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穿到古代当驸马》   作者:黎筝弦   简介:   ‘高亮避雷:女A有挂件’   ‘阅读指南:   1.私设很多,经不起考究   2.无脑小甜文,结局he。’   死在星际一场大战后,顾蕴穿越了。   一睁开眼她就发觉自己被一阵香风扑倒。   顾蕴头皮发麻,想要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出去,却没想到后颈的腺体开始疯狂跳动着,似是被刚才的那阵幽香刺激到了,一阵颤栗后,她的易感期提前来临……   一夜荒唐后,女子消失不见了。   想要负责的顾蕴只能按脑海中的记忆悄悄回到了原身的住处。   看着简陋的房间,她无奈扶额。   原身是个他国送来的质子,无依无靠,过得十分艰辛。不过好在对她来说不算坏的消息就是,她作为Alpha的体质竟也一并穿了过来……   后来没多久,在豫国低调明哲保身的顾蕴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就听闻豫国七公主要选驸马了。   选夫宴上,作为凑数的顾蕴没想成为什么驸马,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她竟然从七公主的身上闻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耳边还传来小宫女的嘀咕声:“据说七公主和别人苟且,有了孽种,所以才这么着急地想要找个老实人嫁了的……”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甜文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蕴,姜梨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Alpha成为古代驸马后的故事   立意:努力自强    第1章   热。   顾蕴一恢复意识,便觉周围似乎正燃烧着一团火,烧得她浑身发烫。   她费力地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像是在一个黑洞里。   她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似乎有个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胸前的起伏、曼妙的身姿让她知道了这人恐怕是个女性oga。她头皮发麻,心想又是哪家oga要自荐枕席……   她洁身自好多年,自然不想和这些oga扯上关系,便想要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开,然而手心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团柔软……   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后闻到了女人身上似有如无的幽香,在黑暗里渐渐蔓延,勾得她后颈的腺体慢慢跳动了起来,淡淡的沉香木气息一点一点地涌出……   “唔……”女人低声嘤咛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双手也摸到了顾蕴劲瘦的腰间。   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传遍了顾蕴全身,她浑身一颤,脑海一片空白。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女人已经扯开了她的衣领,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颈间……第一次被人亲吻,顾蕴心神大乱。在女人的舌尖舔向她后颈时,她一把抓住女人的手,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是谁?!”顾蕴骑坐在女人腰间,将她牢牢禁锢着。   然而女人好似失去了神志,一个劲地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隐忍的低吟。   周围淡淡的幽香越来越浓郁,逐渐和沉香木的气息糅合在一起,将顾蕴彻底包裹在其中。被这阵气味影响,她眉心一跳,颈后的腺体也开始疯狂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扯得她额角青筋四起,头脑发晕,刚回归不久的神智轰然倒塌。   她手心的力度松了些,女人挣脱了她的禁锢,一把圈住了她的脖子往下拉,火热的唇映在了她的嘴角……   易感期提前来临的那一刻,顾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洁身自好二十四年,就要在这个黑夜中失身了。   ……   一夜荒唐。   暖阳高照,一室静谧。   顾蕴是被外面的叫卖声吵醒的。   她一瞬间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似乎睡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   撩开遮挡视线的长发,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很是陌生,不是她的房间。   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没穿衣服?而且……胸前的弧度让一向淡定的她睁大了双眼。   在帝国京都里,她顾蕴可是身材傲人的女性alpha,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自己的尺寸就缩水了好大一圈呢???   等等,自己身上怎么会有数道抓痕?!   顾蕴一阵头晕,慢慢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昨夜……她似乎……似乎睡了一个oga?   痛意侵袭着她全身,脑海里也一股脑地挤进了许多断断续续的记忆,打断了她的回忆。   顾蕴一手捂着额角,一手抓着床上的被褥,承受着不属于她的那些记忆涌入脑海带来的痛苦。   过了许久,她低声喘息着,慢慢整理着那些记忆。   随后她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的胸口,确定她的尺寸确实是缩了水。   这真的不是她的身体。   她已经死了,死在了帝国和联邦的战争里,连同她的星舰一起灰飞烟灭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侵占了这个人的身体?   “滴——光脑启动,已自动定位上将位置。滴——光脑绑定,请上将确认光脑身份。”   随着脑海中熟悉的机械音响起,顾蕴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看到上面闪着熟悉的光晕,她抿了抿唇,按下了确认键。   “滴——已确认光脑身份,正在建立链接中……”   手腕上的画面闪过一连串数字后,链接建立。   顿时,顾蕴脑海里便多了一个存在。   这是她的老伙计,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光脑,一星。   “将军!我们都没死!”   顾蕴摸着已经没有散发着光晕的手腕,知道一星就在那儿:“原因。”   和顾蕴搭档了十几年,一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它此刻也很激动,说起了星舰爆炸发生后的事……   “……远航号爆炸那一刻,属下将周围的星力汇聚在一起,把将军的意识包裹住,借助空间波动,将您的意识送了出来……”说到这儿,一星语气也变得不确定了:“只是……属下也不清楚您的意识会被送到哪儿。”   顾蕴抬眼看向四周。   在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后,她知道这是那儿。   “这里是万年前的古代。”   书上说,古代落后,经过很长时间发展,才有了科技与文明,慢慢走向星际。   而在进入星际后,人们受太空影响,性别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有男女两种性别,但后来还有了alpha、beta、oga的区分。   alpha强壮理智,能标记oga;beta没有信息素,就是普通人;oga则娇软易孕,是星际中的弱势群体。   顾蕴原先的身份是帝国的上将,星际少有的女性alpha。   按照她原来的发展历程,如无意外,三四年后,她就能荣升帝国元帅了。   可惜,万万没想到她会死在和联邦的一场小战争里。   还来到了这个万年前的古代。   想到这儿,顾蕴低头,一把掀开被褥,在看到自己那比普通女性多出来的东西后,她猛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在。   看来自己alpha的体质也一并来了古代,她没有成为纯粹的古代女性。   可是昨晚……她以为那个女人是oga,似乎对她进行了临时标记,而且该做的都做了……那她不会也能让那个女人怀孕吧?万年前的古代女性和她这个星际alpha之间……会有生殖隔离吗?   这个问题让顾蕴头疼了起来,但不管那个女人会不会怀孕,昨晚她睡了她,就应该对她负责。   只是现在,她想对那个女人负责也没有用。人都不见了,她去哪儿找人负责?   在顾蕴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数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警觉的她立马起身,拿起地上被扯烂的衣衫穿上,勉强包裹住身体后,她看向半开的窗户,大步走了过去。   下面是一条小溪,顾蕴身手极好,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稳当地站在溪边后,她沿着小道离开了这个地方。   原身的记忆已经被她全部接收。   这具身体也叫顾蕴,原本是晋国的小公主,却被自己的母妃对外宣称生下的是皇子,所以原身自小便女扮男装,成为了晋国小皇子。   十几年前,晋国和豫国打仗,晋国战败,割地赔款不说,还被要求将尊贵的嫡皇子送来豫国当质子。   晋国嫡皇子深受晋皇宠爱,晋皇自然不愿把嫡子送到豫国来受苦。在考虑了很久后,他便将与嫡皇子年岁相差不大的顾蕴给打包送来了豫国。   索性两国都城相距甚远,两家皇室也没有到知根知底的程度。所以晋皇就这么大着胆子偷梁换柱了,而豫国也确实没发现顾蕴不是嫡皇子。   不过发没发现也不重要,只要是晋国的皇子为质子就行,终归是有个能拿捏晋国的软肋在手里,还能把晋国的脸面踩在脚底,这些就够了。   所以原身顾蕴在来了豫国十几年里,过得十分艰辛,没什么存在感就算了,还时不时地被一些豫国的小纨绔找麻烦,身上总是没一块好地方。   也是这两年那些小纨绔渐渐大了,觉得找她麻烦有失体面,才停歇了下来。   但昨天原身却被其他的小纨绔给揪着出去了,奚落打骂了一番后,那些人见原身只低着头也不反抗,没了兴味,便哄闹着离开了。夜晚降临,原身又极为胆小,不敢离开那间小房间,只得蜷缩在角落,渐渐失去了知觉……   原身当真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小被欺辱,最后还死在了别人的拳打脚踢中……   接手了这具身体,顾蕴自然而然地揽过了原身的仇,把欺负过原身的那些人都一一记下了。   ……   按照原身的记忆回到住所,顾蕴看着简陋的房间,无奈扶额。   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就算是质子,这居住的环境也太差了。   一间二进的院子,只有外面看起来整洁一些,里面却是杂草丛生,茂密的青草都快赶上她的身高了,四处的柱子都生了霉,水池边的路上还生满了青苔,头上的牌匾也已经锈迹斑斑了……   到底是还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的,这么脏乱差的环境,有些洁癖的顾蕴很是受不了。   她只得挽起袖子,皱着眉头,慢慢整理着院子。   “将军,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在回来的路上,顾蕴已经把这具身体的情况告知给了一星,它没想到这身体原先过得这么惨,身份还这么低微。   顾蕴扯着杂草,“低调行事,保存实力。”再把欺负过原身的那些人都教训了,若是有条件的话,再找找昨晚那个女人……   整整一天,顾蕴才把这间院子收拾干净。   站在台阶上,她看着干净整洁的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暗沉,想到今晚得好好休息,她走进了原身的卧室。   一股奇异的臭味传来,像是臭鸡蛋被憋坏了许久的味道,熏得她差点吐了出来。   退出卧室后,她扶住木柱,甩了甩被熏晕的头,发誓再也不进那间屋子了。   还好还有一间原身没用过的书房。   虽然布满了蛛丝网,但没有卧室里那股奇异的臭味,顾蕴勉强接受了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打算。    第2章   把书房收拾干净后,已经月上中天了。   又累又饿的顾蕴在简陋的厨房里找了些吃的,又换了一身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衫,才躺在了硌得背痛的榻上。   休息了一整晚,日光大盛的时候,顾蕴醒了过来。   她刚从榻上坐起来,束好发,就听见外面的门被敲得震耳欲聋。   凝神一听,似乎人还不少。   恐怕是前日找原身麻烦的那群小纨绔。   顾蕴抬脚走了出去,还没走到大门口,外面那群人就已经等不及了,撞开了门。   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顾蕴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哟!还活着呢?!”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刺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模人样的小纨绔。   “啧啧啧……臭乞丐竟然会打扫屋子了!”小刺头环顾四周,最后不怀好意地看向顾蕴。   只是今天他怎么觉得这个臭乞丐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以往含胸驼背,头发散乱,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好欺负得很。   今天怎么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而且……那张露出来的脸也令人惊艳得很……   长眉入鬓,脸颊瘦削,薄唇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有些泛白,但也显得她更加冷漠,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之前唯唯诺诺地不敢看人,今天却镇定自若得很,轻描淡写地一瞥,像是……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小刺头是安阳伯府的公子,从来都是他欺辱别人,哪里会被人瞧不起过?   这会儿见被他欺负惯了的顾蕴没了以往的胆怯懦弱,他一下子就炸了。   “臭乞丐!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顾蕴和一星听到这话,同时嗤笑了一声。   身为帝国最强的alpha,顾蕴不仅身体素质极强,精神力也远超其他的alpha,就更别说普通人了。   就算这具身体现在还十分弱鸡,但她的精神力还在啊,要对付这群小纨绔,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小刺头和后面几个小纨绔一拥而上时,顾蕴负手站在原地,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们。   就在小刺头以为顾蕴被吓傻的时候,顾蕴双眼半眯,随后强大的精神力蜂拥而出,朝着这群人的脑海袭去。   大脑波动被影响,小纨绔们呆愣在原地,忽地互相扭打在了一起。   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好不热闹。   顾蕴搬出一把木椅,坐在屋檐下,看着在烈日下互殴的小纨绔。   “力道不够,太菜,应该是个弱鸡。”   “准度差了些,恐怕是脑子有点问题。”   “这个人居然还用嘴咬……像是不会打架的oga……”   那群人打得热火朝天,顾蕴撑着下巴,听着一星默默地吐槽。   过了许久,鼻青脸肿、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小纨绔们都瘫在了地上。   没了顾蕴精神力的影响,他们慢慢清醒了过来。   刚才的事他们已经不记得了,但不妨碍他们在看到自己受了伤后感到一丝害怕。   之前顾蕴这个臭乞丐对他们来说,就是出气的,随便打骂。怎么今天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们自己倒是一身伤了???   领头的小刺头摸了摸嘴角的青肿,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谨慎地看着坐在木椅上的顾蕴,总觉得今天的她太古怪了。   “你!”小刺头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又不知道顾蕴使了什么妖术。心里又惊又惧,但还是强撑着自己的面子,放了狠话:“臭乞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收拾你!”   说完,便挥了挥手,带着他的小跟班们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诶!就这么跑了?”一星还没看够呢,它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这群古人也太无趣了,还不如咱们京都里那群二世祖呢!”   顾蕴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顿时站了起来。   失策了,应该把他们丢出去互殴的。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院子,又被他们给搞脏了!   看着夕阳西下,顾蕴叹了口气,把摇摇欲坠的大门勉强合上了,再一次撸起袖子整理着院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许是之前的下马威起了作用,那群小纨绔都老老实实的,没再来找顾蕴的麻烦了。   而顾蕴也慢慢调理着这副身体,按照以前的锻炼方法,加强身体素质。   就这么舒心地过了大半个月。   临近彷晚,天边晚霞连绵一片,艳丽好看。   刚沿着小院跑了十几圈的顾蕴还没洗澡,就听见了大门外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驻足回望。   “不会又是那群小家伙吧?他们还敢来?!”一星有些惊讶。   门没被推开,倒是被规规矩矩地敲响了。   顾蕴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打开大门,外面站着的并不是前些日子的小纨绔们。   看衣着打扮,倒像是书中记载的古代皇宫里的太监?   为首的大太监上下打量了一眼开门的顾蕴,眼里既没有轻蔑也没有谄媚:“可是晋国平王殿下?”   原身顾蕴在被送往豫国前,已经被晋皇下旨封为了平亲王。   顾蕴点了点头,语气漠然:“有事?”   “三日后,重阳节赏菊宴,请晋国平王准时参加。”大太监也没废话,直接说明了来由。   原身顾蕴在豫国京城没什么存在感,从未被邀请参加过什么宴会。   所以这会儿顾蕴有些不解。   但豫国皇室来人传了话,她现在还不能直接离开,又想着去瞧瞧古代皇室宴会是何模样,便点头答允了:“知道了。”   见顾蕴态度并没有趋之如骛,大太监还特意瞧了一眼,见她容貌阴柔俊美,气质清雅超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最后被小徒弟拉了拉衣袖,他才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拱手离开了。   ……   三日时间,顾蕴想了很多种原因,都没想明白豫国皇室邀请她参加‘赏菊宴’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日一大早,穿上太监送来的白色镶金边锦袍后,顾蕴束好长发,走到了大门口。   那里已经停着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了,是豫国皇室派来接她的。   车夫放下木凳,朝顾蕴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蕴一撩衣摆,大步跨了上去。   她居住的地方在南门,离皇宫有些距离,估摸着一个时辰后,马车才停了下来。   “晋平王请。”车夫放下了木凳,为她撩开了门帘。   豫国皇宫和书上记载的那些古代皇室宫殿差不多,一眼望去明黄一片,巍峨壮观。   顾蕴跳下马车,被宫女引着进了皇宫内。   九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四处的桂花香甜,来往的宫人低眉顺眼,恪守本分,路过时都没敢抬眼乱看。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顾蕴才被领进一个宽阔的花园里。   现在刚午时,来的人还不太多,顾蕴被小宫女领进去后,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时间慢慢流逝,日头渐落,周围空置的位置都几乎有了人。   顾蕴端着茶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旁边的人。   四处坐着的都是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容貌上佳,气度不凡。   这看着到不像是正经宴会啊……   在经历了京都相亲宴会后的顾蕴脑海中的弦绷紧了,她怎么觉得越看来人,越觉得这场宴会是相亲宴呢???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殿外的太监唱和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周围的人都跪了下去,顾蕴未免引人注目,也蹲了下去。   “众爱卿平身——”   豫国的皇帝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面容看起来有些和蔼,但内里是不是也这么和蔼就不知道了。   “今天重阳佳节,众爱卿携家眷来宫中庆贺,当是美事!”庆安帝举起酒杯,说起了开场白:“今日当痛饮三杯,众爱卿请吧……”   絮絮叨叨的官话说完后,庆安帝才说起了今日宴请众位大臣及其家眷的原因。   “……朕已年逾四十,膝下皇子公主众多,朕为了他们操碎了心……今日赏菊宴不讲君臣礼节,只当是游玩宴会便可……”   庆安帝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下面的臣子才明白过来。   顿时一些臣子心思活络了起来,想着要是笼络了一位皇子或是公主,那岂不是直接飞黄腾达了?   想到此,众人纷纷使尽浑身解数,只期盼中意的皇子或是公主能看自己一眼。   顾蕴坐在角落,边吃着御菜,边看着周围上演的好戏。   ……   月色昏暗,朦胧的灯光下,一身浅蓝色宫装的女子双手交握,面目平静地走到了院内。   女子唇红齿白,皮肤白皙,长而翘的鸦羽轻颤,茶色的眼眸里没有其他神情。在娇艳的花朵衬托下,她并没有黯然失色,反倒是在柔和的月光下增添了几丝艳丽的色彩。   顾蕴的目光移开后,又下意识地回头打量了几眼。   “这个女孩好漂亮,感觉比帝国的那些oga还漂亮诶!”一星似乎也看痴了。   女孩行走间,连月光都是陪衬,难怪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七公主怎么也来了?”角落旁边有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   另一道声音回道:“唉!你也知道今天这场宴会是为了什么,那应该也知道七公主还没有驸马吧?所以她来这儿,肯定也是为了挑选一个驸马啊……”   顾蕴耳朵动了动,将后面小宫女的声音都听了进去。   这个容貌姝丽的女人是豫国的七公主?   她也要选驸马?   顾蕴收回了视线,默默吃着席,觉得自己只是来凑数的,所以也就再次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第3章   夜色轻柔,晚风轻拂。   一股熟悉的气息飘到了顾蕴鼻尖,清清淡淡的,像是……她信息素的气味?   顾蕴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去。   淡蓝色的背影婀娜多姿,随风翩跹的裙摆慢慢掠过,清浅的沉香木气息逐渐消散。   是那位七公主。   只是,她的身上怎么会有……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顾蕴收起了旁观者的姿态,紧紧盯着那位七公主的背影。   她想到了刚到这个地方时,那旖旎的一晚。   难道她睡了的女人就是这位七公主?!   可是一位皇室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闹市中,还与她共度一夜春宵???   顾蕴的目光一直落在七公主的身上,她身后的小宫女又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七公主不是最受皇上宠爱吗?我还以为皇上会为七公主好好挑一挑呢……”   另一道声音压得极低:“挑什么挑?我跟你说,七公主现在可不像是以前那样挑剔了……”   “什么意思?”   “不久前,七公主不是在京郊办了生辰宴吗?据说七公主当晚就和人苟且了,现在还有了孽种,着急的不得呢,巴不得赶紧找个老实人嫁了呢……”   另一名宫女大概是被这个小道消息给吓到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那七公主和人苟且,应当是两情相悦啊……那为什么不直接找皇上赐婚?”   按照七公主的受宠程度,她想求一道赐婚圣旨,应该不会被皇上拒绝才对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七公主那晚是喝多了,连和谁睡了都不知道……前些日子还把出了喜脉,这件事元贵妃和皇上都知道了……”   后面小宫女的声音渐行渐远,顾蕴听不太真切了。   不过就这些信息,也已经让她明白了。   那晚和她睡的女人,确实是这位七公主。   而且……若是那小宫女说的话是真的,那七公主现在还怀了她的……孩子???   “怪不得过了这么久,她身上还有将军您的信息素。”一星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原来是肚子里揣了将军您的崽了!”   在星际里,alpha标记了oga后,信息素会在日内消散,但oga怀了孕,那alpha的信息素就会一直存在,直到分娩后才消失。   “将军!应该就是您来这儿的那一晚……”一星很震惊,它没想到自家将军真的有孩子了!   顾蕴自己也很震惊。   原来她真的能让万年前的古代女性怀孕……   现在她知道了那晚的人就是七公主,且七公主还有了她的孩子,她得对她负责才行!   就在顾蕴思索着如何才能接近七公主说明原缘由时,就看到略坐了坐的七公主已经神色倦怠地起身离开了。   顾蕴放下筷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角落,跟了上去。   ……   一路上,亭台楼阁,灯火如昼。   顾蕴刚看到七公主的身影,就见她停了下来。   正要过去时,却听到不远处的男子声音:“公主万安。”   姜梨白看着前面的来人,是母妃和父皇给她挑的驸马人选,安阳伯世子。   心底一阵烦躁,她移开了视线,轻抬下巴,没有搭理他。   但安阳伯世子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才不久又听父亲说她就要嫁给自己了。   所以对于自己的未婚妻,安阳伯世子希望能和她多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公主稍等,微臣有几句话想对公主说。”他收起折扇,往姜梨白面前一挡。   这让姜梨白更加烦躁了:“本宫和   你不熟,别挡路。”   美人就算是蹙着眉,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安阳伯世子心中火热,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想必公主应该也知道了,皇上即将下旨为我们赐婚了……”   “谁跟你是‘我们’?”姜梨白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也不端着皇室公主的姿态了,朝身后的宫人吩咐道:“把他拖下去,别让他出现在本宫面前!”   可是宫人们却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她们也都知道这安阳伯世子即将成为七公主的驸马,若是得罪了他,那岂不是就是得罪了赐婚的皇上和贵妃娘娘?   姜梨白回头看着埋着头的宫人,心底又气又怨。   “公主别生气,等成了亲,微臣一定好好待你……”   安阳伯世子还要说什么,就被姜梨白提着裙摆,一脚踹开了,“滚!本宫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   姜梨白这一脚卯足了劲,安阳伯世子踉跄几步才站稳。他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公主要违抗圣旨吗?!”   见七公主对自己并无好感,甚至可以说是看不上。他也来了气,口不择言地说道:“公主以为如今朝中除了微臣,还有谁会娶公主吗?!公主与人珠胎暗结的事都已经传遍了,这喜当爹的事谁会愿意接手?!要不是微臣对公主一片真心,也不会站出来求娶公主了!”   听到这话,姜梨白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胸口起伏不定,她重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听信谗言,污蔑本宫,还指望本宫下嫁与你?!”   眼见着安阳伯世子仍旧不依不挠,姜梨白气急了,余光看到旁边假山前的人影后,指着那个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到了吗?那才是父皇为本宫择的驸马,你再纠缠于本宫,本宫便让父皇赐你大不敬之罪!”   顾蕴站在假山前,清楚地看到七公主指的是自己。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七公主注意到了自己。   踩着月色,她大步走到了七公主身边。   清俊的少年墨发高束,眉目如画,鼻梁高挺,淡粉的薄唇轻轻抿着,衬得她肌肤愈发瓷白,像是山巅的雪,又似溪间清澈的水。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眼眸,里面似乎含着无数星光,既有夜色的深邃又有星星的迷人,令人神往。   姜梨白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指的人居然长得如此惊艳,皎洁的月光披在她身上,似乎都不足以与之媲美。   安阳伯看着来人,嗤笑两声:“就这么一个小白脸?”   姜梨白可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厉声威胁着身后的宫人,把他拖了下去。   恼人的声音一消失,姜梨白才重新打量着身旁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人?”   顾蕴站得近了,闻到的沉香木气息就越发明显了。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平静的心里有了一丝波澜。   “顾蕴,晋国人。”   清淡的声音传入姜梨白耳中,像是雨滴落在山石上清脆悦耳,没有寻常男子的粗犷豪放,显得有些女气。   姜梨白这才正眼看向她:“你就是晋国送来的那个质子?”   见顾蕴颌首,姜梨白抬了抬下巴:“刚才本宫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她昂首挺胸,似乎只要做,她就能一直维持着自己早就没了的皇族矜贵。   “若本宫要下嫁与你,你可愿意?”   顾蕴没想到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   七公主居然主动要嫁给她?   虽然看起来七公主要嫁给她似乎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顾蕴还是很认真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愿意娶你。”   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让姜梨白心头一跳。   她深深看了月色下的少年一   眼,见她眼里满是郑重,忽然就不敢与之对视了,丢下一句“记住你的话”后,她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留下顾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倩影渐渐消失。   “将军,这个公主看起来不好惹。”一星可没错过七公主一脚把人踹远的画面,它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美人私下里居然这么泼辣。   “要是以后家宅不宁怎么办?”   顾蕴不置可否:“她打不过我。”   在一星心里,自家将军是最强的,“没错!将军最厉害!一定不会被七公主一脚踹飞!”   赏菊宴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第二天一大早,宫中数道圣旨就下来了。其他皇子公主的赐婚旨意都还好,只是那七公主的赐婚圣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   居然是下嫁给晋国送来的那个质子,且婚期还是最近的,就在九月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爱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溜到了那个破败的质子府外,看着来往的宫人各司其职,翻修的翻修,装饰的装饰……   直到修整一新的质子府门口被挂上了大红灯笼、大门贴上了双喜字,人们才相信皇上是真的把他最宠爱的七公主赐婚给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晋国质子。   “诶!你说咱们皇上是怎么想的?七公主不是最受宠的吗?”有好事者蹲在质子府外小声嘀咕着。   “……而且这七公主的母妃还是元贵妃呢!深受皇宠多年,没想到也同意把女儿嫁给那个小乞丐……”   不仅是京中众人好奇,连顾蕴自己也十分好奇。   按理说,她这具身子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会进入豫皇的视野里才对。但豫皇却还真的同意了把七公主嫁给她。   ……   时间就在人们的猜测中渐渐流逝。   转眼便是七公主下嫁的日子了。   九月二十九,金桂飘香的时节,京城已经焕然一新,从皇宫到晋平王府的路上,都铺满了大红色的地毯,两边的屋檐上也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这让人们都很不解。还以为皇上是不看重七公主了,才会让她嫁给别国质子,可现如今这珍而重之地对待七公主出嫁,又怎么可能是不看重了呢?   尤其是在人们看到七公主花轿后面的嫁妆时,更加惊讶了。   第一抬嫁妆都到了晋平王府门口了,可最后一抬还没出皇宫门口……都说十里红妆是每个女孩儿的梦想,可现在看七公主的嫁妆,可不比那十里红妆多得多了?!   纷纷惊叹开了眼的人们一路挤着到了晋平王府外。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七公主的花轿刚好落在了晋平王府大门外。   一身大红喜服的顾蕴头戴白金玉冠,长发高束,露出了她那张清俊的脸。   看热闹的人们再一次被惊呆了。   没想到这个小乞丐长得这么好看?!   大红喜服不仅衬得她面如冠玉,更是将她劲瘦的身姿显得愈发挺拔,气质卓然。   “请驸马迎公主下喜轿。”旁边含笑的喜婆提醒道。   顾蕴走到喜轿前,伸出一只手掀开了红色的纱帘:“公主,请。”   身着华丽喜服的姜梨白从凤冠的珠帘缝隙中看到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放下手中的苹果,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顾蕴掌心。   两手交握,顾蕴牵着姜梨白走出了喜轿。   随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她弯下腰,一把将姜梨白打横抱起,长腿一迈,走进了府内。   身后的喜婆顿时张大了嘴,她没想到这个驸马居然不按照常理来,没有用红绸将公主牵进去,而是将人直接抱了进去……   好在她是经过训练的喜婆,什么离奇的场面没经历过…   …她手中喜帕一挥,重新笑了起来,“诶呦!驸马真真心疼公主呢!舍不得公主劳累呢!”说着便飞快跟了上去,准备接下来的流程好好把关,别又让驸马乱来了。   顾蕴顾及着七公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敢挤压着她的肚子,便也没有抱得很用力。   在帝国,alpha迎娶oga的时候,有一个礼俗便是alpha要亲自抱着oga一同回家,以显示对oga的尊重。   虽然这是在古代,娶的也不是oga,但礼节要到位。   所以顾蕴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她怀里的姜梨白却涨红了脸,随后便感到一阵气恼。    第4章   终于来到喜庆的大厅里,顾蕴将姜梨白放下,就看到她似乎很是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一星咂吧咂吧嘴,干瘪瘪地说道:“将军,我觉得公主好像不待见你。”   顾蕴没理会它,她正按着前些日子被教习的礼仪行成亲古礼。   前面都还好,只是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七公主愣愣地站在原地,并未在第一时间低下头。   顾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珠帘后面的她正轻抿薄唇,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句:“公主?”   周围静悄悄的,所有观礼的人都神情异样地看着堂中这对新婚夫妇。   姜梨白听到身后细微的嘀咕声,再一次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   即使是到了现在,她仍然觉得如置身梦中,就好像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是虚无缥缈的,都是不真实的……   她竟然真的就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了,就因为肚子里这个怎么打也打不掉的孩子……   想到之前的盘算,姜梨白闭上眼,最终还是朝着对面的人行了最后的礼。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冗长的唱和声响起,顾蕴携着姜梨白进入了之前翻新了的新房内。   一进入卧室,七公主带来的两个小宫女就拦在了顾蕴面前,眼含警惕:“请驸马稍候。”   顾蕴右脚还没迈进去,就被小宫女给推了出去。   看着面前“嘭”得一声合上的门,她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将军……公主好像真的不待见你……”   顾蕴摸了摸鼻尖:“看出来了。”   弯月高悬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映照得院内亮堂宁静。   顾蕴准备转身离开,听到旁边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是那名喜婆,她身后还跟了些人,看样子似乎是皇室的其他公主。   喜婆眯着眼,笑了起来:“哟!驸马爷怎么还不进去?该去掀盖头了~”   说着就扣了扣紧闭的房门:“殿下,驸马爷来掀盖头了~”   见里面没有动静,喜婆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殿下,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呢,要是误了时辰……”   这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圆脸的小宫女将所有人都迎了进去:“公主方才有些饿了,刚吃了些糕点,这会儿才收拾好……”   一两句话,就把七公主将驸马拒之门外的原因解释清楚了。   顾蕴再次踏足卧室,就被喜婆推着走到了床边,“驸马爷请为公主掀盖头~”   接过喜秤,顾蕴在身后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挑开了盖在七公主头上的鸾凤和鸣的红盖头。   烛光轻晃,朦胧的光落在七公主雾蒙蒙的眼里,为娇艳的她添了几分含羞带怯的柔美,涂上胭脂的双颊淡粉软糯,额边散落下的两缕发丝随风轻拂,映衬的肌肤粉白细腻……   “驸马爷别看呆了!该喝合卺酒了!”喜婆递上两个玉杯。   顾蕴被喜婆按到七公主身边坐下,端起了其中一杯酒。   谁知喜婆轻巧地避开了,拿起另一杯递到了她的手中:“公主酒量不好,这杯少些的是公主的……”   “公主放心喝吧,喝完合卺酒,公主和驸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两人心思各异地双手交叉,准备喝下合卺酒。   一星忽然出了声:“将军,这酒里有东西。”   顾蕴顿了顿:“是什么?”   顺着酒杯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分析,一星得出了结论:“……催情药。”   不是毒药就行。   顾蕴神情自若地喝下了这杯掺了催情药的酒,想到方才喜婆的异常,问道:“七公主喝的是什么?”   一星分析之后,有些惊讶:“不是酒,也没有加催情药,就是普通的温水……”   这是区别对待吗???   一星有些不满:“为什么会给将军您喝催情药,公主却不需要?”   顾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孕妇不能喝酒,更不能喝药。”至于给她喝掺了催情药的酒嘛……可能是想让她们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能更顺利一点?毕竟按照七公主对她的态度,也许没有这催情药,今晚她们就不能共度春宵了……   也不知是谁会这么做了。   所有礼节都完成了,喜婆高高兴兴地收起了杯盏:“殿下和驸马一定会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的!”说完就招呼着屋里的其他人离开了。   所有人都退下后,房里只剩下了顾蕴和七公主两个人。   在七公主警惕的眼神中,顾蕴起身,走到痰盂边,朝着胸口点了几下,随后将刚才喝下的催情药吐了出来。   重新站起来,她回头看着已经收起了羞怯笑意的七公主,“公主,我……”   她刚朝前走了两步,就见七公主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尖锐的刀尖正指着她的方向,“你别动!”   顾蕴有一瞬间的呆愣。   “顾蕴,是吧?”姜梨白压低了声音,凶巴巴地威胁道:“虽然我们成了亲,在别人眼里是夫妻了。但有些事,你得搞清楚!”   顾蕴配合地举起了双手,“比如?”   姜梨白不知道她将手举起来是做什么,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本宫嫁给你,并非本宫所愿。当日将你拖下水,虽然是本宫的不对,但本宫保证,能尽最大的限度给予你自由。”   “我们在人前,是夫妻。但在人后,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屋里静悄悄的,灯花爆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居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嫁给自己的。   “你可听清楚了?”姜梨白见顾蕴似乎在沉思,便开始了利诱:“本宫知道你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但只要你好好扮演本宫的夫君,以后便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而且吃穿用度也都会给你最好的……”   她觉得过惯了苦日子的顾蕴一定会同意,这也是为什么在知道顾蕴的身份后,她执意要下嫁给她的原因。   因为,身份低微的人,会更好拿捏。   果不其然,顾蕴同意了。   姜梨白悄悄松了口气。   “那今晚……?”顾蕴想的是,反正已经把人娶回来了,在她心里,七公主就是她的夫人了,以后她也会好好待她,好好对她负责的。   至于七公主心里怎么想,那她也管不着了。   总归,媳妇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的。   “今晚……今晚你打地铺,不许上床来!”   还好这个时节,天气还不算太冷。   姜梨白将床上鸳鸯戏水的被子扔在了地上,“喏,你就睡这上面。”   打发好顾蕴后,她摘下凤冠,取下满身华丽的首饰,坐回床边,放下了床上的纱帐,和衣躺了下去。   但刚闭上眼,她就被顾蕴走动的声音惊住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把刚放在枕头下的匕首拿了出来。   纱帐被撩开,却见顾蕴拿了另一床被子放在了床上。   “晚上冷,盖好被子。”   眼见着顾蕴重新放下纱帐,姜梨白才把视线移到床边的被子上。   她握着匕首,慢慢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温暖一瞬间将她包裹,她心里很是复杂。   “匕首锋利,公主小心伤了自己。”屋内已经熄了灯,黑   暗中,姜梨白听到了纱帐外,顾蕴清清淡淡的声音:“我不会伤害你,好好睡吧。”    第5章   屋内慢慢静了下来。   窗外偶尔起的秋风拂过,撩动枝丫轻响。   顾蕴极快地入睡了,但床上的姜梨白平躺着,听着地上的人清浅的呼吸声,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悄悄撩起纱帐一角,借着透过窗户撒进来的月光,她看了一眼在地上睡得规规矩矩的少年。   皱了皱眉后,放下了纱帐。   幸好,这个晋国的质子如她所料那般好拿捏。   就是不知道,若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那她还会如此待自己吗?   孩子……   姜梨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是一阵烦躁。   随后便觉有些恶心,她忙捂住嘴,强忍着心底的难受。   只是效果不大,她慌忙转过身,趴在床上呕吐了起来。   刚吐没多久,地上的人就醒了。   烛光重新燃起,顾蕴来不及披上外衣,走到了姜梨白身边,“公主?”   姜梨白难受得紧,原本艳丽的小脸都泛起了白,想要说什么,但随之而来又是一阵恶心,她只得继续干呕着。   顾蕴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蹲在姜梨白面前,朝她面前递了过去,“喝点热水?”   只是这会儿被折腾得说不出话来的姜梨白浑身泛力,只是虚虚抬眼看了看顾蕴。   “……将军,公主她……应该是孕吐了。”一星见自家将军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得小声提醒:“公主有孕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个时候她体内的激素有了变化,就会有恶心呕吐浑身无力的症状……”   星际的oga怀孕时也会如此。   这个时候,她们的alpha就会陪着她们,并且缓缓释放出信息素去安抚她们。   这是解决oga怀孕不适症状最好的方法。   但一星不知道七公主这个万年前的古代女性适不适合这个法子。   “将军,不如你放出一些信息素试试看?看看能不能缓解公主的症状?”   顾蕴也想起了这个常识。   她看着小脸煞白的七公主,一点一点地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淡淡的沉香木气息慢慢地涌到了姜梨白身边,似有如无的清香让她眉心微滞,随后便觉通体舒畅,心底那股恶心劲儿也去了不少。   感觉好受了一些后,她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本宫前日着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   顾蕴拿起床尾的被子,适时地盖在了她的身上,“我让他们端些热水来,你洗漱后再睡。”   缓过神来的姜梨白才发觉自己嘴里有股酸涩味,随后不敢再看顾蕴。   她居然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吐了一团污秽,简直有失她皇室公主的脸面……   还好顾蕴没说什么。   在外候了半天的奴仆们听到里面驸马的声音,端着一应洗漱用品走了进去。   顾蕴接过第一个宫女的盥洗盆和毛巾,“你们不用进来了。”说着便抬脚勾着门,将她们都关在了外面。   宫女们面面相觑。   小声议论着:“这驸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伺候?”   另一个宫女面红耳赤:“可能是驸马和公主还要那啥那啥?”   “……嘶,可是刚才咱们不是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了吗?还要再来一次?驸马这么厉害吗?!”   “别浑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里面的两人不知外面的人是如何猜测的。   顾蕴放下盆,将毛巾弄湿又拧干,准备为姜梨白擦擦脸,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我自己来。”已经漱了口的姜梨白没抬头,拿过顾蕴手上的毛巾。   擦洗干净后,她一低头,就   看见顾蕴已经把地上的污秽处理了,在她愣神之际,还顺手接过了自己手里的毛巾。   姜梨白:“……”   她怎么感觉这个晋国质子有些殷勤呢???   顾蕴没注意到姜梨白的视线,收拾好所有后,她重新端起盥洗盆走到了外面。   “我与公主要歇息了,你们退下吧。”她不知道宫女守在外面是不是豫国皇室的规矩,但她可不习惯睡觉时候有人在屋外守着。   宫女们听到她这话,悄悄望了她一眼,见她面如冠玉身姿颀长,十分清俊的模样,纷纷红了脸:“是,奴婢退下了。”   离开时,一名嘴碎的小宫女忍不住说道:“没想到驸马人长得这么好就算了,还这么厉害……我掰着指头数了的,快有两个时辰了!”   领头的宫女小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许背后议论主子。”   嘴碎的小宫女嘿嘿一笑,没再说话了。   姜梨白舒坦了许多,重新躺回了床上。她侧头看着坐在被子上准备睡下去的顾蕴,扭捏地开了口:“刚才,谢谢你了。”   顾蕴平整地躺下去,也侧过了头,却见姜梨白又移开了视线,嘴里还说道:“不过你不用这样对我,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熟。”   七公主的声音略显傲娇,但又好像有些拧巴。   顾蕴略一思索,“举手之劳而已,公主不用放在心上。”   直白的话让姜梨白心中一梗,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翻了个身。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这个晋国质子对她大献欣勤是有什么企图呢,还想着告诫她几句……没想到人家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   越想越不自在,姜梨白索性一把蒙住头,不再听她幽微的呼吸声了。   屋内再一次陷入黑暗。   折腾了大半晚的两人终于再次睡下了。   盖着被子,累极了的姜梨白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股似有如无的淡淡香味却像是消失了,睡梦中的她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她无意识地抓紧被子,但怎么也醒不来。   就在她难受得如同一条干涸的鱼时,仿佛春雨滋润大地,裹挟着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向她涌来。   迷离的月光里,原本睡在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顾蕴躺在姜梨白的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用自己的体温和释放出的信息素温柔包裹着她。   “看来这段时间,将军得一直陪着公主了。”   顾蕴看着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拧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便小心地拉起被子,将她们两人都盖上了。   “她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一星把星际有关oga怀孕后身体不适的数据说了出来:“一般来说,会持续到第三个月。但公主不是星际的oga,属下也不清楚她的症状会持续多久。”   顾蕴没什么情绪变化:“知道了。”   ……   早上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了,而且怀着孕的姜梨白更加嗜睡,直到快午时了才悠悠转醒。   她半睁开眼,恍惚看到顶上大红色的帷帐的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在庆阳殿了。   她昨天,已经嫁人了!   彻底清醒后,她顿时朝地上看去。   铺在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收了起来,至于那个质子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眨了眨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是昨晚睡前穿在身上的喜服。   正想着如何换衣服时,她听到对面屏风后一阵声响。   没一会儿,一身月牙白锦袍的少年走了出来,墨发半束,风流恣意,像是春日里温柔的风,又像是山巅冰   寒的雪。   “公主。”顾蕴刚换好衣服,没想到就看到姜梨白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她。   少年清淡的声音惊醒了姜梨白,她不自在地撇过头:“本宫也要换衣服了,你出去等着。”   顾蕴没多话,抬脚走到了外面的客厅,又把候在门外的宫女们都唤了进来:“公主醒了。”   坐在桌边,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等着姜梨白收拾。   今天是她们大婚的第二日,按照之前教习的规矩,今天她要和七公主一起进宫,去向豫皇和七公主的生母元贵妃请安谢恩。   没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就端着个什么东西快步走了出来。   顾蕴回头看去,就见小宫女端着个白帕子朝她这边走来,待她看清楚上面有一抹红时,那小宫女才又加快了脚步离开了房间。   “那是……”一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那宫女像是故意让将军您看到那东西的……”   已经学习了一些古代礼节的顾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带有落红的元帕。    第6章   等了许久,一身华服的七公主缓缓走了出来。   上了妆后,她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用了早膳后,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内宽敞,姜梨白一上去就坐得离顾蕴远远的,目光也没往她身上落下过,自始至终都没搭理过她只言片语。   顾蕴默默看了她两眼,便也收回了视线。   一路上,只听得外面小贩的叫卖声和往来行人的喧闹声,愈发显得马车内气氛古怪。   突然,随着马匹嘶鸣一声,马车陡然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下,姜梨白被甩地往前倒去。眼看着即将跌倒在地,她一下慌了神,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闭眼那一刻,一双手揽住了她。随后一阵淡淡的清香将她环抱住,稳稳地接住了她。   姜梨白迷茫地睁开了眼。   顾蕴看到怀里的人安然无恙,撩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混乱,“怎么回事?”   车夫战战兢兢的,“公主……安阳伯世子……拦在了前面……”   周围的人都跑的远远的,选了既能避开祸事又能看到好戏的两边后,就悄悄竖起了耳朵。   一脸阴翳的安阳伯世子周然直挺挺地站在马车前面,看到顾蕴怀里抱着七公主,心底气急了,咬牙切齿地问道:“公主,这个小白脸哪里比我好了?!”   姜梨白在顾蕴怀里小小地挣脱了一会儿,但顾蕴手上有些力度,而且周围的人都看着她们,她只得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窝在顾蕴怀里。   她尽量忽略顾蕴身上清淡的气息,木着一张脸,看着不死心的周然说道:“驸马哪里好,本宫自然知道。至于你嘛……本宫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知道你哪里好,哪里不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差点笑出声。没想到七公主成了亲后,居然这么放得开了?竟能说出这种令人无限遐想的话来……   顾蕴也挑了挑眉,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姜梨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脸上一下子就染上了红霞,一把扯着帘子放下,挡住了周然和其他人的视线。   “你要是再纠缠,本宫一定让父皇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姜梨白耳尖都在泛红,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后,她一把推开顾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你也离本宫远点!”   女孩儿佯装镇定又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粉嫩嫩的苹果,让人很想上手捏一捏,再一把抱住浅浅啃一口……   顾蕴往她那边移了移,但想到七公主对自己说过的“婚后条约”,又默默停了下来。   外面的周然还在叫嚣,只是他的矛头这会儿对准了刚成为七公主驸马的顾蕴。   “喂!姓顾的!没想到你这么能忍呢?你就这么喜欢捡破烂吗?!”   周然顾及着皇宫中的元贵妃,没敢把话说得太直白,只是这种话也够挑衅了。   周围的百姓都惊得目瞪狗呆,把耳朵竖得更高了。   姜梨白很想冲出去拿块臭布塞进那混账的臭嘴里,但碍于周围全是百姓,她只能忍着火气。   不过,顾蕴听到这话,倒是有了些情绪变化。   她掀开帘子,慢悠悠地走了下去。把帘子重新合上,将七公主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后,她波澜不惊地看向周然。   星际最强alpha的目光冷漠之极、气势之强,吓得周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下一瞬,他的眉心一痛,像是有什么进入了他的脑海,搅得他头脑胀痛。   他想要捂住头,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头也重重地磕出了一个血包。   周围的百姓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诡异,令人震惊。   周然的小厮快步   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又惊又怕地看着顾蕴:“……你你你……你用了什么妖术!竟然把我们世子伤成这样!”   顾蕴两手一摊:“你画本子看多了?想用这种低级的陷阱强行污蔑?大家都看见了,是安阳伯世子自己头痛发作倒下去的。”   说完,她也没再看周然,“你有这时间在这儿耗着,不如赶紧把他送回去看医。”   顾蕴一转头,就看到了掀开帘子,眼眸晶亮的七公主。   她长腿一迈,上了马车,合上了帘子。   挡路的麻烦解决后,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   姜梨白目光晦涩,她总觉得身边的小质子和她想象中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刚才她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连她这个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人都感到一丝恐惧,就像是那种执掌所有、睥睨一切的孤傲和冷漠。   所以这个顾蕴……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质子吗?   “公主,我脸上有花吗?”顾蕴被姜梨白看了许久,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姜梨白回神,一抬头就望进了顾蕴的眼里。   她呆愣在原地,差点溺毙在那双冷漠却又似乎含着一丝笑意的眼眸中。   她呼吸一顿,慌忙扭头,顺着顾蕴的话往下说:“是啊,你脸上有花,你赶紧擦擦吧。省得脏兮兮地进宫,丢本宫的人。”   顾蕴嘴角含着笑,往后边一靠,“刚才我在外面晃了一圈,已经丢人了,不差这一回。”   姜梨白深吸一口气,这顾蕴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把头转向另一边,决定不要和顾蕴再说话了。   女孩儿气鼓鼓的,顾蕴仔细端详着她的侧脸。鹅蛋形的小脸肌肤清透,小巧的鼻尖挺立,与微微撅起的樱粉小嘴组成的弧度正好相宜,让此刻的她看起来软糯可爱得很。   “将军,你今天已经看了公主快有三个小时了。”一星觉得将军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便在她的手腕上一闪,将马车中的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随后传输到了顾蕴的脑海里,让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刚才的样子。   “将军,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盯着一个oga看过……”   顾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认真回道:“七公主不是oga。”仿佛听到了一星很是无语,她补充道:“她是我的夫人,难道不能看她?”   一星敷衍点头:“是是是,七公主是将军夫人,您最亲密的伴侣,你就算每分每秒都盯着她看,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它还是想问清楚,“那将军喜欢七公主吗?”   喜欢?   顾蕴有些茫然。   一星沉默了一瞬,“好的,我知道了,将军不用纠结了。”   马车慢慢行驶着,许久,终于到达了宫门口。   顾蕴下了马车,站在旁边,伸出了自己的手。   走出马车的姜梨白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余光环视着周围,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们,她才不自在地把手放在了顾蕴掌心,让她牵着自己下了马车。   候在门口的嬷嬷迎了上去,“见过公主、驸马。”她领着二人往门内的轿撵走去,笑得很是高兴:“贵妃娘娘已经在长春宫等着了,公主和驸马快去吧。”   长春宫内,一身宫装明艳大气的元贵妃坐于上首,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人。   一红一白,一高一矮,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仔细看了看自家女儿脸上泛起的红晕后,她又看向一身矜贵进退得宜的顾蕴,见她眼里没有戾气,更没有厌恶,便知她没有发现自家女儿不是完璧。   看来那杯合卺酒是发挥了作用了。   “儿臣见过母妃。”姜梨白拉着裙摆,朝元贵妃行了礼 。   顾蕴看了一眼上面的女人,想着她算是她的岳母,便也跟着行了礼:“见过母妃。”   听到顾蕴的称呼,姜梨白身形一晃,随后悄悄剜了顾蕴一眼。    第7章   这臭不要脸的居然占她便宜?!   顾蕴感知到身旁灼热的视线,转头看了过去,就见七公主轻咬贝齿,眼含警告,似乎在让她不要乱说话?   如此近的距离,顾蕴没感觉到七公主浑身的嫌弃,只觉得她白嫩的肌肤实在是晶莹透亮,连一点儿毛孔都看不到,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眸中投下一片阴影,水光粼粼的泛着涟漪,好看得紧。   两人的‘甜蜜对视’被元贵妃看在眼里,一整日的担忧稍稍宽解了一些,看顾蕴的眼里也有了一点儿满意。   “起来坐吧。”元贵妃赐了座,照例说了些场面话。   打量了好几眼正襟危坐的顾蕴后,她心底的满意渐渐多了起来。   少年看起来面容周正,虽然略显阴柔,但眸光清亮,看着倒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人。且刚才起身时,少年还虚虚扶了一把嘉宁,应当是对嘉宁上了心的。   长春宫内看起来其乐融融,外面忽地传来了小宫女的禀报:“娘娘,五殿下来了。”   元贵妃抬手:“让他进来吧。”   顾蕴对豫国皇室成员了解不多,并不知这五皇子是哪一位。   不过在看到门口来人时,她倒是想起来了。这不是昨日在宴席上对她横眉冷对的小少年吗?   十四五岁的少年恭恭敬敬地朝元贵妃行了礼,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儿臣听闻姐夫来了,就想来看看……”   这一声‘姐夫’叫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气势汹汹,顾蕴离得远远的,都感知到了这位五皇子对她的不满意。   在场众人自然也听出来了。   元贵妃自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她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后,就朝着面不改色的顾蕴说道:“皇上那边还等着你去请安,本宫让明桃送你过去。”   顾蕴有些意外,七公主不与她一同去吗?   但身旁的七公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顾蕴没多话,随着元贵妃身边的明桃离开了长春宫。   多余的人一走,殿内的气氛陡然变了个样。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姜惟冷着一张小脸,坐在了姜梨白身边,眼含忧愁:“姐姐,她是不是对你不好?我看你脸色都没有以前好了……”   姜梨白和姜惟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但自小感情就好得不得了。   也正因为知道姜惟是真的很关心她,姜梨白倒是不愿意把她和顾蕴假夫妻的关系告诉他了,免得他更担心。   “没有,驸马人很好。”见姜惟似乎不相信,她努力表现出欢喜娇羞的模样:“是我昨夜没睡好,不关她的事。”   姜惟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宫里的嬷嬷也教过他一些房中秘事了,也由着年长的宫女试过了……他是知道成亲后夫妻之间要做什么事的。   所以这会儿听到姜梨白一脸羞怯地说她昨夜没睡好,他自然是……想歪了……   他顿时涨红了脸,“啊……那是我错怪姐夫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替姜梨白抱不平:“不过姐姐,姐夫她身份低微,你真的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吗?   姜梨白默默垂下头。   一开始知道自己被人玷污且还有了身孕后,她是害怕又茫然的。尤其是在知道父皇执意要将她尽快下嫁的时候,她的心里既委屈又无助。   她自小受尽宠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所以在知道她不得不尽快嫁人后,她便也自暴自弃了,想着无所谓是谁了,反正将来她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与那人不来往便是。   可在重阳宴上,看到周然那张油腻的脸上满是志在必得时,她到底还是动摇了。   她那时候真真想的就是嫁给谁都   不要嫁给那样一个偏执又恶心的人。   所以一身清贵的顾蕴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一刻她觉得看到了救星。   索性,她赌对了。   顾蕴虽然身份低微,但心思比较单纯,会因为锦衣玉食而同意她的“婚后条约”,且一直恪守本分,没有逾矩。   虽然……有时候嘴巴是毒了点,会惹她生气外,其他倒是都挺好的。   想明白后,姜梨白也释然了:“她人很好,并没有让我感到有什么委屈的地方。”   她这话让元贵妃和姜惟真正放了心。   姐弟俩又说了会儿话,姜惟就忙着告辞了。   殿里剩下了姜梨白和元贵妃两个人。   “昨夜……如何了?”元贵妃朝姜梨白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姜梨白张了张嘴,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对母妃说出实情,“母妃……问什么呢?”   女孩儿的脸上染着绯红,元贵妃心下了然。   “她没有发现就好,看来那杯合卺酒确实是起了作用。”   姜梨白一脸茫然:“什么?”   元贵妃笑道:“昨夜她喝下的那杯合卺酒里下了药,能成全你们好事而不被她发现……”   这会儿,姜梨白才知道为何昨晚顾蕴会吐出合卺酒,本以为她是想着不完成最后一道礼,结果却是因为那酒里有药?而且听她母妃这话的意思,那药恐怕还是催情药……   姜梨白有些生气,“母妃为何要如此做?”也幸好顾蕴将酒吐了出来,不然那药性上来了,恐怕……恐怕她又要再次失身了!   元贵妃叹了口气,点了点姜梨白的额头,“她就算身份再低,那也是不能容忍妻子不是完璧。你若想将来夫妻关系和睦,还有……”说到这儿,元贵妃眼睛看了看姜梨白的肚子,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有这位,要想安在顾蕴头上,那就必须要这样做,才能名正言顺,不令她起疑心。”   说到肚子里的孩子,姜梨白有些不愿面对,草草应道:“儿臣……知道了。”   元贵妃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孩子打不掉,就只能尽快给她找个爹,不然等到月份大了起来,你丢了皇家颜面,即使你父皇再疼你,也没办法保全你……”   姜梨白心中一阵苦涩:“所以,父皇到现在也不肯原谅儿臣,是不是……”所以即使她出嫁了,都还不愿意见她……   “怎么会?”元贵妃将她的失落和难过看在眼里,轻轻抱住了她,温柔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父皇最近忙于政事,他只是还有些无法接受。何况,若是他不心疼你,又怎么会见顾蕴呢?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委屈了许久的姜梨白终于在母妃的怀里悄悄哭了出来。   她小声抽泣着,“母妃,我不想和顾蕴住在一起……我想回宫……想一直在您身边……”   女儿的哭声让元贵妃也红了眼眶。   这些日子以来,女儿受了许多许多的委屈,但为了保全她,她和皇上只能将她下嫁。   这会儿听到她可怜无助的声音,元贵妃心都要碎了。   “梨儿乖,若你不想与顾蕴住一起,便去公主府住吧。等两日后,公主府应当是修葺好了,到时候你就住在你的公主府里,好不好?”   姜梨白哽咽道:“不能再回宫和母妃住一起吗?”   元贵妃何尝不想女儿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惜她作为众妃之首,要恪尽职守,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思,更不能作出不合规矩的事。   “你已经是顾蕴的妻子了,是出嫁的大姑娘了。”   听到这话,姜梨白神色黯淡:“儿臣明白了。”   外面传来了宫女的通报声,打断了母女两人说体己话。   “启禀娘娘,驸马已经来接公主了。”   姜梨白慢慢离开母亲的怀抱,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那儿臣就走了。”   元贵妃为她整理好杂乱的首饰,心底一酸:“去吧,以后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母妃,母妃和你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姜梨白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长春宫,一抬眼就看到立在秋风中的那道挺拔身影。   她别过头,“走了。”   顾蕴刚听了豫皇这个老丈人的训话,还在想着老丈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扭头便看到七公主眼眶红红的。   “将军,公主她好像哭了。”一星提醒道。   顾蕴默默与姜梨白并肩走着:“我看到了。”   “……将军,oga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需要alpha贴心陪伴的。”一星再次提醒道。   顾蕴看了一眼姜梨白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哭。但她是她的夫人,哄她开心也是应该的。   “公主。”路过御花园,顾蕴停下了脚步。   姜梨白不耐地回头:“什么事?”   虽然是金秋时节了,但宫中培育的花也盛开着许多。   顾蕴随手摘下旁边的一片树叶,随后在姜梨白错愕的视线中,牵起了她的手,将树叶放在了她的掌心,慢慢握紧她的手。   再对着姜梨白合拢的手吹了一口气,便勾起了嘴角:“公主打开看看。”   姜梨白觉得很无语,并且觉得顾蕴很幼稚。   但还是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摊开了手掌。   一朵淡粉色的百合花在她手心绽放开来,沐浴在阳光下,就像是闪着满天星光一般,叫人差点移不开眼。   “好看吗?”顾蕴默默擦了擦额边的汗,方才用精神力控制周围所有人的思绪,让她费了些力。   被顾蕴一阵打岔,姜梨白心底的烦闷少了许多。这会儿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拿起百合花扔在顾蕴手里:“挺好看的,你自己拿着吧。”   说着便扭头离开了。   顾蕴听到她小小声声地说了句“幼稚”后,看着手里的百合花,便不自觉地低头笑了起来。    第8章   围观了全过程的一星:“……将军,你没事吧?”居然动用大量的精神力,就只为了使个障眼法逗七公主高兴?   “……哄公主高兴的方法有很多,确实是没必要用这么幼稚的……”一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蕴的轻咳声打断了。   她敛眉问道:“真的幼稚?”   一星语气坚定:“真的幼稚。”   顾蕴脚步一顿,随后继续跟上了姜梨白的身影。   一上马车,两人也不像早上那般不发一言了。   姜梨白的视线轻轻飘向坐得端方的顾蕴,但觉得她那张脸太招摇了,总是让她分神,便又扭过头去,掀起窗帘一个小角,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语气不甚在意地问道:“花呢?”   顾蕴不明所以:“什么?”   姜梨白回头,看到她确实是没有把花带上,猜想可能是随手扔了,便有些不痛快了,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没什么。”   接着说起了这两日的条约:“两日后,本宫要搬去公主府。这两天,你演好本宫的夫君,不可心存异想,不许擅自逾矩。”   顾蕴愣了一下,“公主不与我一起住?”   可是公主现在时不时会因为怀孕而身体不适,需要她的信息素缓解。但若是公主搬走后,又如何能以她的信息素来缓解孕期不适呢?   见顾蕴似乎有挽留的意思,姜梨白顿时眯起双眼,缓缓凑到顾蕴面前,仔细打量着她,“姓顾的,你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不轨心思?”   少年面不改色,没有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懊恼。   让姜梨白的怀疑少了些。   但还是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顾蕴的目光从姜梨**嫩的脸颊不自觉地移到了她饱满樱粉的嘴唇上,记忆也被拉回到了那个糜烂混乱又脸红心跳的夜晚……她依稀记得这张樱桃小嘴好像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令失神的她忍不住吻了一次又一次,辗转缠绵,情动不已……   姜梨白不知顾蕴心中所想,只见她瘦削的脸上平静无波,狭长的眼眸也冷静自持,确实不像是对她有什么心思的样子……   到达晋平王府门口,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挨得极近的两人一下子就碰在了一起。   顾蕴怕姜梨白有什么闪失,忙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但嘴角却是一痛。   随后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顾蕴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嘴角被姜梨白……亲上了。   坚硬的贝齿在她嘴角磕了个血痕,怪不得有些痛。   还没回神的姜梨白眨巴着眼睛,直到舌尖感知到了血腥,她才猛然推开了顾蕴。   她忙用手帕狠狠擦着嘴巴,一边嫌恶地看着顾蕴,“臭混蛋!臭流氓!臭不要脸!”   顾蕴微张着嘴,用指腹擦了擦嘴角,待看到上面的一抹血色时,她淡声说道:“公主,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咬破了我的嘴。”   姜梨白整张小脸都泛起了红晕,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小声说道:“占了本宫的便宜,你就是臭流氓!”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丢在顾蕴手上,“自己擦干净,别说本宫欺负了你!”   说完这句话,她逃也似地掀开帘子,极快地下了马车。   看着七公主的背影进入府邸,顾蕴拿起手中的手帕,慢慢将嘴角的血污擦干净了。   一星很想笑,但忍住了:“将军,第一次有人说您是流氓。”   想当年,在帝国的时候,京都那些oga哪个不是对将军爱慕不已,都盼着能嫁入将军府。可惜将军的心思都在与联盟的对战中,并没有理会任何一个oga的旖旎情谊,所以那些伤心失望的oga还给将军取了个‘铁   木头’的外号……   听惯了‘铁木头’这个称谓后,第一次听到‘臭流氓’这三个字,一星觉得新鲜极了。   但随后又想到另一件事,忍不住打趣道:“不小心亲了公主一下,她就这么反感。要是让公主知道那晚的人是将军……那将军觉得,到时候公主会不会直接下令让您进天牢啊?”   这话让顾蕴下马车的脚步顿了顿,“不会。”   一星被挑起了好奇心:“为什么不会?”   顾蕴抬脚走进府里,“因为我们已经成亲了。”若公主当真知道了那晚的人是她,公主只会恨她、恼她、怨她,但不会让她下天牢。   那晚的事,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但到底是对七公主造成了伤害。她只希望在公主知道这件事之前,自己能对她多弥补一些。   一星难得感知到顾蕴的情绪起伏,它有些惊讶:“将军,你没有告诉公主这件事,是不是你在害怕?”   “你话太多了。”顾蕴回到卧室,头一次主动切断了和光脑的链接。   一进入屋内,就听见了七公主孕吐的声音。   她快步走了过去,颈后腺体微动,缓缓释放出了一些信息素。   趴在桌边吐了个昏天黑地的姜梨白忽然感觉一股清淡的沉香木气息涌入鼻中,随后浑身舒畅,恶心感也消失了不少。   她抬头看到来人是顾蕴,怕她瞧出来什么,便忍着心底最后一点儿恶心起了身,“本宫风寒未愈,身子还有些不适。”又想起刚才马车内的乌龙,她继续说道:“本宫怕过了病气给驸马,所以这些时日驸马可以暂时居住在书房内。”   顾蕴坐在了她对面,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公主需要我的照顾。”所以她不能去睡书房。   但姜梨白可不明白她的意思,反倒是心里的猜疑生长得越来越快了。   顾及着周围还有宫女,她忍着火气,将宫女们都招呼着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她和顾蕴两个人,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了。   “臭流氓!你是不是真的对本宫有什么坏心思?!”   憋坏了的七公主气得像是一只圆鼓鼓的河豚,顾蕴默默别过头:“公主,今日是成亲第二日,若是被外人知晓我睡了书房,可能明天外人就会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更甚者,传入宫内,贵妃娘娘和皇上知道后,他们会十分担心公主的。”   听到这番话,盛怒的姜梨白冷静了下来。   她警惕地看着顾蕴,“那就和昨晚一样,本宫睡床,你睡地上。”   顾蕴颌首:“知道了。”   之后连着两晚,七公主和驸马如胶似漆,彻夜缠绵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不知外人如何揣测的姜梨白见顾蕴对她没什么异常的举动,倒是让她心里对顾蕴的防备少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不愿意留在晋平王府。   第三天一大早,宫人来报说公主府已经收拾妥当,可以入住的时候,姜梨白便招呼着底下的人为她搬了家。   还好她带来的东西不多,搬了一天,她就住进了公主府内。顾及着她和顾蕴在外人面前的关系,她留下了一些奴仆在晋平王府。   终于站在自己的地盘上,她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天是蓝的,花是香的,连呼吸的气息都是清甜的……   想到明天一早还要进宫去向母妃请安,姜梨白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盖着从庆阳殿内搬出来的被褥,闻着上面熟悉的气味,她放松地进入了梦乡。   ……   晋平王府。   夜色幽静,四下安宁。顾蕴终于毫不顾忌地躺在了床上。   只是被褥上似乎还留有七公主身上淡淡的幽香,这让一向秒睡的顾蕴辗转反侧。   在顾蕴第二   十五次翻身的时候,一星适时地开了口:“将军,公主没有你的信息素安抚,恐怕今晚会夜不安枕。要不……您去公主府瞧瞧?”   顾蕴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随即立马翻身起床,穿戴整齐后,大步走出了卧室。   被留在晋平王府的小厮木舟守在外面,正打着瞌睡。听到了身旁的动静,他吓得一个激灵,看到是顾蕴,一下子站了起来:“驸马……奴才不是故意偷懒的……”   但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就带着一阵风,继续往外走去。   他忙跟了上去:“驸马,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儿啊?”   “七公主府。”丢下这句话后,顾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留下傻眼的木舟慌慌张张地将这件事告知于同样留在晋平王府的周管家了……   迷离夜色中,顾蕴看着面前的大门,决定还是不翻墙了。   她抬手敲响了大门。   没一会儿,里面来了人,打开了大门。   “谁啊?”   顾蕴认得来人,是七公主身边的一个大太监。   “我来看看公主。”   李公公看着身披月色的顾蕴,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一看,确确实实是驸马!   他顿时面露难色:“见过驸马爷……今日……今日公主已经歇下了,若是您想看望公主,不如明日再来?”   顾蕴挂念着姜梨白的身子,摇了摇头:“公主风寒未愈,需要我的照顾。”   但白日里,七公主已经对李公公下了令,说是这些日子要静养,不让他放任何人进入公主府。    第9章   “驸马爷还是明日再来吧。”李公公不敢直接拒绝,便只能如此敷衍着。   眼见着走大门是进不去了,顾蕴打算爬墙了。   等李公公关上大门后,她走到墙角等了好一会儿。   精神力发散,感知到周围没有人之后,她后退两步,凭借着极好的身手一跃进入了公主府内。   一路避开值守的侍卫,她顺着一星的指引,来到了七公主的房间外。   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了,七公主怕是已经睡下了。   ……看来今晚七公主的身子没有什么不适。   顾蕴站在昏暗的墙角又默默等了些时候,确定七公主已经熟睡,且没有出现孕吐等症状之后,她转身投入夜色里,悄悄离开了公主府。   一路上,一星憋着笑:“将军,你刚刚躲在墙角的样子,好好笑啊!”   顾蕴一怔,没理会它,只是再一次切断了链接而已。   ……   晨光熹微。   姜梨白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她传了早膳。   随后听到了李公公站在门外求见的声音。   “进来。”   李公公行了礼,将昨晚的事详细地说了出来:“……驸马说她担心公主您的身子,所以想来看看您。但奴才谨记公主的吩咐,不敢将驸马放入府内,驸马看起来有些失意,就回去了……”   他还是有些私心的,觉得驸马看起来也挺好的,且他也希望公主和驸马感情和和美美,便隐晦地帮顾蕴这个驸马说了好话。   但姜梨白只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李公公悄悄抬眼看了看七公主,见她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驸马的样子,一时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说公主和驸马感情很好吗?他还以为公主搬到公主府内,是与驸马拌了嘴呢……   看这情况,恐怕是他猜错了。   想到此,他应了个是,便默默退了下去。   大宫女春喜为姜梨白布着菜,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驸马其实很关心您的。而且……”说到这儿,她弯下腰,小声说道:“既然驸马并未察觉,那公主何不就与驸马好好过日子……毕竟驸马人挺好的……”   春喜是姜梨白的心腹,也是她宫里唯一一个知道她受辱怀了孕的人。   “之前奴婢偷偷观察过,驸马应该不是见异思迁、胡作非为的人,而且,驸马她其实……对公主您很上心。”   姜梨白闻言,放下了筷子。   就在春喜以为公主想通了,要召见驸马时,却看到公主眉眼都皱了起来:“本宫得好好想想。”   姜梨白被春喜一提醒,倒是有些愁之后她肚子大起来,要如何与顾蕴解释呢?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在前往宫里的路上,姜梨白想了各种方法,但觉得都不太合适。   到了长春宫,元贵妃已经等了很久了。   遣退宫女后,姜梨白张了张嘴,想要让她母妃帮她拿主意。但随后一想,母妃不知道洞房那晚她并没有和顾蕴圆房,倒是不好开口询问了啊。   自己的女儿眉头一皱,元贵妃都知道她在愁什么。   “怎么了?顾蕴让你为难了?”   姜梨白斟酌着,试探性地问道:“母妃,要是我和顾蕴以后都不见面了,只是名存实亡的夫妻,那我应该怎么弥补她呢?”   元贵妃能理解自己女儿的心高气傲,便也叹了口气:“若你当真不愿与她以夫妻关系相处,那你就要给足她自由,不能让她因为这个空有名头的驸马称谓给羁绊住了……”   姜梨白求知心切:“母妃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既不愿以妻子的身份与她在一起,那就为她挑   些人去伺候吧。”   挑人?挑什么人?   元贵妃见自家女儿一脸懵懂,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男人都是贪新鲜的。你若想安安稳稳待在你的公主府而不被她打扰,那你就往她后院塞些人。这些日子,你亲自挑选一些合她眼缘的女子,给她纳到府中。”   姜梨白眼眸一亮。   她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只要给顾蕴挑些她喜欢的人当她的妾室,那她就没功夫招惹自己了。   而且,自己已经占了顾蕴正妻的位置了,所以顾蕴以后也不会有嫡出孩子了,若是再连妾室都没有,那顾蕴可不就断子绝孙了吗?   姜梨白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儿臣明白了,这件事儿臣会尽快办好的。”   元贵妃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你真的下定决心和她这样相处了吗?”   “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如果没有一个可心的人陪着,那得多寂寞啊……”   姜梨白浑不在意:“以后的日子还没来,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预测呢?所以儿臣就只管眼下的事。”   而现在,她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赶紧为顾蕴挑些妾室送到晋平王府去。   所以一出宫,她就招呼着春喜去把京城最有名的媒人请来。   媒人还没来,李公公就来报说,驸马又上门求见了。   姜梨白不想见她。   不过关于妾室的事,确实要与她好好商议一下。   “请驸马进来。”   已经是下午了,气温较低,寒风阵阵。   顾蕴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被奴仆引着进入了公主府内。   府邸是豫皇钦赐的,占地面积大,里面亭台楼阁、水榭花盈,美不胜收。   顾蕴打量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了。   她今日来,还是为了七公主的身子。   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用信息素为七公主缓解了,也不知七公主现在感觉如何了。   被奴仆领到宽大的会客厅坐下后,顾蕴默默数着时间。   可是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水后,却始终没有等到七公主前来。   又过了半刻钟,她起身走到院内。   “驸马有什么吩咐?”外面候着的小宫女快步迎了上来。   顾蕴声音清淡:“公主有事?”   小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见问不出来什么,顾蕴一撩衣袍,抬脚往后院走去。   小宫女忙跟了上去:“驸马,公主没有召见,您不能去后院!”   顾蕴没有理会,又加快了脚步。   按照昨晚夜探公主府的经验,顾蕴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七公主的卧室外。   此刻小院里人来人往,各个都面带急切,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一星探查范围比较广,它立马就知道了是什么事:“将军,公主又有不适了,且这一次比较凶险!”   听到这话,顾蕴没再耽搁,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还未进入屋内,她的信息素就一点一点地释放了出来。   姜梨白已经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且双眼紧闭,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这情况不太好啊。   顾蕴没再迟疑,浓郁的信息素倾泻而出,将床上虚弱的人团团包裹,缓缓渗透进姜梨白的体内。   随着顾蕴腺体内越来越多的信息素涌出,一星慌忙开了口:“够了将军!你再不控制,你的易感期就要提前了!”正常的易感期来临,虽然会让alpha难受天,但若是因为释放大量信息素而导致易感期提前的话,那么在这期间,alpha要承受的痛苦   是成倍增加的!   且如果没有oga的安抚,还会对alpha的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一点,顾蕴当然知道。   只是如今她已经来到古代了,腺体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大不了就是她以后不能再有生育能力……   如今要紧的是,七公主。   春喜看着坐在床边的驸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驸马?!您怎么进来了!”   顾蕴全部心神都在姜梨摆身上,她继续释放着信息素,“你先出去,公主这里有我照顾。”   春喜哪儿敢留七公主和驸马待在一起,而且现在七公主情况不好,太医还没来,她就更不能走了:“驸马!公主现在身体有恙,您不能在这里!”   顾蕴头也没抬:“出去!”   春喜被驸马身上陡然冷冽的气势吓了一跳,“……驸……驸马,您不能在这儿添乱……”   闻言,顾蕴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出去。”   春喜剩余的话戛然而止,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脸色已经没有那么苍白的公主,脑子混乱地走到了外面,顺手带上了门。   静谧的房内,姜梨白被沉香木气息包围,她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   胸口被挤压的不适感褪去,她的意识逐渐回来了。   许久,姜梨白鸦羽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一张冷然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还没看清是谁,那人滚烫的手就捧住了她的脸,随后她嘴唇感受到一抹温热的柔软……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被吻了???    第10章   “唔……”姜梨白挣扎了起来。   只是这会儿她刚清醒,浑身无力,抬起的手还没推开身上的人,就被一下按住了。   随后唇齿交融,舌尖触碰。那人手掌抚过的每一寸角落都泛起了异样的酥麻感。   姜梨白的小脸再一次变得煞白,她怕自己再一次不明不白地失身。惊恐之下,她狠狠地咬住了这人滑不溜秋的舌……   “嘶——”强烈的痛意唤起了顾蕴的神志,她克制住自己脑海中疯狂想要朝着姜梨白后颈咬一口的想法,缓缓支起了身子,低声喘息着。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到了顾蕴脸上。   姜梨白看清楚身上的人是谁后,双眼猩红,声音嘶哑地低喊道:“滚!”   女孩儿强自镇定却又忍不住惊恐的模样就这么落入了顾蕴眼里。   她的手撑在床边,差点抓破了被褥,额上的青筋四起,努力隐忍着易感期提前来临的痛苦。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清淡的嗓音变得低哑干涸,可姜梨白听得清清楚楚,这人是在对她道歉。   她手上有了力道,再一次推开顾蕴。   “你混蛋!”说着又要拿脚将顾蕴踹下床。   一脚踢在顾蕴的小腿上,姜梨白见她眉眼都皱了起来,却仍然不下去,顿时又来了气:“你再耍流氓,就别怪本宫不顾你的脸面,让人把你丢出去了!”   可是旁边的人已经双眼紧闭,白皙的肌肤也变得绯红一片,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姜梨白眉头紧皱,根本不敢松懈,只得拿脚又踢了踢她的小腿,“臭流氓,你听到没有?!”   还是没有回应。   仔细打量了几眼后,姜梨白捂住跳得飞快的胸口,渐渐眯起了双眼。   刚才的气恼消散了些,她一点一点靠近顾蕴,却闻到了她身上清淡的沉香木味道……这味道,好熟悉。   好像每一次她难受的时候,都是这股气息将她包裹,为她缓解着身子的不适。   姜梨白试探性地伸出手,拍了拍顾蕴满是红晕的脸,却被她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姓顾的,你是不是有病?!”   一星正在为顾蕴引导着体内乱窜的信息素,这让顾蕴稍微好了些。但她还是很想抱住姜梨白咬一口,把翻涌的信息素注入到她的体内,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春色盛放、不能自持……   可是,不能这样做。   平复了好半晌,顾蕴慢慢睁开眼。   女孩儿娇嫩的脸离得她很近,红肿湿润的唇微微张开,像是在引诱着她再次吻下去,继续缠绵……顾蕴压下心底的欲望,歉疚地说道:“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姜梨白冷眼看着她,“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本宫早让人把你丢出去了!”   见顾蕴这会儿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姜梨白紧紧盯着她,随后朝她凑得更近了。   细细嗅了嗅那股淡淡的气息,姜梨白愈发肯定就是顾蕴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而且越闻她越觉得浑身舒畅,像是安神香一样,让人很放松。   “你身上什么香?”姜梨白总觉得那不是普通的沉香木气息。   顾蕴闻言,本就不平稳的心又颤了颤。   这句话在星际,可是调情的话……oga如此说,那便是想求欢了。   顾蕴看着面前神色懵懂,并未有什么异样的女孩儿,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把她扑倒。   “喂,你现在不会连话也说不了了吧?”姜梨白也没再纠结气味了,因为浑身瘫倒在床上的少年看起来虚弱无助,这让记仇的她起了坏心思。   姜梨白伸出手戳了戳顾蕴,见她是真的没   有力气回应,心底的害怕褪去,她一下子就笑开了花:“你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欺负我吗?怎么这会儿动不了了啊?”   顾蕴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也没搭话,她还在尽力克制着。   这让姜梨白更加兴奋了:“你这个臭流氓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刚才不是还按着我不让我动吗?!”   说着就拿起顾蕴那双虚弱无力的手,用着她刚才对待自己的方法,毫不费力地按在了她的头顶。   少年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细嫩的脸颊像是牛乳一般,看起来很好摸,只不过那双狭长的眼眸看起来十分冷淡,里面像是堆着寒冷的雪,可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姜梨白见她都这副模样了,还端着矜贵的姿态,双眼一眯,直接上手掐了掐她的脸。   别说,手感真的还挺好的。   直到看到她脸上已经有了些红痕后,她笑了起来:“臭流氓,感觉怎么样?”   顾蕴紧抿薄唇,一言不发,这柔弱的样子取悦到了姜梨白。   “本宫警告你,要是以后再对本宫无礼,可别怪本宫让人把你抓起来……折磨你!”   顾蕴费力地点了点头。   姜梨白满意了,又拍了拍她的脸:“说吧,你身上的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到顾蕴回答,门外就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殿下,五皇子来看您了!太医也来了。”是春喜的声音。   被信息素滋养后,姜梨白的难受缓解了许多,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了。   她下了床,看着床上的顾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应该死不了吧?你好好在这儿待着!”说着就放下了床上的纱帐,掩盖住了里面的混乱。   门被打开,春喜领着姜惟和赵太医走了进来。   “姐姐,你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姜惟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到了。   姜梨白坐在桌边,为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我没事,就是有一点不舒服而已。你今日怎么有空出宫了?”   皇子们在未成亲之前,都是住在宫中的。每日安排的满满当当,学习各种事宜。   姜惟亲眼见着姐姐脸色红润,不像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总算是笑了起来:“回宫的路上遇到了春喜,问及姐姐,她说姐姐身子不适,需要请太医,我就跟着来看看姐姐。”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课业繁多,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晚上又要点灯温习了。”   送走了不明所以的五皇子,姜梨白轻轻回头瞥了眼遮得严严实实的床。   便也想着将太医也打发了。   但她还没开口,立在一旁的春喜就忙喊太医到里间来了;“赵太医,今日殿下又有不适,您快帮殿下瞧瞧吧。”   赵太医低着头走了进来,放下了药箱,拿出了软垫:“公主,请。”   眼见着不好打发,姜梨白伸出了手腕。   把了许久脉,赵太医收起了软垫,小声说道:“公主身子无恙,只是胎……”   “咳咳咳!”姜梨白打断了赵太医要说的话,“本宫身子确实好了吗?”   赵太医是元贵妃的心腹,也是太医院唯一一个知道姜梨白身怀有孕的人。   这会儿被姜梨白一打岔,他心领神会:“公主前些日子着了风寒,现下虽然大好,但还需多静养些时日。”   “知道了,下去吧。”   终于把赵太医给打发走了,姜梨白站起身,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纱帐。   “春喜……”她刚要发话,让春喜悄悄把顾蕴弄走,就听到春喜惊讶的声音:“啊?!驸马怎么还在这儿?!”   顾蕴放在头顶的手以及潮红的脸、还有泛红的眼尾,让春喜又羞又惊。她忙   转过头,在脑海里想了许多。   她果然没猜错,其实公主是不讨厌驸马的,不然……不然也不会青天白日的和驸马在房里搞这种事……   她搅着手指,声音小小地劝道:“公主,您身子……身子不适,还是得克制些……”不然太激烈了,可能会伤胎气啊……   姜梨白:“???”   她没想到自己的大宫女会想这么多。   “我是让你把她给本宫弄走!”   春喜张大了嘴:“什么?!”   姜梨白懒得解释,“把她弄走。”   经过一星的努力,顾蕴好了许多。她动了动手腕,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这会儿还很虚弱,她只能倚靠在床头。   “公主,我有些话要与你说。”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淡。   姜梨白呵呵一笑:“本宫与你没话说。”反正方才她已经小小羞辱了一下顾蕴,现在她对她没什么好说的。   顾蕴低声说道:“我身上的……香。”   最后这个‘香’字不知是烫嘴还是怎么的,姜梨白从顾蕴的语气中听出了羞意???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样子顾蕴似乎要把那抹气息的神秘之处说与她听了。   姜梨白对春喜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本宫和驸马还有话说。”   春喜闻言,狗腿地跳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门。   屋内再一次只有她们两人了。   姜梨白退回到桌边坐下,朝顾蕴抬了抬下巴:“说吧,你身上的香是怎么回事。”   虽然顾蕴向来没什么ao大防的想法,但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直白地和一个女孩儿讨论她的……信息素,这让她难得的感到了难以启齿是什么滋味。   “你到底说不说?”姜梨白轻轻拍了拍桌子。    第11章   气氛凝滞之际,一星赶忙在顾蕴脑海里提醒着:“将军,您要是想将信息素告知于公主,可能要解释的东西就很多了。而且公主她……不一定会信。还有就是,您要是说出了那晚的人就是您,我怕公主会真的让人把您丢出去……”   这确实是七公主的处事风格。   不过顾蕴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她已经娶了七公主,且七公主也需要她的陪伴,如果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陌生人的话,总是不好。   最主要的是……虽然一开始娶七公主,只是她为了负担责任而已,但现在与七公主接触后,她并没有厌恶七公主的情绪,甚至有时候她还觉得七公主很……可爱……   总之,她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夜深人静时,她总是很贪恋那一晚的温存,也想念那抹香甜的柔软……   “公主,你是不是觉得闻到我身上的……香之后,很欢愉?”   顾蕴神色正经,一点儿也没有问出这句话的欲念。   但姜梨白还是觉得有被冒犯到,‘欢愉’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她目不斜视,保持着良好的体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你是承认对本宫使了手段了?”   要不是使了手段,那一缕淡淡的香,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将她孕期的不适给缓解了?   顾蕴摇头:“没有。”   见一直问不出答案,姜梨白失去了耐心。   她站起身来,想要将春喜唤进来。   “我并未对公主使手段。”顾蕴及时开了口,“公主闻着我的香,觉得舒心,是因为晋国皇室的秘术……”   此话一出,姜梨白扭头看向顾蕴,有些不相信,“什么秘术?”   女孩儿语气存疑,但脸上的排斥少了些。   这让顾蕴有了继续胡诌下去的底气。   “既是秘术,便不好告知于公主了。公主只要记得,若你身子又有不适,只有我的香可为你缓解。”   姜梨白虽然没去过晋国,但这些年也看了不少画本子,上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描述,所以这会儿听到顾蕴神色淡淡地说起‘秘术’,又不愿详细说明时,她倒是还愿意相信几分。   秘术嘛,要是能轻易告诉给别人的,那还算是秘术吗?   但她确实还挺好奇的。   她摇了摇头,佯装似信非信的模样:“既不能详细说明,那你是否能证明一下?”   顾蕴点头。   姜梨白探身询问:“如何证明?”   女孩儿湿漉漉的眼眸圆润可爱,含了一丝探究在里面。   顾蕴朝她招了招手:“需要公主过来。”   闻言,姜梨白咬紧了下唇,似在纠结。   虽然顾蕴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发疯把她给扑倒啊?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顾蕴看出了女孩儿的犹豫,轻声诱哄着。   姜梨白想了想,这人刚才发疯咬了自己一口,但之后也确实忍耐着什么,没有再扑向她……   “姑且信你一回。”她起身,走到了床边:“说吧,你要怎么证明?”   此时已临近傍晚,外面似乎已经点起了灯笼,昏暗的光从窗户透过,落在七公主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淡薄的纱衣,衬得她明艳动人的小脸朦胧似仙,连那一头半束的青丝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晕。   顾蕴仰头看着她,缓缓伸出了手。   姜梨白一头雾水:“做什么?”   顾蕴神色不变,淡声说道:“握住我的手。” ???   姜梨白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正要嘲讽顾蕴是否在做梦时,她的手就被她   牵住了。   手心多了一抹细软温热的触感,异样的感觉让姜梨白一下子红了脸。她紧张地想要甩开顾蕴的手,“姓顾的!你说话不算数!”   她心口跳得极快,像是乱窜的小鹿,让她脸颊越来越烫。   只是顾蕴握得很紧,在一星的帮助下,她试探性地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淡淡的沉香木气息散开,温柔似水地包裹住了姜梨白,她有些沉迷,心口慢慢平复着,但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些……依赖?这让她一开始的排斥少了许多。   眼见着女孩儿停止了挣扎,顾蕴缓缓放开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如何?”   手心的温度消失后,姜梨白有些怔愣地看了看,随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异样,她默默将手收在了衣袖里。   随后她昂首说道:“这算什么证明?”   顾蕴听出了女孩儿语气里的逞强,低声笑了起来:“既然公主也信了,那我可以与公主做个交易吗?”   姜梨白别过头,“说来听听。”她倒要听听这个臭流氓有什么坏主意。   “以后公主再有不适,容我来照顾公主,可好?”   姜梨白惊讶地回头:“没了?!”   顾蕴神色淡淡:“没了。”   少年眼底平静无波,但姜梨白总觉得里面藏了些什么,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她拧起了眉心:“顾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想法?”不然怎么会提出这么一个……奇怪的交易。   这完全是不平等的交易啊。   但顾蕴摇了摇头:“你为我提供了吃穿,给了我能光明正大活下去的身份,而我只是为你缓解身体不适而已。”   只是这样吗?   姜梨白想了想,这样也好。   只要这顾蕴不是对自己有想法就行。   “本宫允了。”她终于放宽了心,但想起刚才顾蕴发疯一事,便又嘱咐道:“但你可不能再对本宫发疯了!”   如此,她觉得为顾蕴选妾室的事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以后顾蕴再要发疯,就让她去那些妾室屋内,免得又吓她一跳!   两人谈妥后,虽然没有寻常夫妻那般温柔缱绻,但到底也不再是之前那种陌生人的氛围了。   顾蕴站起身来,穿好衣衫后,朝姜梨白告辞了。   门被推开,月光一瞬间倾泻进来,洒在少年的肩头,单薄瘦削的身形让姜梨白差点晃了眼。   她好像,今天才真正认识了顾蕴,这个她之前从不放在眼里的少年。    第12章   随后她撇了撇嘴,将春喜唤了进来。   “媒人来了吗?”   春喜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闻言,她僵硬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媒人她……她被奴婢打发走了……”   她还以为刚才公主和驸马和好了,就不需要再让媒人给驸马挑选妾室了,不然公主看到那些妾室还不是要赌气……   姜梨白差点没气晕过去,还以为这件事能尽快交代下去呢,却不想被她的贴身宫女给拖了后腿。   “再去把人请回来。”   罢了罢了,索性现在顾蕴也已经回去了,她也不用那么着急。而且经过刚才一番商议后,顾蕴对她来说,也算是能互惠互利的盟友了,总归还是得好好为她挑一挑的,不能薄待了她。   而另一边,还不知道姜梨白打算的顾蕴坐上了公主府为她安排的马车,回到了晋平王府。   “将军,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您好好照顾自己。”一星因为刚才耗损过多,需要关闭链接,存续星力。   这是光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指令已收到。”   断开链接后,疲惫的顾蕴也躺到了床上。   接下来三天都是她的易感期,没有oga或者是抑制贴的帮助,她会浑身疲软难受,无法再做其他的事。   还好公主给她留了些奴仆,她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在房间里。   ……   两天后,一个打扮得十分喜庆的妇人被请进了七公主府内。   听到消息后,姜梨白在书房见了她。   将媒人打量了一下,她满意地问道:“有人选了?”昨儿个春喜就已经给这个媒人传过话了,也将她的一些要求告知于她了。   想来媒人心里也有数了,就是不知道选的人如何了。   陈媒婆是京城十里八坊很有名的媒人,虽然往常都是给朝中有头脸的人家说媒的,但这还是她头一次给皇室牵线搭桥,而且还是给尚了公主的驸马纳妾。   这让她战战兢兢的,生怕搞砸了此事。   而且也不知道这七公主和驸马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居然新婚没多久就要纳妾了……但她可不敢多问,只管好好为公主和驸马挑人就行。   所以昨天得了消息后,她就将手头有名有姓、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挑了几个出众的出来。   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挑的那几位小姐虽然家室较低,但容色过人、身段婀娜,想必公主和驸马应该能看上。   “是。”陈媒婆从衣袖里找出了一本小册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春喜手里,由她递给了公主。   姜梨白拿在手里,随意翻了翻,上面只有那些女子的家室介绍、性情如何,倒是没有对应的画像。   “这些人你都看过了吗?模样如何?”   陈媒婆忙回道:“小人都见过了,这些小姐长得都很标致,身段也好。别说男人了,就是小人见了都移不开眼呢!”   姜梨白似信非信:“是吗?”毕竟她也是听说过的,媒人在中间牵线搭桥时就爱夸大其词,左右吹捧。   别到时候挑上来了人,结果顾蕴看不上,那岂不是丢了她的脸面?   陈媒婆笑了起来:“人都是小人亲眼瞧过了的,个个都貌美如花,虽然不及公主您万分之一,但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   自小到大,姜梨白都听惯了这些奉承的话,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还是得本宫亲自看过了才放心,你回去将这些女子的画像收集好,再交于本宫验看。”   陈媒婆没想到七公主居然是真心实意为驸马纳妾的……这七公主居然如此贤惠大方,顿时她就对七公主肃然起敬,“是,小人一定办妥。”   “等等。”姜   梨白见媒人行了礼就要走,又唤住了她,“这些女子可知道此事了?”   要是不知道,那么这些女子可愿意做顾蕴的妾室?   陈媒婆眼睛都没眨一下,回道:“知道的,知道的。她们都愿意做驸马的妾室,伺候公主与驸马!”   如此便再无不妥之处了。   ……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陈媒婆就带着那几位姑娘的画像站在了姜梨白面前。   数张宣纸摆放在书桌上,平整地铺开,一眼扫去,尽是长相不俗的美人。   “那位是太史令徐家的嫡次女,腰肢细软、肌肤雪白,刚满十六。”陈媒婆顺着姜梨白的目光看去,为她简单介绍着。   姜梨白点了点头,看向下一张画像。   “那位是严右丞家的庶女,温柔可人,十分安分,今年已经十七了。”   ……   一张张看完后,陈媒婆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公主觉得哪几位小姐合适?”   姜梨白心中有了决断,她拿起画像再看了一遍,从中挑了三张出来,“就这三位吧。”   陈媒婆抬眼看去,她有些惊讶:“不知公主为何没选徐家的小姐……”   她还以为以徐家那位小姐的容色身段,能被挑中呢!   姜梨白手一顿,她刚才只是觉得那位姑娘长相和气韵上与她有些相似,她有些不愿意将和她有两三分像的人送到顾蕴身边。不然……不然那像什么样啊……   但她也不可能将这个原因告知于陈媒婆,便随口胡诌了,语气稀松平常地转移了话题:“怎么?难道你已经收了徐家的红包了?”   陈媒婆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小人为公主办事,怎么敢受别人的红包呢!”   “春喜。”姜梨白将那三张画像放好,嘱咐春喜给陈媒婆赏了银钱后,便走出了书房。   “公主,您要去哪儿?”刚把陈媒婆送走,春喜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去晋平王府。”   纳妾不是小事,而且其实对于顾蕴来说,为她选的那些人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妻子。所以这件事还得问过了顾蕴,让她来做最后的选择。   春喜不知道姜梨白的心思,只以为公主是想念驸马了。   她欢喜地安排了马车,和七公主一同去了晋平王府。   彼时已经临近傍晚了,晋平王府的奴仆没想到七公主会来,周管家将七公主迎入了府中,一张老脸都要笑开花了。   “……府里的人都尽职尽责,从不敢懈怠,就盼着公主能回来看看呢……”   姜梨白沿路走去,都没瞧见顾蕴的身影,她皱着眉头打断了周管家的奉承,“驸马在哪儿?”   周管家有些傻眼:“公主要见驸马?!”   姜梨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本宫还不能见她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周管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让姜梨白彻底没了耐心:“带本宫去见驸马。”   “……是。”周管家转身后,朝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见小厮悄无声息地离开后,他这才带着七公主往顾蕴居住的院子走去了。   一路上,他战战兢兢的。之前他以为公主是厌弃了驸马,才搬离了晋平王府,不与驸马同住。所以这些日子对待驸马便没多用心,加上最近驸马也不知是怎么了,整日待在房里,不出门半步,他就更不上心了。   只每日给驸马送上一两顿剩菜剩饭,不让她饿死了就行。   可没想到今日他刚给驸马送去了馊饭,公主就驾临了,还点名要见驸马!   走了没一会儿,姜梨白来到了顾蕴房门前。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回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周管家,心里   有了猜测。   “你先下去吧,本宫与驸马有些话要说。”将周管家打发走后,姜梨白又低声嘱咐着春喜,“去查一下周管家是否苛待了驸马。”   说完,便推开了房门。   一进屋,浓郁的沉香木气息差点让姜梨白软了骨头。她扶住门框,轻声喘息着。见周围没有人影,又慢慢走进了里屋。   越往里走,那让她着迷的气息就越来越浓厚,这让她打了退堂鼓。   她还没往回走,床上的人就翻了个身,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少年猩红的眼眶里倒映出姜梨白的影子,看得她心口猛跳。   “你……怎么了?”想起那日在她房中,少年似乎也很难受,像是在隐忍什么。那时她不在意顾蕴,便也不在意她的死活了。可是现在顾蕴也算是她的盟友了,她也答应了要给顾蕴优渥舒适的生活,倒是不能再对她置之不理了。   顾蕴斜靠在床上,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几缕懒散地搭在她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今日是她易感期第三天了。只要熬过今天,她就可以满血复活了。   只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七公主怎么来了?!   面前的女孩儿试探性地朝她走了两步,走动带起的风吹向她,淡淡的馨香扑进她的鼻尖,像是致命的毒药,一点一点地引诱着她沦陷……   “你身子不舒服?”姜梨白抬手,想要摸一摸顾蕴的额头看看温度如何,但又怕她突然发疯扑倒自己,便准备撤回了手。   手刚放下,却被顾蕴握在了掌心。   姜梨白猛然一惊:“???”    第13章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被顾蕴牵住了手,姜梨白倒是没有之前的羞赧紧张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挣扎着想要甩开顾蕴。   “你又想耍流氓?!”   顾蕴放开了她的手,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虚弱的模样让姜梨白吓了一跳。   随后顾蕴脸色苍白,一脸虚弱地往后一倒,重重跌在了床上。   “公主,还记得之前与你说过的晋国皇室秘法吗?”她神情淡淡,声音低弱,没来由地让姜梨白觉得此时的她很可怜。   “我的香能让公主缓解不适,但若是用得过多,便会……反噬。”   闻言,姜梨白盯了她片刻,她在思索着反噬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顾蕴这幅难受的模样是因为帮她缓解不适造成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感觉有些不可信呢?   这顾蕴当真这么好心?为了帮她,连自己的身体不顾了?   “……那日用得有些多,故而让我的易……难受提前了。”顾蕴肯定了姜梨白心里的猜测。   这让姜梨白的呼吸微滞,“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做?为什么会不顾自己的身体都要帮她?   姜梨白脑海里再一次闪过‘顾蕴对本宫怀有别样的情意’的想法。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还有别的解释了。   不过顾蕴给出的答案仍旧是否认。   “……公主是我的依靠,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我又会过……以前的日子。”   只是这一次,姜梨白不太信了,她撇了撇嘴:“又是这个借口。”   顾蕴没搭话,只是双眼猩红面色潮红地望着她,没说一句话却仍然给人一种惨烈的破碎感。   姜梨白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了,被少年失意的目光盯着,她心底难得的起了一点点同情,索性也不再计较这人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情意了,不自在地别过头后,她稀松平常地说道:“你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儿,本宫让人给你请太医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   顾蕴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公主。”   姜梨白只得停下脚步,她扫了一眼被顾蕴拉着的手,忸怩地动了动:“干嘛?”   “不用请太医。”   少年神色认真,让姜梨白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看太医?难道你要一直这样难受?”   顾蕴见七公主没有挣扎了,试探性地拉着她往自己身前靠近了一些:“太医的医术对我这毛病不管用。”   姜梨白疑惑了:“太医看不了你这毛病?那你如何恢复?”   两人已经挨得极近了,少年宽松的衣袍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领口敞开了一些,姜梨白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去,就看到了她瓷白的锁骨,肩窝深浅适度,肌肤晶莹细腻,若隐若现中流露出诱人的意味……   她忙移开眼:“你再不说,那本宫就不管你了。”   顾蕴垂眸:“只需……公主抱着我就行。”   姜梨白猛地扭头,盯着她看了很久,神情复杂,“还没睡觉呢,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话音未落,她就挣脱了顾蕴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揉着手腕。   “想占本宫的便宜,你想都别想。既然不想看太医,那你就自己慢慢熬着吧!”   姜梨白气鼓鼓地走出了房间,心底还是气不过,回头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里屋。亏得她刚才起了点好心想为顾蕴请太医,结果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理直气壮地想要占她便宜!   真是气死她了!   刚出小院,打探完消息的春喜也气冲冲地迎了上来,她凑近姜梨白,把查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周管家中饱私囊,不仅克扣了驸马的银钱,还不许厨房为驸马做吃食,所以驸马每日就只能吃下人的剩菜剩饭……方才奴婢去厨房时,就看到了周管家的徒弟印子端着一碗馊饭,奴婢威逼利诱下,他才把这些吐出来的……”   姜梨白还在气头上,对于这件事也不甚上心,随意嘱咐道:“这件事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反正……别饿死了她就行!”   春喜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七公主,见她冷着眉眼,想着大抵又是和驸马吵架了吧……   “是,奴婢知道了。”   当晚,回到公主府,春喜便点了些靠得住的人重新送到了晋平王府,将原来的周管家及其心腹都抓了起来发卖了。把这件事办好后,春喜高高兴兴地复命去了。   “……送过去的人,奴婢都已经细细叮嘱过了,让他们好好伺候驸马……”   烛火明亮,姜梨白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小宫女正为她捶着腿,她半睁着眼,搁在腿上的手挥了挥:“好了,不是说了吗?关于顾蕴的事都不必来禀报。”   春喜低头:“是。”   屋内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重新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了那张平静却又隐忍的脸,明明正经得不行,却老是想要占她的便宜。   一瞬间,她有些心烦意乱,抬手挥退了为她捶腿的小宫女。   只剩下了春喜在屋里伺候,她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晚上她可出房门用晚膳了?”   春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公主是在问驸马。   她忙回道:“这个奴婢不知。”   “罢了。”姜梨白觉得自己也不必再因为她动气,还是给她请个太医去看看,免得到时候人没了,她还落得个克夫的名声来,岂不是失了她皇室公主的脸面?   “明日你拿本宫的腰牌,去太医院为她请个太医瞧瞧。”   虽然七公主的语气淡淡的,但春喜还是很高兴,看来公主她还是很关心驸马的嘛!即使和驸马吵架了,也还惦记着驸马的身子呢!   ……   煎熬地度过了易感期,顾蕴重新活了过来。   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没有熟悉的光影闪过。   看来一星还处于睡眠状态。   穿戴整齐后,她打开了房门。   三日的时间而已,但周围的一切却好似有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铺满落叶的院子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往来的奴仆脸生得很,但看起来勤勤恳恳,没有了以往对她指指点点的讥讽模样。   她抬脚走了出去。   候在外面的木舟机灵地迎了上来:“驸马,您终于出来了!”   顾蕴见到熟悉的面孔,停下了脚步:“府里原来那些人呢?”   “驸马是问周管家他们吗?”见顾蕴点了点头,木舟继续说道:“他们对驸马不敬,公主已经料理了他们。”   说着,又指了指院内其他人:“这些都是公主重新为驸马挑来的人,您且放心,公主她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闻言,顾蕴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变化。   她木然地想起,昨天是她易感期最后一天,七公主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她对七公主说了很奇怪的话……   那种求抱抱的话……真的是她能说出口的吗???   “驸马,您现在要用早膳吗?”木舟的声音打断了顾蕴的回忆。   这几日她都没怎么吃东西,倒是真的有些饿了,便微微颌首:“嗯。”   坐在饭桌边,她吃了八分饱就停下了筷子。在下人撤走碗碟时,新上任的刘管家垂手走了进来:“驸马,公主派人来通知您,五日后,请您与公主一同前往京郊赴宴。”    第14章   “知道了。”顾蕴面色平静,见刘管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道:“还有何事?”   “公主请了太医来,说是给驸马看病的。”   顾蕴手指轻叩桌面,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七公主当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昨日还气势汹汹地说不管她了,结果今天一早就请了太医来为她看诊。   只是她现在这身份,倒是不好看太医了。不然被诊出女子之身,那可就真的要被关进天牢了。   “替我谢过公主,只是我现在不需要看太医。”   刘管家抬头看了一眼,也觉得她精气神十足,不像是有病的人,便也退下去了。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公主府内的姜梨白悠闲自在,一开始独住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倒是越来越适应了。   午后的天有些阴霾,滚滚浓云密布,暗沉的天色看起来下一瞬就会下起大雨。   花园亭台一角,姜梨白倚靠在软榻上,吃着洗好的葡萄,看着水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好不自在。   小道上传来脚步声,她抬眼看去,是看守二门的小厮木桨。   木桨在亭台外停下,低垂着头,“启禀殿下,陈媒人传了话进来,说京兆尹家思虑再三后,婉拒了亲事,现下只有严右丞家的庶女和大理寺少卿柳家的庶女同意了……”   对于这三人,姜梨白没有太多印象。只是微微皱了眉后,便打发了木桨,“去告诉陈媒人,就说既然京兆尹家不同意就算了,再通知另外两家尽早安排入府事宜。”   木桨领命而去。   春喜小声说道:“公主打算让那两位姑娘何时去伺候驸马?”   姜梨白这才想起之前她被顾蕴气昏头了,都还没问她是否同意那两位姑娘做她的妾室呢……   这些日子她挑选美人的消息算是在京中传开了,也不知道顾蕴听说了没有?   她坐直了身子,吩咐春喜去晋平王府将顾蕴叫来。   总归这件事还是得让顾蕴亲口同意了才行啊。   ……   天色渐沉时,顾蕴被领着到了姜梨白面前。   “殿下,驸马到了。”春喜低声唤醒了正在小憩的七公主。   她懒懒地睁开眼,坐直了身子,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后,指了指她身边的位置:“坐吧。”   顾蕴一撩披风,坐下后目光淡淡地看着七公主。   明日才是去京郊赴宴的日子了,也不知七公主今日召见她是为了何事。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七公主又不适了,但在半道上问春喜时,春喜只说是有要紧的事。   姜梨白抬手接过春喜递给她的两张宣纸,放在了顾蕴面前。   顾蕴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七公主,“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姜梨白抬了抬下巴,示意顾蕴自己打开卷起的宣纸。   一点一点地打开后,只见两张纸上面画的都是女子。   顾蕴不解:“这是……?”   姜梨白刚睡醒,还有些睡眼惺忪,她懒洋洋地往软枕上一靠,半眯着眼睛说道:“送去晋平王府伺候你的人,你觉得可还好?”   想着前些日子七公主就已经送过人去她府上了,顾蕴以为这两名女子也和那些人一样的。   便点了点头:“公主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姜梨白见顾蕴没反驳,看上去对这两个人很是满意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件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你既觉得不错,那就挑个好日子送进晋平王府吧。”   妾室一般都是一顶小轿从角门送入府中的,也不需什么彩礼嫁妆这些娶正妻才会涉及到的东西,所以倒还是不麻烦。   但   姜梨白想到这两人以后就是顾蕴身边真正的女人了,便想问一问顾蕴可否给她们一些体面。   “到时候你可要亲自迎接?”   顾蕴皱了皱眉:“需要我去迎接?”难道这两个人是七公主看重的大宫女?竟然要如此慎重对待吗?   姜梨白看顾蕴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愿,不知为何心底有了一点涟漪,她不自在地别过头:“不去也无事。”   顾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随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眼见着天色渐晚,姜梨白站起身来,准备用晚膳了。   她看向一身冷淡的顾蕴,“本宫无事了,你回去吧。”   顾蕴轻抿薄唇,知道在这里继续留下只会惹七公主厌烦,便起身告辞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亭子,天上就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感受到脸上的湿意,姜梨白忙退回到亭子里。   “下雨了。”顾蕴站在了姜梨白身边,仰头看着天边翻滚的乌云。   没一会儿,雨势大了起来,落在院内花丛中,滴答滴答作响,阴沉的天际拢在雨幕中,愈发昏暗了。   春喜将手伸入雨中,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手心。她扭头对姜梨白说道:“公主,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   姜梨白看着池塘里的点点涟漪,有些烦闷,“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知道赵管家待会儿就会来这儿接她,但雨下大了,顾蕴倒是不好回去了。   顾蕴看着没有停止迹象的大雨,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两人都静静站在亭子里,没有说话。   春喜适时地站了出来,“公主,雨这么大,天也快黑了,驾着马车怕是不安全,不知可还要送驸马爷回去?”   顾蕴朝姜梨白淡淡看了一眼,眼里的神色似乎是在赞同春喜的话的意味。   姜梨白咬了咬唇,瞪了一眼顾蕴,到底还是妥协了:“既然路上不安全,那今晚就留在府里。”   她发誓,她并不是在担心顾蕴回去时会不会出什么事,更不会在意她会不会受伤。   ……   没一会儿,领着人送伞来的赵管家站在了亭台的台阶上。   “公主恕罪,老奴来迟了。”   春喜接过他送来的伞,塞了一把在顾蕴手中后,便撑开了伞遮在了姜梨白头顶,“公主,咱们快回屋吧。”   雨势渐大,打在伞面上的声响啪嗒啪嗒的,似乎将周围都隔绝在外,天地间只剩下了雨滴的声音。   顾蕴撑着伞,七公主的身影就在她面前,她的裙摆已经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虽然春喜已经尽力把伞往她那边靠了,但她的肩头还是沾上了水气,半束的长发发尾也淋湿了,丝丝缕缕地贴在了她的衣裙上。   走出花园,快要到后院时,不知是路太滑还是姜梨白没站稳,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春喜撑着伞,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见着就要摔倒,姜梨白一手捂住肚子,一手就要撑在地上。   但腰间一紧,她被人扶住了。   熟悉的温度让她知道是顾蕴抱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环住顾蕴的脖颈,稳住了身形。   “没事吧?”顾蕴另一只手稳当地撑着伞,将七公主遮得严严实实。   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姜梨白,“公主,您怎么样?!”   姜梨白感受到腰间的温度,一下子红了脸,她推开顾蕴,躲到了春喜的伞下,不敢再看那双狭长的眼眸。   “本宫无事,先回屋。”   ……   终于回到铃兰阁,姜梨白抬手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湿润的衣裙,吩咐人打了热水来。   随后她看着跟在   她身边的顾蕴,有些头疼。   公主府内除了客卧和下人住的地方外,便只有她的铃兰阁能住人了。   那把顾蕴安排在哪儿?   客卧不妥当,下人居所就更不妥当了。   就剩下她的铃兰阁了。   “春喜,把厢房的屋子打扫一下,让驸马住那儿。”   春喜正指挥着奴仆抬着热水进屋,她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仆人,凑到姜梨白耳边小声说道:“公主,您传召了驸马来,若是让驸马住在厢房,传出去恐怕会让人非议……”   听到主仆两人的悄悄话,顾蕴默默转了个身,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其实姜梨白倒不怕有人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只是担心会传到自己母妃耳中。   姜梨白目光移向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恍惚间觉得她好似与外面的雨幕融合在了一起,飘然若仙,清雅出尘。   “罢了。”总归之前在晋平王府,她们也是睡在一屋的,那就还是按照规矩来,让顾蕴睡在地上就行,反正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顾蕴。”她唤道。   “嗯?”顾蕴适时地回了头,眼里带上恰到好处的茫然。   不知怎么的,姜梨白听到她这低沉的声音,总觉得酥酥麻麻的。   “今晚你留在屋里。”她见顾蕴脸色没什么变化,又低声嘱咐了一句:“和以前一样。”    第15章   商议好之后,内室的热水便放好了。   “你就在这儿等着,不许乱跑乱动。”姜梨白对着顾蕴警告了一番后,随着春喜进去准备沐浴了。   顿时,正厅里就只剩下了顾蕴一个人。她慢条斯理地坐到了椅子上,静静等着。   安静的环境下,一点儿声响都清晰可闻。   内室传来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似乎是衣裙摩擦发出的。随后便是走动的脚步声以及木桶被触碰的声音……   顾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是随着哗啦的水声响起,她的耳尖悄悄变红。   她尽力忽略身后的动静,脑海里也尽力压下那些闪过的乱七八糟的画面。   似乎时间流逝得格外慢,顾蕴等了许久,才听到内室传来七公主穿衣服的动静。   没一会儿,七公主披散着半干的长发,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刚出浴的美人肤如凝脂,眸似辰星,娇软的好似沾着露珠的花儿,就连微蹙的眉心都散发着迷人的光。   顾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你先进去吧,等他们换了热水,你就可以洗了。”姜梨白看着她湿透的衣袖,没再为难她。   顾蕴自然不会拒绝,她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等等。”七公主唤住了她,神情纠结了起来:“本宫这里……好像没有你穿的衣服……”   说着便打量起了顾蕴的身形。   身姿挺拔,但稍微有些瘦弱,不像是孔武有力的男子。   想到以往顾蕴就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恐怕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身形才会这么瘦弱。   姜梨白撇了撇嘴,嘱咐春喜去拿她还没穿过的里衣来。   “府里其他都是下人,他们的衣服你穿不合适。”她看向顾蕴,说了她的打算:“你虽然高本宫一个头,但身板瘦弱,应该能穿下本宫的衣服。”   说到这儿,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让一个男子穿她的里衣,这真是有些难为情了……   只是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也幸好顾蕴不是那种身材魁梧的人,不然她就只能裸着了。   “咳咳……所以,你要是不介意,就先穿着本宫的衣服,等木桨去晋平王府将你的衣服取来后,你再换,可好?”   这一点,顾蕴倒是不在意。她是女性alpha,偶尔穿一穿自己夫人的衣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   只是,她看起来……身板很瘦弱吗?!   在面不改色地走近内室后,她拧着眉心,神色复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还真是。   这副身体亏空太久了,身材发育得非常不好,瘦弱得像是一根竹竿,一点儿也没有她曾经的前凸后翘、凹凸有致……   打量片刻后,她就默默地移开了眼。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往旁边挪了几步,看着奴仆们在木桶里换上了干净的热水。   随后春喜低着头,抱着月牙白的雪缎里衣走了进来,“奴婢把衣服放这儿了,您洗好后先穿着这个就行。”说着便弯着腰退了出去,“驸马若有什么事,可唤候在外面的沁儿。”   门被合上了,水汽氤氲的屋内,顾蕴脱下腰带,褪去衣衫后,她将束胸一圈一圈地解开了。   再次看到被勒出红痕的胸口时,她到底是叹了一口气。这里已经不复当年的波涛汹涌了,如今只能勉强看得出是个女子的胸口了……   她摇了摇头,视线朝下,看到自己那比普通女性多出来的东西后,十分庆幸这里还和以前一样,颈后的腺体也还在,不然要还和胸一样有了变化,那她这辈子身为女性alpha的证明就一点儿也没有了……   感慨一番后,顾蕴进入了浴桶内。   她解开头顶的发冠,将一头青丝散下,开始慢慢清洗着自己。   ……   沐浴完后,她走出木桶,将身体擦干,又擦了擦湿润的长发。擦到半干时,她走到屏风前,拿起方才春喜放下的衣服。   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   是七公主身上的气息。   看来这衣服即使七公主没穿过,但也熏上她身上用的香。   顾蕴指尖微动,将束胸重新缠上后,便把衣服穿在身上。柔软的衣料磨蹭着她的肌肤,让她有些不自在。   将里衣和……亵裤穿上后,她抬手整理了一下。   因着她比七公主高些,所以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短,勉强盖住了肚脐眼。裤子也短,还没到膝盖……   这副模样可能在万年前的古人眼中,有些不体面。   所以顾蕴只是走到了屏风外,看了一眼华丽的卧房后,她决定先在这儿等七公主回来。   走到软榻边坐下,半开的窗户外吹进了一阵凉风。   这个时节已经是深秋了,夜里寒风刺骨,她想了想,拿了塌上的软被裹在了身上。   想来七公主经常躺在这儿,这被子也沾染上了她身上的清香,丝丝缕缕地涌入了她的鼻尖……   天色昏暗时,用了晚膳的姜梨白才回到了卧房内。   一打开门,她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裹紧了被子的顾蕴,被子较小,只能勉强将她盖住,看起来有些可怜,也有些……好笑。   姜梨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好像只吩咐了春喜给她拿里衣来,倒是忘了如今这天气冷了,穿得单薄会着凉。   她关上门,走到顾蕴面前,见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狭长的眼眸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抱歉啊。”姜梨白怕她还冷,又把床上的厚被子抱了过来,放在了她面前:“木桨已经去拿你的衣服了,你先裹着被子忍耐一下。”   顾蕴拉着身上的被子,腾不开手。她咬了咬牙关,声音里有一丝被寒意侵袭的颤抖:“……还请公主帮我盖一下。”   姜梨白怀疑这人是想借机与她亲近,正想拒绝时,才看到她的手在里面拉着被子的边缘。   她抿了抿嘴角,掩饰着尴尬,伸出手将厚被子慢慢披在了顾蕴身上。   抬手拉过被子时,这个姿势让她离顾蕴更近了,她的指尖也时不时地触碰到了顾蕴的头,柔软的发丝缠绕着,她慌忙扯动被子,一低头却看到顾蕴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她忽然心口一颤,忙移开了视线。   终于把被子披在顾蕴身上后,她往后退了两步:“……还冷吗?”   顾蕴摇头:“不冷了。”   姜梨白看着裹得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顾蕴,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种气温下,顾蕴真的还能像之前那样睡在地上吗?   她斟酌着问道:“顾蕴,你觉得今晚睡地上,你会着凉吗……?”   顾蕴深吸一口气,“会不会着凉我不知道,因为我再不吃饭,我就要……饿晕了。”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因为她不知道七公主是在故意刁难她,还是只是单纯的……一孕傻三年。   没给她拿厚衣服就算了,现在还忘了她没用晚膳……   “啊?”姜梨白这才想起顾蕴还饿着,她眨巴着眼睛,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拉开门后,她吩咐了外面的沁儿:“让厨房端些吃食来。”   重新合上门后,她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好意思:“本宫忘了你没吃……不过他们马上就把晚膳给你送来了,你别着急。”   ……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送进屋来,顾蕴看着摆放在小桌上的菜肴,面露难色,但想来七公主也不会帮自己,她试探性地将手拿了出来,见被子没掉下去,她才   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着迟到的晚饭了。   而姜梨白坐在另一边,默默看着顾蕴。   她还在想今晚要如何睡。   视线移到软榻上,她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就让顾蕴睡在这儿,虽然地方小了点,但应该好过睡在地上。   “顾蕴。”   “嗯?”刚咽下一口饭的顾蕴抬起头来。   姜梨白指了指软榻:“待会儿把小桌搬走,你就睡这儿。”   “好。”只要不是睡在地上就行。   吃饱喝足后,碗筷被撤下,小桌也搬开了。   姜梨白回到自己的床上,掀开重新放上的被子,边放下纱帐,边对顾蕴说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就要去京郊了。”   顾蕴也躺在了软榻上,不大的地方让她只能蜷缩着身子。   “知道了,公主也早些休息吧。”    第16章   一夜无话。   今日的天气和昨日一般,暗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飘起雨来。   姜梨白睁开眼时,屋内还没有动静。   她翻了个身,掀起纱帐一角,盯着软塌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看了一会儿,见她似乎还没醒来,撇了撇嘴后,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轻声将春喜唤了进来,春喜便伺候着她在屏风后换了衣服。   ……   顾蕴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唤醒的。还未睁开眼,浑身就酸痛发麻了起来。   她从软塌上缓缓坐起,揉了揉手臂和小腿。   软塌还是太小了,她昨晚都没怎么睡好。   屏风后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传来,她侧头看过去,就见到了映照在屏风上朦胧模糊的曼妙身影。   是七公主在换衣服。   没想到公主身材还挺好的……比起她的小不点儿,那可壮观多了……   顾蕴轻咳两声,别过了头。   正系着腰带的姜梨白听到她的声音,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看着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便说道:“醒了就换衣服吧,春喜已经把你的衣服放在你脚那边了。”   顾蕴顺着七公主的视线看去,就在她脚那头看到了放好的衣袍。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过那些衣衫看了看,发现在被窝里不好换,便又放下了。   姜梨白穿好衣服后走出来,见顾蕴还愣愣地坐在榻上,还没换衣服,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了?不是让你快换衣服吗?待会儿用了早膳,咱们还要去郊外呢。”   顾蕴拿起旁边的衣衫,把目光放在了跟在七公主身后的春喜身上,“……你先出去。”   姜梨白怔愣一瞬,随即便让春喜出去了。   她有些无语:“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裸着,至于这么忸怩吗?”说着她抬手指了指屏风后,说道:“去那儿换,没人看你。”   ……倒是没想到顾蕴这人还跟个小娘子一样,穿着里衣呢,都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顾蕴磨磨蹭蹭地掀开被子,从榻上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七公主,见她目光一瞬间变得呆愣,便抱着衣服快步走到了屏风后。   她换下里衣,看着自己这具瘦弱的身体,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七公主确实很嫌弃她啊……   而站在原地的姜梨白下意识扭头,看向屏风后。   她知道顾蕴很瘦弱,但没想到她那身段居然比她这个女子还细软……   大概是因为顾蕴穿的是她的里衣,比较娇小,所以穿在身上后很服帖,把她那小腰显得不堪盈盈一握啊……   要不是那平坦的胸口,她恐怕就要以为顾蕴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了!   ……看来她以前确实是吃了不少苦。   姜梨白心里起了些同情,决定以后好好为顾蕴补补。   快速换好衣袍后,顾蕴拿着换下的里衣和亵裤走了出来,一瞬间就撞进了七公主上下打量的目光里。   她轻咳两声,把叠好的里衣放在软塌上,又把被子整理好,一扭头却见七公主还在盯着自己,她揉了揉眉心,朝她走去,“公主为何如此看着我?”   她知道七公主嫌弃自己这小身板,但也不至于打量她这么久吧……   至于七公主会不会发现她是女子,她觉得以她现在穿着束胸没什么起伏的前胸,任谁也不会猜出吧……   姜梨白目光闪过怜惜,“想不到你比本宫还纤瘦……不过你好歹是本宫名义上的夫君,本宫再次向你保证,绝不会亏待你。一定会好好给你补补,让你不比那些身材魁梧的男子弱。”   “咳咳……”顾蕴脚下一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七公主,“你……喜欢身材魁梧   的?”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让姜梨白有些捉摸不透。不过她从顾蕴奇怪的目光中品出了一点儿味儿来。   她顿时眯起了双眼,将顾蕴左看了一遍,右看了一遍,随后摇着头轻叹道:“别对本宫有想法,本宫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你。”   顾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以后呢?”   姜梨白朝她呵呵一笑:“你死心吧,以后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懒得再和顾蕴拌嘴,姜梨白挥一挥衣袖,转身出门了。   ……   今日京郊的宴会是安国公徐家世子举办的,由头是徐世子前些日子在远郊森林里猎到了一头黑熊,黑熊只瞎了一只眼睛,并未死去。与徐世子玩得很好的几个世家子弟想去看一看这个新奇事物,毕竟活着的大黑熊那可是极少见到的。   这消息传出去后,一来二去的,知道的人也多了,大家都想去瞧一瞧。   徐世子便一拍大腿,决定在京郊的庄子上办个宴席,请大家来一观。   所以今日这宴会去的人不少,皇子公主、世家子弟、高门贵女几乎都到了。   徐家京郊的庄子较远,从京城坐马车前往,需要一上午的时间。   姜梨白和顾蕴到达的时候,已经快过正午了。   庄子里九转十八弯的,两人随着庄子上的大管家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内院里。   彼时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溪水潺潺处,赏景的赏景,听琴的听琴,品茶的品茶,倒是热闹得很。   姜梨白和顾蕴一前一后进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矜贵的公主一袭淡粉色宫装包裹玲珑身段,高贵典雅,又不失婉约清丽,眉眼如画,朱唇饱满,不施粉黛却又尽显天姿国色,当真是让人见之忘俗。   但令人更惊讶的是,站在嘉宁公主身边的那道颀长身影。少年一身月牙白镶金边的锦袍,白玉腰带系在她劲瘦的腰间,同色系的白玉银冠将她一头长发束在头顶,马尾低垂,随风摆动,衬得她瓷白的肌肤如夜色中亮眼的星,让人差点移不开眼。   还以为这位身份低微的驸马会沦为嘉宁公主的陪衬,倒是没想到她的风华居然不输嘉宁公主……   尤其是那张脸,即使在场很多人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可此时此刻仍然还是会感叹,这世间居然有如此清贵出尘的男子。   姜梨白见其他人看向顾蕴时,眼里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惊艳,她悄悄侧了侧头,余光看了顾蕴一眼。   嗯……拾掇拾掇后,这模样确实是不错的。   姜梨白收回视线,朝已经对她行了礼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们抬了抬手:“起来吧,今日主家是安国公世子,本宫客随主便,不讲这些虚礼。”   听她如此说,众人便也笑着谢了恩。   在院内逛来逛去,已经百无聊赖的五皇子笑嘻嘻地冲了上来,“姐姐你怎么才来啊?”   姜梨白想了想,正想回话,就见姜惟后面又来了几个人。   是她几位兄弟姐妹。   “许久不见,嘉宁越发水灵了,看来是婚后生活很好啊。”说话的是已经封了瑞亲王的三皇子姜恒,二十出头的模样,清爽干净,笑起来很是阳光。   姜梨白抿唇一笑,算是回应。   她向来和其他兄弟姐妹关系不咸不淡,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来往。所以这会儿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便想带着顾蕴去屋内坐下了。   “七妹妹别急着走啊,这院里的风景虽然不比御花园的好,但在秋日里也算是不错的了。”六公主姜菱往前一步,拦在了姜梨白面前。   她目光不怀好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顾蕴,“七妹夫长得当真是好啊,七妹妹真是有福气了~”   姜梨白和这个姐姐素日里就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会儿她坐马车累极了,根本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妹妹有些晕车,就不与六姐话家常了。”姜梨白伸出手腕,拉了拉顾蕴的袖子:“随本宫一起过去。”   往大厅走去时,身后又传来了六公主啧啧称奇的声音:“……天气还没彻底冷下去呢,这有些人啊,就已经早早地戴上了帽子了哟~眼色也挺好看的,跟这片树叶的颜色一样呢~”   院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世家子弟们眼珠滴溜溜地转,既想往七公主和驸马那边看去,但又怕惹出什么事端来,便只能默不作声地降低存在感。   走上台阶的姜梨白脚下一顿,她脸色一瞬间变得很是难堪。   她拿余光瞥了眼身旁的顾蕴,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便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所有情绪,继续往屋里走。   见没什么好戏看了,院内的人便也小小声声地议论了起来。   正厅内,姜梨白将安国公府的人打发了下去,疲惫地靠坐在了椅子上,拿手慢慢揉着额角。   大抵是坐了一上午的马车,再加上方才被姜菱给气了一顿,这会儿姜梨白有些难受。   一阵清爽的沉香木气息传来,她眉心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多谢。”她知道是顾蕴在帮她。   随后她怔愣地看着顾蕴。   ……额角传来的轻柔触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顾蕴她……她竟然抬手帮她轻轻揉捏着……   姜梨白忘了反应,一瞬不瞬地看着顾蕴。   “还难受吗?”顾蕴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观察着七公主脸上的神色。只要她微微皱眉,就会更加轻柔。   顾蕴清淡的嗓音唤醒了姜梨白,她拉下了顾蕴的手,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声音飘忽:“你别碰本宫。”   顾蕴默默收回了手,“你还难受吗?”   姜梨白不敢再看她,也不敢再听她的声音,便猛然站起身来,“本宫去外面走走。”   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开,顾蕴伸出手看了看,嘴角渐渐上扬。   嗯……今天终于抚摸到了夫人白嫩的小脸,手感……挺不错的。   而且夫人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嫌恶地让她滚……   进步很大,要继续保持。   用了午膳后,众人便去了院内坐下,纷纷翘首以盼,等着今日正正经经地主角——大黑熊的出场。   乌云翻滚,天色暗沉。   顾蕴坐在姜梨白身边,细心地为她将每一颗葡萄的皮剥开,放在她的面前 ,又将她的茶水换成了温热的牛乳,把她没系好的披风往她身边拉了一些,将她遮得更严实。   “……你做什么呀?”姜梨白再一次接过顾蕴递过来的葡萄,晶莹剔透,十分喜人,甚至连里面的籽都给剔除了……   她不明白顾蕴为什么这么殷勤,更是对这种殷勤心生慌张。    第17章   顾蕴静静盯着女孩儿忽闪忽闪的眼睛,嘴角扬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随后凑到她耳边说道:“我们在外面,不是恩爱夫妻吗?”   姜梨白沉默一瞬。   将葡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有点甜……又有些酸,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七妹妹和妹夫当真是恩爱呢!在外都还如胶似漆的,看来妹夫是真的很喜欢七妹妹了~”大嘴巴子六公主装模作样地打趣道。   姜梨白朝她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接了话:“六姐若是羡慕本宫与驸马的感情,也可以嫁一位如意郎君来如胶似漆呢!”   众所周知,六公主自两年前定下婚事,但未婚夫宁愿出家也要悔婚后,便成了满京城的笑柄,所以现在六公主都一十有八了,却一直未能嫁出去。   婚事,便是六公主的心头刺。   “你!”姜菱瞪大了眼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好了。”看了许久戏的二皇子姜慎沉声开了口,“六妹,不要失了规矩。”   他淡淡看了姜菱一眼,里面满是警告。   二皇子和六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小亲厚。但六公主姜菱却也是最怕她这位亲哥哥的。   所以他一发话,她便也不敢再去撩拨姜梨白了,只得狠狠瞪了一眼姜梨白,压下了心底的不甘。   众人见没什么好戏看了,也在安国公世子的带动下,热闹了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锁链的声音,众人纷纷抬起了头。   一个巨大的笼子被推了进来,里面卧着个硕大的身影。   深棕色的毛发有些枯燥,发出的声音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看起来像是濒死之像。   “……这便是前些日子猎到的黑熊,只可惜它眼见着逃脱不了,一心求死,已经多日没吃过东西了,所以没有了早先的神采奕奕……”   安国公世子站在笼子外,眉飞色舞地为众人讲解着。   一些好奇的公子们离开了座位,围在了笼边,惊奇地打量着里面的黑熊。   ……   姜梨白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她觉得有些无聊,想要回去了。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临近傍晚时,竟开始下起了雨。   雨滴落在众人身上,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下雨了!”   所有人都没了游玩的心思,纷纷跑到屋檐下,躲起雨来。   人群杂乱中,顾蕴牵起姜梨白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撩开身上的披风,将她裹得严实后,半搂半抱地将她带到了方才的大厅里。   姜梨白眼前一片黑暗,她的脸紧紧贴在顾蕴的胸前,鼻尖闻着的满是那熟悉的沉香木气息,她脑海一片空白,脸上一瞬间变得通红。   直到眼前重新恢复光明,她紧咬着唇,下意识地瞪了一眼顾蕴。但周围都是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咱们怎么回京城啊?!”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很多人担心今晚回不去,毕竟这里离京城可是有半日的车程,这会儿都快傍晚了,这雨再不停,恐怕他们这些人今晚就不能回京城了。   “大家别着急。”安国公世子站了出来,尽力安抚着众人,“若这雨一直停不了,那看来大家就要在庄子上将就一晚了。”   “不过大家别担心,庄子很大,各位的奴仆挤一挤后,还是能   住下的……”   见雨势越来越大,没有停歇的意思,大家只得点了点头,接受了安国公世子的安排。   这样也好,今晚还能不被家里人约束着,好好玩一玩。   想到这一点,刚才还萎靡不振的众人顿时就期待了起来。   而傻眼的姜梨白回头看了一眼顾蕴,有些无奈。难道今晚她们还要被安排在一起吗?    第18章   夜幕降临。   许久没有烟火气的庄子上灯火如昼,好不热闹。   安国公世子安排的很妥当,几位皇子公主都单独一个院子,其余世家公子小姐按照关系亲疏安排为两人一个院子。   如此,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只除了七公主姜梨白。   站在院内,她将安国公府的人挥退,斜了一眼顾蕴,径直走向了卧房,她还在烦恼今晚怎么睡。   卧房比较小,还没有软榻。   姜梨白皱紧了眉头,她看向了不远处唯一的一张床。   “扣扣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便传来春喜的声音:“公主,安国公世子派了人来,说是在大院里起了个篝火,他们在烤羊肉,问公主与驸马可要前去?”   姜梨白浑身疲惫,只想躺下,“本宫不去了。”她侧头看向顾蕴,“你去吗?”   顾蕴看出了她的为难,也知晓她不想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   “嗯。”她重新披上披风,走到了门口,“你好好休息。”   说着便拉开了门,随着木舟前往大院了。   不知是夜色太沉浸,还是刚才少年的声音有一丝怅然,姜梨白总觉得心口处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她看着少年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咬了咬唇后,唤了春喜进屋伺候她洗漱。   ……   雨已经停了一会儿了,小道上还有些水坑,倒映着夜空中淡淡的月光,沉静又迷茫。   木舟拎着灯笼,为顾蕴照着前面的路。   路过一个小桥边时,一名模样乖巧的侍女追了过来,笑容得体地说道:“驸马爷安,世子他们现在在前院投壶,吩咐奴婢来引路……”   大晚上的投什么壶?看得清楚吗?   顾蕴心有疑虑,但看着周围挂满了灯笼,照得夜晚也十分明亮,便也收起了疑惑的心思,抬脚随这名侍女往前院去了,“带路吧。”   小道周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即使是在深秋,也泛着绿。枝叶遮挡下,倒是显得小道越来越幽静偏僻了。   四周没有了依稀可闻的嘈杂声,顾蕴不着痕迹地朝前面领路的侍女看了一眼,随后看向周围,心中谨慎了起来。   一处小院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侍女停下了脚步,转头恭敬地说道:“驸马爷,不如在此处休息一会儿?”   顾蕴淡声拒绝了:“不必。”话音刚落,她耳尖微动,下一瞬,站在她身后的木舟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侧头看去,一手劈晕木舟的黑衣男子又朝她飞快掠来,手里拿着个手帕,一下子捂在了她的嘴上。   刺鼻的味道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挣扎了两下,便在黑衣男子的手中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黑衣男子见她没了意识,便拖着她进入了房间里,放在了床上,又拍了拍顾蕴的脸,见她确实没了反应,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他扛起倒在地上的木舟,准备离开,“告诉公子,事情办妥了。”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侍女也快步离开了此处。   屋内没有点着灯,只有从窗户里透过了些许月光,淡淡的幽香在昏暗的屋内蔓延。   躺在床上的顾蕴听到外面没有了声响,一下子睁开了眼。她捂着嘴坐了起来,借着昏暗的月光环顾四周。   还好她及时屏住了呼吸,那致人昏迷的药她并没有吸入多少,所以她一直都很清醒。   那两个人把自己带到此处,又把自己迷晕,想来后面还有阴谋诡计等着她呢。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要怎么对付她。   没一会儿,屋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她轻巧地翻身下床,来   到了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估摸着应该有两三人。   随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顾蕴躲在黑暗里,看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到了床边,前面那人看着床上低声笑了笑:“虽然她以前身份低微,只是个卑贱的质子,但现在她也是皇亲国戚了,你做她的妾,不会委屈了你……”   后面娇小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慢慢爬上了床,放下了纱帐。   正当她解开腰带,准备脱衣服时,却恍然发现床上……似乎没有人?!   “表……表哥……没……没人……”她慌忙拉上衣服,掀开了纱帐。   男子猛然回头,快步走到床边,扯开被子一瞧,“人呢?!”   随后他忽然眉心一痛,差点跌倒在床上。女子深吸一口气,忙扶住了他:“表哥,你怎么了?”   男子甩开她的手,强撑着站了起来,慌忙转身,想要离开这间屋子。   看来事情失败了,顾蕴那个混蛋居然没在这儿。他得赶紧走,这屋里有他吩咐提前燃起的迷情香,他再不走,恐怕就要遭了!   然而他刚踉跄着走到门边,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站在了他面前。他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时,额头就再一次痛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还要难忍,他恍惚地甩了甩头,下一瞬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蕴精神力外泄,控制着男人转了个身,跌在了床上。   女人似乎已经受到了迷情香的影响,嘤咛了一声,便和男人抱在了一起。   顾蕴看了一眼,便俩开了这间屋子。   ……   “不好啦不好啦!”还沉浸在热闹中的庄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熄了灯,刚躺下准备入睡的姜梨白听到了屋外春喜的声音:“公主!公主!不好了!”   “怎么了?”姜梨白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头。   “刚才有人来报说……说驸马她……她……”春喜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七公主,她怕七公主会气晕过去。   听到事关顾蕴,姜梨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怎么了?”   春喜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早点说为好:“有人看见驸马在前院和人……苟且……”   闻言,姜梨白快速拢上衣裙,头发都未束起,就拉开了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春喜,“你说什么?!”   春喜不敢看七公主的眼睛,低下了头,“驸马她在前院……”   没等春喜说完,姜梨白便似一阵风离开了房间。   春喜看着她的背影,忙喊道:“公主,天儿冷!您披上披风再去啊!”说着,她一溜烟儿进屋拿了披风便追着姜梨白的身影赶过了。    第19章   水榭花楹的前院,已经围满了准备看热闹的人。   屋子里没亮灯,但却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有些嫁了人的小妇人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什么声音,顿时便红了脸。   其他早已听到消息的人心中也有了猜测,纷纷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里面真的是七公主的驸马吗……”   “恐怕就是了,空穴不来风啊!”   “……想不到驸马竟然是这样的人,亏得今日我还觉得她清贵出尘呢,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还玩偷情这一套……”   安国公世子和皇室其他皇子公主姗姗来迟,听到人们的议论,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二皇子,似乎有些为难:“据说里面的人是……七驸马,不知……要如何……”   二皇子还没发话,六公主姜菱已经笑嘻嘻地接了话:“要怎么做?那肯定是要先把人拉出来!免得脏了世子的庄子呢!”   “六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众人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们纷纷往后看去。   披散着一头青丝的七公主踏着月色而来。   “我在说什么?”姜菱嘲讽一笑,打量着姜梨白,“你的驸马不知廉耻,居然偷偷和人私会,丢了咱们皇家的脸面,你还有脸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姜梨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她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随后淡淡笑了起来:“你既知皇家脸面要紧,却还要让人大开房门,又不知安的是何居心啊?”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冷眼看向周围的人:“何况里面到底是何人还未可知,怎么你们就已经确定里面是本宫的驸马了呢?”   皇室公主的气势一瞬间散发出来,震慑住了在场其他人。   “……有人……有人亲眼看见了驸马进去……”人群里面传来了一句低低的声音,但在安静的院内,倒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梨白把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此事事关七妹的家事,不如各位先离开?”在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二皇子站了出来,准备保全一下皇室和姜梨白的颜面。   其余人一听二皇子如此说道,便也知晓里面的人恐怕真的就是七驸马了,但是接下来的好戏,他们无福消受了。   “荣王殿下说的是,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就在众人悻悻离场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烛火阑珊,月色渐凉。   姜梨白猛然转身,那抹熟悉的修长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眼中。   她心口处跳得极快,有如释重负的欢喜,也有纷至沓来的后怕。   直到顾蕴缓步走到姜梨白身边,她才轻咬贝齿,厉声问道:“你去哪儿了?本宫找了你许久了。”天知道,在听到顾蕴和别人偷情那一刻,她有多生气、有多害怕。   在经历那个混乱的夜晚后,她就已经在皇室里丢尽了脸面。   她不想再被人议论纷纷,更不想在世家圈子里被人当成笑柄来取笑。   至于其他的情绪……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见后院的池中锦鲤甚美,便在那儿停留了一会儿。”顾蕴看着女孩儿眼底隐隐有着泪光,心底一颤,缓缓伸出手,在衣袖缠绕处,牵住了她细嫩的小手,“害得公主为我担心,是我的不是。”   朦胧的月光映照在两人身上,轻柔似纱,温柔似水。   在场其他人神情震动地打量着穿戴整齐的顾蕴,惊得嘴巴都差点合不上了。   不是说……七驸马在屋里与人偷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可里面的声音还隐约可闻啊……那里面的人又是谁???   安国公世子似乎也没缓过神来,他揉了揉眼睛后,看了一眼二皇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来方才那些话都是谣言,七妹夫好好的在这儿,怎么可能与人私会?”二皇子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回头看向房门紧闭的屋子,神情莫名:“看来今晚的事倒是稀奇了,也不知是谁要栽赃陷害七妹夫?!”   安国公世子徐松延也拧紧了眉心:“竹柏,去把门打开,瞧瞧里面是何人?”   他身边的侍卫应了个是,便带着几个仆妇走了过去,砰得一声打开了房门。   顿时压抑不住的轻喘就更加清晰可闻了,众人纷纷脸红地移开了眼。   姜梨白别过头,不愿再听里面那污秽的声音。听到那声音,她心里犯恶心。   顾蕴见此,伸出另一只手,捂在了她的耳侧,为她隔绝着那些靡靡之音。   耳侧的温度传来,姜梨白一怔,她神情微讶地抬起头,却一下子撞进了顾蕴那如同一汪池水的眼眸中。   她慌忙避开她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顾蕴牵着。   她不自在地挣开了,往旁边挪了挪。   周围其他人的心思都在屋内到底是何人上,倒是没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   “启禀世子,里面的人是安阳伯府的小公子,周彦。”带头的竹柏在里面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徐松延闻言点了点头,看向了二皇子姜慎。   姜慎则是看向了身后的姜梨白,“七妹夫的冤屈已经洗清,不知七妹可有什么想法?”   姜梨白冷眼看着被穿上衣服带了出来的两人,她并不在意里面的人是谁,她只想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居然造谣顾蕴。   收回视线后,她冷笑道:“既然证实了不是本宫的驸马,那便好好查一查,是谁要诬陷她。”说着,她看向了安国公世子徐松延,“事情是出在你们府上的,希望世子能好好给本宫一个交代。”   顾蕴的清白已经毋庸置疑了,姜梨白懒得和这些人多费口舌,斜了一眼顾蕴后,她转身便离开了。   顾蕴也甩了甩袖子,跟上了姜梨白的脚步。   ……   一路上,两人都不发一言,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院内。   在仆人的伺候下,两人安安静静地洗去了一整晚的疲惫。   屋内再次剩下两人后,姜梨白这才正眼看向顾蕴,“说吧,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报消息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她都差点信了偷情的人是顾蕴。   但现在顾蕴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秽乱的是不相干的人。   恐怕今晚发生的事,顾蕴是真的有掺和。   “若我说,如果不是我机警,那么方才房里的人就真的会是我了,公主会信吗?”   顾蕴也不愿意瞒着七公主,索性全都说了:“我与木舟一同往前院去时,有个小侍女来领路,我与木舟便随着她去了,后来她把我带到了方才的屋子前面,后面来了个人敲晕了木舟……”   絮絮地将事情说清楚后,顾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周彦与我有一些过节,我以为他老实了,没想到竟然设下诡计要陷害我。”   当初才到这里后,周彦这个小纨绔就领着人去过她那儿,不过被她用精神力镇住后,消停了好久。   她没想到这么一点儿小过节,竟能让他用这恶心的手段来害她。    第20章   姜梨白将顾蕴细细看了几眼,见她没有哪里受伤,就移开了视线。   “他如此害你,你想让他得到什么惩罚?”虽然顾蕴没有中计,但周彦已经起了害她的心思,且付诸行动了,那可不能轻饶了他。   而且……周彦是周然的亲弟弟,他如此狠毒,保不准也有为他哥哥出头的意思……   “公主的意思是……”   女孩儿语气中些许的气愤不是假的,这让顾蕴难得的生出了些欢喜。她是不是可以以为……七公主在心疼她?   姜梨白斜了她一眼:“别多想。本宫只是觉得他恐怕也是想为他哥哥出头,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陷害你……”   “毕竟那日咱们给了他哥哥那么大的羞辱。”   而顾蕴也只是因为成为了她的驸马,才会受到牵连。   “所以你不要多想了,本宫并不全是为了你。”   顾蕴指尖轻叩桌面,嘴角含笑:“原来如此。我刚才居然以为公主是在心疼我,看来是我多心了……”   听到她如此说,姜梨白咬紧下唇,袖中的手搅成了一团,“本宫才不会心疼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是,公主说的是。”顾蕴淡笑着,望向七公主的眉眼缱绻温柔,“那今晚我能让公主心疼心疼我吗?毕竟快到冬天了,要是还睡在地上,我也会很冷的。”   这个话题是姜梨白很想忽略的,可现在顾蕴已经提起了,她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如今这个天气,出门都需要披件披风才行,那晚上就更冷了。   若是还让顾蕴睡在地上,恐怕会让她受寒着凉吧。   但这间屋里就只有那一张床,连个能让她将就一晚的软榻都没有……   姜梨白想了许久,心里一直在挣扎着。   “公主?”顾蕴一直静静看着她。   姜梨白被她清淡的声音吸引,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少年薄唇轻抿,目光清正,里面并未有一丝淫邪的意味,似乎她真的只是在担心睡地上会很冷……   想到这么多日的相处,顾蕴一直恪守规矩,从未逾矩,甚至还为了她用香过度……方才还受她连累,被人差点陷害了。   如此一想,姜梨白的态度软了一些。   “……你可以睡在床上。”她到底还是妥协了,不过对于顾蕴,她还是有些防备,“但你不能越过界,也不能面朝本宫,更不能触碰本宫……这些你可记下了?”   顾蕴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屋内的烛火熄灭,一瞬间的黑暗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等到两人一里一外地躺在了床上,屋内再次恢复宁静。   外面寒风四起,枝叶随风而动的声音时近时远。淡淡的月光从窗户处洒进屋来,昏暗的房间被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纱。   床上的两人闭着眼,但都没有睡着。   顾蕴听着身侧那道沉重的呼吸声,嘴角微勾,忽然开了口:“公主。”   “嗯?”姜梨白双手抓紧了被子,正努力酝酿着睡意。   顾蕴语气淡淡:“其实前院那间屋里有周彦提前放的迷情香。”   姜梨白一下子清醒了:“你想说什么?!”   顾蕴侧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小嘴微张的女孩儿,“我闻了几口,所以……”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姜梨白的脸上,她心中一惊,一下子往床里挪了挪:“你别乱来啊!”   “我不会伤害公主。”顾蕴保证道。   “只是……现在我有些难受。”   姜梨白死死拉住被子,不让她有接近自己的机会:“那你要怎样?!”   顾蕴悄悄往她那边靠近了一些:“我可以抱着公主吗?”   此话一出,   屋内有一瞬间诡异的沉默。   随后姜梨白咬牙切齿地在被窝里踹了顾蕴一脚:“臭流氓!你做什么美梦呢?!”   大抵是顾蕴没有硬来,给了姜梨白底气,她又踹了她一脚:“你再胡言乱语,本宫就不管你的死活!把你丢到外面去,冻死你得了!”   顾蕴叹了口气,重新平躺在外侧,“那我忍忍。”   姜梨白:“……”   她直接把被子往上拉,一把蒙住了自己的头。并且在心里催眠自己,这个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赶紧睡觉,赶紧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被窝暖和的缘故,没一会儿,姜梨白就在自我催眠中,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随着平缓的呼吸声传来,顾蕴慢慢睁开了眼,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往姜梨白那边靠了靠。   今日她确实吸了几口迷情香,虽未导致易感期提前,但信息素却也有些翻涌。   所以她有些难受,不是骗七公主的。   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七公主有过一晚情事的原因,总之现在她信息素翻滚时,只要闻到七公主身上的幽香,她就会觉得很安心……就像是oga的信息素一样,能慢慢安抚住她。   不过七公主已经拒绝了她,所以抱是不敢抱了,但靠近一些总还是可以的吧?   女孩儿沉稳的呼吸就在耳侧,鼻尖也有幽香萦绕,顾蕴心中甚是满足,重新闭上了眼后,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   清晨。   姜梨白悠悠转醒,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那一觉睡得很舒服,自从经历了那晚后,她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忽然,她的脚碰到了一个热哄哄的东西,她顿时瞪大了眼,低头一看。   闭眼沉睡的少年像是书中描写的林中精灵,恬静又迷人。   但姜梨白却被吓了一跳,她慢慢收回触碰到顾蕴的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她是和顾蕴一起睡的……   身上似乎沾染上了顾蕴的气息和温度,姜梨白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她想要起床穿衣服,但又不想从顾蕴身上跨过去。   等了一会儿,见顾蕴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心中的羞意渐渐褪去,仔细盯了她几眼后,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姓顾的,你醒醒。”   顾蕴其实早就在姜梨白伸懒腰时就醒了,只不过她难得睡得这么舒服,所以便没有再第一时间睁开眼。   这会儿听到七公主的声音,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姜梨白的手被她抓住,但她的手心还贴在她的脸上……   她慌忙挣扎着:“臭流氓,醒了就赶紧起床,今日……今日咱们还要回京城呢!”    第21章   大约是昨晚被耽搁了一夜,今日一早,众人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向安国公世子告辞了。   七公主的马车离开时,庄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嘉宁公主,请稍等片刻。”后面传来了安国公世子的声音。   马车停了下来,姜梨白掀起帘子一角,“昨夜之事有结果了?”   徐松延点了点头,走到马车旁,低声说了起来:“……那名女子是周彦的表妹,他原本是想设计让那女子坏了驸马名声,但不知为何,最后确实他自己和那女子春风一度了……事情闹开后,昨晚雨还没停,周彦和那女子就已经被安阳伯府的人接回去了……”   姜梨白神情微动,认真打量了一眼徐松延。她不信依照安国公府的势力,徐松延会查不出来顾蕴是如何脱离险境的,但他却避重就轻,对这一点一句带过。   徐松延也是个人精,一下子就猜到了姜梨白心中所想,他再次低声说道:“这件事不会牵涉到驸马爷,公主您放心。”   姜梨白淡淡一笑:“如此,便多谢世子了。这份情,本宫记下了。”   说完,她放下了帘子,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马车驶出庄子后,她极不舒坦地揉了揉眉心。   顾蕴往她那边靠近了一些,“公主,你怎么了?”刚才安国公世子说的话,她在一旁也都听见了。   在星际时,帝国那些贵族为了手上的权势,也爱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   如今这安国公世子对七公主如此曲意逢迎,就不知他是想求什么了。   熟悉的气息一靠近,姜梨白没再如以往那般嫌弃地往旁边躲,她脑海里还在想着徐松延这个人。   她想了一会儿,抬眼看向顾蕴。   徐松延的意思,她很清楚,他无非就是想用保全顾蕴来让她欠下人情罢了。   她最烦的就是这种,最不想搭理的也是这种。   可今日为了顾蕴,她只能把徐松延的人情应承了下来。   “公主,你哪里不舒服?”姜梨白一直沉默,神情怏怏,让顾蕴有些担心。   姜梨白想了想,这些事还是不对顾蕴提起了。毕竟她们之间除了明面上的夫妻关系外,并没有任何瓜葛。而且顾蕴也是因为成为了她的驸马,才会牵涉其中。   “本宫无事。”她心情不佳,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顾蕴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出声打扰她。   ……   下午,马车终于入了城门。   街道两旁的叫卖声吵醒了姜梨白,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这是回她府上的路,便又放下了帘子,朝外面驾车的木桨吩咐道:“先去晋平王府。”   随着马车进入另一条街道,顾蕴幽幽开了口:“公主要与我一同回去吗?”经过昨晚同床共枕后,她只想和自己的夫人在一起,虽然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顾蕴还是有些期待……   姜梨白没看她,“本宫自然是要回公主府的。”   “知道了。”虽然有些失望,但顾蕴也没强求。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了。   木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把小木踏放在了地上,“公主,驸马,晋平王府到了。”   顾蕴见七公主仍旧闭着眼睛,似乎对她并不在意的样子,便也平静地走出了马车,“我走了,公主多保重。”   马车一阵轻晃后,姜梨白才睁开了眼。看着原本坐了个人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她心中有些烦闷,索性再一次闭上眼,放空了脑袋。   ……   自回京已经两日了,姜梨白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看什么都觉得心情烦躁,吃什么都不香了。   她隐隐觉得她是因为顾蕴才会这样,但她不敢深想,因为   她怕结果是她难以接受的……   今日一早,木桨来报说陈媒婆有事要求见,姜梨白这才想起为顾蕴纳妾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她心情复杂,但还是让木桨先把人带去了书房。   收拾妥当后,她在书房见了陈媒婆。   “公主,有件事……小人不敢不来禀报……”陈媒婆左右看了看,唯唯诺诺地不敢说接下来的话。   姜梨白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春喜,“何事?”   陈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女她……她心有所属,不愿成为驸马的妾室,但拗不过柳大人的要求,便在昨晚上吊了……”   姜梨白一惊:“什么?!”   陈媒婆忙详细说道:“公主别担心,柳小姐她被救得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不要吞吞吐吐的,柳家小姐到底如何了?”虽然柳小姐对姜梨白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但她上吊可实实在在是因为她选了她为顾蕴的妾室……若因为此事,而让柳小姐伤残,那她就真是罪过了。   “柳小姐没有受伤,只是柳大人一心想攀附公主和驸马,已经把柳小姐关起来了,只等定下日子,就将她送来……这件事柳府瞒得很紧,小人也是因为在柳府有相熟的人,才知晓的。”   “不知……不知公主还是否要让柳小姐为驸马的妾室?她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若是强行让她为妾,恐怕于驸马的名声……”   听到柳家小姐人还好好的,姜梨白松了口气,但柳家人的做法却让她有些生气,也歇了纳柳小姐为妾的心思。   “她既心有所属,那便算了。本宫和驸马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陈媒婆在来禀报这件事时,就知道七公主大概率是不会再选柳家小姐了。   只是可惜了柳家小姐啊。   “小人知道了,小人这就去柳府传话。”   打发走了陈媒婆后,姜梨白朝春喜招了招手:“去好好查一查这件事,顺便也查一下严右丞家的庶女是否是心甘情愿为妾的。”   不管怎样,柳家小姐是因为她的选择,才会被家里人棒打鸳鸯,而且前些日子她要为顾蕴选妾的消息也传了出去,所以现在又不选柳小姐了,恐怕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姜梨白不想为难她,便想着若是合适,便去求一求她的母妃,为柳家小姐和她的心上人赐婚,成全了她们,也免得柳小姐再受柳家人的胁迫。   下午的时候,春喜就已经打探清楚了。   走到亭子里,她看着倚靠在座椅里的七公主,神情有些古怪地开了口:“公主……恐怕您不能为柳小姐求赐婚懿旨了……”   姜梨白睁开了眼,“为何?”   春喜左右看了看,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柳小姐的心上人是一名……女子。”    第22章   春喜见七公主似乎呆住了,便略微隐晦地把她查到的消息简单说明了:“柳小姐喜欢她的女夫子,但因为她们二人都是女子,所以柳家人对此事倒是没有发觉。”   “也是前些日子,柳家人才知道柳小姐心有所属,不愿意成为驸马的妾。另外,严家小姐倒是心甘情愿为妾室的……”   亭台楼阁间,假山处潺潺的水声清脆悦耳,夹杂着春喜低低的声音,让姜梨白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柳小姐她居然喜欢的是……女子?   恍惚间,姜梨白的记忆深处浮现出了曾经看过的一本话本子,里面描写的便是两名女子之间的爱恨纠葛,当时她大为震撼,不过因着猎奇的小心思,所以她还完完整整的看完了。   如今却是当真在现实里见到了有磨镜之癖的女子……   女子在这世间本就受限太多,所以两个女子相爱,这条路一定会更加艰难。   姜梨白想了想,朝春喜招了招手,随后在她耳边低语了起来。   春喜瞪大了双眼,直到姜梨白嘱咐完,她才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何公主要如此做?”   姜梨白两手一摊,有些无奈地说道:“若不是本宫选了她为顾蕴的妾,她现在也不至于此。”   “就当是补偿吧,让她能得偿所愿。”   春喜明白了,离开公主府后,就按照七公主的吩咐去了柳府,向柳大人和柳夫人说明仍然要选柳小姐为妾室后,便提出要见一见柳小姐……   几日后,一个寻常的彷晚,两顶浅粉色的小轿被抬入了嘉宁公主府。   烛火跳跃,四下宁静。   姜梨白打量着低头进来的两名少女,容貌上佳,身段纤细,各有各的韵味。   她轻抬下巴:“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往前站了一小步,得体地回了话:“回公主的话,妾叫严巧儿,今年十七。”   右边的女孩儿眉眼间有些愁绪,她只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姜梨白,便也回了话:“妾叫柳沁,今年十六。”   姜梨白点了点头:“入府之前,你们已经学过了规矩,往后便要好好服侍驸马,不可胡乱生事,这些可记下了?”   两名少女齐答:“谢公主教诲,妾记下了。”   这些日子姜梨白嗜睡得很,现下也犯了困,便挥手将她们打发了,一旁的春喜也按着之前七公主的吩咐悄悄退了下去。   ……   月色昏沉。   春喜沿着小道一路前往柳沁的院子,见里面亮着烛火,她轻轻敲了敲门:“柳小姐。”   柳沁收起紧张的心,忙打开了房门:“春喜姐姐请进!”   “公主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了,待会儿你随我去后门,坐上马车出城后,就能与祁夫子汇合了……”   听到春喜低声安排,柳沁忍不住落了泪:“多谢公主成全……”   春喜笑了笑:“公主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就看你们了。”   说着,她帮柳沁拿起包袱,领着她走入了月色中。   ……   已经亥时了,姜梨白沐浴后,到了内室,就看到了候在一旁的春喜。   “人已经送出去了?”   春喜拿起毛巾为她擦干长发,“是,这会儿柳小姐应该快出城了。”   七公主为柳沁安排得很好,先将她以驸马妾室的名义接入府中,再悄悄将她和祁夫子送出京城,为她们在京郊的庄子上安排了后路,后面要如何过日子,就让她们自己选择了……   “你明日便去柳府,说柳姨娘不愿委身驸马,于自己房内自尽。”姜梨白语气淡淡,但春喜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对柳家人的些许厌恶,“这样一来,想必他们也不会   再闹什么事了。”   柳沁的事到此便结束了,至于另一名妾室……   姜梨白总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里很复杂,似乎有些排斥那名小妾,但又觉得若是小妾进了顾蕴府里,那她也能省些心了,以后也不会时不时就想起她……   “明日便将严巧儿送去晋平王府吧。”   春喜虽然不想公主为驸马纳妾,但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   晋平王府。   习惯了早起的顾蕴刚沿着院子四周跑了几圈,就听到了刘管家欢喜的声音传来:“驸马爷……驸马爷……”   顾蕴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到了院门口:“有何事?”   刘管家喜笑颜开地回道:“方才公主已经把人送来了,不知驸马爷打算将她安置在哪儿?”   顾蕴并未多想,语气平淡:“你是管家,这些小事你自己做主便是,不用来问我。”   刘管家眼珠一转,心想驸马可能是顾及着公主,打算晾新姨娘几日。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离开主院后,刘管家便招呼着下人将新来的严姨娘安置在了离顾蕴较远的小院内,又拨了两个小丫鬟去伺候,叮嘱她们要看好严姨娘,暂时别让她去见驸马爷。   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了几日后,顾蕴细算了一下时间,发觉七公主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也不知她如今还会不会孕吐,会不会难受……   就在顾蕴惦记着姜梨白时,宫里来了个小太监传话,说让她明日去长春宫请安。   她不明所以地应了下来。   第二日天刚亮,她就被叫醒了,用了早膳后便坐上了马车去了皇宫。   到达长春宫时,天已大亮。   听到里面的传召声,顾蕴随着小宫女进入了内殿。   一进去,她就看见了坐在元贵妃下首的七公主,女孩儿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看起来气色不错。   她收回视线,向元贵妃行了礼:“见过母妃,母妃万安。”   “起来吧。”元贵妃淡笑着朝她抬了抬手,“赐坐。”   顾蕴一撩衣袍,坐在了七公主的身边。   熟悉的气息萦绕着鼻尖,姜梨白有些恍惚,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顾蕴了。   她心中起伏不定,但却也没往顾蕴身上看一眼。   将姜梨白的神情收入眼里,元贵妃朝顾蕴缓缓开了口:“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习惯?伺候你的人可用心?”   顾蕴点了点头:“回母妃的话,她们都是公主亲自挑选的人,都很守规矩,伺候得很周到。”   闻言,姜梨白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她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顾蕴,见她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便知那位严姨娘恐怕很得她的欢心吧……   元贵妃脸上的笑淡了一些,但随后想到刚才与嘉宁商议的事,便又重新和煦地笑了起来:“那便不枉嘉宁费一番心思了,往后你若觉得后院人少,再让嘉宁为你挑选一些人去便是,不过……”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看向了姜梨白,见她神色淡淡,并未有阻止的意思,便也打算就此将嘉宁有孕的事告知于顾蕴了。想来她如今有佳人在侧,再给她施些压,她应该会接受这个孩子……    第23章   “不过,有件事需要你明白……嘉宁她……”   元贵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姜梨白打断了:“母妃,儿臣想起来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今日便不能继续陪你了……”   闻言,元贵妃便明白了她还不想把有孕的事告知于顾蕴。可是如今快两个月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要瞒不下去了啊。   但见姜梨白眼里隐隐有哀求,元贵妃心有不忍,便也随她了。   “既然有事要处理,那你便回去吧。”她看了一眼似乎懵然不知的顾蕴,又隐晦地提点了姜梨白一句:“可是事有轻重缓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是,儿臣知道了。”姜梨白闭了闭眼,应了下来。   顾蕴随着姜梨白一前一后走出长春宫,她快步走到了姜梨白身边。   从刚才一看到七公主时,她就觉得七公主对她的态度怪怪的,而且……而且七公主她好像还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   似乎从她们赴了宴回来后,七公主就这样了。   既没有以往气急败坏地骂她,也不会端着公主的仪态傲娇地看着她了。   怎么会这样呢?   身边的人影越靠越近,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就在旁边,这让姜梨白浑身都不自在,她心口处跳得极快,脸上感觉也烫烫的……她忙不叠往旁边挪了些,说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离本宫远点。”   顾蕴脚下一顿,“公主,我与你有两步之隔。”所以她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啊。   少年清冽的声音像是山涧溪水,缓缓敲击着水中石板,清脆悦耳。   姜梨白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与顾蕴说话了,也不能再与她见面了,不然她真的会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那还是很近,总之你离本宫远一些。”不知想到什么,她心中的酸涩越来越多,可她不愿在顾蕴面前落面子,便也故作自然地说道:“回去后好好待她,别让她受什么委屈。”   这话一出,她又觉得有些多余。因为刚才在长春宫里,顾蕴都已经表示了对严姨娘的满意,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受委屈呢?   而顾蕴却是一脸懵:“她?”   姜梨白不愿与她再谈论严姨娘,便囫囵敷衍了过去:“本宫想岔了,你自会对她好的。”   话音刚落,两人就走到了宫门口。   姜梨白忍着心底的酸涩,神色如常地上了马车。   顾蕴看着公主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很是不明所以。她到现在都还未反应过来,方才七公主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上了马车后,她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   从七公主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那个人似乎就在她身边?   所以人是在晋平王府?想到这些,顾蕴回到府上后,就唤来了刘管家。   “最近公主是否送了人来?”   刘管家一听,以为她要召幸严姨娘了,顿时就来了精神:“是的是的,驸马爷可要见她了?”   顾蕴颌首,也许问题就出在这个人身上,她得亲自见一见。   临近傍晚了,用完晚膳的顾蕴还没瞧见刘管家将人领来。   走在回主院的路上,她问木舟:“刘管家在忙什么?”   木舟只伺候顾蕴,对于府上其他事,他从不过问,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刘管家在做什么。   “奴才不知。”   顾蕴便吩咐道:“你去把刘管家叫来。”   打发了木舟后,趁着天还未黑,她回到了主院。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她眉头皱了起来,就算现在是饭点,可平日里她的院里也会有一些人在洒扫。   今天怎么如此奇怪?   推开房门,   她抬脚走进屋内。只是屋内一抹陌生的气息让她顿了顿。   她的房里,居然有别人?!   她保持着警惕,脚步放轻,慢慢走了进去。随着精神力慢慢外泄,她探寻到那个人似乎是在……她的床上???   顾蕴轻移脚步,来到了床边,趁着床上那人不注意时,极快地掀开了纱帐,一手便要朝着床上劈下去。   可是床上的柔弱女子让她生生收回了攻势。   女子很面生,她从未见过。   “你是谁?!”   严巧儿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七驸马,顿时露出了娇娇怯怯的表情,将一双玉臂从被窝里探了出来,准备摸向顾蕴。   “爷,你怎么才来啊~”   拐得十八弯的尾音让顾蕴眉心紧皱,她一把挥开女子伸过来的手,声音冷淡:“谁让你来我房里的?!”   严巧儿见她眼底似有嫌恶,心下涌出了征服欲,她缓缓撩开被子,露出了只着一件薄纱的娇软身躯:“爷,不是你要见妾身吗……妾身都等了你许久了~”   在严巧儿掀开被子那一瞬,顾蕴忙移开了眼。   这个时候,她若是还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来做什么的话,那她可就白活二十几年了。   眼见着女人从床上站了起来,朝她这边扑了过来,她脚下一动,身子往旁边一侧。听到女人娇呼的声音,她捏了捏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刚出院子,顾蕴就看见了赶来的刘管家,想也不用想,那女人恐怕就是刘管家安排来的。顿时,她黑沉着脸:“现在,立刻,把屋里那个女人丢出去!她从哪儿来的,就把她丢到哪儿去!”   说完她便朝着偏房走了过去,对木舟吩咐道:“去多打些热水来。”虽然那女子没有碰到她,可她仍然浑身不自在。   见驸马头也不回,刘管家傻眼了,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砸吧着嘴,很是不明白:“难道严姨娘没伺候好驸马爷?不应该啊……那人不是驸马爷看中的吗?”   可是……可是看样子驸马似乎很排斥她啊?!   他有些为难。   不过,驸马既然吩咐了把人送回去,那他也不能违抗命令……只是这件事得去跟公主回禀一声啊。   ……   彼时姜梨白刚准备沐浴,就听到了春喜传来的消息,说是顾蕴她不满意严姨娘,已经将人遣回严府了。   闻言,姜梨白顿时就来了气。   这人都送到她那儿好几天了,她自己也说了严姨娘将她伺候得很好,怎么现在却又闹幺蛾子,要把人遣回去了?!   人是她挑来送过去的,顾蕴如此做,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思虑许久,姜梨白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吩咐人备下了去晋平王府的马车。   天擦黑时,姜梨白脸色沉沉地踏入了晋平王府。   沿着熟悉的小道走过去,一路上没遇见几个下人。站在主院外,她心里复杂的情绪越来越盛,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来晋平王府,是想为严姨娘出头,还是别的什么心思了……她摇了摇头,抛开那些繁杂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不过却发现主屋内没有顾蕴的身影,她又提着裙摆退了出来,听到偏房里面似有声响,她轻咬下唇,走了过去。   ……   洗了好一会儿,顾蕴才把自己洗干净,在身上没有闻到那女子的气息后,她才满意地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只是她刚拿起抹胸和里衣,就听到门口“嘭”地一声,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拿手中的衣物捂住了下面。   随后猛一抬头,她就看到了冲进来的七公主。    第24章   四目相对, 两两相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滞了……   白花花的一片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姜梨白眼帘……看样子顾蕴似乎是刚出浴,白嫩的肌肤上还泛着晶莹的粉,在烛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这一幕让姜梨白心口处一下子跳得极快,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然而待看到十分明显的弧度后, 她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那是什么???   姜梨白怀疑自己眼花了,费力眨巴眨巴了眼, 又仔细看了过去。   ……虽然顾蕴已经一手捂住了, 可那样的柔软还是被姜梨白看在了眼中。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她怎么会在顾蕴身上看到了与她一样的起伏呢?!   “……顾……顾蕴???”   脸还是顾蕴的脸, 可为什么那副身子却成了女子之躯了呢?!姜梨白脑海一片空白, 惊讶地愣在了原地半晌。   顾蕴耳尖悄悄染上了绯红:“……是我。”   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瞧见裸露的身子, 虽然……虽然七公主是她的夫人了, 且她们还有了孩子, 可是……可是被她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子看, 她心里还是有些羞意在蔓延。   熟悉的清淡嗓音传入姜梨白耳中,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将差点失控发出的尖叫给咽了回去。   “你……你……”她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现在她都还在想自己是否是出现了幻觉,才会看到顾蕴的胸前有着女子的柔软。   顾蕴一手捂着下面,一手捂着上面,脸上已经羞得燥热:“公主……你还要看多久?”   “啊——”意识回归这一刻, 姜梨白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惊恐了, 一下子爆发出了她从未有过的尖叫。似乎只要她的声音够大, 她就能将眼前令人震惊的‘幻觉’给震碎一般……   顾蕴深吸一口气, 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得极快地将里衣围在了自己的腰上,将尊严捂得严实后,她大步跨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七公主的手腕,将她按在了门上,另一只手也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   “……公主,你这样叫,会把人引来的。”   她的呼吸还带着沐浴后的清冽,一下一下地扑在姜梨白脸上,没一会儿就让女孩儿的小脸也沾染上了迷乱的绯红。   姜梨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肌肤细腻白皙,薄唇樱红湿润,睫毛细长轻颤……还有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倒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眼前这一切让她心神一阵动荡。   “你……你是女子?!”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顾蕴身上虽然有着少年的清贵恣意,但她这张脸却过于阴柔,尤其是她雪白娇嫩的肌肤,这完完全全就是女子才有的啊……   “……是。”顾蕴见她声音放低了许多,便也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听到她亲口承认了,姜梨白有些恍惚。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顾蕴她……她竟然是女子!   没一会儿,被七公主的叫喊声吸引来的奴仆敲了敲门,“公主,怎么了?”   诡异的氛围被打破,姜梨白涨红着脸,想要推开顾蕴,“无事,你们退下吧。”   然而她忘了这会儿顾蕴还未穿上衣,她的手一下就扑在了顾蕴的柔软上,温热的触感在手心一瞬间放大,她无意识地低头一看,随即慌忙地撤回了手。   “抱……抱歉,本宫不是……不是故意的。”到现在,姜梨白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中,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她不敢再往下看,只得抬眸看向顾蕴的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顾蕴的眼里很是复杂,似乎有无奈、隐忍,还有……一丝羞涩?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顾蕴忍住心底的燥热,抬手将姜梨白湿漉漉的双眸捂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女孩儿微微颤抖的小手,声音低缓沙哑地说道:“公主,别看了。”   方才女孩儿握住自己那地方时,陌生的酥麻感让她差一点失态,现在只要女孩儿水润的眼眸往她身上看一眼,她都觉得浑身火热,异常难耐。   姜梨白忙紧闭双眼,“本宫不看了,你……你快穿好衣服吧……”   长而翘的鸦羽在顾蕴掌心轻颤,酥酥麻麻的痒意让她呼吸略微沉重了一瞬。她缓缓拿开手,见七公主双眼闭得严严实实,她轻咳一声:“我去穿衣服了。”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姜梨白捂着砰砰直跳的心,眼眸悄悄虚开了一条缝。   透过这条缝,她清楚地看到了顾蕴瘦弱的背脊、白皙的肌肤、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那缠着雪白里衣显得愈发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   如此种种,姜梨白彻底清醒了过来。   顾蕴,真的是女子啊。   她心底闪过一丝怅然,随后默默转了个身,不再看身后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娇软身躯。   屋外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微微寒风拂过,吹动落叶沙沙作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姜梨白懵然无措的心头。   荒诞又真实的事实摆在了她的面前,慢慢回过神来后,她才觉得心口似乎有些难受,闷闷的,堵得慌。   在这之前……她好像对顾蕴还有过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可是现在知道了顾蕴是和她一样的女子,她们之间……   姜梨白叹了口气,小脑袋抵在了门上,神色茫然。其实之前她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能的,这下子……就更没可能了啊。   顾蕴穿戴整齐后,又再一次确认了一下自己已经裹得严严实实了,才抬脚走向七公主。   女孩儿倚靠在门边,整个人都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顾蕴站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公主。”   姜梨白侧头看去,女子披散着长发,眉眼柔和,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她往下瞟了一眼,那样的起伏已经不见了,又恢复成了以前的平坦。   “你穿了束胸吗?”她在话本子里有看到过,女子要扮做男子模样的时候,基本上都会穿上束胸来遮掩自己的女性特征。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居然没什么排斥的心理,但被她这么明目张胆地问是否穿了束胸,这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不自然:“……是。”   姜梨白认真看了她许久,在心中忍不住为自己以前那点点情意悼念叹息。   既然顾蕴是女子,那她也不能再像一样那样对她了……之前她还以为顾蕴对自己有什么别样的感情,还那样排斥她、提防她,现在想想,倒是她多心了。   女子之间……又怎么可能产生那种情意呢?   不过,也还是有例外的,比如柳沁和她的女夫子。只是这样的例外太少了,而且这样的感情终究不为世人所接受。   “顾蕴。”她轻声唤道,目光释然,“我们谈谈吧?”   正巧顾蕴也想与七公主好好谈谈:“好。”   偏房内水汽氤氲,也没有座椅,姜梨白指了指她的长发,“你先把头发擦干扎起来,我们去其他地方谈。”顾蕴头发全散下来时,其实能看出她是个女儿家,但扎上去把整张脸露出来反而会多些少年人的气息。   顾蕴点头,表示明白。   ……   两人收拾好,走出偏房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晚也没有月亮挂在天边,阴沉沉的四周只有灯笼里散发出的一点光。   看着七公主往主屋走了过去,顾蕴拧紧了眉心,她唤住了她,“公主。”   姜   梨白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顾蕴还忘不了傍晚那个女人娇笑着扑向她的场面,心口一时有些恶寒。   “那个女人,去过我的房里。”她尽量说得委婉了一些,“那里面有她的气息,我不喜欢。”   这还是姜梨白头一次见到顾蕴微微失态的模样,她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唇后,她也没反对:“那去你书房?”   “好。”   来到顾蕴的书房,挥退了跟来的下人,姜梨白和顾蕴坐在了桌边。   顾蕴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七公主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   看着她自然而然的动作,姜梨白一怔,随后默默端起顾蕴为她倒的温水,小小地抿了一口,温暖顿时充斥着她的全身。   她想,顾蕴当真是个极好的人,处处照顾着她,只是以前她总是会下意识忽略,并且对她的举动报以恶意的猜测。   不过,不管怎样,顾蕴的身份还是要先搞清楚。   她放下杯子,盯着顾蕴那张清雅俊逸的脸,开口问道:“你,真的是晋国的嫡皇子吗?”顾蕴是个女儿身,又怎么可能是一国皇子呢?莫不是当初晋皇胡乱塞了个人来她们豫国为质?还是真正的晋国皇子在路上被人掉包了?   关于原身的身份,顾蕴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虽然说出她不是嫡皇子这件事可能会给晋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顾蕴并不想对姜梨白隐瞒。而且按照姜梨白的性子,也许她也不会对豫皇透露这个消息。   “我是晋国皇子,但不是嫡皇子。”   “我出生后,我的母妃为了争宠,便对外宣称我是皇子,所以这天底下只有我母妃和乳母知晓我的女子身份。当然……现在又添了公主你一人。”   不知为何,听到顾蕴最后这句话,姜梨白总觉得有些隐秘的……欢喜?   她摇了摇头,把这奇怪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呢?”   顾蕴接着说了下去:“再后来两国交战,我们战败,需要将嫡皇子送到你们这儿来为质。只是父皇他对嫡子很宠爱,舍不得他来这儿受苦,便偷梁换柱,将与嫡子差不多年岁的我送了过来。”   姜梨白皱起了眉头,目光有些怜惜,“本宫记得,那时候你才几岁吧……”才那么小就在异国他乡受尽苦楚,也不知道顾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身确实受了很多苦,但那都不是顾蕴的记忆,她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而且现在她对于现状很满足,有公主在身边,还有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已经拥有很多了。   “现在有了公主,我过得很好了。”   这句话让姜梨白脸上泛起了绯红。   若不是知晓顾蕴是个女子,她恐怕又要和以前一样以为顾蕴喜欢她了。   “只是……公主,这件事事关重大,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虽然顾蕴对其他人不在意,但也不想因为她的泄密,而让晋国和豫国再起纷争。因为不管怎样,一旦起了战争,受难的都是无辜平民。   这一点,在星际时,她就已经深有体会。所以现在在这个古代生活,她有时候也觉得挺好的。   姜梨白作为豫国公主,按理说她应该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父皇的。   但是,她不想这么做。   “放心,本宫不会将今日的事说出去半句。”   而且,顾蕴的女子身份,对她来说,其实更为有利啊。   因为以后她都不用顾忌其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与顾蕴扮演一对恩爱夫妻了。   姜梨白细细打量着顾蕴,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个时候就是坦白自己有孕的最佳时机啊。   之前她的母妃就想对顾蕴威逼利诱,让她接受这个孩子,但那时她对顾蕴隐隐有些好感,便也犹   豫了许久都没说。   可现在不同了。顾蕴她需要以男子身份对外示人,想来应该能接受她有孕这件事吧……?   屋内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顾蕴见七公主似有踟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她向前探了探身子,“公主想说什么?”   少年的眉眼柔和,神情和缓,让姜梨白心底的犹豫少了一些。   “顾蕴,有件事……”   顾蕴不明所以:“嗯?”   气氛都到这儿了,再不说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姜梨白咬了咬牙,闭上眼后,极快地将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本宫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了,嫁给你只是想为腹中的孩子安一个正经的名分。之前一直没对你说,是怕你接受不了。现在对你说,是不想再瞒下去了……”   顿时,四周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心口跳得很快,她缓缓睁开眼,但见顾蕴一脸若有所思,并没有嫌恶的神情,她心神一颤,忙补充道:“就当……就当咱们做个秘密交换了,行不行?本宫为你保守你的秘密,你也帮本宫这个忙,行吗?”   顾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她要对七公主说,其实她知道她有孕,并且她还是孩子的另一个母亲?因为那一晚与她一夜缠绵的人是她?   她觉得……要是当真对七公主说了这样的话,先不论她会不会奔溃,单以她古人的认知来说,那个时候恐怕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吧?毕竟万年后的星际、人们的性别变化,这些在古人眼里,恐怕全都是天方夜谭。   “到底行不行,你说句话啊?”姜梨白不知道顾蕴在想什么,但她心里很焦急。她往顾蕴身边靠近了一些,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反正本宫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要是不同意不接受的话,本宫……本宫就……”   说了半天,她也不知道她能干嘛,若说是把顾蕴送到她父皇面前,再抖出顾蕴的秘密的话……她觉得她做不到。   因为在知道了顾蕴是女子之后,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顾蕴见她又和以往那般端着公主的傲娇姿态,一下子笑了起来,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和煦春风,拂过姜梨白心头的焦躁。   “好。”顾蕴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应了下来。在七公主那松了一口气的目光中,她又低声轻柔地说了一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姜梨白见她接受了,心中欢喜,捏了捏她的手:“好,以后你就是孩子的姨娘了。”   顾蕴轻咳两声,姨娘……姨娘应该也是娘吧?   此时此刻,姜梨白心头那块大石落地,她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除了帮你保守秘密外,本宫也不会亏待你的,以后若是你有了喜欢的男子,本宫也会成全你们,为你们安排好以后的路。”她语气真诚地保证道。   但这话却让顾蕴浑身僵硬,她反手握住了七公主的手,“公主,我不会喜欢男子。”   姜梨白没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对她的话很是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以后不想过正常的生活吗?”   顾蕴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喜欢别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   开玩笑,她一个女性alpha,在这个古代怎么可能喜欢男子。而且她现在是有了家室的人了,自然也不会和其他人有牵扯。   但她这句话却让姜梨白眯起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忍着心底那抹隐秘的雀跃,姜梨白咬了咬唇:“若是你想一直这么下去,本宫……本宫也不会拒绝。毕竟,公主府银子多,养你一个闲人,也不打紧。”   顾蕴淡淡一笑,试探性地说道:“那么,公主可要我去公主府?”   姜梨   白顿时有些心慌,顾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去她的公主府与她同住吗?   “你想与本宫同住?”   顾蕴眉眼含笑:“是啊。我的屋子已经有了其他人的气息,我不习惯。所以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姜梨白脸上的燥热褪去,有一点点的失望。但她也没拒绝顾蕴,谁让那严巧儿是她为顾蕴安排来的呢?   “那你便随本宫一起回去吧。”起身时,姜梨白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被顾蕴紧紧握着,羞意弥漫心头,她光明正大地瞪了顾蕴一眼。但随后一想,她们都是女子,牵个手应该也没什么吧?   想到这儿,她便也将手抽了出来,反手牵住了顾蕴后,她轻抬下巴:“还不走,是在等着本宫背你吗?”   顾蕴被她轻轻一拉,便站起身来,她忍住嘴角的笑:“不敢劳公主大驾。”   ……   趁着夜色还不算太晚,两人坐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内点着一盏微弱的烛光,借着这点点光,姜梨白目不转睛地瞅了顾蕴许久。   忽然,她身子往顾蕴那边挪了一些,小声问道:“之前,你为何要对本宫说,严姨娘将你伺候得很好啊?”当时听到她已经召幸了严姨娘,她心里还小小地酸了一把……   女孩儿的小脑袋就在身侧,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眸倒映着烛光,蕴着点点星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顾蕴抬手环住了她细软的腰,扶着她坐好,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关切:“坐好,别跌到了。”   姜梨白眨巴着眼,在她身边坐得规规矩矩的,“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呢。”   顾蕴这才解释道:“我以为那人是你送过来的宫女,便让刘管家随意安置在了府里,但今天下午你说的那些话,让我起了疑虑,便在回府后让刘管家把人带到我面前来瞧一瞧,结果他直接把人送到了我的床上……”   姜梨白讪讪一笑,没敢接话。   “我已经让刘管家把她送回去了,后面会有麻烦吗?”那个女人是七公主为她选的妾室,就这么被送回去,恐怕会生出事端来啊。   姜梨白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顾蕴是女子,自然不能再为她纳妾了,既坏人清誉,又害人一生。只是那严巧儿已经入了晋平王府,在外人眼里就是顾蕴的妾室了,现在却又把她送了回去……这不仅是毁她名声那么简单了。   “明日一早,本宫便让春喜去严府一趟。”姜梨白想,若严巧儿愿意接受补偿,那无论她有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她。另外也要给严府一些弥补,不过这件事就得她入宫去求一求她的母妃了。   两人商议得差不多了,马车便也晃晃悠悠地驶入了公主府。   一进入府内,春喜就喜笑颜开地招呼着下人将顾蕴的行李包袱搬进了七公主的卧房里。   安置妥当后,她的嘴角也还没有下来,“公主,驸马的东西都已经放好了。”   姜梨白一进入内室,见里面已经放了些顾蕴的东西,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春喜:“你怎么把她的东西放到本宫的卧室了?!”虽然她同意了顾蕴来公主府与她同住,但她们怎么可能同睡一屋啊?   春喜有些茫然:“公主您不是说,把驸马的东西都搬到府里,往后驸马就与你住一起了吗?”   她是这个意思吗?!姜梨白差点气昏头了。   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的顾蕴默默上前,扶住了七公主,“若公主不想与我睡一个屋子,那便让春喜把我的东西重新搬出来吧。”   看着春喜呆愣的目光,又听着顾蕴淡漠的语气,姜梨白闭了闭眼,“罢了,都放进来了,再给你搬出去,那像什么样子。”   “去打水来,本宫与驸马要洗漱就寝了。   ”   打发走了春喜,姜梨白把门合上了,转身拉着顾蕴走到了软榻边,“那你就和那晚一样,睡在这儿吧。”   看着那张小小地软榻,顾蕴浑身充满了排斥,她忘不了之前憋屈地蜷缩了一整晚的狼狈,浑身酸软,又没怎么睡好。   “公主,这个软榻,有些小了。”顾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床,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姜梨白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子,虽然她瘦是瘦了些,但她的身高却要比寻常女子高一些,所以睡在这张软榻上,确实是会让她很难受。   那要让顾蕴与她睡在一张床上吗?   姜梨白有些纠结。   顾蕴是女子没错,可一想到要和她躺在一张床,她这心里就慌得厉害,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公主,我能与你一起睡吗?”顾蕴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里面有什么诡异的想法。   这让姜梨白头脑清醒了一些。   她们都是女子,睡在一起,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毕竟女子之间,又不需要防备什么……   “可以。”姜梨白小声应了下来,她抬眼看着顾蕴,却一下子撞进了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她有些紧张,忙移开了眼,想起另一件事,她软软糯糯地开了口:“那再过几日,便宣太医来,将本宫有孕的消息放出去,可好?”   对此事,顾蕴没有意见:“好。”   她们已经成亲有一个月了,这个时候放出七公主有孕的消息,也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   在丫鬟伺候下,两人洗漱完便齐齐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烛火已经熄灭了,外面也没有月光。   黑暗的环境下,除了眼睛看不清楚外,其余的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了。   比如,此时此刻,姜梨白便能闻到身侧那人淡淡的沉香木气息,以及听到她微微沉重的呼吸声……   她想要翻个身,背对着顾蕴,被窝下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处温热的柔软。   她慌忙收回手,拉上被子将自己蒙上了,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抱歉,本宫刚才不是有意的。”   顾蕴后颈的腺体开始微微跳动着,她忍了一瞬后,淡声说道:“已经很晚了,公主快睡吧。”   可是姜梨白也浑身热得很,她觉得可能是被子盖得有些厚了,便又将头伸了出来,但心口那里仍旧砰砰直跳个不停,她有些难受。   但在那道熟悉的沉香木气息滋润下,她的难受少了一些。   想到之前顾蕴说过,她会一个秘术,她的香能缓解她的不适,姜梨白便在被窝里挪过去了一些,她的小手摸索着,慢慢攀上了顾蕴的手腕:“顾蕴,我可以挨你近一些吗?”   顾蕴:“???”还有这种好事?!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床的里侧靠了过去,侧了个身子后,一把将七公主搂在了怀里。   姜梨白有些懵,她的头好像埋入了顾蕴的肩窝处,细腻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馨香,灼热的温度让她脸上升起了几分羞涩的红晕。   “本宫……本宫不是让你抱着……”   温热的呼吸扑在顾蕴的颈间,像是数百只蚂蚁在上面啃食,酥麻感让她浑身一颤,这让她搂住七公主的手更加紧了紧,“公主,别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贴近了,姜梨白觉得自己只要再往前一点点,说不定就能亲到顾蕴那精致的锁骨……   这个认知让她更慌了。   “可是,你这样抱着本宫,本宫睡不着啊……”她的手又试探性地推了推顾蕴,这次她没摸到柔软,但却碰到了硬硬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哪儿?”   顾蕴的下颌线已经绷得紧紧的:“肚子。”   姜梨白没想到女生的肚子居然能这么硬,一时有些好奇。   许久。   “公主。”顾蕴声音有些低哑,“你还要摸多久?”   姜梨白沉默一瞬,忙撤回了手。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姜梨白咬紧了下唇,心里想着她刚刚那样摸顾蕴的肚子,应该不算流氓吧?   而顾蕴则是极力忍耐着,在知道七公主会乱摸之后,她悄悄把下半身往外移了一些,免得被七公主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快到凌晨了,床上的两人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姜梨白很想翻个身,但顾蕴的手紧紧搂着她,她又不敢乱动。   没办法了,她只有拿脚踢了踢顾蕴,“本宫要翻身,你别抱这么紧。”   闻言,顾蕴稍稍松开了些,待七公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后,她又靠了上去,一手揽在了她的腰上。   姜梨白:“……你一定要这样抱着本宫吗?”   顾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公主你不是要挨着我吗?这样咱们的距离会更近一些。”   得了,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认。反正闻着满床的沉香木味道,浑身更舒坦了。姜梨白在心中别扭了一会儿后,就彻底躺平了。   ……   一夜好梦。   睡得极好的姜梨白在一阵响动中慢慢苏醒了。   她揉了揉迷茫的眼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背对着她的顾蕴坐在床边,一双纤瘦的玉臂缠过来绕过去的,让姜梨白睁大了双眼。   “你是在缠束胸吗?”她好奇地围了过去,低头看着顾蕴已经缠了一半的前胸。   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过来,顾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抬手将七公主往后推了推,“快缠完了。”   姜梨白看着她继续缠了一圈又一圈,微微张了张嘴:“缠这么紧,你的胸不会痛吗?”   见顾蕴没回答,她抬眼看去,却一下子就发现了她耳尖已经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了。   她眨巴着眼睛:“你不会是在……害羞吧?”难以置信,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昨晚还死活要抱着她睡的人居然会害羞?!   顾蕴缠完最后一圈,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了,裹严实后,她从床上站了起来,才一本正经地回道:“没有。”   姜梨白才不信呢!明明那红彤彤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要给顾蕴留一些面子,便也没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   自从顾蕴搬到了七公主府后,二人如胶似漆的八卦就传了出去。   众人还在想着既然两人这么恩爱,那为何前段时间公主还要给驸马纳妾时,公主府内便传出了七公主已有一个月身孕的消息。   顿时京城里便炸开了锅,世家小姐、高门贵妇们纷纷送了礼,去贺七公主有孕之喜。   姜梨白懒得打发那些人,直接闭门谢客了。   这会儿她正在院子里赏风景,吃着顾蕴为她削的梨,好不惬意。   “公主,刚刚明桃姑姑来传话说明日想要见一见您与驸马。”木桨弯着腰走进了院子。   姜梨白咽下嘴里的梨,朝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顺便将春喜也一并打发了出去。   枯叶飘飞的院内,便只剩下了姜梨白和顾蕴两个人。   “母妃召见我们,应该是想问我身孕的事。”姜梨白细细交待了明日见元贵妃时的细节:“母妃不知你的身份,她一直以为我们在新婚夜时就已圆房。但后来我们一直分居,所以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让本宫把孩子安在你的头上,那日她想要对你……嗯,威逼利诱,让你认下这个孩子。”   “但本宫……本宫觉得不妥,所   以母妃便也没再继续威胁你。”说到这儿,姜梨白仍然有些不自然。   “只不过现在咱们把消息放了出去,母妃她大抵是在疑惑本宫时如何说服你的……只是咱们之间的秘密又不能外传……”   顾蕴明白了七公主的顾虑,她将手中的梨继续切成小块后,放在了七公主面前的玉盘里,声音淡淡地说道:“孩子是我们的。不管是对谁说,有这句话就够了。”   姜梨白若有所思,她觉得顾蕴说的有道理。那便不与母妃多说什么细节了,就对她说顾蕴以为孩子是在新婚夜怀上的。   这个烦恼解决后,姜梨白拿起了顾蕴为她切开的梨塞了一块在嘴里,又拿了一块递到了顾蕴的嘴边:“你也吃啊。”   清甜的梨香扑面而来,顾蕴手里的刀停了下来,她抬眼一看,就见七公主正歪头看着她。   心中一阵愉悦,顾蕴嘴角微扬,一口含住了七公主递过来的一小块梨。   ……而姜梨白神情一愣,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被顾蕴含住的梨……以及那两截手指上……   指尖被团团包裹住,滑不溜秋的舌尖一扫而过,姜梨白浑身都僵住了。这样的触感……这样的热烈……这哪里是两个女子之间能正常做的事?!   她猛然收回了手,神色慌张地在袖口上使劲擦了一遍又一遍:“你!你别以为你是……就能如此占本宫的便宜!”   顾蕴咽下那块梨,眼尾微微上挑:“抱歉,吃梨心切,不小心唐突了公主。”   见她郑重的道了歉,姜梨白也不好再抓着不放,不然显得她有多小气似的。   “……你以后注意些就行。”   见七公主扭扭捏捏地别过了头,顾蕴继续削着手上的梨,只是嘴角淡淡的笑意不为人所知罢了。   ……   眼看着天色渐晚,估摸着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顾蕴唤了木舟进来,将石桌上摆放的东西收了起来。   她朝懒懒散散倚靠在椅子上的七公主伸出了手:“公主,该去用晚膳了。”   姜梨白瞥了她一眼,表情微妙地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任由她将自己扶了起来。   两人还没走出院子,一脸急切的春喜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公主,不好了!”   “怎么了?”   春喜隐晦地看了一眼姜梨白身边的顾蕴,犹豫着没把话说出来。   姜梨白顺着她的视线,也朝顾蕴看了一眼,“到底什么事?”   春喜咬了咬牙,将方才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严巧儿她……她疯了!”   “你说什么?!”   春喜细细说道:“严府上下嘴都很近,也是奴婢方才听沁儿说了,才知晓此事的……驸马将严巧儿遣送回去后第二晚,严巧儿不知是怎么了,就要上吊自尽了,但被人发觉得早,救了下来……只是从那以后,严巧儿就神神叨叨的,似有疯魔之兆。”   “严府的人请了好几位大夫去瞧,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前两天,严巧儿就彻底疯了……”   “严家把这个消息锁得很紧,到现在都没其他人知道。也是沁儿在严府有熟识的人,才会听到这个消息的……”   姜梨白一时有些头疼:“之前你不是去严府安抚过了吗?”   这也是春喜想不明白的地方,当时她去严府看望严巧儿的时候,明明她神情淡淡,并未流露出一丁点的寻死之心啊!而且当时严巧儿精神也很正常,不像是个会发疯的人……   “……安抚的事,奴婢尽心尽力地做好了的,也对严大人说了,让他们好好照顾严巧儿,以后自会有他们的好处……”   姜梨白捂着发痛的额头,对春喜吩咐道:“既然严家没有把此事张扬,那你便悄悄请个太医为严巧儿瞧瞧,看看能不能   治得好。”   春喜领命而去。   当了好一会儿背景板的顾蕴上前两步,扶住了七公主。   “我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姜梨白自然知道顾蕴不可能对严巧儿做什么。只是现在严巧儿有可能是因为名声有损而疯的,那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女子的名誉十分重要,即使严巧儿还保留着清白之身,但在其他人眼里,她也已经是个被遣送回去的妾了……这也是本宫想要补偿她的原因。”   若是没有她擅作主张,为顾蕴选妾室,那么柳沁现在也不会背井离乡,严巧儿也不会因为名声有损而疯疯癫癫……   顿时,姜梨白陷入了漫无边际的自责中。    第25章   “公主。”顾蕴牵起了她的手, 淡声安抚道:“别多想,你并没有强迫她入府。要怪……也是怪我。”若不是她在没搞清楚那女人的身份情况下就把人遣送回去,事情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姜梨白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释怀一些, 反而更内疚了:“什么怪你,是本宫的错。”   顾蕴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为她把披风拢好后,便握住了她的小手, “夜里风大, 我们先回屋吧。”   姜梨白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心中微暖:“好。”   ……   用过晚饭后,是姜梨白散步消食的时间。   但今天她没有什么心情。   顾蕴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你怀着身孕, 一直自责, 郁郁寡欢, 会伤身子的。”   姜梨白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 “可本宫只要一想到那样鲜活的女孩儿现在疯疯癫癫的,本宫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严巧儿的事像是根鱼刺一般扎在她的心头, 让她心里堵得慌。   顾蕴走到她身边,伸出了手:“不要想这些了, 就当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在顾蕴心里,自然是她的夫人最重要。   而且严巧儿的事对于她来说,只是小事。疯癫状态无非就是脑子出了问题,而她的精神力能通过脑电波探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知道哪儿有问题后, 她的光脑一星就可以分流进入严巧儿的脑子里, 为她解决问题。   只是现在一星还未重启, 所以要等一等。   但姜梨白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因为她的缘故,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女子。   所以她没把手搭在顾蕴的掌心,只是淡淡地拂开了:“你自己去吧。”   见她整个人都倦怠得很,顾蕴也没逼她,想着果然孕中多思,情绪极易被其他东西影响。   “那我扶公主回房休息?”   姜梨白想了想,“好。”   ……   当天晚上,顾蕴躺在床上,将七公主安抚睡着后,她缓缓起了身,借着月光看向床上的女孩儿。   大约是还在想着严巧儿的事,七公主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微皱起,看得顾蕴有些心疼。   本来她打算等一星重启后,在去严府瞧一瞧那严巧儿的。但现在七公主这状态让她很是放不下心。   索性她现在精神力充足,只她一人应该也能治好严巧儿。   无声无息地离开房间后,顾蕴转身投入了一片夜色中。   在睡之前,她已经悄悄问过了木舟,严府的所在位置,所以即便是在晚上,她也没费多长时间,就摸到了严府外。   看着高大的墙壁,她轻巧地跳了上去,落在地上时,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一路来到后院,她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查找着。   月亮隐在了层层乌云后,顾蕴也找到了严巧儿住的小院。   看着里面还燃着点点烛火,她躲到了窗户下的角落里。   “……小姐,这药膳是补身子的,您多少喝些再睡吧……”里面传来了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顾蕴侧耳听去,心中起了疑。不是说严巧儿已经疯癫无状了吗?为何这小丫鬟还与她说这些话?她听得懂?   就在顾蕴心里愈发怀疑时,里面还真的传出了严巧儿娇弱的声音:“我喝不下,你去倒了吧。”   小丫鬟一听,似乎有些急了:“可是小姐您最近一直身子不舒服,不吃这药膳怎么能行啊?”   “嘭——”是碗碟被打碎的声音。   “都说了我不想喝……”   后面的话,顾蕴没再听了。这个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严巧儿她没疯,只是不   愿见人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顾蕴思索着,严府为何会传出严巧儿彻底疯癫的消息。按下午春喜的话来说,严府上下都封锁着这个消息,不愿张扬出去,可既然不愿张扬,这消息又为何会传入公主府呢?   想不明白,还有点诡异。   不过确定了严巧儿还好好的,那么七公主也就不用那么自责了。而且看这情形,严府恐怕并不简单呢……   回到公主府,顾蕴轻手轻脚地开了门,重新回到了内室。   脱下外袍后,她慢慢掀开被子躺下了。   身旁的七公主气息平稳,还在沉睡。顾蕴侧过身子,轻轻搂抱住了她。   怀里的人嘤咛了一声,顾蕴以为吵醒了她,低头一看,但她只是在她怀里蹭了蹭后,就重新安稳地睡了过去。   见此,顾蕴轻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和她贴得更近后,闭眼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   用过早膳的两人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困得迷糊的姜梨白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仍然有些睁不开眼。   忽然身边一阵清香扑鼻,她迷茫地抬眼看去。   “你做什么?”   顾蕴的手从她的背后穿过,扶在了她的肩头,“困的话就靠着我再睡会儿。”   姜梨白愣了愣,但此刻她困得很,便也顺着顾蕴手上的力道,靠在了那温热的肩窝处。   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她放松了下来,闭上双眼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着,街道两旁的商贩吆喝叫卖着,人来人往的早市也没吵醒七公主,直到马车停在了宫门口,顾蕴才摇了摇七公主。   “公主,该醒了。”   姜梨白很嗜睡,这会儿还不想睁开眼睛,又听得顾蕴清清淡淡的声音,她微皱眉头,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赖在了她的身上。   顾蕴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低头一瞧,女孩儿紧紧抱着她,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她的胸前,毫无顾忌地呼呼大睡着。   ……果然孕妇格外嗜睡。   顾蕴无奈望天,将七公主稳稳抱住后,撩开帘子一角,看到站在外面等候的明桃,她低声说道:“公主还睡着,劳烦再等等。”   明桃从她掀开的那一角,看到了被她搂在怀里的七公主,忙移开了眼:“既然公主还未醒,那便让马车直接驶入长春宫吧。”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既不耽误时间,又不会惊醒七公主。   顾蕴微微颌首,放下了帘子。   看来七公主还真是受宠,居然能直接坐着马车进入皇宫里面。   只是……既然公主如此受宠,为何她们都成亲一个月了,豫皇却一直闭着不见公主呢?真的只是因为生她的气吗?   顾蕴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些不是她该多过问的,现在她只需要好好守在七公主身边,陪着她就行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入了长春宫。   姜梨白也刚好醒了过来,头顶传来顾蕴清悦的声音:“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抱着顾蕴睡着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从温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见顾蕴揉着胳膊,她水润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羞意:“……你的手酸了?本宫有这么重吗?”   顾蕴扫了她一眼:“还好,不重。”说着便掀开了帘子,走下了马车。   姜梨白咬了咬唇,也走了出去,见顾蕴朝她伸出了手,她轻抬下巴,拎着裙摆稳稳地踩在了小木踏上。   顾蕴没想到这也能让七公主不高兴,她忙跟了上去,小声在她耳边解释道:“我的手麻了,是因为我要小心抱着你。不敢抱的太用力了,是怕你睡得不安稳,可抱   得太松了,我又怕你栽倒,所以便只得手上用力,轻轻托着你……”   姜梨白脚下一顿,“本宫又没怎么,你解释这些做什么?”   孕妇的情绪起伏确实是很大,现在顾蕴已经深有体会了。   她伸出手,指尖勾住了七公主的小手,耐心地安抚着:“公主很纤瘦,一点儿也不重,是我虚弱,是我的问题。”   闻言,姜梨白扭头斜了她一眼,低气压终于消散了一些:“没错,是你太虚弱了。”   顾蕴:“……”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幕就这么呈现在了元贵妃的眼中,她眼底闪过一丝宽慰,“来的这么晚,可用了早膳了?”   见她们行了礼,她朝两人招了招手:“好孩子,都坐过来。”   看着她们之间甜甜蜜蜜的气氛,元贵妃笑了起来:“看来本宫和皇上的旨意没错,你们当真是般配极了。”   姜梨白嘴角的笑收了收,她娇娇怯怯地看了元贵妃一眼:“母妃,您今日召见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元贵妃的视线隐晦地落在了顾蕴身上,随即态度和煦地说道:“前些日子太医说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和你父皇一声。”   顾蕴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配合元贵妃演戏,有点尴尬……   姜梨白接过了话头:“原本是想等到三个月后才告诉母妃和父皇的,可是底下的人知道后,一来二去就这么传了出去。倒是让母妃和父皇成了最后知道的人了,是儿臣的不是。”   ……   三人就这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不知道’的演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元贵妃笑着朝顾蕴说道:“皇上刚才说要见一见你,你便随明桃去吧。”   顾蕴见姜梨白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也知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七公主了。   眼见着顾蕴的身影消失,元贵妃这才面带愁容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顾蕴她接受了这个孩子?”   姜梨白神色不变:“顾蕴以为孩子是她的,以为孩子是洞房那晚怀上的。”   闻言,元贵妃沉默了一瞬。   一瞬之后,她拉住了姜梨白的手,感叹道:“既然她以为孩子是她的,那就这么着儿吧。只是……往后你要对顾蕴好些,别老是马着脸,知道了吗?”    第26章   这时候, 姜梨白已经有孕两个月了,但还看不出来什么。   元贵妃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孩子虽然是嘉宁的污点, 但也是她的亲孙儿……   “这孩子快足月时,便做好准备吧, 别让顾蕴察觉出来什么。”元贵妃心里也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到来,只是另外一件事她要细细叮嘱一下:“既然你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但这孩子到底不是顾蕴的骨血, 所以等往后,你身子好些了,便给她生几个正正经经的亲生血脉吧……”   姜梨白:“……”   让她给顾蕴生孩子?还要生好几个?!   她默默别过脸,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顾蕴是女子, 她们之间怎么可能生孩子。但她的母妃不知道啊, 还以为她们如今是恩爱夫妻呢……   “你这孩儿, 说着话呢!又在走神。”元贵妃见她心不在焉, 点了点她的额头, 严肃地劝告着:“听到没有?为了以后你们夫妻关系和睦,你也得给顾蕴留下点正经血脉来。”   姜梨白摸着额头, 敷衍地应承了下来:“知道了……不过这种事还早着呢,母妃你也太心急了吧。”   元贵妃不赞同地回道:“听春喜和明桃说, 顾蕴对你极好,处处包容,是个会疼人的。方才在路上你犯困,她还一直抱着你, 生怕吵着你了……总之她是个好孩子, 母妃对她啊十分满意。”   ……这就是所谓的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满意吗?   姜梨白有些无语, 但也不敢反驳她的母妃,就只能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好听的话随口就来:“母妃说的是,顾蕴是个又温柔又很会照顾人的‘夫君’,往后儿臣也会好好待她,与她相濡以沫、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元贵妃:“……”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你心里有数就行。”既然嘉宁也觉得顾蕴好,那她便放心了,之前她还怕以嘉宁的臭脾气会对顾蕴蹬鼻子上脸。   现在看来成亲后,嘉宁倒是成长了不少。   “既然和顾蕴要好好过日子了,那妾室的事你便要处理好。”元贵妃交代起了这件事,“柳家和严家自有本宫和你父皇为你安抚,你不必操心。但这件事你要与顾蕴好好说清楚,别让你们之间就此生了嫌隙。”   说起这件事,姜梨白又开始头痛了:“柳家倒也罢了,只是如今那严巧儿因为受不了名声有损而疯了,儿臣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做什么都无法补偿她。”   元贵妃知晓她的嘉宁心地善良,一时有些感慨。她眼里充满了慈爱,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严府的事,你父皇会处理好的。如今你只需要好好养胎,不要为这些事伤神,知道吗?”   “可……”姜梨白心里是真的放不下。   见此,元贵妃摇了摇头,对她透露了一点儿内幕:“这件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严府……将那庶女送到你与顾蕴身边,自然是有所图的。如今顾蕴既不愿纳妾,你便不必再理会他们。”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梨白有些不懂了。   “严府想要攀附你与本宫,如今不能如他们意了,他们自然会不满……总之,这件事你不用想太多,明白吗?”   姜梨白咬了咬唇,也不再多问:“儿臣知道了。”后宫纷争、皇权斗争,她的母妃从不让她牵涉其中,以往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样。   ……   干明殿内。   上首的豫皇面目周正,四十出头的模样。面对顾蕴时,倒是没有什么帝王的压制和威严,看起来很是和蔼随和。   “你与嘉宁成亲的事,朕已经传了消息去晋国,不过晋国收下后,倒是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豫皇   看着顾蕴脸上没什么起伏,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晋国从未递过消息来,可见你父皇对你是并不上心的。如今你既然已经娶了朕的女儿,与她和和美美过日子,那你便也忘掉从前的身份罢,这些你可明白了?”   顾蕴早已从原身的记忆里得知了,这些年里晋皇对她的不闻不问。原本原身一开始还会期盼着有一天她的父皇母妃会把她接回去,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她到底是心死了,没什么期盼了。   对此,顾蕴就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见她没有反驳,豫皇欣慰了。   想到小女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关切的话问了出来:“嘉宁的身孕……可还好?”   顾蕴按着昨晚与七公主商议的话简单回了:“公主已有一月身孕了,她身子很好。现下除了有些嗜睡外,暂时没有别的不适了。”   听她如此说,豫皇便也放心了:“好好照顾嘉宁,朕也不会亏待你的。”   ……   好不容易被老丈人训完了话,顾蕴才被放了出来。   走在回长春宫的路上,她还在想着方才豫皇的那些话。看起来豫皇对七公主应当是很关心的,可他似乎到现在都还不愿见她,让人以为他不宠爱七公主了呢。   这倒是稀奇了。   路过御花园时,枝叶遮挡的亭台一角,寒风吹过,琴音渐响。   顾蕴侧头看去,不远处的亭子里似乎坐着个人,正低头抚着琴弦,沉醉其中。   收回视线后,顾蕴继续跟着明桃往前走,但身后似乎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探了过来,她微微转头,余光看到亭子里的女子抬起了头,正往她这边看来。隔得有些远了,顾蕴看不清楚那女子的神情,但下意识地觉得她的视线有些凌冽。   ……这皇宫里的人怎么感觉都奇奇怪怪的?   顾蕴没再看那女子,转身走出了御花园。   还未走进长春宫,顾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七公主愉悦的笑声。她脚步一顿,七公主在她面前,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开怀的时候。   抬脚进入内殿,里面的欢笑收了些。   顾蕴淡淡往前扫了一眼,见到是五皇子在与七公主说闹,不过看到她来了,两人也收起了话头。   她这心里顿时有些酸酸的。   元贵妃见她来了,忙对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待会儿你与嘉宁今日用了午膳再回去。也正巧惟儿也在,咱们一家人一起用个饭……”   “好。”顾蕴知道七公主很想念元贵妃,便也没有拒绝,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   午膳后,元贵妃又拉着姜梨白和顾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放她们离开。   一同走出长春宫,顾蕴看着跟在她们身后的五皇子姜惟像条小尾巴一样,淡声说道:“五皇子今日不上书房?”   这倒是提醒了姜梨白,她也说道:“听说前些日子,父皇让你去礼部了,如今你又要上书房又要在礼部锻炼,可要注意身子,别累坏了自己。现在天色也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姜惟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便也不在她们身边晃悠了:“那我就不送姐姐和姐夫了,我回去了……”   没了小尾巴吸引七公主的注意,顾蕴顺理成章地跟在了她的身侧。   走到御花园时,迎面而来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女子。   顾蕴正想侧身让开,就听到七公主和那女子说话的声音:“五姐,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她抬眼看去,那位五公主已经被推着来到了她们二人身前。   眉心微蹙,薄唇泛白,这五公主看起来似乎身子不好啊。   “索性也无事,就出来走走,兴许沾沾人气,说不定   身子还好些。”五公主姜莹扫了一眼顾蕴后,就将视线放在了姜梨白身上,“倒是凑巧了,在这儿遇上了七妹。”   顾蕴站在七公主身边,默默地充当着背景板。不过方才五公主看她的那一眼,她觉得有些熟悉,大概……之前她路过御花园时,那亭子里的人就是五公主吧?   没来由的,她觉得这个五公主对她似乎隐隐有些……不满?   “御花园里风大,五姐出来也不穿厚些,小心受了寒。”众多兄弟姐妹里,姜梨白能说的上话的也就一个姜惟和一个姜莹了,所以她这话里的关心倒不是假的。   姜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些愉悦的意味:“七妹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晓得。”   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她嘴角的笑意收了些:“倒是七妹你……如今有了身孕,要更加小心了。”说到这儿,她淡淡看了一眼姜梨白平坦的小腹,声音几不可闻:“……有一个月了吧?”   姜梨白抬手摸了摸肚子,面不改色地胡诌道“是啊,已经一个月了。”随后又拉了拉顾蕴,介绍道:“我成婚那日,五姐没来,正好今日给你介绍介绍,她叫顾蕴,是我的驸马。”   “顾蕴你好,我是小七的五姐,姜莹。”姜莹看了一眼顾蕴,朝她微微颌首后,便收回了视线。   她轻咳两声,脸上的苍白少了些:“今日出来的有些久了,我就不陪七妹话家常了,告辞了。”   “五姐慢走。”送走了五公主,姜梨白也有些累了。   见顾蕴还在看姜莹离去的背影,她轻咳两声,伸出手拉着顾蕴的衣袖往前走,“别看了,咱们也回去吧。”   顾蕴低头看着七公主的小手紧紧拉着她的衣袍,顿时眉眼舒展,脚步轻快地随着她一起往外走去了。   一上马车,顾蕴就问道:“五公主还未成亲?”古代人成婚较早,那五公主看起来应当有二十出头,却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发式,倒是有些稀奇。   闻言,姜梨白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是啊,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蕴没发觉七公主语气里淡淡的酸意,她有些好奇:“五公主应该比公主你大了几岁,为何还未成亲?”   姜梨白心中有些不快,她搅着手帕,眯起了眼睛:“你很关心五姐?”   这个时候,顾蕴才听出七公主的语气有些不对。   她盯了女孩儿的小脸看了一瞬后,往她身边靠近了一些,放缓了声音说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并没有其他想法。”御花园里那冷冷的一瞥也许当真是她多心了,那五公主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姜梨白把她往旁边推了推:“说话就说话,别挨本宫这么近。”   见顾蕴老老实实地坐好,她又继续说道:“五姐她身子不好,腿上也有疾,所以她一直没有成亲。不过这些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五姐她虽然长得天姿国色,但你又不能给她幸福,所以你就别惦记五姐了……”   顾蕴:“……”   她有表现出对那五公主很欢喜的样子吗?!   “公主你误会了,我对五公主没有什么心思。”她又想往姜梨白身边靠,但见她别过了脸,似乎不想看到她的样子,她只得继续解释着:“我没忘了我的身份,我已经娶了你,你是我的夫人了,我怎么可能对别人有其他想法?”   听到这话,姜梨白抿了抿唇,扭头看着她:“我说的身份指的是……”说到这儿,她瞄了一眼顾蕴平坦的前胸,意味不明地说道:“明白了吗?别说我们不是名义上的夫妻,就算你还没娶我,你也不能对五姐动什么心思。”   灼热的视线落在胸口,顾蕴眼皮一跳。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淡声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是不是对五公主有   想法?”   这话一出,姜梨白脸上神情一怔,随后撇了撇嘴:“她是我亲姐姐,我自然要多关心她一些。你又不能给她幸福,我自然不想你喜欢她啊。”   “公主所谓的幸福指的是……”顾蕴眼底深邃,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但姜梨白还没察觉顾蕴的情绪变化,随口说道:“就成亲以后要做的那种事啊,还能是什么……”   被七公主小瞧了,顾蕴额上青筋跳了跳:“……其实我可以。”   闻言,姜梨白的脑中忽然闪过那本话本子里的内容,似乎两个女子好像真的也可以做那事……   想到里面描写的法子,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蕴那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还修剪得十分整齐,看起来……好像似乎挺不错?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她忙移开了视线,讪讪地说道:“你可以也不行……在其他人眼里,你是本宫的夫君,所以你不能败坏了皇室的名声。”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这让姜梨白有些不明所以,她扭头看了过去,却见顾蕴眼眸深沉,一言不发。   “做什么这样看着本宫?”   顾蕴的眼神有一点点地让她害怕,那里面满是她看不懂的意味,总觉得那眼神就跟要把她吃了一样。   许久,顾蕴闭了闭眼,将腺体的跳动强行压了下去,随后淡声说道:“你是我的夫人,我不会对其他人有感情。”   见她恢复了正常,姜梨白慢慢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马车一停下,姜梨白就火急火燎地跳了下去,刚才顾蕴那样子有些可怕,让她现在都还缓不过来。   顾蕴看着她稳当地站在了地上,便也收回了想要扶她一把的手。   ……   当晚,春喜带着查探到的新消息进了书房。   “……严府的人拒绝后,赵太医没办法,只得先离开了。”   春喜说完后,低声说了自己的猜测:“奴婢觉得严府的反应有古怪,便让侍卫悄悄去查探了一番,但却查到那严巧儿根本就没疯,她好好的在屋里待着呢……奴婢觉得严府放出严巧儿疯魔的消息,恐怕是想借着公主的愧疚怜惜来获得好处……”   闻言,姜梨白坐直了身子:“严巧儿没疯?!”   “是。”春喜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放在了姜梨白面前,“这是侍卫在今天一早收到的匿名纸条,上面写了严巧儿是装疯的。侍卫们不敢耽搁,便去了严府悄悄打探,结果纸条上面的内容是真的,严巧儿她没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姜梨白盘旋在内心许久的愧疚终于少了一些。   她朝春喜摆了摆手:“严巧儿没事就好。严府要什么补偿,你都一并给了,其余的便不必管了,母妃说,这件事她会处理好的。”   听到元贵妃会插手此事,春喜也悄悄松了口气。七公主什么都好,就是被元贵妃和皇上娇养过头了,对于这些纷争从不会深想,也不太会处理。   “既然贵妃娘娘插手了,那公主也可安心了。”   这件大事差不多了结了,姜梨白浑身都轻松了不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   夜色弥漫,月色撩人。   回到主屋,姜梨白打发了下人打些热水来。   进入内室,屏风后水声哗啦作响,她这才想起这间屋子还住了另一个人。   看样子,顾蕴是在沐浴。   想起在晋平王府的那个下午,她脸上冒出了晚霞般的红。   坐在软榻上,她听着水波荡漾的声音,一时有些心痒,微微侧了侧头,往屏风那边看去。   模糊的人影还在浴桶里,随意抬起的胳膊十分纤瘦,上面似乎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玉臂   慢慢滑落……   不知怎么的,姜梨白又想起了那本写了磨镜之癖的话本子,里面的两个女子似乎在水汽弥漫的浴桶里做过……   不可描述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姜梨白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怎么会把她和顾蕴的脸带入成了那两名有磨镜之癖的女子了呢?!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这太奇怪了!   顾蕴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穿上里衣和亵裤后,走出屏风外,就看到七公主拍着自己的脸,正小声嘀咕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弯腰凑到了她面前,“公主?”   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姜梨白下意识睁开了眼,却一下子就望进了一抹雪白里。   她怔怔看了许久。   顾蕴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里衣的领口开得有些大了。她忙直起身子,将领口合上了一些。   迷人的风景消失,姜梨白眨了眨眼,轻咳两声,掩饰着她刚才有些失态的尴尬:“天气这么冷,你怎么才穿这么点?”   顾蕴拿着毛巾擦着长发,坐到了床上,拿被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要就寝了,穿多了,待会儿还要再脱。”   只见她将头擦干后,就要躺下休息了,姜梨白忙站了起来,来到了床边,“今日……今日你不能睡在这儿。”   已经盖好被子的顾蕴:“?”   七公主又在闹什么别扭?   姜梨白咬着下唇:“总之……今日本宫不想和你睡。”她才不会告诉顾蕴,今天在马车上她有些被她那眼神吓到了,而且……而且刚才听到她在里面沐浴时,她脑海中与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势……   这让她心里很慌,她怕自己晚上睡迷糊了,当真会拉着顾蕴与她这样那样,那可就丢人了啊!   见顾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姜梨白低哼一声,直接伸出手,想要将顾蕴拉起来。   顾蕴眼疾手快,先一步抓住了七公主伸过来的小手,又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床上。   迅速地把人放进温暖的被窝,顾蕴将她的两只手都按住了。   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姜梨白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到她回过神来后,她人已经被顾蕴紧紧抱住了。看着顾蕴还十分贴心地帮她盖上了被子,她顿时咬牙切齿地说道:“臭混蛋!你放开本宫!”   顾蕴手上力道不减:“你不赶我走,我就放开你。”   姜梨白眼见着手上是使不上力了,被窝里的脚便开始了动作,准备向以往那般踹顾蕴两脚。但顾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的小腿踢过来之际,膝盖微张,一下子就夹住了她作乱的腿。   整个人都被顾蕴禁锢住了,姜梨白心慌了起来,她急切地扭动着身子:“臭流氓,你放开我!”   怀里的人肆意磨蹭着,顾蕴呼吸沉重了一些,颈后的腺体也开始慢慢跳动着,淡淡的沉香木气息缓缓四溢。   被窝里似乎燃起了一堆火,顾蕴浑身热了起来,但怀里的人还在挣扎着,她低喘一声,翻了个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下子愣住的七公主。   “你要做什么?!”姜梨白慌张地瞪大了双眼。   顾蕴尽力压制着体内冒起的**,声音低哑地说道:“公主不是叫我流氓吗?”说着她俯身而下,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女孩儿樱红的唇,“我这便流氓给你看看。”   她缓缓而下,火热的唇就要贴在了七公主的嘴边。   星际alpha的压迫感随之而来,那浑身的欲望和灼热吓到了姜梨白,她尖叫一声,忙把头偏开,“我不那样叫你了……不叫了……”   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这让顾蕴清醒了一些。停下动作后,她平复着呼吸,缓缓直起了身子。   姜梨白真的被吓到了,她眼里已经含起了泪花,“你……你还不放开本宫……”   女孩儿眼里的泪让顾蕴不知所措,彻底清醒过来后,她忙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抱歉,你别哭……”   姜梨白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后,捏起了拳头捶了顾蕴几下,哭哭唧唧地说道:“你这个混蛋……你居然吓我……”   顾蕴握住了她的小拳头,轻轻揉了揉,低声安抚着:“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大约是顾蕴恢复正常后,语气太过温柔,姜梨白越哭越委屈。   顾蕴慌了神,忙将她搂进了怀里,慢慢哄着她:“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    第27章   姜梨白哭得伤心, 眼泪全蹭在了顾蕴雪白的里衣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胸口处一团热气腾腾。但顾蕴也顾不得这些了,听着七公主嘤嘤啜泣, 她的心都要碎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她从未哄过伤心难过的女孩子,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七公主停止哭泣,只能手足无措地一直说着道歉的话。   方才她不该那样失控的,她明明……明明还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却仍然由着自己心里那抹贪婪肆意生长, 妄想趁机和七公主亲近一些……   在顾蕴愈发自责时,怀里的女孩儿哭声渐渐小了些。   她低头一看, 女孩儿已经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睡着了?   白嫩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湿润的泪痕, 长长的睫毛也被泪水粘湿,黏成了好几缕,大概是哭得久了,脸蛋上也泛着淡淡的粉, 看起来又娇软又可怜。   “……公主?”顾蕴没想到她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她轻轻摇了摇七公主瘦削的肩膀, 见她只是撅着嘴嘟囔了几句, 并未睁开眼睛, 看起来是真的睡迷糊了……   她颇为无奈,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被七公主的眼泪打湿了,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索性女孩儿已经睡着了,她就直接脱下了里衣, 丢在了床头。   准备起身去找干净的里衣时, 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 七公主眼眸迷茫地看着她,里面还闪着些许泪光。   “公主?”她以为七公主醒了,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捂在了自己胸前。   但女孩儿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一直盯着她的胸口看,反而是紧紧拉着她的手,小嘴一瘪,小脸朝她贴了上来。   还好有手挡着,不然七公主的脸就要碰到了……   她推了推她,“公主,我要穿衣服,你让一让,好不好?”   女孩儿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还拿脸蹭了蹭她的手背,再一次呼呼大睡了。   顾蕴依稀听到她迷迷糊糊地说什么“……好闻……喜欢”的话,她便明白了,原来七公主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潜意识里对她有些依赖啊。   她有些无奈。   大概也就只有信息素的味道能让七公主和她亲近亲近了。   “扣扣扣——”春喜敲了敲门,“公主,热水送来了。”   顾蕴见七公主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慢慢将她放在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她拿了件干净的里衣快速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件外袍,裹得严严实实,才走出内室,打开了门。   “给我就行。”她接过春喜手中的木盆,便又重新合上了门。   回到内室,她拧干了毛巾,走到床上,一点一点地为七公主擦着脸,又从被窝里将她的小手拿了出来,一根一根地给她擦洗干净。   简单为七公主洗漱后,她将木盆重新端了出去,“公主歇下了,你们也不必守着了。”   终于能安心就寝了,回到内室,她熄灭蜡烛后,就掀开被子躺在了七公主的身侧。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气息了,原本还平躺着的七公主往她这边靠近了一些,侧过身子,小手一下子就环住了她的腰,小脸也埋进了她的肩窝处。   平缓的呼吸声就在身旁,顾蕴有些睡不着了。   她也微微侧了侧身子面对着七公主,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默默叹了口气:“不是不和我一起睡吗?小坏蛋。”   似乎在反驳她的话,七公主迷糊地嘤咛了一声,又往她身上贴近了一些。   顾蕴心里柔软一片,为她把被子盖严实后,就在被窝里抱住了她,“只有睡着了,你才不会防备我……”   亲了亲女孩儿毛茸茸的头顶,顾蕴拥着她,也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日光从窗户洒进房内,斑驳的光影摇晃,姜梨白慢慢醒了过来。   一醒来,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手心像是握了一团软软的棉花,手感极好,她无意识地捏了捏,却听见头顶有人闷哼了一声。   她仰头一看,正好和顾蕴复杂的眼眸对视上了。   “……公主,你……能不能放开……”顾蕴见她小手还握着,只得咬了咬牙,出声提醒。   姜梨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看到自己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顿时手心一烫,她吓得缩回了手:“对不起!”   顾蕴见她似乎忘了昨晚的不开心,便也松了口气,“我们该起床了,春喜她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姜梨白“哦”了一声,就慢慢爬了起来。   边穿衣服时,她边想着今早上醒来的那一幕。昨晚的事她已经想起来了,但都过去了一晚,她刚才还对顾蕴耍了流氓,她觉得这下子她也不好再疾言厉色地将顾蕴赶出她的房间。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和顾蕴睡在一起,她总是会睡得格外舒适,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犯恶心、浑身难受了。   那就这样吧……昨晚的事就让它那么过去了吧。   ……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好些天,沉寂许久的京城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飞雪絮絮,一连下了几日,满城都裹上了厚厚的银装。   公主府内有些奴仆趁着空闲时候,堆起了雪人。   偶然路过的姜梨白看着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几个小丫鬟嬉笑着扔雪球,好不热闹。   没有叫住她们,姜梨白带着春喜默默离开了。   回到主屋,见屋子里没有熟悉的身影,她侧头看候在门外的沁儿:“驸马呢?”   “驸马去后厨了。”   她去哪儿做什么?姜梨白拧着眉心,抬脚往后厨去了。   沿着小道一路过去,后厨里面飘出的丝丝缕缕香味越来越浓郁。   门口站着李婆子,她正扯着脖子看着厨房里面,似乎很是不放心的模样。   听着身后的动静,她回头一瞧,是七公主。   正要行礼问安,就被七公主制止了,随后便看着七公主皱着眉头走进了厨房。   灶台前热气腾腾的,顾蕴擦了擦额上的汗后,盛出了刚做好的菜肴。   一扭头,差点和七公主碰上。   “公主,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门逛街去了吗?”   姜梨白的视线落在了她端着的盘子上,闻到上面重重地辣椒味,她咽了咽口水:“雪太大了,略逛了逛,就回来了。本宫听沁儿说,你到厨房来了,所以就来瞧瞧。”   顾蕴将手里的菜肴放在了灶台下支起的小桌上,又将锅里温着的其他两样菜端了出来一并放在了上面。   “这些日子,你一直食不下咽。”顾蕴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桌边坐下,将干净的筷子放在了她的面前:“正好我会做一些菜式,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姜梨白看着桌上的几个家常小菜,狐疑地接过了鼓云递给她的筷子:“你还会做饭?”   顾蕴点了点头。以前因为平时在外征战,她基本上只能吃补充能量的星饼,但那可太难吃了啊……所以她只要休假,回到京都后,她都会自己做饭吃。   正因为如此,她的厨艺还算不错。   姜梨白半信半疑地夹了些菜放进了嘴里。   顿时辣味充斥着她的舌尖,犹如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着她的唇瓣,刺激得她忙端起了旁边的温水大口大口地喝了好些。   虽然菜很辣,但不得不说,让她沉寂了好久的胃口一下子   就满足了。   姜梨白擦了擦眼角冒出的泪,又吃了几口。   “想不到,你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顾蕴淡淡一笑:“那你喜欢吗?”   姜梨白轻哼一声:“还好吧。”   女孩儿傲娇地样子取悦到了顾蕴,“那以后你想吃了,我就给你做,好不好?”   姜梨白心中欢喜了起来,但还是压着嘴角:“也行,反正你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   门外白雪翻飞,银装素裹。   屋内柴火劈哩叭啦作响,一片温热。   姜梨白吃着菜肴,看到窗外厚厚的雪,想到刚才在院子看到小丫鬟在打雪仗,一时有些心痒。   “喂,待会儿要不要去玩雪?”   顾蕴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应了下来:“好啊。”   大约是从未见到顾蕴如此笑过,就像是冰冷的山巅忽然春暖花开一般,姜梨白有些看呆了。   回过神来后,她忙低下了头,默默吃着碗里的菜。   四周安静了下来。   就在姜梨白快吃完时,外面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厨房里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去。   木桨面色焦急地跑了过来,深吸了好几口气后,他忙说道:“公主!外面……外面来了人,说是……说是要带驸马去问话!”   顾蕴挑了挑眉,有人找她?   姜梨白也觉得有些离奇:“谁要找驸马?”   木桨垮着脸:“是京兆尹郑大人!”   京兆尹?京兆尹怎么会和顾蕴扯上关系?   “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吗?”姜梨白心底有些不安,这京兆尹向来管理着京城治安,他怎么会找上顾蕴?   “安阳伯府的小公子中邪了!快不行了!有人指证是驸马爷对那小公子下了手,所以……所以郑大人便派了人来,要见一见驸马爷……”   闻言,顾蕴和姜梨白都十分震惊。   安阳伯府的小公子……不就是那个要设计陷害顾蕴的小纨绔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他就要死了?而且还有人跳出来指证是顾蕴谋害了他???   姜梨白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很是古怪。   顾蕴神色没有什么起伏,她站起身来,“既然有人点了我的名字,那我便去看看吧。”   姜梨白也跟着站了起来,面上带着些许凝重:“本宫与你同去。”    第28章   顾蕴拉住了七公主的手, “你怀着身孕,外面雪又下大了,你还是不要去了。”   见七公主还是没有打消要随她去的念头, 顾蕴朝她轻轻一笑,由着自己的心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找我去问问话,你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梨白不知是不是心底的担忧被直白地戳穿了,她有些气恼地歪了歪头,避开了顾蕴的手, “本宫并不是担心你, 只是不想其他人骑到本宫头上来而已。”   “那你自己去吧。”姜梨白没再看顾蕴,对木舟说道:“你随驸马一起去, 别让人觉得咱们公主府好欺负, 知道了吗?”   木舟弯着腰领了命:“是。”   顾蕴见七公主别过头, 故意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后,抬脚随木舟一起离开了。   坐上出府的马车,顾蕴细问了一下驾着马车的木舟:“你可知晓, 那安阳伯府小公子是何时不行的?”   木舟说了他知道的一些细节:“是昨儿个晚上, 据说原本人有些糊涂而已, 但昨晚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下子就口吐白沫,差点翻了白眼……”   闻言,顾蕴指尖轻叩窗口。   其实在京郊那晚,她确实是对周彦这个小纨绔下了手。就只是通过精神力刺激了他,让他慢慢变得糊涂, 失去神志。   小纨绔周彦是间接害死原身的元凶之一, 没要他的命, 单纯只是不想手上再沾上人血。所以从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让他变成傻子而已。   她没要周彦的命,但他却要死了。   到底是他命数已尽,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还是有人专门拿了周彦的命来诬陷她呢?   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不然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证她害了周彦。   但她并不知道在豫国,谁会这样设计害她。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京兆府外。   走下马车,顾蕴看到已经围了好些人的门口,看起来这件事被宣扬得很广啊。   单手负在身后,她慢慢走进了京兆府内。   光明正大的牌匾下,京兆尹郑征看着下面的安阳伯府世子和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   从方才一听到他们要状告的事后,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是勋贵之家,一个是皇室女婿。   这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等待之际,外面的衙役来报说七公主驸马已经到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将她带了进来。   来人身披玄色织金披风,一头墨发高束在头顶,狭长的眼眸里流露出淡淡的冷漠,周身的清贵,让她看起来高不可攀。   郑征按着惯例,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   顾蕴眼皮一掀:“顾蕴,嘉宁公主的驸马。”   她略过了身侧周然那要吃人的眼光,淡声朝上首的京兆尹郑大人说道:“郑大人寻我来,是有何事?”   郑征没想到他还没问话呢,这位七驸马就先发制人了。   他看向安阳伯世子周然,面容肃穆地说道:“这位是安阳伯府世子,他的亲弟弟周彦昨晚重病不起,已经快要不行了……有人说是你对他下了手,不知你可清楚?”   顾蕴神色不变:“回大人的话,我并不认识周彦,也不曾对他下过什么手。”   周然本就看顾蕴不顺眼,这会儿见她矢口否认,捏了捏拳头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狡辩了!”   说着又对上首的京兆尹说出了周彦和顾蕴的矛盾:“……在她还没有成为七驸马前,家弟顽皮不懂事,与其他小公子一同找过她,大约是起了争执,家弟和其他人对她动了手脚。”   “但小孩子家家只是玩闹一下 ,并未对顾蕴造成什么伤害,可她心思狠毒,对此怀恨在心,一直谋划着要害家弟!”   疾言厉色地说完这番话,周然气得手都在哆嗦,眼里的恨意也浓烈得很。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是在冤枉顾蕴。   郑征咳嗽两声,问顾蕴:“安阳伯世子说的这些,驸马爷可承认?”   “我没做过。”顾蕴淡声否认。   “郑大人,我有人证。”周然也不退让一步。   郑征抬了抬手:“传人证。”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顾蕴微微侧头看去。   一名有些眼熟的小少年和另一名身形纤弱的少女走了进来。   周然指着那名小少年说道:“他与家弟熟识,知晓家弟与顾蕴之间的矛盾。”   那名小少年也适时地附和着:“没错没错!之前彦哥看到顾蕴过得可怜,就约她出来,想请她吃好吃的。但顾蕴不识好歹,说我们看不起她。”   “她骂得太脏了,我们几个听不下去了,就打了她几下。彦哥来劝架,但却被顾蕴踹了几脚。”   “彦哥不愿多生事,劝告了顾蕴几句,就带着我们走了。后来彦哥一直挂念着顾蕴,没再计较那日的事,与我们一起去了顾蕴住的地方。”   说到这儿,原本还照本宣科地小少年眼底闪过一抹真切的恐惧。   但周然给了他底气,他继续说了下去:“但顾蕴她对我们怀恨在心,不知是用了什么妖法,让我们几个人都失去了神志,等我们再清醒过来,我们身上全都是伤……”   说完这些,他便抖着身子退到了角落。   郑征摸着胡须,拧着眉心:“可这只能说明你们有过矛盾,并不能直接证明是驸马爷对周小公子下了手啊?”   周然对那名瘦弱的少女说道:“你来说。”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湿润的眼眸里带着怨怼和后怕,看起来十分可怜:“那日是小女子亲眼瞧见了七驸马伤害了表哥……”   闻言,顾蕴转头看去。   原来这女子就是那晚周彦安排爬她床的人啊。   那个时候房里黑漆漆的,这女人也吸了不少迷情香,怎么可能会看到她的样子。   可见,她在说谎啊。   郑征拍了拍惊堂木:“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人?如何看到了七驸马伤害周小公子?”   少女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站的笔直的顾蕴身上,婉转凄凉,又爱恨交加。   周然轻咳一声,帮她回答了:“她叫云烟,是我与家弟的表妹,一直寄住在我们府上。”   听到周然的声音,云烟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是……”   郑征脸上有些不耐:“能否说清楚你是如何看到七驸马伤害了周小公子吗?”   云烟咬了咬唇,一下子磕在了地上:“其实小女子与七驸马很早就相识了。我们都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便惺惺相惜……后来七驸马说她喜欢我,想要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我很感动,便与七驸马私定了终身。”   “但后来……她被七公主选为驸马,攀上了高枝,便要与我断了……我伤心欲绝,想要找她问清楚。只是我人单力薄,根本无法再单独与她见面。”   在场众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尤其是郑征,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爱恨纠葛。   “继续说。”   云烟抹着眼泪,十分伤心地说道:“那日也是凑巧了,安国公世子爷在京郊办了个宴会,我……我听说七驸马也要去,便央求彦表哥悄悄带我去。”   “表哥不知我的心思,只以为我是想去开开眼界凑凑热闹,便同意了。”   大约是说到了最伤心难过的地方,云烟声音哽咽:“当晚趁着夜色,我终于   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她,我想问一问她,从前的誓言是否还作数……但她却……却一下子抱住了我,要与我……”   省略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在场众人都猜到了。顿时纷纷看向目不斜视的七驸马,想瞧一瞧她此刻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顾蕴神色淡淡,目光清正,倒是让这些人愣了愣。   郑征看她这模样,心里有了数,便转头问道:“后来如何了?”   云烟闭了闭眼,一副不愿再继续回想的样子,但还是低声说了出来:“彦表哥他担心我,找了过来,看到了七驸马与我……”   “七驸马怕彦表哥把事情捅出去,便打晕了彦表哥,还想要杀了他!我自是不肯,便求他放过彦表哥一马。”   听到这儿,顾蕴忍不住笑了笑。   云烟一下子缩紧了身子,害怕地看向她:“但那个时候她却也觉得我是个麻烦,她说我的心不在她那儿了,就要把我彻底甩开。就……就下了药,让我与彦表哥……”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了。   因为前些日子安阳伯府小公子与自家小表妹在京郊荒唐一夜的消息在京城已经传过一轮了。   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如此内幕,倒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啊!   这会儿有了重要人证指证顾蕴,她的嫌疑就很大了。   郑征颇为头疼,他看向一脸平淡的顾蕴:“云小姐说的这些,驸马爷可承认?”   闻言,顾蕴轻笑一声:“我没做过的事,如何能承认?”   这便棘手了啊!   郑征不愿得罪两家,看了看天色后,当起了缩头乌龟:“今日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议。毕竟事关驸马爷,本宫要先向皇上禀明此事。”   “不如二位先回去?”   周然肯定不愿意:“郑大人就是如此当京城父母官的吗?!就算你不愿意得罪皇亲国戚,但谋害家弟,顾蕴嫌疑最大,你为何不把她收押?!”   郑征有些为难。   按理来说,嫌疑最大的人是要暂且收监的。但顾蕴她是七公主驸马……他怎么敢这样做啊!   周然嘲讽地笑了笑:“郑大人还不将顾蕴收押吗?!”   剑拔弩张之际,外面传来衙役的禀报声:“七公主驾到——”   顾蕴神情微怔,转身看去。   一身华服的七公主缓步而来。    第29章   四周气氛凝滞, 众人神情各异。   “方才,本宫听到谁说要将本宫的夫君收押?”   高贵典雅的公主一身威严,薄唇轻抿, 不怒自威,让在场众人纷纷下意识地看向了安阳伯世子。   姜梨白随之看了过去,扯了扯嘴角:“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安阳伯世子啊。”   周然握了握拳头,目光落在七公主的身上,一瞬也不曾移开, “公主, 这便是你自己挑的‘好驸马’!与人有染,还谋害家弟的性命!”   姜梨白嗤笑一声, 走到了顾蕴身边, 上下看了一眼, 确定她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后,对已经走下来的京兆尹说道:“只凭着安阳伯世子找来的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似乎并不能证明本宫的夫君谋害了安阳伯小公子吧?”   郑征搓了搓手,忙点着头:“是是是!确实不能直接证明!”   “既然不能证明, 那为何还不将本宫的夫君放回去?”   姜梨白淡淡一瞥, 顿时让郑征缩紧了脑袋。   他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安阳伯世子:“这……嘉宁公主发了话, 而且这些人的证词确实还有待查证, 不如今日就先到这儿?”   这个时候,周然也没再坚持要把顾蕴关押起来。   他往姜梨白面前走了两步,面上有些不忿,但又忍了下来。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公主坚持, 那便给公主一个面子。”   说着, 还凑到了姜梨白耳边, 十分感慨:“公主你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个与人有染的小白脸……”   姜梨白生怕被他挨上,往后退了两步:“本宫的驸马不容你来诋毁,没有证据的事,你若再肆意张扬,本宫必定回禀父皇,治你个藐视皇族的罪!”   顾蕴怕她站不稳,在她身后,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   周然说完,便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在了顾蕴扶在姜梨白的那只手上,冷冷说道:“看来公主还当真是对她情深意重啊!就是不知道,等你知晓了真相,还会不会如此维护她!”   姜梨白懒得与他再多费口舌,轻哼一声后,侧身挽住了顾蕴的臂弯,“天色这么晚了,本宫也累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顾蕴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心情愉悦地笑道:“好。”   二人也没再理会身后的纷扰,相携着走出了京兆府。   外面天色渐晚,刺骨的寒风拂过,茫茫白雪漫天飞舞。   顾蕴撩开披风,将姜梨白拥在了自己怀里:“风大,公主穿得单薄,小心受寒。”   暖意袭上心头,逐渐在全身蔓延。姜梨白低低“哦”了一声,也没抗拒。   上了马车,姜梨白窝在顾蕴怀里,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虽然周然没再咬着你不放,但本宫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她若有所思,看向顾蕴:“今天这一遭,像是在试探的。”   但试探什么,她想不明白。   顾蕴并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有人要作死,她也拦不住。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好是那些人一起冲着她来,她正好全都收拾了。   免得时不时地来恶心她和七公主。   她可是要花时间和七公主培养感情的,没那么功夫理会这些人。   将方才的事抛在脑后,顾蕴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乖乖窝在她怀里的七公主。   女孩儿扬起粉嫩的小脸,湿漉漉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模样,让她心中愈发欢喜了。   “公主不必担心,他们有再多阴谋诡计,也不会影响到我们。”   淡淡的清香扑鼻,姜梨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没有推开顾蕴。   但这会儿她浑身被顾蕴厚实的披风拢着,已   经习惯了这种温热,她有些不想退出去……   所以在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后,她咬了咬牙,直接伸手环住了顾蕴的腰。   反正,她们都是女子,抱着取暖,应当是很正常的事吧?   她压下心底隐秘的喜悦,别过了头:“谁和你是‘我们’?你可别与本宫扯在一起。”   大抵是女儿家的娇羞已经遮不住了,全写在脸上了。顾蕴眼眸晶亮,声音里含了一丝调侃:“既然公主不想与我扯上关系,那你为何抱我抱得这么紧?”   最后这句话婉转低哑,听在姜梨白的耳里,总觉得酥酥麻麻的,心神随之荡漾。   她有些气恼,拢在披风里的小手一把揪在了顾蕴的腰间,“是你先抱本宫的,本宫只是不想让你跌了份,就没推开你,你别蹬鼻子上脸找茬啊!”   隔着衣袍,顾蕴腰间的软肉被拧起来了一些,没有痛感,倒是像被小猫爪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一把捉住了七公主作乱的小手,轻轻揉捏着,“你看,现在还对我动手动脚了。”   姜梨白:“……”现在确定不是她在对她动手动脚吗?!   一把拍开顾蕴的手,她斜了她一眼:“说正事呢!别岔开话题。”   “待会儿回去后,本宫让木桨去打探一下,安阳伯府如此指证你,想来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若能探知到他们为何要陷害你,后续还有什么计谋,那我们也好应对了。”   “好,公主安排便是。”顾蕴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但七公主如此为她着想,那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   当晚,回到公主府的姜梨白就派了木桨和他手底下的人去打探消息了,随便让春喜给她的母妃将事情经过详述了一遍,并着重强调了顾蕴与那女子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   然而事情还没查清楚,就传来了安阳伯府小公子已经去世的消息,随后痛心疾首的安阳伯连夜递了折子,要求见豫皇。   豫皇已经从元贵妃那里知晓了事情经过,也知道了他的小七对顾蕴的维护。   只是,安阳伯虽然只有个虚爵,没有实职,但他祖上是为豫国开疆扩土的功臣,所以豫皇也不能不给他脸面。   打开了宫门,豫皇就在干明殿内见了安阳伯。   四周空旷,烛火明亮。   安阳伯是个四十多的人了,这会儿却因为小儿子的离世,而哭得不能自已。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但豫皇眼里闪过冷光,面上却一团和气:“周爱卿啊,你有什么事起来说便是,这么冷的天,就别一直跪在地上了。”   安阳伯抹着眼泪,抖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皇上,您要为臣做主啊!”   “何事啊?”豫皇只做不知今天下午宫外发生的事。   安阳伯咬了咬牙,将他的小儿子被七公主驸马谋害的事说了出来,并且指出京兆尹有包庇七驸马的嫌疑。   豫皇安静地听他说完,先表示了自己对他的关怀:“听闻噩耗,朕也十分意外,逝者已逝,你也得多保重自己。”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京兆尹刚刚上了折子,将此事说的一清二楚了。那些指证顾蕴的人,证词不足为信啊!”   安阳伯摇了摇头,“皇上有所不知,其实臣还有别的证据证明是七驸马谋害了臣的小儿子,但……”   闻言,豫皇神色一冷,随后淡淡开口:“为何在京兆府时不说?”   “此事毕竟事关嘉宁公主,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臣的大儿子不愿为难七公主,故而没有指出其他证据。”   ……   干明殿内灯火通明,直到天色渐明,里面才没了声响。   安阳伯一走出皇宫,宫内的旨意就下来   了。   嘉宁公主的驸马可能与安阳伯小公子的死有关,所以豫皇下旨让刑部来办理此事,务必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接到旨意后,刑部尚书李重先便派了人去嘉宁公主府请了顾蕴,又派了其他人去安阳伯府将一干人证带来。   今日仍然在下着大雪,天色也还不算亮堂。   顾蕴拗不过七公主,便只得为她披好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后,才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刑部。   一到刑部,李重先就让人给嘉宁公主抬了把舒适的椅子来,让她坐下。   姜梨白见椅子较宽敞,还能坐下一个人,她便朝顾蕴招了招手:“夫君,你过来,与本宫一起坐。”   顾蕴也没关其他人打量的眼神,抬脚走到了七公主身边坐下。   见她没有违拗自己的意思,姜梨白满意了。   她看向上首的刑部尚书李重先:“既然父皇把这件事交给了你,那你便好好审问清楚,看看这些人是如何要陷害本宫的驸马。”   李重先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维护,“是,臣知道了。”   随着安阳伯府的人来到刑部,审问正式开始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安阳伯府的人一来,就丢下了一个叫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云烟她有证据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在胡诌。”   安阳伯世子朝地上跪着的云烟使了个眼色。   娇弱的女子就抽抽搭搭地哭诉了起来:“想必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在京郊小女子与彦表哥传出来的事……但这件事是七驸马她设计的,是她下了药让小女子与彦表哥睡在了一起……”   姜梨白不想听这个女人说的这些话,她冷冷开了口:“那你所谓的证据呢?你说你和本宫的驸马相识得早,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本宫与驸马成亲这些日子以来,可是知晓驸马她并不是你口中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会为她辩白这么多,顿时心中一暖,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小女子有证据……”云烟身子都快都成筛子了,可她还是只能闭着眼说了出来:“因为……小女子腹中已经有了七驸马的孩子了!”    第30章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 云烟从怀里缓缓摸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呈浅绿色, 上面雕着一朵豫国少有的银铃花。   “这是七驸马与我定情时, 赠予我的信物。”云烟递上了那枚玉佩。   顾蕴抬眼看去,发觉那玉佩有些眼熟。   姜梨白也狐疑地看着那枚玉佩,待看清楚后, 她凑到了顾蕴耳边:“那真的是你的东西吗?”   顾蕴已经从原身记忆深处知道了这枚玉佩的来历。   晋国皇子出生后会有一枚独有的玉佩,其上会雕刻名字, 以表身份。   这枚玉佩便是原身出生就有的。   原身离开晋国来到豫国后, 带了很多东西来,其中就有这枚玉佩。   以往原身还会时常拿着玉佩思念家乡, 但后来对晋皇和她母妃死心后, 她就把这些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原身和她都不曾遗失这枚玉佩,现在这东西却出现在了这个女人手里,还说这是她给她的定情信物……   顾蕴低声回道:“是我的玉佩。”   “但我记得这玉佩我是收了起来的。”   姜梨白拧紧了眉心:“是有人偷偷拿了出去?”   “恐怕是。”顾蕴一下子就想起了她与七公主成亲前, 那些去她府上翻修的人。那时她觉得原身身份低微, 大抵是不用留意什么的。   而且那些人也都是豫国皇室安排来的人,所以她便放心地让那些人整修了她的屋子。   除此之外, 就没有别人进过她的房间里了。   “我想……应该是之前那些翻修我府上的人趁机偷拿的。”   姜梨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从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现在已经过去数月了, 恐怕也难以再查出是谁偷走的。”   “安阳伯府这么早就在设计了, 很是不简单啊。”顾蕴深思着,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让别人设计谋害的价值, 只除了一点——   她是七公主的驸马。   “公主,也许这些人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以往那些纨绔都是光明正大地打骂她, 从不会如此拐弯抹角地设计。但从她成为七公主驸马后, 好像这些人都看她更不顺眼了。   京郊那晚、以及现在的情形, 无一不都想着诬陷她、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姜梨白咬着唇,应道:“安阳伯府的背后恐怕还有人。”不然就凭安阳伯府,还不足以把手伸到皇室为顾蕴安排翻修的人里面去。   在两人悄悄说话时,那边的刑部尚书已经验看了那枚玉佩。   “这枚玉佩是驸马爷的?”他拿了起来,让人递给了顾蕴。   顾蕴淡声回道:“是。”她现在否认也没用,因为在原身到达豫国京城时,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记录在册了,只要去翻一翻档案,便能找到这枚玉佩是她东西的证明。   “既然是驸马爷的东西,那这女子说是你赠予她的定情信物,你可认?”   顾蕴轻笑了一声:“自然不认。我从未见过这名女子,又怎么把玉佩送给她。”   “这玉佩,前些天丢失了,找了几日也没找到。原来是被有心人捡去做文章了……”   李重先拿不定主意了。这女人说玉佩是驸马给她的定情信物,而驸马又说这东西是她遗失的。各有各的理,都无法证实哪方说的是真话。   在他犹豫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   急切的哭喊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一名女子就闯了进来。   李重先瞪大了眼睛,呵斥着不请自来的女子:“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刑部?!”   说着又厉声质问着没将人拦住的侍卫:“怎么回事?!竟然让旁人闯了进来!   ”   在侍卫们支支吾吾的时候,那名闯进来的女子已经跪在了地上:“求大人恕罪啊!小女子有冤屈要申诉啊,小女子是七驸马的侍妾严氏,因为之前目睹了七驸马会妖术,不敢张扬此事,只能假装疯癫,才逃过了她的魔爪……”   姜梨白和顾蕴齐齐看向来人,在看清那张脸后,姜梨白捏紧了拳头。   这居然是严巧儿!   果然严巧儿装疯还有后续!她居然也是冲着顾蕴来的!   她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忙扭头看向顾蕴。   顾蕴对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必担心。”   刑部尚书将众人的神情看在了眼里,“公主,这严氏当真是驸马爷的妾室?”   姜梨白沉默许久,点了点头。是她疏忽了,居然招了这么个坏心肝的进府!   又是针对七驸马顾蕴,刑部尚书决定两件事一起审问。   “将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   严巧儿低着头,絮絮说着:“妾身卑贱,得蒙七公主赏识,将妾身选为了驸马爷的妾室……”   姜梨白听得火气上来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向严巧儿的眼里再无一丝怜惜:“你要是胆敢随意污蔑驸马,本宫一定要你好看!”   严巧儿被她突然发作的凶狠模样吓到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蕴牵住了姜梨白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重新坐下,轻声安抚着:“别生气,不值当。”   大堂内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   后来在刑部尚书的厉声询问下,严巧儿将事情经过详述了一遍,并且还说了顾蕴就是用妖术谋害了安阳伯府的小公子,证据就在晋平王府内。   两件事串联在了一起,李重先颇为谨慎,征询了七公主的顾蕴的同意后,就去搜查晋平王府了。   没一会儿,侍卫就拿着一个写有安阳伯府小公子生辰的布偶送了进来:“这是从驸马的书房极为隐秘的角落里搜到的……”   李重先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银针,脑袋都大了。   “巫……巫蛊之术?!”   在场众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牵涉到巫蛊一事,李重先愈发慎重,直接上报给了豫皇。豫皇的旨意也下来的很快。   说既然顾蕴有重大嫌疑,且有可能与巫蛊有关系,便暂且收押,等查清楚之后再议。   没多久,七公主的驸马会巫蛊之术,还谋害了发觉她与人有染的安阳伯小公子这一消息,就在京城世家里传开了。   虽然好些人觉得不可置信,毕竟见过顾蕴的人都觉得她并不像是那种险恶之人。但现在有人证有物证,这些人也只得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关注着这件事,都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反转。   ……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好在顾蕴是七公主的驸马,刑部的人也没怎么为难她,将她关在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大牢里。   干净整洁的牢房内,顾蕴坐在木凳上,闭眼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眼看去,面色担忧的七公主出现在了牢门口。   “公主,你怎么来了?”   姜梨白招呼着身后的春喜将提着的木桶放了过来,“今日你没用晚膳,本宫便给你带了些饭食来。”   从看守打开的牢门走进去,姜梨白将饭菜放在了简陋的木桌上,打发了春喜和那名看守后,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顾蕴。   “本宫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她心口烦闷,低声说道:“云烟和那个小纨绔的证词不足为惧,那个玉佩也只需咬死是丢了的就行,但……巫蛊不是小   事,历朝历代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因为一旦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不管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那必然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看来……他们是想要你的命了。”   顾蕴看着她将一碟一碟的小菜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还细心地为她摆好了碗筷。   “公主。”她清越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因为还要陪着你度过艰难的孕期,要陪着你生下我们的孩子,要和你一起陪着孩子长大啊……   想到这些,顾蕴的眼神愈发温柔。   “如今我已经如了他们的意,下了狱,想来幕后之人会放松一些了。公主只需按照昨日我们商量好的,派人私下里好好看着安阳伯府,查探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使坏便可。”   姜梨白不知道顾蕴是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命还是真的有信心她能查探出来,为她洗脱冤屈。   她心里却是真的着急。   一开始的那些诬陷,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但巫蛊一事出来,她很怕她的父皇会像以前那些帝王一样,没有证据也要杀了顾蕴。   当然……顾蕴还是晋国的皇子,她的父皇再忌惮,应该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只是怕顾蕴会被彻底关起来,又或者是直接被遣送回晋国……那样的话,她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我很担心你。”姜梨白第一次没有对着顾蕴呛回去,她认真地看着她如画一般的眉眼,扯了扯嘴角:“本宫担心的是,你要是被迫与本宫和离了,那本宫怕是又要被逼着重新挑选驸马了。”   女孩儿语气里已经没有以往的嫌弃,只有故作洒脱的逞强:“说起来,和你相处这些天,本宫觉得你挺好的。所以为了不与你和离,本宫也一定会尽心尽力查探的。”   有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七公主是再好不过了。   浑身上下除了嘴是硬的,其他地方都是软的啊。   顾蕴也没揭穿她眼底那抹明显的担忧和害怕,低声笑了笑后,由着自己的心意,握住了她的小手:“是,为了不让公主忧心以后的驸马人选,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   手背的温度十分灼热,姜梨白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看了半晌,心口一阵发烫。她不自然地扭过头,娇娇气气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第31章   夜色朦胧。   因着七驸马可能会巫蛊一术, 故而京兆府和刑部一同追查了此事,务必要将事情查个清楚。   黑夜笼罩下的京城, 人影浮动, 人心惶惶不安。   夜色中的公主府。   姜梨白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指令。   那不怕死的云烟不是说她有了顾蕴的孩子吗?那她倒要好好查一查云烟怀的是谁的种!   还有那个坏心眼的严巧儿,不是说她看到了顾蕴会巫蛊之术吗?她便要看看是谁将那布偶浑水摸鱼放入顾蕴的书房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姜梨白唤了春喜给她拿上厚厚的披风披上后, 她看着寒风四起的茫茫夜色,轻呼一口气, 抬脚走出了院子。   “公主?都这么晚了,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喜跟了上去,脸上带着焦急。   姜梨白脚步未停:“拿好本宫的令牌, 本宫要去见母妃。”   幸好她出嫁后, 她的母妃便给了她能夜里出入皇宫的令牌,不然这么晚了,宫门下了钥, 她恐怕就不能再去见母妃了。   “公主是为了驸马爷的事?”除此之外, 春喜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事能劳动公主大架了   她想,也许公主当真是极为爱重驸马爷, 竟不顾有孕之身, 这么晚了还要去奔波。   姜梨白点了点头后, 扶着春喜的手肘, 上了马车。   夜里没什么人,但木舟顾及着七公主怀有身孕, 便按着寻常速度前行。   心急如焚的姜梨白见此,一把掀开帘子:“快些, 本宫急着进宫!”   木舟没办法, 只得加快了速度:“驾——”   ……   安阳伯府内, 已经挂满了白幡,虽然周彦只是个未成亲的小子,但是葬礼却是办的极为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周家死了个儿子似的。   安阳伯和世子周然在灵堂外看了一会儿后,便神色悲怆地离开了。   回到书房内,阴暗的角落里已经坐了个看不清楚身形的人。   周然点了一盏蜡烛,屋内亮了一些,但也还是有些模糊。   他和他的父亲一起看向了角落里的人,微微拱了拱手。   安阳伯打了招呼后,坐在了上首,他脸上的悲怆收了一些:“大人,如今那姓顾的已经下了狱,不如趁她无人保护之际,把她给……”   说到最后,他一个手刀劈了下去,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名身着黑色斗篷只露出一个下巴的男人抬起了手:“不可。”   周然有些急切:“为何不可?!她已经按着计划进了大牢,何不就此了解了她,省得咱们再多费心思!”   黑衣男子扯了扯嘴角:“嘉宁公主身边的人已经在查探了,若是咱们此时动了手,那尾巴可不好处理,必然会被嘉宁公主抓住把柄。到那时……你还想不想求娶嘉宁公主了?”   这话让周然清醒了一些。   他刚才还急切的脸色淡了淡:“既如此,那便还是按着计划……”   男人呵呵一笑:“沾上了巫蛊一事,皇上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的。到时候即便不会要了姓顾的性命,也会让嘉宁公主与她和离……”   说到这儿,黑衣男子看着周然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他扬了扬嘴角:“到时候你与嘉宁公主成了亲,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周然和安阳伯对视了一眼,纷纷点着头:“是是是,一定不会忘记!”   双方谈拢,便也不在多说。黑衣男子拢紧了斗篷,将自己遮严实后,就从安阳伯府的小门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感知到身后的几条尾巴,他笑了笑,在京中溜达了几圈,彻底甩开那些尾巴后,   他朝着京城某处院落赶了回去。   ……   趁着夜色,姜梨白扣开了宫门。   拿着手上的令牌在看守宫门的侍卫面前晃了晃后,她便扶着春喜的手,快步进了宫。   宫内四处都挂着灯笼,倒是不像外面那般漆黑。   踩在去长春宫的石子路上,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春喜忙将她扶得稳稳的,又着急又心疼地看了她好几眼。   就在她想要叫七公主歇一歇时,长春宫的宫门便在眼前了。   两人还未走近,大门就被打开了。   明桃看着夜色里疾步走来的两人,忙迎了上去:“公主,这么晚了,你可要当心身子啊!”   在姜梨白扣开宫门时,消息便传了过来,她正要去接嘉宁公主,却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公主的身影。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走得如此快啊!”   姜梨白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要紧。大步踏进长春宫,她问明桃:“母妃可睡下了?”   “还没呢!听闻公主你进了宫,娘娘已经在卧房里等着你了。”   闻言,姜梨白不再有犹豫,随着明桃走进了她母妃的卧房内。   明亮的内殿,一身雍容华贵的元贵妃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儿,轻声叹了口气:“是为了你驸马的事吧?”   说着便挥退了屋里的众人。   最为依赖的母亲在身边,姜梨白强装的镇定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眼圈已经泛了红:“母妃,您能帮儿臣劝一劝父皇吗?顾蕴她不会和巫蛊一事沾上边,那都是安阳伯府的小人诬陷她的!”   元贵妃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抬手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你父皇心里有数,不会冤枉了她。而且她毕竟还是晋国的皇子,就算你父皇再狠心,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你不必如此担心。”   这一点,姜梨白何尝不知道。   “可是……母妃,等这件事一了结,您和父皇是不是就要打算让儿臣与顾蕴和离了?”   元贵妃的手顿了顿。   随后一脸无奈:“是。”   “可是……”姜梨白脸色惨白。   元贵妃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你应该知道,即便她是被冤枉的。但她已经背上了与人有染、且会巫蛊之术的名头。你父皇好面子,他不会再让有如此名声的顾蕴做你的驸马的。”   “因为即使我们洗清了她的冤屈,百姓大多也不会信的。”   姜梨白有些失魂落魄。   是啊。   一旦和这些事情沾染在一起,就算是清白的,那也会被人议论。   就像她当初失身一般,即使她父皇和母妃为她处理得再好,但只要有一丝消息飘出去,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   “母妃……”姜梨白的声音里隐隐有了哭腔。   元贵妃十分心疼,将她搂在了怀里,像以前那般轻声哄着她:“别哭,总归你们只成亲两个月的时间,没多少感情,和离后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个月的时间吗?   姜梨白无声流着泪。   她想,她当真是对顾蕴上了心,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啊。   她不想与她和离,更不想再挑选别人为驸马。   “母妃,我不想和离。”她压抑着难过,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元贵妃愣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你就如此喜爱她吗?即便她可能与别人有了孩子?”   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难过的姜梨白心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她要如何对她的母妃说,顾蕴是不可能和别的女人有孩子才好呢?   又不能直接告诉她,顾   蕴其实是女子。   这可难办了。   姜梨白纠结了许久,“母妃,我相信顾蕴,我相信她不会胡来,和别的女人珠胎暗结的。这一点,我信她。”   事情还没有一个说法,元贵妃只能持中。但她觉得她的女儿对顾蕴实在是太过偏爱了,这样的事情居然都生不出一丝疑心,就如此地相信她。   “男人大多都是贪慕好颜色的,你就如此信她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姜梨白神色坚毅:“儿臣信她。纵然其他男子可能会为别人动心,但顾蕴,我信她不会。”   见她的母妃还要再说什么,姜梨白索性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儿臣喜爱顾蕴,她亦是对儿臣如此。我们早已有了海誓山盟,她的心里只会有儿臣一人。”   “而且与她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儿臣熟知她的品行,她绝对绝对不会在外沾花惹草。”   见姜梨白说得郑重其事,元贵妃也想起了之前明桃和春喜说过的话。   顾蕴她对嘉宁,应当是极好的,那时她还对顾蕴越来越满意。   “真的不与她和离?”元贵妃再次确认道:“即使往后你会因为她受人议论,即使可能她会与别的女子恩爱?”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烛火摇晃。   姜梨白恍惚一瞬,随后捂着心口,轻声应道:“是。”   她早已被人议论过了,又怎么会怕这个?   至于第二条,她就更不怕了。   元贵妃知道她的性子,一旦下定了决心,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只希望顾蕴能对得起她女儿的这片真心。   “天色已经很晚了,今晚便在长春宫歇息吧。”元贵妃拉着姜梨白的手,为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而姜梨白则是摇了摇头:“儿臣还是回去吧。今夜连夜进宫已经是不妥了,若再留宿于长春宫,其他娘娘会说您以公徇私的。”   起身后,姜梨白对着元贵妃行了礼,便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元贵妃感慨良多。   她的嘉宁好像真的长大了。   两个月前,刚成亲的嘉宁还哭着闹着要搬回宫里来住,可这会儿却是谨守宫规要连夜回去了……   元贵妃既欣慰又心疼。   她从软榻上起身,唤了明桃进屋。   “明日皇上下了早朝,便请他来长春宫一趟。”   ……   走在熟悉的御花园里,春喜扶着七公主,低声问道:“公主,贵妃娘娘同意去求一求皇上了吗?”   方才七公主出来时的神色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失望,倒是看不出来结果。   姜梨白语气怅然:“母妃答允了。但能不能劝动父皇,本宫不知道。”   御花园内灯火较暗,假山林立,错落别致。   几人走到拐角处,就见迎面而来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轮椅里,被人从后推着。   姜梨白有些惊讶:“五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歇息?”   走到光影处,她才看到姜莹的脸色略微苍白,顿时便想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姜莹抬手挡住了,语气温柔:“我不用,你自己披好便是。”说着看向了姜梨白身后的人影:“春喜,伺候好你家主子,别让她受寒着凉了。”   姜梨白只得重新披上披风,她看着姜莹只带了一个人,拧紧了眉心:“五姐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只带了秋菊一个人?”   “晚上有些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上了你。”   淡淡的夜色下,姜梨白娇艳的脸一瞬间的朦胧昏暗,叫姜莹失神地看了许久。   “五姐,我要出宫了,你   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姜梨白忙着回去,便也没注意到姜莹那眸中一闪而过的贪恋。   准备离开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她回头一看,有些惊讶:“五姐还有什么事吗?”   握着纤细温热的手腕,姜莹只愣了一瞬,便自然地放开了,“这几日的事,我听秋菊说起过。今夜你进宫,便是为了顾蕴吗?”   姜梨白没想到她的五姐居然就是问这个。   但她也没想着隐瞒:“是,我的驸马是被人诬陷的,我来求母妃救一救她。”   姜梨白眸光一颤:“你知道,她其实不会丢掉性命的。”所以……没必要不顾寒风四起,连夜进宫来求元贵妃救她一命……   难得听到五姐说这么多话,姜梨白有些高兴,便也说了她求母妃的事:“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我的驸马她不会丢掉性命,但依照父皇的性子,他一定会让我和驸马和离的……”   “你不愿和离吗?”姜莹神色淡淡。   “是啊,驸马很好,我不想与她和离。”絮絮说了这么多,姜梨白眼看着都快要过子时了,也不便在宫里多留,她朝姜莹挥了挥手:“我该回去了,五姐也快回去好好休息了。”   说着,便与春喜一同朝外走去了。   昏沉的拐角里,姜莹微微侧头,一直目送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回去吧。”   淡淡的叹息飘散在夜色中,被寒风一直吹得很远很远。   ……   奔波了一夜,姜梨白已经十分疲惫了,在听到消息还未打探到时,她再也撑不住,合衣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而在另一边,刑部大牢里。   没受什么折腾的顾蕴也靠在简陋的木床上准备歇息了。   大牢里没有点着烛火,周围也没有一扇窗户,倒是比外面黑暗了不少。   沉寂的夜里,周围的声响格外清晰。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顾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审问吗?   顾蕴眉心微蹙,她总觉得来人恐怕不怀好意。   就着夜色,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木床,靠在了最边缘一角,等待着鬼鬼祟祟的来人。   没一会儿,一团漆黑的人形来到了牢门前,他摸出钥匙,无声无息地开了门。   随着人形走进来,顾蕴察觉到他似乎从怀里摸出了什么。   听那细微的声响,倒像是匕首?!   那人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木床上一下子就扎了下去。   没有利器刺破肉身的哗啦感,也没有听到床上的人挣扎声,那人心里一紧,又多刺了几刀。   然而下一瞬,他的手就被人从后捏住,“咔嚓”一声,就给捏断了!   他不敢发出声音,忍着剧痛,他用另一只手肘往后一撞,想要将那人撞开。   但却被她发现了意图,先一步扭断了他的那只手。   两只手都无法再用了,来人重重喘着粗气,脚上功夫不停,妄想将人甩开。   看这人的招式,招招要人性命,顾蕴也根本不客气,避开他的攻势后,“啪啪”两声就将他两条腿也踩断了。   来人失了手,又别人弄断了双手双脚,他自知无力回天,心神急切地颤动后,他便要咬下嘴里藏着的毒药。   “啪——”   精神力强大的顾蕴哪里会感知不到他想要做什么,再一次抢先一步掰开了他的下颌,让他无法咬紧牙关。   见这人无力再挣扎,顾蕴随手就将他扔在了地上。   这人应当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所以会是谁要派死士来杀她呢?!   她到底挡了谁的路???   不过这人来的正好,反正他没死,那么他身后的人必然会坐不住了。   如此,她也能早些出去了呢。   顾蕴朝着地上那人的方向冷冷一瞥,随后拿起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匕首往自己的手臂上划拉了一道口子,痛意袭来后,鲜血便流了出来。   她又在身上其他地方划了些伤口,将自己弄得十分狼狈后,才走到牢门口,拍了拍木门,朝外喊道:“来人……来人……有刺客……”   ……   天还未亮,刚沉寂下来的公主府就被人敲响了大门。   没有睡多久的姜梨白被春喜从床上叫醒,她揉着眉心,迷迷糊糊地问道:“有什么事?”   “公主,驸马在大牢里被人刺杀了!”春喜点亮了蜡烛,焦急地走向了床边。   姜梨白缓了好一会儿,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你说什么?!”   “驸马她被人刺杀了!”   刚起身的姜梨白听闻这个消息,一阵头晕目眩,她跌坐在床上,摇了摇头,没有头晕后,她一把抓住了春喜的衣袖:“驸马她没事吧?!”   “奴婢还不知道!刑部那边来了人,说驸马被人刺杀,要请公主您过去看看驸马!”   姜梨白不知顾蕴的身手,只听到她被人刺杀,就心神大乱。   她连梳洗打扮都来不及,穿上衣裙、披上披风后,她就如风一般走了出去。   “备马车!”   春喜在她身后应道:“是!”   ……   刑部大堂内,灯火通明。   顾蕴倚靠在下首的座椅里,正闭目养神。   姜梨白一进入大堂,顾蕴满身是血的模样就落在了她的眼中。   “顾蕴?!”她快步走过去,见她眉眼禁闭,便只得轻声呼唤着。   顾蕴缓缓睁开眼,她没想到七公主会来的如此快,“公主,我没事。”   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再加上她那满身的血,姜梨白怎么都不信。   “你……你别动……”姜梨白按住顾蕴想要抬起的手,眼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泪光。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她不敢再看顾蕴,擦了擦眼角后,她压抑着怒火,扭头问向后边降低了存在感的刑部尚书李重先,“驸马要是有什么闪失,本宫绝对不会饶过你!”   李重先一脸心虚和无奈:“是,是微臣看护不力,公主要如何责罚微臣都不要紧,眼下还是为驸马治伤要紧啊!”    第32章   七公主的驸马在刑部大牢里被人刺杀, 这说出去都是在打他们刑部上下的脸啊!   看七公主这神色,恐怕都想手撕他们了啊!   没一会儿, 请来的赵太医带着小药童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他正要对七公主行礼, 就被她给制止了:“别讲这些虚礼了,先来看看驸马的伤势!”   赵太医拿起小药童手上的药箱走上前,他细细为顾蕴验看了身上的伤口后, 眉头稍展:“驸马伤势不重,都是皮外伤, 清理干净后包扎好就行了。”   姜梨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但驸马流了这么多血, 可有什么影响?”   赵太医看着七公主眼里的神色,打交道多年, 他一下就领会到了七公主的意思。   他抚着胡须, 点了点头:“驸马伤势虽不重,但失血较多,之后需要静养才行。”   静养嘛, 那肯定就不能再待在刑部了!   姜梨白看着小药童正在为顾蕴清理着伤口, 扭头看向一旁不发一言的李重先:“李大人可听到了?本宫的驸马在你刑部大牢里受了伤,须得静养, 所以, 本宫要将驸马带回去了。”   现在皇上的旨意还没下来, 李重先不敢擅作主张。   可姜梨白才管不了他这么多, 见顾蕴的伤势清理得差不多了,她便让赵太医去给她包扎伤口了, “等驸马伤口包扎好,便随本宫一同回去。”   李重先有些不赞同:“可是公主……”   “没有什么可不可是。”姜梨白气势十足, 一下子打断了李重先的话, “你刑部的人看不好大门, 竟让刺客潜入,害得驸马受伤,本宫没问你们的罪已经是极为给你们面子了!”   “还有,在未查清楚是谁派来的刺客前,本宫有理由怀疑是你们刑部有人要害驸马!你要是再阻挠本宫,若是驸马有什么闪失,本宫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盛气凌人地说了一大串话,姜梨白脑袋有些晕,好在春喜及时地扶住了她。   刚好包扎完伤口的顾蕴来到了姜梨白身后,从春喜手中接过了她。   她释放出了淡淡的信息素。   熟悉的沉香木气息涌到鼻尖,姜梨白呼吸顺畅了一些,但浑身还是有些乏力。   她回头看着顾蕴,紧紧牵住了她的手,“随本宫回家。”   她的声音极为柔软,没有方才面对李重先时的凌厉。   顾蕴另一只手扶住七公主瘦削的肩头,抬眼看向对面不敢说话的李重先,“李大人,方才那名刺客已经交给你们刑部了,希望大人能审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是,臣一定尽心竭力追查……”   顾蕴拥着姜梨白走出了刑部大堂,此时已是凌晨,外面漆黑一片。   就着灯笼的光,上了马车后,顾蕴释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   看着七公主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她低声问道:“公主可还好?”   姜梨白身上的难受少了许多,但头依然有些昏沉,大约是今晚一直在奔波,没有睡好的缘故。   “本宫的头还有些晕。”   顾蕴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的怀里,一手抬起,为她轻轻揉着额角,“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大约是裹了束胸的缘故,姜梨白只觉得顾蕴胸口有些咯人,她抱住她的脖颈,往上移了些,将头埋在了顾蕴温热的肩窝处,“你裹着束胸,胸口有点硬。”   顾蕴手一顿,肩窝处被人占据,一阵酥麻感袭向了全身。   她呼吸略微沉重了一些。   但她在想着,今夜的七公主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居然……居然主动靠近了她?!而且还在言语上‘调戏’她……   在她愣神之际,姜梨白闭眼放松,声音小小地说道:“刚才你不应该将那刺客交给刑部的人审问的。就如本宫所说,刑部里面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把人交到他们手里,也许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她本是要把人带走的,但顾蕴说了把人交给刑部,那她也不能再拆顾蕴的台。   在外面,她总要给她这个驸马爷留一些脸面的。   “是问不出来什么。”顾蕴轻抚着七公主未束的青丝,淡声说道:“那人,我已经审问过了。”   在刑部来人之前,她就已经用精神力袭击了那名刺客的大脑,本想着在他失去神志时,问一问幕后之人。   但,死士的嘴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   那人的神智都已经接近崩溃了,他都未说出一个字。   所以即便刑部的人去审问,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但……刑部并不知道她已经审问过那人了。   所以最后刑部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她倒是很期待。   顾蕴将这些话挑挑拣拣地同七公主说了后,七公主恍然间睁开了眼,从她怀里坐了起来,随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你怎么审问那个人的?”姜梨白狐疑地从顾蕴身上包扎好的伤口上扫了一眼。   受了伤的人……还有审问别人的力气?   七公主的眼神有些呆萌,顾蕴嘴角轻扬,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细嫩的小脸。   “公主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秘术?”   姜梨白咬着唇,拉下了她乱摸的手,“说话就说话,你摸本宫的脸做什么……”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尾音轻颤,像是随意拨弄出的泠泠琴音,让顾蕴喉头一紧。   她总算是发现今日七公主哪里不同了。   以往这时候,七公主必定是又羞又恼地瞪着她,语气十分嫌弃。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审问那个人的!”姜梨白被顾蕴晶亮的眼眸看得满脸通红。   顾蕴看着她,眼眸深沉,随后低声回道:“我的秘术,能让人暂时失去神志。但那刺客意志坚定,动摇不了他。”   姜梨白心口处的羞怯褪去,她满眼好奇地打量着顾蕴。   安静的马车内,她慢慢凑近了面前的人。   “你能让人失去神志?”   七公主白嫩的小脸近在眼前,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扑在鼻尖。顾蕴视线下移,落在了她樱粉的薄唇上。   幽暗的周围陡然升起了一股名叫暧昧的气氛。   姜梨白看着离她原来越近的某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忙捂住砰砰直跳的心,慢慢闭上了眼眸。   “……公主。”顾蕴嘴角含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试试吗?”   姜梨白半睁开眼,有些忸怩:“试……试什么……”难不成,顾蕴真的要吻她吗?要和她试试亲吻是什么感觉吗?   顾蕴见她含羞带怯的眼眸里有一丝期待,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放大了:“公主不是好奇我是不是真的能让人失去神志吗?你想试一下吗?”   姜梨白:“?”   原来顾蕴说的是这个?!   她忙移开了脸,小手在袖口里搅个不停,“本宫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她平复着胸口的起伏,压下了内心的躁动,还有那抹隐秘又不能宣之于口的些许情意。   “可是我想和公主试试。”顾蕴抬手,抚在了七公主的脸上。   姜梨白被迫扭头看着她,眼里有一丝幽怨:“试什么?”难道顾蕴当真要让她失去神志吗?!   “试这个。”顾蕴低头,灼热的唇朝着七公主的嘴角印了下去。   姜梨白:“!!!”   时间似   乎静止了一般,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感观似乎都封闭了起来,只留下嘴角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触碰与温度。   她眼眸忽闪忽闪得,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蕴,如此近的距离,借着烛光,她居然还能看见顾蕴脸上细微的小绒毛……   她的脸已经涨红,心口处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正极速跳动着。   “张嘴呼吸。”顾蕴的手已经移向了七公主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垫了软垫的车身上。   薄唇柔软,清甜温热。   七公主下意识地张开了嘴,顾蕴柔韧的舌就顺着她大开的关口滑了进去。   姜梨白很紧张,一下子就闭上了眼,感受着唇瓣处的火热,像是冰天雪地里陡然燃起的一堆火焰,正肆无忌惮地灼烧着她……   七公主长长的睫毛在朦胧夜色中颤动,顾蕴的心也随着颤动,像是被投进了石子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顾蕴眼底已经燃起了火,她后颈的腺体也已经在疯狂跳动,浓郁的信息素随之而来。   不能再吻下去了。   再不放开七公主,她的易感期就要被引诱出来了。   忍着汹涌的欲望,顾蕴停了下来,又重重亲了亲这让她差点失神的薄唇,才缓缓放开了七公主。   姜梨白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捂着胸口,低声轻喘着,眼里蕴满了生理性的泪光,“你居然……居然对本宫不轨……”   顾蕴为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哑着声音说道:“那公主要责罚我吗?”   姜梨白瞪了她一眼,只是含着春色的眼眸却一点儿威压都没有,反倒是像有勾子在里面,让顾蕴又想再次朝着那张已经红肿的唇吻下去了。   “你这个混蛋……”姜梨白拿手握成拳捶了捶顾蕴的胸口,“你别忘了,你是……你怎么能亲吻本宫……”   两个女子之间,亲吻恐怕不是正常该做的事了吧!   亲吻过后,姜梨白内心的甜意稍减,不安的情绪慢慢涌了出来。   “若公主觉得后悔,又或者是觉得吃了亏,我可以让公主亲回来。”   顾蕴语气十分正经,倒是让姜梨白有些气不顺:“再亲回去,那我们不是又亲吻了吗?!你这个混蛋就想着占本宫的便宜!”   顾蕴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样。所以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谁占谁便宜一说的。”   这话说得……姜梨白居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顾蕴和她一样都是女子,那她们抱在一起亲吻,好像确实没有谁占了谁的便宜诶!   已经顺着顾蕴的思路想下去的姜梨白没有看到面前那人嘴角淡淡的笑意。   “那你以后……不能再如此做了。”姜梨白咬着下唇,提了要求。   听闻此话,顾蕴狭长的眼眸里满是落寞:“难道公主不喜欢吗?”   她倒也不是说不喜欢……就是……就是……   姜梨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既然公主喜欢,为何不能再与我亲吻?”顾蕴顺势问道。   “因为两个女子亲吻……”姜梨白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觉得两个女子如此亲吻,是有磨镜之癖吗?!”   说到这儿,她猛然看向顾蕴,张了张嘴,喃喃低语着:“你不会有磨镜之癖吧?!”   不然怎么会对她又搂又抱,还直接按住她亲吻?   顾蕴摸着下巴想了想,她是女性alpha,应该不算是古代正常的女子。   所以她喜欢自己的夫人,算是有磨镜之癖吗?   见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姜梨白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真有?!”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浮现出来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似乎有些许激动,又似乎在排斥?   她不敢再问下去了。   她的心里很乱。   她知道自己对顾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她也知道两个女子终究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   这样的情意,不应该存在。   “你还是别说了。”姜梨白抬手捂住了顾蕴的微张的嘴,“今晚的事,要不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顾蕴不知道七公主心里想了什么,但既然她如此说了,她也只能接受。   “好,那便依公主的意思。”   ……   回到公主府,时间已经很晚了。   顾蕴坚持着沐浴后,才回到她与七公主的卧房内。   洗去一身污浊,顾蕴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她穿着里衣躺在了七公主身边。   身边的人身子僵硬了一瞬。   她默默盖好被子,也闭上了眼睛。   但姜梨白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的鼻尖萦绕着顾蕴沐浴后的清香,让她昏昏沉沉的。   “顾蕴。”忍了一会儿,她还是开了口。   “嗯?”顾蕴微微侧头,看向床的里侧。   这会儿,姜梨白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想后,她决定说一些正事。   “安阳伯府的诬陷不足为惧,但巫蛊一事到底是闹得人心惶惶。以后你要是还想继续留在公主府,那你就要好好想一想,谁能进出你的书房,还会将那个布偶放在了平常人寻不到的地方。”   ‘以后你要是还想继续留在公主府’。   顾蕴咀嚼着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公主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吗?”   姜梨白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顾蕴居然就只注意到了那句话。   她朝顾蕴的方向看了一眼,悄悄翻了个白眼后,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注意到本宫说的重点吗?!”   “本宫是让你想一想,从前能自由进出你书房的人都有谁,咱们也要逐一排查。”   顾蕴回了神,在脑海里认真思索着。   如今她府上的人都是七公主重新为她精心挑选送去的,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倒是……之前被七公主发落了的周管家不是纯善之辈。   而且因着他是大管家,所以他是能自由进出她的书房的。   那么会是他吗?   “你想到了谁吗?”姜梨白听到她的呼吸乱了一瞬,忙侧过身子,凑到了她的面前。   顾蕴忙扶住了她半支起来的身子,“我在想,从前的周管家,好像嫌疑最大。”   姜梨白在脑海里找了许久,才找出那么一点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她眉心紧锁:“他的来历十分清白,所以当初本宫才会将他留在你府上。”难不成周管家是之后被人收买了的?!   但之前周管家对顾蕴不敬,她已经打发了他。过去这么久了,那周管家的人影恐怕都找不到了。   “或许是有人收买了他。”姜梨白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在策划着谋害顾蕴。   她知道……大概与她有关。   可是如今她都不得父皇的宠爱了,又有谁会把心思在放在她的身上呢?   还是说……那些人其实看中的也不是她?   而是她身后的母家?   这些事想起来就很头疼,姜梨白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再深想了。   “公主,你有没有觉得,安阳伯府的人和今晚要刺杀我的人,不是同一拨人?”顾蕴倒是想了很多。   “安阳伯府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并不是想要我的命。不然他们的这些计谋不会如此简单。”   姜梨白被她点醒了:“对啊,他们的计谋就像是在污你的名声一般。不管是云烟说与你有私情,还是严巧儿说你会巫蛊,谋害了周彦……这些事情加起来,其实并不会让父皇杀了你……”   “但是我沾染上这样晦气的名声,你的父皇一定会让我与你和离。”顾蕴总结道: “等我们和离后,你的驸马之位就又空缺了出来。”   听到“和离”两个字,姜梨白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迷茫,给了她一些勇气,还是顾蕴清淡的嗓音太过惑人,她靠在了顾蕴的身边,小声说道:“今夜……我去宫里见过母妃了。”   顾蕴不明白七公主方才还在与她冷静地说着话呢,怎么就一下子变得软糯了?   但夫人的靠近,她也不会拒绝。   “然后呢?”   姜梨白的小脚在温暖的被窝里踢了踢她的小腿,力道不大,像是在给她挠痒痒。   “我让母妃帮你去向父皇说情了。”   “我觉得其实你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说的话让我不高兴,但你对我没有什么坏心眼。”   “而且,你与我一样,都是女子,你做我的驸马,我很放心。”   听到最后这句话,顾蕴眸光一闪,她缓缓抬手,摸着七公主娇嫩的脸:“我让你……很放心?”    第33章   黑暗幽静的环境中, 姜梨白看不清顾蕴的神色,只觉得她的声音比平时要低哑一些。   她咬着唇,准备拉下顾蕴又在她脸上乱摸的手, “不然呢?”   拉下她的手后, 又使劲捏了捏,似乎是在告诫她不许再乱摸了:“虽然本宫对你很放心, 但你也不能对本宫动手动脚。”   听到七公主语气里的不以为意, 顾蕴有些忍不了了。   她反握住七公主的小手, 另一只手护着她细软的腰, 将她按在了柔软的被窝里。   “公主,其实我也可以……”   姜梨白一下子仰躺在床上,就感受到顾蕴贴上来的火热身躯。   自从她发现顾蕴是女子之后, 顾蕴晚上睡觉就从来都不会再穿着束胸了。   所以这会儿顾蕴的柔软与她的紧紧相贴,细微磨蹭之间,让她呼吸乱了乱。   “你……你要做什么?”   娇软的女孩儿就在身下,慌乱间清甜的气息呼出,一下一下地拍在顾蕴的脸上。她喉头微动,声音低缓惑人:“公主想不想再试一试?”   闻言, 姜梨白脑海中浮现出了在马车上与顾蕴亲吻的一幕……   她咽了咽口水, 内心有些动摇。   虽然她一直对顾蕴说着, 不许让她靠近自己,不许她再亲近自己,她们要一起忘掉马车上那个吻……可她不能否认的是,她似乎真的很喜欢那个吻, 喜欢顾蕴唇瓣的柔软, 还有她嘴里的香甜……   以及, 被吻的那一瞬间, 她内心汹涌而至的甜意和满足。   在姜梨白纠结犹豫之际,顾蕴低声笑了笑,捧着她的小脸,俯身而下,含住了她微张的薄唇。   唇齿交融,温柔缱绻。   耳鬓厮磨,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晕晕乎乎的姜梨白低吟出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顾蕴的脖颈处,指尖无意识地磨蹭着。   颈后的腺体不小心被触碰到,顾蕴浑身一颤,呼吸重了几许。   随后那温柔的吻一下子变得激烈了起来,柔软的舌尖在七公主的嘴里四处探寻着,带着她的小舌一起缠绵共舞……   “唔……”   不再满足于唇齿间的触碰,顾蕴沿着七公主的嘴角一路往下,吻在了她修长的脖颈处。   酥麻感涌到全身,姜梨白仰起了头,承受着顾蕴满是欲色的亲吻。   忽然,花丛里一阵微风拂过。   姜梨白一把拉住了顾蕴的手。   “别……”   姜梨白微微喘着气,娇软的声音里满是盛放的春色:“够……够了……”   顾蕴深吸一口气,只得撤回了手。   她支起身子,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些欲求不满:“公主,你不想要吗?”   她本来还想着,若是公主能接受与她再次一夜缠绵,那她便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让她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她的,她能让她‘幸福’。她会好好爱她,以后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看样子,七公主还是有些排斥。   姜梨白脸色绯红,眼尾含情,“你……放开本宫。”   闻言,顾蕴只得翻了个身,躺在了七公主的身边。   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出,是七公主在整理着凌乱的肚兜和里衣。   顾蕴盯着浓重的夜色,喉间动了动。她已经情动,这会儿被七公主拒绝求欢,她有些难受。   姜梨白将衣衫穿好,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自己遮严实后,她又拿脚踢了踢顾蕴:“你居然想与本宫做……那种事……你真是混蛋……无耻……”   嘴上如此说着,但她却也在心里数落着自己。   明明她一直在告诫自己 ,不要沉溺在顾蕴给她的温暖中,不要对顾蕴产生不能有的感情。   但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她缓缓伸出手,摸了摸滚烫的唇瓣,上面似乎还留有顾蕴嘴里的清甜,让她又恍惚了起来。   “公主……是不喜欢我那样对你吗?”顾蕴忍着体内乱窜的火,怅然若失地问道。   姜梨白回过神来,悄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但她不能如此承认。   她和顾蕴之间,不能再如此发展下去了。   她胡乱想着,终于找到了一个极佳的借口:“本宫……本宫怀着身孕。那样做的话,会伤到我的孩子。”   听到这话,顾蕴心里好受了一些。   只要公主不是反感与她做那事就行。   她侧过身子,在密密麻麻的夜色中看向了七公主的小脸,“公主,我们成亲快有两个月了。”   所以孩子也有三个月了。   就算是要亲热的话,也是可以的。她会很温柔,不会伤到孩子。   听到耳畔的话,姜梨白诡异地领会到了顾蕴的意思。   感受到顾蕴的手朝她摸了过来,她一下子就抓住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是女子,你亲吻本宫,本宫……不会和你计较。但你要是还想着用手对本宫那样……本宫就不让你再进房门半步。”   顾蕴沉默一瞬:“那如果不用……手呢?”   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姜梨白:“???”   “什么都不行,反正不许那样做。”她拂开顾蕴探过来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   开玩笑,她们都是女子,亲亲抱抱她可以因为心底那点儿隐秘的情意而勉为其难地接受。但要那样做,还是算了吧……   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她不想真的成为有磨镜之癖的女子。   “好吧。”无奈,顾蕴只得重新躺回床上,慢慢平复着自己内心的躁动。   “睡觉了。”姜梨白往里靠了靠,直到感受不到身旁的火热后,她低语道:“明日还有正事,别耽搁了。”   后半夜,一直警醒着的姜梨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随着呼吸声逐渐平缓,顾蕴慢慢往她那边靠近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后,顾蕴亲了亲她软糯的嘴角,便也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休息了。   ……   大约是昨晚七公主的驸马在刑部大牢里被不明身份的人刺杀,所以今日一早,京中众人对此便议论纷纷了起来。   有人猜测是否是安阳伯府的人耐不住性子,看着诬陷不成,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也有人根据七公主连夜将驸马接回府上的举动猜测,这一刺杀事件是七公主与七驸马商议好了的,就是为了能早日脱身。   但这都不是众人关注的重点。   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刑部对于安阳伯府的指证查探出来的结果。   巫蛊一事,人们不敢多议论。   所以云烟怀有七驸马的孩子一事,更让人关注。   毕竟世人大多更加想知道豪门秘辛,要是再沾染上一些爱恨纠葛,那就更加为人津津乐道了。   事情在外面发酵得越来越离谱时,姜梨白收到了木桨查探到的消息。   “……人从安阳伯府出来后,我们的人就一直隔着距离跟着。只是那人太过刁滑,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们的人的缘故,他在京中饶了几圈后,成功地把我们的人给……甩开了……”   说到此,木桨十分不甘心:“我们的人一整夜都在京中翻找,可还是未能找到那人的下落。”   “未能完成任务,还   请公主责罚。”   姜梨白神色未变。   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想了想,“既然你们被发现了,那也不必再继续守在安阳伯府外面了。”那人与安阳伯府勾结,既然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又怎么可能不会给安阳伯府通传一声呢。   所以她的人继续监视着安阳伯府,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是,属下明白。”木桨领命而去。   打点妥当后,姜梨白慢悠悠地回到了卧房内。   今日一早,她便让顾蕴好好在屋内待着,不能出房门半步。   推开房门,姜梨白走进屋内。   靠坐在床榻边的某人大抵是因为不能外出的缘故,故而还穿着雪白的的里衣,身上只披了一件厚厚的外袍,伸出来的手上拿了一本没有外壳的书。   姜梨白走了过去,正想问一问她在看什么书时,就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伸手夺过了顾蕴拿在手上的书。   顾蕴:“……”她只是想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而已啊。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姜梨白脸上红红的,又羞又气。   顾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老实说道:“在床底下找到的。”   她刚才只是在屋里太无聊了,所以就想着四处看看。   结果没想到却在床底下翻了一大筐书籍出来。   她刚翻开看一页,什么内容都还没有看出来呢,就被七公主给一把夺走了。   姜梨白涨红着脸,“你看到哪儿了?!”   这些可都是春喜为她收集来的宝贝,全都是讲爱恨情仇的话本子,这些便罢了。关键是里面还有好几本描写了女子之间感情的话本子……   尺度之大,难以言说。   所以要是被顾蕴发现她还看这些,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顾蕴有些茫然,“刚刚看完第一页。”   闻言,姜梨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顾蕴没看到后面。这一本可是她珍重收藏好的大尺度话本子,里面写的都是女子之间这样那样的故事。   这可不能往外传的!   “以后不许乱翻本宫的东西。”姜梨白将手上的书收了起来,扭头盯着顾蕴:“这屋里的东西,你都只能看,不能碰,听到没有?”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摊了摊手:“是。我知道了。”   说着又裹紧了被子,“可是公主,我要装病重,不能出门,那我要怎么打发时间?”   七公主又不在房里陪着她,她一个人太无聊了。   姜梨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看话本子能打发时间?”   她想起自己有几本尺度不大的话本子,内容都是能被人看的男女爱情小故事。   话本子吗?那就是后世记载的小说故事吧。   顾蕴想着有看的总比没有看的好,好歹能打发时间,便点了点头:“可以。”   姜梨白将手上这本书重新藏好,就在她的小书篓里翻找了起来。   挑挑拣拣地找了两本几乎没有那什么剧情的书出来后,她一起丢在了床上:“拿去吧。这两本你可以看,其他的就不许偷看了。”   顾蕴拿起被扔在被子上的话本子一看。   只见上面写着《霸道王爷的爱让人欲罢不能》、《我的夫君夜夜生猛》……几个醒目的大字让顾蕴额角一抽,她默默抬眼看向七公主。   “要不……还是换两本?”   姜梨白见她似乎不满意,拧紧了眉心:“其他的……你不能看,就这两本还可以。”开玩笑,其他话本子的尺度之大,根本不能让顾蕴看见好不好。   顾   蕴拿起来翻了几页,也没再坚持换书:“那行吧。”   “好好保管,别给本宫弄坏了。”   顾蕴已经见识到七公主对这些话本子的宝贝程度,自然不会损坏了这两本,便微微颌首,应了下来。   “叩叩叩——”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奇奇怪怪的氛围。   “公主,明桃姑姑传话来说,贵妃娘娘要即刻见您。”是春喜的声音。   姜梨白捏了捏大腿,痛得眼角冒出了眼泪后,她这才再次警告着顾蕴:“记住,不许乱翻。”说着,脸上就带上了哀愁,走了出去。   ……   一路来到长春宫,姜梨白眼角的泪就没有停歇过。   “母妃……”进入殿内,愁容满面的七公主就扑进了元贵妃的怀里,哭得好不伤心。   下面的小宫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吭声。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元贵妃轻抚着七公主的背,让明桃将殿里的人都带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母女两人后,姜梨白才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元贵妃的怀抱。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眼圈红红地看着她的母妃,“驸马她被人伤了……一定是有人看不惯驸马,才要她的性命……”   “母妃,儿臣担心有人看中了外祖家的势力,才会如此针对驸马。”   闻言,元贵妃为她擦拭眼泪的手顿了顿。   她语气无奈:“你何以会这样想?”   姜梨白知道她的母妃不愿意她掺和进这些事情里。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驸马以前虽然过得清苦,但从未有人要害她。”说到这些,姜梨白的语气里有一些自责:“但自从她与儿臣成亲后,安阳伯府的人似乎就一直在针对她。”   “不遗余力地往她身上泼脏水,还有人要她的性命……儿臣总是忍不住多想,或许这些人是觉得驸马挡了他们的路,所以才会如此针对驸马……”   殿内安静了一瞬。   姜梨白咬了咬唇,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母妃,以往您不让我牵涉进这些事里。但儿臣生长在皇室,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而且现在,那些人要对付的是儿臣的驸马,儿臣就更不能不闻不问了。”   如今她的父皇已经年近五十,几位皇兄也已弱冠,对皇位的渴望越来越明显,她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只不过以前她的母妃不喜欢她过问这些,所以她也就与所有的皇兄都保持着距离,不过分亲近谁,也不过分疏远谁。   元贵妃没想到她的嘉宁真的长大了,强势地要求要参与进这些事情里来了。   “嘉宁,母妃只有你一个女儿,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大。但也正是因为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他们才会动歪心思。”   自从先皇后难产离世,留下一个五皇子后,宫中妃嫔中,便只有元贵妃位份最高了。   且元贵妃的娘家是将门之家,满门荣耀。   如今元贵妃的生父赵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驻守在北边边境上。如此势力,哪一位有夺嫡心思的皇子不想着拉拢呢?   毕竟,元贵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并无皇子来争夺皇位啊!   “今日下了早朝,你的父皇已经来过了。”元贵妃摸了摸姜梨白的头:“等这些了结后,他也不会让你与顾蕴和离的。至于其他……你知道的,母妃并不愿意让你参与进来。当然,你父皇的心思也与母妃一样。”   皇上的意思和以前一样,嘉宁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自然不想让她为这些事情烦心。   总之将来不管谁上位,他们都会为她安排好一切的。   “可是……”姜梨白还想在挣扎一下。   元贵妃便对她摇了摇头:“嘉宁,如今要紧的是,你要好好养胎。   不能思虑过多,知道吗?其余的,母妃和你父皇会为你处理好的。”   闻言,姜梨白只得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她心里还是不顺畅。   她总觉得她的母妃和父皇瞒了她什么。   只是,他们并不想现在告诉她罢了。   “那驸马在刑部大牢里受了伤,李重先能不能查出是谁要刺杀她?”姜梨白问起来这件事。   在顾蕴被刺伤后,李重先就已经带着人连夜审问了那名刺客。只是那刺客是名死士,如何折磨,他都没有吐露出半个字。   李重先无奈,当夜就把这个结果上报给了豫皇。   豫皇大为震怒,已经对李重先下了令,务必在三天内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所以现在刑部上下都在忙着查探这件事。   至于安阳伯府指控的事,倒是放在了一边。   除此之外,豫皇也下了令,准许七驸马能在公主府内养伤。   元贵妃将这些细节都讲与了姜梨白听。最后叮嘱着她:“巫蛊一事,只要能证明不是顾蕴做的,那你的父皇也不会多忌讳。”   “但安阳伯府上那个表小姐,她说她怀有顾蕴的孩子……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不然臣民议论起来,总是会指指点点的,于你们名声都不好。”   “你手底下的人要好好查探,母妃也已经给你的外祖母递了话,让府上也在帮你细细查探,想来不出数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姜梨白终于展颜:“多谢母妃为儿臣与顾蕴费心!”   元贵妃见她这副一心为顾蕴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的驸马,她伤势如何了?”   闻言,姜梨白忸怩了一瞬。   但顾蕴装病重的事,是她们昨晚就商议好的,就是为了能让顾蕴不再被关进大牢里。   所以这会儿她也不便将这事告诉给她的母妃。   “顾蕴伤势不重,但失血较多,恐怕要静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姜梨白第一次对她母妃说谎话,倒是有些不自然。   好在元贵妃没看出来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着:“既然你的驸马需要静养,那你们就更不要操心这些事了。”   说着,又低声说道:“你怀着身孕,不便照顾她。可要母妃为你挑些人去伺候她?”   姜梨白:“……”   她母妃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摆了摆手,忙为顾蕴拒绝了:“不用了。顾蕴她说过,只钟爱儿臣一人,不愿再与别的女子有任何关系。”   说过一次谎后,再说第二次谎,姜梨白已经内心平静,面不改色了。   她这话倒是让元贵妃内心一阵震动。她没想到顾蕴如此爱重她的女儿,居然愿意一辈子守着她女儿一个人过日子。   “如此便好。”元贵妃十分欣慰:“当初你吵着闹着要下嫁给她的时候,你父皇与我都不看好她。没想到她居然对你如此上心,倒是我们小瞧了她啊!”   姜梨白轻抬下巴,眉眼舒展:“是儿臣的眼光好。”所以才会在那日宴席上,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阴影里的她。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在这儿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姜梨白忙着回去,便也拒绝了:“儿臣想早些回去,母妃你让父皇来陪你吧”   看着姜梨白拎着裙摆离开的背影,元贵妃笑了笑。   果然是成亲没多久的小夫妻,竟半刻时间都耽误不得,就这么赶着要回去见面了。   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皇宫,姜梨白坐着马车,约摸半个时辰后,就回到了她的公主府。   边往她的卧房走,她边想着,那可恶的顾蕴有没有听她的话,没有在   她的房间里乱翻乱看。   匆匆忙忙地来到卧房,就着春喜打开的房门,姜梨白抬脚走了进去。   此刻已是正午,虽然没有什么阳光,但天色倒也极好。   淡淡的光晕从窗户处泄了进来,落在地上,映出了几许斑驳的影子。   有些洒在了靠坐在床边的那抹瘦削的身影上,似乎为她渡上了一层暖和的光,让她平常看起来疏离淡漠的眉眼温柔了许多。   姜梨白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她轻咳几声,走了过去,小心瞅了几眼顾蕴拿在手里的书:“看到哪儿了?”    第34章   顾蕴正看在兴头, 就被姜梨白的声音拉回了神思,她默默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匆忙赶回来的姜梨白。   “……刚刚看到腹黑王爷一把扯开王妃的衣裙, 再一把撩开了她的肚兜……”   闻言, 姜梨白轻咳两声,尽可能地忽视着顾蕴那复杂又灼热的目光:“要不你别看了, 我们说会儿正事?”   顾蕴额角跳了跳:“这正是要紧的时候, 公主可否容我先看完这一段?”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此刻顾蕴确实是挺难受的。   本来昨晚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却被七公主给无情拒绝了,这让她难受了整整一晚啊。再加上今日不能出门,只能窝在房间里, 她就更憋得慌了。   好不容易看会儿话本子打发时间,正看到关键剧情呢,却又要被七公主给打断了……   姜梨白:“???”   原来顾蕴如此喜欢看她的这些话本子吗?!看了一上午就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了吗?   顾蕴被姜梨白大大的双眼看着,里面闪着的点点星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喉间微动,“公主要与我一起看吗?”   姜梨白眯眼看了她一会儿,想着与她一起看也好, 若是发现里面有什么她遗忘了的情节不能给顾蕴瞧见, 那也好及时遮掩住。   而且这会儿她也要配合顾蕴演好戏, 最好也是在房间里,让外面的人以为顾蕴当真是受了重伤,她在贴身照顾她呢~   见七公主点了点头,顾蕴掀开被子一角, 示意她一起坐在床上看。   “天气这么冷, 还是在被子里暖和些。”顾蕴看出了七公主的犹豫, 侧了侧头, 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大白天的,难道公主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姜梨白想了想,也是啊。   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   她解开披风,又脱下外裙,拿下头上的珠钗后,慢慢爬上了床。   顾蕴放下了手中的书,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姜梨白的身上。看到她上了床,她轻轻扶着她的腰,直到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才收回了手。   被窝里面十分暖和,还有一股顾蕴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气味。   姜梨白刚拉起被子盖在身上,顾蕴就伸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她皱紧眉头看着顾蕴:“你抱着我做什么?”   顾蕴将书放在了她们两个人之间,语气清淡地说道:“两个人抱着要更暖和些。”   见她只是单纯抱着,没有其他不安分的动作,姜梨白便也不再多说了,转过头看向了顾蕴举起的话本子。   “……王爷额角青筋四起,大手撩开了王妃的外衣,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香肩,这诱人的风景让王爷眼眸发红,他不顾王妃的挣扎,一下子扯开了她的遮遮掩掩的肚兜……”   姜梨白看到这一段,脸上一下子变得滚烫,她不敢再往下看了,只得悄悄移开视线,等待着顾蕴翻过这一页。   可是她等了一会儿,顾蕴却始终没有翻篇。   她咬着下唇,瞥了一眼顾蕴,“你还没看完吗?”   闻言,顾蕴指尖轻动,将这一页给翻了过去。   姜梨白这才收回视线,放在了下一页。   “……狂风暴雨来袭,王妃早已浑身酸软,根本无力抵挡,她眼尾绯红,半睁开眼,看着时近时远的纱帐翻飞,她只得咬住了唇……”   醒目的字眼让姜梨白瞪圆了双眼,随后呼吸一颤,她忙伸出手拿走了这一本话本子,“别……别看了……”   “不看这个……”顾蕴呼吸声重了些许,“那看什么?”   姜梨白将话本子扔在了床尾,语气里还有些慌乱:“不能再看那个了,你看其他的吧!”   真的太羞耻了 !和顾蕴一起看那样的话本子,真的是太羞耻了呀!   顾蕴没再理会被丢开的话本子,看着七公主,挑了挑眉:“那我看你?”   低哑的嗓音传入耳中,姜梨白才发现被窝里顾蕴的身躯十分火热,像是烧了一堆炉火,竟也让她开始热了起来。   顾蕴搭在她肩上的手已经慢慢向上,抚摸着她的脸蛋。她心口处开始砰砰砰极快地跳了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   七公主眼底的紧张和期待被顾蕴看在了眼里。   她看着她微张的樱唇,低声问道:“公主,我可以吻你吗?”   姜梨白一下子惊醒,她看着顾蕴逐渐靠近,伸出手挡在了红唇上。   顾蕴滚烫的吻,就落在了七公主的手背上。   那里痒痒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姜梨白头皮发麻。   心底的期待越来越多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迷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后,想要再次推开顾蕴。   然而本就已经悸动不已的顾蕴此刻哪里舍得放开她。   她抓住七公主的小手,微凉的唇瓣顺着她的手背慢慢往上亲。   七公主哼唧一声,心底的雀跃在一点一点的蔓延。她迷茫地想着,要不就再沉沦一次,就这一次……   顾蕴见她没有抗拒,便轻轻抱抱着她,将她放在了温暖的被子里。   随后俯身而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七公主的肚子后,她挑起她的下巴,对着那嘴角贴了下去。   忽然被吻的七公主呜咽一声,小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唔……”   七公主又惊又羞,眸光细闪,酝酿着满山春色,让顾蕴差点迷了眼。   顾蕴的吻离开了七公主的唇瓣,落在了她精致的下巴处。   密密麻麻的酥麻感阵阵袭来,姜梨白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   房间里淡淡的光映照在床榻上,微微拱起的被子里动了动,露在外面的几缕发丝也在随风摆动,纱帐落下,掩下了一室的春色。   ……   快到傍晚了,眼见着内室里还没有动静,春喜走到门口,轻轻叩了叩门:“公主,该用晚膳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门:“公主?”   “嗯……本宫暂时……不饿,你让厨房先把晚膳温着……”   里面传来七公主断断续续的声音,春喜有些茫然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厨房。”   傍晚时分,内室的光散了许多,变得有些昏暗了。   姜梨白躺在床上,白嫩的小手露在外面,拉着被子。她眼尾还有些晶莹的泪,看起来楚楚可怜又娇媚动人。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先到方才顾蕴对她做的那些事,她脸上就又变得如朝霞一般。   虽然顾蕴没用手与她这样那样,但其他的事……也都差不多了……   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顾蕴将身上的里衣合上,又将七公主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臂给放进了被窝里。   “从你给我看的话本子里学来的。”虽然没有真的这样那样,但顾蕴的声音里却也有些餍足的意味:“公主可还喜欢?”   姜梨白这会儿还未起身,顾蕴的手冰凉凉的,放进了被窝里取暖。   她咬着下唇,眼里雾蒙蒙的:“你……不许……再如此做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变了个调。   她浑身都没了力气,指尖轻颤着。但她还是将顾蕴的手给抓着了,凉意袭来,她轻声说道:“春喜方才来过了……不……不可再放肆了……”   平日里大大的眼眸里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在昏暗的房间里闪   着细碎的光,再加上哀求的语气,这才让顾蕴撤回了手。   “晚上继续吗?”顾蕴虽然过了嘴瘾,但她的腺体还在微微跳动,腺器也十分不适。   若是七公主愿意,她可以温柔对她。   就是不知道……若是七公主发现她不是用手……那她还会同意与她这样那样吗……?   姜梨白摸了摸眼角的泪,摇了摇头:“不要了。”   “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太激动了,这会儿她的小腹隐隐有些不适。   闻言,顾蕴只得压下内心所有的火焰,抬手扶在了七公主的肚子上,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不舒服?是不是动了胎气?我让春喜去叫赵太医来。”   说着,顾蕴缓缓释放出她的信息素,将七公主团团包裹住。   姜梨白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舒心了一些,小腹处的不适也渐渐好转了。   她抱住顾蕴的手,贴了上去,“你的香很好闻,我闻着要舒服些,就不必叫赵太医来了。”   赵太医那人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嘴,老是对她的母妃汇报她的情况,让她在她母妃面前,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所以这会儿还是别叫他来了,免得被他看出来她是和顾蕴……一激动就动了胎气,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万一再被他讲给她的母妃听,那她这张脸皮可就别要了!   软绵绵的身子像是细软的丝巾一般缠了上来,顾蕴浑身绷紧,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把她们一起遮严实后,默默咽了咽口水:“公主,你要不要先穿件衣裳?”   搂着七公主娇软的腰肢,被她紧紧贴着,顾蕴心底的渴望又涌了出来。   “不穿了。”姜梨白懒得动弹,又往顾蕴的颈间凑了凑,“反正你都亲过了,本宫也懒得穿衣裳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梨白总觉得她越靠近顾蕴的脖子,那股沉香木气息就越浓郁。   十分好闻,让她身心舒畅。   这会儿轮到顾蕴纠结了,“公主……你之前不是还很排斥与我亲热吗?”要不现在也排斥一下?把衣服穿上?免得她忍得难受啊……   这句话在姜梨白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没在意,整张脸都埋进了顾蕴的后颈窝里,她喃喃出声:“为什么你这里的味道这么浓郁?”   那里……可是腺体啊!   温热的呼吸扑在腺体上,顾蕴额角跳了跳。   “公主,你别往那儿靠。”她抬起七公主的脸,隐忍又无奈地说道:“那个地方……我很敏感。”   姜梨白被她眼底的欲色吓了一跳,随后轻咬下唇:“你是在难受吗?”   顾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姜梨白舔了舔嘴角,眼尾轻挑,“那要不要本宫帮你?”   方才顾蕴已经对她示范过一次了,她有信心能帮顾蕴做的很好。   顾蕴呼吸重了一些:“公主,你不是不喜欢与我亲近吗?”   闻言,姜梨白神色一怔。   她别过脸,有些纠结又有些释怀:“之前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说到这儿,她伸出手环住了顾蕴的脖子,轻声说道:“可尝试过刚才的快乐,本宫才知道之前有多愚蠢,居然没有早早与你亲近。”   顾蕴顺势搂住了她,指尖在她瘦弱的背脊上轻轻安抚着。   “而且……只要不将你是女子的身份说出去,那在外人眼里,你就是本宫的驸马,本宫的夫君。”最后两个字说得极为轻柔,似乎含了绵绵情意在里面。   顾蕴明白了七公主的意思,语气里有一丝期待:“所以以后我们也可以做那样的事了吗?”   闻言,姜梨白隔着里衣,咬了咬她   微凸的锁骨,轻哼一声:“也不行,那样的事……本宫暂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反正就……就像刚才那样就行了……其余的,等以后再说吧。”   刚才顾蕴吻遍了她的全身,这是她目前能接受的最低的底线了。   顾蕴轻抚着她的背,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好。”   “公主,那如今咱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她想知道,现在在七公主的心里,她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姜梨白靠在她温暖的肩窝,深嗅了一口沉香木气味,懒洋洋地回道:“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夫妻。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是我的……嗯……”   姜梨白在脑海里想了想,补充道:“你就算是我的夫人吧。”顾蕴又不是男子,自然不是她的夫君。   但她们之间又有了比较亲密的关系,按照那些话本子里记载的来算,那她是顾蕴的夫人,顾蕴也是她的夫人。   “夫人”两个字一出口,顾蕴心口一颤。   她没想到在七公主的心里,原来也是承认她的身份的。   忽然间她的心里就像是春回大地,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儿,喜悦与满足充斥着她的内心。   “夫人……”顾蕴将她抱得更紧,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姜梨白哼唧一声:“你真肉麻。”她就只是说了句夫人而已,顾蕴居然就这么激动,比她刚才情动时还要激动,也是挺令人无语的。   看来顾蕴当真是对她有不可描述的感情呐,居然这么容易满足,感觉还挺……纯情的。   不知为何,姜梨白心里闪过一丝隐秘的欢喜。她伸出手,捏了捏顾蕴腰间的软肉,提醒道:“别忘了时间,春喜方才唤我们用晚膳了。”   “那我帮你穿衣服?”顾蕴低头看了看七公主,没有错过她抬起头来时,颈间白皙如雪的肌肤。   “不要。”自从刚才亲热过后,姜梨白已经感知到了顾蕴的精力有多旺盛。   让她帮自己穿衣服?开玩笑!   现在她这光溜溜的样子被顾蕴看在眼里,那今晚说不定她们就真的要这样那样了!   顾蕴喉间轻动,“那好吧。”这话听起来还挺失望的。   姜梨白斜了她一眼,将她推出了被窝,“你先穿好衣服,本宫再起来。”   ……   磨蹭了好久,刚刚确定了关系的两个人才腻腻歪歪地从床上起身了。   姜梨白穿戴整齐后,回头看着同样穿戴整齐的顾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本宫先去用晚膳了。你乖乖在房间里等着,本宫用完膳了,便为你端来。”   说完便挥一挥衣袖,像个完事后就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房间。   留下顾蕴一个人在屋内,感受着长夜寂寞。   她目送着七公主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成亲了两个月,七公主才真正承认了她的身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横眉冷对了。   可要与七公主成为真正的妻妻,感觉道阻且长啊。   嗯……虽然现在看起来,她们也算是真正的妻妻了,可她到底不是万年前纯粹的女性。   万一哪天七公主发现了,按照七公主的性子,会连夜将她赶出去也说不定啊。   这边儿顾蕴心事漫漫,眉心微蹙。   那边七公主神清气爽,一连吃了好几碗饭。   在一旁伺候的春喜眼见着七公主的筷子又伸向了那个装有猪蹄的碗里,她忙抬手制止了,“公主!今晚您已经吃了三块猪蹄了,不能再吃了!”   “还有,您今天已经用了三碗饭了,也不能再吃了!”   春喜朝七公主使了个眼色,表示这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看着呢!   姜梨白这才反   应过来,她还要在众人面前演戏呢!   她轻咳一声,脸上带上了愁容:“本宫太过担心驸马了,一时有些失态了。”    第35章   将其他小丫鬟打发了下去后, 春喜看着自家公主,拧紧了眉心:“公主,今日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吗?”   她怎么感觉她家公主今日很是喜悦呢?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 但那眼角眉梢里, 藏着的尽是从未有过的欢喜雀跃。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姜梨白搁下碗筷, 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宫……看起来很高兴吗?”   春喜使劲点了点头:“不是很高兴, 而是看起来非常非常高兴!以前你从未吃过这么多东西呢!”   有这么明显吗?   姜梨白忙调整着情绪。   她和顾蕴的事,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大约是, 现在吃两人份,所以胃口格外大些。”她随口胡诌着。   春喜倒是信了:“晚上还有宵夜,公主待会儿饿了再吃吧。”   她扶起起身的七公主走了出去, 吩咐了其他小宫女将晚膳给驸马端到主屋去。   和七公主在花园里消食的当口,她把今日的事情简单给她讲了一遍。   “……刑部没有查出刺杀驸马爷的幕后主使是谁,但那名刺客受刑过度,已经死了。所以这个线索也断了。”   这是刚刚刑部传来的消息。   那名刺客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就死了。   刑部尚书李重先这会儿已经进宫去回禀豫皇了。   姜梨白听着这消息,扯了扯嘴角。   刑部里面果然有刺客的内应,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那刺客多半也是被杀人灭口的。   就是不知道她父皇知晓这个消息后, 会不会将刑部彻底清洗一遍, 揪出被安插在里面的人。   想到父皇那性子,姜梨白觉得,大概率是不会的。   她的父皇太擅长和稀泥了。   这一次的事还不足以让他震怒,所以他大抵是不会为了顾蕴而动摇朝廷用人的。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后, 姜梨白问起了旁的事, “安阳伯府如何了?”   “因着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安阳伯府, 咱们的人并不好趁机摸进去。”春喜扶着七公主坐在了石凳上, 继续说道:“而且云烟一直在安阳伯府里,未曾出来过,所以咱们的人也不好接近她。”   “严府倒是有了点眉目。”说到这里,春喜一直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昨儿夜里,有黑衣人偷偷进入了严府,准备将严巧儿灭口……”   姜梨白眉眼冷了下来:“严巧儿如何了?!”   “她没事,就是被吓到了,贵妃娘娘派的人及时救下了她。那名黑衣人也已经被抓起来了。”   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姜梨白有些心累。   她真的很厌烦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但生在皇室,这些事情,根本无法避免。   “只希望能从那黑衣人嘴里挖出点东西来。”其实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后,姜梨白心里是有猜测的。   她想,她的父皇和母妃一定也有同样的猜测。   但她不知道她的父皇会不会再和稀泥。   ……   带着一肚子的气,姜梨白回到了卧房内。   一进去,就看到了顾蕴坐在桌边,正在用晚膳。   她默默坐在了顾蕴的身边,闻着熟悉的气味,她心里的烦躁少了许多。   “公主还要再用点吗?”见七公主坐在了旁边,顾蕴以为她还想再吃点,就将手里的筷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姜梨白有些嫌弃:“这筷子你已经用过了。”上面都沾了口水了好不好……   说着,还把她的手推开了。   顾蕴默默收回了筷子,指控道:“公主,你   还在嫌弃我。”   可能是难得见到顾蕴这么失意的样子,姜梨白的心里也难得的有了些不好意思,“就一双筷子……你别这样,让人以为我欺负了你一样。”   见顾蕴不发一言,她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再一次袭上了心头。   她有些无语,随后拍了拍桌子,又把顾蕴的脸给转了过来,盯着那双狭长的眼眸看了一会儿后,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将红唇凑了上去,主动亲了亲顾蕴。   蜻蜓点水般的吻结束后,姜梨白红着脸,凶巴巴地说道:“这样行了吧?本宫没有嫌弃你了吧?”   见顾蕴嘴角扬了起来,她捏了捏她的脸蛋:“以后不许再给本宫甩脸子!不然本宫以后就不亲你了。”   顾蕴本来也是在逗七公主,倒是没想到能让她主动吻自己。   “好,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不识好歹。”   察觉到七公主的情绪起伏没有大后,她轻声问道:“刚才你去消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刚才一进门,她就感觉七公主的情绪不太对。   闻言,姜梨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方才春喜汇报来的消息给顾蕴说了一遍。   最后她总结道:“……能将手伸进给你整修的那群人里,早早谋划,只为了我和你和离……能如此做的人,无非就是我的那几位兄长了。”   皇室儿女,几乎没有兄弟姐妹情意,都是互相利用,利益牵制罢了。   “你也知道,母妃就只生育了我一个人,膝下并没有皇子。”   姜梨白想到自己外祖家那些势力,摇了摇头:“所以在那几位的眼里,只要争取到我外祖和母妃的支持,那夺嫡一事,就有了更大的胜算。”   顾蕴知道她心里难受,将她轻轻搂入了怀里,“这样的事,皇上和贵妃娘娘应该也知道。那他们的想法呢?”   他们也就是要挑选一位对七公主比较亲近的皇子来继承皇位吧。   就是不知道他们更属意于谁了。   “从前,母妃和父皇从未对我说过这些。他们不想我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只说会为我铺好路的。”   从前她也听从他们的话,不理会这些。可现在那些人已经把手伸向了顾蕴,要置她于死地了。   所以,她不能再不闻不问了。   而且……   姜梨白想到她失身一事,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想,要不要对顾蕴说起这件事。   “公主怎么这么看着我?”顾蕴不知道姜梨白心里的挣扎。   她沉静的眉眼给了姜梨白一些勇气。   “你知道,我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姜梨白咬了咬唇,十分纠结的模样:“你想知道为何我会有身孕吗?”   以往顾蕴也没问过,姜梨白只以为顾蕴是要依附于她,所以就不敢问这个。   但现在她们也算是有了亲密关系,她很想问一问顾蕴,在不在意她腹中的孩子。   顾蕴:“……”这件事……她要怎么回答才好?!   姜梨白见顾蕴眼里一瞬间变得复杂,她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了。   但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不说清楚,这件事说不定会成为她们心中的一根刺。   “本宫生辰那日,喝多了,不知为何会与人……后来本宫怕极了,天还未亮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说到这些,姜梨白脸上有些难看,“还好母妃派去寻我的人来得及时,将我带回了宫里……”   “后来我身体十分不适,太医一把脉,才知道原来我有了……身孕……”   姜梨白闭了闭眼,双手紧紧抓着顾蕴的袖口:“母妃为我想了很多法子来打掉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就跟个怪物一样,怎么打都打不掉!”   所以为保全皇家颜面,她的父皇就   只能急忙为她选了驸马。   怀里的人儿身子轻颤,让顾蕴有些心疼。她慢慢扶着她的腰,用着绵绵的信息素为她平复着焦躁的心。   “我想,那晚的事,也许便是他们的计谋。”   姜梨白扯了扯嘴角:“让我失身,再迎娶我,便能得到我外祖家的所有势力支持了……”   “不过……”姜梨白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不过母妃派去的人已经处理了那个人,他们的计谋便没用了。”   顾蕴听着她这话,沉默了一瞬。   原来那日的人是元贵妃派去的吗?   还好她发觉及时,先一步逃离了现场。   不然她就要被“处理”了。   但……看七公主这样子,想来贵妃娘娘那样说,应该也只是安抚七公主吧。   “公主……你恨那个人吗?”顾蕴犹豫几息,声音低低地问道。   “当然。”姜梨白别过脸,不想让顾蕴看到她脸上的神色,“若不是那个人,本宫不至于被其他人嘲笑,也不至于被父皇轻而易举地就给打发了……”   闻言,顾蕴的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   她觉得,若是她对七公主坦白了那个人是她的话,她们之间才刚刚建立的关系就要轰然倒塌了。   在顾蕴愣神之际,姜梨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会介意我与别人有孩子这件事吗?”   顾蕴:“……”   “你介意?”姜梨白看出了她的犹豫,心里顿时有些难过。   顾蕴张了张嘴。   她能怎么回答?!   又不能对七公主说她就是那晚让她失身的人。   可要假装不知道那晚的事,去欺骗七公主,她也做不到。   姜梨白见她一直不发一言,心里的失望和难过越来越大。   她掰开了顾蕴搂在她腰间的手,从她的怀里离开了。   “既然你介意,那么……那么我们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就当,这两天的事没发生过吧。”   她是骄傲的皇室公主,在顾蕴介意这件事时,她不能没脸没皮地缠上去。   顾蕴慌了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公主。”   “你还要说什么事吗?”姜梨白没有回头,“你放心,那些陷害你的人,本宫会为你处理好的,你的名声也不会有什么污点。”她以为顾蕴是想说这个。   “公主,我不介意啊。”顾蕴怕自己刚哄到手的媳妇就这么没了,一下去站了起来,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只会好好爱护你们,又怎么可能介意呢?”    第36章   顾蕴说完这句话, 姜梨白的胸口忽地砰砰直跳个不停。   她说她不介意……还要好好爱护她和孩子……   姜梨白扭头,对上了顾蕴的视线,“你说的这些……没有在哄骗我吧?”   “自然。”此时此刻, 顾蕴不想再逃避了。   她想就在这个时候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七公主。   不管七公主在知道后会不会恨她, 会不会与她断绝关系,会不会再也不和她相见。   她都不想再瞒着她了。   紧紧看着女孩儿雾蒙蒙的眼眸, 顾蕴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公主。”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其实那一晚……”   “叩叩叩——”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顾蕴将要说出口的话。   春喜附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 疑惑地说道:“公主?奴婢有事要禀报。”   屋内的两人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抓着顾蕴的手, 眼里亮晶晶的:“既然你不介意,那之前我们说的话就还作数。”   说完,双手便搭在了顾蕴的脖颈上, 踮起脚尖,将自己樱红的唇印在了顾蕴的嘴角。   香甜的气息笼罩,顾蕴一阵恍惚。   随后姜梨白红着脸结束了这个极为轻柔的吻,“春喜找我有事,我先去看看。”   直到姜梨白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顾蕴抬手摸了摸嘴角残留的温度。   她都还没有向七公主坦白, 公主只听了她那一句话, 居然就重新欢喜地与她和好了?   七公主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欢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 顾蕴心里的不安和难堪一瞬间溢了出来,肆意蔓延,阵阵侵袭着她。   让她刚才好不容易升起的坦白勇气,再一次土崩瓦解。   ……   “……事情就是这样的。贵妃娘娘知道您很关心那名刺杀严巧儿的黑衣人的消息, 所以一查到就给您传了过来。”   春喜随着七公主走到书房的路上, 已经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简单地给七公主说了。   就在刚刚, 刺杀严巧儿的黑衣人受不住刑, 已经招了。   那人在临死前,说了个“二”字就咽了气。   这个字一出,顿时就让所有人都谨慎了起来。   负责审问的人没敢耽搁,直接进了宫,禀报给了元贵妃。   元贵妃听了之后,面上平静无波,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人退下了。   如此,这件事大概就是到此为止了。   元贵妃让人去请皇上去长春宫用完膳后,便派了人将消息传进了七公主府内。   消息简单带过,但却特别叮嘱了几句话。   “……娘娘说,只是给您提个醒,让您以后多留意一下二皇子,其余的便不必操心。”   春喜也明白元贵妃的意思,她低低说道:“娘娘她不想您掺和,但又怕二皇子会哄骗您,她在让您当心呢。”   ……居然是二皇子吗?   姜梨白一瞬间联想了很多。   可能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与二皇兄有关,但那人能在临死前透露出他,那想必他也并不清白。   就是不知道之前她失身一事,二皇兄有多少参与其中了。   想到这儿,姜梨白忽然很想笑。   怪不得安阳伯府的人会这么不遗余力地给顾蕴身上泼脏水,看来他们大概率就是二皇兄的走狗了吧!   妄想让她下嫁与安阳伯府,她身后的势力就能全部归于二皇兄了。   只是……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   在顾蕴错失了那一次坦白的良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而且与七公主的相处中,她越来越贪恋属于七公主的浓浓爱意和温暖。   她有些舍不得放开手了。   如今已经临近除夕了,京城也越来越冷了。   今儿又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京城都白茫茫一片。   各家各院都已经挂上了红红的喜庆灯笼,贴上了剪的漂亮的窗花,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公主府内也挂满了红灯笼,在白日的光照下,与雪白的大地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离顾蕴受伤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她在七公主的坚持下,也是到了前几日才出了内室,在外走动。   今日雪稍稍小了一些,她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冰雪琉璃世界,很想出去走走。   “公主,待会儿用了晚膳,我陪你一起去消食吧?”   姜梨白的身孕已经四个多月了,隐隐显了怀,但天气寒冷,穿的多了,衣衫遮掩下,倒也并不明显,所以外人也只以为她如今只有三个月的身孕。   自从她和顾蕴住在一个房间里后,她几乎再没有恶心呕吐浑身乏力的不适了,但嗜睡倒是怎么都改不了。   这会儿,她斜靠在柔软的塌上闭目养神,听到顾蕴这含了一丝期待的清淡嗓音,她扬起嘴角,睁开了眼:“好啊。这几天差不多你也能‘完全恢复’了,也就能随时出门了。”   安阳伯府的事一直没有个结果,所以之前她也不敢让顾蕴“彻底好转”,只让她慢慢恢复。   免得安阳伯府的人又抓着顾蕴不放,去烦她父皇,让她父皇把顾蕴给重新关押起来。   顾蕴将半开的窗户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后,她走到了七公主身边坐下。   “睡了一下午了,身子可还乏?”   姜梨白刚睡醒,眼底还氤氲着雾气,湿漉漉的眼眸里还有一丝迷茫。   她就着顾蕴伸过来的手,缓缓起了身,“还有些困。”   “可能是睡太多了。”顾蕴捏了捏她的手,依然是很暖和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那里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点的起伏了。   她心里一片柔软,扶着七公主,为她披上了外衣和披风。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两人这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坐在饭桌边,姜梨白扫了一眼摆放好的菜肴,感觉没什么胃口,她撅了撅嘴,声音娇娇柔柔地说道:“我不想吃这些。”   顾蕴正要为她布菜,顿时放下了筷子。   “公主想吃什么?”   姜梨白眸光软绵绵的:“想吃你之前为我做过的菜肴。”   自家夫人有要求,顾蕴自然不会拒绝。   她挽起袖子,站起身来:“那公主稍微等我一会儿。”说着便走出了饭厅。   看着顾蕴的身影离开,姜梨白忙说道:“多放些辣椒……”   民间有句俗语,叫什么“酸儿辣女”。   每次她想吃辣的时候,都会在想,她这么喜欢吃辣,以后说不定真的会生女儿……   虽然这个孩子一开始不被她接受,但怀孕四个多月以来,她慢慢感知到肚子里这个小东西的存在,她心里那点排斥也少了许多。   总归,顾蕴说过,这是她们两个人的孩子。她不会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只会好好疼爱她。   所以现在,她也隐隐有了些期待。   等孩子出生,那她们也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呀……   约摸过了两刻钟,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一身烟火气息的顾蕴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木舟。   木舟将几个小菜放在桌上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顾蕴重新坐在了七公主的身边,把刚做   好的几道小菜往七公主面前推了推:“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姜梨白闻着她身上浓郁的菜肴香味,咬了咬唇,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片放进了嘴里。   顿时,她食指大动,眉眼晶亮。   “很好吃!我很喜欢!”   顾蕴被她欢喜的情绪给感染了,嘴角也噙着笑意,为她又夹了一片鱼放在了碗里:“你喜欢就好。”   ……   两碗饭下肚,姜梨白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摸了摸肚子,十分满足:“真好吃!”   感慨完后,又抓住了顾蕴的手晃了晃:“以后我想吃的时候,你再给我做好不好?”   女孩儿难得撒回娇,那盛满皎皎星光的眼眸吸引了顾蕴的目光。   她回握住女孩儿的手,温柔一笑:“好。”   用完晚膳,便是七公主的消食时间了。   顾蕴牵着她的手,脚步缓慢地走在去花园的小道上。   周围的枝叶都干枯了,未化的雪堆积在上面,滴落下点点的水渍,落在雪地上,显得四周格外空旷静谧。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下人清扫在了两旁,顾蕴小心扶着七公主来到了花园内。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大约是晚膳时间有些空闲,花园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已经有三四个小丫鬟在嬉笑着打雪仗了。   姜梨白淡淡看了一眼,没有多理会。   她向来是个大度又体恤下人的主子,偶尔偷会闲这些小事她并不在意。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蕴以为她被寒风一吹,有些冷了,便准备脱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可是冷了?”   姜梨白制止了她:“没有。”   说着,她看向周围的茫茫白色,狡黠一笑:“要不要堆雪人打雪仗啊?”   之前她就想与顾蕴一起玩一玩雪了,可是自从安阳伯府的事情出来后,她这个心愿就一直没有完成。   刚才看到那几个小丫鬟欢欢喜喜地打雪仗,她这心里顿时又痒了起来。   顾蕴低头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虽然被披风遮掩着,看不出起伏来,但毕竟是四个多月了她   这万一七公主磕了碰了,那她会很心疼的。   只是,七公主眼里的期待已经溢于言表,顾蕴不想扫她的兴。   反正她陪着她,是不会让她有什么闪失的。   “好啊。”顾蕴看了看周围,选了一块比较平坦的雪地,“那我们去那儿堆雪人好不好?”   说做就做。   玩心四起的七公主提着裙摆,咧着嘴笑着小跑到了那一处厚厚的雪里。   雪有些厚,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她动作幅度极大地走了两步,一下子扑了进去。   “小心!”顾蕴就在她的身后,眼见着她跌进雪里,忙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姜梨白从雪里探出了小脑袋来,头发上、眉毛上都沾染上了点点白雪,她笑眯眯地说道:“好好玩!”   说着,又张开双臂,再一次扑进了雪里。   这会儿,顾蕴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看着女孩儿像只海洋里的乌龟一样摆动着四肢,顾蕴低头失笑:“公主,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啊!”   闻言,姜梨白手脚并用地从雪里站了起来,她看着顾蕴欢喜的眉眼,眯了眯眼睛,从地上抓了一把雪一下子拍在了顾蕴的身上。   顿时,顾蕴的头发上、眉毛上也挂满了莹莹白雪。   姜梨白仰头笑了起来:“你跟我一样了,你现在也好好笑啊!”   顾蕴站在原地,抬手抹了一把脸,看着笑得开怀的女孩儿,她嘴角含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我没有像某人一样在雪里游来游去哦……”    第37章   “不行!你也要和我一起玩!”姜梨白摇摇晃晃地踏着雪往顾蕴身边走了两步, 就一把抓着她的手,把她往松软的雪地里扔。   顾蕴只得脚下一软,结结实实地跌进了雪里。   吃了一大口雪, 她眨了眨眼, 侧过了头,看着笑意盈盈的七公主:“现在我是不是也像一只乌龟了?”说着, 修长的四肢便也开始如刚才七公主那般摆动着。   姜梨白被她逗乐了, 弯着嘴角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抓着她的右手一起刨雪:“小乌龟别游了, 快些刨点雪,待会儿咱们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公主吩咐,顾蕴照办。   两个人在雪地里磨蹭了许久, 刨了好大一堆雪。   眼见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一旁默默守候着的春喜悄无声息地对身后几个小厮招了招手,低声嘱咐了他们在这周围多点些灯笼来。   没一会儿,园子里亮堂了不少。   姜梨白看着面前堆圆的雪,支棱着站了起来,“快快快!我要一个这么大的雪人, 然后再给她戴个暖和的帽子……”   顾蕴听着七公主絮絮地说着她的要求, 嘴角带着笑意, 便开始动手了:“好,给你堆一个又大又好看的雪人,再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细雪纷飞,烛火摇晃。   宁静的花园里, 满是七公主开怀的银铃笑声。   春喜默默站在小道上, 看着前面那如画一般的美景, 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她的公主好像真的找到了能陪她一起度过余生的伴侣。   这一刻, 她也在为七公主能觅得良人而感到高兴。   ……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   茫茫雪地里已经起了一个圆滚滚的大雪人。   顾蕴将最后摞好的圆脑袋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安结实后,她拍了拍手,“好了。接下来就是眼睛鼻子和嘴巴了。”   姜梨白看着又大又圆的雪人,哈哈一笑,忙将方才春喜送来的两个黑色的棋子递给了顾蕴,“呐,这是她的眼睛。”   安好眼睛后,姜梨白又把放在脚边的胡萝卜拿了起来:“这是她的鼻子。”   没一会儿,眼睛鼻子嘴巴都做好了,雏形已成。   姜梨白笑眯眯地朝外面的春喜挥了挥手:“帽子!帽子!”   春喜忙走了过去,将刚才拿的红色织金帽子递给了七公主。   最后一个帽子一戴,雪人就堆好了。   白雪在淡淡的烛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扬起嘴角的雪人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头上的帽子戴的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又搞笑又夸张。   姜梨白扭头看着顾蕴,见她额上有了一些汗珠,她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今天表现不错!”   顾蕴握住了她的手,低低一笑:“那公主要给我什么奖励吗?”   身形高挑的女子低垂着眉眼,狭长的眼眸里少了些平日的清淡,多了许多缠绵的情意,让她看起来沉静又温柔。   姜梨白的余光瞥了眼旁边杵着的春喜,轻咳了两声:“你想要什么奖励?”   眼见着氛围逐渐暧昧,周围似乎都已经起了粉色泡泡。   春喜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去,将这一方小天地留给了七公主和驸马爷。   见此,顾蕴捏了捏七公主粉嫩的小脸蛋,极为难得地坏笑了起来,随后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看,春喜还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坏事了,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姜梨白也抬手摸着顾蕴的脸颊,像揉面团一般使劲揉了揉:“我看是你想做坏事了吧!”   “是啊。”顾蕴眉眼含笑,弯了弯腰,捧着七公主仰起的小脸,缓缓送上了自己的薄唇。   雪渐渐大了。   柳絮般的雪飘散下来,打着旋地落在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顾蕴担心七公主会受凉,没一会儿便结束了这个轻柔的吻。   “风大了,咱们回屋吧?”   姜梨白将两只手都伸进了顾蕴的披风里,点了点头:“好,我也困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堆好的雪人,有些舍不得:“明天早上起来之后,她还会在这里吗?会不会就融化了?”   顾蕴用披风将她整个人都裹进了自己的怀里,“应该不会。天气还很冷。”   见七公主还有些不放心,她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融化了,那我明日就再给你堆一个。”   如此,姜梨白才放心地和顾蕴一起离开了花园。   ……   明日就是除夕了。   按照惯例,皇室成员都要在除夕夜里入宫一起守岁。   还好这种宴席都是皇室成员才能参加,其他的文武大臣和家眷都是大年初二的晚上才被允许入宫觐见。   所以虽然现在外面对于安阳伯府一事的流言还未停歇,但姜梨白倒是放心顾蕴和她一起进宫。   总归,安阳伯府的人又不能到皇宫里把顾蕴揪出去。   只要他们别再闹腾就行。   “明日咱们先去见母妃,我要问一下安阳伯府的事有什么进展没有,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关于安阳伯府的事,顾蕴也让木舟盯着的。   但经过严巧儿差点被刺杀后,安阳伯府的人就增加许多人手看守着四周,到时不好接近。   她觉得挺多余的。   严巧儿极有可能就是二皇子和安阳伯府的人想灭口的,但失败后,安阳伯府却搞出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在做戏,还是那严巧儿被刺杀一事当真与他们无关……   “好。”顾蕴也想知道元贵妃查出了什么东西来。   ……   除夕已至,京中各处都洋溢着过新年的喜悦。   皇宫门口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各位皇室成员被领着进入了宫里。   挂着嘉宁公主标志的马车慢悠悠地驶近,候在宫门口的明桃已经迎了上去,“公主,娘娘让您不必下马车,直接进入长春宫便是。”   天气严寒,元贵妃也是心疼自己怀着身孕的宝贝女儿。   进入长春宫,烧着地龙的内殿里像是春天一样,暖和得很。   顾蕴为姜梨白解开了披风,扶着她坐下。   元贵妃笑了起来:“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母妃还以为你们怕是要等到傍晚才会入宫。”   姜梨白捧着热热的牛乳,小小地抿了一口,浑身都充斥着温暖后,她抬起头来,小女儿家姿态地说道:“儿臣想早些来陪母妃啊!”   “儿臣和顾蕴为母妃挑的礼物已经送进长春宫了,给父皇的也送到了他的手里……”姜梨白话家常一般絮絮说了许多。   元贵妃从她满脸的笑意就能看得出这段时间她过得有多快活,多幸福。   她宠溺地看着她的女儿:“知道了。以后少破费,你知道母妃什么都不缺的。”   “你和顾蕴刚成亲不到一年,才出宫建府,银钱短缺了便来问母妃要,知道吗?”   姜梨白乖乖点头:“好。”   几人简单说了会儿话,姜梨白就轻咳一声,让明桃带着殿内的其他小宫女一起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后,姜梨白才重新看向上首的元贵妃:“母妃,儿臣有事想要问一问您。”   “是关于安阳伯府的事吧?”姜梨白一开口,元贵妃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姜梨白嘴角扬了起来:“那母妃可以跟儿臣   说说吗?”她有些怕她母妃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让她掺和这些事。   元贵妃略一思索。   随后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姜梨白身边默不作声的顾蕴。   “既然你们夫妻二人一起来问了,那母妃也不好再瞒着你们了。”   姜梨白忙竖起了小耳朵。   长春宫正殿内,低低的说话声在周围响起,这些日子查到的一些秘密被说了出来,随后渐渐消失在了风里。   其实元贵妃和赵将军派去的人手并未查出什么,但那名刺杀严巧儿的刺客却在临死前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无非就是想说背后的人是二皇子。   但其实元贵妃和豫皇并没有将这个当作是证据。   在几经查证后,元贵妃和赵府的人也只查出二皇子底下的人确实与安阳伯府的人有过来往。   “……但因为目前云烟和严巧儿指证的事都还没有个结果,所以你父皇按下不提,他的意思是,好好过完这个年,再去处理……”   听到这话,姜梨白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父皇,果然又在和稀泥了。   “你们也别灰心。”元贵妃看着姜梨白低垂这小脑袋,宽慰着:“这些年,你几位皇兄私底下斗得狠,但都没有牵扯到你,所以你父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了你,你父皇不会再和以往那般好脾气了,只是如今要彻查,还需要一个由头……”   姜梨白握了握顾蕴的手,对于她的父皇并不是很抱希望:“但愿吧。”   ……   夜幕降临。   荣华宫中已经摆满了席位,一些衣着华丽的皇亲贵族已经入了座,浅笑着与熟识的人打着招呼,一同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丝竹声响起,豫皇才掐着时间出现在了荣华宫中。   他携着元贵妃一同坐到了上首,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姜梨白和顾蕴也在下首落了座。   天气很冷,桌上的菜大多都已经冷了。   不过还好,在来之前,她们就已经在长春宫里用了晚膳。   这会儿就是来露个面的。   没有理会地下其他人异样的眼光,顾蕴慢条斯理地为姜梨白倒了一杯牛乳,放在了她的手里。   姜梨白端着皇室公主的姿态,默默喝了两口。   两人契合的样子就这么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三皇子姜恒朝姜梨白和顾蕴遥遥举起了杯子:“嘉宁与驸马当真是恩爱,羡煞众人了啊!”   突然被叫到,姜梨白愣了愣。她侧头看去,见是三皇兄,便也给了他面子,拿着被子抿了一口牛乳。   不冷不热的态度没让三皇子感到冷场和羞辱,他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地朝身旁的五公主举起了酒杯。   ……   守岁大多只守到子时,若是熬不住了,便可在安排好的宫殿内歇息。   元贵妃念及姜梨白有着身孕,格外嗜睡,还不到子时,她就打发姜梨白和顾蕴回去休息了。   “……庆阳殿日日都有人打扫,公主和驸马可安心就寝。”明桃拎着灯笼,为姜梨白和顾蕴照着昏暗的小道。   “真的好困。”姜梨白已经像一只小懒猫一样整个人都挂在了顾蕴的身上。   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顾蕴见她路都要走不稳了,索性揽着她的腰,将她横抱了起来,“睡吧,我抱着你过去。”   姜梨白脑子里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她熟稔地靠在了顾蕴温暖的肩窝处,哼唧一声:“好。”   明桃走在前面,余光虚虚往后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看来,驸马是真的很疼公主啊。   回到姜梨白未出嫁之前住的庆阳殿,顾蕴抱着她走进了卧房内。   春喜撩开纱帐,顾蕴动作极轻地把已经睡着了的七公主放在了床上。   “待会儿把热水送进来,我为公主洗漱就行。”顾蕴边为姜梨白解开披风,边对春喜低声说道。   将七公主的外裙脱下后,顾蕴拉上被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的。   没一会儿,热水送来了。   她细细地为姜梨白清洗了脸蛋、小手,又给她擦了擦脚,才重新为她盖好了被子。   收拾好之后,顾蕴躺在了姜梨白的身边。   待身体十分暖和后,她才侧了个身子,抱着姜梨白,一起进入了梦乡。   ……   新的一年来了。   一大早起床,姜梨白和顾蕴就在宫中与元贵妃、豫皇还有五皇子一起团团圆圆地用了早膳。   聆听了许久的告诫后,顾蕴才被姜梨白拉着出了皇宫。   一坐上回去的马车,姜梨白抿嘴笑了起来:“父皇又不吓人,你在他面前怎么跟个孙子一样,只会一直点头,连话都不敢说?”   顾蕴一本正经地回道:“也许这就是来自老丈人的压制吧。”   闻言,姜梨白一瞬间红了脸。   “什么老丈人……”她羞羞答答地搅着手指,“你又不是我的夫君。”   顾蕴:“?”   都这个地步了,七公主居然又不承认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见顾蕴的眉心慢慢拧起,姜梨白凑到了她的面前,小小声声地说道:“你是女孩子,是我的夫人。”   说到这儿,姜梨白轻轻咬了咬顾蕴的耳朵:“所以我的父皇是你的公公,知道吗?”   公公……?   顾蕴目光复杂,有些心梗,连姜梨白的撩拨都没发现。   “公主的意思是,是我嫁给了你?而不是你嫁给了我吗?”   姜梨白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顾蕴的耳垂,笑眯眯地说道:“不然呢?你住的是我的府邸,吃的用的也是我的,名头也是我的驸马,那当然就是你嫁给我了啊!”   好吧。   一直都在吃软饭的顾蕴不想反驳。   她把姜梨白抱入了怀里,在她嘴角亲了亲:“是,公主说的是,是我嫁给了你。以后还请公主多多怜惜我……”   姜梨白眯着眼睛,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了马车外一阵喧闹传来。   “公主!”一脸冷肃的木桨来到了停下的马车旁,“公主,安阳伯府的云烟她……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刑部的人已经去了,李大人的意思是,驸马她……”   姜梨白冷下了一张小脸,她咬着牙说道:“现在,直接去安阳伯府!”   安阳伯府那起子小人,又在搞什么名堂,居然看不住一个好好的人!   云烟死的蹊跷,说不定他们又要拿云烟的死来攻击顾蕴了!   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木桨跳上了马车,与木舟一起驾驶着,往安阳伯府的方向赶了过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马车便停在了安阳伯府大门外。   此刻那大门敞开着,时不时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哭闹声。   姜梨白扶在顾蕴的手臂上,下了马车,黑着一张脸直接踏进了安阳伯府内。   她直接揪了个似乎是看守大门的小丫鬟,问清楚此刻刑部的人都在云烟的院子里后,她吩咐这小丫鬟带着她们一同去了那里。   还未走进云烟的院子,里面就已经有了阵阵喧闹。   “……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这是安阳伯世子周然的声音。 ”   云烟姑娘死的蹊跷,我们必须要查探清楚。“这是刑部尚书李重先的声音。   “不行!你们不能把烟表妹的尸身带走!万一你们要毁尸灭迹,那七驸马与人有染,还杀害我亲弟弟的事,岂不就全没了证据!”   闻言,姜梨白伸出一只脚,直接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真是奇了怪了,明知道你的表妹死因不明,你还不让刑部的人查清楚,你这是心里有鬼吧?!”    第38章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   见是一身矜贵的七公主前来, 这些人纷纷行了礼。   周然直起身后,眼里闪过愤恨:“公主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这么久了,刑部的人都未给出一个定论, 既没有洗清顾蕴身上的嫌疑, 也没有拷问她。一直就这么拖着,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我表妹的死是个阴谋, 就是要灭她的口, 这样就死无对证, 没人再指证顾蕴了!”   姜梨白很生气, 她想要说些什么,被顾蕴一把拉住了手。   她看向顾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顾蕴朝她淡淡摇了摇头, 随后目光冷然地看着安阳伯府的人,“你也知道死无对证?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对她下了手,这样证人消失,我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周然看着顾蕴将七公主护在了身后,又听她如此颠倒黑白, 嗤笑了起来:“她是我的表妹, 我们府上的表小姐, 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离奇了!”   眼见着安阳伯府的人已经群情激奋了,李重先站了出来,“云烟姑娘死因不明,世子又不让我们带走她的尸身, 那仵作就在此处验看, 如何?”   “不行!”周然对此也很反对:“表妹人都死了, 现在我们只想让她入土为安。”   说着, 他打量了几眼旁边的仵作,冷笑道:“况且表妹是女子,也不能让这仵作来为表妹验看!”   一时之间,两方僵持不下。   “滴——光脑启动。”突如其来的机械音传进脑海,顾蕴将手腕背到了身后,掩盖下了一星启动时发出的光晕。   “正在建立链接中……”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蕴在脑海里询问着:“一星?如何了?”之前一星为了她消耗星力过度,只能暂时关闭系统。   这会儿重启,大约是有了足够的星力。   “将军!我现在生龙活虎,精神百倍!”一星哈哈一笑,虽然这里不比星际,有能让它快速回复星力的设备,但它关闭系统后也能一点一点地积攒。   它看到外面的情形,有些惊讶:“将军,这是怎么了?”   顾蕴想到一星的能力,给一星放开了一些权限,“你可以读取我的记忆。”   有了权限,读取了记忆后,一星知晓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   多年的老搭档了,它明白将军让它读取记忆,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让它做。   “将军需要我做什么?”   顾蕴看着安阳伯府和刑部的人已经对峙而立,谁也不让谁,在脑海里淡声吩咐道:“待会儿,你验看一下云烟的尸身。”那周然如此抗拒仵作查看云烟的尸身,恐怕并不简单。   这件事对一星来说十分简单,只是现在云烟的尸身还在里屋,它的扫描距离不够。   顾蕴捏了捏姜梨白的手,趁着无人注意时,在她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着顾蕴的话音落下,姜梨白虽然心有疑虑,但也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朝前走了两步,淡声说道:“人死如灯灭,周世子为何不愿仵作验看尸身?难道你们安阳伯府上下,都不想知道她的死因吗?”   嘉宁公主开了口,安阳伯府的人安静了下来。   周然还要再拒绝,姜梨白已经先他一步发了话:“既然你不愿意仵作查看,不愿她死后也没有清白,那不如开棺让仵作稍稍看一眼?至少也得让刑部确认死的确实是云烟才行吧?”   说到这儿,姜梨白眼神变冷:“不然,云烟若是假死遁走,那驸马的名声岂不就彻底洗不干净了?”   周然冷静想了想,只看一眼而已,那么那件事应该不会被看穿。   在嘉宁公主的威势之下,他妥协了:“好!那就请仵作移步堂屋,开棺验看一眼。”   安阳伯府的人没再拦着,刑部的人进入了堂屋内。   “公主,我进去看看,你有着身孕,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顾蕴对姜梨白轻声说道。   姜梨白不知道顾蕴跟进去做什么,但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好,那你去吧。”   前面已经有人进屋了,顾蕴抬脚跟了上去。   听到动静的周然回头一看,顿时面色冷了下来:“你跟着来做什么?!”   顾蕴斜了他一眼:“你们不是说我和你表妹有私情吗?怎么?不许我这个当事人进去看看?”   周然一噎,甩了甩袖子,没有再阻拦她。   反正这个废物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让她进去看看也无妨,待会儿他就找点人将“七驸马旧情未了不顾七公主的体面硬要见云烟最后一面”的消息给传出去!   吃软饭的小白脸顾蕴一踏进屋内,就看到了摆放在正中间的棺材。四周看起来并不简陋,甚至还能说是比较华美,看来安阳伯府的人对这个寄养的表小姐倒还挺好的。   “烟烟……烟烟……”一只毛色艳丽的鹦鹉看着这么多人进了屋,吓得直叫唤。   周然走了过去,吓唬了它几句,它立马就闭上了嘴。   放在中间的棺材四周已经钉上了钉子,十分严实的样子……看起来安阳伯府的人很急嘛!   这会儿刑部的人已经拿起工具,在起钉子了。一盏茶的功夫,所有钉子都起了出来。   随着棺材板被揭开,一股难以描述的怪味就传了出来,熏得周围的人面色一阵难看,纷纷捂住了口鼻。   顾蕴神色未变,默默往前靠了几步。距离够了,一星便开始朝着棺材内扫描。   李重先之前就见过云烟的模样,他捂紧了口鼻,仔细看了看棺材里的女尸,腹部微微隆起,确定是云烟后,便对候在一旁的仵作招了招手。仵作便拿起家伙来到了棺材旁边,简单地翻看了几眼。   仵作那边验看完毕,这边一星也就把里面的整具尸身扫描完了。   “如何?”顾蕴在脑海里问一星。   一星将结果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在了顾蕴的脑中,最后极为兴奋地总结道:“将军,这人确实是云烟,但是……她并没有怀孕!”   看着一系列的数据,顾蕴面色不变。   “她的身体里还残留有各种药物,有一种就是能让人诊出喜脉的药,现在她的肚子隆起,也是药物所致。除了这些,另一种比较重要的就是让她死亡的毒药了……”   看来云烟是用了药,才会被诊出有身孕,然后以此来诬陷她,这肯定是安阳伯府的做的。   那现在她死了,还是被下了毒毒死的。难不成也是安阳伯府的人做的?   顾蕴淡淡看了一眼周然,觉得还是安阳伯府的人嫌疑最大。   但现在看来,只凭借着验看那一眼,仵作并未发现云烟没有身孕,也没有发现她是被人毒死的。   那该如何让刑部的人发现呢?   在顾蕴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星嘿嘿一笑:“将军,那儿有只鹦鹉。”这种生物几乎没有神志,只要它侵入它的脑中,便能操纵它的思维。   顾蕴微微颌首:“那就看你的了。”   仵作已经向李重先汇报了自己查验的结果,但因为没有剖尸细查,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有看出这女子的死因是什么。   在李重先犹豫时,周然冷冷笑道:“如何?看清楚了吧?里面确实是我表妹的尸身吧?!可怜她已经有了七驸马的骨肉,却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立在一旁的顾蕴身上,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烟烟!烟烟!”四   下安静下来时,那只鹦鹉又在叫唤了,但下一瞬它吐出的话却让在场众人呆愣住了。   “烟烟……没怀孕!没怀孕!”   闻言,周然目眦尽裂,大步跳过去,一把抓住了鹦鹉的脖子,就要将其扭断。   顾蕴脚下微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周然的背后,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将鹦鹉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她放开了鹦鹉的脖子,霎时间,被一星意识入侵的鹦鹉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烟烟……没有……没有怀孕……”   被这只鹦鹉说的话惊呆了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顾蕴将鹦鹉丢到了它的笼子里,好整以暇地说道:“这只鹦鹉适才是在说棺内的女子没有怀孕?”   “鹦鹉的话怎么能信?!”周然急得跳了出来,“你们刚才已经验看了烟表妹的尸身,也看到了她的肚子,怎么?!难道你们以为那是假的?!”   “我知道你急于撇清和烟表妹的关系,但你也不能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儿,周然眼里全是怒火:“还是说我表妹的死就是你做的?!等她死了,你再说她没怀孕,没有和你有染,这样你就能撇清干系了?!”   顾蕴懒得理会这已经有些魔怔的安阳伯世子,抬眼看着一旁不发一言的李重先:“李大人,云烟有孕的事情存疑,你不细细查验一番吗?”   李重先抚着胡须,还未开口。   鹦鹉又扯着嗓子喊道:“烟烟……没有……私情……”   这只鹦鹉大约就是云烟喂养的,与她很是亲近。   “大人,鹦鹉不知道人情世故,它与云烟朝夕相处,说的话恐怕不是假话啊……”刑部有人在李重先耳边提醒着了。   虽然不知道这只鹦鹉为什么会说这么多的话,且还有点条理,但它说的话事关重大,李重先也不敢再轻率。   趁着现在棺材还没完全盖上,他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重新开棺。”   周然快要急死了,忙吩咐安阳伯府的人拦住他们。   顾蕴悄悄施展了精神力,覆盖住了四周。   顿时,安阳伯府的人脑中一痛,动作顿了顿。刑部其余的人立马上前,止住了他们。   这便给了刑部查看的时间。   仵作拿起工具,来到了棺材旁边。这一次,他极为细致地查验了云烟的尸身。   没一会儿,他就对云烟的死有了数。   但她是否是假孕……他并不是专业的妇科圣手和稳婆,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也没看出来……   要确定的话,他必须要剖开尸身的肚子。   念及此,他回头看了一眼李重先,得到了示意后,他拿起刀具,划开了云烟的衣裳。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顾蕴没再看屋内的好戏,掸了掸衣角后,她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今日没有下雪,天色也较好。   顾蕴一出去,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七公主。她走过去,接过春喜手上的伞。   姜梨白无意识地睁开了眼,忽然一股陌生的味道涌到了她的鼻尖。   她扶着椅子,差点吐了出来。   “公主?”顾蕴想要为她顺了顺。   姜梨白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身上有股味道,难闻。”   想到刚才屋里的那股味道,顾蕴只得默默收回了手,又把伞递到了春喜手里,“那我站远点。”   “事情如何了?”姜梨白还没怎么清醒,打了个呵欠。   “云烟没有怀孕,所以她的指证也能被推翻了。”顾蕴简单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闻言,姜梨白整个人都精神了:“那接下来就交给母妃了。这一次一定能洗清你身上的冤屈!”   ……   当日,李重先就带着新鲜出炉的消息进了皇宫,随后皇上就下了令让御林军先把安阳伯府给围上了。   没多久,安阳伯府的表小姐没有怀孕,且她是中毒而亡的流言就在京中传开了。   再加上,安阳伯府上下都被看守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在猜测。   在之后,之前被刺杀的严巧儿也翻了证词。   据她所说,她是被安阳伯府的人收买了,让她去指证七驸马会巫蛊之术,并且还将布偶给了她,让她偷偷放在了晋平王府的书房内。   刑部的人找到了严巧儿说的那些收买她的银钱后,当做证物递到了李重先的手里。   如此,顾蕴会巫蛊之术,并且以巫蛊谋害了安阳伯府小公子的污蔑就洗清了不少。   大势所趋之下,安阳伯府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会被连累了。   这个时候,云烟生前伺候她的贴身丫鬟站了出来,透露从前云烟根本就没有见过七驸马,与七驸马就更没有私情了。   那一切都是安阳伯和世子逼迫云烟那样说的,且他们还强行喂了云烟服下就能诊出喜脉的药,让她去污七驸马的名声。   后来刑部的人也按照那小丫鬟的指引,找到了一些之前云烟喝过的药渣,在太医证实了那就是能使人摸出喜脉的药物后,豫皇终于下旨将安阳伯府上下收押进了大牢内。   到此,安阳伯府故意污蔑七驸马一事,就暂时有了定论。   ……   新年还未过完,文武百官都还在休沐中。   迎来送往后,一闲下来,便也十分八卦,时刻关注着牢内的消息。   这几日都没再下雪了,地上的积雪慢慢开始在融化了,天气倒是比前些天还要寒冷几分。   七公主的身孕已经快有五个月了,这几日那肚子开始显了怀,即使是穿着厚厚的衣衫,也能看到腹部的起伏了。   肚子大了起来,嗜睡的症状反倒是消散了不少。   再加上顾蕴的嫌疑被洗清,姜梨白这几日都十分兴奋,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   虽说她与顾蕴已经确定了关系,有时候也会亲亲抱抱,但她们从未真正做到最后一步。   快圆月了,姜梨白决定为她和顾蕴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做点努力。   她怀着孩子可能不方便,但她也能用手帮顾蕴……   想到此,姜梨白偷偷摸摸地翻出了珍藏已久的话本子。   翻开后,她细细揣摩着上面所描写的各种技巧,时不时地拿手比划着。   “……为防止受伤,须得剪去指甲,洗净双手……”姜梨白喃喃低语,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涂着丹蔻的指甲还挺长的。   她便让春喜去拿剪子来,再为她好好地把所有指甲都剪了。   春喜提着剪子来了,蹲坐在姜梨白的面前,看着她伸过来的白嫩小手,有些不理解:“公主,好端端的,为何要剪指甲啊?”   姜梨白脸上红红的,她没敢看春喜探究的眼神,轻咳两声,佯装寻常地说道:“这个颜色不太好看,我现在不是很喜欢了……哎呀,你就给我剪得短短的就行。”   “好吧。”春喜知晓七公主喜新厌旧的小毛病,也就仔仔细细地为她修剪着指甲了。   刚修剪完一只手,一身烟火气的顾蕴就走进了屋内。   “怎么在剪指甲?”顾蕴不明所以,但也没多在意,这会儿她刚做好了七公主爱吃的菜式,便对七公主说道:“晚膳做好了,公主现在去用吗?”   姜梨白看着右手已经修剪整齐的手指,随意比划了几下,觉得挺顺手的,便没再让春喜给她修剪左手指甲了。   她站起身来,扶着顾蕴伸过来的手肘,“走吧,我们先去用晚膳吧。”   这件事   先不要让顾蕴,到时候在床上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趁着天色还好,便又一同去了花园内散步消食。   走着走着,暮色将至,淡淡的飞雪也落了下来。   寒风轻拂,周围的温度似乎低了一些。   顾蕴握着姜梨白的手揉了揉:“起风了,不如回屋歇息了?”   姜梨白还在想着今晚要如何让顾蕴快乐的事,乍一听到顾蕴清淡的声音,愣了愣神:“嗯?你说什么?”   顾蕴见她心不在焉的,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我说,我们回房歇息了吧?”   闻言,姜梨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低垂下了头,声音像是蚊子一般低:“那……那就回去吧。”   回到卧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顾蕴简单洗漱之后便走到妆台前,解下了头上的发冠。余光瞥见七公主使劲揉搓着一双小手,她开口问道:“公主,还没洗漱完吗?”   姜梨白搓得整只手都发红了,见差不多后,她拿起毛巾仔细擦干了手,“好啦!洗好啦!我们睡觉吧!”   此睡觉非彼睡觉。   只是顾蕴还不知道而已。   熄了灯后,两人一起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一开始的黑暗让她们都看不清彼此。   顾蕴像往常一般,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见周公时,耳边忽然感受到了一抹温热的清甜气息。   她浑身一颤,忙睁开了双眼。   就着不算太亮堂的月光,她侧头看着已经往她这边靠过来的七公主,“公主?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姜梨白没接话,又往她身上靠了靠。   小手也在被窝里摸索着。   没有穿束胸的地方被触碰到,顾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把抓住了七公主的手,哑着声音问道:“公主要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姜梨白朝她的耳垂吹了口气,娇娇柔柔地笑了起来。   顾蕴:“……”   她看出来了。   七公主在光明正大的勾引她。   “你干嘛抓着我的手啊……”姜梨白挣脱不开,又低下了头,咬了咬那耳廓。   “嘶……”酥麻感袭向全身,顾蕴身子变得僵硬,她一动也不敢动。   说着话呢,姜梨白的薄唇又移了移,贴在了顾蕴滚烫的脸上。   再摸索着亲到了那紧抿着的嘴唇。   照着之前顾蕴的动作,她啃食了几下,但见顾蕴一直紧闭牙关,她哼唧一声:“你……你张开啊……”   顾蕴浑身难受,她想要说话,但又怕七公主趁机进入。   “你不想和我亲热吗?”姜梨白咬了咬她的上唇。   顾蕴当然想啊!   但自从她看到七公主的肚子大了起来后,即使她知道只要温柔一点就能做,但是她还是怕伤到了七公主。   而且……她的秘密还没有对七公主坦白啊!   这样怎么能亲热啊?!   姜梨白有些委屈,她都主动成这样了,顾蕴却一直不配合她。   惩罚般地咬了一口顾蕴的嘴角后,她轻哼一声,侧过了头。   “臭顾蕴!以往恨不得贴在本宫的身上,现在得到了本宫的心,就看也不看本宫一眼了!你真是坏透了!”委屈越来越盛,姜梨白拿脚踹了踹顾蕴。   舔了舔嘴角后,顾蕴侧过身子,一手缓缓地搭在了姜梨白的腰腹上,轻轻抚摸着:“公主,你现在快五个月了,肚子这么大了,我不敢……我怕伤到你。”   闻言,姜梨白那点委屈散去,她咬了咬唇,低声问道:“真的吗?” ”   自然是真的。“顾蕴摸着她的肚子,又亲了亲她的脸蛋:“等……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再亲热好不好?”   姜梨白转了个身,面对面地看着顾蕴,眼里闪着兴奋的星光:“可是,你不给我做,我给你做也是可以的啊!”   顾蕴:“???”   天啊!七公主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把戏的?!    第39章   “你不愿意吗?”顾蕴的沉默让姜梨白有些心塞, 她喃喃说道:“你别担心呀……我已经学习了,也做好了准备,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顾蕴默然, 这不是担心会不会不舒服的问题啊……   看着公主兴致高昂, 她也不想让公主失望。但现在这干柴烈火、情不自禁的情形,也不是坦白的好时机啊。   她轻叹一声, 低低问道:“公主, 如果……”   顾蕴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姜梨白闭着眼睛打断了:“哼!那算了, 你要是害怕,那就算了。”   说着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正好省了我的力气。”   女孩儿的语气闷闷的,让顾蕴也心塞了起来。   “公主,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会如何?”   昏暗的房间里,十分静谧,这一句低微的呢喃被姜梨白清晰地听在了耳里。   “你欺骗了我?”这一瞬间,她脑海里想了很多, 甚至连顾蕴是否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这样的事都想过了, “顾蕴, 你是不喜欢我,还是只是在害怕?”   她想,也许是顾蕴从未体验过,心里有恐慌罢了。   被窝里的娇软身躯已经僵硬着, 一动也不敢动了。这让姜梨白愈发肯定了。   她摸了摸顾蕴的手臂, 柔声说道:“好啦好啦, 这么晚了, 那还是好好睡觉吧。”   说完,她也没再看顾蕴了,默默平躺在了床上。   说不失望和难过,那都是假的。   她现在已经不清楚顾蕴是否是真的喜欢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骗了她什么,但她不敢深想,就当……就当顾蕴只是在害怕吧。   夜深人静。   带着满腹的不安和失意,姜梨白慢慢沉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顾蕴没敢再靠近。   一星感受到了顾蕴的情绪起伏,它小声开了口:“将军,其实你不如直接告诉公主事实好了。趁着现在公主还没有越陷越深,你告诉她以后,她也不至于太过难受。而且说不定你再好好哄一哄,她也能接受了……”   浓浓夜色里,顾蕴轻叹一声,“星际太过遥远,alpha和oga之间的区别难以解释,所以公主她不一定能理解……我怕她会以为我是怪物,会害怕我,排斥我,再也不理我了。”   一星理解顾蕴的顾虑,但它作为旁观者,看得更清楚明白。   “将军啊!以往战事上你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什么时候也会为了感情的事变得患得患失,犹犹豫豫了?”   它想要让顾蕴走出死胡同,话也稍微重了点:“依照公主的性子,即便她不能理解,但你只要好好跟她说,她并不会真正排斥你的。可你要是一直这样拖着,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温情里,等到有一天公主再也离不开你的时候,真相却突然被暴露出来,那你让公主如何自处啊?那样她承受的痛苦不是更大吗?”   这样的话,只差没把“将军你真是太糊涂了,完全没有考虑公主的感受”给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虽然没明显地说出来,但顾蕴也领会到了。   一星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剧烈,幽幽叹气说道:“要不等公主平安生产后,将军你再对她坦白吧。”   这个时候七公主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约摸再有四五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论是在万年前的古代还是在万年后的星际,女性生孩子,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不能受任何刺激。   所以若是等公主平安生下孩子后,再坦白,会更好些。   顾蕴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好,等孩子出生后,就与公主说清楚。”到那个时候坦白,即便公主再不能接受,也不会因为受到惊吓而伤   身子。   若是公主以为她是怪物,无论如何也要与她和离,那她……她也不会勉强。   美好的夜晚在两人欢欢喜喜一起躺下时开始,最后在两人各怀心事的黯然氛围里慢慢结束。   ……   新年刚过,审问被关在大牢内的安阳伯一家,便有了结果。   干明殿内。   “……安阳伯与世子受尽了酷刑,也咬死了没有人在背后指示他们。他们污蔑七驸马,只是因为之前皇上您……”   李重先犹豫了一瞬,见皇上面上没有不虞,便继续说了下去:“是因为之前皇上您为嘉宁公主私下里择了世子为驸马,但最后嘉宁公主的驸马却变了人,世子一家难以接受,便想着弄脏驸马的名声,让公主与之和离……”   “除了云氏的死之外,还有周彦的死也与周然有关……查到的消息显示,自从去年京郊的事情发生后,周彦便一直神志不清,偶尔还会十分狂躁伤人。”   李重先递上了收集来的证词,“安阳伯世子本就不喜他这个弟弟,觉得他辱没了安阳伯府的名声,就偷偷给他下了药,让他一点一点地死于中毒,最后再拿他的死来诬陷七驸马。”   面色沉静的豫皇看向摆在桌上的几张宣纸和一小包东西。   “这些都是世子身边的贴身小厮透露的,那些便是周然喝药后剩的药渣。”李重先介绍道。   看完所有证据后,豫皇直奔主题地问道:“这些都清楚了,那严氏可也是被安阳伯府指使的?”   方才李重先说了那么多,都没有提起严氏污蔑一事,只怕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啊。   “回皇上的话,安阳伯府的人只招了这些,严氏的事,他们并没有认下。”这也是李重先极为头痛之处。   虽然严巧儿咬死了说是安阳伯府的人指使她的,也有收的银钱作为证据。但安阳伯府的人并没有认下这件事,只说是他们以为严巧儿是真的看到了顾蕴会巫蛊,还以为天要助他们呢!   豫皇神色未变,又问道:“驸马被关押那晚被刺杀一事呢?”   说完这话,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这件事交给你查探了许久,你也没有查出什么个结果。如今安阳伯府上下都被关了起来,你可有进展了?”   李重先额上冒出了冷汗,忙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微臣实在无能,不能查出是谁要刺杀驸马。”   “安阳伯和世子也未曾认下这件事,他们说从没有要驸马性命的念头,他们只想着让嘉宁公主与驸马和离……”   见李重先并没有慌乱地把这件事安在安阳伯府上,豫皇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好了,这件事你们刑部便搁着吧。”   “谢皇上恕罪!”李重先赶忙谢了恩。   ……   正月底时,关于安阳伯府意图污蔑七驸马一事终于有了结果。   皇上下旨,安阳伯和世子周然谋害人命,涉及巫蛊,对皇室不敬,图谋不轨。着削去爵位,贬为庶人,于三日后在菜市场门口当众处斩。其余家眷变卖为奴,男子流放千里,女子充入教坊司,永世不得出。   天子雷霆之势下,众人心有戚戚。   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议论此事了。   ……   正月一过,渐渐开了春,天气开始变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嘉宁公主府内。   许久没有动弹的姜梨白看着窗外明艳艳的天色,又见院子里干枯的树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一点嫩绿,多日来的郁郁寡欢消散了些,她扶着春喜的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她在做什么?”   自从那一晚她与顾蕴“不欢而散”后,她就借着身孕为由,将顾蕴一个人赶去了偏房歇息。   每日也都尽   量回避着她。   算算日子,她们也都一个月的时间没怎么好好见面了。   春喜看着姜梨白的神色,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驸马还是和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散步,逗那只鹦鹉玩儿。”   说起来,那只鹦鹉倒是与驸马挺有缘分的。   之前为驸马揭开了云烟没有怀孕的假消息,之后还一直跟着驸马回到了她们府上,整日与驸马黏在一起。   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那只鹦鹉才是驸马的夫人呢……   天色很好,姜梨白扶着隆起的肚子,淡淡说道:“不知道花园里的花儿开了没有,不如你随本宫一同去瞧瞧吧?”   春喜眼珠一转,忙笑嘻嘻地咧开了嘴:“好啊!正好奴婢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赏景了!”   今天没什么云朵,淡淡的阳光泄下,给花园里的景致更增添了几分春日的舒适。   错落有致的池塘边立着个不大不小的亭子。   顾蕴窝在躺椅里,整个人流露出慵懒的韵味来。她抓着鸟食放在那只白羽鹦鹉嘴边,懒洋洋地说道:“这才一个月,你居然就吃胖了。”说着又摸了摸它身上的羽毛。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一星入侵过这只鹦鹉的大脑后,这只鹦鹉的智商就提高了一些,而且变得对顾蕴十分依赖和亲近。   鹦鹉知道顾蕴是在说它胖,它抖了抖翅膀,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又张着嘴叫唤道:“不胖!不胖!”   顾蕴笑了起来,打量着它:“身上全是肉,还不胖?”   一人一鸟你来我往时,姜梨白扶着春喜的手走了过来。   还未靠近亭子,就听见了里面顾蕴清淡中夹杂着愉悦的声音。她脚下一顿,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听到顾蕴这样的声音了?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顾蕴扭头看去。   一身嫩黄色宫装的七公主朝着亭子走了过来,她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顾蕴直起身子,从躺椅里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鸟食后,来到了七公主的身边:“公主怎么出来了?”   “怎么?本宫不能来吗?”姜梨白拂开顾蕴伸过来的手,有些嫌弃:“脏兮兮的,不要碰本宫。”   说着,她来到了亭子里,看了一眼那只歪着脑袋打量她的鹦鹉后,漫不经心地坐在了另一只躺椅里。   谁也没有再说话,亭子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一星眼见着靠将军是不行了,决定当一次助攻。   它再一次侵入鹦鹉的大脑。   “夫人!夫人!”白玉鹦鹉扑闪着翅膀,朝着七公主叫了起来。   姜梨白有些惊讶,这鹦鹉是在和她说话吗?!   “夫人!”鹦鹉歪了歪头,怪叫着:“驸马!想你!想你!”   断断续续又没头没脑的话,但姜梨白却是一下子就明白它在说什么了。   顾蕴……想她?   姜梨白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来,悄悄看了看旁边的顾蕴,然而刚看过去,就撞进了她狭长的眼眸里。   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着她了,姜梨白才发现顾蕴似乎比以前稍微胖了一些。   以前她脸颊瘦削,虽然少年气十足,但有时候到底显得虚弱些。   但现在脸上稍稍有些肉后,看起来精气神更足了。   肌肤细腻,脸颊淡粉,像是天边柔软的云朵一般。   叫姜梨白差点移不开眼。   “你怎么不坐?”   见顾蕴还像根直挺挺的柱子立在原地,姜梨白指了指她旁边的躺椅,“你坐啊。”   顾蕴这才一撩衣袍,坐在了七公主的旁边。   “你这样搞得,像是本宫要吃了你一样。”熟悉的沉香木气息传了过来,姜梨白心里   总是忍不住喜悦了起来。   她想,这些天躲着顾蕴,她心里还是在想她的。   顾蕴擦了擦手,为七公主倒了杯温热的水,递到了她面前:“如今寒气还未过,公主不宜在外面太久。”   她的目光在七公主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瞬,随后默默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梨白听到顾蕴这话,总感觉她是在赶她走,就像是……不想见到她一样。   她咬着唇,眼角眉梢处已经带上了一些愠怒:“都开春了,本宫还不能出来走动走动了?”   顾蕴:“???”   她是不是哪里又得罪七公主?!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忙解释道:“天气寒冷,我是担心公主会受凉,并不是不让公主出门的意思。”   这就是从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的直觉吗?!一星忍不住想捂眼。它简直看不上它家将军的迟钝,索性继续帮她一把:“一起回屋!一起回屋!”   旁边的鹦鹉再一次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顾蕴看了一眼扯着脖子四处张望的鹦鹉,便起了身,来到了姜梨白旁边,“公主,现在风大,不如回屋避一避?”   看着伸过来的手,姜梨白有些别扭。   刚才她才凶了顾蕴,这会儿就要和她牵手了,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本宫不回去,就要在这儿赏景。”她轻抬下巴,没有理会顾蕴想要扶她的手。   闻言,顾蕴也只能依着她。   虽说春风拂过遍地绿色,但这会儿才初春,风里还带着些刺骨的寒意。   顾蕴怕七公主受寒,便脱下了身上的披风,将七公主盖了个严严实实。   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的姜梨白:“……”她看起来真的有这么虚弱吗?要盖得这么严实?!   但她现在不想和顾蕴说话,也就默默忍了下去。   说着是来赏景的,姜梨白便抬眼欣赏着四周还不甚明显的春景。   之前堆积的厚厚的雪已经彻底融化了,地上渐渐冒出了些许嫩绿,被和煦的春光一照,便散发出独属于春日的青翠欲滴。   姜梨白心里没来由地变得舒畅了些。   她半眯着眼,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呵欠。   最近一个月来,其实她都没有怎么睡好。   这会儿顾蕴就在她身边,那股清淡的气息缓缓萦绕着她,她便有些想睡了。   没一会儿,姜梨白就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看样子是睡熟了。   顾蕴慢慢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女孩儿睡得香甜,在她的怀里自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砸吧砸吧嘴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她比以前稍微重了些。   好在顾蕴这段时间一直在强健体魄,抱起她倒是不费什么力。   她走出亭子,侧头小声问春喜:“公主昨晚没有睡好吗?”之前七公主就没那么嗜睡了,怎么这会儿刚过中午,就这么睡着了?   春喜跟在她们后面,忙低声回道:“奴婢不瞒驸马,其实公主她与您分居这段时间来,她就一直没怎么睡好,大半夜的时候,总是会惊醒……”   闻言,顾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紧紧抱着姜梨白,回到了卧房内,极为轻柔地把她放在了床上。   拿开披风,脱下鞋子,又解开她的外裙后,顾蕴拉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本想把脱下的外衣放在挂衣杆上,但她发现七公主的小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袖口。   她便把衣服扔在了床尾,坐在床边,一直陪着她。   姜梨白一觉醒来,就快到傍晚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就察觉到右手好像被什么给压着。她往那边看去,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她的右手边。   她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待看清这人的脸后,她停下了动作,静静看着她的侧脸。   顾蕴的皮肤极为细腻,而且比寻常人白些,看起来就是那种娇弱女子的肌肤。   但她眉毛比寻常女子的要稍微长些,鼻梁也比较挺拔,再加上那张淡粉的薄唇,就让她看起来比其他女子多了些英气,也多了些冷淡的意味来。   姜梨白看了她许久,总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伸出左手,想要摸一摸顾蕴挺立的鼻尖,但还未触碰到,就见她鸦羽轻颤,似乎是要醒了。   她忙收回了手。   顾蕴一睁开眼,就看到七公主转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她。   清浅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她心神微动,喉间一紧,“现在什么时辰了?”   “没注意,天好像快黑了。”姜梨白盯着她一开一合的薄唇,总觉得她刚睡醒后的嗓音里带着慵懒撩人的味道,心里痒痒得……有些想亲一亲……   说起来,她和顾蕴都有一个月没有亲亲抱抱了。   她有点想念了。   顾蕴见姜梨白伸出舌尖,不由自主地舔舐了一下嘴角,眼里顿时深沉了不少。   “公主。”她压低了声音,“你现在饿了吗?”   姜梨白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道:“本宫还不饿。”   “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顾蕴搂住她的腰,避开她的肚子后,附身看着她,“可以吗?”   她的眼里充满了火热,姜梨白虽然也很想亲一亲她,感受她怀抱的温度和嘴里的香甜。   但她可还记得呢!她们还没有和好!   所以她要忍住,不要被顾蕴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   “还是不要了……”她别开脸,哼哼唧唧地说道:“你又不想和我亲热,还是不要来惹我了。”   得!又回到这个问题来了!   顾蕴一阵头疼,所有的旖念都没了。   姜梨白见她又不说话了,轻哼一声,一把把她推开了,“让开,本宫要起床用晚膳了。”   顾蕴无奈,给七公主让开了下床的路。   她也跳下了床,想为七公主穿上衣服,但却被她给拒绝了。   她只能无措地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穿好衣裙,披上披风,转身出了房门。   “……将军。”一星无法理解,“公主明显就是生你气了,你为什么不哄一哄她呢?”   这要怎么哄?!   顾蕴揉了揉眉心。   七公主想要的是她们坦诚相见,但她又必须等到七公主生产完后才能坦白。   现在去哄她,那不就是故意撩拨了吗?   所以刚才她说出想亲一亲公主的话后,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她不应该撩拨七公主的。   至少得等她真的能接受自己的时候,才可以……   ……   日子一天天过去,快要春末时,一道秘密的消息被递到了豫皇的手里。   四下静谧的干明殿里,豫皇将那封密信看完,面无表情地将其点燃,烧成了灰烬。   闭了闭眼,他揉着眉心,唤了贴身大总管孙公公进来,“贵妃那边是不是做了些茶点?”   孙公公弯着腰,笑道:“是了。贵妃娘娘做了些茶点,方才还来请皇上您去尝尝呢!”   “那便摆驾长春宫吧。”豫皇丢下一桌子的奏折,起身走出了干明殿。   来到长春宫,豫皇就挥退了所有人,坐到了元贵妃的身边。   他眉心一直紧锁,似乎十分烦闷。   “刚才李重先传了消息来。”   元贵妃给他倒了杯茶水,“和安阳伯府有关?”   虽说安阳伯府上下都已经被料理了,但他们二人一直都知道安阳伯府背后一定还有人。   只是,皇上的意思,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   “是。”豫皇语气淡漠:“李重先的人在安阳伯府内秘密查探许久,昨晚才找到安阳伯书房地下有个密室。”   “里面有安阳伯与荣王来往的书信。”   荣亲王,就是二皇子姜慎。   元贵妃知道皇上心里不痛快,伸出手为他抚了抚后背,“那之前安阳伯府污蔑嘉宁驸马的事……是荣王在背后指使的?”   豫皇摇了摇头:“那些书信里没有明确地提及此事。”说到这儿,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但大约也跟荣王有关系。”   不然以安阳伯府那蹩脚的理由,他们还不至于那样陷害一位皇室驸马。   只能说荣王太心急了,那么拙劣的诡计都敢用!   元贵妃自然知道二皇子想要的是什么。她很无奈,也很痛苦,“那之前嘉宁失身……是不是也和荣王有关?”   “书信里也没有提到此事。”豫皇握住了元贵妃的手,轻轻拍了拍:“别忘了,除了荣王,瑞王也已弱冠了。”所以虽然三皇子一直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但他也不能被忽视。   只要是皇子,大抵就没有不对皇位动心的。   “这些事,朕会再仔细查清楚的。”等有了足够的证据,再发落了荣王也不迟。   “是。”元贵妃也很赞同:“现在嘉宁临近产期,也不宜有什么变故。”    第40章   说到姜梨白的身孕, 豫皇脸色就冷了下来,“那个混账还没有下落吗?”   元贵妃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那日知道嘉宁被侮辱了之后,她就及时派了人去寻那个混账, 准备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 都要把他给秘密处置了。   可是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她没办法, 只能让人接着继续在暗中寻找, 另一边安抚着嘉宁, 与她说那个人已经被她处理了, 不会再来伤害她。   如此,才让嘉宁慢慢从那一晚的惊慌茫然中走了出来。   只是……大半个月后,嘉宁居然出现了害喜的症状, 太医把脉后竟真的诊出了喜脉。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后悔,怎么没有好好保护好嘉宁……   她的嘉宁是高贵的公主,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是她和皇上唯一的血脉……她不能让她身上再有污点,便让赵太医配了堕胎药来, 结果那孩子就像是个怪物一样, 怎么打都打不掉!   眼看着嘉宁的身孕就要有一个月了, 皇上无奈,只得尽快为嘉宁挑选驸马,最后便选了没有实权只有虚爵的安阳伯府。   倒是没想到那安阳伯世子周然后来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来。   “一定要尽快找到,这样的隐患不能留着。”豫皇淡声开口, 打断了元贵妃的思绪。   “嘉宁她月份大了, 受不得这些刺激。”她如今所有心思都在嘉宁的身孕上, 断断不能让那些人再伤害嘉宁, “臣妾也会让父亲多派些人寻找。”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在嘉宁生产前处置了那个混账。   ……   春风渐起,温暖的春天悄悄来临。   日子慢慢过去,一晃眼便到了四月底。   二皇子府上第一位嫡子诞生的消息打破了京城许久的沉寂。   因着是皇室里头一位皇孙,荣王府欲大摆宴席,庆贺这一喜事。   所有皇亲贵族和高门世家都收到了荣王府的请帖。   嘉宁公主府也不例外。   姜梨白拿着烫金请帖看了看,随手放在了一旁。   去肯定是要去的,虽然她不想和二皇兄有什么牵扯,但这样的喜事,她没病没痛的,要是不去的话,就会引得别人猜测她与二皇子关系不好。   就会以为她是否不看好二皇兄。   人心复杂,这些细节落在有心人眼里,可能就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而且前些天二皇兄屡屡因为一些小事而遭到父皇呵斥,他如此铺张大办,恐怕也是想让父皇看在皇长孙的面上,不要再找他麻烦啦吧?   这样一来,她要是不去,那说不定二皇兄也会小心眼地记她一笔。   “公主,奴婢已经挑好了送去荣王府的贺礼,您看看还有没有要增添的?”春喜将贺礼单子放在了姜梨白的面前。   姜梨白淡淡扫了一眼,“就这些吧。你挑的都是极好的,不用再增添什么了。”   春喜便把单子收了起来。   “公主。”她看向姜梨白高耸的肚子,想要劝一劝,“您这已经八个月了,正是要紧的时候,不如寻个由头不去荣王府了吧?”   姜梨白摸了摸滚圆的肚子,语气不甚在意:“可是在外人面前,本宫只有七个月的身孕,又不是走不动路了,所以本宫若是不去,那也太不给二皇兄面子了。”   “到时候有你们跟着,本宫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春喜自然而然地接了话:“是,到时候驸马也跟着公主,她也会好好护着您的!”   顾蕴啊……   姜梨白瘪了瘪嘴。   这段时间,顾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围着那只鹦鹉打转。   她不去见她,她也不会主动来见她。   真是可恶!   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心里梗的慌,总觉得顾蕴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她,才会排斥和她亲热。   但后来顾蕴又总是在一些极为细小的地方默不作声地照顾着她。   又让她生出一种,其实顾蕴真的挺喜欢她的感觉来……   所以她现在很矛盾。   也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顾蕴。   “公主,驸马她其实很关心你的。”春喜作为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你胃口不好,驸马就天天私下里做好了膳食让下人端来。你喜欢好看的花儿,驸马也天天一早就折了几支最艳丽的放在你的妆台上。”   “你晚上睡不好觉,驸马就每晚都去你的房……”说到这儿,春喜忙捂住了嘴。   糟糕!   她怎么把这件公主不知道的事说出来了?!   姜梨白已经眯起了双眼,轻哼一声:“你说什么?她每晚都会来我的房里?!”   春喜见瞒不住了,扭扭捏捏地笑了笑:“是……是啊。驸马她也是为了公主能睡得更好嘛……”   闻言,姜梨白捏紧了拳头,捶了捶桌子,“可恶的臭流氓!”   “哎呦我的公主啊!”春喜忙捧起姜梨白的小手,使劲吹了吹,“仔细手疼啊!”   姜梨白才不管这些,她现在只想找那个臭流氓!   从躺椅里起身后,她扶着肚子,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   吓得春喜忙跟了上去:“公主!你当心啊!别摔着了!”   ……   偏房外的小院里。   一身月牙白锦袍的顾蕴站在树枝下,打量着站在细枝上的白羽鹦鹉。   自从一星发现这鹦鹉的智商提高后,它就时不时地侵入它的脑中强化它智力的提升。   现在这个鹦鹉已经能自主地感知到一星的存在了,并且还从一星那儿知道了许多关于星际的事。   它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动物,并不是人。   一开始它还有点失望,但现在它觉得还挺好的,至少它能被将军亲手抚摸,不像一星大哥那样,都没办法被将军亲手摸一摸。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顾蕴回头看去,是七公主。   只是看七公主那神情,似乎是在生气?!   她忙迎了上去,想要扶着她。   姜梨白拂开了她的手,抬起下巴,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你!”   “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趁本宫睡着的时候,偷偷摸进了本宫的房间?!”   顾蕴:“……”   七公主居然发现了?   她余光瞥见门外追来,一直朝她使眼色的春喜,便知道七公主是怎么会知晓此事的了。   “公主……”顾蕴还没说完,姜梨白就拎着裙摆,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腿上。   顿时,白色的衣袍底下就留下个小巧的脚印来。   “你这个臭流氓!”姜梨白踢了她一脚后,心里舒畅多了。   仰起头朝她轻哼一声后,她扭头就要走。   顾蕴见七公主出了气就想要离开,忙拉住了她,“公主。”   和煦的春日下,微风轻拂,带起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四处飘来。   姜梨白顿了顿。   回头看着她,“不服气吗?”   顾蕴知道她是在使小性子,并不是真正对她生气。   “之前你晚上一直睡不好,我很心疼。但你又总是避着我,不许我靠近你的卧房。所以我只能等你睡着后,悄悄进去为你缓解不适,让你睡得更香甜。”   清清淡淡的嗓音一如往常那般带着一汪柔情,姜梨白听到最后,心里那点   儿气也完全消了。   她低着头,扯了扯自己被顾蕴抓在掌心的手,“那你也不能偷偷进屋。”   “可是公主,我要是跟你说,我要进你的房间,与你一同歇息,你会同意吗?”顾蕴有些头大,她觉得怀孕后期的七公主脾气好像比以前更大了。   闻言,姜梨白抬起了头,别别扭扭地咬着唇,“会啊。”   顾蕴愣了愣,七公主刚刚说什么?   “你要是问过我,那我就会同意你进入房间,和我一起歇息。”姜梨白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   “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话。”   说到后面,姜梨白压在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多地涌了出来。   眼角泛了红,眼眶里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你真的太坏了。”她小声控诉着。   七公主一哭,顾蕴心里就慌了。   她忙抬手,用指腹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放轻了声音哄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她错了。   原来公主并没有厌恶她,也没有真的生她的气。   她应该早一点找公主和好的。   虽然现在她还不能满足公主的要求,但能像以前那样陪着公主,那也总比让公主孤孤单单过了几个月好啊……   但……她又真的很怕她给予公主温柔后,公主会继续沉溺下去。   等将来秘密揭开,公主无法接受,那该有多难受啊。   探知到顾蕴的想法,一星默默叹了口气:“将军,其实现在你也没必要再推开公主了。我想,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说不定不会认为你是怪物,并且真的会接受你。”   “你何不……认认真真地试一次呢?”   顾蕴被姜梨白泛红的眼眸紧紧盯着,又听得脑海中一星的声音,心底那道防线似乎有些崩塌了。   她其实也不想离开七公主这么久啊。   只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七公主现在不想见到她。   所以她才会安守本分,如七公主的意愿,尽量不与她相见。   想到这儿,她低垂眉眼,轻轻摸着姜梨白嫩滑的小脸,在看到她眼里满是控诉和难过的时候,她轻叹一声,将她拥入了怀中。   七公主现在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肚子比以前大了许多。   她不敢再像一样那样紧紧抱住她,只能虚虚的搂抱着,尽量避免压着她的肚子。   “公主,等你生了宝宝后,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顾蕴的声音极为轻柔,但似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夹杂在里面。   姜梨白不解,但她已经不想再多想了。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多心,猜想顾蕴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她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她舍不得离开她太久……   她慢慢揪住顾蕴胸前的衣衫,强忍着哽咽地说道:“那你会不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不会了。”顾蕴抚着她圆圆的后脑勺,轻声回应着:“只要公主不厌恶我,我就会一直陪在公主的身边。”   听到这话,姜梨白心里好受了许多。   她把头埋进了顾蕴的肩窝处,把眼泪都擦在了她的衣服上,“那你以后都不许再惹我伤心了!”   女孩儿语气里的愤怒和控诉让顾蕴心底一软,低头亲了亲她的毛茸茸的头顶后,顾蕴保证道:“好,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大抵是许久没有感受到顾蕴温暖的怀抱是什么滋味了,姜梨白窝在她的怀里,贪恋漫无边际地包围着她。   四周静静的,微风拂过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许久,姜梨白搂住了顾蕴的脖子 ,仰着头,眼里湿漉漉地看着她:“顾姐姐,后天二皇兄要为他的孩子办个满月宴,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就和以前一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顾蕴眉心微动,“你叫我……什么?”   姜梨白咬了咬唇,低声喃喃道:“顾……姐姐啊……”   她不明白顾蕴眼里的情绪是什么,便试探性地问道:“不可以叫你……顾姐姐吗?”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顾蕴好像比她大了两岁,如今快二十有一了。   她叫她姐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顾蕴才发现,七公主软软糯糯地叫着她姐姐的时候,她心里就忍不住欢喜,很想一把将她紧紧地抱着怀里,再亲一亲她那张一开一合的小嘴……   “可以……而且我很喜欢。”顾蕴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感受。   姜梨白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顾姐姐了。”   “顾姐姐。”   “嗯?”   “姐姐!”   “嗯~”   姜梨白很喜欢这个称谓,这个只有她能叫的称谓。   她抱着顾蕴的手腕摇晃着,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顾蕴就在这一声声的“姐姐”里迷失了自我,抬起了七公主的下巴,温柔地朝着那抹粉唇印了上去。   春日的美景里,不止有花红柳绿,蝴蝶翻飞,更有忘情的眷侣温柔相拥。   ……   转眼便到了荣王府办满月宴的好日子了。   一大早,姜梨白就将顾蕴扯了起来,和她一起穿好同色系的衣服。   看着绣在裙摆处的几多百合花,姜梨白眉眼舒展,“真好看!就是你也绣的是百合花,看起来娘气了一些。”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你是女子,就算他们说你,也不敢当面说的。”   顾蕴倒是不在意这些:“无妨。就算听到了,我也不会听进耳里。”毕竟,这可是她和七公主第一次穿情侣装啊!   她可喜欢了,才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不开心呢。   “那我们就走吧。”姜梨白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   顾蕴扶着七公主上了马车,仔细叮嘱了驾车的木舟几句后,才跟着进了马车内。   木舟小心驾驶着马车,不敢把速度放的太快,也尽量避开颠簸的路面。   姜梨白坐在马车内,没有感受一丝震动,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摇了摇头:“还好只生这一个,要是真的被逼着多生几次,我恐怕都不能好好享受了。”   她想起母妃不知道顾蕴是女子,之前还催她为顾蕴多生几个孩子,顿时就有些庆幸,还好顾蕴是女孩子,她们之间……不用谁生孩子。   而一旁的顾蕴指尖微动,她淡淡看着七公主的肚子,在心里暗暗记下了七公主不想再生孩子的想法。   “一星。”她唤醒了一星,问道:“是否我只要不将信息素注入公主的体内,她就不会受孕?”   她还隐约有些印象,和七公主这样那样的那一晚,她轻咬了七公主的颈后,还注入了好些她的信息素进去。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七公主才会怀孕。   一星沉默了一会儿,也有些不确定:“按理来说,应该是的。但我这里没有关于女性alpha和古代女**欢后是否能怀孕的记录,所以我也并不能肯定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说到这儿,它嘿嘿一笑:“要不等将军你和公主再一次嘿嘿嘿的时候,你注入信息素试试看?”   一星越说越兴奋了:“要是公主怀孕了,那就是信息素的原因,要是公主没有怀孕,那就不是信息素的原因。”   这就是所谓的“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吗?   顾蕴额角跳了跳,决定将不靠谱的一星给屏蔽了。   马车驾驶得十分平稳,但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两个人到达荣王府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许多人了。   姜梨白的手搭在顾蕴的手腕上,薄唇轻抿,时刻维持着她皇室公主的高傲淡漠,微微颌首便打发了向她行礼的人。   “姐姐来了?!来了我都等了你许久了!”五皇子姜惟一眼便看到了姜梨白缓步而来的身影。   他来到姜梨白身前,才看到与她一起来的顾蕴,有些不自在地打了个招呼:“姐夫好。”   顾蕴点了点头,也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五皇子长高了不少。”   闻言,姜梨白捏了捏她的手,忍住了嘴角的笑意,“先过去坐着吧,我有些累了。”   扶着七公主坐在座位上,顾蕴拿了颗桌上摆放好的荔枝问她:“可要吃这个?”   这是南边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来的贡品,鲜嫩多汁,味道极好。   但姜梨白吃得有些腻了,便摆了摆手:“我不想吃。”   见顾蕴又要为她拿一旁的水果,她忙拉住了她的手:“不要弄这些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方才早膳用的有些多,她现在还不饿,倒是什么都不想吃。   顾蕴这才收回了手,紧紧牵着她。   这样一幅“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画面就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   对面坐着六公主,她耻笑两声,低低说了句“恶心”后便移开了视线。   坐在她旁边的五公主默不作声地喝着杯中的茶水,看到姜梨白和顾蕴在桌下还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后,她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嘉仪不如喝杯这个?”三皇子将他桌上的陈酿好酒拎起,放在了五公主的桌上。   姜莹看了一眼,挡了回去:“还是你自己喝吧。”   “酒能让人忘掉一些烦恼,你可以试一试。”三皇子笑了笑,继续劝道。   姜莹扯了扯嘴角,没再理会他。   她没有什么烦恼,就算有什么烦恼,那她也会让那个烦恼彻底消失。   众人吃喝了一阵,今日的主角才正式登场。   一个被包裹成一团的婴儿被奶娘抱了出来,接受着众人的围观。   二皇子高兴极了,向众人介绍着他的儿子。   “这是我的嫡长子,父皇的皇长孙,暂时还未起名……”    第41章   热闹的院子里, 参加满月宴的众宾客面上都十分给二皇子面子,嘴上也纷纷说着恭喜的话。   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皇室里头一位长孙, 在皇上的心里, 自然是极为看重的。   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在二皇子有了他皇长孙的份上,对二皇子格外青眼有加呢?   毕竟皇室重子嗣, 如今二皇子有了嫡长子, 那在成为太子一事上说不定就有了更多的成算啊……   想到这些, 众宾客的脸上的笑意更加殷勤了, 恭维的话也愈发真诚了,让二皇子整个人神清气爽,一吐这些天来被他父皇训斥的郁结闷气。   姜梨白坐在原地, 看着在人群中得意洋洋喜不自胜的荣王,撇了撇嘴,并未凑上去与他多说恭喜的话。   顾蕴收回视线,看到七公主脸上没什么神情,想了想后,凑到了她的对边, 低声问道:“公主是不是不太喜欢二皇子?”   姜梨白点了点头, 同样小声地回道:“他脑子不好, 总以为自己是父皇的长子就摆出一副长兄为父的谱来,这就算了,他偏又时常做出些不成器的样子来,简直惹人生厌。”   所以以前她与二皇兄保持距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听到这话, 顾蕴抬眼看向被簇拥着的二皇子。嗯……确实感觉不太稳重的样子。   那想来皇上应该是不会选他作为接班人的。   两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的各种好戏, 打发着时间, 打算过了午时便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没一会儿, 宫里的各种赏赐就下来了,流水般地送进了荣王府。   旁的也就罢了,众人看着皇上恩赏下来的东西里居然有八宝攒金平安锁,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平安锁可是皇上刚出生时,先皇钦赐的啊!   没想到皇上居然把这个也赏给了刚出生的长孙,不知这到底是是什么个意思啊?难道是对第一位长孙寄予了厚望,希望他以后能挑起大梁吗?!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收起被惊掉的下巴,就听到奉旨而来的孙公公一甩拂尘,喜气洋洋地笑着:“皇上说二皇子福气好,有了他第一位长孙,故而要亲自为其赐名。”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   二皇子一时有些激动,叫了他的王妃抱着孩子过来,一同恭恭敬敬的跪下,“不知父皇赐何名?”   “皇上赐皇长孙名为锦干,望他能长寿多才,清荣隆昌……”   单单是赐名这独一份的恩宠便罢了,没想到皇上居然赐了‘干’字。这个字轻易不会用在皇子皇孙身上,一旦用了,那必定是真的对其给予厚望啊!   二皇子乐得嘴角都要上天了,一副扬眉吐气的兴奋样子,“多谢父皇赐名!锦干必定不负父皇所望,将来定为父皇分忧解难。”   孙公公看着王妃怀里的皇长孙,面上也满是高兴:“皇上今日忙于朝政,不能亲自来看一看皇长孙,便让奴才前来替他喝一杯庆贺皇长孙出生的喜茶。”   “多谢父皇看重。”二皇子为代表豫皇而来的孙公公让开了路,领着他前往正厅,“孙公公这边请。”   宴席正式开始,众人也簇拥着前往了已经布置妥当的正厅。   等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姜梨白才慢悠悠地起了身。   孕后期身子笨重,她行动时都要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   顾蕴环着她的腰,极为小心地扶着她起身,与她慢慢前往正厅。   两人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似乎起了争执?   眼见着里面人多,顾蕴担心有人冲撞了七公主,就扶着她走到了门外的台阶下。   又让木舟去搬了把舒适的椅子来,让七公主坐在了这儿 。   “公主,我去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姜梨白也不想去凑热闹,就对顾蕴摆了摆手:“你去吧,看看是怎么了。”   顾蕴走到大厅门口,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刚站定,就听到前面有人在大喊“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在这儿”。   好在前面没什么人遮挡她的视线,她望过去,便看到了上首跪了个浑身发抖的人。   他蜷缩着身子,似乎怀里护着什么东西。   二皇子立在他面前,冷着眉眼,大声呵斥着:“赶紧滚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扫了大家的兴!”   这人是在他院内洒扫的二等奴仆,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今日居然冒冒失失的,连擦个正厅都做不好。听到人们都过来了,居然吓得一下子从上首跌了下来。   如此不稳重的样子,简直是丢他的脸面!   那人听到二皇子的呵斥,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就要退出正厅。   一些人邹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便嫌弃地别过了脸。   二皇子没再理会他,准备招呼着大家坐下,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拧眉看去,就见那奴仆慌乱地想要冲出大厅,却正好被门槛绊了一下,跌在了地上,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有人一下子将拿东西捡了起来。   明黄的衣裳上绣着气势磅礴的五爪金龙,祥云笼罩,一看就是皇上穿的龙袍啊!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二皇子的府上怎么会有皇上才能穿的龙袍呢?!   孙公公面色凝重,接过了那件龙袍反复查看着,越瞧他这脸色就越难看。   他拿着龙袍看向已经惊呆了的二皇子,“荣王殿下,这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他一起看向了二皇子。   “这……这……”二皇子脑海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个一二来。   孙公公见此,不敢轻率对待,忙让跟在他身边的小徒弟将这个消息传进了宫。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顾蕴看着周围人各不一样的神情后,淡淡收回了视线,掸了掸衣角,转身离开了正厅。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顾蕴走向靠坐在椅子里打盹的七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臂,“公主,咱们可以回去了。”   荣王府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总感觉不简单啊。后面恐怕还有一连串的热闹可看呢!   姜梨白睁开了眼,还有些睡意惺忪。她就着顾蕴伸过来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没再管身后的喧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荣王府。   走在路上,顾蕴把刚才正厅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讲给了姜梨白听。   上了马车后,顾蕴看着七公主凝重的模样,揉了揉她的手,“私藏龙袍,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姜梨白蓦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却很冰冷:“无论那龙袍与他有没有关系,但他也早已有了觊觎九五之尊的心思。”   “只是,父皇恐怕就要和稀泥了。”   然而这件事却出乎了姜梨白的预料。   夜幕刚刚降临,皇上就下令禁足了二皇子及其家眷,并让御林军驻守在荣王府四周,不许有任何人进出。   当天夜里,豫皇派去荣王府查探的侍卫就在正厅牌匾上方的空隙里搜出了制好的全套龙袍和印玺。   当这些东西呈到豫皇面前时,即使在之前他就知道荣王觊觎皇位,但照样还是忍不住动了大怒。   并下旨彻查荣亲王图谋不轨意图造反一事。   夜色浓重。   没了白日里热闹的荣王府此刻笼罩   在一片死气沉沉中。   昏暗的书房里只燃着一根火光幽微的蜡烛,烛火跳跃着,像是张牙舞爪的精怪,给这一片天地更增添了几分诡异和寒意。   姜慎独身坐在上首,面色森然。   他身后占据了大半年墙壁的书架忽然动了动,他侧头看去,低声说道:“没人。”   书架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隙,随着缝隙增大,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姜慎自从被禁足后,就再也没法收到外面传递的消息了。   也幸好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书房地下挖了个密道出来。   只是现在情势还不明朗,他暂时不打算从密道逃走。   得先与他的门客雨先生先商议一二。   雨先生摘下帷帽,露出了一张十分寻常的脸。   “龙袍和印玺给搜出来后,皇上就下了旨,要彻查荣王府,殿下底下有一些人已经战战兢兢,按捺不住要向皇上透露消息了。”   闻言,姜慎捏紧了拳头,一下子砸在了书桌上。   “越到这种时候,越能看清谁才是真正拥护本王的人!”他冷眼看着雨先生,问道:“都有哪些人要背叛本王了?”   雨先生说了一连串的人名。   最后压低了声音问二皇子:“剩下的人虽然忠心耿耿,但如此形势下去,他们恐怕……恐怕会被连累。”   “而且有三皇子在从中作梗,想来没多久我们所有谋划都会被打断。那样一来,殿下您一旦被皇上问责,那我们这些人恐怕……”   雨先生的意思,姜慎听明白了。   “先生的意思是,本王先下手为强?!”   “正是。”雨先生为他分析着局势,“如今殿下被囚禁,皇上雷霆之怒下,龙袍和印玺都会成为您意图造反的证据。”   造反不是小事,一旦这样的罪名成立,那二皇子就再也不能翻身了。   “不如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还放在查探一事上时,殿下先一步逼宫,只要您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再也没人能问罪于您了!”   一听这话,姜慎原本还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变得火热。   是啊!只要他成为了皇上,他就不用再做小伏低了!   只是……   “如今本王手上能用的兵不多,恐怕……难以成事啊!”   雨先生朝他摆了摆手,“兵贵神速,殿下手中的兵足够连夜逼宫了。只要在天亮之前逼迫皇上写下禅位诏书,那便能尘埃落定了!”   “成王败寇,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史书要如何写,那都是殿下您来决定……”   有了雨先生的循循善诱,二皇子那颗本就十分摇摆的心彻底倒向了逼宫造反这一面。   “好!”他面色坚毅地站了起来:“成败在此一举了!事成之后,本王一定封先生为辅政大臣,为本王分忧解难!”   下定了决心后,这件大事便不能继续拖下去。   姜慎没再看留在府中的妻儿一眼,就跟着雨先生悄悄从后面的密道里逃了出去。   ……   刚过子时,京城里就响起了喊打喊杀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公主府内,有顾蕴在身边、一向好眠的姜梨白也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外面这是怎么了?”   顾蕴身为alpha,耳里出众,静静听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是有很多人驾马疾驰,还有……”听到将士冲锋的声音,她面色凝重了起来:“公主,有人领兵进入了京城。”   领兵入京?!   那不就是要造反吗???   一瞬间,姜梨白抓紧了被子,脸色变得煞白,“母妃和父皇在宫里!”   “是谁要造反?!”外面的叫喊声阵阵传来,让她心里越来越没底。   顾蕴忙起身,拿过脱下的衣衫穿好后,又一件一件地为七公主穿好,“现在情况不明了,京中都不安全。公主还是赶紧召集府内所有侍卫。”   她眉眼冷肃:“安全,最重要。”   姜梨白穿好了衣衫,从床上站了起来,紧紧抓着顾蕴的手,“好,我把府里所有人召集到正院来。”   这个时候大家齐心协力,才有可能渡过难关。   两人刚出房门,外面就传来了春喜急急忙忙的声音:“公主!外面打起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是二皇子!他要逼宫造反了!有些官兵想要硬闯咱们府,还好侍卫赶去得及时,挡了下来。”   “但后面官兵越来越多,恐怕会有人趁虚而入,强闯入府内!”   听到是二皇子要连夜逼宫,姜梨白的心狠狠一颤。   她这个皇兄本就不着调,居然就这么造反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得手?要是得手了,那她的母妃和父皇……   姜梨白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她抓紧了顾蕴扶着她的手,吩咐春喜把府内所有人都唤了过来。   “一部分侍卫留守大门和后门,其余的看守在正院四周。”   做好了各种准备后,姜梨白的神经依然绷紧。   她很怕姜慎那个草包真的能逼宫成功,她更很怕他不会对她的母妃手下留情。   可是现在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说不定最后她的公主府也会沦陷,她也一起成为阶下囚,府内所有人都再没有生路可逃。   “公主。”顾蕴握着她的手,给予着她淡淡的安心,“二皇子连夜逼宫,本就名声不好了。若他真能成事,必定不会对宫里的人太过分,所以贵妃娘娘和皇上的性命大抵是不用担心的。”   “现在我们要防备的是,可能会有浑水摸鱼的官兵强闯进来。”   姜梨白闭了闭眼,她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和府里的人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想到这儿,她就着天边的火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顾蕴,似乎要将她的眉眼深深刻进脑海里。   “如果官兵闯了进来,侍卫不敌……”她抓紧了顾蕴的手,凑到她耳边,声音地缓又温柔:“顾姐姐,那我下辈子也还嫁给你,好不好?”   府外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火光映照下,顾蕴与姜梨白十指紧扣,“好。”   只是……不管今夜情形如何,她就算拼尽了全力也要将七公主护住。   她看向已经聚集在院内的人们,面色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惊慌。   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只能对这些人说对不起了。   她能力有限,只能护住七公主一个人。   而且……二皇子带了官兵来,她还不清楚,说不定到最后她没法护住……   这样不好的念头,她及时地掐断了。   “将军,外面的官兵很多,而且城门外还有。”一星不得已,只能再次动用星力,将它的覆盖范围扩大了数倍不止,为顾蕴打探着逼宫的人数。   “有点奇怪……除了有些浑水摸鱼的人,其他大多数人似乎都尽力避开了公主府!”感知着那些官兵的行动轨迹,一星极为惊讶。   避开了公主府?   顾蕴看向身边浑身僵硬的七公主,想到她与二皇子关系并不算好,便问道:“公主,姜慎是否与你有些交情?”   姜梨白茫然抬头:“没有。”   “我和他几乎没有什么话可说,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   那就奇了怪了。   二皇子都有魄力逼宫造反了,居然能下令让手下的官兵避开公主府?!   她意味不明地对姜梨白说道:“外面那些官兵……大多都没有侵入公主府的想法。”   这是……什么意思?!   姜梨白觉得自己没听懂。   “你是说,那些官兵不想动我?!”   可是这怎么可能啊!   她是贵妃唯一的女儿,赵家的外孙女,依照姜慎的性子,他居然不绑了她作为筹码?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姜梨白悬着的心到底是放下了些许。   他不想对她动手,看来应该也不会真的对她母妃和父皇动手。   神经松弛下来后,姜梨白擦了擦额上的汗。   但随即一想,顾蕴是怎么知道那些官兵不会对她动手的?   她狐疑地看向顾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蕴早知道她放下心来后,一定会问这个。   她面色不变,淡淡解释着:“外面的打杀声响了许久了,却一直没有人真正闯进来,那就说明他们不敢进来。”   “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姜慎事先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许伤害你,这一点才能解释了。”   对此,姜梨白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她与姜慎真的并没有什么交情啊!   女孩儿眼底充斥着疑虑和茫然,顾蕴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着:“等事情了解,便去大牢内问一问他。”   闻言,姜梨白整夜的惊慌散去,她很想笑:“你就这么肯定姜慎不会成事?”   顾蕴点了点头:“他太草包了,不适合坐那个位置。”那样一个狂妄自大的人若是坐上了皇位,那也太看不起现在位置上的那位了。   姜梨白对于顾蕴说的话十分赞同,“你说得对。他要真能成事,那便是天要亡我豫国了。”   ……   事情不出两人所料。   临近破晓,二皇子兵败,已经趁乱逃离京城的消息就从宫中传了出来。   顿时,姜梨白担忧了大半夜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   将府内的人打发下去后,她便收拾妥当了,准备进宫去看一看她的母妃。   顾蕴拉住了她的手:“公主,现在并不是进宫的好时机。”   姜梨白停下了脚步:“可是我很担心母妃,我想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   “贵妃娘娘和皇上应当无虞。”顾蕴拉着她重新坐在了松软的软榻上,“若是他们有事,想必随着二皇子兵败的消息传来时,也会跟着传来她们受伤的消息。”   既然没有,那想来他们应当没有受伤。   “现在刚平息了二皇子的造反,宫内一片混乱,贵妃娘娘和皇上一定是忙着处理后续的事。”   顾蕴捏捏她的小脸,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想来贵妃娘娘也不想你现在就进宫去。”   姜梨白低头看着顾蕴温热的手抚摸着她高耸的肚子,心里软了下来,“好吧。我等母妃和父皇处理好事情后,再进宫去。”   虽然不能进宫,但消息还是通传一下的。   想明白后,姜梨白就唤了春喜进来,让她打发木桨进宫一趟,将她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到长春宫里去。   所有事情安排好后,姜梨白这才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   她摸着肚子忍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点痛。   “公主?”顾蕴看着她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好,忙问道:“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姜梨白点了点头:“让木舟去叫赵太医来。”   顾蕴忙将她平放在软榻上,将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后,就大步走出房门,叫了木舟过来,   “快去请赵太医来!”   木舟看一向沉稳的驸马神色紧张,忙领了命,一溜儿烟地跑了出去。   顾蕴重新折返回房间内。   她蹲在了软榻边,为七公主撩开散落在耳边的青丝,释放出了许多信息素。   “公主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姜梨白闻着熟悉的味道,肚子的痛意减少了一点,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顾蕴紧抿薄唇,又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无措:“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   她的信息素都没用,难不成公主要生产了?!   可是……公主现在才八个多月了,根本不足月啊!    第42章   顾蕴脸上的紧张被姜梨白看在眼里。   她握着她的手, 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她有感觉,应该只是有一点动了胎气,不是要生产了。   “闻着你身上的香, 我好受许多了。”   闻言, 顾蕴继续释放着信息素。   没一会儿,匆忙赶来的赵太医就拎着药箱随着春喜进来了。   “公主你还好吧?”春喜也很担心, 很怕公主会早产。   她帮着赵太医把药箱放好, 看着他为公主搭了脉, 便来到了姜梨白的身边。   姜梨白脸色有一些苍白, 但看上去并不十分痛苦,这让她的担忧少了些许。   “公主只是受到惊吓、忧思过度,动了胎气。好好休养一下就没事了。”赵太医收起了药箱, 来到了圆桌边坐下,开始写药方了,“待会儿春喜姑娘吩咐个人随我去取药,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公主服用。”   春喜拿着赵太医写好的药方子,点了点头,“好, 有劳赵太医了。”   赵太医搁下笔墨, 对姜梨白说起了外面的事, “昨夜的事虽然来的突然,但二皇子的人手不足,所以刚进入皇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了。”   “皇上和贵妃娘娘一切安好,都没有受伤, 公主放宽心便是。”   现在要紧的是, 皇上忙着处理余孽和参与了逼宫造反的众多臣子, 以及……捉拿已经趁乱逃走的二皇子。   “本宫知道了, 多谢大人。”姜梨白让春喜拿了些银钱封赏给了赵太医。   其他人离开后,顾蕴坐在了软榻边,为姜梨白揉着有些肿胀的手,“这下你该安心了吧?皇上和贵妃娘娘真的无事。”   姜梨白眉眼低垂,低低“嗯”了一声。   现在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便也有了精力去想昨夜发生的事。   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二皇兄就逼宫造反了。   总感觉太离奇了。   虽然在这儿之前,她知道二皇兄对皇位有想法,但她从未想过他会有逼宫这一日,且还来的这么气势汹汹。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件龙袍被人看到。   总觉得太过巧合了啊!   “昨日龙袍是如何被发现的,你仔细讲来听听。”姜梨白对这件事有了疑心。   顾蕴便把她进入荣王府正厅后看到的事都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   “这样看来,龙袍恐怕真的是二皇兄私下里偷偷缝制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焦急地让那人离开。”姜梨白思索着。   怪不得他会那么急啊!   想到这儿,她嗤笑了两声,“就是不知道以他那遇事就焦躁的脑袋,是如何想到要先下手为强,逼宫造反的。”   顾蕴抬手为她抚平了眉心的愁绪,淡声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公主便不必再深想了。”   “你的身子要紧。”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一缕春风,吹走了姜梨白心中的烦闷。   她抬眼看着顾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还好我们都没事。”   昨夜事情紧急,惊慌之下,她还以为公主府上下都要沦陷了。   还好,事情并没有变得很糟糕。   只是二皇兄已经逃走了,她无法去询问他为何要下令让那些官兵避开她的公主府。   不过问不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顾蕴都还好好的。   她认真看着顾蕴的眉眼,看着她专注地为自己揉着手,心里的欢喜慢慢溢了出来。   “顾蕴。”她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小声说道:“你昨夜是不是答应我,下辈子也要娶我?”   顾蕴按摩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她看着七公主眼里满是柔情 ,顿时也被其情绪感染,柔声说道:“是啊。不娶你那娶谁?”   说到这儿,她摸了摸七公主养得圆圆的小脸,一字一句地说着:“毕竟,我只喜欢你啊。”   顾蕴这是……在表白心意吗?!   姜梨白懵了一瞬。   她第一次听到顾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喜欢她!   虽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但这样美好的字眼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心动,忍不住欢喜。   她一把环住了顾蕴的脖子,将小脸凑到了她面前,亲了亲她的薄唇,眼角眉梢上都是愉悦,“那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顾蕴舔了舔嘴角,上面似乎还留有姜梨白小嘴的香甜。   她敛眉一笑,搂住她的腰后,便朝着她的粉唇贴了上去,极尽温柔地亲吻着。   “公主,药熬好……”春喜端着药走近,一抬头就看到了公主和驸马正在忘情地亲亲!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再出声,忙转身小跑着,逃离了现场。   被打断的两人十分不舍地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   姜梨白小脸通红,拿着手指点了点顾蕴的胸口,“青天白日的,亲我做什么?你看被春喜看到了吧?”   “真是丢死人了……”   顾蕴握住了她的手指捏了捏,“春喜不会乱说的。”   春喜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嘴巴是很紧的。   姜梨白轻哼一声:“我不管,我要罚你今天一天都不许再亲我了。”   女孩儿傲娇的样子极为可爱,顾蕴抿唇笑着:“好,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   距离荣亲王逼宫造反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些日子以来,京城里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惴惴之气。   随着参与了造反一事的众多臣子被抄家斩首,流放边疆,其余的文武百官都缩紧了脑袋,生怕一不下心就牵扯到了自己。   今日朝堂上,豫皇再次下了死令,务必将那反贼给抓回来。   并下令查封荣王府,荣王的家眷贬为庶人,移交到宗庙囚禁。   京城上下惶惶不安,出逃在外的二皇子姜慎也并不好过。   他的兵士都为了保护他撤退而死的差不多了。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了几千人马,连他最为信赖的雨先生也已经为他丧了命,他自认已经无法再继续抵抗了,他只能领着人往北边去,一路上还得东躲西藏。   当听到豫皇的旨意后,他既懊悔又愤怒。   跟在他身边的安国公世子徐松延也很是不痛快。   他本该好好地待在京中享福的,但上了二皇子这条贼船,只能被连累得成为了丧家之犬。   这便算了,他们安国公府也已经被皇上给收押了,再也不能翻身了。   还有他的姐姐和侄儿……   想到这儿,他来到二皇子身旁,试探性地说道:“殿下,如今事败,皇上容不下咱们了。也把你的家眷给囚禁了……不知他要如何处置她们啊?”   可怜他姐姐才生下小侄儿不到两个月,就要遭受如此灭顶之灾。   姜慎听到这话,心里又焦急又烦闷。   他倒是想去救出自己的儿子来,但如今他自身都难保了,哪有办法去救?!   徐松延知道二皇子的性子,便为他出了个主意:“既然不能正面营救,那便迂回一些。”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侧头看着他。   “元贵妃在宫中资历深厚,母家又势力庞大,不如让她将您的家眷给放出来?”   二皇子很想笑:“你脑子没有问题吧?!她能帮我做这些事?!”要是元贵妃肯帮一帮他,那他早就是太子了!   徐松延没在意二皇子嘲笑,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   京中稍微安定下来后,元贵妃便也终于有了时间给她的女儿捎信去了。   在详细地跟她讲了这些日子宫里处理了哪些人后,她又细心地叮嘱她万事多加小心,不要忧心,安心等待生产便是。   拿着这封书信,姜梨白叹了口气。   虽说造反一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想来她的母妃还要跟着父皇忧心姜慎的家眷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置。   “贵妃娘娘还有话要传于驸马爷。”送信来的木桨低着头,说着元贵妃的口谕:“明日请驸马爷进宫一趟。”   闻言,顾蕴有些惊讶。   她看向姜梨白,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又扭头看着木桨,“贵妃娘娘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木桨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娘娘只说让您明日进宫。”   姜梨白挥了挥手,将传完话的木桨打发下去了。   “母妃怎么会找你啊?”   顾蕴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还真是稀奇了。   姜梨白摸了摸肚子,想着自己也有许久没有见过母妃了,便同顾蕴说道:“那明日我与你一同进宫吧。”   顾蕴有些不赞成:“贵妃娘娘既然没有宣你入宫,想来也是念及你快生产了,不宜四处走动。还是我自己去吧。”   姜梨白扶着肚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又拂开了顾蕴想要扶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转了个圈,“你看,我又不是不能动了。而且我还有大半个月才会生呢,明天入宫一趟也不打紧的。”   见顾蕴还是不赞同,她只得小嘴一瘪,委委屈屈地拽住了她的衣袖晃了晃,“我都很久没有见过母妃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嘛!”   “而且你陪着我,我也不会有什么事啊。”   顾蕴看着她眼里的哀求,到底是狠不下心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好吧。”她只能同意了。   姜梨白高兴了起来,就要拉着她回到屋内,准备着明日进宫的事宜。   ……   第二日早晨。   初夏的时节,风里已经有了些暖意。   姜梨白和顾蕴收拾妥当后,便上了入宫的马车。   木桨谨记着驸马的吩咐,不敢把马车驾驶得太快,十分平稳但缓慢地往皇宫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到了宫门口,大约是元贵妃只召了顾蕴一人进宫,所以宫门口倒是没有长春宫的人接引。   姜梨白懒得下马车了,直接用了她的名头,让木桨把马车驶进了宫里。   守门的侍卫看着七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摸了摸后脑勺:“嘉宁公主和驸马怎么进宫了?”   另一个侍卫看着天色,摇了摇头:“那可是嘉宁公主啊!即使没有传召,也能进皇宫的!”   姜梨白不知道侍卫的议论,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姜梨白睁开了迷茫的眼睛,掀开了车帘,“怎么回事?”这会儿按着时间,可还没到长春宫呢。   木桨侧了侧身子,让七公主的视线落在了立在马车一旁的身影上。   是孙公公。   她有些疑惑:“孙公公有何事?”   “皇上得知驸马入了宫,有件事想要问一问驸马的意思。”   怎么父皇也要找顾蕴?   姜梨白更为惊讶,但看孙公公的模样,父皇那儿应当是极为要紧的事,便回头看向顾蕴,“那你先去父皇那儿吧。”   之前顾蕴就已经见过豫皇几次了,所以这会儿她也没多想,直接跳下了马车,“那公主先去长春宫等我。”   两人分道扬镳,一人随着孙公公去了干明殿,一人则继续坐着马车去了长春宫。   ……   “不知皇上找我是有什么事?”   走在去干明殿的路上,顾蕴淡声问孙公公。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似乎是和晋国有关……”孙公公确实并不知道,只是听皇上提过一嘴。   晋国啊……   那不就是原身的家吗?   都十几年过去了,晋国居然传了消息来吗?那还真的挺让人意外的。   但顾蕴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晋国是原身的家,但却不是她的家。   更不用说,这十几年来,晋国根本就无人在意过原身的生死。   想必若此时此刻这具身子还是原身,那她应该也不会把晋国放在心上。   原身她啊,早就死心了。   一路来到干明殿,顾蕴见到了坐于上首的豫皇。   “来了?”豫皇听到动静,搁下了笔,抬眼看着立在殿中间正给他行着礼的顾蕴,“坐那儿吧。”   说实话,她与嘉宁成亲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表现他都很满意,已经渐渐接受了她成为嘉宁夫婿的事。   但……   想到晋国传来的消息,豫皇揉了揉眉心。   “之前朕不是跟你说过,你与嘉宁成亲后,朕将消息传入了晋国,但晋国却一直不闻不问……”   顾蕴微微颌首。   “不过今日一早,朕就收到了晋国传来的消息。”豫皇也是刚忙完造反一事,还未来得及歇息,就接到了晋国来信。   “你的父皇传信来说,你在晋国是有婚约的,所以你在这儿娶的妻子是不能上晋国皇家玉碟的……”说到这儿,豫皇忍了忍心底的火气,“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回应?”   虽然顾蕴是晋国送来的质子,但她到底还是晋国的皇子,她的所有身份信息都在晋国。   所以她妻子的名分也是要在晋国去登记了才算完。   若晋国那边一直不让嘉宁上玉碟,那嘉宁便不算是顾蕴真正的妻子。   这一点,豫皇以前倒是从未想到。   “回父皇的话,公主已经与我成了亲,便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管晋国承不承认,那都是成立的。”   顾蕴也没想到晋国居然还不同意她娶七公主,真是可恶!   “我离家太久,已经记不得那个家是什么样儿的了。”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豫皇说道:“既然晋国拿上玉碟的事来说事,那便请父皇为我在豫国造一个身份吧。”   “让我以豫国人的身份入赘。”   晋国不许她娶七公主,那她就直接入赘好了。   这样一来,她在豫国有了身份,晋国那边就直接断了吧。   豫皇神情震动,极为惊讶。   他没想到顾蕴居然愿意入赘。   这世间,只有女子下嫁,没有男子入赘的。   因为入赘的人大多都是会被人看不起的,会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以前即使顾蕴在京城身份有多低微,但她也还是晋国的皇子,他从未动过让她入赘的念头。   只是,如今看来,让她入赘才是最好的法子啊。   “既然你这样想,那朕便直接赐你一个在豫国的身份,然后把你的名字记在我们皇室的玉碟上。”   豫皇看着地下长身玉立的人影,越看越满意了。   “以后你不再是晋国人,你就是我豫国人了。”   顾蕴拱手行了礼:“多谢父皇成全。”   这件棘手的事一解决,顾蕴便向豫皇告辞了,准备前往长春宫。   另一边。   姜梨白已经下了马车,进入了长春宫 。   守在门口的小宫女看着她的身影,忙行了礼:“公主怎么来了?”说着便要进去通传。   姜梨白对她摆了摆手,“不必去通传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长春宫的宫殿对七公主从没有门禁,所以小宫女也就侧了侧身,让开了路。   姜梨白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在春喜的手臂上,慢慢悠悠地往殿内走去了。   跨过花园,她来到了内殿外。   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她母妃和明桃姑姑说话的声音。   她一展笑颜,准备进去。   却听到明桃叹了口气,“……还好公主不知道,不然事情不知道要坏到什么地步……”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什么?   她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和春喜一起站在了殿门口。   明桃一边为元贵妃抚着后背,一边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公主腹中的孩子就是顾蕴的,那她知道这件事后,心中愧疚,会更加真心地对待公主和小世子的……”   元贵妃摇了摇头:“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了她?”   说到这儿,她眼里一瞬间变得冰冷:“可是那晚她让嘉宁失了身,还怀了孩子,让嘉宁伤心了那么久,本宫怎么能甘心就这么放过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欺辱了嘉宁的人居然是顾蕴!   她的人寻了这么久,昨日才探知到这一消息。   让她极为震惊又恼怒。   “可是,公主都与她成亲快一年了,若是娘娘您要处置她,那您要怎么对公主解释?难道您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吗?”   元贵妃当然不愿意:“不能告诉嘉宁,不能再让她伤心。”    第43章   四下静谧, 夏风拂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姜梨白只觉置身梦中。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母妃说,她腹中的孩子是顾蕴的?那晚让她失身的人是顾蕴?   怎么可能啊?!这也太荒谬了!   顾蕴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与她一样的女子啊!   怎么可能让她怀上孩子呢?!   “只是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了她, 本宫这心里总不是滋味。”殿内, 元贵妃的叹息声继续传了出来,“等她来了, 看看她的态度, 若她真的心疼嘉宁, 发誓以后再不纳妾, 一生一世只有嘉宁一人,那本宫便只赏她一顿板子便是……”   明桃也絮絮说着:“下面的人来报说了,驸马那日也是被人诱骗出去的, 才会阴差阳错和公主……至少这样说来,驸马她也是无心的,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公主……”   里面两人的话,姜梨白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扶着春喜慢慢转了个身,恍惚地往外走去。   之前母妃不是和她说, 那个让她失身的混蛋已经被处置了吗?   怎么这会儿她却听到母妃和明桃姑姑说其实那晚的人是……顾蕴啊?   “公主?”守在门口的小宫女见没一会儿嘉宁公主就出来了, 有些惊讶:“公主怎么才来就要走啊?”   姜梨白眼神没有焦距, 她下意识地看了小宫女一眼,“不要告诉母妃,我来过长春宫。”   小宫女虽然疑惑,但也认真应了下来。   姜梨白没坐马车, 慢慢地走在出宫的路上。   她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事。   “公主。”   春喜也将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这会儿她看着七公主似乎一脸不敢置信又神色恍惚的模样, 就有些心疼。   “公主, 咱们要去找驸马吗?”   姜梨白捏紧了衣袖,“自然,本宫要去问清楚。”   她的母妃和明桃姑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即使她觉得再荒缪,也得去问一问顾蕴。   春喜不知道顾蕴是女子,她现在一心只相信元贵妃查出来的消息。   但她是亲眼看着公主和驸马从一开始的互不相识一路走到现在的甜蜜恩爱的,所以她虽然也恼恨驸马就是让公主失身的人,但是她更多的是想让公主冷静下来。   “公主,刚刚明桃姑姑也说了,驸马好像也是被人给陷害了的,并不是要故意伤害您的……”她斟酌着语句,尽量说得委婉些:“您不要太生气,毕竟……说不定驸马也不知道那晚的人就是公主,也在惶惶不安呢?”   姜梨白抿了抿唇,对于春喜的话含糊了过去。   既然她的母妃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在母妃面前装不知道好了。   但是现在她一定要找到顾蕴问清楚。   临近午时,御花园内少有人来,比早晨要清幽不少。   姜梨白和春喜沿着小道走出去。   高耸的假山旁,两人走到一处拐角。   忽然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一手劈在春喜的脖子后面。   姜梨白受惊回头,却被人拿着手帕捂住了口鼻。   没一会儿她就渐渐失去了意识,在彻底昏迷之前,她模糊的余光看到另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扛起了已经晕过去的春喜。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不知道了。   ……   快到午时了,顾蕴走在去长春宫的路上,想着现在公主大抵是在和元贵妃一同用午膳吧,顿时脚步便加快了不少。   最近公主懒懒的,做什么都要她陪着,用膳时也要让她给她夹菜喂她,她才吃得尽兴。   想到这儿,顾   蕴嘴角微微扬起,她很喜欢为公主做这些小事,她也很喜欢娇娇气气的公主。   随着领路的小太监来到长春宫,顾蕴听到里面让她进去的声音,便快步走进了内殿。   空旷的内殿里,只坐着一身威仪的元贵妃,倒是没看到公主呢?   顾蕴行了礼,环顾着四周,在元贵妃喊她起身后,淡声问道:“母妃,公主去哪儿了?”公主还有大半个月就要临盆了,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怎么没在这儿歇着?   闻言,元贵妃微愣:“嘉宁不是好好地在你们府上吗?你怎么问起本宫来了?”说着,她脸色就冷了下来,“你可知道今日本宫为何要找你来?”   不知怎么的,顾蕴心里有点慌。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元贵妃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一点焦急:“母妃,公主她今天早上与我一同入宫了。只是父皇唤了我去干明殿,所以公主就先来了长春宫。”   “现在她不在您这儿吗?!”   “你说什么?”元贵妃拧紧了眉心,“本宫还未见过嘉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贵妃也有些慌了。   嘉宁她虽然性子跳脱,但一向不爱在其他宫殿走动。自从成亲后,就更不怎么去别的宫里了。   她说要来长春宫,那便一定会先来这儿的。   顾蕴简单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元贵妃一下子站了起来,吩咐明桃叫上长春宫所有宫人去寻嘉宁的下落。   如今嘉宁已经九个月了,行动极为不便,即使在路上耽搁,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来长春宫。   她有些害怕嘉宁会不会是在路上摔倒了,又或者是突然肚子不舒服了……   见到明桃带着人离开了,顾蕴也朝元贵妃行了礼:“母妃,我也去寻公主。”   见她面有担心,不似在假装,元贵妃也暂时歇了现在就问罪她的事,便朝她摆了摆手:“你也去吧。”   ……   随着昏迷的春喜在御花园一角被人找到,姜梨白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长春宫和顾蕴的耳中。   “你说什么?!嘉宁失踪了?!”元贵妃额角突突个不停,心里惊慌不安。   她看着已经被叫醒的春喜跪在下面磕头直哭,说公主被人掳走了的时候,再也没忍住,眼前一片黑暗,就要晕倒过去。   还好明桃及时地扶住了她,又为她顺了顺气,“娘娘当心身子!公主现在下落不明,您不能有事啊!”   殿中间,顾蕴已经细细查问了哭得伤心又焦急的春喜。   在得知她被人打晕,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捂住公主口鼻,就把她带走后,冷了冷眉眼,她忙对上首刚缓过来的元贵妃说道:“母妃,公主被人在御花园内劫走,想必这会儿还走得不远,请母妃多派人手寻找公主下落!”   元贵妃声音冷肃:“明桃,去告诉皇上,让御林军全力寻找,再把消息传给母亲,让她也多派些人在京中搜查!”   明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领命而去。   顾蕴一边在脑海里和一星对话,一边和元贵妃告辞了,“母妃,我也一同去寻找公主的下落。”   说着,也没理会元贵妃同不同意,直接转身便大步走出来长春宫。   元贵妃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虽然觉得她力量微小,但到底是真的在担心嘉宁,焦急又恐慌的心里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安慰。   ……   顾蕴一踏出长春宫,就听到一星惴惴不安地说道:“将军,我储存的星力无法覆盖整个皇宫,找不到公主在哪儿,我只能感知到公主的气息是在御花园内戛然而止的……”   闻言,顾蕴握紧了拳头,她的精神力也无法将整个皇宫覆盖。   “还有其他办法吗?”   一星摇头 :“若是在星际,有星力续航,还有远航号一起,我能将整个京城覆盖。但将军,这里是万年前的古代,我没办法……”   感知到顾蕴起伏的情绪,一星很愧疚:“对不起将军,一星没有帮到您。”   顾蕴抿了抿唇:“你已经尽力了。”   她也做不到的事,怎么又能去强求一星啊。   想到方才元贵妃已经派了人去寻找,她忙跟上了明桃的身影,准备与她一起。   但御林军和赵家的人还没找到姜梨白的下落时,元贵妃就收到了一封秘密送到她手上的信件。   拿着被宫人查探过的密信,她心口跳得极快,总觉得里面的内容恐怕和嘉宁有关系。   她忙打开来看。   一目十行地看完,她脸色沉了下来。   果然与嘉宁有关!   写信的人是逼宫造反的二皇子姜慎,他抓了嘉宁来威胁她,让她不许告诉别人,再在暗中把他的妻儿给送出去。   等他的妻儿平安到了他的手上后,他便放了嘉宁。   这是个平等的交易。   她直接一巴掌把信件拍在了桌上,这是个屁的“平等交易”!   她很想告诉皇上,但她真的害怕疯起来的姜慎会不管不顾地伤害嘉宁。   她赌不起。   她把消息暗中传给了明桃和赵府,又悄悄打点着被关在宗庙的姜慎妻儿,想着既然知道了是姜慎劫走了嘉宁,那他们搜查的范围就可以缩小些了。   若是能尽快找点嘉宁便好,若是不能,那她也只能把姜慎妻儿送到他手上。   之后皇上就算动怒,要处罚她,她也不会后悔。   ……   得知了嘉宁公主是被二皇子掳走的,明桃便把人分散到了各个她怀疑的地方。   没多久,下面就有人来报说,两刻钟以前,有一辆可疑的马车已经出了京城,驾车的人有些像以前安国公府上的下人。   明桃想到二皇子那个脑子,忙吩咐人追了上去。   不管这是不是二皇子丢出来的烟雾弹,她都要去看一看。   骑在马上的顾蕴听到这人的话,忙一挥鞭子,加快了速度,疾驰的风里只留下一句话:“我先去看看。”   熟练地驾着马避开路上的行人,她一路来到了城门口。   在门口逡巡,她问一星:“覆盖,查探有无公主留下的信息。”   公主还未生产,身上还留有她信息素的气息,虽然已经变得极淡,但一星要查探,这么近的距离,它一定能查到。   一星动用星力扫描着周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将军!有公主的气息!沿着城门口还有!”   那便说明,公主当真被人掳出京城了。   这会儿已经有了信息素的指引,顾蕴再也不顾及其他,忙挥着鞭子,冲出了城门。   随着一星指的方向,顾蕴来到了京郊,看着面前青翠高大的山峰,她确认道:“在山上?”   “是的,从那儿上去。”一星指点着。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必须要尽快找到公主。   而且公主她已经临近产期,她怕公主受到惊吓,会早产……   ……   姜梨白迷迷糊糊之间,恢复了一些意识。   她的头还好痛,而且很晕乎。   她半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但身后被绑住的手告诉她,她是被人绑架了。   那她现在恐怕是被关在黑屋子里?   会是谁要绑架她?目的又是什么?   她心里很慌,能在御花园里肆无忌惮劫走她的人,那肯定是极有势力的人。   所图肯定就不会小了。   外面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密密麻麻的黑色中,极为骇人。   她咬紧了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她已经醒了。   她一定要等到母妃的人来救自己。   现在看起来已经天黑了,距离她被劫走,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了,她母妃一定已经在焦急地寻找她了。   至于顾蕴……   她也会来找自己的吧?   想到顾蕴,姜梨白的心中涌出一丝不甘来。   她都还没有亲口问清楚那晚的事。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问顾蕴了。   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大喊着:“什么人?!”   吓得姜梨白缩紧了身子,惊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之后数道闷哼响起,周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心口处砰砰直跳个不停。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淡淡的月光从外面洒了进来。   一道高挑的人影踏着月光走了进来。   “公主?”一进入木屋内,席卷而来的黑暗让顾蕴闭了闭眼睛。   看着熟悉的人影,姜梨白的眼里顿时蕴满了泪光,她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脚,一张口,便全是哭声:“你……你来了……”   顾蕴忙睁开眼,就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了姜梨白跌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为她解着绑在手脚上的绳索。   “对不起公主,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