不行,一想到他的小橘子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他就感到十分的心疼。   “你,你可以走了。”陈橘站在床边,一脸的防备,藏在发丝后的耳垂红得滴血。   江舟站在玄关处,没有走近一步,他朝屋子里看了一圈,开口道:“好,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江舟真的转过身,拉开门离开了,看见被关上的门,陈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噔噔噔跑到窗户前,向下看去。   两分钟左右,江舟从单元楼里走出来,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了树下的一个长椅上,弓着腰,点燃了一根烟,一口接着一口抽了起来。   陈橘一直躲在窗帘后面,看着江舟,他数了,江舟一共抽完八根烟,烟盒里空了,才起身,离开了这里。   等江舟走远后,陈橘才从窗帘后面走出来,他看着树底下空荡荡的长椅,胸口某处漫起酸酸涩涩的疼痛,耳边又响起了江舟那天晚上在病房里说的话。   因为我喜欢你,小橘子,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江舟说的喜欢是真的吗?可是,陈橘不敢再往下想,他的心里很乱,脑袋里像是一团乱麻般,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陈橘去浴室洗了个澡,就把自己摔进床里,强迫自己赶紧睡觉,但是一直到早上,他还是很清醒,最后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店里。   李箐在群里发了想吃什么,陈橘顺路就在早餐摊买了,正在排队的时候,忽然肩膀被轻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橘!”江锦一脸惊诧道。   陈橘见是江锦,也露出惊喜的表情,说:“江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开诊所,过来看一看他。”江锦弯唇道,随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说,“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还挺好的。”   陈橘抿唇笑了一下,说:“还行。”   两个人买了早餐后,走了一段路,在公交车站台等车的时候,江锦忽然说:“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是关于江舟和你的母亲的,如果你不想听,我可以不说。”   陈橘愣住,茫然地看着江锦,下意识道:“什么?”   这时,公交车来了,江锦把自己的名片递给陈橘,说:“陈先生如果想了解的话可以联系我,我随时有空。”   坐在公交车上,靠着车窗,陈橘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一夜未睡的大脑应该很困才是,但此时却十分的清醒。   江锦说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江舟和妈妈,他们之间有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店铺里,李箐刚把看猫和老鼠的晏秋叫起来去打扫卫生,就看见陈橘拎着早餐走进来,连忙打了声招呼:“小橘,早上好啊~”   “早上好。”陈橘把早餐放到李箐手里,直愣愣地走到厨房里,拿起抹布,没有目的地擦起灶台。   李箐给晏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偷偷看了一眼厨房里,正在擦着一个碗的陈橘,坐在靠边的桌子前,小声说:“怎么回事?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和宋远全垒打了?”晏秋刚说完,就被李箐踩了一脚。   “胡说什么!”李箐拿起一个大肉包塞到晏秋嘴里,“小橘心里还有江大少爷,怎么可能那么快?”   “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江舟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晏秋抓着肉包子吃起来。   “哎,”李箐叹了口气,“小橘这几天一直往门外看,有时候会忽然出去一趟,又一脸失望的回来,这不是在等江大少爷,还能在等谁?”   李箐和陈橘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对他很了解的。   “小橘他啊,太专情了,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这一点好,也不好。”李箐说着拿起一个包子吃起来,“你说,我们要不去找一下江大少爷?”   “就我们这种老百姓能随便见到江大少爷?”晏秋挑眉,长腿一伸,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皮鞋踩在李箐的球鞋上,“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用你来操心,还有,你吃了宋远那么多东西,好意思叛变?”   “嗨,也是,不管了不管了,小橘开心就好!”李箐一张嘴,把剩下大半个包子塞嘴里,脸颊高高鼓起,像是一只进食中的仓鼠。   晏秋忍不住笑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脸上,像是上了一层滤镜,李箐一时间有些看呆了,维持着嘴巴鼓起的动作,愣愣地看着晏秋。   MD,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给这混小子这么帅一个皮囊,李箐愤愤不平想。   李箐吃完早饭,把完全不在状态的陈橘揪出来,扔到阁楼里,说:“给哥睡一觉,哥还没有胆子雇佣国宝来替自己干活。”   “我,我没问题。”陈橘连忙道。   “别废话,不睡,就放你一天假!你是知道我脾气的啊。”李箐说完转身下了楼,留下陈橘一个人在隔楼里。    原来是误会   陈橘躺在床上,盯着手机上的那串号码,犹豫了好久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拨了过去。   “陈先生,你想好了是吗?”江锦温柔的声音响起。   陈橘沉默了几秒钟,低低嗯了一声。   接下来是持续三十分钟左右的通话,等电话挂断了,陈橘也没有拿开手机,耳朵因为发烫的手机屏幕而变得滚烫,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墙面,江锦说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着。   原来江舟当初把妈妈接走是给她找医生治疗,妈妈最后是清醒着自己选择离开的,而不是江舟逼迫的。   相反,如果没有江舟,妈妈的病情不会好转,也不会拥有这短暂的清醒。   比起其他,妈妈最后的时间是清醒着的这个消息让陈橘感到欣慰,因为妈妈终于不再是受人摆布,没有灵魂的一具躯体,最后的时间,是属于她自己的,就算是决定结束生命,也是妈妈自己做的决定,她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活着,又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有尊严的死去。   妈妈,陈橘垂下眼眸,眼眶一阵发热,视线里一片模糊,抓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轻声道:“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妈妈。”   两个小时后,陈橘从阁楼上下来,和李箐晏秋打了声招呼,开始干起活来。   看着像上了发条的小兔子般的陈橘,李箐用胳膊肘戳了戳晏秋,问:“小橘怎么回事?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晏秋盯着陈橘的身影看了几秒,说:“人总有想通的时候。”   “什么意思?”李箐还想问下去,就见晏秋去陈橘那帮忙了。   到了晚上,宋远如期而至,他从车子里下来,为了今晚的约会,他特地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比平时帅很多。   李箐和晏秋趴在玻璃窗前目送着陈橘上了宋远的车子,李箐忍不住啧啧两声,羡慕道:“哎,我什么时候能遇到这么好的钻石王老五啊?这样少奋斗五十年。”   “我有个顾客,你要吗?”晏秋抬眼,淡淡扫了一眼李箐,“不过五十多了,还算年轻力壮。”   李箐额头冒青筋,咬牙切齿道:“滚。”   电影院,宋远把一大桶爆米花放到陈橘怀里,笑盈盈道:“陈哥拿好,我去取票~”   “好。”陈橘捧着快要漫出来的爆米花,有些期待地看着海报上的恐怖鬼脸,算起来,他有很久没有来电影院看电影了,上一次还是,想到这,江舟坐在长椅上抽烟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上一次看电影,是江舟陪他来的。   正在这时,陈橘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整个人愣住,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不然江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舟站在门口的方向,注视着不远处的陈橘,男人脸颊泛着绯红,怀抱着一个大大的爆米花,宋远拿着电影票走回来,凑近,两人说着悄悄话。   心里泛起疼痛,借着未散去的酒意,江舟大步走了过去。   宋远脸上的笑容在看见走近的江舟僵住,眯起眼眸,开口道:“江大少爷,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是和柳小姐一起的吗?”   听见柳小姐三个字,陈橘的心脏一阵收紧,抱紧了怀里的爆米花。   “我和柳生月只是朋友,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之前我只是陪她一起演戏而已。”江舟低声道。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抬起头,正好对上江舟那双漆黑的眼眸,专注而认真地看着自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之前都是演戏······柳小姐有喜欢的人了·····两条信息放在一起,陈橘的大脑一时间停止了转动。   “我可是听我哥说,江大少爷之前和陈哥也是从合约开始的,那不也是演戏?”宋远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中江舟的心口。   江舟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是的,那是因为我当时想要把陈橘留在身边,我承认,当时的我是想要报复,对不起。”   宋远一时语塞,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江舟,心中大为震惊,现在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他看向旁边,发现陈橘眼眶红了一圈,低着脑袋,睫毛微微颤动。   “电影要开始了,陈哥,我们走。”宋远抓住陈橘的手腕,拉着他离开了大厅。   陈橘被宋远拉着往前走,胸口一阵阵的抽疼,从江舟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么的难受,一直以为无所谓不会再难受的心脏,此时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厉害。   因为报复,原来江舟当初真的是因为报复才接近他的,那些合约,那些话语,都是真的。   啪嗒一声,泪水滚落下来,砸在了爆米花里,坐在昏暗的放映室里,陈橘用衣袖快速擦了一下眼睛,忽然,空着的右手边坐下一个人,他看向旁边。   屏幕的光线照映下,江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陈橘顿了顿,立刻扭过头,想要站起来,和宋远换位置,手腕被一把抓住,电影开始了。   “其实我害怕鬼怪这种东西,”江舟压低声音道,“我只看过几次恐怖电影,这是第二次。”   陈橘顿住,第二次,也就是说那一次陪自己看的时候是第一次······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想知道这样的事情。   “对不起,”随着电影音乐响起,江舟高大的身躯靠近,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当初我因为误会,才会有那样不成熟偏激的想法,对不起,小橘子。”   陈橘心脏一颤,鼻腔忽然涌起一阵酸意,刚压下去的泪水,又漫了上来,眼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陈哥,怎么了?”宋远问,下一秒发现了坐在旁边的江舟,眉头一皱,压着声音道,“陈哥,我们换个位置。”   说着,他弯腰站起来,抓着陈橘的胳膊,将他拎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他坐在了江舟旁边。   “江大少爷,电影期间禁止喧哗。”宋远微笑道。   江舟看着离远了的陈橘,眼底的温柔被冷冽和漠然替代,他看了一眼宋远,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冷冷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宋远轻哼一声,收回视线,朝陈橘的方向凑了凑,压低声音道:“陈哥,喝点可乐~”   “嗯,谢谢。”陈橘小小声说,低头喝了一口可乐,冰凉的可乐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缓解了心中的那股燥热,他瞥了一眼右手边,透过宋远的肩膀,他看到江舟侧着脸,看着这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心脏蓦地收紧,陈橘移开了视线。   电影开始了,因为电影太刺激好看,陈橘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住,全神贯注地看起来,在放到高潮部分,电影院里响起一阵惊呼声,包括宋远也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抓住了陈橘的手。   陈橘本来看得正兴奋,忽然感到手被抓住整个人一愣,朝旁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宋远转过来的脸。   “太吓人了吧,陈哥你不害怕吗?”宋远压着声音问。   陈橘抿唇,摇了摇头,说:“还,还好,我不怕这种东西。”   说完,他想起了江舟电影开始前说的话:“其实我害怕鬼怪这种东西。”   下意识的,他看向了宋远的旁边,电影屏幕上清白的灯光照在江舟的脸上,他闭着眼睛,放在扶把上的手攥紧,脸色十分难看。   “那陈哥真厉害,不像某人,”宋远也看向了旁边,与此同时,江舟睁开了眼睛,挺起腰板,脸色惨白,沉着脸看过来,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火花星子的味道,宋远勾起唇角,十分欠揍道,“原来江大少爷怕鬼啊?”   “谁说我怕了?”江舟冷冷道。   “好啊,那接下来的剧情,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宋远挑眉,发起了挑战。   陈橘原以为这么幼稚的行为江舟不会放在眼里,没想到江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好,比就比。”江舟一字一顿道。   两个人自顾自开启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比拼,一旁的陈橘实在弄不懂两个人到底在比什么,看得完和看不完有什么区别吗?   电影终于放完了,最后是一个开放式结局,陈橘感觉意犹未尽,转头想和宋远讨论一下剧情,却看见他和江舟两人都额头冒汗,闭着眼睛。   “电影结束了。”陈橘开口。   听到他的声音,两个人这才睁开眼睛,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宋远干笑两声,刚想说话,就被江舟抢先了。   “我承认我不敢看这个电影,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江舟眯眼,语气轻蔑道,还击那会儿宋远的挑衅。   宋远被堵得没话说,盯着江舟看了几秒,转过身,抓住陈橘的手腕,说:“陈哥,我们走。”   陈橘被拉起来,刚要跟着宋远一起离开,另一只空着的手掌忽然被抓住,他心脏咯噔一下,转过头去,江舟正站在身后,脸色慌张地抓着他的手。   “小橘子,别走。”    争风吃醋   “陈哥,”宋远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丝委屈,小奶狗般湿润的眼眸可怜兮兮看着陈橘,“今天是属于我们两的约会,不是吗?”   陈橘愣住,心里泛起了愧疚,抿紧唇线,从江舟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江舟高大的身影在电影院狭窄的座位间显得十分可怜,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受伤,紧接着,他收回了手,垂下眼眸,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看着男人这幅模样,陈橘的心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疼痛,他转过身,强迫自己不去看江舟,加快脚步,逃一般地离开了电影院。   宋远带着陈橘去了一家烤肉店,从进门到坐下,陈橘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脑海里一直浮现江舟最后在电影院的场景,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想下去,但是情感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陈哥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宋远把菜单递到陈橘面前,笑盈盈道,“这里的烤肉我都挺喜欢的~”   “哦哦,”陈橘回过神来,接过菜单,当看见菜单上的菜价,吓一跳,慌忙道,“要不我,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的菜都好贵啊。”   “没事,我请的起~”宋远笑,手指在陈橘的手背上轻轻扫过,“陈哥不用担心。”   虽然宋远这么说,陈橘还是不敢点,一盘肉都要好几百,点一盘就够他和秋哥他们一起吃顿火锅了。   “那我来点吧。”宋远拿过菜单,一口气点了六七个菜,眼见着他还要继续。   陈橘连忙拉住宋远的衣袖,小小声说:“够了够了,这些吃不完。”   宋远扫过被抓住的衣袖,合上菜单,勾唇道:“好,听陈哥的。”   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陈橘觉得这里的烤肉非常好吃,肉质和平时吃的都不一样,因为吃得太急,咬下一块肉的时候被烫到了,陈橘小脸涨得通红,连忙道:“水,水!”   宋远立刻递过来一杯冰水,喝下大半杯冰水,陈橘才觉得舒服些,靠在椅子上,歇口气,忽然对面传来一声轻笑,他抬起头就见宋远在笑自己,脸刷的一下变得更红了。   “真可爱。”宋远说,拿起一张纸巾给陈橘擦了擦嘴巴,“陈哥,慢点吃。”   陈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自己拿起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嘴巴,说:“我是男人,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在我心里陈哥就是可爱~”宋远笑,“不管陈哥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喜欢。”   宋远如此直接的话语把陈橘吓一跳,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然后食指抵唇,压着嗓子道:“小声点,不要给别人听见了。”   “没事,他们听见就听见了,没关系。”宋远微笑道,眸光温柔。   看着这样温柔的宋远,陈橘的心里愧疚更加深了,他垂下眼眸,开口道:“宋远,对不起,我……”   “陈哥不要这么快给我答案好吗?”宋远打断了陈橘的话语,严肃而认真地注视着陈橘,“再给我点时间,我们慢慢来好吗?”   陈橘沉默了几秒钟,最后点了点头,面对这样的宋远,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到了单元楼下,宋远看着陈橘,又说出了那句话:“陈哥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拒绝一次,再拒绝第二次,就不太礼貌了,况且宋远还帮了他那么多忙,陈橘攥紧手心,点点头,答应了。   看见陈橘点头,宋远眼里立刻亮起了光,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他立刻把车子停好,关上车门,跟在陈橘的身后。   踏进单元楼的一瞬间,陈橘莫名紧张起来,在声控灯亮起时抬头看向楼梯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江舟不在,松口气的同时,心里闪过了一丝失落。   “陈哥怎么了?”宋远见陈橘的脸色不对劲,担心道。   陈橘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没事,我们上去吧。”   走完三层楼梯,在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陈橘看见了自家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心脏一阵收紧,停下了脚步。   是江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他蹲在门口,看见陈橘立刻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在看见跟在陈橘身后的宋远时僵住,眸光暗沉下去。   宋远也看见了江舟,勾起唇角,道:“哟,江大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该不会没吃过晚饭就在这里蹲守了吧?”   江舟脸色冷下去,被宋远说中了,从电影院出来后,他不知道陈橘去了哪里,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来到了这里,在出租屋的门口等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曾有过很多次,有人上来,他都以为是陈橘,惊喜最后都落了空。   等待实在是漫长,尤其想到陈橘此时正在和宋远共进晚餐,江舟的心里就很不好受,想要立刻动用所有人手,把小橘子找到,抓回来,关在身边。   但是不可以,这样偏执的想法会伤害到小橘子,他不能再这么想,不能再这么做,不能再这么做……   一直到楼道的灯再次亮起,看见站在楼梯口仰着头的陈橘,江舟终于从那如魔鬼般的梦魇里清醒过来。   “你到现在没有吃晚饭?”陈橘惊讶道,说完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慌忙低下脑袋。   “嗯,”江舟忽略宋远的挑衅,目光温润地看向陈橘,“好饿,家里还有吃的吗?”   陈橘抿唇,最后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走了过去,拿出钥匙打开门,闷声道:“只有面条了。”   “好。”江舟脸上露出笑容,跟着陈橘进了屋子,眼尾扫了一眼宋远,眼底的挑衅意味很明显。   宋远很是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跟着进了屋子。   原本就很小的出租屋里一下子挤了三个大男人,尤其江舟和宋远都人高马大的,出租屋里一下子显得十分拥挤,连落脚的地都没有。   陈橘拿出两个折叠板凳,说:“你们坐,我先去下个面条。”   宋远接过折叠板凳,没有立刻坐,而是跟着陈橘一起进了厨房,不悦道:“陈哥他饿让他自己煮,你给他煮什么?”   陈橘顿了顿,瞥了一眼坐在折叠板凳上的江舟,板凳对于江舟来说太矮了,长腿委屈地弯曲着,垂着眼眸,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他不会煮。”陈橘小小声说了一句,就进了厨房。   下面条的时候,陈橘又给江舟放了一个荷包蛋,最后是宋远端出来的,他把碗往床上一放,抱着胳膊道:“吃吧,江大少爷。”   江舟扫了一眼宋远,视线越过他,落在后面的陈橘身上,弯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谢谢你,小橘子。”   陈橘攥紧手心,移开视线,说:“吃完,你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是啊,赶紧吃,我和陈哥要休息了。”宋远笑盈盈道。   听到这句话,江舟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他盯着宋远,没有说话,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宋远眯起眼眸,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两个人不说话,就那么对视着,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火星子的气味。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担心两个人要打起来,抿唇说:“你们,你们俩等会儿都走,我要休息了。”   江舟吃完一碗面,这是他一天里吃的唯一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橘下的面条吃起来很香,不像那些如同嚼蜡的东西。   将两人送走后,出租屋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陈橘看着吃完的面条碗,仿佛又看到坐在小桌子前吃得津津有味的男人。   他做的面条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陈橘不禁胡思乱想起来,看江舟好像瘦了,他这段时间没怎么吃饭吗?   越想越多,陈橘赶紧打住自己的思绪,拿起碗走进厨房里,用洗碗洗锅来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了。   洗了个热水澡,陈橘感觉舒服多了,最近天气回暖,没有那么冷,他只用浴巾围了下半身,便从浴室里走出来。   刚准备穿睡衣,忽然听见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好像外面有什么急事,陈橘没有想什么,难道是邻居有急事吗?他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门。   当看见门口的江舟,他愣了愣,江舟也愣了一下,随后眼眸暗沉下去,一把抓住陈橘的胳膊,走进屋内,反手把门关上。   “你就是这样给别人开门的?”江舟沉声道,眼底冒着森森寒气。   “什么?”陈橘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裹了一件浴巾,脸颊腾的一下变红,推开江舟,转过身抓起椅子上的睡衣,胡乱套起来。   终于把睡衣穿好,陈橘才转身看向江舟,他不由地挺起腰板,抿唇道:“你,你又回来干什么?”   江舟盯着陈橘,男人头发潮湿地贴在额角,水珠顺着发丝聚成股流下来,顺着鬓角流到白皙的脖颈,最后钻进衣领里,消失不见。   “我有东西忘在这里了。”江舟眸光灼灼地盯着陈橘的脖子,朱红的嘴唇,胸口一阵发痒,朝前走了一步。    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吗?   “什,什么东西?”陈橘一脸疑惑,他刚才收拾桌子的时候没有看见什么别的东西啊,“我没有见到过。”   该不会很贵重吧?他一时半会儿也赔不起啊。   “在你身上。”江舟又走近了一步。   陈橘有些慌了,抿唇道:“我,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不要诬陷我。”   话刚说完,忽然,江舟张开双手将他抱在了怀里,鼻息间闻到淡淡的烟草气息,陈橘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   “是我,我把自己忘在你这里了。”江舟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透着一丝沙哑,“小橘子,在电影院里的话,我没有说完,可以听我说完吗?”   江舟松开了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陈橘,看得陈橘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他攥紧了衣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愣愣地看着江舟。   “刚开始,我接近你确实是报复,因为爷爷答应了你爸爸临终前的嘱托,嘱咐我派人找到你,多加照顾起来。”江舟语气平缓地说起来,“因为爷爷对我妈妈做过的事,所以我想故意气他,才会找到你后,让你陪我演一场戏,果然,爷爷知道后,大发雷霆,十分的生气,按理说,我应该感到开心才是,但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陈橘第一次听江舟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见男人如此仔细给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从过去到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就算被所有人误解,江舟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这五年,每一次想到你,我心中的痛苦就增添几分,我一直在纠结,在想,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为什么我没有早回去几分钟,如果我早回去了,妈妈是不是不会自杀?因为这种想法太可怕,一直折磨着我,过于痛苦,所以我把它们一股脑推到了你的身上。”江舟停顿住,眼眸悲伤而痛苦地看着陈橘,那些记忆又缠绕了上来,他的耳边仿佛又听见了女人尸体摇曳的声音,幻觉中,他仿佛又看见了陈橘的母亲,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拉住自己,为什么要让陈橘这么伤心。   陈橘发现江舟的脸色不对劲,一片惨然,视线仿佛透过他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慌忙喊了一声:“江舟?江舟!”   听到陈橘的声音,江舟这才从幻觉中惊醒,他揉捏着眉心,最近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只是晃神的功夫,他就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了?没事吧?”陈橘担心地问道。   江舟垂眸,对上陈橘那双温润圆乎乎的眸子,心口一阵酸涩的疼痛,他的小橘子还是那么善良单纯,只要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便会立刻紧张起来。   他当然知道,只要继续装模作样,小橘子就会担心的靠近,对他嘘寒问暖,不再是充满防备的模样。   但是,他不想再去利用小橘子的单纯善良,善良是小橘子选择对待别人的美好品质,不是被人利用嘲笑的理由,他应该呵护他的美好才是。   “我扶你去坐,喝不喝热水?”陈橘扶住江舟,担心道。   江舟摇了摇头,伸手抓住陈橘的手腕,低声道:“让我继续说完。”   “我不该把所有错误推到你的身上,那本应该是我独自承担的才是,”江舟说,目光坚定而滚烫,“对不起,小橘子,我和你道歉,都是因为我的无知和自私,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真的对不起。”   听着耳边一声一声的道歉,陈橘的眼眶不禁泛起了热意,他挣开了江舟的手,走到厨房,给江舟倒了一杯热水。   “喝点热水会感觉舒服一点。”陈橘没有看江舟,把杯子递给他。   “还有阿姨的事,我原本想要把阿姨治好了,然后再接你过去和她团聚,”江舟继续说,眼睛已然红了一片,“但这些想法太自以为是了,我自负地以为自己掌握了全局,没想到最后却造成了这样的结局,对不起,对不起……”   “我都知道了,”陈橘终于开口,他看向江舟通红的眼睛,眼里依然一片泪光,“江锦告诉了我,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那是妈妈自己的选择,虽然我很舍不得,但我尊重她。”   他的小橘子看起来瘦瘦弱弱,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强大,他花了五年也无法明白的事情,小橘子只用了几个月,真正懦弱胆小的那个人是他,他做不到像小橘子那样坚强的面对残酷的现实,不逃避不胆怯,勇敢地接受生活给的一切,无论苦痛还是欢乐。   “小橘子,对不起,我没有想要你的原谅,”江舟握住陈橘拿着杯子的手,眼睛通红,一滴泪从眼角滚落,滴在了杯子里,荡起一圈波纹,“但是你理理我好不好?”   陈橘鼻子一直酸涩,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江舟抓得很紧,无法抽走。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小橘子,”江舟声音发颤,透着哭腔,难以忍受的痛苦挤满了胸口,心脏仿佛要炸裂了一般,一刻也难以忍受,“就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重新追求你。”   陈橘盯着脚底下,视线里一片模糊,胸口细细密密的疼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用衣袖快速擦了一下眼睛,抬起头,便看到江舟满脸的泪水,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江舟哭,但是每一次看到都会令他感到震惊,心脏一阵收紧。   “你,你先把水喝了。”陈橘强硬地抽回手,从睡衣口袋里摸了一下,拿出一张洗的干净的小熊手帕递过去,鼻头红红的,抿唇道,“擦一擦吧。”   江舟喝完杯子里的温水,又看向陈橘递过来的小熊手帕,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说不想强迫陈橘,却又不自觉用了逼迫的方式,让陈橘手足无措。   “谢谢,”江舟接过手帕,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垂下眼眸,低声道,“对不起,你不用把我最后的话放心上。”   放下杯子,他朝着陈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转过身,背影落寞地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细小低弱的声音:“好,就,就一次。”   江舟整个人怔住,停下脚步愣了足足一分多钟才缓过神来,身体因为激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攥紧拳头,缓缓转过身,看向站在身后的陈橘,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吗?”   陈橘脸颊腾的一下红了,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脖颈,蓝色的小熊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上也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仿佛晚霞的颜色。   “你,你没有听到,就,就算了……”陈橘攥紧衣摆,偏过脸说。   “听到了,听到了,不能算了!”江舟几步走过来,情难自禁地伸手抱住了陈橘,轻轻一用力,便把人举了起来。   陈橘受到惊吓,瞪大眼睛,努力踮起脚,但也只有脚尖可以够到地面,他涨红着脸,着急道:“你,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江舟仰着头,眸子里盛满了笑意,看到男人的笑容陈橘微微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唇瓣被吻住,轻轻撕咬着,很快又移开了,江舟将陈橘放回了地上,按捺着兴奋,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小橘子,我刚才太高兴了。”   陈橘也回过神来了,嘴巴被咬过的地方滚烫滚烫的,连带着脸颊和耳垂都发烫起来,好像身上发了高烧一般。   “你,你没事就走吧,我要睡觉了。”陈橘低下头,赶客道。   “好,记得把头发吹干了再睡。”江舟说,又盯着陈橘看了几秒,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江舟离开后,狭窄的房子里忽然显得空荡荡起来,陈橘左右看了看,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以前这里是这么大的吗?感觉一个人待着冷冷清清的。   吹干头发,瞥到镜子里的自己,陈橘停住了,手不自觉地摸上嘴唇,江舟轻轻撕咬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上面。   只是一下,他又快速收回了手,他,他只是觉得江舟那样太可怜了,才答应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对,就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陈橘的心脏却咚咚咚响起来,仿佛有个小人在他的胸口敲着鼓,一刻也不停,吵得他一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陈橘被闹钟惊醒,想到今天早上店铺开业,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下,特意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看起来还可以吧,他好久好久没有在意外形打扮了,上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   换上晏秋给他买的新衣服,陈橘拿上东西,就出门了,刚到楼下,他一眼就看见穿着机车外套的江舟,拎着一个小袋子靠在一辆摩托车旁边。   因为俊美的外貌和高贵优雅的气质,路过的人纷纷投过好奇惊喜的目光,以为是哪个模特出来拍摄外景的。   江舟抬眼,立刻看见来陈橘,那张淡漠俊美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一瞬间,陈橘仿佛看见江舟的周围开满了花,像是电视剧里的花边特效一般,他的小心脏也不争气的跳跃起来,扑通扑通。    江舟追妻记   “小橘子,早啊。”江舟走上前,他今天看起来比昨天精致了好几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眉眼愈发好看,含着笑意注视着陈橘,仿佛要把他的灵魂给吸走了一般。   陈橘攥紧衣摆,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看这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小小声说:“你,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给你买了早餐,”江舟把小袋子递给陈橘,“李箐他们的我也买了,放在车子上,等送你去店里的时候一起给他们吃。”   “哦,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可以坐公交车。”陈橘没有去接袋子,低着脑袋说,他还是不太习惯如此主动的江舟。   江舟盯着陈橘看了几秒钟,转过身,走到摩托车旁边,把车子支架打下,推到路边停车的地方,拔掉钥匙,又从后备箱里拎出大袋子早餐,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了陈橘面前,说:“走吧。”   陈橘愣愣地看着江舟,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江舟弯腰凑近,低声说:“我和你一起坐公交车。”   这个点,正是上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挤了很多上班族,没有空的位置,陈橘因为太过瘦弱,刚到车门口就被一群大妈大爷挤上了车子,整个人摇摇晃晃,一个趄趔,快倒下去。   忽然腰部被揽住,江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揽住陈橘的腰,宽大温暖的胸口紧紧贴着陈橘的后背。   陈橘这会儿站稳了,连忙挣扎起来,想要挣开江舟的手臂,忽然,臀部以上的地方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到,很难受,他又动了一下,小小声说:“好,好了,你松手吧。”   “别乱动,”江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透着一丝压抑,他微微弯腰,嘴唇几乎贴在陈橘的耳垂上,温热的呼吸喷洒过来,引得陈橘身体一阵酥麻,“如果你不想被别人发现的话。”   陈橘缩了缩脖子,愣了足足三秒钟,反应过来江舟说的是什么意思,脸颊腾的一下爆红,被硌到的地方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灼热煎熬。   他一动不敢动,维持着被江舟抱在怀里的姿势,低着脑袋,露出的后颈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那,那个东西居然是……陈橘连想也不能想一下,抵在腰上的东西存在感异常的强,他甚至能想象到那里的样子。   江舟他怎么会……这么欲求不……想到这陈橘更加害羞了,根本不敢朝旁边看一眼,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周围都是人,基本上肩膀贴着肩膀,一转头连别人手机里放着什么都能看见。   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会不会被司机直接送到警察局?不行啊,他这么多年遵纪守法,连垃圾都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初中的时候还因为捡到钱交给警察叔叔被夸奖。   越想陈橘心里觉得越害怕,眼眶红了一圈,快要有泪水涌出来。   江舟见陈橘肩膀微微颤抖,伸手将他的下巴捏住,迫使他仰起头和自己对视,当看见男人圆乎乎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愣了愣,随后轻笑出声。   陈橘见江舟居然还在笑,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委屈和恼怒,挣开江舟的手,用胳膊肘去撞江舟的肚子刚碰到,就被江舟抓住手,他瘪起嘴巴,转过身生气地瞪向江舟。   忽然,他看见了从旁边老奶奶手里支出来的雨伞把子横亘在两个人中间,刚好在他腰部位置。   陈橘愣住,脸颊腾的一下变得更红了,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从公交车上下来,陈橘抿着唇,一句话不说,直冲冲地往前走,看也不看身后一眼。   江舟长手长脚的,轻轻松松便跟上陈橘多久脚步,走在他的旁边,好声好气道:“对不起,小橘子,别生气了,刚才是开玩笑。”   “这,这种玩笑!”陈橘猛地停下脚步,仰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江舟,顿了几秒,压低声音道,“怎么能乱开?那,那么多人……反正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开那样的玩笑!”   “那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吗?”江舟拉住陈橘的小手指,轻轻笑着说,眼眸深处仿佛一汪沼泽,只要盯着看便会被吸进去。   陈橘慌忙移开视线,伸手将江舟推开,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小脸憋得通红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他愤愤地转身往店里走去。   宋远早早就在店里等着了,老远看见陈橘身后跟着的江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下去,快步走了过去。   “陈哥,他怎么会跟着你?”宋远不悦地看着江舟,眼底满是警告。   江舟同样回以挑衅的眼神,走到陈橘旁边,弯唇道:“我在追求小橘子,为什么不能跟着他?”   宋远愣了愣,盯着江舟看了几秒钟,露出笑容,伸手将胳膊搭在陈橘的肩膀上,挑眉道:“那我们这算公平竞争了?陈哥最后选谁都有可能,是不是?”   看见宋远搭在陈橘肩上的手,江舟眼眸冷下来,走上前,一把抓住宋远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仿佛要把宋远骨头捏碎了一般。   宋远皱紧眉头,一把缩回手,不爽道:“江舟,你脑子有病吧?”   江舟目光冷冷清清,沉声道:“别碰他。”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气场十分的强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陈橘左右看了看,脸颊涨得通红,丢下一句话:“你们,都别过来!”   说完,陈橘匆匆跑向店子里,店铺刚开业,来了很多人,陈橘刚进门,就被李箐一把揪住,扔到后厨,说:“快,快帮忙!我快炸了!”   “哦哦,马上!”陈橘连忙换上围裙,一头钻进了后厨。   李箐这边正在忙着,忽然感到门口一阵安静,他抬起头,便看见江舟和宋远两人那么高的个子杵在那里,吸引了很多店里的客人,尤其是女孩子和大妈们,看向门口的眼神里亮闪闪,充满了兴趣。   他忽然灵机一动,丢下手里的抹布,笑盈盈迎了上去,像是热情的老鸨。   “哎呦!江大少爷,宋大少爷,你们俩贵客怎么来了?”   江舟眸光微闪,看得李箐一阵后怕,停在了一步远的地方,缩了缩脖子,笑嘻嘻道:“快,请进,今天店里忙,小橘去后厨帮忙了,肯定不能出来招待你们,要是……”   宋远立刻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今天公司正好休息,没有事,我去后厨帮一下陈哥吧。”   江舟见状,连忙打断宋远的话,朝前走了一步,说:“我来帮忙。”   李箐见得逞了,笑呵呵道:“没事没事,后厨里有我帮忙,你们俩位只要帮我在门口站着发个传单就行了~”   新来的两个后厨员工很快赶来支援,陈橘稍微歇了下来,他擦了擦汗,刚站稳脚,李箐掀开帘子递了一沓订单给陈橘,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说:“小橘我们要发了啊,这个月请大家吃饭啊!”   说完,他就出去了,陈橘盯着骤然增多的订单,心里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么多啊?他把订单配好位置,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刚到店铺的大厅里,陈橘就看见门口排了很多人,透过玻璃门,他看见江舟和宋远穿着店里的制服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传单。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刚要走过去看看情况,肩膀被搭上,李箐笑盈盈道:“没事,他们非要帮忙的,正好两个人长得帅,站在门口可以吸引很多客人~”   “可是……”陈橘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江舟和宋远都是大公司里的老板,站在门口发传单实在是过不去,而且,他也不想欠那么多人情。   “来,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给他们两送两杯饮料去。”李箐把放着柠檬茶的盘子塞到陈橘手里。   陈橘犹豫了几秒钟,咬唇走了过去,打开门,门口排了很多人,咔擦咔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要不是知道这是在店铺门口,陈橘会以为是哪个大明星的见面会。   看到陈橘过来,宋远先迎上来,接过盘子里的柠檬茶,喝了一大口,笑容灿烂道:“谢谢陈哥~”   江舟也看见了,眼眸微微转动,先是落在陈橘的脸上,最后再落在盘子上的柠檬茶,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的视线注视,陈橘莫名觉得眼前的柠檬茶有些寒酸,拿不出手来。   他刚要收回盘子,江舟伸手拿过了柠檬茶,喝了一口,勾起唇角道:“谢谢。”   陈橘看了看那群人,抿唇道:“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江舟顿住,眸子里的光黯淡了几分,他看着陈橘没有说话,宋远接过陈橘的话茬,笑呵呵道:“对,这里不适合你,快点走吧,我记得从刚才到现在你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应该是公司里有急事找你吧?”   陈橘没有看江舟的眼睛,低低道:“对,你回去吧,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   江舟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刚想要挂断,陈橘抢先道:“你接吧,不,不然我以后不理你了!”    带去见家长   这句话说出来更像是在撒娇,陈橘愣了愣,脸颊腾的一下变得燥热,江舟勾起唇角,说:“好,我这就接电话。”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宠溺,陈橘慌忙低下脑袋,不敢再去看江舟一眼,脸颊两侧微微发烫。   江舟去了旁边接电话,宋远走到陈橘旁边,低声道:“陈哥,你怎么又让江舟接近你了?难道你忘记他以前怎么对你的吗?”   陈橘心口一紧,抿紧唇线,没有说话,宋远继续道:“而且,江舟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江氏家大业大,怎么会允许江大少爷和陈哥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呢?”   宋远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脸上的燥热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苍白,陈橘下意识看向江舟,男人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应该是公司那边有事情要处理。   陈橘看向自己身上穿着围裙,袖套和围裙上还沾染着油污,他下意识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一双手上还是干巴巴的,布满了细小的伤痕。   他只想过答应江舟的追问,却没有考虑过,以他们俩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我没有想和他在一起,是他,一直缠着我,我才……”陈橘低着头,结结巴巴道。   宋远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陈橘的肩膀,说:“我就知道,陈哥不会这么想的,放心吧,我会帮你把他赶走的!”   陈橘抿紧唇,胡乱地点了点头,端着盘子魂不守舍地进了店里。   江舟挂断电话走过来,见陈橘不在了,皱眉道:“他去哪了?”   “你以为陈哥专门等你吗?”宋远挑衅道,“他让我和你说,以后别来打扰他了,陈哥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就帮他说了。”   江舟盯着宋远笑盈盈的脸,眉头皱成川字,眸光冷冽,末了,他收回视线,没有看宋远一眼,转身进了店铺里。   陈橘正在给已经吃完的一桌收拾垃圾,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拿过他手里的抹布,擦着桌子上的骨头油污,他抬头,便看见江舟精致的侧脸,即使穿着员工的围裙,他和周遭的环境依旧格格不入,像是微服私访的王子殿下。   “你不要弄,太,太脏了。”陈橘慌忙去抢抹布,但是江舟绕到了另一边,很快便把桌子上的脏污打扫干净,动作轻车熟路。   “真,真的不用,太脏了,会弄脏你的衣服的……”陈橘着急道。   “小橘子,”江舟抬眼,压着声音,弯腰凑近,眸子灼灼地盯着陈橘,一字一顿道,“你忘记了吗?高中的时候我经常打工,这些活我很熟练,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仅是江家大少爷,也是江舟。”   陈橘没想到会被江舟一眼看穿心思,愣了愣,眼眶蓦地热起来,他抿紧唇线,低下脑袋,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江舟的帮忙下,几个桌子都收拾干净了,这会儿已经三点钟了,过了吃饭的点,店里的客人零零散散,没有那么忙了。   陈橘刚想去后厨看看,忽然被江舟抓住手腕,朝柜台的方向走去。   李箐正埋头算着钱,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忽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压迫感,顿了顿,抬起头便对上江舟冷冽的眸子,吓得一个激灵,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干笑道:“怎,怎么了?”   “小橘子借我一下,作为今天的工资。”江舟眯眼道。   李箐哪敢说不,在陈橘震惊的表情中,他露出十分狗腿的笑容,说:“可以,可以,你借走吧,记得明天还给我就行了~”   陈橘不可置信地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李箐,连忙道:“箐哥,我……”   “没事,小橘子,”李箐一脸严肃,“江大少爷不会对你多差的,好好去玩吧~”   “多谢。”江舟说完,接下身上的围裙,又顺手给陈橘解开了围裙和袖套,然后才拉着他往外走去。   晏秋从后面探出脑袋,说:“就这么把小橘给江大少爷你良心不会痛吗?”   李箐擦了擦冷汗,说:“你不知道,江舟刚才看我的眼神,要是我不答应,他马上就能让我的店和我一起陪葬。”   “那,”晏秋看向站在玻璃窗外的宋远,“你有想过那位怎么办?”   李箐哀嚎一声,用手捂住额头,逃避道:“别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远这边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身便看见江舟拉着陈橘的手走出来,他立刻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干什么去啊?江大少爷。”宋远笑盈盈道,眼底满是敌意。   江舟冷冷扫了一眼宋远,说:“我带小橘子去哪,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   “和我有没有关系不重要,但是,我看陈哥不是很愿意啊。”宋远看向一旁的陈橘,放柔声音道,“陈哥别害怕,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江舟顿了几秒,松开了手,看向陈橘,语气低沉道:“刚才那通电话是爷爷打来的,他身体不好,上午刚因为心脏的原因住了院,听到我说了你,他想看看你,你要去吗?”   陈橘愣了愣,心里立刻紧张起来,顾不得其他,伸手揪住江舟的衣袖,说:“去,爷爷在哪个医院?我们快点过去!”   江舟反抓住陈橘的手,用掌心包裹起来,开口道:“别着急,爷爷现在情况还好。”   说着,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宋远,没有说一句话,唇角微微勾起,随后牵着陈橘的手从宋远身旁走过去。   宋远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消散,攥着传单的手指骨节凸起,露出根根青筋。   一路上陈橘坐立难安,担心着江爷爷的身体状况,虽然他和江爷爷接触得不多,但是他能分清谁对自己是真心的好。   到了医院门口,陈橘从车里下来,脚下有些发软,他不喜欢医院,只是站在这里他就感到呼吸困难,胸口闷闷地疼。   手指被勾了一下,随后便被包裹住,江舟牵住了他的手,比任何恋人都要亲密,陈橘想到自己手上干裂的小口子不自觉蜷起手指,想要挣开,但是江舟没有给他挣开的机会。   “我已经和爷爷说了,我在追求你。”江舟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多好一样。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停下了脚步,因为太过震惊,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能……要是爷爷……”   “别担心,”江舟注视着陈橘的眼睛,眼眸温柔似水,“我只是告诉他们一声,至于他们的意见,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陈橘有些后悔过来了,要是推开门,记忆里慈祥温和的江爷爷是用嫌弃的眼神看自己,那可怎么办?只是想到他便感到心里一阵难受。   站在门口,江舟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回应,他才拉开门,当门打开的一瞬间,陈橘下意识缩到了江舟的背后,手指紧紧攥着江舟的衣摆,不敢往病床上看一眼。   “小橘子呢?不是让你把小橘子带来给我看看的吗?”江麒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江舟拍了拍陈橘的手,将男人从身后拉出来,开口道:“他不好意思。”   “和爷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麒见到陈橘后,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招了招手,“快,到爷爷跟前来,好久没见着了,也不知道江舟天天把你藏着干什么?那么宝贝,连爷爷想见一次都难!”   江麒说着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江舟,然后拉着陈橘的手,一脸喜欢的不得了的模样。   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江舟看了一下手表,说:“爷爷你该休息了,我要带小橘子走了。”   “瞧你这态度是对爷爷的态度吗?”江麒不悦道,伸手拍了一下被单,“看看你二弟,这段时间在公司上下都忙活得如鱼得水,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怎么把江家给你?”   江舟眸光微闪,勾起唇角道:“爷爷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身体吧,公司里的事我心里有数。”   江麒盯着江舟看了几秒钟,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行吧,我老了,现在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管不了你们年轻人了。”   “谢谢爷爷关心。”江舟站起身,朝陈橘伸出手,说,“小橘子,过来,走了。”   陈橘立刻站起身,正准备要过去,江麒拉住了他手,压着声音道:“别对那小子太心软,他既然要追求你,那就让他多追一段时间。”   看到江麒一脸严肃的表情,陈橘愣了愣,反应过来江麒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了,脸颊不禁泛起燥热,低下脑袋没有说话。   江舟见陈橘还站在那,担心江麒又要多嘴,说什么不好的东西,大步走了过来,老鹰抓小鸡一样把陈橘揪到自己旁边,拉着往外走去。   一直到门口,江舟才松开手,看向陈橘,开口道:“老爷子没和你说什么吧?”   陈橘想到江麒刚才说的话,耳后根一阵发热,摇了摇头,小小声说:“没,没有。”    把老婆吻哭了,要哄哄   他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有多蹩脚,只是一眼便能看出来,但是江舟没有拆穿,伸手捏了捏陈橘的手掌心,低声道:“小橘子,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吗?”   陈橘抿紧唇,偷偷看了一眼江舟,男人眼眸深沉地注视着自己,从来都是冷淡漠然的眼底此时盛满了温柔。   “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肯定喜欢。”江舟抓起陈橘的手,眼含笑意道。   陈橘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但是对上江舟那双荡漾着笑意的眼眸,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坐上江舟的车子,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陈橘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好像他和江舟之间并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他还是那个偷偷把暗恋心思藏起来的少年。   窗外建筑物逐渐减少,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陈橘这才反应过来,车子是在往城郊开,五六点钟的太阳暖洋洋挂在半空中,绯红的晚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江舟在半山腰停下车,再往上只能走阶梯了,他拉开车门,示意陈橘下来,然后打开后备箱,拎了一个大的黑袋子出来。   陈橘疑惑地看着江舟手里的袋子,不理解他想干什么。   “走吧。”江舟伸手牵住陈橘的手,拉着他朝山上走去。   踩着一个接一个的阶梯,陈橘的心脏也随之扑通扑通跳起来,太阳已经挂到半山腰了,大片的天空被染成绚烂的红色,他抬起头,看着前方江舟的背影,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宽厚的脊背给人十分安心的感觉。   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周围一片昏暗,只能听见虫子的鸣叫声,但是陈橘却没有半点害怕,好像江舟在前面,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感到害怕。   在最后一个阶梯,江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微笑得注视着陈橘,低声道:“小橘子,闭上眼睛,给你看个好看的东西。”   陈橘没有半点犹豫,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在江舟的牵引中走完最后一个阶梯,他能感受到清凉的山风吹拂在脸上的舒爽,心里不禁期待起来,江舟究竟要给他看什么?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好像有什么被点燃的声音响起,眼前晃动着微光。   “好了,睁开眼睛吧。”江舟低声道。   陈橘缓缓睁开眼睛,当看见眼前的场景,整个人愣住,江舟嘴里叼着刚点燃的烟,手里拿着两根点燃的仙女棒,仙女棒绽放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而在江舟的身后是比仙女棒还要好看的城市灯火,仿佛一条五颜六色的银河,一直向远处蔓延。   好美,美得那么不真实,就像是一场梦,陈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泛起热意。   江舟放下燃尽的仙女棒,打开那个黑色的袋子,里面居然不同品种的烟花,他拿了一个放在空旷的土地上,然后拿过香烟凑上前点燃。   刚点燃,他就站了起来,两步跑到了陈橘身旁,这个烟花像是圣诞树一般,向上冒着五颜六色的火花。   “喜欢吗?”江舟开口,一只手揽住陈橘的腰,低着头,垂眸看着陈橘,火光映照在江舟的眼里,像是将银河装了进去一般,“我答应过,要陪你一起放烟花的。”   陈橘想起来了,那天江舟回来的很晚,回来后就将他抱在怀里,说要陪他一起泡温泉,放烟花,做任何他喜欢的事情。   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不是那么美好。   “可以吻你吗?”江舟低声问,语气认真,不是通知,而是真正的询问,只要陈橘说一句不行,他就不会做下去。   那样专注深情的目光,陈橘难以拒绝,但是直接同意又不是很好。   “不亲嘴巴,可以吗?”江舟将下巴抵在陈橘的肩膀上,退了一步说,语气听起来很可怜,像是一只乞求骨头的大狗狗。   揣在口袋里的手蜷缩一团,陈橘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烟花熄灭了,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到几乎察觉不到,但是江舟看见了。   他捏住陈橘的下巴,弯着腰,侧过头,轻轻在男人眉宇间落下一个吻,然后是泛红的鼻尖,湿润的眼角。   每一个吻都如鹅毛般轻柔,却让陈橘感受到无比的珍视,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件无比贵重的宝物被江舟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得对待。   陈橘好久好久没有被如此温柔郑重地对待过,一时鼻腔发酸,眼眶被热意充斥,他攥紧手掌,沾染湿意的睫毛颤动。   江舟的吻从眼角移到了脸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亲脸颊时,用牙齿磨了磨,不疼,但是又酥又痒。   陈橘伸手想推开江舟,被抓住手腕,江舟凑得很近,额头相抵,鼻尖几乎碰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小橘子,睁开眼睛,看着我。”江舟开口。   陈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脸颊因为害羞浮起淡淡的红晕,他看向江舟,男人眸底是浓稠化不开的柔情,刚压下去的热意又涌了上来,胸口泛起酸酸涩涩的情绪。   很奇怪,明明没有很伤心很难过的事情,江舟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陈橘却感觉心口很难受,好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江舟看到陈橘的泪水,愣了愣,脸上立刻露出惊慌的表情,双手捧起陈橘肉乎乎的脸,紧张道:“怎么了?不愿意的话我就不亲了。”   江舟温柔的安抚非但没有让陈橘止住眼泪,反倒是哭得更凶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江舟擦了又擦,怎么也止不住,心疼地不得了。   “对不起,小橘子……”江舟话还没有说完,陈橘伸手紧紧抱住了他,脸颊埋在他的胸口。   感受到胸口处的温热,江舟愣了愣,随后缓缓抬起手,摸上陈橘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安抚地轻抚着。   陈橘哭了一会儿才止住眼泪,情绪褪去后,只剩下害羞和不好意思,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哭,还要哭这么久?明明江舟都带他看夜景,放烟花了。   “还放烟花吗?”江舟弯腰,垂眸注视着陈橘,低声问,他穿着黑色衬衫,纽扣解开一颗,袖子卷起,露出一截健硕的手臂,他的机车服此时正披在陈橘的肩上。   “嗯。”陈橘点了点头,眼睛和鼻子还是红通通的,脑袋因为哭泣此时晕乎乎的。   江舟把一大袋子烟花拎到陈橘面前,给陈橘挑选,陈橘乖乖地蹲在袋子旁边,一脸认真地挑选着烟花,江舟则耐心地告诉他每一种放出来是什么样的。   机车服将陈橘完全地盖住,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那么惹人怜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放这个吧!”陈橘抬起头,把挑好的烟花拿起来,一脸期待道。   江舟回过神,勾起唇角,说:“好,这个也好看,你是要自己放,还是我来?”   “我可以自己放吗?”陈橘听到这句话圆乎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江舟,“可是我,我不会抽烟。”   “没事,我的烟给你。”江舟说。   “好!”陈橘按捺着兴奋道。   陈橘郑重地把挑好的烟花放在空地上,刚放好,转过头江舟嘴里叼着刚点燃的烟,弯腰凑近,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看着江舟。   “来,用这个点。”江舟夹着烟递到陈橘的面前,示意他用手接。   但陈橘这会儿脑袋犯迷糊,没理解到江舟的意思,乖乖凑了过去,用嘴巴叼住烟头,吸了一口。   随即刺激的气体从喉咙直窜到鼻腔,陈橘脸颊瞬间涨红,剧烈的咳嗽起来,眼角一片湿润。   江舟连忙给陈橘拍拍后背,在见陈橘不怎么咳嗽了,想起刚才的场景,心里一阵发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是给你点烟花的,怎么就吸一口了?”江舟忍俊不禁道。   陈橘缓过来了,意识到是自己会错意了,脸颊涨红,有些恼羞成怒,站起身,攥紧衣摆,闷声道:“不,不放了,我要回去。”   “我不笑了,小橘子,”江舟伸手拉住陈橘的手,仰起头看着他,好声好气道,“对不起,我们一起把这个烟花放了,怎么样?肯定很好看。”   陈橘也不是真的不想放,就是刚才实在太丢人了,才说出那种话,这会儿江舟挽留,他也就顺势踩着梯子下来了。   “那,那好吧。”   烟花很好看,一想到是自己挑的,陈橘不由得觉得骄傲起来,他也是有点眼光的。   像是看出陈橘在想什么,江舟牵上他的手,低声道:“真好看,不愧是小橘子选的。”   听到江舟的夸赞,陈橘害羞得蜷缩起手指,心里却十分的高兴,甜滋滋的,比喝了奶茶还要甜。   又放了几个烟花后,陈橘饿了,忙了一天,中午的时候也就扒拉了几口盒饭,这会儿肚子实在忍不住,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宠妻狂魔   “我也饿了。”江舟勾起唇角,“我们下山去吃点好吃的吧?”   陈橘知道江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点了点脑袋。   下山的路上,和来的时候一样,江舟一直牵着陈橘手,在比较险峻的地方,会特意停下来,扶着陈橘走过去。   其实陈橘想说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以前都可以单手爬树,没有那么柔弱。   但是对上江舟那双温柔的眸子,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陈橘舔了舔嘴唇,缓缓把手放在了江舟的掌心里。   到了山下,刚上车,江舟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小熊饼干和一盒牛奶,递给陈橘。   “先吃点垫垫肚子,开回去还要一会儿。”   “哦哦,谢谢。”陈橘受宠若惊地接过饼干和牛奶,他不知道江舟什么时候在车上放了这些,就像那些烟花一样。   “不用说谢谢,难道你忘记了我正在追求你吗?”江舟侧过头,眼眸含笑,车厢里昏暗的光线将他的五官轮廓映照得愈发俊美。   听到这句话,陈橘立刻红了脸,低下脑袋,拿起一块小熊饼干,蒙头吃起来,不去再看江舟一眼。   追求……那天晚上江舟说的话在耳边响起,陈橘脑袋很乱,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回应,他连自己接下来的路怎么走都没有想好。   另外,宋远说的话是对的,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他们两个是以什么身份相遇的,但现在,他和江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江舟的手那么温暖,紧紧地牵着他走了一路,让他舍不得松开。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可以看见城市的灯火,江舟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把手机打开,递给陈橘,说:“你在上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陈橘随便点开了两个商家,里面随便一个套餐都要两三千,看着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数字,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这些数字,也是他们俩无法跨越的沟壑。   “选好吃什么了吗?”江舟问,此时绿灯亮了,车子继续朝前行驶着。   陈橘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到托架上,小小声道:“我没那么饿,回去下碗面条就行了。”   江舟顿了顿,目光瞥向手机屏幕正停留着的餐厅,最便宜的套餐标价:2999,一下便了然陈橘在想什么,心里泛起丝丝疼惜,只是一顿晚餐而已,男人却那么的拘束,是他考虑不周。   “好,那我们先去超市一趟吧,买点菜,我们做火锅吃怎么样?”江舟提议。   听到火锅陈橘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但他还是忍住了,在家里吃火锅,对江舟来说太寒碜了吧……   “然后再买杯奶茶和一块小蛋糕。”   陈橘这下忍不住了,一脸期待地看向江舟,立刻点点头,说:“好,好啊!”   江舟在超市里买了很多东西,不止菜调料,还买了锅碗筷子,把购物车堆得高高的,陈橘跟在身后,着急道:“够了够了,东西太多,房子里塞不下了。”   “好,今天就先买这些。”江舟看了一眼塞不下的购物车,才妥协道,如果因为陈橘不愿意,他都想重新买一套宽敞大一点的房子,让陈橘住得舒服些。   见江舟没有要继续买的架势,陈橘这才松了口气,付完钱,江舟只给陈橘拎了一小袋蔬菜,自己则大包小包拎着。   陈橘看着大袋子里的东西,有男士拖鞋,牙刷牙膏还有洗脸毛巾,就连喝水的杯子也买了两个,好像是两个人要住在一起一样。   他连忙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摇走,只是吃个火锅,吃完火锅江舟就会回去了,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想喝什么奶茶?”江舟在一家奶茶店门口停下脚步,这会儿奶茶店门口没有人,直接点就可以做了。   “都,都行。”陈橘小小声说,他总觉得店员看他们俩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   “那来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三分糖和一杯冰柠檬水。”江舟说完,看向陈橘,弯唇道,“这个算你请的。”   陈橘愣了愣,反应过来江舟是什么意思,眼眶蓦地有些发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包,从里面找到两张二十块钱,然后走到柜台前,把钱递了过去,小小声说:“给。”   “好的,这是找您的零钱。”服务员把几个硬币放到陈橘的手心里。   陈橘攥紧手心里的硬币,虽然和江舟在超市里花的钱比起来少得可怜,但至少他也出了一点,不是完全被动的接受。   这一点点让他小小的自尊心好受了很多。   到了出租屋,陈橘刚把门打开,江舟便拎着大包小包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打开灯,直接走进厨房,把买的锅碗筷都拿出来,用水洗了一遍,又拿出买的菜。   “我,我来吧。”陈橘见状连忙走进小厨房里,“这些菜我处理来很快的,而且你也不会弄……”   话还没有说完,陈橘意识到说错话了,微微睁大眼睛,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看向江舟。   他没有生气吧?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被这么直接说出来,换做谁都不会觉得舒服,更何况是江舟……   “对不起,我不是……”陈橘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被轻轻揉了揉,他抬起头,对上江舟眼眸,没有半点生气。   “那就交给你了,小橘子,厨房的这些工作对我来说确实是个问题,”江舟微微皱眉,似是有些烦躁,随后扬起唇角,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说,“不过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嗯。”陈橘点了点头,这样温柔体贴的江舟,他还没有完全适应,总觉得下一秒,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睛又会变成淡漠的模样。   做火锅只需要处理一下食材就行了,江舟帮忙洗了菜后,就拎着大袋子出去了,等了一会儿,陈橘这边食材处理好,准备出去收拾收拾桌子。   刚一出厨房,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这里还是他的房间吗?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出租屋里一下子多了好多东西。   玄关处的两双男士拖鞋,床单被套都换成了深蓝色,枕头也变成了两个,书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放了几本他看都看不懂的金融财经方面的书籍,两个小熊水杯成对的放在旁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橘一脸惊讶道。   江舟把牙刷和牙缸放好地方,从浴室里走出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这里的东西太少了,我给你添置一些,这样来客人了也方便些。”   “可是这些书不是你看的吗?”陈橘指著书桌上的书,他见过江舟读这些书,虽然名字他都读不通顺。   “难道我不能经常来吗?”江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可怜起来,他走到陈橘面前,勾起他的小手指,轻声道,“让我多来看看你好不好?”   “可,可是……”陈橘抿紧嘴巴,从江舟的手心抽回自己的手,小小声说,“这样影响不太好。”   江舟沉默了几秒,语气似是哀求:“好,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不来那么频繁,可以吗?”   陈橘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怕对江舟影响不好,但很明显江舟误会了,看见男人忽然消沉的模样,陈橘的心里也变得难受起来,但是又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吃火锅吧。”江舟察觉到陈橘的为难,转移话题道。   “嗯。”陈橘点了点头。   换做是五年前,陈橘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和江舟两个人在一间狭窄的出租屋里,围坐在一张小小的桌子前,吃着自制的火锅。   这样的场景,仿佛是在梦里一般,晚上放的烟花,一起吃的火锅,江舟温柔的笑,牵着他的手,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那么不真实。   他真的有资格拥有这些吗?   会不会像是水中的月亮,等他伸手去摸的时候,便会化作一团虚无?   这个念头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让陈橘就算在很幸福的时刻,也会感到恐慌不安。   “江舟,”喝了一罐啤酒后,陈橘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他攥紧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吃完火锅你就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江舟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缓缓抬起头,眼底满是不解和茫然。   “为什么?今天不是好好的吗?”江舟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话语,“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哪里不行,你告诉我,小橘子,不要赶我走。”   “不是,你做的很好,”陈橘摇了摇头,眼眶红了一圈,他低垂着眼眸,轻声道,“我只是在想,你喜欢我什么?像我这样的人,一无是处,没有特长也没有手艺,就连高中都没有读完,还胆小懦弱,有,有必要喜欢吗?”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江舟声音低沉而颤抖,他拉开板凳,走到陈橘的脚边半跪下来,双手抓着陈橘的手,仰起头看着他,“小橘子,你善良单纯坚强,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值得被爱的人了。”    为救老婆受伤,被老婆心疼了   陈橘摇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抽回自己的手,大脑因为酒意有些晕乎,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不相信你……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你没有像今天这样,对我好呢?”   江舟心口仿佛被用锥子狠狠击穿了一般,一时间忘记了回答,喉咙像是被大石头堵住一般。   陈橘说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陈橘伸手去推江舟,他的手上没用多少力气,软绵绵的推在江舟的胸口上,江舟却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一般,身体摇晃,跌坐在了地上。   见到江舟跌倒,陈橘下意识伸手去拉,结果因为惯xin太大,从椅子上滑下来,手臂扯到电线,面前正在沸腾的小锅顷刻间被拉翻,滚烫的热料直接洒出来。   “小心!”陈橘只听见这么一声,随后眼前一暗,他被一双手紧紧地抱在怀里,随后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仿佛在忍受什么剧痛,陈橘缓了几秒,猛然惊醒。   睁开眼睛,视线里只能看见江舟的胸膛,耳边传来压抑急促的呼吸声,陈橘连忙挣扎,想从江舟的怀里挣出来,但是男人抱地很紧,一时竟挣脱不开。   “别乱动,”江舟声音低沉沙哑,“等一会儿。”   陈橘意识到江舟为了救他被烫到了,朦胧的酒意一下子消失不见,心脏揪成一团,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没事了,”江舟松开手,站起身,把陈橘扶到旁边,“先别过来,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江舟去了洗手间,很快拿了一个拖把出来,陈橘因为惊吓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江舟收拾面前的残局。   “我自己来,你受伤了!”陈橘回过神来,一把抢过江舟手里的拖把。   看着陈橘固执地模样,江舟没有再去拿拖把,被烫到的后背和胳膊一阵灼热,疼得厉害,他垂下眼眸,想到陈橘刚才让他走的模样,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小橘子。”   陈橘微微愣住,看着江舟,不理解他为什么又道歉。   “以前是我太无知,不知道什么方式才是正确的,把最坏的一面给了你,”江舟声音低哑,头发凌乱的垂在额前,加上衣服上的汤汁显得异常狼狈,“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我现在就走,不会再打扰你。”江舟说着转过身,背对着陈橘。   “不会再打扰……”陈橘声音颤抖,“什么意思?”   江舟攥紧拳头,哑声道:“就是不会再出现……”   话没说完,后背忽然一疼,陈橘拿起桌子上的易拉罐砸在江舟身上,哐当一声,易拉罐滚落在地,烫伤的地方被这一砸,连带着筋骨都在疼,但江舟除了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动一下。   “你走,给我现在就走!”陈橘又拿了一个易拉罐砸过去,眼眶通红一片,“我不想再看见你!”   江舟停顿了几秒,没有转身,迈开腿,离开了出租屋,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出租屋里恢复一片安静。   玄关的拖鞋,桌子上的餐具,还有床上的两个枕头,都在告诉着陈橘,江舟刚才来过,又走了。   明明从一开始,说走的人就是他,为什么当男人真的走了,他的心里又会这么的难受?好像是被刀功最好的剑士千刀万剐一般,碎成千片万片,无法粘黏到一起。   陈橘胸口上下起伏,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无法缓解这种疼痛,他缓缓蹲了下来,手捂住胸口,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正在哭着,忽然门被打开,吱呀一声轻响,随后一个脚步声缓缓走近,停在了他的面前。   视线里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陈橘想要将眼泪压回去,但是没有用,泪腺仿佛是坏了一般。   “小橘子,对不起,”江舟半跪下来,膝盖贴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丝毫没有嫌弃,他伸出手牵起陈橘的手,“我错了,我不走,哪里也不会去,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不,不要碰我。”陈橘抽泣,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走,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我不走,小橘子,我不走。”江舟可怜兮兮地揪着陈橘的一块衣袖。   “我不相信你。”陈橘站起身,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眼睛,脸颊被擦得通红,“你走。”   “那我会让你相信的,迟早有一天。”江舟维持着跪着的姿势,仰头看着陈橘,“先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陈橘抿紧唇线,眼睛通红一片,但没有再说话,江舟见状,继续道:“真的,我这次不就是没有走吗?”   “那是你说话不算话。”陈橘闷声道。   江舟苦笑,他原本因为陈橘的那句不相信,整个人坠入了谷底,魂不舍舍地离开了出租屋,但是才走出那扇门,他就再也走不动了。 第124章节2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但是做不到,他做不到永远不打扰陈橘。   于是,他又厚着脸皮,重新回来了,当看见蹲在地上小小一团的男人时,江舟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幸好他没有真的听男人的话离开,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江舟宁愿陈橘拿东西砸自己,拿拳头打自己,也不愿看见他一个人悄悄的哭泣。   “嗯,是我说话不算数,”江舟站起身,伸手抓住陈橘的手,“对不起。”   “你松手……”陈橘抽回手,谁知道扯到了江舟烫伤的地方,他看见男人皱紧眉头,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陈橘这才想起来,江舟为了救他烫伤了,这会儿得赶紧处理伤口,擦药才行。   “你,你先跟我去浴室!”陈橘顾不得其他,慌忙抓住江舟的手,将他拉到浴室,打开淋浴,给他冲洗后背烫伤的地方。   “你先别乱动,我去找药膏,要先把伤口冲洗一下,散热!”陈橘说完,着着急急跑出去,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支药膏,但这完全不够。   看到陈橘忙来忙去的模样,江舟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小橘子那么的善良。   “怎么办?没有药膏,我忘记买药膏了……”陈橘眼眶通红,着急地问江舟,一张脸上写满了着急。   “没事,”江舟伸手拉过陈橘,关上淋浴的水,出声安抚道,“小区门口有一家诊所,这会儿应该还开着门,我烫到的时候刻意回避了一下,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小诊所就能处理了。”   “对,有个诊所!”陈橘想起来,拉住江舟的手,“我们马上去!”   到了诊所,这个点,诊所里没有人,医生很快就给江舟处理伤口了,陈橘因为帮不上忙,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江舟疼得脸色苍白,一抬头就看见陈橘远远地站着,一脸的不知所措,他顿了顿,伸出手,低声道:“小橘子,过来。”   陈橘乖乖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正在包扎的医生,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没有把手放到江舟的手心里。   倒是江舟,反手抓住了陈橘,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低声安抚道:“我没事,你别太担心,没有那么疼。”   怎么可能不疼?明明都疼得额头冒汗了,想到这,陈橘眼眶发热,红了一片。   “小橘子,你帮我买包烟吧,我有点想抽了。”江舟勾起唇角,眼含笑意道。   “好,我马上去买!”陈橘立刻道,只要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不管是干什么都可以!   看着陈橘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江舟脸上的笑意收敛,他看向一旁的医生,说:“伤口怎么样?影响行动吗?”   “先生你这个烫伤面积比较大,可能需要后续治疗,我只能暂时给你处理一下,上点药膏。”小诊所医生说。   “嗯,我知道了,”江舟说,“等会儿他回来,你就说不严重,几天就能好,可以吗?我不想他担心。”   医生了然,从两人进门到现在的互动,他大概猜出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是个思想开放的社会,两个男的在一起也不足为奇。   “好,先生放心。”   陈橘拿着买好的烟跑回来,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学生一般,眼睛亮亮的把烟递给江舟。   “我问了,这包烟好贵的,要五十块一盒!”   江舟忍住捏捏男人肉脸的冲动,接过烟盒,开口道:“这么贵的烟啊,那我要慢慢抽了。”   陈橘感觉江舟的语气像在哄小孩,脸颊不禁发烫,抿唇道:“也,也还好,医生,他的伤怎么样啊?严不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擦擦药膏,几天就能好了。”医生笑呵呵道。   听见医生这么说,陈橘终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没事就好。”   从诊所里出来,陈橘小心翼翼扶着江舟,看见男人严肃认真的脸,江舟心里泛起一丝丝痒意。   “我手疼,能帮我点根烟吗?”   陈橘没有半点犹豫,点点头:“好,我给你点!”   动作笨拙地抽出烟,递到江舟嘴边,然后又找打火机,幸好他刚才在便利店买了一个,不然还没有打火机。   “这样方便点。”江舟忽然弯下腰凑近,叼着烟,眼眸低垂,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清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仿佛蝴蝶颤动的羽翼。    想老公了,去找老公   “哦。”陈橘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一只手拱起,挡着风,小心翼翼把打火机递过去。   跳动的火焰刚碰到烟头,便立刻亮起细小的火星子,江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烟。   陈橘离得很近,还没来得及退开,白色的烟雾扑面而来,他吸了一口便开始咳嗽起来,缩了缩脖子,立刻用袖子捂住鼻子和嘴巴。   抬起眼,就对上江舟含笑的眼眸,他知道男人刚才是故意的,有些生气,他那么关心照顾他,江舟还这样耍弄他。   “不要再这样了。”陈橘憋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一点威胁都没有。   不过对江舟很有用,他又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掐灭,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说:“好,不这样了,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   出租屋的床很小,容纳两个成年男人有些艰难,尤其江舟身上还受伤了,睡在一起很不方便。   陈橘从柜子里抱出另一床被子,在地上打起地铺来,江舟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他原本以为可以和陈橘睡在一起。   “我在底下睡吧。”江舟说,“地上凉,容易感冒。”   “不用,你受伤了就在床上睡,不要下来。”陈橘一脸严肃道。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睡,怎么办?”靠在床头,眼神温润地看着陈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陈橘心脏一阵收紧,他抿紧唇,移开视线,慌乱地转过身,一边铺床单一边说:“不行,没有办法,不然你就给我回去睡。”   “别这样,小橘子,我不想走。”江舟低声道。   “那你就别乱说话了,睡觉,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陈橘说着关上灯,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团。   一片黑暗中,陈橘能感受到江舟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灼热而滚烫,看得他心脏胡乱跳动,脸红耳热。   “那可以靠近一点吗?”江舟睡在最边上,侧着身子,看向陈橘的后背,“伤口疼,看看小橘子就没那么疼了。”   陈橘觉得江舟在胡说八道,伤口疼不看医生,看他就好了,怎么可能?   但是他停顿了几秒,还是转过身来,脸朝向江舟的方向,小小声说:“睡觉,你再说话,就不准你再来了。”   江舟勾起唇角,眼底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即使身上的伤口很疼,心里却甜丝丝的,仿佛喝了蜜一般。   这一夜,江舟第一次睡了一个完整的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半空中,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到脸上,眼皮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   地上的被子收拾走了,房间里显露出刚打扫过的模样,阳台上晾晒着白色的衬衫和他的外套,这时,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舟完全清醒过来,忽然,他的瞳孔一阵收缩,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朝洗手间跑去。   咔哒一声,门在这时候开了,穿戴整齐的陈橘站在门口,在看见江舟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陈橘顿了顿,反应过来,朝旁边挪了挪,脸颊泛红道,“你,你进去吧。”   江舟没有动作,愣愣地盯着陈橘,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陈橘有些疑惑,眨巴眨巴眼睛,凑近了一些,在江舟面前挥了挥手,奇怪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江舟眨了眨眼睛,收回思绪,露出一个略微勉强的笑容,“你刚才在里面洗漱?”   “嗯,我等会儿要去上班了。”陈橘说,因为看见江舟睡得那么熟,怕吵醒他,特地关了门。   “下次不要关门好不好?”江舟的语气似是哀求,眼尾竟泛着一丝绯红。   陈橘愣愣地点了点头,说:“哦,好,你还要去洗手间吗?拖鞋在门边。”   “嗯,谢谢小橘子。”江舟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陈橘的脑袋,然后穿上门边的拖鞋,进了浴室。   当门关上时,脸上的笑意消散,他攥紧胸口,那里的心脏跳动的很快,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江舟踉踉跄跄走到洗脸盆前,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温度终于让他的情绪冷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是难以掩饰的恐慌,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他几乎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垂下眼眸,视线里从水龙头冒出来的水忽然变成了红色,江舟呼吸一窒,摇了一下脑袋,重新睁开眼睛,水的颜色又恢复正常。   从江舟的车上下来,陈橘走了两步,转过身来,朝他挥了挥手,江舟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看着远去的车子,陈橘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从早上开始,江舟的脸色就看起来很不好,仿佛是生了病,就算问了,江舟也只会说没事。   这天过后,江舟连续七八天没有来找过陈橘,好像那一天的约会只是一场梦,要不是看见房间里多出来的东西,陈橘早把这一切当做是自己的一场梦了。   可是,为什么呢?江舟不是说了不会走,要留在自己身边,还说要追求自己,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走了?连句话也没有留给他。   陈橘每天想着这些事情,就连睡觉吃饭干活的时候都在想。   干活总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箐趁着下午休息的时候,把他拉到后面的休息室,强迫他坐下来休息。   “怎么了?和哥说说。”李箐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架势。   陈橘愣了愣,摇摇头,说:“没有事啊。”   “怎么可能?是不是因为江舟?我看他最近都没来了。”李箐一句话就说中要害。   陈橘脸色微变,他攥紧衣摆,低下脑袋,小小声说:“和,和他没有关系。”   “哎,你要是真的想他,为什么不去看看呢?”李箐伸手拍了拍陈橘的肩膀,“正好明天后天给你调休休息,想做什么就去做,都是成年人了。”   说完李箐就出去了,留下陈橘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发呆。   要去看看吗?可是……江舟工作那么忙,肯定是公司里有事,他这样贸然跑过去,会打扰到他的工作的。   这么想,第二天的中午,陈橘还是来到了江舟公司的门口,他告诉自己,是因为担心江舟的伤口,毕竟是为了救他受伤的,他不去问一下情况的话,显得太没有良心了。   做好心理准备,陈橘攥紧衣摆,走进了公司大门,刚进去,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这是以前从来不会有的事。   “请问先生找谁?我们这边不能随意出入。”保安语气冷淡道。   陈橘抿唇,周围的视线让他感到不安,他垂下眼眸,结结巴巴说:“我,我来找刘秘书的,麻烦你通知一下他,我在这等他。”   “刘秘书?”保安一副很陌生的表情,然后说,“行,我打电话问一下,请问先生姓什么?”   “陈。”   “好的,稍等。”   陈橘独自站在门外的花坛旁边,盯着来来往往的车子,开始后悔自己贸然跑到这里来了,要不,现在就走吧……江舟也不知道自己来过。   “陈橘?”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又熟悉又陌生,陈橘顿了顿,转过身来,就看见西装革履的江擎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就赶紧下来了,咱们好久不见了吧?”江擎走近,张开胳膊想要抱住陈橘,陈橘躲闪得快,没有抱到,他也不生气,伸出手抓住陈橘的手,“你是来找江舟的吧?太不巧了,他不在这里了。”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慌乱地抬起眼,看向江擎,紧张道:“怎么回事?那,那他去哪了?”   江擎叹了口气,说:“他前段时间一直不在公司,还联系不上人,公司的董事会决议,暂时撤掉他的总经理职位,调到子公司锻炼锻炼,不过嘛,我相信舟哥的,他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   陈橘整个人僵住,他忽然想到在老家的那段时间,还有后来经常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江舟,他一直以为江舟派了人跟踪自己,所以每一次都能找到自己的行踪。   “那你知道子公司在哪里吗?”陈橘回过神来,立刻问,“可以告诉我吗?”   江擎摸摸下巴,笑盈盈道:“当然可以告诉你,毕竟上次的订婚宴没你的帮忙,我这次还坐不到这个位置呢~”   陈橘脸色蓦地变得苍白,订婚宴……他知道江擎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妈妈也是那个夜晚永远地离开了。   “不过,你要陪我喝杯酒,放心,不是今天,”江擎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塞到陈橘的口袋里,“等我找一天,咱们好好喝个酒聊聊~”   口袋里的名片像是点燃了一般灼烧着皮肤,陈橘抿紧唇,朝后退了一步,说:“我们不熟,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吧?”   “当然有了,”江擎笑,“爷爷和江舟都那么喜欢你,我也想向你取个经,这样,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江舟的秘密,现在可以了吧?稳赚不赔~”    见到老婆了,开心   坐到车子上,陈橘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名片,耳边响起江擎说的话,心里很是忐忑,江舟是因为他才被调职的吗?子公司应该还好吧,他毕竟还是江家大少爷,不会落差那么大,那天在医院,江爷爷也表现的偏爱江舟,不会让他多为难的。   “到了,陈先生。”司机说。   “哦哦,”陈橘回过神,拉开车门,下了车,礼貌道,“谢谢。”   司机点点头,车子开走后,陈橘独自站在公司门口,看着这个略微破旧的写字楼,和刚才的大厦相差甚远,这里连保安都没有。   陈橘心口微微发酸,攥紧衣摆,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写字楼,大厅里有不少下来买下午茶的员工,有说有笑。   “哎,你们见到了吗?新来的那个经遖颩喥徦理,长得太帅了吧!”一个女孩眼冒星星道。   “上个星期调来的那个吗?”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凑过来,压着嗓子说,“我听说啊,他是咱们公司的大公子,因为某些原因被调这里来的。”   “大公子?”女孩说完连忙捂住嘴巴,朝旁边看了看,小声说,“那应该是惹董事长生气了,咱们公司这么破的环境,他过来能干嘛?我听说明年咱们就要被总公司合并了。”   “多好啊,快点合并吧,一天天干的都是些杂事。”三个女孩聊着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陈橘才回过神来,但是电梯已经上去,只能等下一班了。   电梯门上映照着自己模糊的脸,陈橘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女孩们说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江舟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从那么高的位置一下子调到这里来,不管是谁落差都很大。   咚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身西装革履的刘秘书正好领着两个客户下来,在看见站在门口的陈橘时楞了楞,随后带着两个客户出来。   “这边请。”在两个客户出来后,刘秘书走到陈橘旁边,压低声音道,“老板的办公室在十一楼,你直接去就行了。”   “好。”陈橘点点头,进了电梯。   办公室里。   柳惊鹊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着烟,一边抖着腿,江舟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垂着眼眸处理公务。   “我姐到底在哪?”柳惊鹊实在等不下去了,开口道。   江舟没有抬眼,语气平淡道:“你姐在哪里难道不应该问你姐吗?问我干什么?”   “可是她最后找的人是你,你说你不知道怎么可能!”柳惊鹊忍无可忍,放下交叠的腿,站起身,怒气冲冲道。   江舟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往椅背上一靠,慵懒地抬起眼眸,看向面前气急败坏的男人,开口道:“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再说,柳生月长这么大,难道还不能决定自己去哪里吗?你们柳家未免太不讲理了。”   柳惊鹊身子一顿,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别把我们放到一起!”   “可是受到压迫的是你姐,”江舟语气平淡,不威自怒,“如果你真的为了你姐好,就别再找他了。”   “你有什么权利让我不要找她?凭你现在被调到这个破地方,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江舟吗!”柳惊鹊恼羞成怒。   江舟食指轻敲桌面,眼眸低垂,鸦黑色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寒意,他开口,声音低沉:“出去,别让我喊人拉你出去,那样就不好看了。”   柳惊鹊从以前到现在都对江舟犯怵,就算江舟平时和和气气的样子,但他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冷漠。   “行,走就走,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柳惊鹊踹了一脚椅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陈橘刚从电梯里出来,拘束地看了看周围,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他不敢轻举妄动,刘秘书说江舟的办公室在这层,但是这里到处都是格子间,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陈橘楞了几秒,认出那个人是柳惊鹊,男孩还是那么精致好看,脸上的表情也还是那么臭,好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柳惊鹊同样也看见了陈橘,他顿了顿,停在陈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还缠着江舟啊?”   陈橘脸色微变,连忙摇了摇头:“我,我没有。”   “别解释了,”柳惊鹊一脸的不爽,“我就是劝你一句,别对江舟那种人太上心,当初他和我姐那么相爱,看看现在,我姐都找不到人了,也不见他也半点反应,这么冷漠的男人,劝你离远点,不然以后有你哭的日子。”   说完,柳惊鹊不等陈橘说话,又气势汹汹地离开了,直到他进了电梯,陈橘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下降的电梯,他抿了抿唇,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转过身,按了向下的按钮。   手机铃声响起,江舟不悦地按了接听:“怎么了?那两个人送走了?”   “嗯,不过他们说要考虑一下。”刘秘书说。   考虑其实就是暂时不考虑,这是行业内的暗话,大家都心里明白。   “行吧,你先回来,再看看其他公司。”江舟捏了捏眉心。   “陈先生应该到了吧?”刘秘书问,“要不要买点喝的带回去?”   “你是说陈橘?”江舟皱起眉头,沉声道,“他没有过来找我。”   “不可能啊,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上了电梯,这个时候应该到楼上了吧。”刘秘书不解道。   “我知道了,你在门口看着点。”江舟挂断电话,立刻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刚走到门外,远远地就看见电梯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脏骤然收紧,开口道:“小橘子!”   陈橘身子颤了颤,莫名紧张起来,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他想也没想钻进了电梯,伸手去按关门的按钮。   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忽然一只手伸了进来,一把抓住门沿,硬生生把门掰开,江舟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门外。   陈橘靠在墙壁上,受惊地看着江舟徒手掰开门,眼底满是惊讶和恐惧。   江舟顿了顿,收敛眼底的冷意,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开口道:“怎么到了不说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笑着的样子比不笑还要吓人,尤其一只手扒着电梯门,高大的身体把门口堵得严实,压迫感十足。   陈橘咕咚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窝在江舟身后一些看热闹的小脑袋,走过去,揪了揪江舟的衣袖,小声说:“我,我们去你的办公室吧,电梯要下去了。”   “好,想不想喝点什么?”江舟揽上陈橘的腰,丝毫不在意周围职员的目光,带着陈橘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我让刘秘书买上来。”   “不用了,我不饿。”陈橘不像江舟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低着头,不敢看那些职员。   江舟察觉到陈橘的不自在,抬起眼,淡淡扫了一圈,那些小脑袋犹如雷击,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进了办公室,江舟心情很好地找了个椅子给陈橘坐,又去给他倒了杯茶,端到陈橘面前时特地吹了吹,试了一下水温。   “来,不烫,喝点水。”江舟眼含笑意,把杯子递到陈橘唇边。   陈橘拘束地抿紧唇线,伸手接过水杯,说:“我自己可以喝。”   “好吧。”江舟一副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陈橘双手捧着水杯喝着水的空隙打量了一遍办公室的布置,这个办公室很简陋,连沙发也没有,只够放下一张办公桌和一个放文件的柜子,和之前的比起来相差甚远,看着坐在其中的江舟,陈橘心里感到一阵酸涩,他本该拥有更好的。   “今天不上班吗?店里生意怎么样?”江舟开始找话题。   陈橘放下水杯,心不在焉道:“今天和明天休假。”   “这样啊,那这两天正好可以休息一下,”江舟顿了顿,瞥了一眼陈橘,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橘愣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摆,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我想看一下你的伤口好没好。”   “这么说,小橘子是在担心我?”江舟挑眉,笑意几乎要从眼尾飞出来。   脸颊两侧泛起燥热,连着耳后根一片,染上一层绯红,陈橘刷的一下站起身,低着头,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想看一下,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看你应该没,没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了。”   说着,陈橘转过身,像是逃跑似的往门口走,手刚碰到把手,门被一只手按住,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江舟从后面环住了他,将他抵在门和自己的怀抱中。   “小橘子,别走,我好想你,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去找你。”江舟一只手环住陈橘的腰,下巴抵在了陈橘的肩膀上,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撒娇中的大型野兽,“所以你能来找我,我好开心,谢谢你,小橘子。”    元旦快乐,甜甜甜   江舟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侧的皮肤上,酥酥麻麻,陈橘感到脚下发软,快要站立不住,只能靠着江舟的胳膊来支撑住身体。   “我只,只是来看一下。”陈橘嘴硬道,声音却乖乖软软,似是小猫咪的撒娇。   “嗯,我知道。”江舟的语气很明显不知道,像是特意为了哄自己才这么说,他把脸埋在陈橘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陈橘心脏一紧,慌忙转过身来,用手抵住江舟的脸。   “你,你干什么?”陈橘脸颊涨得通红,简直不敢相信江舟刚才在干什么。   江舟见陈橘这幅害羞的模样,心里发痒,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低低沉沉,从陈橘的掌心传出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最嫩的皮肤上,陈橘脸上更热了,想要缩回手,被抓住手腕,江舟侧着头,垂下眼眸,在陈橘掌心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低声道:“小橘子的气味好好闻。”   陈橘僵了僵,随后脸颊爆红,手指发颤,想抽又抽不回来。   江舟顺势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双手环住,轻轻地抱着,仿佛对待一件易碎品般小心翼翼。   “给我抱一下,这几天好累,都没有时间休息。”江舟的声音透着疲惫,他没有说谎,在和陈橘分开的几天里,他一天最多睡四个小时。   陈橘僵着身子,没有推开江舟,从喉咙里挤出小小的声音:“你这么累,就好好休息啊。”   “你不在,我睡不着。”江舟说着,轻轻晃着陈橘,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可以让我这样抱着,睡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听见男人撒娇的话语,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沉默了一会儿,陈橘低低嗯了一声。   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回答,江舟却立刻听见了,抬起头,眉眼弯弯,说:“谢谢小橘子!”   江舟本来就长得好看,还离得那么近,笑成那样,陈橘一时看入了神,脸颊绯红一片,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用手捂住胸口,生怕给江舟听见那么响的心脏声。   江舟说是睡一会儿,真的很快就睡着了,像是困极了一般,他坐在椅子上,从背后抱着陈橘,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着腰,下巴抵在陈橘的肩膀上,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江舟的呼吸声,还有陈橘砰砰的心跳声,因为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很难受,陈橘想换个姿势,但又担心吵醒江舟,就一点一点的挪动。   终于换好了姿势,陈橘松了口气,忽然,他瞥见半开的抽屉里有个相框,露出的部分只能看到相框的背面,看不出到里面的照片。   陈橘蓦地心脏一阵收紧,盯着那个相框看了好久,心脏加快了跳动的频率,是谁的照片?还特地收在抽屉里……   就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反正江舟这会儿睡着了。陈橘知道乱看别人的隐私很不好,但是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无法抵抗。   就,就看一下,看完他就放回去。   陈橘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抽出相框,终于,废了好几分钟,他把相框给抽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他把相框翻了过来,一瞬间,陈橘的脸变得通红一片,拿着相框的手微微发颤。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舟睡得正香,忽然感到胳膊一阵疼痛,随后睁开眼睛,发现陈橘挣开了自己的怀抱,手里拿着一个相框,脸红耳赤,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江舟明知故问道。   陈橘拿着那个相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为什么把我的照片放里面?还,还是,那,那样丑的照片!”   “丑吗?”江舟笑,伸手想要拉陈橘,被啪的一下打开,手被打的疼,他脸上却笑得很欢,“我觉得很可爱啊,这还是我趁小橘子睡着的时候偷拍的。”   “我有那么多帅照,你,你就拍这么丑的……”陈橘快气死了,这张照片里他趴在床上侧着脸,嘴巴微微张开,甚至还流了口水,要多邋遢就多邋遢,而且这个照片放在办公室里,指不定刘秘书都看过了,越想陈橘越气,把相框往口袋里一塞,说,“这个不准再放这里了,我要把它扔了。”   “那我要是想看小橘子了怎么办?”江舟委屈巴巴道,“你也知道现在公司离你那远,还很忙,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陈橘知道江舟是在演,但就是狠不下心拒绝,他最吃这一套了。   “重新拍就行了。”陈橘抿唇说。   江舟就等着这句话,伸手拉住陈橘的手腕,把人又拉了过来,两条大长腿把人夹着,眼含笑意道:“那我们自拍吧,想想我们连张合照都没有呢~”   “等,等一下。”陈橘连忙站直身子,左右看了看,然后跑到落地窗前,借着反光,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服,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跑回来。   “可以了,拍吧。”陈橘刚说完,就看见江舟侧着头,肩膀颤动,立刻明白他在忍笑,抿紧唇线,无声的瞪着江舟,过了这么久,他都差点忘记江舟以前是多么恶劣的人了,就喜欢逗自己玩,高中的时候,他是被美色迷惑了眼睛,现在他可不吃这套了。   “不拍了!”陈橘转身就要走,手腕被一把抓住,下一秒整个人跌入了江舟的怀里,他仰着头,江舟正好垂着眼眸,那张比高中还要好看的脸一下子凑得很近,陈橘看呆了,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对不起,小橘子,我不笑了,继续拍好不好?”江舟眼尾下垂,像是小狗狗一般撒娇着。   陈橘再次被美色迷惑,想也没想点了点脑袋,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豪言壮志。   当镜头对着陈橘,陈橘变得十分拘束,整个人僵的像块木头,距离上一次拍照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些年,陈橘连照镜子都很少,他不太习惯看见镜子里那个愈发干瘦的自己,脱离了少年的模样,陌生又让他心生恐惧。   “小橘子,靠近点,你的脸上有个脏东西。”江舟说。   “啊?哪里?”陈橘茫然地转头,忽然脸颊上一阵温软,随后听见咔嚓的声响,江舟在偷亲他的瞬间按下了快门。   “再来一张。”江舟翻看刚才拍的照片,很是满意。   陈橘红着脸,呆坐着,又被江舟抱着拍了几张,他觉得每张照片里的自己应该像块木头,连笑都不会,但每次江舟都会说很可爱,那样的眼神和语气一点不像装出来的。   “你能等我下班吗?”拍完照片,电脑里传来好几次提醒声,江舟必须要工作了,但又舍不得陈橘离开,“我很快忙完,七点前应该可以结束,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好不好?”   陈橘拒绝不了这样的江舟,点点头,答应了。   江舟打电话让人给陈橘买了很多吃的,又把自己的手机给陈橘放电影看,每个进来的职员看见坐在旁边的陈橘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一个下午的时间,江舟有个可爱的男朋友的消息就传遍了子公司上下。   陈橘出去上厕所,路上感到有很多人看着自己,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他没睡好出现幻觉了?陈橘连忙加快脚步,急匆匆回了办公室。   江舟开完一个会后已经七点半了,陈橘趴在桌子边打起了盹,刘秘书跟着江舟进来,正准备继续说工作上的事情,只见江舟停下脚步,食指抵唇:“嘘,等会儿以文字形式汇报给我吧,我晚上要陪小橘子吃个饭。”   “好的,老板。”刘秘书露出了然的笑容,“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刘秘书离开后,江舟动作轻柔地关上门,放轻步子走到陈橘面前,半蹲下来,下巴抵在桌面上,侧着头观察着陈橘的睡颜。   陈橘因为那张照片气鼓鼓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江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用食指戳了戳男人的眉头。   真可爱,陈橘不知道是,那张照片也是江舟手机里唯一的照片,陪他度过了这段时间最难过的时间,如果没有那张照片,江舟可能真的会因为想念而发疯。   手指勾起陈橘微屈的无名指指,轻轻摩挲着,这里还缺一个东西。   陈橘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揉揉眼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耳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   “再睡一会儿,等会儿到了喊你。”   听见这个声音,心里涌起一阵安心,陈橘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橘缓缓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坐在车子里,江舟正坐在旁边敲着电脑处理公务,他好像旁边长了眼睛一般,在陈橘刚睁开眼睛时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   “醒了?渴不渴?喝点水吧。”江舟拿过一旁的保温杯,打开杯盖递到陈橘唇边,“张嘴,不烫的。”   陈橘刚睡醒,脑海还是懵懵的,嘴唇轻搭杯沿,咕噜咕噜喝起水来。    逐渐沦陷   被喂着喝完水,江舟又抽了纸巾给陈橘擦了擦嘴,做完这一切,凑近替他解开安全带,说:“饿了吧?我们下去吧。”   “嗯。”陈橘红着脸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江舟开着车把陈橘送回了住处。   “回去好好休息,我忙完这段就会来找你。”江舟很是不舍,捏着陈橘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好,那再见。”陈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江舟抓得很紧,他只能低低喊了一声,“江舟,手。”   江舟这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找我。”   “嗯。”陈橘点点头,刚准备下车,衣袖又被扯住,江舟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以亲一下吗?”男人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又像是在撒娇,“不亲嘴巴,可以吗?”   陈橘脸刷的一下红了,他想拒绝,衣袖上的那只手仿佛有魔力一般,竟一时无法挣开。   “只亲一下下,小橘子。”江舟起身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引得一阵酥麻,“我马上还要回去工作,给我充个电吧,好不好?”   陈橘身体发软,耳朵滚烫滚烫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随后下巴被捏住,然后他感到了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江舟像是把他的脸颊当做磨牙的东西,吻住后又轻轻咬起来,牙齿轻轻摩挲,酥酥麻麻,陈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伸手推开了江舟,小小声道:“够,够了。”   江舟还是舍不得松开陈橘,下巴抵在陈橘的肩膀上,轻轻吻了吻白皙的脖颈,闷声道:“不想上班,想和小橘子一起上去。”   陈橘莫名觉得男人像是耍赖的小孩,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不自觉伸手揉了揉江舟的头发,男人的头发硬硬的,有些刺挠,手指肚痒痒的。   男人像是小狗狗一样,把脑袋往陈橘的掌心蹭了蹭,陈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轻声道:“那,那我明天也去找你。”   “好,那我等你~”江舟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忍不住在陈橘脸上又亲了一口,“一定要来,小橘子。”   “嗯。”陈橘脸颊涨得通红,终于从车上下来,微凉的晚风把脸上的热意吹散了一些,脑袋终于不是懵懵的了。   他看着车窗里笑容满面的江舟,脸颊又泛起一丝热意,朝他摆了摆手,说:“路上注意安全。”   “嗯,小橘子也是,早点休息,明天见~”江舟的开心肉眼可见。   等车子开走后,陈橘还站在路边,盯着路那头的灯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身往单元楼走去。   刚到单元楼门口,忽然看见一个身影,陈橘愣了愣停下脚步,看向站在那里的人。   宋远从昏暗中走出来,眼神哀伤地看着陈橘。   “陈哥,你又和江舟见面了?”   陈橘顿了顿,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可以提前给我发个信息的。”   “发了消息,但是陈哥没有回我。”宋远说。   陈橘连忙拿出手机,是真的,宋远发了不止一条消息,但是他当时和江舟在一起吃饭,没有看手机。   “对不起,我,我没有看见。”陈橘抱歉道。   “没事,”宋远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江舟找陈哥的吗?看来我今天来迟了一步。”   “不,不是,”陈橘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是我去找他的。”   “为什么?”宋远两步走上前,伸手抓住陈橘的胳膊,情绪激动道,“陈哥不是说讨厌江舟不想再见到他的吗?为什么又要去找他?”   胳膊被抓得生疼,陈橘不由皱起眉头,有些害怕地看着宋远,小小声道:“宋远你,你怎么了?”   宋远对上陈橘害怕的眼睛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遮住眼睛,低声道:“对不起陈哥,是太激动了。”   陈橘揉着被捏疼的地方,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我去找江舟是因为他那天为了帮我被烫伤了,我想看一下他的伤有没有好全。”   “陈哥还记得答应过我一件事吗?无论什么都可以。”宋远忽然提起,那是在送妈妈回老家的时候,他们在车站前说的话。   “嗯,我记得。”陈橘点头,因为宋远帮了他很多,所以他才说有什么他能做到的,尽管说,什么都可以。   宋远伸手抓住陈橘的手,目光灼灼,看得陈橘心脏不禁一阵颤动,想要缩回手,但是宋远抓的很紧,无法抽走。   “那陈哥,你可以答应做我的恋人吗?”宋远一字一顿道,表情认真而严肃。   陈橘整个人愣住,呆了足足三秒钟才惊醒,慌忙道:“不,这件事不行,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的。”   “陈哥,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宋远眼神哀伤地看着陈橘,“只做一天的恋人,行不行?”   “可是……”   “一天也不行吗?不要这么残忍,陈哥。”宋远声音颤抖,眼眶泛起了红晕。   看着这样的宋远,陈橘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末了,他点了点头,说:“那,那就一天。”   “太好了,谢谢你,陈哥!”宋远伸手抱住了陈橘。   陈橘浑身不自在,还好宋远只是抱了一下就松开了。   “陈哥明天也休假是吧,我问了李箐,那我早上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约会。”宋远笑盈盈道。   “可以换一天吗?”陈橘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明天答应江舟,要去找他的。”   宋远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停顿了几秒,忽然想到了什么,弯唇道:“好,那我们定下周一吧,我正好要参加一个宴会,陈哥陪我去一下好不好?”   “好。”陈橘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陈橘早早就醒了,翻来翻去,最后还是睡不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还都是穿了很久的。   他苦恼地盯着衣服看了一会儿,最后选出一件比较新的衣服,换上后,对着镜子照了照,他发现头发好像长了,要剪一下才行。   于是陈橘去了楼底下的理发店,花了十五块钱剪了个头,结果那个大叔手抖,一剪刀剪多了,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大叔盯着镜子里眼眶泛红的陈橘,连忙道:“别哭啊小伙子,相信我,大叔给你修修,肯定是帅的,不帅就不要钱!”   修完后,两人又是一阵安静,大叔盯着镜子里的陈橘,干笑两声,说:“那啥,就不收你钱了!”   陈橘从理发店出来直接去了旁边的卖衣服商场,买了一顶帽子戴着,站在商场的大镜子前,他不想去找江舟了,要是给江舟看见他这和劳改犯一样的发型,肯定会笑他。   手机忽然响起,是江舟打来的视频通话,陈橘一阵手忙脚乱,本来想挂掉的,没想到误点了接听,手机屏幕上忽然出现江舟放大的脸。   只是一个晚上不见,江舟好像又变帅了,他盯着镜头看,停顿了几秒钟,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开口道:“你这是什么帽子?好可爱。”   陈橘情不自禁按住脑袋上的帽子,脸颊发烫,这是那家店里最看起来最成熟的帽子了,周围都是卖小孩子的东西,一时找不到专门卖大人帽子的地方。   “我,我随便买的。”陈橘结结巴巴道,脸颊红彤彤的,配上绿色的小怪兽帽子,很是可爱。   江舟盯着镜头里的陈橘,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笑意,低声道:“小橘子什么时候过来?让我好好看一下。”   “我,”陈橘说不出拒绝的话,尤其被江舟那样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马上就去,你要不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好啊,我想喝小橘子买的咖啡。”江舟轻声说,明明隔着屏幕,陈橘却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脸颊一片燥热。   “哦,那我给你买杯咖啡。”陈橘小小声说。   挂断电话后,陈橘重新看向镜子,扯了扯小怪兽帽子,红着脸想,真的可爱吗?江舟不会是骗他的吧?   担心江舟饿,陈橘在路上又买了一个三明治,拎着咖啡和三明治,去给江舟送吃的,一想到江舟吃东西时的表情,他的心里就暖洋洋的。   刚到公司门口,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陈橘来不及躲闪,被撞个正着,咖啡和三明治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陈橘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一滩东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江舟没东西吃了,重新买还要花时间……   “不好意思啊,没有看见。”说话的人没有一点歉意,陈橘抬起头,才发现那个人就是柳惊鹊。   柳惊鹊抱着胳膊,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说:“旁边有咖啡店,我赔给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买。”陈橘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别废话,我柳惊鹊不是占别人便宜的人,弄倒你的东西我会赔给你!”柳惊鹊不由分说地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人拉走了。    知道是老公照顾自己的   点完东西后,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等出餐,陈橘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柳惊鹊,因为之前柳惊鹊对他的敌意很大,所以他对柳惊鹊也不太喜欢。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个个都那么喜欢你。”柳惊鹊上下打量着陈橘,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学什么魅惑术?才把他们都迷得团团转?”   陈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不明白柳惊鹊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柳惊鹊看陈橘一副呆呆的表情,嘁了一声,说:“是我多虑了,你要是会那些邪门歪道,也不会这么傻了。”   “我不傻。”陈橘慌忙反驳,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傻。   柳惊鹊笑起来,用手戳了戳陈橘的小怪兽帽子,说:“不傻戴这么傻的帽子干什么?搞笑的吗?”   陈橘愣了愣,脸颊刷的一下红了,他往后缩了缩,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些,抿唇道:“不用你管。”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喜欢江舟什么?”柳惊鹊故意把椅子往陈橘旁边挪了挪,故意要他靠在一起,“江舟虽然长得帅,但是除此之外,毒蛇、xin格还不好,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柳惊鹊的声音很大,陈橘慌张地朝旁边看了看,担心被别人听见。   “没事,这里就咱两,我好奇问问。”柳惊鹊说。   陈橘攥紧手心,抿唇道:“江舟人很好,他,他很善良,也会帮助别人,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我可是听说江舟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做了不少缺德事。”柳惊鹊挑眉道,“即使这样,你也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他也是不得已的,”陈橘连忙道,“而且这不是他想做的。”   “你也太护着江舟了吧?”柳惊鹊感到惊讶,“我还以为你妈妈那件事后,你会和他一刀两断呢。”   忽然提到妈妈,陈橘的心脏蓦地收紧,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攥紧衣摆,低下了脑袋。   “你不知道,在你昏迷那段时间,江舟多邋遢,我远远看过一次,胡子都没有剃。”柳惊鹊摇了摇头,“好像为了照顾你,他连公司都没有去,江爷爷特地过来找他也没有用。”   陈橘愣住,他只记得自己醒来坐在疗养院里,看见的人是宋远,然后宋远就把他接走了,昏迷期间的记忆他一点也不知道。   “你是说,江舟一直在照顾我?”陈橘的声音微微发颤。   “是啊,你不知道吗?”这下换柳惊鹊惊讶了,“他为了照顾你几天几夜不合眼,我姐当时都劝他好好休息一下,也没有用。”   陈橘攥紧了手心,掌心里被指甲嵌进深深的印记,他盯着面前的桌子,久久没有说话,他一直以为是宋远照顾他的,而江舟也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   “你,和我说这些为了什么?”陈橘抬起头,看向柳惊鹊,他直觉柳惊鹊不是为了随便说说才找他的。   柳惊鹊挑眉,朝后靠了靠,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啊,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是笨,但不是傻子,柳惊鹊本来就看他不爽,还特地跑过来和他说这些,肯定是为了什么。   “好吧,我就开门见山了,”柳惊鹊脸上的笑意消散,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橘,“你既然喜欢江舟,就不要和宋远纠缠了,他现在因为你变得很痛苦。”   听到宋远的名字,陈橘愣住,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柳惊鹊,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   “你……”   “对,我喜欢宋远,”柳惊鹊没有丝毫掩饰,坦然道,“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和你玩玩,没想到,居然玩得这么认真。”   陈橘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柳惊鹊看,柳惊鹊被这么直直盯着莫名感到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恼怒道:“有这么稀奇吗?我们俩早就认识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哦。”陈橘收回视线。   柳惊鹊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你别看宋远那个样子,其实坏得很,还记得之前你在宴会里撞见我姐和江舟一起吗?就是他拜托我帮忙的,这样你就会对江舟死心了。”   陈橘整个人愣住,他从来没有想过宋远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在他心里宋远一直是善良温柔的,永远热心肠地帮助他。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转身便看见江舟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充满了敌意地看着柳惊鹊。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来这里了。”江舟大步走过来,伸手将陈橘拉起来,皱眉盯着柳惊鹊。“你姐和她喜欢的人私奔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不会告诉你的。”   柳惊鹊抱着胳膊,好看的眉头皱起,盯着江舟,扬了扬下巴,说:“我当然知道,我和陈橘在聊些别的事情。”   “他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以后别过来找他。”江舟警告道,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惊鹊有些恼怒,站起身道:“江舟你不要太过分,我是在帮你。”   “不需要。”江舟冷冷道,“管好你自己。”   说完,江舟拉着陈橘离开了咖啡厅,留下柳惊鹊生气的待在原地。   “靠,早知道不说那么多了,什么态度!”柳惊鹊踹了一脚椅子,在服务员战战兢兢的眼神下,拎着咖啡和三明治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柳惊鹊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刚拨过去就被挂断了,他气不过继续打,直到打第三次,那头才慢悠悠的接听。   “什么事?”宋远的声音冷冷冰冰,连装都不装一下。   “我刚才去找陈橘了。”柳惊鹊挑衅道。   宋远听到陈橘的名字,立刻清醒过来,拿起手机坐起身,沉声道:“你干什么了?要是陈哥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柳惊鹊笑起来,说:“哟,你的陈哥知道你这样的真实面孔吗?”   “柳惊鹊你到底什么意思?”宋远咬牙切齿道。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气不过,你前天晚上喝醉把老子上了,就把这事当成没发生过?”柳惊鹊咬牙道。   宋远顿了顿,皱眉道:“那是因为你给我的酒里下东西,不然我不会……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和我说你是第一次,还需要别人负责任?”   柳惊鹊攥紧拳头,扯起一个笑容,说:“当然不可能,但是你也别想这么算了,出来帮我找我姐。”   “你小子恋姐癖吧?”宋远皱眉,“从小到大,天天喊你姐,没有柳生月你活不了是吧?”   “宋远你给我闭嘴!”一提到柳生月,柳惊鹊就暴脾气,这段时间他就像离了巢的雏鸟,晕头转向地四处撞。   “你和陈哥说什么了?”宋远质问道,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因为陈橘最近的态度改变的很明显,让他感到恐慌。   柳惊鹊哼了一声,说:“我把你骗他的事情告诉他了,没什么了。”   宋远一下子哽住,沉默了足足三秒钟,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看见手机被挂断了,柳惊鹊想到宋远憋屈的脸,心里舒服多了,哼着歌,招了个出租车。   宋远坐在卧室里,手机那头陈橘久久没有回复,盯着那个对话框,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早知道就选今天约会了,柳惊鹊这个小子总是和他不对付,想方设法地要他难看,如果陈哥因为这个不理他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柳惊鹊。   忽然,他想到什么,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很快接听了。   “哟,宋二少怎么得空找我?”江擎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上次说的事情,我这两天考虑了一下,可以和你合作,”宋远抬眼,眸子里一片阴霾,“不过,我有个条件。”   “可以,说来听听。”江擎弯唇。   江舟拉着陈橘进了办公室,门刚关上,他就转过身,把人抱到怀里,说:“下次不要和别人乱跑了,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陈橘脸颊泛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江舟抬头,眼巴巴看向陈橘,“有没有欺负你?”   陈橘顿了顿,想到柳惊鹊说的话,停了几秒钟,开口道:“他没有欺负我,就是告诉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需要他来说?”江舟不悦地皱眉,“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来告诉你。”   “我昏迷的时候,是你一直照顾我的吗?”陈橘问。   江舟顿了顿,抬起头,看向陈橘,男人眼眶微微泛红,湿润地注视着自己,好像要把他的心箍住一般。   那段记忆,江舟不愿再去想,只是提到心脏便仿佛被攥紧了一般,窒息的疼,陈橘安静地躺在浴缸里的画面,梦魇一般纠缠着他。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你吃过饭了吗?”江舟转移话题,“我有些饿了。”   “我想知道,”陈橘揪住江舟的衣袖,仰着头注视着他,“你只要告诉是不是就行了。”   江舟垂着眼眸,沉默了半晌,低低嗯了一声,伸手牵住陈橘的手,轻声道:“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苦了。”    想吃小橘子了~   “谢谢。”陈橘轻声道,“你能一直陪着我。”   江舟伸手抚上陈橘的脸侧,轻轻磨蹭着,陈橘闭上眼睛,把脸颊贴在他的掌心里,温热的触感让他感到心安。   一个吻轻轻落在江舟的手心上,他愣住,微微睁大眼睛,一时忘记了动作。   只见陈橘睁开眼睛,直直的看向他,咕咚,喉结上下滚动,江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可以亲吻吗?”陈橘攥着江舟的衣领,踮起脚,在江舟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很快又缩了回去。   江舟没有任何反应,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人,陈橘开始感到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松开手,想要退到旁边去,忽然手腕被抓住,下一秒,他被拉到了怀里,紧紧地箍住了腰。   “小橘子……”江舟的声音微微发颤,陈橘感到颈侧微微发凉,整个人愣住,缓缓转过头,江舟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江舟,你怎么了?”陈橘担心地问,一脸无措。   江舟轻轻摇了摇头,揽着陈橘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没事,我只是很高兴,小橘子终于愿意吻我了。”   心脏一阵酥麻,只是因为他的亲吻,江舟居然高兴成这样子,陈橘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伸手轻轻拍了拍江舟的后背,小小声道:“没,没事了。”   江舟牵起陈橘的手,抬起头,吻了上去,陈橘睫毛微微颤抖,乖乖闭上眼睛,将嘴巴努起,主动接受着男人的吻。   吻着吻着江舟掐住陈橘的腰,把人举了起来,双手立刻托住他的臀部,将人抱到了办公桌前,让男人坐在桌沿上,双手撑住两侧,继续吻着。   忽然,吻停止了,没有继续动作,陈橘涨红着脸,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正好对上了江舟的眼睛,男人压着嘴角,好像在忍笑。   他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脑袋有些凉,他手一伸,果然,小怪兽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掉了。   “不,不要看!”陈橘伸手捂住脑袋,发现捂不住又伸手想去遮江舟的眼睛,掌心一热,江舟居然抓住他的手腕,吻了吻他的手心。   “很可爱啊,”江舟笑盈盈道,“今天剪的吗?怎么剪这么短?”   陈橘知道躲不住了,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楼下大叔剪的,他,他骗我说可以修好的。”   “所以你信了?呵呵,怎么这么可爱。”江舟凑近,在陈橘的小脑门上亲了亲,伸手揉了揉那短短的头发,眉眼满是笑意。   陈橘总觉得江舟说的可爱是笨的意思,这么傻气的头发怎么可能会可爱?除非江舟眼睛出问题了。   “让开,我,我要拿帽子。”陈橘红着脸推开江舟,跑到门旁边把小怪兽帽子捡起来,戴了上去,帽子盖到脑袋上后,他终于感到了一丝安心。   转过身,江舟还靠在办公桌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副样子不要太帅气,陈橘舔了舔嘴巴,伸手揪住小怪兽帽子的边边,小小声说:“你不是说饿了吗?要下去吃东西吗?”   “我现在想吃小橘子,怎么办?”江舟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肚子坏水。   陈橘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攥紧手里的帽子边边,朝后退了一步,小小声说:“现在大白天,你,你说话注意点。”   “那晚上就可以了?”江舟眯眼,朝陈橘走过来,像是一只大尾巴狼,不怀好意地抓住陈橘的手放在手心里捏捏,弯下腰,压低声音道,“今晚可以吃小橘子不?”   陈橘整个人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般,从脸颊到脖子都是粉红粉红的,偏过头,闷声闷气道:“你再说我,我就回去了。”   “好,不闹了,”江舟把陈橘拉到怀里,哄小孩似的摇晃着,“我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确实有点饿了。”   柳惊鹊从出租车上下来,轻车熟路地来到宋远的房子门口,伸手一直按门铃,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听见,一直按到门打开,露出宋远那张气愤的脸,他才松开手,弯唇道:“中午好~”   “你过来干什么?”宋远不悦道。   “不是陈橘,所以不高兴了?”柳惊鹊欠揍道,一个弯腰从宋远胳膊底下钻了进去,大摇大摆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你的陈哥现在正在和江舟你侬我侬,甜蜜蜜呢~早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   “柳惊鹊!”宋远沉着脸,“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哟,生气了啊?”柳惊鹊笑容满面,“你前天晚上喝醉酒可不是这样,我记得你一直抱着我,不肯松手呢~”   “柳惊鹊!”宋远一把揪住柳惊鹊的衣领,将他按在沙发上,眼底翻腾着怒火,“我说了,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和你道歉可以吗?”   “这是你道歉的态度?”柳惊鹊靠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被压制的样子,反倒是宋远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宋远松开手,冷冷道。   “陪我找我姐,直到找到为止。”柳惊鹊整理衣领,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   “就这么简单?”宋远问。   柳惊鹊咧嘴,露出一排白牙,笑盈盈道:“怎么,你还想怎么样?”   “希望你不要玩什么花样,我现在已经够烦了。”宋远走到冰箱前,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喝起来。   柳惊鹊打量着宋远,男人穿着白色的背心,可以看见肌肉的线条,脑海里浮现那天晚在床上的情景,他不禁舔了一下唇,弯唇道:“其实我觉得我们俩身体相xin挺符合的,要不做PY玩玩?”   “你姐知道你这样吗?”宋远瞥了一眼柳惊鹊,“这段时间我会让我的人去找你姐,有消息就联系你。”   “切,你在我面前连装都不装一下啊?”柳惊鹊翻了个白眼,把玩着手上的戒指,“我还挺想看看你那副绿茶样的~”   宋远一口喝完手里的啤酒,冷冷道:“闭嘴。”   “哎,我说真的,陈橘一看就是喜欢江舟,你打算怎么把人搞到手?”柳惊鹊好奇道。   宋远顿了顿,眯起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道:“我当然是有办法,不需要你担心,只要你别多嘴就行。”   “那不行,你不答应和我做py,我就去找陈橘,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柳惊鹊欠揍道,要不是他那张脸长得好看,宋远想直接给他一拳。   “你就这么缺男人?”宋远盯着柳惊鹊,脸色阴沉,“我给你找几个MB陪你玩。”   “那不行,我就要和你玩~”柳惊鹊笑盈盈道,“你不答应我可要去找陈橘了。”   宋远嘴角一阵抽搐,手里的啤酒罐肉眼可见地被捏扁,哐当一声,他把易拉罐扔到垃圾桶里,咬牙道:“行。”   早上天蒙蒙亮,陈橘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含糊不清喂了一声。   “起床了,小橘子。”电话那头传来江舟的声音,陈橘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眨了眨眼睛,看向旁边的钟,早上六点半了。   江舟这段时间一直很忙,但他每天早上都会给陈橘打电话,叫他起床,晚上也会打着电话陪他睡觉。   “今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宴会,结束后就能去找你了。”江舟压低声音轻轻说了一句,“今晚想吃小橘子。”   陈橘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在床上滚了滚,然后从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声音:“好,好啊。”   说完这话,他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整个身体都是火热的,他赶紧掀开被子,降降温。   电话那头传来江舟低低的笑声,随后,那边传来别人的说话声,他压着嗓子说:“好,今晚见。”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陈橘盯着黑掉的屏幕,依依不舍地躺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收拾收拾去店里上班。   一直忙到下午才有空看手机,没有江舟的消息,但是有好几通宋远的电话,陈橘想起来好久没有联系宋远了,于是从店里出来,给宋远回了个电话。   “陈哥,你歇下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宋远关心的声音。   “嗯,刚忙完,你最近还好吗?”陈橘问。   “不太好,”宋远的语气变得低落,他说,“陈哥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今天要做我一天的恋人。”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他忘得干干净净,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对不起,我,我忘记了。”陈橘慌忙道。   “没事,”宋远好像是笑了笑,“那我等会儿可以来接陈哥吗?至少晚上可以和陈哥待在一起,可以吗?”   他不能再耽误宋远了,虽然拒绝很残忍,但是一直拖着也很不好,他已经决定要和江舟在一起了,就不能优柔寡断。   “好,我正好有事情要和你说。”陈橘抿唇道。   挂断电话后,陈橘给江舟发了个消息,告诉他今天晚上有事情,不能和他见面了。   江舟虽然不高兴,但也没问什么。    小男朋友   江锦推了推眼镜,拿着检查报告,开口道:“最近情况好很多啊,是和陈橘有新的进展了?”   江舟从椅子上站起身,穿上外套,弯唇道:“嗯,今天参加完宴会,就去找他。”   “但是药还要吃,这个病就是说不准的,指不定就在哪个你觉得没事的时候复发。”江锦一脸严肃,“不要掉以轻心,别忘了你前段时间多严重。”   那是江舟刚从陈橘老家回来的时候,当时男人严重到三四天不合眼,更别说吃东西了,只是呆愣地坐着,意识游离,好像不在这个世界一般。   “我知道,你开药吧。”江舟有些不耐烦,他看了下腕表,道,“药我下次来拿吧,上次的还有剩的。”   “行,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记得来拿。”江锦说。   江舟心理咨询室里出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一直沉闷的心口舒适不少,看着手机屏幕上男人的脸,他忽然很想听听陈橘的声音,于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怎,怎么了?”陈橘那边很吵闹,听起来还在店里上班。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江舟低声道。   陈橘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手捂住话筒,小小声道:“我也想你。”   江舟感到心口一阵翻涌,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立刻飞到男人身边,将他拥入怀里。   “那今晚见一面吧,你有事的话我可以等你,迟一点都行,好不好?”江舟轻声问,像是在撒娇。   陈橘犹豫了几秒钟,红着脸小声说:“好啊。”   “那今晚可以吃小橘子不?”江舟得寸进尺,“我记得你明天休息。”   陈橘感到浑身发烫,羞耻得脸颊和脖子绯红一片,他看了一眼外面人来人往的店铺,转过身,压着嗓子道:“到,到时候再说吧,我要上班了。”   说完不等江舟回答,他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江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他对着屏幕上的照片轻轻吻了吻,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抬眼时,脸上的笑意蓦地僵住。   马路对面,女人穿着那条白色的长裙站在路边,江舟捏了捏眉心,再次抬起头时,女人消失不见。   那只是一个幻觉而已,但却如此的真实,仿佛可以触碰到。   江舟脸色苍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刚才还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江锦说得没错,这个病就像是恶魔,从来没有离开,会在每个不经意的时刻冒出来,让你感到身心俱疲,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   陈橘坐上宋远的车子,看着旁边满脸笑意的男人,他忍了一路,最后还是开口道:“宋远,我有话想和你说。”   “陈哥,”宋远看向陈橘,眸子里透着淡淡的哀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两个小时,什么也不说,只做我的恋人可以吗?”   陈橘攥紧衣摆,低声道:“宋远,我一直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但是我喜欢陈哥,陈哥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宋远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很快又被掩饰掉,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陈橘,柔声道,“我知道陈哥把我当成朋友,但是能不能,就做我两个小时的情人?宴会结束后,我就不会再强迫陈哥了。”   男人的表情那么恳切,眼眶泛着绯红,陈橘实在忍不下心再去拒绝。   “好。”他轻轻点了点头,手被一把抓住。   “太好了,谢谢陈哥!”宋远一脸兴奋地抓着陈橘的手。   刚进宴会,陈橘就看见了柳惊鹊,男人还是那么好看,手里拿着红酒杯,朝这边瞥了一眼,然后直直走了过来。   “哟,我就说不回我消息,原来是有伴了啊?”   宋远下意识把陈橘挡在身后,勾起唇角,说:“好巧。”   “不巧,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柳惊鹊靠近,凑在宋远的耳边低声道,“看来你应该也知道江舟会来这里,真是拙劣的方式。”   被看穿心思宋远眼眸微闪,露出一个自如的笑容,说:“多谢夸奖。”   陈橘看着两人,想到柳惊鹊之前说的话,要不是他亲耳听见,根本看不出柳惊鹊是喜欢宋远的。   那他知道自己现在和宋远在一起,一定很伤心吧?虽然陈橘不太喜欢柳惊鹊,但是他之前暗恋江舟很久,知道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对了,忘记和你说,我和陈哥在交往。”说着,宋远揽上陈橘的腰,侧过头,在陈橘脸上落下一个吻。   陈橘整个人僵住,像是被人当场打了一棍子,脑袋瓜子嗡嗡作响,他慌忙揪住宋远的衣袖,想要说话。   但是宋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伸手抓住他的手,弯腰凑近,压低声音道:“陈哥答应我的,我们现在就是情人。”   陈橘顿住,他确实答应了宋远,不能出尔反尔,算了,就两个小时而已,等宴会结束了,他就和宋远好好聊聊。   柳惊鹊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抿着唇,攥紧了手里的酒杯,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他哼了一声,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看着柳惊鹊生气的背影,陈橘心里感到很抱歉,他觉得自己像是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哥不用管他,我们去那边逛逛,有你喜欢的小甜点~”宋远揽上陈橘的腰。   从宴会开始宋远就一直很照顾陈橘,给他拿好吃的,给他介绍一些人,但是陈橘还是感觉很不自在,尤其在宋远和别人说他们两是情侣时,明明说了就两个小时,但宋远的感觉,好像要把他介绍给所有认识的人。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个人聊天的声音远远传来。   “那边是宋二少和他的男朋友,两个人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啊。”   “什么?我弟有男朋友?怎么没人和我说一声?我要去看看!”宋清檀一脸惊讶,朝这边走来。   听见身影,陈橘心脏咯噔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果然,在宋清檀的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舟跟在宋清檀身后,在看见宋远旁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原本应该有事情却出现在这里的陈橘。   “你小子什么时候谈恋爱不和我说一声?”宋清檀一脸不悦道,左右看了看,说,“人呢?你那个小男朋友。”   没等宋远说话,宋清檀看到了陈橘,连忙拉了拉江舟的胳膊,说:“江少,你小男朋友在这呢!”   陈橘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看向江舟,怎么办?江舟为什么会在这个宴会?   “我想哥应该弄错了,”宋远勾起唇角,揽上陈橘的腰,“他是我的恋人。”   “啊?”宋清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连忙看向旁边的江舟。   只见江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安静地看着陈橘。   陈橘在男人那双漆黑淡漠的眸子里居然看见了深深的悲痛,心脏一阵抽疼,一时忘记解释,等反应过来时,江舟已经移开视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宴会大厅。   “江舟!”陈橘惊醒,慌张地喊了一声江舟的名字,但江舟只是脚步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背影竟看起来有些慌乱。   “陈哥,不要去。”宋远抓住陈橘的手腕,“你答应过我的,还有一个小时。”   陈橘抿唇,深吸一口气,伸手一点一点掰开宋远的手,表情严肃道:“宋远,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对不起。”   说完,陈橘便小跑着朝江舟离去的方向跑去,留下宋远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宋清檀看了看陈橘的背影又看了看宋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太难过了,和江大少爷抢你当然抢不过,况且人家还喜欢了这么多年。”   宋远拍开宋清檀的手,冷着脸说:“我心里有数,不需要哥多管闲事。”   说完宋远便转身离开了,留下石化的宋清檀,一脸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   靠,刚才那个叛逆的人还是他心里可可爱爱的弟弟吗?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陈橘跑了出去,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缕缕凉意吹拂过来,他着急地四处张望,怎么办?江舟去哪里了?他明明立刻追出来的,怎么看不到人?   “江舟!你在哪?我有事要和你说!”陈橘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萧瑟的晚风,陈橘攥紧手心,眼眶蓦地涌上一阵热意,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又堵又闷,他缓缓蹲下身子,哽咽道:“你出来啊,为什么要跑那么快,为什么不等一等我······”   不远处的树后,江舟攥紧了拳头,骨节凸起,修长的手指泛着苍白,在听见身后陈橘哽咽低哑的声音,他的心口骤然收紧,满满的疼惜充斥着胸口,冲散那翻涌的怒意。   他转过身,从树后走出来,想要立刻将男人抱在怀里,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是不是要和宋远在一起,他都不会松手。   刚往前走一步,忽然,胸口传来一直窒息感,心脏扑通扑通加快速度,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吃小橘子前要记得剥皮哦   江舟扶住树干,额头渗出冷汗,他闭了闭眼睛,靠在树上,从口袋里摸出药,因为手抖,药盒一时没有抓稳,掉落到地上。   他看向脚下,模糊的视线里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个轮廓,蹲下身想去捡,没想到脚下不稳,跌坐在地。   陈橘听见那边传来声响,连忙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地上,他心下一喜,立刻站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江舟,你没走吗?太好了,我,我以为你走了。”陈橘跑过去,就看见江舟扶着树干,跌坐在地上,背对着自己,心脏一紧,“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江舟沉声道,他不想让陈橘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陈橘停下脚步,眼眶蓦地发热,抿唇道:“你,你生气了吗?”   听见陈橘发颤的声音,江舟心疼极了,他深吸一口气,攥紧手心,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他短暂的恢复了清醒,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我和宋远只是朋友,”陈橘小心翼翼地解释,可怜巴巴地看着江舟的背影,“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江舟还是不说话,陈橘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阵发酸,攥紧衣摆,小小声说:“对不起,我,我先走了。”   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原来对着冷漠的江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陈橘快速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转过身,刚要走,手腕被抓住,江舟的声音低低沉沉响起。   “不要走,小橘子,我没有生气。”   陈橘顿住,一直压抑的泪水终于忍受不住,扑簌簌滚落下来,他转过身来,红着眼睛看向江舟,哽咽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江舟还没完全恢复,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到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但是让他更加难以忍受的是男人的眼泪,他曾发过誓,不会再让陈橘受伤,因为他流一滴泪。   “对不起,”江舟伸手把陈橘拉到怀里,紧紧抱着,哑声道,“我是太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被男人抱在怀里,陈橘却感到更委屈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闷声道:“我和宋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想陪他参加宴会,然后和他说清楚的。”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江舟轻轻拍抚着陈橘的后背,低头在男人的头发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是,是我不对,应该和你说清楚的。”心里的不安和委屈在江舟的安抚下平息,陈橘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江舟轻轻摇晃着陈橘,像哄小孩一般,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不用说对不起小橘子,我相信你说的话,我生气,只是因为不够相信自己。”   觉得自己不够好,做得不够多,所以陈橘会选择别人,这都是情有可原的,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陈橘没听懂江舟话中的意思,他察觉到江舟有些不对劲,几乎一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呼吸也很粗重。   “你是不是不舒服?”陈橘抬起头,担心的看向江舟,果然男人的脸色泛白,眉头微微皱着,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江舟顿了顿,勾起唇角,说:“没事,应该是低血糖犯了。”   “低血糖?”陈橘不记得江舟有过这个病,“那你有带糖果吗?”   “歇一会儿就好了。”江舟抓着陈橘的手腕,重新将人抱在怀里,“让我抱一抱,小橘子,你抱抱我就没事了。”   “可是我,我又不是医生,”陈橘着急道,“这样不行的。”   “真的没事,”江舟抱紧陈橘,不让他看自己的脸,侧过头在他的脖颈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我已经好多了。”   陈橘被吻得浑身酥麻,无力地推了一下江舟,最后放弃了,轻轻拍着江舟的后背,让他舒服一些。   江舟缓缓睁开眼睛,女人的幻觉又出现了,就站在不远处的路边,安静的看着他,胸口的窒息感愈发沉重,他闭上眼睛,抱紧怀里的陈橘。   缓了一会儿,江舟终于好些了,拉着陈橘的手,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车子很快开到了熟悉的地方,陈橘看着眼前的楼房,思绪一时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段在这里度过的日子仿佛还是在昨日,好像他只是出去上了一天班才回来。   “你还住在这里吗?”陈橘收回视线,开口问道。   “嗯,一直都在这里。”江舟拉起陈橘的手,侧过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掌心,“因为这里有你的痕迹。”   进了屋子,陈橘才理解江舟说的痕迹是什么意思,从进门开始,屋子里的一切布置都和他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他的拖鞋还干干净净地躺在鞋架子上。   还在发愣,忽然江舟从后面抱过来,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你终于又回来了。”   感到后背上的温暖,陈橘放松身体靠在了江舟的怀里,闭上眼睛,是啊,他终于又回来了。   陈橘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想到江舟上午打的电话,脸颊发烫,特地做了准备,一个澡愣是洗了三十分钟。   从浴室里出来,他浑身上下都是通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般。   找了一圈,发现江舟不在卧室,陈橘找了一圈,最后在客厅的厨房看见江舟,听到脚步声,江舟放下手里的水杯,转过身来。   “洗好了?”江舟勾起唇角,朝陈橘伸出手,“过来。”   陈橘乖乖走了过去,把手放到江舟的掌心里,江舟的手比他大一个号,轻轻松松就将他的手包裹住。   “洗这么久渴不渴?喝点水。”江舟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陈橘   陈橘捧起水杯咕噜咕噜喝完一大杯,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江舟,然后低下脑袋,耳垂红得滴血。   “我,我做了准备……”   陈橘的声音特别小,像是蚊子鸣叫一般,江舟没有听清楚,弯腰凑近,问:“什么?”   “我,我……”看着江舟离那么近,那张俊美的脸近在咫尺,陈橘仿佛要停止呼吸一般,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那句像是邀请的话说不出第二遍,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今晚要吃小橘子吗?我,我洗干净了。”   说完,空气仿佛安静下来,江舟久久没有说话,陈橘羞耻心爆棚,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他刚才在说什么?要是江舟没这个意思,那多丢脸啊!   “洗干净了?”江舟又凑近了一些,挺翘的鼻子抵着陈橘红通通的鼻尖,漆黑的眼眸里风起云涌,压抑着化不开的情欲,轻声道,“真的?那我可以剥小橘子了吗?”   男人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陈橘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如果是在漫画里,肯定可以看见他头顶冒起的一缕白烟。   江舟掐住陈橘的腰,将他举起来放到了台面上,瓷砖的凉意透过浴袍渗入到皮肤,引得陈橘打了个寒颤。   “抱紧我。”江舟把陈橘软绵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俯身吻住陈橘的唇,牙齿轻轻撕咬碾磨着。   吻从嘴巴移到了下巴,陈橘难耐地扬起脑袋,下一秒,下巴被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疼痛从下巴窜到全身,陈橘身体发软整个人向后仰去。   江舟一把揽住他的腰,松开牙齿,在发红的下巴处吻了吻,一路向下移,顺着脖颈的线条一直吻到凸起的喉结,刚吻到喉结,陈橘便身体一个哆嗦,攥紧江舟的胳膊,颤声道:“不,不要,好难受……”   “那不行,”江舟眯眼,在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感受到陈橘有气无力的推搡,他抓住了陈橘的手,低低笑起来,“吃小橘子不就要一点一点开始吃吗?”   陈橘涨红着脸,身体没有一点力气,羞耻又恼怒的瞪着江舟,结结巴巴道:“可,可是这样太,太难受了。”   见男人眼里泛起的水光,江舟心软了,移开嘴巴,抬起头在陈橘唇上吻了吻,说:“好,不咬那里。”   江舟开始剥小橘子了,先剥个皮,拉开带子,浴袍便从肩膀滑下来,露出白嫩嫩的橘子肉,看得江舟眼眸暗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但是他不能太着急,吃橘子的方式要温柔,不然会吓到小橘子。   要先安抚小橘子,给他温柔的吻和轻柔的抚摸,让他不要那么紧张和害怕,在他松懈下来时,再继续剥橘子皮。   忽然,胸口抵上一只手,江舟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眸看向剥了一半橘子皮的小橘子,敞开浴衣,露出白晃晃的橘子肉,一双圆乎乎的眼眸湿湿润润,像是初春清晨落了霜的青草,在江舟心上扫过,痒痒的。   “怎么了?”江舟问,“难受吗?”   陈橘摇摇头,又点点头,涨红着脸,小小声说:“这,这样太奇怪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舟知道陈橘说的是刚在一起时做过的事情,当时的江舟也没有经验,凭着一股怒意强迫了陈橘,给他留下不好的记忆。   想到这,心里泛起丝丝酸涩,愧疚的情绪再次笼罩心头,江舟回握住陈橘的手,侧过头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够温柔,没有好好爱惜你,不要害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我们小橘子最可爱了   对上江舟那双深情的眸子,陈橘鼻腔一阵发酸,抵着的手缓缓放了下去,红着脸说:“那,那你轻一点哦。”   “好。”江舟凑近,再次吻上陈橘的唇。   剥完橘子皮后,橘子皮铺在冰凉的瓷砖上,陈橘羞耻的闭着眼睛躺在衣服上,等待着江舟的动作。   这一次江舟没有继续,陈橘疑惑的睁开眼睛,便对上江舟那双漆黑的眼眸,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怎,怎么了?”陈橘结结巴巴道。   “我在欣赏,”江舟勾起唇角,眼底满是笑意,“我的小橘子真好看。”   陈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偏过头,害羞道:“都是男人,有,有什么好不好看的,而且我,我觉得你更好看些。”   江舟确实比他好看,不仅是脸,健硕的身材也好看,随便往哪一站,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而他,长相普普通通,瘦瘦弱弱的,只有江舟说他可爱,好看。   “谁说的?我们小橘子最好看了。”江舟俯身,抱住陈橘,在他的肩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手掌顺着脊背滑到腰侧,忽然收紧,将男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陈橘感到浑身酥软,被抓住的腰部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绵绵,坐也坐不住,只能靠着江舟的手掌来做支撑。   “抱紧我,这里太硌了,我们去卧室。”   “哦。”陈橘脑袋晕乎乎的,双手软绵绵的圈上江舟的脖子,然后被托着屁股抱起来,标准的抱小孩的姿势。   因为害怕掉下去,陈橘的腿紧紧环住江舟的腰,胳膊也抱得很紧,就像一只小树懒。   被放到柔软的床上时陈橘整个人还是懵懵的,张开泪眼朦胧的眼睛,茫然的看着江舟,手还维持着环抱的姿势,没有松开。   “不想松开吗?”江舟问,轻轻吻了吻陈橘的鼻尖。   陈橘点点脑袋,江舟的身上很温暖,他喜欢这份温暖。   “好,那我们按你想的来。”江舟眼底闪过一抹不怀好意,掐着陈橘的腰将人托举起来,自己坐在床上,让陈橘坐在自己的腿上。   陈橘反应过来江舟说的换个姿势是什么意思了,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身上,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粉粉嫩嫩,让人很有食欲,想要咬上一口。   江舟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张口咬上陈橘粉嫩的肩头,开始吃小橘子!   全程的江舟动作都那么的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陈橘一下,这样的男人让陈橘感到心口满满当当的,像是塞了一团晒了太阳的棉花,暖暖和和,柔柔软软的。   结束后,陈橘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困得直接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橘梦到自己被一个藤蔓紧紧缠住,越缠越紧,快要呼吸不过来,他猛然睁开眼睛,江舟俊美的脸映入眼帘,男人睡着了眉头却是皱着的,双手抱着他的腰,两条腿将他的腿压住,原来梦里快勒死人的藤蔓是江舟。   陈橘动了一下,江舟抱得更紧了,想到睡着前发生的事,陈橘脸颊发烫,浑身不自在。   不行,他要去洗个澡才行,可是江舟抱得那么紧,连动一下都不行。   折腾了一会儿,陈橘终于从江舟的怀抱里钻出来,脚刚沾地准备站起来,就感到身体一阵酸软,跌坐回去。   腿上居然没有一点力气,脑海里浮现江舟那些大胆的行为,陈橘不禁又红了脸,他揉了揉腰,缓了几分钟,才一点一点挪到浴室。   站着冲澡是做不到了,但是可以在浴缸里泡一会儿。陈橘给浴缸放满热水,试了试水温,才脱下衬衫,进了浴缸。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陈橘红着脸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清洗了一遍,洗完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强撑着又换了一浴缸水后,陈橘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趴在浴缸边缘,闭上眼睛。   因为太累了,加上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很舒服,陈橘本来想泡一下就起来的,没想到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陈橘听到呼喊声,好像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整个人愣住。   江舟赤着脚,衣衫不整地跪在浴缸前,抓着他的手,呜咽的哭着,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小橘子,不要丢下我,小橘子······”   “对不起,小橘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抓紧阿姨的,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走,不要死,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就不出现在你眼前了,对不起,求你不要死,求求你······”   江舟哭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完全没有发现陈橘醒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外界一点声音。   陈橘惊醒,慌忙开口:“江舟!你看,我没事,我就是睡着了!”   但是江舟好像听不见一样,继续低喃哀求着,双眼通红,仿佛陷入了梦魇里醒不来,陈橘心脏疼得厉害,从浴缸里坐起来,伸手一把抱住了江舟。   “江舟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我好好的,没有事的。”陈橘笨拙地拍着江舟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一般,“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江舟终于听见陈橘的声音,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他抓着陈橘的手,抬起头看着他,泪水依旧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小橘子?”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眼前的一切是幻觉。   “嗯,是我,我好好的,没有事。”陈橘红着眼睛,声音哽咽。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不仅对他来说是个噩梦,对江舟来说也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可怕梦魇。   “对不起,小橘子,”江舟将脸贴在陈橘的掌心,眼眸低垂,泪水顺着浓密的睫毛滚落下来,滴在陈橘的手上,“对不起,我以为你又要走了,我以为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再一次伤害了你。”   男人的道歉,让陈橘感到胸口胀胀的疼,眼眶也泛起热意来,哽咽道:“我不走,不会走的。”   柳惊鹊端着酒杯走到阳台,宋远正背对着这边站在那抽烟,晚风将他的衣摆吹起,竟让人感到一丝落寞。   他勾起唇角,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开口道:“呦,你的小男朋友呢?”   宋远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继续抽自己的烟。   柳惊鹊继续挑衅:“他怎么丢下你去追江舟了?看来你的魅力不够啊~”   “闭嘴。”宋远抖了抖烟头,咬牙道。   柳惊鹊笑得眉眼弯弯,走到宋远旁边,摇晃着酒杯,凑到宋远面前,说:“要不要我陪你玩玩?”   “不需要,”宋远抓住柳惊鹊的手腕眉头紧蹙,“我还不需要你来可怜。”   “哈哈,可是我看你挺需要的啊?”柳惊鹊笑得很欠揍,要不是因为那张好看的脸,宋远早一拳下去了。   “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宋远甩开柳惊鹊的手,掐灭烟头,转身进了宴会里。   柳惊鹊靠在栏杆上,抿了一口红酒,看着宋远透着怒意的背影,眼眸里的笑意丝毫不减。   天蒙蒙亮的时候,江舟睁开眼睛,他看着怀里的男人,眸光微闪,轻轻吻了吻男人的额头,动作轻柔地起了床。   走到客厅,他给江锦拨了个电话,约了个时间,挂断电话后,江舟垂下眼眸,右手的手指微微发着颤,无法控制。   他深吸一口气,去了厨房,把剩下的药吃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一些。   昨夜从梦中惊醒,发现陈橘不在怀里,他整个人都慌了,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就看见陈橘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浴缸里。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几乎要停止,浑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跪在地上哭起来,被陈橘抱着。   那段记忆仿佛被掐掉了一般,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江舟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慌和不安。   “江舟?”陈橘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江舟从思绪中惊醒,放下水杯,从厨房里走出来。   “醒了?”江舟勾起唇角,语气温柔道,朝陈橘伸出手来。   陈橘眯着眼睛,穿着毛绒拖鞋,因为腰酸走路姿势很别扭,到了江舟面前,乖乖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含糊不清道:“你干什么去了啊?”   “打算给你做个早餐,想吃什么?”江舟把陈橘揽到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细语道。   陈橘闭着眼睛,江舟身上好闻的气味让他感到心安,他像是小猫咪一样脑袋在江舟怀里蹭了蹭,闷声道:“都,都可以。”   “那你好好坐着,我马上去做早餐。”江舟揉揉陈橘的头发,在他唇上亲了亲。   陈橘摇头,伸手揪住江舟的衣袖,语气里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撒娇,软软道:“我不想一个人,我要和你一起。”   “好,我们一起。”江舟宠溺道,伸手掐住陈橘的腰,把人抱起来,托着屁股朝厨房走去。    发病了   江舟煎了个鸡蛋,又烤了几片面包,做了个三明治,还给陈橘热了一杯牛奶。   陈橘盯着盘子里的早餐觉得很是熟悉,吃了一口后更加确定是自己吃过的味道,抬眼看向坐在对面喝着咖啡的江舟。   “怎么了?”江舟放下咖啡问,“不合口味吗?”   陈橘犹豫了几秒,小小声道:“以前的早餐也是你做的吗?”   江舟顿了一下,回答道:“嗯。”   “我还以为是阿姨做的。”陈橘说,心情因为这个小发现变得愉悦起来,拿起牛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江舟弯唇,目光温柔地看着陈橘。   陈橘被这样热烈的目光注视着,脸颊微微发烫,他低下脑袋不好意思看江舟的眼睛,小小声说:“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好啊,那我很期待~”江舟眼含笑意道。   吃完早餐,陈橘放下杯子,看了一下时钟,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可是腰和屁股还是酸酸痛痛的,动一下都很难受。   像是看出陈橘的想法,江舟开口道:“我已经打过电话给李箐了,给你请了一天假,今天你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啊,我,我没事的,还可以干活。”陈橘红着脸说。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想你在家休息。”江舟走过来,手掌搭在陈橘的肩膀上,“乖乖听话,在家等我下班回来。”   “哦。”陈橘脸颊发烫,低下脑袋,在家等江舟下班回来,听起来好像新婚夫妇。   怎么办?他现在感觉心脏跳的好快,就连身上的酸痛都觉得很甜蜜,结婚……要是他和江舟结婚了……   耳边忽然响起宋远说的话,江舟是江家大少爷,而他不仅没权没势,还是个男人,这样就算在一起也是很难的吧……   想到这陈橘雀跃的心情低落下来,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江舟表情不对劲。   “那你上班路上慢点。”陈橘抬起头说。   “好。”江舟勾起唇角,额头渗出冷汗,他攥紧拳头,凸起的骨节发白,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像是潮水一般席卷全身,身体变得又沉又重。   “那我去把碗洗了。”陈橘站起身,拿起盘子,走路姿势别扭的去了厨房。   听见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周围的一切变得昏暗,身后的厨房变成了那个渗出血的浴室,陈橘闭着眼睛,没有一丝生气的躺在浴缸里。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江舟闭上眼睛,用意志力将幻觉驱逐掉。   陈橘没有事,他好好的活着,这些都是幻觉,不用再去想了。   陈橘洗着碗朝门外看了一眼,江舟背对着门口坐着,脊背挺直,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不是要去上班吗?怎么还不起来收拾收拾?   “江舟?”他喊了一声。   江舟的背影颤动了一下,随后站起身,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想起来还有东西丢在书房了,我去拿一下。”   说完,江舟便朝著书房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陈橘的错觉,他总觉得江舟的脚步有些踉跄,好像走不稳一样。   门刚关上,江舟便身体摇晃地往前倒,他伸手抓住旁边的桌子上,勉强稳住身体,耳边只有粗重的喘息,呼哧呼哧充斥着整个大脑。   江舟双眼通红,深吸一口气,靠在门后,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到下巴,滴在了脖颈里。   这一次发病比上一次的间隙时间还要短,应该是昨天夜里被陈橘吓到了,才会变得这么严重。   口袋里的药瓶里空荡荡没有一粒药,昨天晚上吃完了最后两粒,必须赶紧去找江锦。   敲门声响起,江舟从思绪中惊醒,手还在发抖,视线也一片模糊,但是为了不让陈橘担心,他装出正常的语气,开口道:“怎么了?”   “你还好吗?”陈橘担心的声音传来,他在厨房里把碗洗完后,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决定过来看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江舟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弯唇露出温柔的笑,虽然视线里只能看清陈橘的身影,但丝毫不影响,“难道这会儿不见,小橘子就想我了?”   陈橘刚才还很担心,被江舟这么调戏一下,立刻脸红耳赤,抿唇道:“没,没有,你快点去上班吧。”   说着他转身想走,手腕被抓住,江舟从背后抱住了他。   “小橘子让我充个电,要有一天不见面,我可是会很想小橘子的~”江舟下巴抵在陈橘的肩膀上,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胸口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陈橘虽然嘴上那么说,实际上也舍不得江舟去上班,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觉得太腻歪了。   过了一会儿,快到时间了,江舟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子,他一走,陈橘觉得屋子变得空荡了。   既然没事,就把家里打扫一遍吧,反正他也没事干。   这么想着,陈橘撩起衣袖开干,把江舟的衣服和床上的床单被套都抱到洗衣机里,然后开始拖地抹桌子 忙得不亦乐乎。   扫到厨房的时候,陈橘脚下踢到一个小瓶子,顺手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药?江舟生病了吗?他盯着瓶子上的字看了一圈,看不出来是治什么病的。   于是他掏出手机,对着瓶子搜了一下,当屏幕上跳出药品的介绍,陈橘愣住,手里的扫把掉落在地,他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很久很久。   “你确定这个方式可以?”江擎坐在沙发上,挑眉道,“江舟可不是傻子。”   “只要碰上陈哥的事,江舟就算知道是陷阱也会去的。”宋远喝了一口红酒,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眸底荡漾着微凉的光,“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到陈哥。”   “你放心吧,不过,你确定要这么冒险?”江擎看着面前的男人,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弄不好,你可能就没命了。”   “我心里有数。”宋远站起身,勾起唇角,“不需要你担心。”   说完,宋远离开了包厢,当包厢的门关上,江擎低低说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不过和他没有关系,只要能让江舟元气大伤,他就能趁机成为江家最大的受益者,至于其他,那和他没有关系。   宋远刚走出餐厅的门口,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他皱起眉头,装作没有看见,调头走向另一个方向。   身后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也不说话,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终于,宋远忍受不住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柳惊鹊,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柳惊鹊一脸的诧异,装模作样道:“呦,宋二少原来能看见我啊?我还以为自己无意中获得隐形的技能呢。”   宋远盯着柳惊鹊,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就是好奇你过来找江擎干什么?”柳惊鹊走到宋远面前,笑容满面,“难道在筹谋什么我不能知道的计划?”   宋远心脏一紧,直觉告诉他柳惊鹊知道什么,但是直接问又会暴露自己。   “你想多了,我的人最近找到了柳小姐的行踪,等会儿让人发给你。”他转移话题。   “真的?确定是我姐?”柳惊鹊情绪激动起来,也不和宋远玩宫心计了,“现在就发给我,对了,让你的人不要打扰她,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而已。”   宋远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柳惊鹊,看不出来,他以为柳惊鹊知道后第一反应就去找柳生月,毕竟这小子一直都是姐控。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啊?”柳惊鹊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胳膊搭在宋远肩膀上,笑容灿烂。   柳惊鹊确实长得好看,但不符合宋远的审美,他的好看太具有攻击xin了,像是一只漂亮的豹子,只能远观不能近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你咬一口。   “别想太多了,我不喜欢你这类型。”宋远说完,扒拉下柳惊鹊的爪子,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   柳惊鹊紧跟其后,在宋远拉开车门时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什么叫不喜欢我这类型?那你那天晚上不干得挺开心吗?”   “柳惊鹊!”宋远简直不可置信,柳惊鹊居然能这么没脸没皮,这种话都能旁若无人的说出口,“你别胡说八道!”   柳惊鹊看见宋远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靠在椅背上,捂着肚子,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再笑就给我下车。”宋远沉着脸说。   柳惊鹊坐直身体,收敛笑意,咳了两声,说:“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这么说着,他眼底的笑意没有消减半分,宋远心里不爽,但也拿他没有办法。   车子启动,柳惊鹊也不问他要去哪,好像宋远去哪他就去哪。   宋远懒得找他说话,只要找到机会,柳惊鹊准会满嘴跑火车,为了避免这个情况,他选择不说话。   开到了柳惊鹊工作的地方,宋远停下车子,看向旁边,在这种情况下,柳惊鹊居然睡着了,宋远不禁额头冒黑线。    知道老公的病情   “喂,醒醒。”宋远喊了一声。   不得不说柳惊鹊睡着不说话的时候,模样还是很赏心悦目的,但是没了那双灵动的眼睛,又少了几分韵味。   柳惊鹊打着哈欠,缓缓睁开眼睛,当看见窗外熟悉的风景,愣了愣,说:“你们公司重新装修了?怎么和我家公司一样?”   “装个屁,这就是你家公司,下车。”宋远忍不住爆粗口,他在陈橘面前总是维持着翩翩公子的形象,在柳惊鹊面前是一刻也装不下去,想直接给男人一脚,踹得越远越好。   柳惊鹊忽然表情变得扭捏起来,眨巴眨巴眼睛,含羞得看着宋远,宋远被这一眼看的,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开口阻止,就听见柳惊鹊捏着嗓子,害羞道:“哎呦,这么快就想见家长了吗?可是怎么办?我爸不一定在公司啊,要不换个时间?”   宋远耳边轰隆隆一声,眼前短暂的发黑,缓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哈哈哈,”柳惊鹊发出一阵爆笑,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说,“宋远你怎么,怎么这么正经?看不出来啊,你平时玩得不是挺花的吗?”   宋远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伸手把柳惊鹊扯了下来。   “别再跟着我!”宋远咬牙切齿道,说完,上了车,不给柳惊鹊半点反应时间,脚踩油门,离开了这里。   柳惊鹊看着远去的车子,渐渐收敛笑意,眼眸翻涌着未知的情绪。   江锦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皱眉说:“怎么回事?明明前两天情况好很多。”   江舟靠在椅子上,扯开领带,闭上眼睛,哑声道:“这个病要多久才能好?还是说永远不能好了?”   他开始感到厌烦,厌烦这个病症,伴随了他五年的时间,像是一个藏在暗处的魔鬼,等着他不设防时,冒出来,摧毁掉他的生活。   “江少爷别太着急,身体上的重创都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来修复,何况是心灵上的呢?有些人直到老了都会记得童年时候受到的伤害。”江锦安抚道。   江舟睁开眼睛,看向江锦,开口道:“江医生的意思是,我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做不到彻底痊愈,但至少不会对你的生活有影响,尽量降低它的存在。”江锦解释,“你也不要太着急,从现在开始好好配合我的治疗就行了。”   “我做不到,”江舟捏着眉心,弓起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疲惫,“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要怎么和小橘子在一起生活?他才刚刚接受我,我不想和他分开。”   江锦看着这样的江舟,叹了口气,他能理解江舟的急切和焦躁,他们已经这样治疗了半年的时间,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忽然被杀了个回马枪,换做是谁都不好受。   但这样的情况不是特例,他的很多病人都有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心理上的疾病,怎么可能那么快那么容易就痊愈了?   手机铃声打破了治疗室里的安静,江舟从思绪中醒来,拿起手机,当看见屏幕上小橘子的备注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小橘子,怎么想我了?”江舟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半点刚才的疲惫和痛苦。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能听见呼吸声,江舟隐隐感到不对劲,心里有些慌了,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舟,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陈橘的尾音发颤,一字一顿道。   江舟心脏蓦地收紧,他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没有,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呢?小橘子,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你不想和我说,那我也没有话和你说了,我今晚回去住了。”陈橘有些赌气道,说完他也没有挂断电话,等着江舟的回答。   谁知道江舟沉默了几秒,沉声道:“好,你回去住几天,我这段时间正好忙,等我有时间了再找你。”   话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听着那头传来嘟嘟的冰冷机械声,江舟缓缓闭上眼睛,表情痛苦。   “何苦呢?”江锦开口,“陈先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需要的就是你可以告诉他一切,没有欺瞒,也没有所谓的为你好。”   江舟颓然地垂下脑袋,盯着脚上擦得光亮的手工皮鞋,沉默良久,哑声道:“我不是不相信小橘子,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想要把最好的自己展现在他眼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是他的自尊心在作怪,他不想在小橘子的眼里看见对自己的可怜。   吃了药,江舟缓了会儿,就去公司上班了,还有很多工作在等着他,他试图用忙碌来祛除脑海里纷繁的思绪。   转眼间,外面的天就黑了,刘秘书端了一杯热牛奶和三明治进来,担心地看着脸色不好的江舟,开口道:“老板,你今天已经忙很久了,吃点东西吧。”   江舟看着电脑,视线没有移开一下,说:“你放旁边吧。”   刘秘书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中午的饭放旁边都凉了,老板,你不能不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江舟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看向旁边的桌子,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拿过来吧。”江舟说。   刘秘书立刻把吃的端到江舟面前,放下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相框,里面是陈橘和江舟的合照。   察觉到刘秘书的视线,江舟勾起唇角,道:“前段时间拍的,他嫌上一张不好看。”   刘秘书也微微笑起来,说:“陈先生很可爱。”   他不是恭维,陈橘确实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善良单纯的,如果他不知道陈橘的那些经历,肯定会认为这个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没有受过伤害,也没有吃过苦。   但陈橘身上让人觉得可贵的就是他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却还是保持着善良的心。   “是啊,很可爱,“江舟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相框里陈橘的脸,声音低沉,“就算他今后的人生里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吧。”   刘秘书愣了愣,有些惊讶地看向江舟,要知道,江舟对陈橘的执念一直很深,为了陈橘,不惜忤逆董事长,还抛下公司所有的事情,被撤职调到这个分公司,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今天辛苦了,你下班吧,车钥匙放在桌上就行了,我自己开车回去。”江舟拿起三明治吃起来。   “好的老板。”刘秘书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店里这会儿很热闹,陈橘推门进来的时候李箐还把他当成了客人,刚想招待,就发现是陈橘,笑呵呵道:“呦,你怎么来了?江少爷不是说你身体那啥不舒服吗?”   说着他还故意使眼色,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陈橘的胳膊。   但是陈橘一副恹恹的表情,没有说话,仔细看眼眶还是红的,李箐这下反应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立刻收敛笑意,抓住陈橘的手腕,往里面走。   “怎么了?江舟是不是欺负你了?”李箐愤愤道,撩起衣袖,一副马上要开干的架势。   陈橘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空的小白瓶,哽咽道:“江舟他,他生病了。”   李箐接过小白瓶,看了一下上面的字,也没看出是治什么的药,问道:“啊?什么病,很严重吗?”   陈橘点了点头,把查到的资料给李箐看,那段文字他看了很多遍,也查了很多遍,再次看到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这种心理上的病很严重啊,我有个高中同学,就是得了抑郁症,自杀了,平时大家都觉得他很正常,和普通人一样,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李箐叹口气道,“江舟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陈橘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只是在浴缸边睡着了,醒来就看见江舟跪在旁边一直哭一直哭,那样的场景让他想到割腕的那个晚上,当时的江舟也是这样哭的吗?像是疯了一样,听不进任何人的声音。   所以,是因为他,江舟才会得这个病吗?都是因为他·······   “那你怎么过来这边了?江舟那边不是更需要你吗?”李箐问,“我觉得吧,他那么喜欢你,你现在陪在他身边,应该是最好的药了。”   陈橘抬起头,眼眶红红道:“真的吗?”   “当然了,不是有句话说,爱人是最好的良药吗?”李箐拍拍陈橘的肩膀,“别太担心,我和晏秋不是在这里吗?有什么问题,我们肯定会尽最大的力量帮你的。”   “嗯。”陈橘点点头,李箐说得对,只是一个病而已,不管江舟愿不愿意告诉他,他都要好好陪在他身边。   陈橘和李箐道谢后,就从店里出来,打了个车子往江舟的公司去,他要去找江舟,江舟帮了他那么多,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这一次换他了。   车子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行驶着,陈橘打了个盹,惊醒时看向窗外,已经可以看见江舟公司的大楼。   从车里下来,陈橘仰头看向大厦,深吸一口气,朝里走去。    亲亲老公   江舟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手机屏幕上陈橘的号码,久久没有按下拨打的键,小橘子应该回去了吧,上午在电话里,他的语气分明是生气了。   他不该那样回复的,至少要安抚一下小橘子的情绪,可是,现在身体的情况很不稳定,随时会出现今早的状况。   小橘子和他在一起,会担惊受怕,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情况拖累小橘子。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江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开口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打开,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陈橘居然站在门口,江舟看见陈橘整个人愣住,一时忘记要说什么。   “晚上好,”陈橘先开口,走进办公室里,问,“你还没有下班吗?”   江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陈橘的身上,还是不敢相信陈橘会出现在这里:“刚忙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橘停在江舟的面前,抿唇看着他的眼睛,说:“难道我不能因为想你来找你吗?”   江舟微微睁大眼睛,眸子底是难以掩藏的惊讶,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陈橘,好像自己出现幻听了一般,久久没有说话。   没有听见江舟的回复,陈橘攥紧手心,绕到办公桌后面,走到江舟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坐在了他的腿上,因为这个大胆的行为,他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脸颊涨红。   “小橘子……”江舟怕陈橘跌倒,手掌托住他的腰,“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但是陈橘不听江舟的话,俯身凑近,不管不顾地吻上江舟的唇,因为没有经验,像是某种小动物,虎牙磨到唇瓣刺刺的疼。   江舟终于回过神来,手掌摸上陈橘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和江舟的吻比起来,陈橘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才吻几分钟,陈橘就受不了了,推开江舟大口大口的喘息。   “你还是没有学会用鼻子呼吸。”江舟低低笑道。   陈橘眼眶湿润地看向江舟,软软道:“那,那你多教教我,就会了。”   江舟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就那么看着陈橘,目光灼灼,仿佛一团火焰。   “小橘子,你怎么那么好?”江舟说完,又凑近,在陈橘的鼻尖上落下一个吻。   陈橘脸颊微微发烫,攥紧江舟的衣服,轻声道:“你也很好。”   江舟摇了摇头,抱着陈橘,额头抵在陈橘的肩上,哑声道:“我不好。”   还不够,他还不想和他的小橘子分开,如果可以,他想把小橘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永远不放开,但是现在的他做不到,这样狼狈不堪的他,无法给小橘子想要的生活。   听到江舟的声音,陈橘胸口一阵发闷,伸手抱紧江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要这么说,你真的很好,很好很好!谁敢说你不好,我,我就去打他!”   江舟顿了顿,低低笑了起来,眼眶却是热的,他闭上眼睛,嗅着陈橘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紧紧地抱着男人,仿佛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血肉里。   “真的,你很好的。”陈橘小小声说。   江舟就这么抱着陈橘,没有说一句话,听着男人胸口传来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的心跳声渐渐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舟松开陈橘,抬起头,看向他,眼尾泛着红,低声道:“小橘子,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陈橘愣了足足三秒钟,才猛然惊醒,立刻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见面?难道是因为你的病吗?我都知道了,不管你生了什么病,我都会陪着你的。”   江舟顿住,看着陈橘的眼底一时间翻涌太多情绪,抓住他的胳膊,沉声道:“谁告诉你的?是江锦?”   “不是,是我自己发现的,”陈橘眼眶通红,从口袋掏出那个白色的药瓶,张开掌心,“这是我打扫厨房时看见的,是不是我没有发现,你就打算不告诉我了?”   盯着陈橘掌心的药瓶,江舟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沉默很久,他把陈橘扶起来,站起身,脚步踉跄地朝门外走去,背影里透着仓惶无措。   “江舟!你去哪里?”陈橘喊了一声。   江舟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陈橘连忙追了上去,但江舟手长腿长脚下生风,陈橘一路小跑才勉强追上去。   “你干什么不理人?”陈橘跟在江舟身后,想要拉住江舟的手,却被躲开了。   江舟一言不发地转身,没有继续等电梯,往楼道走去,陈橘紧跟其后,眼眶热意,因为走太急,没看清脚下的阶梯,一下子崴到了。   “啊!”陈橘脚下传来剧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江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眼里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扑簌簌滚落下来。   一个脚步声从楼底下传来,陈橘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已经离开的江舟站在拐角处,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走上阶梯来到陈橘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抓起陈橘的脚腕,查看他的脚踝,裤腿底下,纤细的脚踝一片红肿。   “嘶”陈橘想要缩回脚,被江舟紧紧握住。   “别乱动,”江舟低着头,眉头紧皱,沉声道,“需要先去医院处理一下。”   听着男人温柔的声音,想到刚才男人对自己的不理不睬,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泛滥成河。   “不,不要你管。”陈橘缩回脚,用手遮住脚踝,低着头,任由眼泪落下来,“你走。”   看着面前的陈橘,江舟胸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低声道:“对不起,小橘子。”   陈橘还是不理江舟,扶着墙壁,想要靠自己站起来,江舟见状慌忙伸手去扶,被一把拍开。   “你,你走吧,我自己回去。”陈橘瘪着嘴,眼睛通红,泪水一颗一颗滚落下来,看着十分的可怜。   说着,他便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往下面走。   “小橘子。”江舟紧跟其后,着急道,“你的脚不能走,我背你。”   “不需要,你不是要走吗?我不追你了,你走吧。”陈橘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赌气的话,压抑了一天的委屈难过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不明白江舟为什么要这样固执地推开他,明明先靠近的人是他,不过是生病了而已,又不是得什么绝症,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是那种受不了一点挫折的人吗?   “对不起,对不起,小橘子。”江舟伸手抓住陈橘的手,又被甩开,抓住再被甩开,最后他小心翼翼抓住了陈橘的衣袖,哑声道,“是我错了,不该不理你,原谅我好不好?”   明明刚才抓住手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甩开,但是现在,男人只是揪住了衣袖的一小角,他却怎么也甩不开。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生病,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看,”江舟声音低哑,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睑,周身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他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陈橘面前,“我想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   陈橘感到胸口一阵发闷,高中的时候,江舟家庭条件不好,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就算很艰难,也一直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这是他第一次在江舟的身上看到了害怕恐惧和不安,这样的情绪在以往的岁月里,都被藏的严严实实,没有一次外露。   江舟忽然感到头发被轻轻拍了拍,他抬眼,便看见陈橘勉强地伸长胳膊,笨拙地拍着他的头发,眼眶蓦地涌上一阵热意,他弯下腰,伸手抱住了陈橘。   “没事啊,我一点也不觉得你难看。”陈橘小小声说,刚才的委屈和难过都被心疼冲散,他现在只想抱住江舟,好好安慰他。   明明可以坐电梯,江舟却还是背着陈橘,一步一步,皮鞋发出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一下又一下。   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到了地下车库,江舟动作小心地把陈橘放到副驾驶座上,弯腰替他系上安全带,做完这一切,一抬头便对上陈橘那双湿润润的眼眸,男人就那么看着他,乖巧惹人怜爱。   江舟心口发痒,情难自已,凑过去,吻上了陈橘的唇,男人的唇瓣温软香甜,舌尖害羞的往里缩,但还是被勾了出来,纠缠在一起。   一吻结束,江舟依依不舍地移开,替陈橘整理好头发,关上门,绕到另一边,陈橘害羞地低下头,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江舟启动车子说。   “不,不用了,应该只是扭到了,过两天就不疼了。”陈橘连忙说。   江舟看着陈橘的眼睛,停顿了几秒,说:“好,那我们去附近诊所上个药好不好?”   “好。”陈橘松了口气。   上完药,江舟去便利店买了些吃的,然后开车带着陈橘往城外开,风从窗口灌进来,将脸上的热意吹散,凉丝丝的很舒服。   陈橘没有问江舟要去哪里,就算江舟要带着他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也会陪着他。    互诉衷肠   他们来到了上次放烟花的山上,坐在空旷的草地上,看着山下如银河一般的城市灯火,五六月份的天气不冷,山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吹拂在脸上很舒服。   江舟把吃的东西拿出来,替陈橘拆好包装袋,又替他插好牛奶吸管,这些动作他做起来十分的熟练,好像本该是他做的事。   弄得陈橘都不好意思说他可以自己来的,乖乖接过递过来的吃的,吃一大口面包,又喝了一大口牛奶,抬眼就发现江舟停下动作,眼眸含笑的看着他。   “怎,怎么了?”陈橘含糊不清的问,心中很是不解。   江舟看着面前脸颊鼓起,像是进食中的仓鼠一样的男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凑近,伸手捏了一下那鼓鼓囊囊的脸颊,说:“真可爱。”   陈橘睁大眼睛,下一秒,江舟凑近在他嘴巴上亲了亲,又很快移开,低下头继续拿吃的出来,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是陈橘的错觉。   眨巴眨巴眼睛,陈橘咽下嘴巴里的面包,脸颊滚烫,他赶紧转过头,朝着风口的方向,让山风把这热意吹散。   “高中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江舟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冷冷清清,但和以前的冷漠不同,陈橘可以感受到那份宁静的温柔,“是不是因为赌约?”   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江舟,他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会······”   “我听见了。”江舟语气平淡,“你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嘴巴很不严。”   “不是的!我,我”陈橘一紧张又开始结巴起来,“当时确实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后面是真的喜欢你!”   噗嗤一声,江舟轻笑出声,夜色倒映在眼眸底,荡起一丝柔情的涟漪,他凑近压低声音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陈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低下脑袋,憋了好一会儿,小小声说:“因为,你,你长得好看。”   说完这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江舟说话,陈橘顿了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江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虽然和几分钟前一样没有表情,但是陈橘却从中看出了一丝生气。   怎么回事?江舟为什么要生气啊?   “只有长得好看?”江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还,还有,”陈橘瞥了一眼江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害羞道,“你的身材也,也很好。”   啪的一声响,江舟手里的面包袋子被捏破,里面的面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陈橘缩了缩脖子,疑惑地看着江舟,不明白江舟为什么会越来越生气了,难道他说错话了吗?也没有啊,他是在说喜欢他的事情。   “除了这两个,没有了吗?”江舟一字一顿道。   陈橘想了想,说:“有,你很聪明!寒暑假打那么多工,学习还能那么好,我天天看书刷题,看的头疼,还是全班倒数。”   他当时无数次想过,要是江舟的脑子分给他一点多好啊,就一点点,让他不至于考那么难看的分数。   “后面你给我补习,那些我看不懂的题目,你一说我就懂了,真的好神奇!”陈橘越说越兴奋,“你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超能力,不然怎么学东西那么快?”   看着自顾自说起来的陈橘,圆乎乎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江舟心中的不悦渐渐消散,被一种庆幸的情绪充满着。   他应该感谢这一身好皮囊和聪明的大脑,如果没有它们,他就不会和陈橘产生交集,成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江舟无法想象没有陈橘的人生,如果没有陈橘,他将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度过这一辈子,没有任何惊喜,没有任何喜悦。   “真好,你能喜欢我。”江舟侧过头,靠在了陈橘身上,“小橘子,谢谢你,选择了我。”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陈橘像是卡壳的磁带一下子停住,耳后根发烫,他坐直身体,撑住江舟的身体,小小声说:“那,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这是一直困扰陈橘的问题,他长得那么普通,高中的时候性格还不好,各种胡搅蛮缠,还找江舟的麻烦,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呢?难道是再次相遇的时候?可是,他除了一直让江舟帮忙,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   正在纠结着,江舟坐起身,转过头看向他,目光灼灼,陈橘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眨了眨眼睛,紧张地等待着。   “大概是看见你笨头笨脑为我说话的时候,”江舟眼眸半眯,过去的记忆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出来,他原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每个场景都那么的清楚,“还有你写的情书,东拼西凑的,还有错别字,读起来都不通顺。”   陈橘本来以为会听到江舟说说是因为自己多帅才喜欢自己的,没想到说的都是些他做过的蠢事,生气地鼓起脸,伸手打了江舟一拳,说:“怎么都是说我不好的地方?我有那么笨吗?”   陈橘力气很大,一拳打在胸口隐隐作痛,江舟捂住胸口忍不住低低笑起来,抓住陈橘的手,好声好气道:“我们小橘子不笨。”   “那你说,说那些,难道我都没有优点吗?”陈橘瘪嘴,又生气又委屈。   江舟抓着陈橘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里,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陈橘,低声道:“当然有,就算我对小橘子不理不睬,态度冷淡,小橘子在听见别人说我坏话时,还是会冲上去维护我,明明不会做饭,却还是偷偷学习,弄的手指上都是伤口。因为知道我不喜欢,会在店铺外面等我几个小时,只为了和我说两句话……”   听着江舟说出一件又一件小事,他以为江舟不会知道的,还有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江舟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橘子的一切,我全都喜欢。”江舟侧过头,在陈橘的掌心落下一个吻,眸光里荡漾着微光,那样的眼神仿佛是小说里描写的蛊惑人心,只是一眼,陈橘便再也移不开,然后他听见江舟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说,“小橘子,我爱你。”   那三个字像是施了魔法一般,化作一丝电流从心口窜出,随后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热意涌上眼眶,陈橘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也爱你。”   这个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很多,关于高中时期互生的情愫,彼此之间产生的误会,一直暧昧不清而错过的事情,两人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又说到了分开的那五年,江舟和陈橘说了前两年和心理疾病对抗经历,这些都是陈橘不知道的事。   “我以为好了,没想到它一直跟着我。”江舟眼眸低垂,睫毛微微颤抖,他和陈橘挨着坐在一起,同披一件厚厚的毛毯,陈橘把身体往他身边凑了凑,将脑袋放在江舟的肩膀上,用无声的行动来安慰江舟。   “我不知道它还要多久才会好,可能一两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了。”江舟声音低哑。   陈橘把手放到江舟的手心里,侧过头看向他,圆乎乎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那我们就一起去治疗吧,一两年也好,一辈子也好,我都会陪着你的。”   江舟笑了,眼眶逐渐变红,最后一滴泪猝不及防落了下来,砸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一辈子……”他低喃着,然后抬起头,含着泪露出笑容,一字一顿道,“好,一辈子都在一起。”   陈橘的脚不方便,江舟背着他,陈橘手里拎着没吃完的东西,和来时一样,一步一步往山下去,陈橘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着。   “慢点,前面的台阶缺个口!”陈橘提醒,“有野草,别踩着了!”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提醒,终于到了山下,把陈橘放到副驾驶座上,江舟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橘不知道为什么很精神,一点也不困,明明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   刚要系安全带,江舟的手便搭过来,阻挡了他的动作,陈橘疑惑地抬起头,嘴巴忽然被堵住,惊地他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任由江舟吻着。   “冷不冷?”江舟一脸的不怀好意。   陈橘一脸懵地点了点头,忽然脖子被咬了一口,他嘶的一声捂住脖子,睁大圆乎乎地眼睛看着江舟。   “干,干嘛?”他的声音软软绵绵,像是在撒娇一般。   江舟眯起眼眸,笑意漫上眉梢,轻声道:“听说做那种事情可以驱寒,要不要试一试?这里没有人会来。”   陈橘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听懂江舟刚才话里的意思,脸颊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像是扔到沸腾的水里,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   “怎么样?行不行?”江舟凑近,轻轻咬了一口陈橘的耳垂,很快便松口,用舌头舔了舔被咬过的地方。   陈橘浑身酥软,骨头仿佛被融化了一般变得软绵无力,靠在椅子上,耳朵被咬过的地方烫的吓人。    玩点不一样的   见陈橘不说话,江舟更加得寸进尺,按下椅子旁边的按钮,座椅缓慢倒下去,陈橘一脸茫然地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已经躺在椅子上了。   “玩点刺激的,怎么样?”江舟扯掉领带,脱下外套,解开衬衫两颗纽扣,健硕的胸肌隐隐若现,仿佛要冲破衬衫的纽扣。   陈橘眼睛直直地盯着江舟的领口,无法移开视线,咕咚,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怎,怎么刺激啊?”陈橘结结巴巴道,心里又害羞又期待,脸颊滚烫。   “在车里试试?”江舟抓住陈橘的手腕,将人拉起来,然后开始脱他的衣服。   陈橘趴在江舟怀里,乖乖地给他脱掉外套,正等着接下来的动作,江舟却不继续了,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便对上江舟含笑的眼眸。   “怎,怎么了?”他直觉江舟要说什么令人害羞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问。   “怎么办?我想看小橘子自己脱衣服呢~”江舟说着,掐着陈橘的腰,两人的位置立刻调换了,陈橘岔开腿坐在江舟的身上,腰部被大掌扶着。   车子里的空间很窄小,动一下脑袋就会碰到车顶,但正是这样的空间,让两人之前的氛围比往常更加暧昧。   窗外的树枝随着风吹晃动,时不时传来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声,明明知道不会有人过来,陈橘还是担心,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紧着,却比往常更多了一丝禁忌的快感。   他抓起衣摆,微微弓腰,手一掀,衬衫就被脱了下来,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凉丝丝的空气,立刻冒起一层细小的凸起。   这不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江舟面前,但每一次陈橘都会感到害羞,尤其是在这种情况,这种地方,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江舟的手掌没了布料的遮挡,肆无忌惮地摸在腰上的皮肤,滚烫而灼热的温度,刺激着皮肤,陈橘感到体内仿佛燃烧起一团火,那火焰越烧越大,好像要化他的骨头,穿破血肉,从喉咙里窜出来。   “江舟······”陈橘难耐地看着江舟,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催促江舟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但是江舟并没有要主动的意思。   感受着掌心里传来的温热,江舟眯起眼眸,坏心眼道:“我刚才背小橘子下来太累了,小橘子可以自己来吗?”   “啊?自己来?”陈橘瞪大眼睛,因为太过惊讶差点咬到舌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是啊,难道小橘子不想吗?”江舟眼神无辜,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丝的可怜,“那算了,我也不勉强小橘子。”   说着,江舟放下扶着陈橘腰的手,手刚放下,就被陈橘抓住。   “等,等一下。”陈橘红着脸抓住江舟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腰上,着急道,“不勉强的。”   看见陈橘紧张的模样,江舟忍不住笑起来,但又很快收敛,眨巴眨巴眼睛,说:“小橘子真好。”   陈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去解江舟的衬衫纽扣,一颗,两颗,到第三颗时怎么也解不开,手上软绵无力,尤其对着江舟完全暴露在眼前的胸肌,陈橘感觉自己心脏快要炸裂了。   江舟也不着急,大掌若有似无地在陈橘身上拂过,点到即止,在引得陈橘发颤时很快移开。   陈橘就像是被逗弄的猫咪,怎么也挠不尽心,身上又痒又酥,很是难受,停下动作,抿唇盯着江舟。   被这么盯着,江舟停下逗弄的动作,压着笑意,一脸无辜道:“怎么不继续了?”   看见江舟眼底的笑意,陈橘确定男人是在逗自己玩,心里又害臊又生气,攥紧手里的衣服,俯下身,学着江舟的样子,张口在男人的肩膀上留下一圈牙印。   咬过后,看着那圈牙印,陈橘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用舌头小心翼翼舔了舔。   江舟脸色微变,漆黑的眸子一时间暗潮翻涌,陈橘还没反应过来腰被掐住,江舟坐起来,将他往上颠了颠。   感受到男人喷洒在耳边滚烫的气息,陈橘脸颊发烫,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他侧过头,瞥向旁边,昏暗中,江舟的眼睛仿佛正在进食中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拆股脱皮吞入腹中。   但陈橘没有害怕,相反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刺激,期待着江舟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这么大胆的人。   唇瓣相碰,一触即发,星星点点的小火苗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将两人包裹在一起。   昏暗的房间里,宋远揉着发疼的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手,摸到手机,睁开干涩的眼睛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五点钟。   他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记得自己去了常去的酒吧,喝了两杯,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按开旁边的开关,水晶吊灯亮起,房间里一下子亮的刺眼,宋远闭上眼睛,适应了几秒钟才好一点。   忽然旁边的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随后一个低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宋远瞳孔地震,脖子仿佛老旧的机器,发出卡嚓卡嚓的声响,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向旁边,伸手抓住被子,一把掀开。   当看到赤裸着身体的柳惊鹊时,他和见了鬼似的立刻盖上被子,柳惊鹊刚要伸个懒腰,就被迎面盖上一杯子,吸了一口棉布,差点没憋死,胳膊一挥,掀开被子。   “靠,你想谋杀啊?”柳惊鹊从被子里坐起来,大口喘息着,好看的眼睛窜起熊熊火焰。   宋远看也不想看柳惊鹊一眼,捏着眉心,一脸痛苦,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又和这个男的搞到一起了?   “喂,我和你说话,别装没听见,摆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啊?”柳惊鹊偏要凑到宋远面前,让他看看自己这张俊脸。   宋远实在忍受不了,掀开被子,下去穿鞋子,当看见地上散落的衣服,头更疼了,不用想,他们昨天晚上战况很激烈,不然柳惊鹊的身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吻痕,而且,宋远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果然,他的后背上被抓的都是痕迹。   “你又耍了什么花招?”宋远套上衣服,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嘴里,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烟。   柳惊鹊也没有觉得害臊,掀开被子,啥也没穿,光溜溜地走到宋远面前,坐到他的腿上,拿过他嘴里的烟,放到自己的嘴里,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吹到宋远脸上,雾气朦胧间眼神透着一丝蛊惑人的妩媚。   “这次我可没耍什么花招,是你自己找上我的~”柳惊鹊把烟又递回给宋远。   宋远的脸色难看,但也没有推开柳惊鹊,皱眉道:“怎么可能?别胡说八道。”   “是真的,不信你回那个酒吧问问,是不是你打断我的约会,把我拉出来的?”柳惊鹊抱着胳膊,看不出来是在说假话。   宋远盯着柳惊鹊看了几秒,站起身,将人扶起来,弯腰捡起一件外套扔到他身上,说:“把衣服穿上,不害臊吗?”   柳惊鹊接过外套,噗嗤笑出声,说:“又不是没见过,害什么骚?难不成你担心看见我的身体,又会被吸引,情不自禁做出不受控制的事情?”   “闭嘴,”宋远皱着眉,十分嫌弃地打断柳惊鹊的话,“别想的太离谱,我昨天晚上只是喝醉了而已。”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无数次,这说明什么?”柳惊鹊走到宋远面前,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咧嘴笑道,“说明我对你是有很大的吸引力,至少身体上是的,不是吗?”   宋远脸色微变,手里的烟落到地上,一把推开柳惊鹊,偏过头,用衣袖擦了一下嘴,皱眉道:“不可能会有下一次的!”   “好啊,那我们等着~”柳惊鹊笑盈盈道,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宋远心里又生气又恼怒,憋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上,转身离开了屋子。   走出单元楼,被冷风吹过,脑袋终于清醒一些,宋远从口袋掏出手机,盯着陈哥的消息栏,那边早上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陈橘不知道江舟来了几次,结束后已经浑身酸软,眼皮像是挂了几斤石块一样,根本睁不开,他试了几次后完全放弃,闭眼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陈橘空白一片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短暂的失忆了几秒钟,在看见站在门口的江舟时,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里。   “醒了?饿不饿?先喝点水,我把吃的热一下。”江舟穿着家居服,头发没有整理,温顺地垂在额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少年的气息,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   陈橘想说话,刚开口就发现嗓子哑的吓人,脸颊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一想到昨天晚上在车子里大胆的行为,陈橘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江舟,把被子一扯,盖住脸,不好意思再看江舟一眼。    买,老公的钱随便花!   看见害羞的陈橘,江舟眼底浮起笑意,伸手去拉被子,一下,拉不动,男人看着瘦小,力气倒是挺大的。   “不出来吗?”江舟用手指戳了戳裹成一团的被子,“小橘子~”   陈橘裹得更紧了,脸颊发烫,忽然,他被子一紧,江舟从外面一把抱住了被子,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既然小橘子不想出来,那就让我来抱你出去吧~”江舟轻轻松松抱起裹着被子的陈橘,没有半点吃力。   陈橘实在憋不住了,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涨红着脸着急道:“放,放我下来!”   江舟很听话,立刻松开手,陈橘还没缓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连人带被子跌回了床上。   陈橘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江舟,整个人还是懵的,就被压住了,江舟双手撑在两侧,眼眸灼灼地注视着他,仿佛下一秒要把他吃了一样。   “江,江舟,先等,等一下,”陈橘伸手去推江舟的胸口,涨红着脸,小小声道,“能不能等两天,我,我不行了,腰好酸,那里也,也很难受······”   “可是这里现在很难受,小橘子说怎么解决才好?”江舟抓起陈橘的手,轻轻吻了吻,缓缓放到腹部下方,一脸的无辜和可怜。   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灼热,陈橘身体一震,一股热气从脚底直窜脑门,很快从头顶冒出一缕白烟。   看见陈橘呆若木鸡的表情,江舟终于忍不住,低低笑起来,他本来就是逗男人玩的,就是想看看他不一样的表情。   “好,不逗你了。”江舟吻了吻陈橘的额头,站起来,转身准备去洗手间解决一下,忽然衣摆被扯住。   “我,我可以帮你的······”陈橘低着头,脸红得可以滴血。   江舟愣了愣,转过身来,只见陈橘披着被子,露出的脖子和肩膀上像是印了桃花一般,满是吻痕,他低着头,睫毛颤动,绯红的颜色将皮肤染红。   “真的?”江舟挑眉,“小橘子能做到吗?这种事情。”   “做不到也,也可以试试的······”陈橘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好啊,那拜托小橘子了。”江舟坐在陈橘面前,和他面对着面,扯开睡衣的袍子,露出健硕的腹肌和显眼的那处。   陈橘不敢抬头看江舟的脸,牙一咬,眼一闭,便朝那个方向伸手,凭着本能一通动作,才开始几下,就听见江舟一声闷哼,紧接着他的手被抓住。   抬起头,只见江舟的脸色有些难看,嘴唇发白,额头渗出冷汗,陈橘心下一紧,慌忙道:“江舟!你怎么了?”   “没事。”江舟露出勉强的笑容,放下陈橘的手,站起身说。   陈橘见状,担忧地看了一眼江舟那里,说:“那你怎么办?我帮你吧。”   “不用了,已经解决了。”江舟说完,转身去了洗手间,留下陈橘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   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他记得江舟没那么快啊,难道是昨晚做太多次了?   吃完早饭,江舟就要去上班了,留下陈橘一个人无聊地待在家里,因为昨晚太放肆了,他除了站起来去厕所,其他时间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手机通知响起,看了一下屏幕通知,居然是江舟发来的,陈橘点了进去,居然是一个小兔子表情包,超级可爱,脑袋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标着文字:在干嘛?   脑海里忍不住冒出江舟戴着一对兔耳朵,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问号,陈橘噗嗤笑出声,好可爱啊,他抱着抱枕左右滚了滚,才趴起来,拿起手机,想了想,回了一句:在看电视。   打完这段话,他也想找个表情包,但是他不怎么玩手机,聊天的话也没几个人,根本没有表情包,只能发了文字过去。   【小橘子中午想吃什么?】江舟的消息来的很快。   【想吃披萨。】他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   【好,老公给你买。小兔子比心心表情】   陈橘盯着屏幕上的老公和小兔子比心心的表情包,脑海里立刻浮现戴着小兔耳朵比心心的江舟,用低沉xin感的嗓音说出:好,老公给你买。   红晕肉眼可见地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脸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的头顶肯定也冒着一缕白烟。   老公······陈橘光是想到这两个字,就脸红心跳,更别说喊出来了,而且,他要是喊老公了,那江舟要喊他什么?   脑海里那个小兔子江舟又冒了出来,贴在他耳边喊了一声:老婆~   陈橘整个人又变得通红,像是放到锅里煮熟了一样,他扔掉手机,害羞的把脸埋在抱枕里。   江舟那边见一直没有回复,直接拨了个视频过来,铃声突兀的响起,把陈橘吓得身体一抖,从抱枕里抬起头,扒拉回手机,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人呢?小橘子把镜头对着你的脸。”江舟对着空无一人的镜头说话。   陈橘把镜头对着天花板,脸颊通红的抱着枕头,摇摇头,又说:“不,不要。”   “我想看看小橘子也不行吗?”江舟开始装可怜,语气听起来委屈巴巴的,“工作好多,就想看看小橘子的脸~”   几秒钟后,听筒那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随后陈橘一双圆乎乎的眼睛出现在屏幕里,露出来的眼睑泛着绯红色。   他眨了眨眼睛,小小声说:“那你这么忙,也别忘了吃午饭哦,不然,对,对胃不好。”   “好,谢谢小橘子~”江舟眼里荡漾着盈盈笑意,“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吗?要不要出去玩玩?”   “还好,电视挺好玩的。”陈橘说,眼睛盯着屏幕上江舟那张放大的俊脸,感觉心脏跳得很快,怎么每一次看见江舟这张脸,都会觉得越看越帅,好像怎么也不会厌烦一样。   江舟眨了眨眼睛,镜头里可以看见清晰浓密的睫毛,他看着陈橘,说:“爷爷想喊你今晚回去吃饭,小橘子什么想法?不想见的话,我可以回绝掉。”   陈橘连忙道:“我去,不要回绝,爷爷会不高兴的。”   “管他高不高兴,小橘子不用勉强自己。”江舟不悦道,他还想和陈橘晚上去吃好吃的,今天一天都见不到面,晚上要多待在一起。   “不勉强的。”陈橘知道江麒除了脾气爆之外,对他是真心的好,上次见面的时候,江麒还抓着他的手说了好多好多,他很喜欢这种被爱护的感觉,再加上,他不想江舟和自己的家人关系不和。   “我们去吧,我也想见爷爷了。”陈橘软声软气说。   江舟虽然很不想,但还是选择尊重陈橘的意见,勉强地点了点头。   和江舟视完频,盯着消息栏里小兔子的表情包,陈橘不自觉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忽然,一个消息弹出来,是宋远发的:陈哥还在忙吗?我在店里怎么没看见你?   陈橘这才发现宋远在前面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因为平时不看手机,他都没有注意到。   【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一天。】   消息刚发过去,宋远的语音通话便弹了出来,把陈橘吓得一惊,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   “陈哥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是感冒了吗?”宋远担心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崩出来。   真正的原因陈橘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低下脑袋,揪着怀里的抱枕,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晚上受凉了,没什么事,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宋远说完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陈哥最近很忙吗?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对不起啊,我平时不太看手机,没注意到你的消息。”陈橘满怀愧疚道。   宋远语气失落,垂头丧气道:“我还以为是因为那天在宴会上我说的话惹陈哥生气了,对不起,我是因为太喜欢陈哥了。”   “啊,没事,没事,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答应你的要求还没有完成,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陈橘慌忙说,“真的很对不起。”   “陈哥真好,”宋远低声道,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他才继续,“那我可以去见你吗?我保证不会做让陈哥不高兴的事情,好不好?”   宋远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想到从相遇到现在,宋远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毫无保留的保护他,帮助他,拒绝的话便无法说出口。   他的朋友本来就很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好,那我们去附近找个地方见面吧,正好要吃午饭了,我请你。”陈橘抿唇说。   “真的吗?好啊好啊!”听筒那边传来宋远兴奋的声音。   定好时间和地方后,陈橘忍着身上的酸痛,换上衣服,站在镜子前看见脖子上显眼的吻痕,他的脸颊一阵发热,找到两个创口贴把吻痕贴住,左右看看确定没问题了,才放心下来。   脚腕扭到的地方还有点隐隐作痛,但是走路没有问题,只是有点瘸,陈橘穿戴整齐后,拿出手机给江舟发了个消息。   【披萨不用买了,我中午想出去逛逛,可以自己买。】   刚发过去没几秒江舟的消息便弹了出来,附上了一千块的转账。    买戒指   【好,老婆好好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小兔子咬玫瑰花.JPG】江舟知道陈橘心疼钱,转太多不会收,也不会买多贵的东西,就给他转了一千块。   陈橘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看着那个咬玫瑰的小兔子,想到要是不收的话,小兔子江舟肯定会难受的,玫瑰花也会飘落下来。   【嗯,谢谢】陈橘的手停在键盘上纠结了好久,也没有打出老公两个字,直接发送了过去,还加上江舟前面发给他的小兔子比心心表情。   电话那头的江舟看到小兔子比心心表情,脑海里立刻浮现穿着兔女郎衣服的小橘子,软软绵绵地抱着一个大心心,红着脸递给他,眸光立刻暗潮翻涌。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可以买一套这样的衣服给小橘子试试。   陈橘在商场门口等到宋远,远远的,宋远就小跑过来,伸手想要给陈橘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被躲开了,这是陈橘第一次避开宋远。   宋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放下了手,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悲伤,看着陈橘,说:“好久不见,陈哥。”   “好久不见。”陈橘抿唇说,“你,你最近还好吗?”   “不怎么好,”宋远说着脑海里浮现柳惊鹊那张好看精致的脸,挂着欠揍的笑容,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但看到陈橘担心的眼神,又露出了笑容说,“没事,就是公司里遇到的那点事,陈哥要请我吃什么?”   “这附近有家四川菜馆,箐哥他们带我去过,味道很不错。”陈橘说。   “好,谢谢陈哥~”宋远又恢复平时单纯可爱狗狗的形象。   坐在饭馆里,宋远托着下巴,笑盈盈看着点完菜的陈橘,说:“感觉陈哥回来后变了很多。”   “是吗?”陈橘愣了愣,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哪里变了?”   “怎么说呢,变得自信多了,”宋远说,“这之前,陈哥总是干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现在这样挺好的,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听着宋远说的话,陈橘沉默了一会儿,抿唇露出淡淡的笑容,说:“这也要谢谢你们。”   他不傻,怎么不知道他们都在关照自己,箐哥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到小吃店里,说什么都要给他三分之一的股份,说是他们三个一起努力的成果,但是,陈橘知道,没有他,箐哥和秋哥两个人也可以做起来的。   宋远一直陪着他,很多时候他还没有说什么,宋远就知道他有什么难处,总是旁敲侧击的问他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到之前的事,带着他去很多地方玩。   还有,江舟,总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支持尊重他任何的想法,告诉他是值得被爱的,让他感受到一直奢望的爱意。   这些日子里,在很多的夜里,他总会在想是不是天上的爸爸妈妈在守护自己,所以才把这些人安排到他的身边,让他在没有他们的陪伴下也不会觉得孤单。   “陈哥是不是又和江舟在一起了?”宋远忽然开口,他看着陈橘,眼神里透着难以言语的情绪。   陈橘愣了愣,脸上泛起了热意,这么想他才反应过来,他只是答应江舟可以重新追求自己,虽然这些天里他和江舟已经敞开了心扉,也互相表达了爱意,但是好像确实没有说过要交往。   见陈橘迟迟不说话,宋远立刻握住陈橘的手,说:“是不是江舟又逼迫你了?陈哥,你不要害怕,告诉我,我会帮助你的!”   陈橘心下一惊,慌忙缩回了手,着急道:“没,没有,江舟对我很好很好的,他从来不强迫我任何事情!”   宋远握紧空荡荡的手心,看着陈橘着急替江舟解释的紧张表情,眸光暗沉下去,他勾起唇角,说:“他没有强迫陈哥就好,我只是担心陈哥。”   “谢谢啊,”陈橘松了口气,想到江舟,脑海里又浮现江舟发的小兔子表情,还有老公老婆的喊着,脸颊浮起害羞的红晕,小小声说,“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但是还没有确定关系。”   看见陈橘娇羞的表情,宋远感到胸口一阵发闷的酸痛,他勉强地勾起唇角,说:“是吗?那你们什么时候确定?”   “其实我打算,我来说的。”陈橘说完脸颊滚烫,他伸手揉了揉烫烫的脸颊,圆圆的眼里满是幸福,“你说,我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马上要到江舟生日了,我想在那天说。”   “这个嘛,陈哥可以问问熟悉江舟的人,对了,我这两天帮陈哥问问我哥,他和江舟玩得好。”宋远眯起眼眸道。   陈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那谢谢你,宋远你真好!”   宋远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开口说:“陈哥,你为什么会喜欢江舟?我记得他之前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还有阿姨也是因为江舟的缘故才……难道陈哥不会去想,那天晚上江舟到底有没有尽全力呢?”   听到妈妈,陈橘愣住,脸色变得苍白难看,他低下了脑袋,盯着面前吃了一半的菜,没有说话。   宋远继续道:“我不知道江舟用了什么障眼法,或者什么计谋,让陈哥再次陷进去,也许他这次是真心的,但是怎么能确定呢?难道陈哥不会担惊受怕吗?”   “我不是因为想要陈哥才说这些话的,只是担心陈哥,因为你曾经因为他受到的伤害我全都看在眼里,无法那么快相信他会是真心实意的。”宋远说完这句话,停顿了几秒,叹了口气道,“陈哥当我喝多了,不要放在心上,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很开心,等我问到了我哥就告诉你。”   陈橘还没有缓过神,抬起头,就见宋远站起身要走了,他连忙道:“你这么快就走了吗?”   “嗯,和陈哥聊了很多,我也要回去工作了,”宋远露出笑容,“陈哥放心,我不会没有眼力见一直打扰陈哥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见。”   陈橘点了点头,说:“那,那你路上慢点。”   “好~”宋远笑容灿烂,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看着宋远离去的背影,陈橘坐在椅子上迟迟没有行动。   一直工作到下午,江舟在刘秘书的提醒下,吃了些东西,吃东西时他看向刘秘书,说:“帮我看看哪家店戒指好看,我打算去看看。”   戒指?刘秘书愣了愣,心里倒没有太惊讶,立刻回答:“好的,老板。”   到了下班的时间,江舟看了一下腕表,给陈橘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立刻按了接听,好像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一样。   “小橘子在哪里玩?我下班了,马上去接你。”江舟弯唇道。   陈橘攥紧衣摆,看了看面前那栋空置的楼房,说:“我,我在xx街道这边,不用你来接的,我可以自己过去。”   江舟顿了顿,说:“好,那我在公司等你。”   “嗯。”陈橘挂断电话,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和宋远分开后,他就一个人溜达,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那栋房子前,陈仪发他们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了,只留下一个空房子在这里。   他像以前无数个晚上一样,坐在后门口的台阶上,待了一个下午。   不想让江舟等太久,陈橘打了出租车过去,刚到位就看见江舟站在门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见陈橘,他便走了过来,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出租车司机,替陈橘付了车费。   “玩得怎么样?”陈橘下车后,江舟拉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视线。   陈橘点了点头,说:“挺好的,我们去爷爷那,要不要买点东西带着啊?”   “带东西给他干什么?”江舟拉着陈橘的手,往自己的车子走去,“你只要人去就是给他很大的面子了。”   陈橘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可是,我看他们都买东西的。”   “他们?”江舟挑眉,“谁?你问谁了吗?”   陈橘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我去网上搜了,见家长要注意什么,他们都说要买礼物带过去的。”   “见家长,”江舟顿住,看向陈橘的眼神变了,这三个字在他的耳边一直回放着,突然,他抓住陈橘的手,说,“好,我们去买礼物,我知道老头子喜欢什么。”   说着他立刻打开车门,让陈橘进去,替他系好安全带,又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一脚踩上油门,车子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陈橘还处在懵逼状态,江舟已经带他来到了附近的高档商店,走进一家私人订制的店铺,店员一眼就认出江舟,毕恭毕敬地迎上来招待。   “拿一双董事长尺码的皮鞋包装好。”江舟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卡。   “好的,大少爷!”店员双手接过卡,走到柜台边刷了一下,另外两个店员立刻拿出无双款式不同的皮鞋摆成一排,问江舟要哪一款。   江舟揽上陈橘的腰,说:“小橘子你来选,这是你送给爷爷的礼物。”    见家长喽~   那边的机器传来收账:五万八,陈橘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江舟扶住了他。   一双皮鞋五万八?!这,这也太贵了吧。   “选一个,没事,”江舟凑到陈橘耳边低低道,“你老公有钱。”   选好鞋子从店里出来,陈橘一直耷拉着脑袋,江舟看出他情绪低落,停下脚步,问:“怎么了?小橘子不开心吗?”   陈橘低着头,盯着脚下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小小声说:“这个是你买的,我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   原来陈橘在意的是这个,江舟看了看四周,说:“那边有卖水果的,要不要买点水果?爷爷也喜欢吃水果。”   “真的?”陈橘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点色彩,“好啊,那我买点水果一起,我看网上说,也是买水果的!”   从超市出来,陈橘拎着大包小包,心里很满足,这些东西虽然花了好几百,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肉疼,因为这是他要见江舟家长应有的礼数。   江麒见到陈橘很是高兴,整个人乐呵呵的,拉着他的手聊这聊那,吃饭的时候一直夹菜给陈橘吃,陈橘的碗被堆的高高满满的,为了让爷爷高兴,陈橘全都吃完了,小肚子鼓得圆滚滚的。   酒足饭后后,江麒把江舟叫到了书房,留下陈橘在底下客厅里看电视,陈橘一个人很拘束,站起身,去附近逛了逛,还好没有仆人看管他,不然他会觉得更不自在。   书房里,江麒看着江舟表情严肃,扔了一沓东西在桌子上,说:“你二伯他们最近动作太多了,我年纪大了,很快就管不了这些,你要多注意,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门口的方向,语重心长道:“陈橘是个好孩子,他爸爸因为被诬陷在牢里还没来得及申冤就被处决了,我和他爸爸算是老朋友了,要是被我发现你对陈橘不好,我肯定会找你算账的!”   “爷爷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对他好。”江舟表情同样严肃认真。   “那就行,我年纪大了,没多久能活了,”江麒垂着眼眸,因为一场大病,整个人干瘦了很多,“我已经给你申请调回原来的位置,大概下个月回去,那个位置高,高处不胜寒,就意味你要受到很多的恶意,我以前对你那么严厉,也是担心没了我的扶持,你坐不下这位置。”   就是眼前这个老头害的他的父母无法相守终老,害的他没有父母,他应该是恨他的才是。   但血缘是难以解释清楚的东西,想到他的血管里流动着和他相同的血液,那些仇恨便慢慢消散掉。   他不想它们消散,因为这份恨意正是支撑着他活到现在的动力,所以他只有一遍遍逼迫自己去回想那些一个人的日子,回想妈妈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爸爸从窗口一跃而下的身影,他不能忘记,他不配替爸妈去原谅。   江舟收回视线,迫使自己不去看江麒脸上的皱纹和疲惫的眼神,冷淡道:“我知道,这些不需要爷爷担心,没事我就回去了。”   说完他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拉开门时,身后传来江麒低低的喊声,他叫了一声江舟的名字,停顿几秒后,深深叹了口气,说:“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江舟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楼下,江舟才停下脚步,闲逛的陈橘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江舟脸上难看的脸色是,立刻跑上前,担心道:“江舟,怎么了?”   江舟伸出颤抖的手牵起陈橘的手,没有说话,陈橘默契地没有再问,凑上前,用另一只手抱住了江舟,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软软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我会陪着你的。”   到了车子上,江舟闭着眼睛,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微喘着气,胸口又涌上熟悉的窒息感,陈橘着急道:“怎么办?还有药吗?”   江舟点了点头,哑声道:“在底下的小抽屉里,有药和矿泉水。”   陈橘连忙拉开抽屉,拿出药和水,扶着江舟喝完药,他忐忑不安地坐在旁边,抓着江舟的手,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抚摸江舟的胸口,好让他舒服一些。   半个小时左右药效上来,江舟终于好了些,他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陈橘憋得通红的眼睛,他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抚上陈橘的眼角,哑声道:“谢谢你,小橘子,我觉得好多了。”   “真的?”陈橘终于憋不住了,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他趴到江舟的胸口,哽咽道,“吓死我了,你每次发病都是这样吗?那得多难受啊?”   江舟伸手揉揉陈橘的头发,转移话题道:“没事的,吃了药就好了,小橘子今天下午去那里干什么了?”   陈橘擦了擦眼泪,闷声道:“我,我回去看了一下家里的房子,那里已经没人住了。”   江舟伸手擦掉陈橘眼角的泪水,低声说:“小橘子,掏一下我的口袋,里面有给你的东西。”   陈橘凑近,伸手去摸江舟的口袋,手指碰触到金属的质感,他愣了愣,将那个东西拿出来,是一把钥匙。   他看了看钥匙又看了看江舟,脑袋一时停止运转,眼底浮起一丝茫然。   “这是什么?”难道是江舟家里的钥匙吗?他记得江舟家里是指纹锁啊,忽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般在脑海里闪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江舟。   江舟看见陈橘的表情,知道他猜到了,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唇瓣,低声道:“是的,你没有猜错,这是你家里的钥匙,很久之前我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有机会。”   当听到这个确定的回答,陈橘再也忍不住,他咬住嘴唇,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刚止住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他攥紧手心里的钥匙,金属制的钥匙硌在着掌心,隐隐作痛,但是他却越握越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想法。   江舟一直安静地看着陈橘,手掌裹住陈橘那只攥紧的手,沉默不语,等到陈橘的情绪发泄结束,他才将人抱在怀里,轻声道:“你想什么时候回家看看?要我陪你吗?还是一个人。”   陈橘靠在江舟的怀里,虽然不再像刚才那么哭得撕心裂肺,泪水还是无声无息地往下流着,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松开手,掌心被钥匙映出了红印,他盯着那把钥匙,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关于爸爸妈妈的记忆,他们在那栋房子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江舟帮他把这些记忆留下了,重新送回了他的面前。   这个下午他不是没有想过宋远说的话,但是江舟的行动再次将那冒出来的不安抚平,陈橘相信,眼前的男人是真正爱着自己的,他也要毫无保留地爱男人,不管发生什么都全身心地相信他才是。   “我想你陪我,”陈橘擦了擦眼泪,坐起身,一脸认真地看着江舟,“我也想带你见家长,让爸爸妈妈看看你。”   江舟蓦地顿住,盯着陈橘眼底一时间翻涌太多东西,最后眼眶里升起浅浅的湿意,他弯起唇角,眼尾一片绯红,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安静的办公室里传来压抑的喘息声,伴随着两声痛哼,随后一阵哗啦的玻璃碎响打破了这份安静,柳惊鹊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你TM别把对江舟的怨恨发泄在老子身上!这么喜欢陈橘去追啊?耍那些肮脏的手段他知道准和你绝交!”柳惊鹊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巴掌声响起,那张白皙好看的脸颊瞬间变得红肿,不等他反应过来,宋远的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办公桌上,发红的双眼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   “闭嘴!你不是喜欢吗?我满足你!”说着宋远不管柳惊鹊的感受肆意妄为。   柳惊鹊脸颊涨得通红,修长的手指骨节凸起,紧紧地抓着宋远的胳膊,指甲深深嵌入其中,渗出红色的血丝。   在快结束的时候,宋远才松开了手,柳惊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双目失神的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时缓不过神来。   宋远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抽身离开,整理好衣服,语气冷淡道:“别以为你手里有我的把柄就可以拿捏我,收拾干净再离开,我不想被别人看见。”   柳惊鹊从桌子上滑坐下来,皮肤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即使办公室里开了空调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摸着被掐疼的脖子,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对过我,”柳惊鹊抬眼,好看的眼睛里透着冰冷的笑意,“你成功了,宋远,我不会再来缠着你,但你也做好心里准备,我想做什么事就去做,不可能再顾虑你的想法。”   说完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裤子,双腿发颤,艰难地穿好,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也没看宋远一眼,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办公室。    求婚   看着柳惊鹊离去的背影,宋远脸色难看,抬腿一脚踢倒面前的椅子,哗啦一阵响,他微喘着气,盯着一地的狼狈,双眼通红。   柳惊鹊是什么脾气他知道,既然他说了那些话,就意味着要去做什么,最差的结果就是陈哥不再理他。   既然这样,他只能先把计划提前,以防柳惊鹊从中作梗。   三天后,陈橘刚忙完,李箐从外面走进来,挑了挑眉,说:“小橘,你男人来接你下班了,别忙了,快去吧。”   陈橘脸一热,放下抹布,擦了擦手,害羞道:“哦,谢谢箐哥,我明天一早过来。”   “没事,店里有员工,不差你这点,好好享受你的生活~”李箐胡乱地揉揉陈橘的头发,笑呵呵道。   陈橘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到吃饭的大厅,一眼就看见江舟站在柜台和晏秋李箐聊着什么,他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西装外套,扭开解开一颗,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下去了,原本正式的西装变得休闲随意起来。   晏秋朝陈橘这边看了一眼,对江舟说了句什么,江舟便转过身来,在对上陈橘的眼睛时,他勾起唇角露出笑容,那笑容太晃眼,看得陈橘一时忘记了打招呼。   “下班了?今天累不累?”江舟走过来,自然地牵起陈橘的手,微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江舟看起来比平时要高兴很多,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一样。   陈橘摇摇头,说:“就干些活还好,箐哥一直让我休息,没有给我太多活。”   他每次要去洗碗拖地被李箐看到了,都会把他拉出去,让他在门口招呼一下客人就行了,别干这些,但陈橘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在李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干活。   “那就行,我们走吧。”江舟牵着陈橘对晏秋和李箐点了点头,说,“我们先走了,今天要回小橘子家里看看。”   “好,你们路上慢点。”李箐摆摆手,乐呵呵道。   等两个人出去了,李箐摇摇头,感慨道:“看不出来啊,江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得不说,爱情果然会使人改变。”   晏秋正在算账,眼睛没有抬一下,说:“怎么?觉得羡慕你也可以谈一个。”   “喂,你什么意思啊?”李箐盯着晏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里有些憋屈。   “字面上的意思。”晏秋放下笔,账目都对完了,他把账本推到李箐面前,说,“你再核对一遍。”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后厨,看着晏秋的背影,李箐气得磨牙,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说的假话?前两天喝醉了不是说过喜欢自己吗?为什么又这么冷淡?   有谁会对喜欢的人这么冷淡啊?难道他是耍自己故意那么说的?想看看自己的反应?靠,李箐越想越觉得是的,一下子火冒三丈,并决定一直到明天早上都不会和晏秋说一句话。   一上车,陈橘就看到后座上放了一大束花,愣住,江舟解释说:“送给叔叔阿姨的,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花。”   看着江舟那么认真的表情,好像爸爸妈妈还在世上,陈橘眼眶蓦地发热,低低说:“你买的,爸爸妈妈都会喜欢的。”   车子很快开到了目的地,从车子里下来,陈橘仰头看着面前熟悉的建筑,身体深处有个东西在震颤着,他握紧手里的那把钥匙,心潮翻涌,不敢往前走一步。   这个房子里盛满了他和爸爸妈妈美好的回忆,也装载了那暗无天日的五年时光,站在这里让他产生一种不真实的虚妄感,分不清虚实。   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江舟走到了他的旁边,将他揽在怀里,柔声道:“走吧,没事的,我在这。”   陈橘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抬脚朝前走去,是的,江舟在这里,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拿出钥匙,手掌发颤,只是把它插到钥匙孔里就试了三次,最后一次,是江舟握住他的手掌,两人一起,转开了这把锁。   随着吱呀的声响,门缓缓打开,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屋子里的一切装潢和布置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时一模一样,陈橘整个人愣住,这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年幼的自己在房间里蹒跚学步,咿咿呀呀说着不清楚的话,爸爸弯着腰站在前面朝他张开双手,妈妈站在身后,手掌温柔地扶在他的背上。   在自己终于走到爸爸面前时,下一秒场景又转换到自己小学的时候,试卷只考了十三分,被爸爸训得跪在毛毯上哇哇哭,在爸爸走后,妈妈温柔地替他擦拭掉眼泪,安抚道:“小橘子下次努力就行了,不会写没事,不要偷懒哦。”   那些以为遗忘的时光,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陈橘站着门口,不敢轻易踏进一步,生怕打破了这美好的记忆,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就算他不想往前走,时间也会推着你的后背,让你无法回头。   江舟一直站在陈橘的身后,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地等待着。   陈橘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露出乖巧的笑容,颤声道:“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踏进屋子里,那段蒙上记忆泛黄颜色的滤镜哗啦碎裂,露出现实原本的模样,周围的家具都泛着一层陈旧的黄,不过虽然很旧,但是没人灰尘,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叔叔阿姨好,我是陈橘的男朋友,”江舟把花束放到茶几上,挽着陈橘的腰,侧过头在陈橘脸上吻了吻,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也是爱人。”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江舟的声音低低沉沉,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陈橘感到自己的眼眶又湿了,胸口里翻涌着的情绪,酸涩中夹杂着甜蜜,他知道那是什么,是幸福。   “小橘子,”江舟忽然看向陈橘,表情严肃而认真,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单膝跪地,打开了那个盒子,一枚男戒映入眼帘,江舟目光灼灼,深情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这发生的太突然了,陈橘看着眼前的戒指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动,只是睁大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小橘子,”江舟又喊了一声,表情里有了一丝慌乱,语气似是哀求,“答应我吧,我答应你,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陈橘这才回过神来,身体开始发颤,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眶,视线里一片模糊,他有想过会和江舟在一起,作为情侣交往,却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一个可能,在现在的社会,两个同xin结婚是很艰难的事,无论男女。   但是现在,江舟想过去无数次一样,把他奢望而不敢求的东西双手捧到他的面前。   “对不起,”久久没有听见回答,江舟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失落,“是我太着急了,不该这么逼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露出温柔的笑容,眼底透着卑微的讨好,伸手牵住陈橘的手,说,“这个戒指你就当礼物先收着好不好?不想戴着也没事,我……”   话还没有说完,陈橘伸手抱住了江舟,哽咽道:“我愿意,我会一直戴着的。”   江舟眸光微闪,末了,他闭上发热的眼睛,伸手抱住陈橘,感受着男人的温度在自己怀里蔓延着。   太好了,没有吓到陈橘,他答应了自己,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嫌弃和害怕。   两人坐在沙发上,陈橘替江舟戴上另一只戒指,然后把自己的手展开放在江舟的旁边,看着两个戒指心里觉得暖暖的。   “喜欢吗?”江舟问,脑袋抵在陈橘的脑袋上,低低问。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指尺寸啊?”陈橘疑惑问。   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说:“你哪里的尺寸我都知道。”   陈橘愣了愣,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推开江舟,战起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家里,不能这样,好像爸爸妈妈在哪里看着。   走到楼梯口,他往上面看了看,那扇紧闭着的杂货间的门安静的伫立在那,陈橘盯着那扇门,久久没有说话。   江舟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中立刻了然陈橘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没有说话,安静地抱着陈橘。   “我之前一直住在那里,和爸爸妈妈分开后。”陈橘开口,以前的他一直羞耻于这段记忆,好像说出来就会被人可怜,他不想在江舟眼里看到怜悯和同情,但是现在说出口后,他发现其实没有自己想的容易,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大伯和婶婶不给我出来,只有没人的时候我才敢偷偷从杂货间里出来,”陈橘语气平淡的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出来,狭小的杂货间让我感到很安全,但是我太饿了,又饿又渴,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偷偷出来找吃的,要是被大伯或者陈仪发看见了,不仅吃不到东西,还会惹来一顿打。”    小橘子说过去回忆,江舟心疼了   江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在陈琦那听过关于那五年,但是听到陈橘亲口说出来,心脏比第一次听到还要疼,酸酸涩涩,仿佛被万千根针刺了一般。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周末了,因为周末的时候琦哥会从学校回来,每次他都给我带好多吃的,让我藏在床底下,还会在晚上的时候带我出去吃好吃的。”黑暗的记忆里一点点的甜,被陈橘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回味着。   江舟心疼地将陈橘紧紧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吻上他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嘴唇,额头抵着额头,轻声说:“你受苦了。”   陈橘原本想扯起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但在看见江舟湿润的眼眸时,眼眶被热意充斥,泪水滚落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想将眼泪压下去,闷声道:“我,我不想哭的。”   “我知道,小橘子最坚强了。”江舟轻轻拍着陈橘的后背。   两人手牵着手上了楼,推开了那扇门,阴暗窄小的杂货间出现在眼前,江舟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疼,他仿佛看见十七八岁瘦瘦小小的陈橘蜷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那么的可怜,而他无法穿越着几年的时光去给那个小橘子一个拥抱。   “后来我大了些就出去打工了,酒店里的工作虽然很累,但比待在这里自在舒服,更重要的是,可以吃饱饭~”陈橘没有哭了,眼睛还是红红的。   江舟伸手温柔地吻了吻陈橘的泛红的眼尾,无声地安慰着他,两人在这间窄小的杂货间里待了很久,直到陈橘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打破这份安静。   陈橘捂住肚子,脸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江舟轻轻笑了一下,伸手牵起陈橘的手,说:“走,我们去附近的小吃街吃点东西,我也饿了。”   陈橘发现,这次在一起后,江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以前的话,这种小吃摊上的东西,连碰都不会碰一下,更别说和他一起吃了。   这样的江舟让他感到很舒心。   后面江舟每天下班都会准时开车到李箐的店子,接陈橘下班,一开始李箐还调侃两句,后来见怪不怪了。   这天到下班的点,李箐透过玻璃门看见停在树下的黑色轿车,便对陈橘说:“小橘啊,你老公又来接你了,别忙了快去吧。”   虽然听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陈橘都会觉得脸红耳热,他收拾好东西,和晏秋他们道别后,便出去了。   走到路边,他发现那辆黑色的轿车有些奇怪,好像和江舟的车子有那么点差别。   正在纠结着,忽然车子喇叭响了一声,熟悉的司机在窗口朝陈橘招了招手,说:“陈先生,老板今天有事,喊我来接您回去。”   看见司机陈橘松了口气,心中刚升起的疑虑消散,他点了点头,抓紧包包,走了过去。   刚拉开车门,一只手帕忽然捂上他的鼻子和嘴巴,陈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车门关上,黑色的车子缓缓离开了店门口,李箐看了一眼玻璃门外,又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奇怪道:“江舟今天提前了半个小时哎。”   “你说什么?”晏秋从阁楼上下来,皱眉道,“什么提前半个小时?”   “就在刚才,江舟开车来接小橘下班了,比平时要提前。”李箐说完,就见晏秋的脸色大变,有些紧张道,“怎,怎么了?”   “江舟刚才打电话过来,他今天有重要会议,让我们留陈橘吃个晚饭,他到时候再来。”随着晏秋的话,李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可是,刚才那辆车子确实是江舟的······晏秋你说会不会是他派人来接······”李箐的声音越来越低,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靠,现在怎么办?那个车子开没影了。”   “我先联系江舟。”晏秋立刻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包厢,一个黑西装男人扛着昏迷过去的陈橘走进来,把他扔到旁边的沙发上,恭敬道:“二少爷,人接过来了。”   “陈哥!”宋远脸色微变,立刻冲了过去,将昏迷不醒的陈橘抱在怀里,皱眉看向江擎,“我不是说了不要伤到陈哥吗?”   江擎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喝着红酒,笑盈盈道:“别生气宋二少,我这不是没有伤到吗?只是给他用了点东西,不然他醒了,我的人没轻没重的,肯定会伤到,你放心吧,只是让他睡一会儿。”   宋远仔细检查了一下怀里的陈橘,确定男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才看向江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说:“这是从我哥那里拷来的,江舟没有发全部过来。”   “多谢宋二少!”江擎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接过U盘看了一眼怀里的陈橘,凑近压低声音道,“我也给宋二少准备了小礼物~”   “什么?”宋远警觉起来,他察觉到江擎刚才的视线,一字一顿道,“你对陈哥做了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江擎连忙安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就是在药里放了点东西,对身体没有影响,就是醒来后会忘记一些记忆,这对宋二少来说不是很好吗?只要你不让他想起来,好好看着,等江舟这边找几年找不到,人不就是你的了?”   宋远脸上的神情一时间晦涩不明,他垂眸看向怀里的男人,沉默半晌,开口道:“有什么副作用吗?”   “会多睡几天,不过只要有人悉心照料,不会有什么事,”江擎说,“放心吧,这个药卖了很多年了,没出过差错。”   宋远抱紧怀里的男人,抬眼看向江擎,这一瞬间眸底散发彻骨的寒意,一字一顿道:“如果陈哥出一点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宋远拦腰抱起陈橘朝包厢外走去,刚到门口,江擎叫住了他。   “这一个月你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着,我挡不住江舟多久,那个男人骨子里疯的很。”   宋远眼眸微闪,冷冷道:“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   门关上,宋远抱着陈橘离开了这里。   两天后。   李箐看着坐在店子里脸色苍白的江舟,抓了抓头发,心里充满了愧疚,要不是他不够警惕,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两天里,他和晏秋关掉店铺,和江舟的人在A市开展了地毯式的搜索,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依旧没有陈橘的踪迹。   刘秘书端了吃的走过来,说:“大家一晚上没吃了,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   他把吃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时看了一眼江舟,压低声音说:“老板,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了。”   “放在那,我等会儿吃。”江舟低声道。   从知道陈橘不见了到现在,他表现得太沉着冷静了,没有发火,也没有手忙脚乱,第一时间通知江家所有的人去搜查,然后把公司这几天的事情安排好,在有一点陈橘的线索便第一时间赶到位,发现不是的后没有任何反应,调头继续找,除了不睡不吃,看不出一点异常。   但是刘秘书跟了江舟五六年,知道江舟的脾气,这么大的事情,往常他肯定会大发雷霆一通,他觉得很不安。   饭菜和之前一样放在一旁,大家都知道江舟不会再动一筷子。   李箐攥紧拳头,低着头走到江舟面前啪啪啪扇了自己的脸三巴掌,红着眼睛道:“是我对不住小橘!没有照顾好他,你打我出出气吧!”   江舟眼眸微微转动,看向面前的李箐,但视线却像放在别的地方,他站起身,伸手拍了一下李箐的肩膀,说:“先把人找到。”   说完,他从店铺里出来,一直走到马路边,才停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抽一根烟,但是手指却一直在发颤,一根烟抽了好几次才拿出来。   点燃火,江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味刺激着脑神经,他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胸口那股强烈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一点一点收紧。   江舟扶住旁边的路灯,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他盯着前方,一字一顿道:“小橘子,等等我,我会找到你的。”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宋远惊醒,起身看了看陈橘的情况,伸手摸上男人的额头,还好,烧了一夜的烧终于退下去了。   外面的敲门声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宋远记得和那些人说了这几天不要来打扰他。   替陈橘盖好被子,宋远从卧室里走出来,锁好门,才走到玄关处,门一打开,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那个人便自顾自走了进来。   “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柳惊鹊抱着胳膊问,视线打量着房间。   宋远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柳惊鹊转过身,挑眉道:“怎么?不准我安排人手在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宋远攥紧拳头,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狠厉,他伸手缓缓关上门,反锁上。    老婆不见了,江舟找疯了   “对了,江舟最近都快疯了,一直在找陈橘,你怎么一点没反应?”柳惊鹊走到沙发边大大咧咧坐下,“该不会是你把陈橘藏起来了吧?”   宋远微微愣了一下,柳惊鹊安排的人还不知道他把陈橘带回来藏起来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皱紧眉头,一副担心的样子,沉声道:“什么?陈哥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柳惊鹊说:“都过去四五天了,姐姐都打电话给我,让我暗地里派点柳家的人去找找,你真的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宋远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抓起柳惊鹊的胳膊,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说,“别坐这里,去外面等着,我马上出去派人找陈哥,你有线索吗?”   柳惊鹊点头说:“有,刚有人和我汇报给我的,我准备等会儿告诉江舟。”   “先和我说,是什么线索?”宋远抓紧柳惊鹊,沉声道。   柳惊鹊抽回手,勾起唇角,眼神冷冷地看着宋远,说:“你上次那么对我,忘记了是吗?还以为我会乖乖的告诉你线索?宋远,我是挺喜欢你的,但我不是犯贱。”   “那你说想要怎么办?”宋远眼神冷下来,继续演戏,好像真的想知道关于陈橘的线索一样,“你想要我做什么?”   “和我再睡一次,这次你好好服侍我,直到我觉得舒服了。”柳惊鹊笑盈盈道。   宋远眸光微闪,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说:“柳惊鹊,你就这么欠吗?”   柳惊鹊没有生气,反倒噗嗤笑起来,好看的眼睛半眯:“行啊,是我欠,那你不做的话,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了,指不定陈橘被你藏这里怕被我发现呢~”   宋远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握紧拳头又松开,咬牙道:“行,做就做,做完给我滚!”   柳惊鹊走近,伸手扯过宋远的领口,张口咬上他的下巴,宋远皱紧眉头,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还是被柳惊鹊撩拨起兴趣了,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揽上柳惊鹊的腰,将他带到了旁边的房间。   一盏白晃晃的日光灯灯挂在天花板上,将空荡的厂房照得惨白,蜷缩在地上的那团已发不出惨叫,呜呜地哭着,血迹染红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江舟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抽了一口烟,冷冷道:“用冷水浇,继续打。”   一旁的手下立刻抓起司机软绵胳膊,将人拉起来,迎面给他浇了一桶冷水,司机立刻打着寒颤,求饶道:“我说,我都说,大少爷求求你放过我,对不起,大少爷······”   江舟眼眸微闪,掐灭烟头扔到地上,一步一步走过去,皮鞋触地,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异常响亮。   “老李,我记得我平时对你不薄,”江舟眼神冰冷,一脚踩在司机的脚踝上,司机疼得浑身打颤,恐惧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弯下腰,注视着司机的眼睛,“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要不是监控,我可能会一直被你蒙在鼓里,说,你到底把陈橘送哪里了!”   司机肚子被踹了一脚,软绵绵地跌倒在地上,疼得一时发不出声音来,眼前一阵发黑,缓了好几秒才恢复意识。   “是,是二少爷,他让我把陈先生送过去······”司机说完这话,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江擎,江舟脸色十分难看,怪他太疏忽了,沉浸在和陈橘重归于好的喜悦中,忘记了江擎这个危险的存在。   最近老爷子要把他调回去,江擎肯定会行动,只是他没有想过江擎这么快。   “大少爷,现在怎么办?”一旁的吴鑫问。   “把人关起来,其他的人跟我走。”江舟说完,朝着门口走去,吴鑫连忙紧跟其后。   江舟直接带着人去了江擎的地方,没想到扑了个空,办公室里只留了一个唯唯诺诺的瘦小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看见江舟那阵仗,吓得腿发软。   “江擎人在哪?”江舟开口,漆黑的眸子底透着彻骨的寒意。   男人颤抖地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话,结结巴巴道:“二,二少爷说,说,让大少爷打,打电话给他,号码在,在纸上。”   吴鑫立刻走过去,把写了号码的本子找了出来,看向江舟,询问道:“大少爷,要现在打吗?”   “打过去。”江舟有很多方式可以和江擎斗,但是为了陈橘的安危,他现在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江擎慢悠悠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大哥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了?真不巧,我今天不在办公室,大哥要找我的话,就不要免提给第三个人听见,监控里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哦。”   江舟眉头紧蹙,抬头扫了一眼角落里的监控,身旁的保镖想要上前去砸掉监控,被制止了。   “你们都出去。”江舟命令道。   刚才还挤满人的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江舟一个人,他扫了一眼监控,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   “陈橘现在在我这里,你要是想他完好无损的话,就一个人到这里来,我等着你。”江擎笑盈盈道,“另外,被我发现你带人过来了,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好,我去找你。”江舟冷静道。   江舟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众保镖迎了上来,等待他的指令,但江舟只是扫了一眼,伸手道:“车钥匙给我,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大少爷!你一个人去那会有危险的!”吴鑫着急道,二少爷已经针对江舟这么多年了,现在抓到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而且,陈先生也不一定在二少爷那,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引诱大少爷的。”   “我说,把车钥匙拿来,”江舟语气平静,眼底暗潮翻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不能拿陈橘的命来赌,给我!”   吴鑫看着江舟发红的双眼,咬紧牙,把车钥匙拿了出来。   江舟拿过钥匙,便往外走,他一走身后的保镖便紧跟其后,江舟转过身,眸光冷冽,一字一顿道:“都不准跟上来。”   接触到江舟的目光,一群人僵住,没有一个敢再往前一步。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江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油门踩到最大,江擎会耍什么花招,前面有多大的危险在等着他,江舟怎么可能不清楚,但是,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陈橘在江擎手里,他就不会贸然行动。   这是一栋建在郊外的别墅,江舟停下车子,就有几个保镖走上前,检查了车子,确定没有第二个人才领着江舟进了院子。   刚进别墅,就看见靠在沙发上的江擎,他正喝着红酒,怀里抱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看见江舟进来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点点头就当做是打招呼了。   “你想要什么?”江舟开门见山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别墅里的布置。   江擎慢悠悠喝了一口红酒,才开口:“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最近收到消息,爷爷要把你重新调回去了是吧?”   当在宋远给的U盘里看到这个消息,江擎如遭雷劈,一直以来对江麒抱有的一丝期待瞬间消失殆尽,他以为,自己好歹在江麒眼里长大,不会这么偏心,没想到他真的如此忽视自己。   于是江擎坐不住了,原先打算慢慢进行的计划立刻提前了,他这次就是要好好在江舟身上发泄一下自己这么多年受的窝囊气,明明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为什么江舟一回来,属于他的就全部被夺走!   江擎眼底闪过一丝狠毒,脸上虚伪的笑意不再,开口道:“大哥别怪我,是爷爷做的太过分了,谁掌管公司不应该看本事吗?凭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把你调回去?那我的位置在哪里?!”   “你应该回到该属于你的位置,这件事不需要我给你解释吧?”江舟冷冷道。   “什么叫属于我的位置?”江擎啪的一下摔碎手里的酒杯,怀里那个年轻的女孩吓得一抖,缩成了一团,他站起身,走到江舟面前,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现在的一切本来就该属于我,你的位置也是属于我,该走的人是你!”   “这件事你应该和爷爷谈,而不是找我麻烦,”江舟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朝后退了一步,冷冷道,“陈橘在哪?把他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他在我手里我不给你,你能拿我怎么样?”江擎笑起来,声音十分的刺耳,忽然,他收敛所有的笑意,眼神恶毒地看着江舟,一字一顿道,“现在,给我跪下,不然我打电话叫人打断陈橘的一只手,他就在楼上,只要我一声令下。”   别墅里瞬间安静下来,站在门口一排的保镖齐刷刷看向这边,很是震惊江擎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更多的是对江舟接下来的行动表示好奇。   “哈哈哈,”见江舟没有动作,江擎笑起来,“原来你对陈先生的感情不过如此,你孤身一人过来的时候我还为你们的爱情稍稍感动了一下呢……”    为了老婆受伤   话没说完,江舟高大的身躯矮下去,下一刻,他跪在了地板上,没有一丝的犹豫,周围传来惊叹声。   就连江擎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愣了足足几秒钟,随后勾起唇角,低头打量着跪着的江舟,说:“没想到啊,江舟你也会有今天,呵呵,要是爷爷看到了,会不会气中风?毕竟他的宝贝大孙子说给别人下跪就下跪。”   江擎从一开始的惊讶转变为兴奋,一种终于把江舟踩在脚底下的兴奋,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江舟,哈哈笑起来,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大哥不听话的时候,爷爷好像会用家法吧?如果大哥不介意的话,我也想亲眼看看~”江擎见江舟没有反应,故意说话刺激他。   江舟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眸光冷冽,平静道:“随便你,结束后把陈橘放了就行。”   江擎攥紧拳头,胸口的怒火无法得到宣泄,烧得更旺盛了,他看向站在身后的保镖,勾起唇角道:“你们两个,拿粗一点的棍子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傲到什么时候!”   粗重的棍子一下接着一下打在江舟的后背上,江舟挺直脊背,脸色苍白,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江擎拿着手机录像,不爽道:“你们没吃饭吗?给我打重点!”   没多久,一根棍子被打断,江舟终于忍受不住,身子摇晃,他勉强扶住旁边的茶几稳住身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下来,滴在渗血的衬衫领口上。   江擎终于出了口恶气,露出满意的笑容,示意那两个人退下,然后走到江舟面前,用皮鞋踢了一下江舟的膝盖,弯唇道:“你不是挺能忍的吗?现在就不行了?没想到吧大哥,有一天你会给我下跪,这种耻辱的感觉怎么样?”   江舟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抬眼,冷冷清清看向江擎,开口道:“真可怜,我给你下跪了又怎么样?难道我的膝盖底下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我从来不会因为下跪而感到耻辱,况且我下跪是为了救自己的爱人,反倒是你,因为我的下跪而沾沾自喜,真是可怜。”   “江舟!”江擎气愤的攥紧拳头,伸手就要给江舟脸上砸一拳,这一次江舟没有忍受,而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传来疼痛,仿佛要把骨头捏碎了一般,江擎气急败坏道:“江舟你竟敢这样对我,难道不怕我让人对陈橘做什么吗?松手!”   “呵,你应该睁开眼好好看一下,外面站着的是谁的人。”江舟一把将江擎甩开,扶着茶几踉跄着站起来。   与此同时,从楼上和门口涌出一队人,站在二楼的吴鑫,说:“回大少爷的话,已经确认陈先生不在二楼了。”   江擎一瞬间明白了,江舟之所以答应自己各种过分的要求,是为了拖住时间,好让自己的人赶过来搜查,这个男人果然够狠。   “二弟,不要以为只有你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手。”江舟整理衣袖,身旁的保镖上前,递过手帕,他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   江擎朝四周看了一圈,几分钟的事情,形势就被逆转,他不能慌,必须做点什么。   “陈橘当然不在二楼,因为我骗你的,他现在在一个除了我没人知道的地方,除非你放我离开,不然我立刻让我的人把陈橘杀了!”江擎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扭到相反的方向,一声惨叫在别墅里回荡。   江舟松开手,江擎捂住手腕退到沙发边,双腿发软一屁股坐了下去,恐惧地看着江舟,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太过分,不然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来人,把二少爷带回去,关起来,”江舟冷冷道,转过身,朝门外走,对旁边的刘秘书道,“确定是柳惊鹊发来的消息?”   “确定,柳二少把陈先生所在的地址发来了,我们是现在去,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刘秘书担心地看向江舟苍白的脸色问道。   “不用,直接过去。”江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疲惫地闭上眼睛,后背上的伤口让他无法靠在椅背上,虽然受了伤,但确定陈橘不在江擎这边够了,另外,他对刘秘书道,“录音了吧?把收集的相关文件整理一份发给老爷子。”   刘秘书立刻道:“好的,老板放心。”   和他斗,江擎还太嫩了,江舟之所以一直不收网,是忌惮江擎身后的人,也就是江擎的父亲,但是,现在江擎自投罗网,反倒少了很多麻烦。   灯光昏暗的卧室里。   宋远一把推开柳惊鹊,朝后退了两步,咬牙道:“柳惊鹊!你TM刚才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就在刚才,两人情到浓时,柳惊鹊忽然揪住宋远的衣领,缠上他的舌头,毫无预兆地,把一粒药丸推到了他的嘴里,等宋远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吐出来了。   柳惊鹊从床上坐起来,笑容里透着得逞的小喜悦,说:“也没什么,就是和你给陈橘吃的差不多吧,怎么样?药效应该没那么快吧。”   宋远瞪眼,冲上前,一把揪住柳惊鹊的衣领,咬牙道:“你什么都知道?”   “宋二少是指你和江二少的交易,还是你把陈橘藏在隔壁卧室的事情?”柳惊鹊眯眼笑,像是一只尝到腥味的狐狸,“宋远,当你那样对我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现在的结果。”   “柳惊鹊,你这样做为了什么?”宋远眼神冷下来,咬牙道。   “不为什么啊,阻止你误入歧途啊,因为我那么喜欢你······”柳惊鹊伸手摸上宋远的脸,继续接下来的话,“……的脸和身体,我可不想你因为一个陈橘被江舟盯上了。”   宋远一把掐住柳惊鹊的脖子,手掌收紧,力道大到仿佛真的要把他掐死一样。   药效来得很快,视线开始模糊,手上的力气也使不出来,身体变得软绵。   一片朦胧中他看到柳惊鹊在笑,一双狐狸眼摄人心魂,下一刻,他便跌入沉沉的黑暗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柳惊鹊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凑上前在男人的唇上吻了吻,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扣好纽扣走出房间,朝旁边的卧室走去。   一打开卧室的门,他便对上一双黑亮单纯的眼眸,陈橘不知道什么醒了,坐在床上,茫然懵懂地看着柳惊鹊。   “别担心,我已经通知江舟了,他应该很快就过来,”柳惊鹊走进来,“你收拾一下,先跟我出去。”   陈橘沉默,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没有动一下,柳惊鹊挑眉,开口道:“难不成你真想和宋远私奔?江舟都找你找疯了哎。”  “江舟,是谁?”   这下轮到柳惊鹊沉默了,他盯着陈橘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他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难看,没想到宋远的人这么快发现异常了。   必须马上走才行,他重新看向坐在床上的陈橘,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道:“我是你的好朋友来,你被坏人抓住了,我是来救你的,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门外的人开始采用强硬的方式破门,等大门打开后,他们这个卧室的门很容易就被破开。   柳惊鹊拉开窗帘,朝地下看了一眼,还好,三楼没有那么高,他看向陈橘,说:“跟着我,我带你走。”   两人扯下窗帘和床单,系在一起,一头拴在床脚,一个接着一个下了楼,柳惊鹊拉着陈橘的手,弯腰躲进灌木丛里,接着月光朝后门跑去。   刚到后门口,就有一个来接应的人,他把摩托车钥匙递给柳惊鹊,说:“二少爷,车子在树后面停着,你们一直照着东边开。”   “知道了。”柳惊鹊点了点头,拿过钥匙,拉着陈橘往外跑去。   陈橘坐在柳惊鹊的车后,风将衣服吹得鼓起,猎猎作响,他感觉身体滚烫,好像有团火在燃烧一般,连带着脑袋里的记忆也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茫茫的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干什么的?眼前这个人是谁?答案像是笼罩了一层白纱,隐隐约约,想要仔细看又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一声车鸣笛在身后响起,陈橘转身,眼睛被惨白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柳惊鹊透过后视镜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的宋远,骂了句脏话,靠,他买的是过期的药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照这个速度,他最多坚持十分钟。   视线扫过一旁长满野草的灌木丛,柳惊鹊攥紧了把手,对陈橘说:“抱紧了,别松手!”   陈橘立刻抱住柳惊鹊,脸颊因为高烧泛着红晕,他闭着眼睛,紧紧抱着面前的男人,耳朵嗡嗡作响,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响着,好像有很多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忽然,一阵颠簸让他从迷糊的思绪中惊醒,柳惊鹊调转车头,开进了长满灌木丛的小道。   轿车开不进去,宋远拉开车门,脚步虚浮地踩在松软的泥土地上,对着后面的人说:“给我追,必须把人追回来!”   “是!”一下子二三十个健硕的成年男人沿着灌木丛涌进了小路。 江舟是谁?   摩托车开了一会儿就不能继续了,前面的路又窄又陡,只能容纳一个人走,柳惊鹊毫不犹豫地丢下车子,拉着陈橘往小路里跑,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依稀能听见脚步声。   一个拐角,前方居然没有路了,柳惊鹊骂了句脏话,拉着陈橘想要往回走,但已经来不及了,宋远的人拦住了回去的路。   “柳惊鹊,前面没有路,你跑不掉了。”宋远走到前方,目光冷冷地看向柳惊鹊,“把陈哥还给我。”   柳惊鹊没有预料中的着急,反倒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挑衅地看着宋远,说:“好啊,你自己喊他,看你的陈哥还认不认识你。”   宋远皱眉,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江擎在包厢里说的话此时在耳边响起,他看向躲在柳惊鹊身后的陈橘?,男人一双眼睛里透着迷茫,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当时在包厢里他急着要把陈橘带走,并没有把江擎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那个药效居然是真的。   “陈哥,我是宋远,你不记得了吗?”宋远看着陈橘,语气轻柔,生怕吓到了陈橘。   陈橘躲在柳惊鹊身后,盯着站在人群前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攥紧柳惊鹊的衣摆,又躲到了他的身后,不再去看宋远。   柳惊鹊嗤笑一声,说:“看吧,你的陈哥可不认识你。”   “陈哥,过来,那个人是坏人,你别被他骗了。”宋远立刻改变策略,朝前走近两步,脸上露出很担心的表情,既然陈橘失忆了,那么他肯定也忘记了柳惊鹊,所以他怎么能确定谁是真正帮助他的人呢?   陈橘顿了顿,从柳惊鹊背后探出了脑袋,本来还抓着柳惊鹊衣摆的手松了开,他看了看宋远,男人眼底柔情和担心不像是假的,而且,他对这个男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认识了很久。   柳惊鹊眉头蹙起,伸手抓住了陈橘的手,勾起唇角道:“宋远你很会演戏,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江舟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现在不走,被他发现是你把陈橘变成这样的,我相信,你哥的面子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别以为你这样可以恐吓到我,要是江舟能来得这么快,你会跑到这里来?”宋远冷笑,朝前走近一步,伸出手道,“把陈哥给我,不然别怪我采取强硬的行动。”   柳惊鹊抓紧陈橘的手腕,冷笑一声,忽然大步朝前走,在距离边沿还有一步之远时,宋远慌了,沉声道:“别过去!”   “柳惊鹊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答应你,不要再往前走!”宋远脸色惨白,对于柳惊鹊的行动他无法预知。   柳惊鹊侧过头,笑盈盈道:“怎么?你刚才不是很有把握吗?说我没办法恐吓到你。”   宋远攥紧拳头,眼底窜出火星,但他不敢发泄怒火,死死盯着柳惊鹊,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没什么,江舟已经到山底下了,信不信由你。”柳惊鹊勾起唇角,“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提醒,等江舟来了一切就迟了,还有,你要是往前一步,我就带着陈橘跳下去。”   宋远目光沉沉地看着柳惊鹊,几秒后,他对身旁的人说:“走!”   等那波人走远后,柳惊鹊才松了口气,额头上渗出冷汗,其实他并不知道江舟的人到哪里了,但目前只有用这个方式来威胁宋远了。   “你说的江舟是谁?”陈橘出声问,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见这个名字,他的胸口便一阵一阵地抽疼,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柳惊鹊对上陈橘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沉思了几秒,道:“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我们先从另一条路下山,不然宋远发现不对劲了,我们就逃不掉了。”   “哦,好的。”陈橘乖乖道。   两人沿着另一条陡峭的山路,废了很久的时间才到山底下,往前走了一段路,手机才有信号,柳惊鹊立刻给江舟打了个电话。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累得坐在路边等江舟的人过来,柳惊鹊仰头看着挂在空中的月亮和零零碎碎的星星,开口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叫什么?”   陈橘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嗯,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叫陈橘,”柳惊鹊说,“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我告诉你关于你和江舟的关系,你能不能演一下?装作没失忆的样子。”   “为,为什么啊?”陈橘一脸疑惑。   “为什么?”这个问题好像戳到了柳惊鹊心中的痛处,他垂下眼眸,眸光晦涩不明,末了露出一抹苦笑,“就当我犯贱吧。”   陈橘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在说什么,但是他能从男人的眼里看出他很难过,好像发生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陈橘伸手拍了拍柳惊鹊的肩膀,想让他高兴一点。   柳惊鹊抬起头,看向陈橘,说:“姐姐说的对,你虽然看起来傻,但很善良,难怪江舟会那么喜欢你。”   “啊?喜欢?”陈橘脸颊染上绯红,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原来那个江舟和他是这种关系啊?难,难怪他觉得很熟悉,“那,那我和她交往了?”   “当然,”柳惊鹊视线扫过陈橘手指上的戒指,说,“应该也快结婚了吧,他都给你戴上戒指了。”   陈橘这才发现手指上的戒指,脸颊更加的红了,心脏砰砰跳起来,他居然有恋人了,那个叫江舟的女人长得好看吗?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奇怪,但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吧。   柳惊鹊不知道陈橘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他肯定会提前和陈橘打声招呼。   江舟的车子很快就到了,六七辆黑色的轿车将路堵得严严实实,江舟拉开车门,快步朝陈橘的方向走,因为后背上的伤,他的脸色苍白,衬得眼眸漆黑透亮,仿佛黑夜中的星星,只是一眼便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陈橘愣愣地看着朝这边走来的江舟,心脏蓦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这个男人比柳惊鹊长得还要好看,柳惊鹊是那种介于男女之间的阴柔美,而眼前这个男人,剑眉星目,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像是驰骋战场的将军一般威武帅气。   “他就是江舟,别露馅了。”柳惊鹊低声提醒。   陈橘瞪大眼睛,震惊道:“江舟是男人?”   “当然了,你老公,快去抱住他。”柳惊鹊伸手推了一把陈橘的后背,将人推到了江舟面前。   陈橘还没站稳,就被揽入了怀抱,一股淡淡的烟草清香扑鼻而来,不刺鼻反而很好闻,胸口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他局促地垂着双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江舟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男人,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体内部因为男人的温度而震颤着,连带着双手也在发抖,无法使出全部的力气。   太好了,他终于找到了男人,没有让他再次从身边离开。   “小橘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江舟终于松开了手,低头担心地看着陈橘,眼眶里一片湿润。   陈橘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下意识看了一眼柳惊鹊,男人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快点回答,他立刻转回头,点点头,结结巴巴道:“嗯,没,没有受伤,多亏柳惊鹊救了我。”   “那就好,没事就好。”江舟伸手抚上陈橘的脸颊,凑上前,吻上他的唇,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陈橘震惊地瞪大眼睛,拳头攥成一团,强忍着没有推开面前的男人,这,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男人接吻。   吻了一会儿,在陈橘喘不上气时,江舟才松开,他弯下腰,下巴抵在陈橘的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哑声道:“太好了,小橘子,终于找到你了。”   话音刚落,陈橘就感到男人把全部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他想扶住,但因为力气太小,最后和男人一起跌坐在地上,他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下头,刚才那个宛若神明一般的男人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男人白色的衬衫里满是鲜血。   “大少爷!”身后的人立刻涌了过来,陈橘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沉闷喘不上气来,在保镖们把江舟从他的身上扶起来时,他下意识攥住了江舟的手,那只手上戴着和自己一对的戒指。   “先去医院!陈先生一起!”吴鑫从后面抚起陈橘,沉声道。   就这样,陈橘跟着江舟一起上了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肋骨断了三根,医生都不敢相信江舟能忍受如此大的疼痛这么久,换做是普通人早就在第一时间晕过去了,他还坚持了一个多小时。   手术结束后,江舟被推进了病房里,陈橘茫然地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不敢进去,胸口一阵阵的抽疼,好像是生病了一样。   “陈先生,”刘秘书交完费过来,安抚道,“没事的,老板身子骨硬,刚才医生也说了,只要好好休养就行。”    请假条~新年快乐~   这几天过年太忙了,梨梨没有时间码字,好累,码出来也写得很随便,不负责,和大家请个假,休息几天再恢复更新,还有大概几章就完结了,梨梨会坚持给大家一个完美的大结局的~   爱你们,新年快乐呀~大家过年好好吃好好玩~    我们只是合约关系吧?   陈橘惊醒,拘束地搓着手,说:“不好意思啊,我就不进去了,这么晚,会打扰到江舟休息的。”   刘秘书楞住,看向陈橘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忧虑,他盯着陈橘看了几秒,再次确定道:“你真的不进去陪一下老板吗?”   “不,不了,”陈橘抿唇,“我也帮不上忙,还会打扰到他的。”   “好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刘秘书没有再劝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橘,男人外表确实看着没问题,但是神情和眼神不太对劲。   陈橘被送回住处,走进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房子,陈橘四处打量,脑袋里一片混乱的空白,这里真的是他一直住的地方吗?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走到了卧室里,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两个枕头并排放着,在床头柜的墙上挂着一个相框,照片里面是他和那个叫江舟的男人靠在一起,陈橘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脑袋里忽然一阵抽疼,有一些杂乱的记忆窜出来,想要仔细看清楚,却又无法抓住。   “陈橘,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别忘了,我们只是合约关系,好好配合我演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舟那双冷漠淡然的眼眸忽然浮现在眼前,陈橘楞住,他想起来一些片段了。   在那些记忆片段里,他和江舟只是答应扮演情侣的合约关系,因为某种原因,他需要钱,江舟需要一个合格的情人,于是他们两就达成了这场交易。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假扮的情侣关系,这个定论出来后,陈橘觉得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像江舟这么有钱好看的人怎么会看上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呢?   难怪柳惊鹊要让他不要露馅,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他现在怎么办?要不和江舟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合约暂停?毕竟他连自己需要钱的原因都忘记了。   陈橘洗漱完毕后,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决定还是先和江舟说一下,不然作为合作伙伴,对他来说不公平,他不喜欢欺骗别人。   江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大脑还没有清醒过来,无意识喊着陈橘的名字:“小橘子,小橘子……”   他掀开被子,想要下来,但因为没有力气,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但他没有停顿,扶着床沿试图站起来,门外的护士听到声音,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江舟苍白着脸坐在地上,伤口裂开,鲜血从蓝白条纹病服渗出来。   小护士赶紧喊人过来,江舟推开要抚他的人,沉声道:“小橘子,小橘子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忽然,江舟的视线越过簇拥身前的人群看向病房门口,陈橘一脸懵懂的站在那里,看着这边,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又跌坐了回去,身旁的护士和保镖立刻涌上前,江舟只是看着陈橘,低声道:“小橘子,过来。”   陈橘这才回过神来,他一直在门口看着,男人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看到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胸口随之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好像被人用数千根绣花针刺穿一般,疼痛难忍。   身后的吴鑫压低声音道:“陈先生,老板喊你过去。”   “哦哦。”陈橘惊醒,连忙走了过去,他低着头,不敢看江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未知的情绪,让他一度觉得男人不是在演戏。   但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充满惊喜和转折。   “你感觉还好吗?”陈橘抿唇问。   话刚说完,就被拉到了怀里,陈橘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推开,朝后退了一步,脸颊通红,看了看旁边的人,结结巴巴道:“都,都是人,不太好。”   江舟看向陈橘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他的手停在半空,维持这个姿势几秒钟,才放了下去,勾起唇角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吓到小橘子了吧?”   陈橘连忙摇头,脸颊更烫了。   护士重新给江舟上完药包扎好,等人都离开了,江舟才向陈橘伸出手,低低问:“小橘子,现在没有人,可以牵手吗?”   陈橘想拒绝,但对上江舟那双温柔的眼眸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把手放了上去,小小声道:“你的伤口怎么弄的?看起来好严重啊。”   江舟牵着陈橘的手,闭上眼睛,把脸颊贴在陈橘的掌心里,低声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划到了,很快就好了。”   “哦,”陈橘看着江舟近在咫尺的脸,心脏砰砰乱跳,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道,“江舟,我,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你说。”江舟睁开眼睛,深情而专注地盯着陈橘,那双眼眸仿佛在注视世上最爱的人。   陈橘心脏一阵抽疼,他攥紧手心,收回了那只手,藏在背后,抿唇道:“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过你放心,我昨天晚上想起来我们两签订合约的事了,这件事我没有忘,我也知道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在外人面前都是演戏而已,每个月你都会按时给我打钱的。”   江舟呼吸一窒,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一般,漆黑的眼眸微微放大,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失忆?”过了很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陈橘点点头,有些拘束地抓抓头发,说:“对不起啊,我和你说这件事,就是想问你要不要暂停一下合约?或者你想直接结束也行,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你的损失。”   男人疏远的话语像是在两人中间拉开一条巨大的沟壑,江舟闭了闭眼睛,心脏传来的疼痛几乎难以忍受。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马上去喊医生。”陈橘连忙转身要出去,被江舟拉住了手。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江舟皱着眉头,声音低哑。   陈橘转过身,看到江舟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心脏蓦地一阵抽疼,停顿了几秒,点点脑袋,说:“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但是记得我们两个扮演情侣的合约,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违背合同的。”    江先生,不好意思   合同,又是合同,江舟第一次痛恨曾经的自己选择这样的方式接近陈橘,像是老天要惩罚当初的自己,让陈橘变成了这样。   他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的痛苦,低声道:“对不起。”   陈橘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惊讶,对不起?江舟为什么要和他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他吗?因为他导致合约没办法如常进行。   “除了不记得事情外,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江舟伸手想要握住陈橘的手,但是伸到一半顿了顿,又放了下来,“我让吴鑫带你去做个检查吧。”   陈橘连忙摆手,不好意思道:“没,没事的,我身体好得很,不要浪费江先生的钱······”   话说到这,陈橘蓦地停下来,无措地看着江舟,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浓稠化不开的悲伤,他低着头,一只手捏着眉心,泪水从眼角聚拢滴到手上,顺着指尖落到雪白的被子上晕染开一小团水渍。   “吴鑫,”江舟哑声道,“带陈橘去做个全身检查。”   “好的,大少爷。”一直守在门口的吴鑫恭恭敬敬道,他打开门,朝陈橘点了点头,说,“陈先生,我先带你去一楼挂个号。”   陈橘看向旁边,江舟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的心里还对刚才看见男人流泪的画面而感到震惊,到现在都没有消散掉。   虽然记不得很多事情,但他直觉江舟是个淡然理智甚至有些冷漠的人,所以在看见他的眼泪时陈橘感到十分的震惊。   因为他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吗?可是,他记得自己没有说什么,难道是他拒绝做体检?   “小橘子,去做个体检吧,查一下我放心。”江舟开口,他的眼尾还泛着红,在苍白的脸上愈发突兀。   陈橘感到心脏突然一阵抽疼,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让他莫名生出一个冲动,想要将男人抱在怀里。   “好,我,我去做检查,你不要担心。”憋了半天就憋了这么一句话,陈橘脸颊发热,他不想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因为自己如此悲伤。   江舟还是没有忍住,牵起了陈橘的手,指肚在男人无名指上的戒指摩挲,感受那里传来的温度,就在几天前,他才刚刚给男人戴上这枚属于他的戒指,而现在,男人却像面对陌生人一样站在他的面前,惩罚他一般,喊着疏离的称呼。   “好,做完检查要是不想在医院待了,就让他们送你回家歇歇。”江舟说,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容。   陈橘收回手,这才发现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微微愣了一下,仔细想了一下脑袋又开始疼起来,难道是江舟送给他的吗?那合同结束还是还给他吧。   跟着吴鑫做完检查,陈橘想到江舟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眸,不愿意再过去了,待在那间病房里他就像是生病了一般,浑身难受,心脏疼得厉害。   一个人待着会让他觉得舒服些,吴鑫开车载着他离开了医院,等车子停下,陈橘才发现面前的建筑不是昨晚去的地方。   “这里是?”陈橘疑惑问。   吴鑫拉开车门,请陈橘下车,如实道:“大少爷让我带陈先生回这里住,因为这里是陈先生从小到大住的房子,想说您可以找回一点记忆。”   “哦,这样啊。”陈橘从车子上下来,仰头看着面前的楼房,难怪他觉得很熟悉,一种安心充满着胸膛,原来这里是他的家啊,“那我的家人呢?”   陈橘忽然问的这句让吴鑫愣住了,他跟着江舟和陈橘身边这么久,大概知道陈橘家里的一些情况,但面对这么一双单纯无害的眼眸,他竟一时说不出口来。   看见吴鑫的表情,陈橘隐隐猜出不是什么好的答案,因为害怕,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那我进去了,麻烦你送我过来。”陈橘点点头,礼貌道。   “没事,到饭点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做饭,有其他什么需要的,陈先生尽管联系我们就行了。”吴鑫说。   等陈橘进去后,吴鑫脸上的笑意才消散,被严肃替代,他看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周围安排的人手,确定没有疏漏,才开车回医院。   医院里,医生正在就刚才陈橘的检查和江舟说明情况。   “病人的头颅检查都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受过严重的外伤,至于失忆,可能是因为某种药物造成的。”医生说,皱着眉头,“不过什么药就不知道了,目前市面上还没有这种药物。”   “这药会对身体有危害吗?”江舟沉着脸问。   医生摇头,说:“目前没有,不过还是要看后续的检查。”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江舟脸色阴沉,在医生走后,他打了一通电话。   昏暗的厂房里,江擎被绑在椅子上,发疯地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吱呀一声,铁制的大门打开,江舟坐着轮椅被刘秘书推进来,他里面穿着条纹病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脸色苍白如雪,即使是这样,依旧让人不敢直接对视上那双漠然的眼眸。   江舟手指轻敲了一下,刘秘书停下,他从轮椅上站起身,渡着步子朝江擎走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江擎感受到恐惧,睁大眼睛,身体颤抖地想要往后退,连人带椅子一起跌倒在地上。   一阵剧痛从小腿骨头处传来,江擎从喉咙里发出惨烈的低吼,几乎要晕厥过去,下一刻,江舟半蹲下来,扯掉他嘴里塞的布,低声道:“你给陈橘吃了什么药?”   “江舟你TM敢这么对老子,不怕我爸找你算账吗?!”江擎嘴巴一空就开始骂起来,“别以为爷爷喜欢你,他这么大把年纪能护你多久?这个家迟早是我和我爸的!”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再次在空荡的厂房里响起,江擎疼得脸色惨白,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只剩下喘息的劲,江舟竟直接把他的右腿废了。   “我再问一遍,你给陈橘吃了什么药?”江舟语气低沉冷静,像是恶魔的低语,透着彻骨的寒意。   江擎这次是真的怕了,江舟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丝毫不怀疑江舟会下狠手,毕竟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大结局上 把戒指还给你   “我说,我说!”江擎惊恐道,拖着残破的腿往后挪动,丝毫顾不得自己这副狼狈难看的姿态,“这个药是,是我从手下那搜刮来的,至于有没有解药我不知道,但它对身体是没有伤害的,真的······啊!”   江舟的脚踩在江擎断了的那条腿上,直到男人没了声音,疼晕过去,才移开。   “老板,二少爷的父亲此时正在公司,怎么处理?”刘秘书一脸严肃道。   江舟低眉整理袖口,语气平淡道:“让他等着,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好的,老板。”刘秘书明白江舟是想趁这次机会给二董事长一个下马威,毕竟这几年里,他们吃了不少二董事长下的闷亏。   “把二少爷继续关起来,请个私人医生给他治疗。”江舟吩咐完,坐回轮椅上,刘秘书推着轮椅离开了厂房。   陈橘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黑了,房间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他眨了眨眼睛,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先喊出了江舟的名字,就像呼吸一般自然,仿佛男人就应该在他的身边一样。   陈橘心里感到一阵恐慌,只是合约关系,他不该对江舟产生更多的情感,会对江舟造成困扰的。   他攥紧了手掌,坚硬的触感抵在掌心,是戒指,演戏都要这么真实的吗?连情侣对戒也买了。   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陈橘闭上眼睛,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夜晚的大厦只有稀稀落落的窗户里亮着灯,其中一间就是江舟的办公室,一个眉眼和江擎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容冷峻,他的身旁站着四五个保镖。   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后门缓缓打开,刘秘书推着江舟出现在门口,在看见江梵时,江舟勾起唇角,礼貌道:“二伯父晚上好。”   “把江擎放了,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江梵开门见山道。   江舟慵懒地靠在轮椅上,好像坐在高档的沙发上一般,丝毫没有病人的虚弱姿态,他给了刘秘书一个手势,刘秘书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只要二伯父在这些文件上签好名字,二弟我肯定会好好的送回去。”江舟眼眸半眯,唇角挂起淡淡的笑意。   一旁的手下接过文件夹,递过去,江梵盯着江舟看了几秒钟,打开手里的文件夹。   简单翻阅后,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开口道:“江舟,你不觉得这里面的条件有点过分了?”   “二伯父,我向来不喜欢争不是我的东西,这么多年你应该最清楚,我只是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江舟语气平淡,垂眸整理袖口,“这一次,是您儿子做的过分了,我身上这些伤,您看过视频应该知道怎么来的,爷爷让我自己处理,二伯父不满意,可以和爷爷当面说。”   江梵拿着文件的手攥紧,在白色的纸张上留下印记,江舟给的这些文件确实不过分,但是,如果签了,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他都不能对江舟造成威胁。   “好,我签。”江梵打开钢笔盖子,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等江梵的人都走后,江舟的脸上才显出疲惫之色,他苍白着脸倚在轮椅边,手里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眸晦涩不明。   “老板,二少爷什么时候放?”刘秘书低声询问。   江舟微微抬眸,冷冷道:“三天后。”   第二天早上,陈橘准备好措辞,坐公交车去了医院,在医院门口,他买了一碗粥和包子拎了上去。   病房里,江舟看着手机里的定位,直到定位离自己还有两百米时放下了手机,靠在病床上,安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响起敲门声,陈橘怯生生地探出一个脑袋,对上江舟的眼眸时才慢吞吞走进来,他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袖T恤,上面印了一个可爱的小熊,是江舟之前买的,陈橘一次还没穿过。   “江先生,早上好,你,吃过早饭了吗?我买了一些。”陈橘抿唇礼貌道。   江先生这个称呼还是很有杀伤力,以至于江舟一时无法保持完美的笑容。   “过来,小橘子。”他伸出手,像曾经无数次一样等待着陈橘把手放到掌心里。   但是陈橘没有,他走了过去,停在他的面前,把早餐放到桌子上,说:“这是刚买的,江先生趁热吃。”   江舟顿了顿,收敛眼底的落寞,轻声笑了笑,说:“好,谢谢。”   正在吃粥,陈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瞥了好几眼江舟,最后攥紧拳头,鼓起勇气想要开口,江舟却打断了他。   “等我吃完再说好吗?小橘子。”江舟眸光暗沉地注视着陈橘,眸底竟透着一丝祈求,仿佛他已经知道陈橘要说的是什么。   陈橘收回了要说的话,点了点头,再次把手里的戒指揣回了口袋里。   终于,江舟吃完了早餐,旁边的保镖把东西收走,病房里又剩下两个人,他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俊美宛如神明,他注视着陈橘,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陈橘不知为何心脏仿佛一阵抽疼,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压住这股难受,从口袋掏出戒指,递到江舟面前,说:“这个还你,江先生我想了很多,现在的我失去记忆对你和这个合约来说都不公平,所以我们终止合约关系吧,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这个戒指也还你。”   江舟盯着陈橘掌心那枚戒指,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天他给陈橘戴上戒指的场景,男人溢满眼底的欢喜和如今的陌生对比鲜明,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劈开,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   “江先生?”陈橘见江舟迟迟没有反应,怯怯地喊了一句,小心翼翼把戒指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戒指放这里了,我就先走了,拜拜。”   说完他朝江舟恭恭敬敬鞠了个躬,模样很是滑稽可爱,但是江舟却笑不出来,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在清晨的光线照耀下显出透明的橘黄色,像是蝴蝶翅膀上细小的绒毛随风颤动。   吴鑫在陈橘出去后,站在门口看向江舟,压低声音道:“大少爷,要去把陈先生喊回来吗?”   “不用,”江舟摆手,制止了吴鑫的行为,他拿起桌子上的戒指,垂眸注视着,低声道,“他想做什么不要阻拦他,其他人继续暗中保护就行了。”   “好的,大少爷!”吴鑫回应,又看了一眼江舟,才关上门,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个月后,七月末的天气很是燥热,陈橘一大早便被热醒,一身的汗,黏糊糊的很是难受,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才感觉舒服一些。   这段时间,陈橘在一家便利店找了个兼职,上的夜班,凌晨两三点才回来,也算舒坦,就是记忆零零碎碎的出现,回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但是关于那个江舟的一点迹象都没有。   难道他们只是偶然碰见的陌生人?可是,陈橘一想到那个男人心脏就会涌出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止一次,他都想去找江舟,但都忍住了。   今天是7月20号,很奇怪,陈橘盯着日期,总觉得这个日期是个很特殊很特殊的日期,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仔细想,熟悉的疼痛又会蔓延到脑袋深处。   不想了,陈橘摇摇头,今天正好休息,去买隔壁的小吃街买点吃的,很久没有吃烧烤了。   换好干净的衣服,陈橘就出门了,上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小吃街上没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一家小吃馆子很熟悉,应该是以前经常来这里吃吧,于是他去了那家小吃馆子。   刚推开门,坐在柜台里吃着冰棒的年轻男人头也没抬,说:“还没开店呢。”   “哦哦,不好意思啊。”陈橘抱歉道,转身准备走,忽然身后传来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随后一声大嗓门响起。   “陈橘!你小子跑哪去了?!”李箐一把抓住陈橘的胳膊,冰棒早给他扔地上去了,“打电话也不接,我在网上看见流出来的江舟那个视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说你去哪了,想急死哥啊?”   陈橘转过身,茫然地睁大眼睛,盯着李箐看了足足十几秒钟,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熟悉的画面,最后,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箐哥?”   “废话!别一副刚认识我的样子!过来,给哥好好解释一下,不然今晚别想走了!”李箐一副要严加拷问的架势,把陈橘拎到了阁楼上。   一个小时后,李箐脸色难看的看向旁边被叫回来的晏秋,说:“我刚才没听错吧?小橘说他失忆了?这是什么电视剧情节啊。”   晏秋打断李箐的话,继续问陈橘:“所以你是刚才想起来我们的?”   “嗯,但,但只有一部分记忆。”陈橘点点头,“最近总会在睡觉的时候想起来一部分,都是一个又一个画面。”   “也就是说,你和江舟现在分开了?”晏秋问。   陈橘点点头,说:“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了。”   李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惊讶道:“不该啊,江舟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从口袋掏出手机,说:“那你是没有看过这个视频了?”   “什么视频?”陈橘一脸茫然。   李箐想说什么,最后把手机塞到陈橘手里说:“你自己看吧,我说不出来。”    大结局下 无论什么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视频做了消音处理,其他人也打了马赛克,只有江舟的脸可以看清楚。   镜头里,江舟缓缓向拍视频的人跪了下来,陈橘身子一震,差点没抓稳手机,屏幕里那个高大骄傲的男人就那么随便的跪在地板上,高档的西装裤子沾上灰尘,但他丝毫不在意,漆黑的眼眸暗沉的注视着镜头,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话。   因为被消声了,听不见,但陈橘看出来了,那是他的名字,他看见过无数次别人喊自己的名字时的唇形,不可能看错。   脑袋仿佛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那些藏在深处的记忆像是坏掉的消防栓,突然喷涌而出,一幕又一幕在眼前盘旋,生气的江舟,忍俊不禁的江舟,一脸心疼的江舟,温柔的抱着他的江舟······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里冒出来,又钻到心口里。   拍摄的人突然生气了,说了什么,就见两个男人拿着胳膊粗的棍子走进来,陈橘微微睁大眼睛,屏幕被一只手盖住。   “别看了。”李箐见陈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实在看不下去,用手盖住了屏幕。   “箐哥,我要看。”陈橘说,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却透着无法拒绝的坚定。   李箐顿了顿,移开了手掌,屏幕里的江舟已经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额角流到脖颈处,而那里的白色衬衫领口早已被鲜血染红。   陈橘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将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也看懂了江舟被消音的话,他说:随便你,把陈橘放了就行。   终于,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屏幕上只能看见自己的脸,心脏像是炸裂了一般疼着,他怎么会忘了江舟?在江舟因为自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时像个陌生人一样,对待他,抛下了他。   视线瞥到了空落落的无名指,陈橘呼吸一窒,眼前浮现了那天他在病房里把戒指还给戒指时的场景,当时因为想快点走,他甚至没敢仔细看江舟的脸。   当时的江舟看见那枚戒指,会有多难过?陈橘不敢再去想了,心脏被酸酸涩涩的疼痛充斥着,他站起来,再也忍不住,下了楼。   他要去找江舟,要好好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自己全想起来了,告诉他很爱很爱他。   办公室里,江舟正在处理公事,忽然手机响起,是吴鑫打来的,他按了接听,问:“怎么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把吴鑫安排在陈橘身边,江擎被放回来后,气不过,把那天拍的视频传到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但江舟丝毫没有在意,越是这样,越是说明江擎他们已经拿自己没办法了。   不过是一个视频而已,他并没有觉得怎么样,只是老头子很着急,一直在找公关处理。   “大少爷,陈先生忽然从店里跑出来,急急忙忙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吴鑫随时和江舟报告陈橘的行踪,包括陈橘三个小时前进了李箐的小吃店的消息。   “先跟上,随时告诉我位置。”江舟皱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挂断电话后,他就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朝门外走去。   吴鑫在报完第二个位置后就打不通电话了,江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停留在公园的红点,脸色愈发难看,脚下油门踩到底。   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公园,江舟拉开车门,连车子都来不及停好,就朝着定位的方向大步走去。   “吴鑫!为什么不接电话?”江舟远远看见吴鑫,沉声道,“陈橘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江舟便看见从吴鑫身后走出来的陈橘,他心下一紧,立刻走上前,伸手想要拉住男人,查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但在走到陈橘面前时,他又放下了手,隐忍着翻涌的情感,低声道:“没事吧?”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虽然每天都会在手机那头接收到陈橘的照片和视频,也会在陈橘上班必经的路上偷看过,但都抵不上站在面前看的这一眼,江舟尽量克制自己的情感,不要看得太久吓到陈橘。   陈橘看着如此隐忍克制的男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滚落下来。   突然看到陈橘的眼泪,江舟慌了,顾不得其他,伸手捧着陈橘的脸,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掉泪水,一下又一下,但那泪水仿佛不会停止一般,一直流着。   “怎么了?是哪里疼吗?是谁弄的?”江舟心疼极了,额头抵着陈橘的额头,红着眼睛道,“是谁?我去把他杀了!”   陈橘摇头,忽然凑了过去,吻住了江舟的唇,当那温软的唇瓣触碰到时,江舟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微微睁大眼睛,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江舟,对不起,”陈橘移开唇瓣,泪水充满了眼眶,泫然欲泣的看着江舟,哽咽道,“我,我不该忘记你的,我爱你······”   他应该有很多很多话要说的,但是,到最后嘴巴里能说出口的只有连绵不断的爱语,就算说千遍万遍都无法将心中的爱意表达完全,他是那么爱着面前这个男人。   “小橘子······你全想起来了?”江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尾音发着颤,他看着陈橘,眼睛一眨不眨,一股朦胧的湿意涌上来,像是山间的大雾,将那双漆黑的眼眸完全笼罩,“我是谁?”   陈橘红着眼睛道:“江舟……”   “再叫一次。”江舟的语气中竟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江舟,江舟……”叫多少次都可以。   一滴泪从眼角滚落下来,江舟伸出手,紧紧地将陈橘抱在了怀里,仿佛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般,那么的用力。   他的小橘子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也爱你,小橘子。”   陈橘嗅着江舟身上熟悉的气息,听耳边传来的心跳声,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他清楚的明白一件事,他爱着江舟,很爱很爱,就算未来会遇到各种困难,他也不会轻易放手,同样他也相信,江舟不会松开他的手。   无论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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