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毕业十年（上） ------------ 第一章　毕业 学校食堂的电视屏幕上，一名记者正在采访一位教育专家。话筒前，一个戴着厚厚镜片的六十多岁的老头正打着官腔侃侃而谈：“……去年是高考扩招的第一年，普通高等院校招生人数增幅到42%，这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主动安排增加招生人数最多的一次。啊，高校扩招成为1999年最受老百姓欢迎的教育政策之一，啊，扩招不仅为老百姓的子女提供了更多的求学机会，而且，这个政策关乎国家未来，关乎中华民族整体素质的提升……” 电视屏幕前，聚集着一群正在吃饭的大学生，他们边吃边看，似乎有点忘了正在咀嚼的饭菜滋味。旁边站着三三两两已经吃完饭的同学，也在默默地看着电视。杜男男刚吃完饭，正站在过道上注视着屏幕，心情沉重。他心情沉重的原因主要是自己毕业后的工作问题。 作为北方文理学院的一名专科毕业生，杜男男心理压力很大。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家里供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父母对他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期盼着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可以带给这个家庭质的改变。但当他毕业的时候才发现，学英语专业的他几乎找不到什么对口的工作。考大学时梦想的翻译工作几乎对他关上了门，用人单位无一例外要求毕业生必须获得英语专业八级证书。虽然杜男男学习非常刻苦，英语水平也不错，能考的CET-6、BEC-3都过了，但唯独最硬的TEM-8级无法逾越，因为专科英语专业是没有资格报考专业四、八级的。他又想，尽量去大一点的企业，或者去需要用英语的跨国企业工作也好，但一接触才发现，这些企业，重点大学的本科、研究生都挑不完，很少给他们专科生机会，杜男男投了无数简历都石沉大海，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杜男男盯着电视，脑子里时不时地闪过找工作的事情，“咳，真气人，还扩招，老子工作都找不到，将来毕业了都喝西北风啊！”旁边一个胖胖的男生，看着电视，自言自语地骂道。 “得了得了，别在这瞎耽误工夫了，明天周六市体育馆还有一场招聘会，好像是今年应届毕业生最后一场大型招聘会了，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另一个戴着高度近视镜的同学捶了胖子一拳，悻悻地说道。周围的同学也似乎从电视里跳回了现实，三三两两地收拾起东西离开了食堂。 杜男男正在发愣，一个端着饭盒的女孩突然跑了过来，朝他背后就是一巴掌，问道：“看什么呢，发什么愣啊？”男男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女朋友杨思佳。 佳佳跟男男一届但不同系，在离北方市不远的三级城市阳城长大。佳佳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跟着妈妈长大。佳佳的母亲是阳城文化站的昆曲演员，父亲是站里的播音员。不甘平庸的父亲离婚后娶了一个杭州做红酒生意的老板女儿，后来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岳父的生意，现在是杭州小有名气的富商。多年后，父亲对佳佳母女心存愧疚，总想帮助她们，但佳佳在母亲的影响下一直怨恨父亲，始终不接受父亲的帮助。因为母亲有心脏病，佳佳从小就很懂事自立，加上父母基因好，佳佳一米六八的个子，身材匀称，两个可爱的酒窝，十分招人喜欢。佳佳学习一直很刻苦，无奈高中时期数学一直不太好，高考成绩一般，勉强上了本科线，考到了北方文理学院，但学的专业却是很虚的国际金融。 刚上大学，帅气阳光的男男就吸引了佳佳，而佳佳的活泼要强、机灵鬼的气质也迷住了男男。大二两人就确立了恋爱关系，感情一直很稳固，在学校里也是有名的才子佳人，是很多同学羡慕的对象。 “你怎么才吃饭？”男男看着佳佳干净的饭盒，知道她还没吃。 佳佳一手摇晃着自己的饭盒，一边嘟囔着说：“吃不下，烦死了。” “烦什么，你的工作都八九不离十了，我才刚开始找工作，心烦的应该是我好吗？”说完，男男坐在了餐厅的长凳上。 佳佳也顺势坐了下来，托着腮帮子说：“我这工作其实说不上好，但愿能留下来，给口饭吃，不至于毕业就失业，那我就满足了。”其实佳佳临近毕业，也在拼命找工作，无奈学的专业太“高端”，对口工作也很难找。前段时间她有个师姐给她介绍了一家做电子产品的私企，做人事助理的实习岗位，虽然一个月只有八十块钱的补助，她还是如获至宝地去实习了。企业本来只要求一星期来三天，而她几乎天天都去，并且对工作不挑不拣，从端茶倒水到打文件做表格，每一项工作都干得认真且高效，她的勤奋和机灵获得了老板和同事的赞赏，老板也透露，希望佳佳毕业后能直接入职上班。 “对了，我刚听同学说，这个周六还有一场面向应届毕业生的大型招聘会，你去吗？” “我去不了了。”佳佳说，“我周六、日是最忙的，单位全职的员工周六、日不上班，就我跟另外一个实习生值班，好多杂事。” 男男点了点头说：“哦，那也行，反正你们老板都说了给你留了职位，你不去也罢。我肯定要去的。” 佳佳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聊了聊其他的事情，正说话，佳佳的闺蜜潘越云走了过来。 “这刚进食堂就看不见你人影了，你是一分钟不耽误啊，能腻歪一会儿是一会儿，怕男男毕业就飞了啊？”潘潘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个子不高，一米六的样子，长得也还行。她跟佳佳是一个高中考进来的，所以十分亲密。潘潘是个颜控，对帅哥毫无抵抗力，找男朋友的心气很高，一般的看不上，一直熬到大三才倒追上了系里的校草，但校草出了名的花心，佳佳有事没事就会提醒潘潘，无奈潘潘只字听不进去，就觉得两个人能终成眷属。 佳佳扭头打了潘潘的屁股一下说：“你能积点德不，怎么老盼着人家不好呢？是地球上只能你一个人幸福吗？” 男男呵呵地笑了，他抬起头问潘潘：“潘潘，你决定不找工作了？” 潘潘扬起头做了个向前进的动作说：“嗯哪，我不上班了，我要跟随我那位去厦门读研究生了。” “嘁，”佳佳一脸的不屑，“别怪我没劝你啊，我看人很准的，你那位校草同学心眼可多呢，小心鸡飞蛋打啊。” 潘潘一听假装生气道：“哎哟，报复我是不是？我就开玩笑说你怕男男飞了，你这就回嘴说我鸡飞蛋打啊，好吧，”说完，潘潘一本正经地冲着男男说，“我祝福男男同学找到一个肤白貌美的富二代好吗？” “他敢！”佳佳假装恶狠狠地瞪着男男。 男男委屈地把手一摊说：“这不是我说的，是潘潘说的，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 潘潘哈哈大笑起来，“看你那辰样，意淫一下都不敢啊？哈哈。”几个人插科打诨地胡扯起来。 聊了一会儿，男男怕食堂没饭了，就催促着她们去吃饭，自己起身往寝室走去。 回到寝室，有几个室友也已经回来了。男男寝室有六个人，男男排行老四。平常玩得比较好的有老大、老三和小六。男男走向自己的床位，顺手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抬头看了眼老三问：“老三，明天招聘会你去吗？” 老三脾气比较温和，每天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他躺在上铺的床上，跷着二郎腿，懒懒地说：“我不去了，爷死心了，拿了毕业证我就回老家，我爹在我们县给我找了份工作，是一个小钢厂，坐办公室。明天我就不去喽！” 听了这话，正在抽烟的小六羡慕地咂咂嘴说：“还是有个当官的爹好，儿子少奋斗多少年啊！”小六个子小小的，不到一米六五，人很机灵，但没什么主见，平常他跟男男关系最好。 老三苦笑了一声说：“去你大爷的，我爹就是个县里的副科，管屁用，我要不是在这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以为我愿意回那憋屈的县城坐办公室啊。” 杜男男也跟着嘿嘿地笑了两声，又回过头问赤膊打游戏的老大：“你肯定不去了吧，苏宁给你下offe 了没？”老大是伏牛山区考出来的，身高一米八五，从小务农的缘故，肌肉发达，人很健硕，刚到学校学习也很努力，但因为家里穷，从大一开始经常四处打工挣钱，后来又迷上了电脑游戏，成绩便一落千丈，现在成绩也就勉强毕业吧。老大打着游戏，嘴里还叼着烟，一大截烟灰悬在空中，他撇着嘴尽量不让烟熏着自己的眼睛，咕咕哝哝地说道：“差不多了，电话通知我下周三去签合同。” 小六又啧啧两声凑过来说：“咱寝室还是老大牛气，直接进大企业了啊！” 老大哎哟一声，电脑里传出了游戏失败的声音。他懊恼地拍了一下键盘，顿了一下，回头跟老六说：“大企业？企业是大，你知道让我干什么吗？是仓储部的，我面试的时候问过，我的工作职能就是在仓库查验单子、进货出货。说白了，就是个搬运工，上这么多年学去干搬运工，还不如初中毕业就直接跟村里的人打工去呢！”说完，吸了口烟，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听了这话，老三在床上哈哈大笑了几声，翻身趴在床上对着下面说：“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说苏宁为什么要你，原来看上的不是你的文化水平，是你这身肌肉啊，哈哈！” 老大瞥了老三一眼，闷闷地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杜男男看出老大有些郁闷，走过来，从桌子上拿起他的烟，抽了一根出来塞到他嘴上说：“老大，你行了，好歹你也签约有工作了，咱寝室正经自己找工作的，你是第一个签约的，不错了，知足吧。” 老大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点着香烟，突然回过头，愤愤地说：“咳，我就不明白，我们这一届为什么这么苦，早生两年的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1996年之前毕业的都包分配，现在到我们这儿不管了，变成自主择业了；1996年之前上大学不交学费，国家还给补助，到我们这儿全自费了；你再看今年，你知道今年全国的应届毕业生多少人吗？一百零七万！什么概念啊？过百万了都！真的是百万雄师争肉吃，那工作能好找吗？”老六听完老大的话，也附和进来，不断地抱怨骂娘。 杜男男愣愣地看着老大和老六像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脑袋里嗡嗡作响。忽然，老三拿书敲着床头说话了：“哎，哎，哎，吵什么呢，有用吗？有本事你拿个机关枪把其他学校的毕业生都毙了，就留你一个，不就吃香了吗？”老三一下子坐起来，“骂娘有用，咱都不用找工作了，站操场骂娘得了！” 老大没理老三，看着窗外，一脸幽怨地说：“实在没好工作，我就去做鸭子，又挣钱又能爽。” 老三听了一字一顿地说：“老大，你还是好好工作吧。” 老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眉毛一横对老三说：“你个王八犊子，是说我丑吗？老子再丑我还有肌肉，做鸭子你都不如我！” 老三哼了一声，撇着嘴说：“有肌肉不代表你就行，这是个技术活，就你个处呀，搞不好还没数到三就埋单了。”大家听完哈哈地都笑了起来。 老大眼睛一瞪说：“小子，你知道老子不行？老子今天让你看看行不行！”说完踩着凳子到上铺抓老三。老三一边嘴硬，一边躲闪，拿书本打老大。老六在一旁敲边鼓，跳脚给老大助威，一时间整个寝室暂时忘却了找工作的压力和不快，欢闹起来。 杜男男看着他们胡闹，不禁也笑出了声。他边笑边走出寝室，一纵身，跳上了门口的乒乓球台，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远处夕阳的余晖斜射在杜男男身上，在他的背后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落寞的人影，与寝室里三个打闹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第二章　招聘 体育馆门前，应聘者排成了长长的四条人龙，缓缓地向前挪动着。杜男男身在其中，望着无尽的人群，突然想起电影《辛德勒名单》里，拿着破碗前去求死的集中营难民们，于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引得前面排队的女孩惊诧地回头瞄了他好几眼。 排了近二十分钟的队，杜男男终于进入了体育馆内。 对于参加过多次招聘会的杜男男来说，他早就练就了敏锐的嗅觉：一长溜的招聘企业，他能在10秒钟内确定哪些是优质的企业——道理很简单，哪家门前挤得人多，毫无疑问就是个香饽饽企业。顺着这条思路，他最先来到了市电视台的展位前。那里已经挤了不下40个同学，有排队等着面谈递简历的，也有谈完久久不愿意离开围观的。杜男男一米八三的个子也要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张着大嘴，才勉强能够看见展位内的招聘信息。 电视台今年要招的人不少：编导、后期编辑、人力资源、记者、实习生等等，加起来要三十多人。但对于学英语的杜男男来说，对口的职位不多，只有外宣中心办事员这个职位看起来还能应付。 他竭尽全力地挤到展位跟前。杜男男微笑着跟面试官打招呼：“您好，我是应届毕业生杜男男，很高兴今天有机会跟您交流。”面试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略微有点谢顶，是个面容和蔼的人。他抬头看了一眼杜男男，面前这个面容俊秀、充满激情和朝气的小伙子还是给他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你好，你学什么的？”面试官微笑着问。 杜男男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掏简历，一边回答：“我学英语的。”他把精心制作的简历拿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面试官面前。 面试官并没有急于看，而是饶有兴致地问：“你想应聘什么职位？” “我从自身能力和所学专业出发，我觉得外宣中心的办事员职位可能比较适合我。” “为什么适合你？”面试官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杜男男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第一，我个人的性格比较外向开朗，适合外向型的工作；第二，我相信我们电视台对外的工作很可能用得上英语，我在大学期间是校级优等生，一等奖学金获得者，英语过了6级和BEC-3级，相信一般的工作我都能完成；第三，我个人对传媒很感兴趣，大学期间是校话剧社的编剧和演员，也参加过电视台组织的大型活动，对电视台有一定的了解，相信入职后能很快上手工作。”杜男男一口气把临时想到的优势都说了出来。 面试官静静地听着，脸上保持着友好的微笑。听杜男男一口气说完，感觉比较满意，呵呵了两声说道：“小伙子不错，表达能力也很强……”边说边低下头翻阅杜男男的简历，像是在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是……北方文理学院的？” “是的。”杜男男紧忙回答。 面试官皱了一下眉头，“是专科英语？” “是的，呵呵。”杜男男依然面带笑容，但心里一紧。 面试官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不经意地收了起来，他盯着简历来回翻阅了几下，突然抬起头问：“当年为什么没考上本科？” 面试官这句话，在杜男男最近二十多次面试过程中从未出现，其他用人单位看到他的简历，最多的局面就是立刻终止面谈，客气而冰冷地告诉他，先回去，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之类的场面话。而从这个面试官诚恳的面容上，杜男男看到了一些无奈和惋惜。 “其实，我当年学习成绩一直很稳定，我是重点高中重点班，我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80名左右，我们学校这个名次考名牌大学有点难，但上本科是有把握的。但高考只有一次，种种原因我发挥确实不好，比高考分数线仅高了4分，我们老师当时也征求我意见要不要复读，因为我家庭条件不太好，我实在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了，就坚持上了大专。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继续深造，弥补今天的不足。”杜男男一口气说完，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庞和那双粗糙皲裂的大手，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沉重。 面试官静静地听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充满朝气、思维敏捷的帅小伙，脑子里在飞快地思考着什么。直到杜男男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仍然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跳跃出来，没有立刻说话。周围的同学已经明显开始不耐烦了，随着人群的拥挤，几个同学有意无意地碰撞着杜男男，好像在给他提醒，你该走了。其中一个男生往前趔趄了一下，撞到了桌子，顶得桌子一晃，男男回过头生气地嚷嚷了一句：“别挤了，马上就完了！” 听了这句话，面试官陡然恢复了状态，他迅速地浏览了一下简历说：“好的，你的情况我粗略地知道了，如果有消息，我们的人力部门会跟你联系的，谢谢你！” 杜男男站起身来，本还想多问两句，却被扑面而来的简历挡住了与面试官交流的视线，索性也就说了再见退了出来。 从招聘会回来这一周，是面试的高峰期，基本上对你有兴趣的企业，一周内肯定会有面试通知。杜男男凭借着自身较好的条件，这一周得到了好几个面试邀请，最让杜男男开心的是，市电视台居然也给他打电话通知面试了，时间定在周三下午1点。 杜男男决心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周三一早，杜男男吃完早餐，穿上了自己唯一一套九十元买来的西装，又找老三借了传呼机——这是107寝室唯一一部传呼机，还是汉显的，因为老三的爹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工作，所以他没有特别重要的联系任务了，他的传呼机也就成了小型传呼台，不仅仅是107的兄弟面试留他的号码，甚至隔壁寝室的兄弟有什么事也会留他的传呼号。今天杜男男借用，除了有联系的需要，多少也有点装行头的虚荣感。 杜男男围着电视台转了一圈，再看表已经是11点半了，便去旁边的山西面馆吃了碗刀削面。大约12点半走出来，他奔向了电视台大门。电视台传达室门口，站了一个保安，杜男男笑着问：“您好，我是来面试的，请问第三会议室在哪儿？” 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杜男男，朝传达室挥了一下手说：“进去登记一下身份证，进大楼上三层右手边，门上有牌子。” 杜男男谢过保安，登记完，走进了电视台大楼。 推开大楼沉重的玻璃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让已经适应了外面闷热的天气的杜男男不禁打了个冷战，好凉快啊。看样子大楼的气温不过22度左右，与室外30度左右的气温形成了强烈反差。 他来到三楼，找到了第三会议室。门没关，他看到里面，已经或站或坐了十几个同学。杜男男走进去，附近的几个同学回头看他，他们冷漠和警惕的目光把男男原本想打招呼的话语噎了回去。会议室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多面试的，但大家好像各怀心事，没有几个聊天说话的，整个会议室还是很安静的。 突然，一个刺耳的女声打破了安静，问道：“这饮水机怎么没纸杯啊？”其实这个女孩的声音也不大，就是正常说话，但因为整个环境**静，也可能是大家情绪都比较紧张，所以这句话显得特别大声。杜男男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短粗的小胖妞正蹲在饮水机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饮水机储物柜。 “啊？为什么啊？”胖妞回过头，盲目地扫了一圈，把目光落在了杜男男身上，咋咋呼呼地接着问。杜男男本来也不想搭话，但小胖妞目光停在他脸上，让他本能地站了起来，走过去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本来就没有吧。” “渴死了，连个杯子也没有，你等着。”小胖妞说完推门走出了会议室。 不到一分钟，小胖妞抱着一大摞一次性纸杯走了进来，边走边招呼：“来来来，喝水喝水！” 杜男男帮助她接过手里的水杯问：“你从哪儿弄的？” “我去隔壁办公室要的，呵呵。” “你好大胆子啊，”杜男男突然好钦佩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胖妞，“你真有魄力哦。” 小胖妞急促地接了杯水，一饮而尽，又接了一杯喝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对杜男男说：“哈哈，这儿我熟得很，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老来玩。” 杜男男看着她，一脸迷糊地问道：“你小学就来过啊？” “那当然，”小胖妞把脸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却又不无得意地说，“我爹是这儿的副台长，嘿嘿。” 杜男男惊讶得张开了嘴巴，怪不得这个小胖妞来这儿跟回家一样。 小胖妞这一折腾，反而把凝固的气氛融化了许多，矜持了太久的同学们也借着这个热闹劲开始小声攀谈起来，还时不时地传出几声笑声。杜男男一边喝水，一边跟这个小胖妞聊了起来。这个小胖妞叫刘丽，是北方传媒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她爹是北方台的副台长，主管后勤、基建工作。毕业前，她爹本来安排她直接保送读研究生，结果这小胖妞实在是厌烦了上学，就吵着要工作，她爹就准备让她来台里上班。 “你这背景，还来面试干吗？”杜男男接着跟刘丽聊。 “咳，我也烦，但我爹说，现在上头管得严，还是按程序走一圈比较保险，省得人家说闲话。” 杜男男点点头说：“那其实你就已经定了呗？” 刘丽看看杜男男，“你说呢？傻帽吧你，哈哈。” 杜男男尴尬地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这样问太冒失了。不过刘丽好像并不在意，反而把椅子往杜男男边上拉了拉接着说：“我告诉你啊，今年电视台总共十个事业编制名额，我知道的就有至少七八个已经定了。”说完身体向后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我爹跟台长吃饭的时候我听见的。” 听完这话，杜男男心里一凉，本来自己的学历、学校就不占优势，现在刘丽这么一说，他想，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来陪标的？怪不得我一个大专都能面试。他默默地喝了口水，一时也没心情聊天了。刘丽似乎根本没关注到杜男男情绪的变化，还东拉西扯地跟杜男男聊天，杜男男也客气地附和着，心里思忖着自己的事。 大约12点50分，一个中年妇女走进了会议室，宣布面试流程：今天下午有二十个同学面试，根据专业分为四个组，在不同的办公室面试。在宣布完面试程序和纪律后，她翻开手里的面试表说：“第一个面试的同学是……刘丽！” “哎！”刘丽欢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起自己的包就准备走，忽然她想起什么来，扭头对杜男男说：“帅哥，留个电话呗，说不定回头还能共事呢。” 杜男男“哦”了一声，慌忙拿出笔，把自己的寝室电话和老三的呼机号写给了刘丽。 刘丽俏皮地一笑，“得嘞，回头聊，我面试完直接找我爹去，就不回来跟你说拜拜了哦。” 杜男男点点头说：“好的，常联系，祝你面试顺利！”刚说完，才发现自己说这话真多余。 也就几分钟，杜男男看见刘丽摇摆着从会议室门口一晃而过，她的面试结束了。中年妇女又叫了另一个女孩进去面试。杜男男心里没有了包袱，开始围着办公室随便地走了走，跟几个同学聊聊闲话，但他始终没有提刘丽说过的话，他不忍心看着这一屋子同学泄气而归，无论如何，今天他们来这儿，是抱着希望的。 杜男男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了。他随着中年妇女来到三层尽头的一个办公室，推门进去，房间不大，靠墙坐着三个面试官，包括那天在招聘会见过的男人。杜男男礼貌地问了好后，坐在她们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招聘会见过的面试官首先说话：“你好杜男男，感谢你参与我们本次的面试工作。” 杜男男从目光的接触能感觉到，这个面试官已经对自己没有印象了。杜男男心里稍微有点失落，但表面没有任何反应，这也是面试的基本功吧。 面试官接着说：“我是台里的人事主管，也是本次面试的主考官张勇，这位是我人事部的同事尚经理，这位是卢经理。”顺着张勇的介绍，杜男男分别微笑着向他们点头问好。 张主管戴上眼镜，低头看看杜男男的简历接着问：“首先，杜男男同学，你能先简单地用英文做个自我介绍吗？” “Su e.（当然可以。）”这对杜男男不是难事，英文介绍是演练多遍的内容，轻车熟路。 “I g aduated f om（我毕业于）……” 杜男男刚开始准备背诵自己的英文介绍，卢经理立刻打断了他，“We have al eady see you esume, so you’d bette say somethi g beyo d the esume, such as you family, you hobbits, whateve .（我们已经看过你的简历了，你最好说点简历上没有的东西，比如你的家庭啊，你的爱好啊，什么都可以。）” 杜男男一愣，还真的有点措手不及，看来电视台也是有备而来，要考察的就是你真实的英语掌握水平。幸亏杜男男英语基本功很扎实，他立刻调整思路，侃侃而谈起来。 流畅的英语和准确的表达，让面试官始终面带微笑，看得出来还是比较满意的。在杜男男回答问题的同时，卢经理时不时插话问几个问题，气氛也很融洽。考完英文，面试官又针对在校期间表现、性格、未来规划等问题进行了沟通，杜男男都胸有成竹地一一作答。 不知不觉二十分钟过去了，一切顺利。三个面试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样子准备结束了。沉默了几秒钟，尚经理突然说：“小杜啊，客观讲你的综合素质还是不错的，但有一点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我可以告诉你今年台里外宣中心只招聘一个文员，我们筛选的简历有两百多份，绝大部分是一本的，专科背景的……就你一个。你觉得你具备什么特殊的优势，能打败他们吗？” 又是这个问题。就像英文介绍一样，杜男男对这个问题早有过准备，无非是我在校如何优秀，拿到了什么证书，参加过什么实践，获得过什么荣誉，最后来一句：给我个机会，还你个奇迹。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像祥林嫂那样絮叨了。 杜男男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尚经理，而是抬起头看了看张勇主管说：“张总，您还记得吗？您在招聘会现场见到我，问我为什么没上本科？”张勇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搞得一愣，一时没有回答。杜男男把头转向尚经理，“尚经理，我在招聘会第一次见张总的时候，他就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向他介绍了我的学习情况和高考失误的问题，我今天不想一遍一遍地诉说这些借口了，过去的失误注定了我今天应该遇到这些困难，我接受并且愿意面对。过去的，无论好坏，我都想让它们过去，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未来。正如您所说的，一个职位，两百多个人，90%名校本科，但张总、尚总、卢总，你们依然给了我面试机会。我相信你们做人事工作很多年，阅人无数，你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存在的意义，如果有一天我能来电视台工作，我同样会用行动证明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说完这段话，杜男男静静地看着尚经理。也许是居高临下惯了，也许是见惯了应届生唯唯诺诺低层次地辩解，杜男男这番话让三个面试官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张勇主管最先打破了沉默说：“好的，小杜这么小的年龄，能这么深刻地认识自己，很难得啊，呵呵，我们今天先这样，如果有复试机会，卢经理会跟你再联系的，好吗？”说完，他率先站起来，握了握杜男男的手。其他两个人也随着站起来，与男男握手道别。 杜男男走出电视台大楼，一股热浪呛得他眉头一皱，他一把拽掉自己的领带，边走边脱下西装，快步朝公交站走去。 ------------ 第三章　爱情 由于都在忙，回到学校又累又困，杜男男跟杨思佳只是每天睡觉前打个电话聊几句，这几天一直没见面。但今天，杨思佳给老三的传呼机发了条信息，让他转告杜男男，晚上一起吃饭。 他来到女生寝室楼下，仰起脸，对着楼上喊：“706杨思佳！706杨思佳！” 大约过了几秒钟，就看见一个穿着睡衣扎着马尾辫的脑袋伸出阳台道：“叫什么叫，叫魂啊！” 杜男男一看，是潘潘。 男男朝上面挥挥手问：“潘潘，佳佳呢？” “打电话呢，等会让她下去。”潘越云没好气地说。 男男会心一笑，躲到路边的报纸栏假装看报纸。 大约过了五分钟，杨思佳小跑着下来，丰满的胸部像小兔子一样上下跳跃着。 “跑什么跑，胸都蹦出来了。”杜男男压低声音，故作严肃地说。 杨思佳一拳打在他身上，娇嗔地说：“不要脸，老流氓，看哪儿呢。” 杜男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前搂住杨思佳，爱恋地看着她，“一周没见了吧，又黑了不少啊。” 杨思佳一把推开杜男男说：“你再说我黑我跟你没完啊，我哪儿黑了？” “好好，你不黑，我黑。”杜男男伸出白皙的胳膊，放在杨思佳的胳膊旁，衬得杨思佳更黑了。 杨思佳立刻抽回胳膊说：“你有意思吗？你一个大男人白不呲咧的，真讨厌。” “哈哈哈哈……”杜男男开怀大笑起来，这是他跟女朋友百玩不厌的一个游戏，他天生皮肤白皙，经常嘲笑杨思佳黑，两人为这事能打闹一个晚上。 闹了一阵子，杜男男牵着杨思佳的手走出校门，朝学校后面的美食胜地走去。所谓美食胜地，不过是自发形成的小吃一条街。烤串、麻辣烫、凉皮、煎饼果子、小火锅、杏仁茶等，因为商贩们都不交税，又是挣穷学生的钱，所以价格都很便宜。商贩们每天晚上五六点出摊直到凌晨，夏天的周末甚至营业到更晚。即便这样，杜男男跟杨思佳也不常出来吃，因为再怎么便宜两个人吃一顿也要二十多块，而在学校食堂吃小炒也不过五六块钱。 “为什么今天出来吃饭？又乱花钱。”杜男男边走边问。 “我今天发补助了，八十块，庆祝一下。”杨思佳骄傲地说。这一点杜男男确实不如杨思佳，佳佳从大二起就开始做兼职：做导购、端盘子、做家教，经常有外快，而男男一门心思学习，很少兼职打工，所以每次打牙祭，几乎都是杨思佳请客。 杜男男听杨思佳这么说，心里其实挺开心，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就那几个钱，还不攒着，毕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杨思佳嘴一撇说：“哼，靠这点钱有什么用，不如开心下。” 男男想了想说：“嗯，那吃肉丝炒饼吧，我要加一块钱的肉。” “不吃不吃，天天吃炒饼，你脑袋大饼做的啊？”杨思佳嚷嚷着，“我要吃好的，我要吃火锅。” 男男笑了笑说：“好吧，那就吃小火锅吧。”两个人边说边聊，直奔小火锅的摊位而去。 两人点了鸳鸯锅，几个素菜、一盘羊肉，杨思佳还给杜男男要了一瓶啤酒，两个人好不惬意。 “对了，我一直想提醒你，别把宝都押在电子公司，我就上过当了，用你的时候给你不少希望，等最后了，一脚就踢开，你要小心。” “我知道，我也面试其他的公司呢。”杨思佳吃了一大口菠菜，因为烫不断用手向嘴里扇风。 杜男男喝了一口冰镇啤酒，叹了口气说：“咳，你说找工作怎么这么难啊？好工作都去哪儿了？” “还好工作呢，有人要就不错了，我们班到现在还有一半没着落呢。” 杜男男打了个饱嗝继续说：“要不行咱去北京或者广州吧，我们班有几个同学正准备去呢，听说那边工作机会多很多。” 杨思佳差点没噎着，“我可不去，北京、广州竞争比北方市肯定激烈多了，在这儿都不行，到北京，全是名校的毕业生，我们怎么可能竞争得过啊？”杜男男也不说话了，默默地吃着。 忽然，杨思佳眼睛一亮说：“对了，我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 杨思佳擦了一下嘴，低头在自己的书包里翻了翻，突然拿出来一个黑颜色的东西，举到杜男男面前。 “寻呼机？你的？” “对啊，我们领导为联系我方便，给我配了一个寻呼机，哈哈，厉害吧。”杨思佳接着说，“这样你以后面试就可以留我的号码了，多方便啊。” 杜男男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说：“我才不呢，你这是数字的，来个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到底找谁，多麻烦啊。” “不行，就得留我的，我带着它，天天不响，急死我了。” “哈哈，原来是为了显摆啊，我就不，急死你。” 杨思佳听杜男男这么说，拿着筷子顶住他的鼻子威胁道：“你留不留，不留我**鼻子里！” “就不留，不能让你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哈哈。” 杜男男跟杨思佳边吃边闹，不知不觉天色晚了下来，小贩们陆续地点起了臭石灯。“臭石”实际上是一种含有丙烷的固体，灰白色，加水以后能释放出丙烷，可以点燃做照明灯使用，就是气味有点臭，所以叫臭石灯。早年的路边小摊因为没有电力，全靠它照明。 晚风吹起，吹走了白天的炎热，也让两个人逐渐安静下来。杨思佳托着腮，幽幽地问：“男男，你说我们两个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怎么办？让家里养着？” 杜男男默默地摇了摇头说：“绝对不可能，不是说面子的事，是对不起爹妈啊，上了这么多年学，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啃老，我死都不会这么做的。” 佳佳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好几个老家同学，没上大学，直接上的技校，有的学厨师，有的学汽修的，过年聚会，好像现在都混得不错、挣得不少，在阳城都有买房的了。我们现在才刚起步，我真觉得还是有门技术好。” 男男说：“是啊，可当初咱还都看不起那些上技校的同学，觉得人家没出息，到头来，”男男苦笑了一声，“没出息的是咱们啊。”说得伤心，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男男抬起头问佳佳：“佳佳，你实习的单位有可能留下吗？” 佳佳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差不多，因为我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大家也都挺喜欢我，老板好几次问我什么时候能全职来上班，这不，”佳佳扬了扬手里的传呼机，“还给我配了个传呼机，种种迹象表明，只要我愿意，问题不大。”说完，佳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男男没说话，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佳佳也看出来了，摇了摇男男的胳膊安慰道：“你不用太着急，我相信你肯定行的，再说了，我工作定了，就有工资了，咱俩不至于饿死吧，哈哈。”男男低着头笑了笑，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单纯可爱善良的女孩，心中生起一股爱意，感动得差点要流眼泪，吓得他赶紧低头，把碗里的豆腐皮大口地吃到嘴里，总算掩盖住了自己的尴尬。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吃街依然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个渺小的身影。男男跟佳佳吃得差不多了，一结账，二十五块，男男还准备砍掉几块钱，结果没等他张嘴，佳佳已经爽快地把钱递给了老板，男男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埋单完毕，两个人手拉手惬意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佳佳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路边摆摊的衣服和帽子，在身上煞有介事地比画比画，偶尔回头问问男男好看不好看，男男就会默契地挑一点毛病出来，让佳佳既过了逛街的瘾，也不会丢面子，真正遵循了只逛不买的原则。 其实学校后面的小吃街总共也就三百米左右，拐过弯来摆摊卖东西的人就陡然减少了，再走出去一百米基本上就没有摊位了，喧闹声也就戛然而止。两个人走在昏暗的灯光下，气氛也渐渐地暖昧起来。两个人从拉手变成了佳佳搂着男男的腰，男男搂着佳佳的肩膀，相互依偎着前行。走了一会，佳佳深情地看了男男一眼，含情脉脉地说：“亲爱的，我今天请你吃火锅解馋了吧，你怎么谢谢我呢？” 男男沉思了一下，庄重地、深情地说了句：“谢谢。” 佳佳掐了男男的腰部一下，娇嗔着说：“这就完了啊？” 男男一本正经地看着佳佳说：“啊，你让我谢谢，我就谢谢你了啊。” 佳佳把嘴一嘟道：“不行，要有行动表示。” 男男抿了一下嘴，说：“行动啊……好吧，可不能让人看见哦。” 佳佳咯咯笑出声来说：“不会，不会，天这么黑。” 男男回头看了看，又往前看了看说：“嗯，再往前一点，那儿没路灯。” 佳佳点点头，随着男男往前走着，心中默默地期待着。两人往前又走了一百米，来到两个路灯的中间，那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男男凑到佳佳耳边，呢喃地说：“我要开始了。” 佳佳点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期待着。 男男迅速地看了看左右两边，没人，于是从后面搂住佳佳，双手顺势放在了佳佳丰满的胸部上，卖力地揉了几下，然后立刻抽出手跑开了。 佳佳充满期待的热吻没来，来了顿抓奶龙爪手，吓得赶紧捂住胸口睁开眼睛，看着小跑向前的男男，破口大骂：“杜男男你个老流氓，别跑，你等着，别让我抓着你！” 男男边跑边笑地说：“来呀来呀，就凭你能追上我？” 佳佳边整理内衣，边小跑着去追男男。路灯下，一前一后两个人影飕飕地跑过，留下了一串开心的笑声。 佳佳紧跑两步，一把抓住了男男的衣服说：“你跑，你跑！”边说边朝男男的后背打去。男男一边缩着脖子躲着，一边咯咯地笑，最后被挤到了围墙边无路可退，佳佳还不依不饶地打。男男突然一把将佳佳死死地抱住，嘴唇像吸铁石一样粘在了佳佳的嘴唇上，吓得佳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两个人在学校的后门疯狂地热吻起来…… 吻了不知多久，男男慢慢地放开佳佳，佳佳把头扎在男男的怀里，温柔地搂着他。 “佳佳，咱……要不不回宿舍了吧。” “嗯？”佳佳把头从男男的胸前抬起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男男咽了口吐沫说：“咱不回去了。”说完，朝路边张望了一下。 佳佳扭头看过去，学校后面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旅馆，劣质的霓虹灯显示着“钟点房10元”“单间20元”“能洗澡”“有电视”之类乱七八糟的，学校里不知道多少情侣把人生的第一次奉献给了那嘎吱作响的破床板。 佳佳明白了男男的意思，娇羞地掐了男男一把，小声地说：“你怎么这样啊，说好的结婚才……”男男跟佳佳刚谈恋爱的时候，约定好做其他什么都可以，但最后底线要到结婚才行，两个人还假模假样地拉了勾。男男一时不知道怎么游说佳佳，愣了一阵子，把目光从那片小旅馆收了回来，悻悻地说：“那……好吧，回去吧。”说完拉着佳佳准备回学校。可他拉了一把佳佳，佳佳却没动。 男男回过头，茫然地问：“快走啊，怎么了？”佳佳低着头没说话。 男男又追问：“走啊，怎么了？” 佳佳不知道从哪儿起了急，使劲地踩了男男一脚，疼得男男哎哟一声。 佳佳生气地说：“你……你真是糊涂蛋，一点儿主见都没有。” 男男揉了揉脚问：“我怎么了我？” “我说不去就不去啊？” 男男看着佳佳，忽然明白了，心中欢喜，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男男上前搂住了佳佳，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说：“好的好的，明白了，走！” 佳佳依然扭扭捏捏，但男男已经知道佳佳的真实意愿了，当然大胆了很多，拽着佳佳奔向那片小旅馆。 “站住。”佳佳忽然停了下来。 男男叹了口气说：“佳佳，差不多就行了，这大半夜的，咱俩演那么多给谁看啊。” 佳佳没理男男的茬儿，一脸严肃地说：“男男，你现在给我发誓，你这一辈子除了我，不会对任何女人有兴趣。” 男男看着佳佳认真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怎么又来这个啊，别闹了行不？” “谁给你闹，”佳佳上前拽着男男的衣领，“你敢不敢发誓？” 男男喘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举起右手发誓道：“我要是爱上除了你之外的女人，就让我没有小鸡鸡。” 佳佳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男男发誓的手拉下来说：“这也好，你没有小鸡鸡我们就做姐妹，哈哈。”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站在一个小旅馆门前，昏黄的霓虹灯映着他们的脸，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影子合二为一，长长的拖在后面。男男镇定了一下心情，小声说：“走吧，进去。” 佳佳抬头看了男男一眼，深情地说：“男男，从明天开始，我可完全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哦。” 男男也深情地看了一眼佳佳，轻轻地吻了吻佳佳的额头问：“从明天起，我就改口叫你老婆好吗？” 佳佳温顺地点点头。说完，两个人大义凛然地推开了小旅馆的门。 老板娘见多了这种学生情侣，见怪不怪，麻利地给他们开好了房，把钥匙交到男男的手里说：“明天别太晚，最好中午12点前退房。”说完趿拉着拖鞋走了。 进了屋子，男男慌忙地把门锁上，生怕碰见熟人。佳佳站在屋子中间，四处看了看。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个破电视，什么都没有。旁边的厕所，因为漏水还不停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佳佳走到床边，往上一坐，床吱吱嘎嘎叫了好几声，佳佳的眉头皱了起来。 男男走过来坐下，搂住佳佳小声说：“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佳佳看了看男男，指了指床说：“这床……一点都不稳，你听听。”说着，又欠起屁股猛地坐了下去，床更大声地嘎吱嘎吱叫了两声。 男男撇了一下嘴，小声说：“咳，凑合吧，这地方你还想怎么样？” 佳佳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走到墙边，轻轻地敲了敲，墙壁传来了空洞的咚咚声。佳佳噘着嘴对男男说：“这墙是木板隔开的，一定不隔音。” 男男走上来，也轻轻地敲了敲，怀疑地说：“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佳佳又使劲地敲了敲，刚要说话，就听见隔壁一个女生愤怒的声音：“谁啊？敲什么敲？” 那声音就好像是同一个屋子里传来一样，真切得很，吓得佳佳赶忙把嘴捂住，睁大了眼睛看着男男，好半天才压低了声音问：“你听见了吗？” 男男点点头说：“是，不隔音。” 佳佳推搡了男男一把说：“不是，这个声音……” “嗯？”男男没明白。 佳佳趴在男男的耳朵上说：“这是……潘潘的声音啊。” 男男一听，嘴巴张得老大，大气都不敢出了。他木然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声音，好像真是潘潘！ 男男跟佳佳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知道隔壁是熟人，这还怎么放得开啊。过了一会儿，男男一咬牙，腾地站起来，压低了声音说：“佳佳，管他呢，反正他们不知道这边是谁，明早我们7点前就去退房，不让任何人看见就得了。”说完一把脱掉了T恤，露出健硕的胸肌。 佳佳想了想，也只好这样，就扭捏着解开了衣服的扣子。两个人正磨磨蹭蹭地脱衣服，就听见隔壁那个女生哼哼唧唧的声音，佳佳看了看男男，害羞地把脸埋在了手掌里。男男捂着嘴笑了笑，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两个人衣服还没脱完，就听见隔壁床疯了一样地嘎吱嘎吱叫个不停，那个女孩的声音也从哼唧变成了嗯啊，拖着怪异的尾音，一声快似一声，吓得男男跟佳佳抱着坐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隔壁床头撞得墙壁咚咚直响，那个女孩全情投入得似乎忘记了这是哪儿，放开了喉咙大声喊叫。 “哎哎哎，小声点！”楼道里传来了旅馆大妈的斥责，“每次来每次都要跟你说，能不能小声点？” 就听见那个女生一边嗯啊着，居然还跟大妈对上了话：“我们……老来……老客户……” “你老客户也不能这样叫啊，又不是你一个人住，”大妈站在门口大咧咧地说，“让你们住楼上又嫌贵，你这样多影响其他人啊！”说完，嘭嘭捶了隔壁的门两下，“小声点啊！”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这工夫，就听见那个女生啊啊地大叫了两声，床头撞墙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佳佳跟男男像两个木头人一样张着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招来宾馆大妈。隔壁安静了好一阵子，男男才咽了口吐沫，轻声说：“妈呀，这……潘潘，我还真没发现，人才啊。” 佳佳拉过被子，把头蒙上，闷声闷气地说：“咳，太丢人了，我不想做了。” 男男看着佳佳，拍了拍她，“我们慢点，你别叫就行了。” 佳佳忽地把被子掀开，瞪着男男说：“你看潘潘叫得，我估计……”佳佳又把头埋在被子里。 男男把头凑过去，“估计什么？” 好半天，佳佳才小声说：“是不是这个控制不住啊，一定要叫吗？” 男男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许是吧，反正我们在寝室看毛片的时候，毛片里都是这么叫的，声音也很大。” 佳佳听男男这么说，腾地坐了起来，一把掐住男男的脖子，恶狠狠地说：“男男，你居然看毛片，你不是个好东西。” 男男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是小六弄的碟片，我正好看见。” “少栽赃！”佳佳把头扭到了一边。 男男没理佳佳，独自站了起来，在小屋子里转了转，他看到厕所的挂钩上，有两条毛巾和两条浴巾，他走过去，把两条毛巾拿了下来，返回到床边，碰了碰佳佳说：“有了，这有两条毛巾，咱俩一人一条。”说完，递给佳佳一条。 佳佳诧异地看着男男问：“干吗？要毛巾干吗？” 男男没说话，把自己手里的毛巾卷了卷，横着咬在了嘴里，闷声闷气地说：“咬着毛巾，堵着嘴，就没声音了。” 佳佳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毛巾，一脸崩溃道：“这毛巾多脏啊，我可不叼着，跟狗一样。” 男男把自己的毛巾从嘴里拿下来说：“你就委屈一下呗，”说完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再晚人家都睡了，一点动静就都醒了，你快点行不？” 佳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把毛巾咬在嘴里，用被子蒙着头，慢慢地解开了胸罩的扣子。 佳佳不让开灯，幸好房间密闭不好，男男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摸索着躺在了佳佳身边。刚才还胸有成竹，意气风发的男男，真上了战场才发现，自己也肝儿颤。说实话，在寝室里哥几个没少对着毛片研究，讨论起来人人都似顶半个专家，可真到了用的时候，男男死活都回忆不起来，武藤老师是怎么教的。这个路……在何方？ 佳佳紧紧地闭着眼睛，脑海中胡思乱想着，一会儿会是涓涓潺流，还是暴风骤雨？自己会不会也跟潘潘一样鬼哭狼嚎呢？要是那样，可太丢人了。想到这儿，佳佳把嘴里的毛巾咬得更紧了。可又过了好半天，男男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佳佳忍不住把头伸出被子，看了一眼，发现男男跟座睡美人雕塑一样，一只手支着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兄弟，茫然地看着自己。 佳佳忽然觉得好笑，她把嘴里的毛巾拿下来，压低了声音问：“你在干吗？” 男男这才缓过了神，哦了一声，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说话都带着颤音说：“我……我酝酿一下。” 佳佳虽然看不清男男的脸，但还是揣摩出了一点意味，想起男男刚才还装得人五人六的样子，跟现在手足无措的样子判若两人，忍不住一头钻进被子，压低了声音咯咯笑了起来。 佳佳这么一笑，男男反而放松了一些，他伏在佳佳耳边，小声问：“你笑什么？” 佳佳止住笑声，鼻子哼了一声：“笨蛋。” “谁？我？”男男又来了劲，“我，我是酝酿感情，要不我早就……”说着，男男把手伸进被子，一把握住了佳佳充满活力的小白兔。 小白兔只在男男手上跳跃了几下，就让他血冲脑门，有了反应。男男从背后抱紧了佳佳，颤颤巍巍地扶着小兄弟探路。可这会儿的男男仿佛做梦一样，什么都变得模糊起来，明知道路在眼前，可就是探路无门。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分钟，两个人满身是汗，男男还是没有头绪。 男男的右胳膊实在撑不住了，他坐了起来，把嘴里的毛巾拿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口地喘着气。佳佳看男男放弃了，舒了口气，悄悄转过身，一把把男男拉倒在床上，搂住他害羞地说：“咳，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做做功课，下次再说吧。”男男还想强辩几句，发现也没什么借口好找的，索性就瘫软在床上，搂住了佳佳，闭眼休息。 佳佳侧躺着抱着男男，眼见两个人都快昏昏睡去了，佳佳下意识地一抬腿，把右腿搭在了男男的腰上，男男顺势往左边一翻身，本来是想搂着她，谁知道佳佳顺着平躺了过来，男男便伏在了佳佳的身上，只听佳佳啊了一声，男男就觉得小兄弟被什么卡住了……芝麻开门了！ 男男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试着活动了两下，嗯，是正路。男男坐直了身子，扶着佳佳的腿，模仿着武藤老师的课程，一下、两下地运动了起来。佳佳迅速地摸出那条毛巾，叼在了嘴里，又用被子把头蒙住。 可刚运动到第四下，男男听见噗的一声。他停顿了一下，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放屁，真是的。接着运动，又是一声噗。男男奇怪了。他试着又来了几下，下面依然发出声响，而且他运动得越快，那个声音就越大；他运动的幅度大些，那个声音就长些。男男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下面。 “这什么情况？”男男禁不住问。 佳佳头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什么？” 男男俯下身子问：“为什么我一做，你就放屁？” 佳佳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说：“我没放屁啊。” “别胡说，你听。”男男故意又使劲动了一下，就听见噗的一声。 佳佳尴尬地慌忙把头蒙了起来。男男推了推她说：“听见没？屋子了就咱俩，我没放屁，肯定是你。” 佳佳隔着被子说：“我没放屁，那……不是屁。” “不是屁？那是什么？”男男越来越好奇了。 佳佳隔了一会儿，扭捏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进去，就跟打气一样，我肚子好胀。” 男男歪着头想了想，“打气……这，不会出事吧……” 佳佳看男男还不依不饶，有点生气了，蹬着腿撒娇说：“反正不是我，不是我……”她这一踢腾，带着腰腹一阵扭动，男男就觉得双腿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一股热流喷射而出…… 发现男男像死了一样趴在自己身上不动了，佳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把头伸出来，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 男男喘着气说：“没、没事，我先歇会儿。” 佳佳傻傻地问：“那我现在怎么办？” 男男微微地抬起头，轻轻地吻了吻佳佳的额头说：“要不今天先睡，等我补补课再说好吗？” 佳佳有点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搂住男男说：“好吧，睡吧。” 男男趴在佳佳身边，呼呼地打起了鼾来，佳佳睁着眼睛，搂住男男，轻轻地抚摩了一下男男的头发，她觉得这样被男男搂着，好有安全感。 ------------ 第四章　面试 毕业的脚步临近，真正找到了好工作的同学并不多，大家在认清了形势之后，对工作的要求一再降低，单位性质、福利待遇、工作职能也越来越宽泛了。随着大家越来越务实，陆续有同学开始找到工作并开始上班，加上不少回原籍工作的同学，在学校的人也越来越少。 杜男男依然在拼命地找工作，报纸、招聘会、同学介绍，只要是机会，他依然都不放过。让他重燃希望的是，本被他当作电视台一日游的面试，居然通知了他参加二轮笔试。又过了一周，第三次面试通知也下来了。按照以往经验，进入第二轮面试的，基本上已经有60010入职的可能了，进入第三轮面试的，几乎有80%入职的可能了。杜男男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佳佳，佳佳也非常开心，帮助男男模拟第三轮面试可能遇到的问题，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由于电视台第三轮面试是下周的事，这一周，杜男男还要非常重视一个**贸易公司的招聘面试。这个信息是小六从报纸上看到的。广告占据了北方都市报半个版式的位置，非常醒目，硕大的企业LOGO，富有冲击力的广告配图，处处展现着这个企业的霸气。更让大家兴奋的是，报纸上赫然写着：本企业用人之道为能力优先，不重学历，大专以上即可；待遇从优，销售月薪一千八百元起，秘书、文员一千五百元起，人力资源、会计两千元起……其他更高级的职位，动辄三千多元一个月；本公司正处在高速增长阶段，急需各种人才，招聘销售人员六十人，秘书、文员三十人……林林总总加起来，这次招聘人数超过了一百人。这么大规模的招聘，对于应届毕业生来说本来就是难得的机会，而且这个待遇水平更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2000年的北方市，人均工资只有八百元，众多刚毕业的大学生，连这个水平都达不到，而这个港资企业，起薪就是两千元左右，着实让人垂涎。小六无意中看到这个广告，偷偷地告诉了杜男男，并没有跟其他人说。男男也知道，在找工作的关键时刻，人难免有私心，如果把这个好消息广而告之，岂不是让自己多了很多竞争对手吗？男男本来很想邀请寝室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去，但小六好像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干叮咛万嘱咐不要跟任何人说，他必须遵守这个承诺，所以对其他人也三缄其口，但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的样子。 杜男男跟小六两个人好像干坏事一样偷偷地溜出学校，跳上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报纸上通知的面试地址——北方市龙舟宾馆。站在宾馆前，看着这个破旧的老宾馆，杜男男心里有点失落。幻想中的豪华办公室没有，即便是酒店，他也幻想着是金碧辉煌的那种，但眼前的这个宾馆显然没有带给这个企业任何的荣耀。但即使这样，宾馆大堂已经站满了各色人等，其中绝大多数是跟杜男男一样的应届毕业生。杜男男扭头看看小六，发现小六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依然显得很兴奋。 进入大堂，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宾馆的空调显然抵不住这大批大批的应聘大军。杜男男跟小六环顾了四周，在大堂的左侧，应聘的人员排成了两队，最前面是两张桌子，后面坐着面试官，看样子是初试的地方。他们两个人也就乖乖地排在了队伍后面。 初试好像非常快，杜男男观察了一下，基本上一个应聘者刚坐下，递上简历，不到两分钟就结束，然后欢天喜地地上楼去了。所以虽然人非常多，但效率很高，杜男男跟小六也就等了十多分钟就轮到了。 “我先上，祝我成功吧！”小六小声对杜男男说了一句，上前坐到了面试的板凳上。 不久，杜男男就看见面试官满脸笑容地对小六说：“小伙子，你一定能成功，去吧！” 小六忙不迭地道谢：“谢谢李总！谢谢李总！”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杜男男，悄悄地比了个OK的手势，便朝楼梯跑去。 “下一个！”面试官对着杜男男喊。 杜男男赶紧上前，面带笑容，递上自己的简历自我介绍：“老师您好，我是杜男男，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学英语的。” 面试官是个矮胖子，梳着大背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西装，领带扎得紧紧的，汗水已经把领子浸湿了。胖面试官接过杜男男的简历，并没有看，而是盯着杜男男看，仿佛要读出点什么。 “年轻人，你的梦想是什么？” 杜男男一愣，面试这么多，好像还真没有这样开场的。他脑子迅速地转了一下说：“我最初的梦想是做一名翻译，但现在我希望我能为贵公司服务，并伴随着公司一同成长。” 胖面试官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呵呵地笑了一声。他把手里的简历放在桌子上，腾出两只手往前一摊问：“小伙子，如果我们有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商业机会，你愿意跟我们一同奋斗吗？” 杜男男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愿意。” 胖面试官更加开心了，他把身子往前倾了一下，略显神秘地说：“我觉得你有非常好的潜力，你是个人才，你很可能成为我们公司未来的顶梁柱，小伙子，我看好你！”不等杜男男说话，他拿出一个大大的红章，在杜男男的简历上嘭的一声盖了个红章，“你通过了，现在马上去二楼参加培训吧。”他把简历递回给杜男男，“记住你的梦想，我们公司，很可能改变你的一生，加油啊！” 杜男男第一次在面试得到这样的评价和鼓励，心里也有些激动，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站起身来刚准备走，他突然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笑着问胖面试官：“老师，我想知道，咱们公司卖的是什么产品啊？” 胖面试官抬起头，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激情和勇气去改变你的命运！”说完，还挥了一下胖胖的拳头。 杜男男不好再追问什么，告别了胖面试官，来到了二楼。 上了二楼杜男男才发现，这个宾馆是商住两用的，既有客房，也有办公室。二楼有好几间大的办公室，用A4纸写着“会议室一”“会议室二”等。正在他犹豫着去哪儿培训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主动上前，接过杜男男的简历看了一眼上面的红章，就把他带进了二号会议室。进入会议室，杜男男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正在台上讲课，台下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应聘者。他进来也没有人管，杜男男就悄悄地走到了最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台上的年轻女讲师正在慷慨激昂地讲话：“同学们，你们是中国的未来，是中国的希望，你们的梦想决定了中华民族的前途，你们的成功不仅仅属于自己，它也属于你的父母，你的学校，你的祖**亲……”杜男男听得一头雾水，他本以为培训是对公司的全面介绍，对产品和业务的介绍，而这里怎么好像在开演讲会啊？他正感到困惑，台上的女讲师突然呐喊般地对大家说：“现在，我想看到你们的双手，看到你们的激情和勇气，大家把手举起来，跟我一起说‘天生我才，无往不胜……’”台下，几十个年轻人同时举起双手振臂高呼，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充斥了整个会议室。 杜男男躲在后面，也附和着喊口号，但心里一直犯嘀咕：这到底是个什么企业啊？他们到底经营什么啊，怎么感觉怪怪的？心里想着，他偷偷地环顾四周，旁边的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正随着讲师高声喊口号，全然没有注意他的存在。就在杜男男左顾右盼的时候，台上的讲师突然停止了喊口号，用手指着杜男男说：“我发现一个不适合我们公司的人，他没有勇气和激情从事我们的伟大事业，我们不需要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把他轰出去，大家一起跟我把他轰出去！”随着讲师的话，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杜男男的身上。杜男男一阵紧张，有点不知所措。但听到讲师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好尴尬地站起来快速地移到门口走了出来。 杜男男走出宾馆，回头看了看，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他隐约觉得这个公司有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在哪儿。小六还没出来，他就坐在路边一边休息一边等……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小六一直没有出来，眼看天色都晚了，杜男男有点着急，围着宾馆来回转，又过了半个小时，小六才恋恋不舍地从宾馆大门走出来。 “怎么这么久啊，你培训了至少有三个小时了吧？”杜男男有点不耐烦地说。 老六似乎根本不在意杜男男的情绪说：“老四，我觉得我真幸运，我好像找到我的人生方向了，这个公司可以改变我的命运。” 杜男男笑了一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老六把手插进裤兜，一脸幸福的表情说：“我发现，这个公司特别有朝气，也特别有凝聚力，大家都很有激情和动力，这样的团队，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你相信我。”杜男男没吭声，默默地往前走。 老六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为什么出来这么早啊？” 杜男男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被轰出来了。” 老六叹了口气说：“咳，肯定是你表现得不够积极，你记住，任何公司都不喜欢对公司不忠诚、没有激情的员工，我们会议室也有好多被轰出去的。咳，男男，你损失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听小六六这么一说，男男心里多少有点惋惜，咳，当时为什么不积极点儿？ 上了公交车，他们两个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男男继续问：“老六，我很想知道他们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面试的时候那个胖子神秘兮兮的，一直没跟我说。” 老六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跟杜男男说：“这是公司的机密，讲师要求我们不能外传的，连家人也不要说。” 杜男男感觉挺好笑的，“有必要吗？你别跟我说是卖毒品的啊。” 老六一听急了道：“别胡说，我们公司卖的东西是最新发现的一种植物提取素，是一种治疗癌症的特效药，只有我们公司有这个技术能合成，而且这种植物全世界只有东北有。”说到这，老六眼望窗外，不无憧憬地轻声说，“等我们业务做大了，东北就不是人参貂绒乌拉草三宝了，我们的产品才是东北真正的宝贝啊。” 杜男男听着，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问。但他注意到，老六用的是“我们公司”这个词，俨然已经是公司一员的感觉了。他用胳膊撞了一下老六说：“喂，你张嘴就我们公司我们公司的，人家确定要你了？别高兴太早好不好？” 老六一听这话，呵呵笑地说：“我临走，他们的人事主管告诉我，觉得我非常适合做这个产品的销售工作，让我这几天就跟他们去东北考察产品，等培训结束，整个北方市的销售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如果做得好，不到一年就能升任主管，呵呵。”老六对杜男男说话的姿态，仿佛自己已经是主管的样子了。 杜男男跟老六开了几个玩笑，就不再多问了。他望着车外飞速后退的树木，一时也有些纠结。难道自己真的错过了什么？但凭借他的面试经验，这个企业的确不同寻常，感觉很怪。难道是新型企业，思路超前？老六不会上当吧？咳，想不明白。 杜男男想着想着，随着汽车一路颠簸，耐不住一天的疲惫，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五章　录取 终于到了电视台三面的时间。杜男男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来到电视台。经过前两轮的搏杀，进入三面的人已经很少了，和杜男男竞争同一职位的仅剩下了六个人。还是那个会议室，杜男男习惯性地坐到了左边靠饮水机的位置。就在他进门没多久，一个白色身影也闪了进来——是刘丽。 刘丽进屋后，扫了一眼，看见了杜男男，笑着走了过来说：“你行啊，进入三面啦。” 男男笑了笑说：“嗯，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一路过来了。对了，你二面的时候在哪个屋子啊，我好像一直没看见你。” “二面我没来，我肚子不舒服，请假了。” “那你就直接三面？呵呵。” “对啊，”刘丽压低了声音，“我二面笔试让一个姐姐帮我做的，好像做得很不错，哈哈。”刘丽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杜男男一边是羡慕嫉妒恨，另一面也有点小感动，萍水相逢没几次，刘丽好像已经把自己当亲人了，什么话都敢说，这种信任也迅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杜男男更关心自己的死活，忙着问：“刘丽，你说我到底能进来吗？” 刘丽想了想说：“我现在也不知道，等今天面试完，我让我爹帮你问问吧。” “那太谢谢你啦。”杜男男刚想多问点电视台的内幕什么的，面试就开始了。 三面跟前几次不一样，不再是一个一个地谈，而是和杜男男竞争同一个职位的六个人同时进入了面试的屋子。这间屋子明显是某个领导的办公室，不大，除了老板台，靠门口有一圈沙发和一个茶几，旁边是一排书架。六个人进屋后，自觉地坐到了沙发区域。又坐了三十多分钟，前几次面试负责安排的中年妇女才引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进入了办公室，大家齐齐站了起来。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外宣中心的吴主任，也就是你们将来入职后的直接领导。” 吴主任笑着跟大家挥了挥手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才我们刘副台紧急安排了个工作会议，所以迟到了一会儿，呵呵，抱歉抱歉。” 杜男男心里一亮，刘副台？莫非是刘丽她爹？他正想着，吴主任已经坐在了大家的身边，接着说：“你们的简历我都看了，都是我们人力精挑细选的，都不错，我也都很喜欢，但我不得不说实话，外宣中心今年只能进一个人，也就是今天谈话结束，你们中间的五个，我们就只能做朋友了。”这番话一出，刚才的轻松气氛瞬间就消失了，一朵暗战的乌云弥漫在了六个人的头顶。 吴主任顿了顿，接着问大家：“同学们，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看法，你觉得你相对于其他几个人，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吴主任环顾了一下几个人，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生说，“从你开始吧，这样转过去一个一个地说。” 这个女孩听吴主任这么说，立刻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进行了自我介绍，主要强调了自己的专业对口。 第一个女孩表述完毕，吴主任示意下一个。第二个小伙子站起来，也用演讲般的语气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因为第一个女孩定了基调，后来的人都在挖空心思地表达自己优于别人的地方，有炫耀学校的，有炫耀会吹笛子、画画的，一时间**味越来越浓。杜男男因为坐在最里边的沙发上，所以是最后一个发言。 等第五个同学讲完坐下，杜男男站了起来说：“吴主任，其实听了前面几位同学的表达，我很羡慕他们，因为我没有一个好学校，甚至没有一个好学历，我觉得电视台给我这个面试机会，让我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很知足了，这段经历将是我求职生涯很难忘的一段，我会永远记在心里。说到优势，我不知道算不算，只能凭感觉说了。我是下岗工人的孩子，算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所以我能吃苦，能忍耐，懂得珍惜，如果我能来工作，我会积极做好每一件领导交代的事情，哪怕是端茶倒水。再有，我自信我不笨，我也很好学，如果来电视台工作，工作中如果有我不懂不会的，我一定会虚心学习，尽快上手，不拖后腿。大学我学的是英语专业，我自信英语水平是过关的，相信外宣工作会用到英语，所以我在这方面肯定是能帮上忙的。” 杜男男刚说到这儿，第一个发言的女孩忍不住插了一句：“我们的英语都很好，我大二就过了六级，我也完全能应付这项工作。” 男男看了看她，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是，其实像今天在座的同学，都比我有优势，通过面试，我从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也通过比较，发现了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也是我以后要努力的地方。无论怎样，我都很开心能跟这几位同学一起走到今天，谢谢大家！”杜男男说完，对着大家鞠了一躬，顺势坐了下来。 吴主任始终笑眯眯地看着每一个人，等杜男男说完，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抬起头问道：“那如果我想听听，你们觉得，自己身上最大的不足是什么？” 离吴主任最近的那个女孩没有犹豫就回答道：“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事情太认真，如果一项工作做不到我满意，我是不会罢休的，这可能有时候会让跟我一起工作的同事有压力，但我想我很难改掉这个坏毛病。”其他几个同学也都说了自己最大的“毛病”。 杜男男捋了一下自己的不足，觉得最大的短处就是没经验，他坦率地说：“我觉得对我来说，现在身上最缺乏的就是工作经验，虽然大学期间我们一直在实习和锻炼，但通过与社会接触的这半年时间，我发现社会跟学校差距还是很大的，我们要学习和适应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我觉得我最大的不足就是没经验吧。” 吴主任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年轻人还是谦虚点好，多学多问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六个人你来我往地较量着。杜男男虽然也很渴望这份工作，但他始终坚持着诚实谦虚的本性，不做过分包装和粉饰，真诚地回答吴主任的每一个问题。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吴主任站起身来对大家说：“好了，你们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我们今天先到这儿，我会跟人力部门再协商一下，一周之内，会有最终结果，谢谢大家！” 一周转眼就过去了，又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杜男男正在厕所洗衣服，老三老远就喊：“老四！老四！好消息！你快来啊！” 杜男男朝厕所外面张望了一下，赶紧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匆匆地跑回寝室。老大、老三两个人正围在一起，看着老三的那个汉显传呼机。他们看到杜男男回来了，一把把他抓过来，“快看，快看啊！” 杜男男稳住眼神，逐条看着寻呼机上的文字：“杜男男同学，你好！我们很高兴通知你，你已正式被北方电视台外宣中心录用，请于6月12日（下周二）携带好个人身份证、学历证、毕业证、六级证等到北方电视台二楼会议室办理签约手续，谢谢！”短短几个字，让杜男男欣喜若狂，虽然他一直隐隐有种预感，觉得自己有机会进入电视台，但当这份幸运真的来临，他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我的妈啊，电视台啊，男男你真行啊！”老大搓着胸脯上的泥，不无艳羡地说。 老三也使劲捶了男男一下说：“问你那么多次，你都说不太好不太好，故意骗我们的吧？” 男男仍然没从刚才的激动中缓过来，一时没说话。 “佳佳要知道了，得多高兴啊，哈哈。”老三笑着说。 他这么一说，男男醒了过来，赶紧坐到寝室电话机前面，拨通了佳佳寝室的电话：“喂喂，佳佳在吗？哦，潘潘啊，哦，等她回来，你告诉她，电视台通知了，我被录用了。” 话音刚落，男男就听见潘潘啊的一声，就听潘潘对着寝室喊：“男男进电视台啦！”佳佳寝室一片惊呼，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挂了电话也就十五分钟，男男就听见佳佳呼吸急促地在他们宿舍门口喊自己。男男跑出去，佳佳一把拉住他问：“录取啦？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啊。” “通知在老三传呼机上呢。”佳佳一听，二话没说，扭头就钻进了男男的寝室。 “老三，你传呼机呢？”老三正在抽烟，躺在床上穿了个小红内裤，露着半个屁股，看佳佳突然进来，吓得赶紧抓过T恤捂住，然后把床头的传呼机递了过去。佳佳根本没在意老三穿的什么，接过传呼机，一字一顿地读着，生怕看错一个字。 老三趁佳佳不在意的时候，慌忙地把短裤穿上了，然后凑过来说：“今天无论如何咱得喝点，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佳佳没理老三，认真地读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地把传呼机递给老三，纵身跳上男男的后背，兴奋地喊着：“有工作喽，有工作喽，饿不死喽！”大家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佳佳闹够了，从男男背上跳下来，一副大姐的架势，对者大和老三说：“今天晚上喝酒去，姐姐我请客，走！” ------------ 第六章　入职 工作有着落了，杜男男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的家里还没有电话，他把电话打到对门邻居家，拜托邻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他能想象得到父母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心情，他甚至期盼着早点挣钱给爹妈买个礼物，让爹妈开心开心。 好不容易挨到了签约的日子，杜男男早早就来到了电视台的会议室。今天来的人都是各个部门已经录用的人，大家不再有竞争的压力，自然随和了很多，会议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杜男男跟几个同学漫不经心地聊着天，突然后背被人一拍，他回头一看，是刘丽。 “你每次都最晚来啊，跟面试官一个级别啊，呵呵。”杜男男跟刘丽开起了玩笑。 刘丽头一扬说：“哼，来就很给他们面子了。”前几次因为心里有事，面试压力又很大，他几乎对刘丽的印象只停留在小胖妹的印象中，今天放松下来认真一看，刘丽其实五官挺精致的，皮肤也很白皙，就是有点胖，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有一百三十斤的样子，双下巴扬着，跟洋娃娃似的。 “刘丽，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哪个部门的呢？”杜男男问。 刘丽歪了一下脑袋说：“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呢，有几个部门我可以选，不知道我爹最后让我去哪儿，一会看吧，哪儿都行，我要是不喜欢了，调整岗位就行啦。” 杜男男羡慕地撇撇嘴说：“真好，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就幸福了啊。” “幸福什么，我这一辈子，都是我爹给安排的，我什么决定也做不了，跟个木偶似的。” “得了吧，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让你跟我们这样四处谋生，非把你逼死不可。” “那不一定，呵呵，我也是很有本事的人哦。” 杜男男酸酸地说：“没看出来哦。” 刘丽瞪了杜男男一眼，男男呵呵地笑起来。杜男男发现自己和这个胖妞有种说不出的缘分，见面也不过几次，就感觉很熟悉的样子了。 过了一会儿，开始办理入职手续了。来的人被分成了两个队伍，刘丽跟四五个人被叫到了三楼，剩下的二十多个人留在了会议室，两个工作人员开始逐个办理。不知道是工作人员看到他跟刘丽很熟的样子，还是其他原因，他们第一个叫了杜男男。杜男男慌忙走上前去。 “老师好。”杜男男礼貌地问候了一句。给杜男男办手续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员工，衣着朴素，但透着一份优雅。 “你好啊，杜男男同学，我是人力资源部的英宁，欢迎你加入北方电视台哦。” “谢谢！”杜男男一边说，一边拿出毕业证和三方协议递了过去。 英宁仅仅接过了毕业证，把三方协议退了回去，男男一愣。英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手里的活，缓缓地说：“杜男男，前几次面试可能没有人向你介绍这次招聘的录取情况，今天留下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我看了你的资料，”英宁低头翻了一下手里的资料，“你是从两百多个同学中选拔出来最终录用的，其他部门录用的同学也一样优秀。” “谢谢。”男男赶忙说。 英宁笑了笑说：“但是你要知道，电视台是事业编制，每年的入职名额非常有限，可电视台的发展又很快，他们需要像你们这样的新鲜血液补充进来。所以，”英宁把自己的工作证举起来晃了晃，“他们委托了新力人力咨询公司管理录用你们，你明白吗？” 杜男男当然没听懂，但还是勉强点点头。 英宁把手里的合同递给男男说：“所以呢，你们要跟新力公司签约，但在电视台上班，你们的五险一金和工资都是新力担负的，理解吗？” 杜男男看看手里的合同，脑子有点乱，抬头问：“那我算是电视台的职工吗？” 英宁踌躇了一下说：“虽然形式上不是，但你们跟电视台的职工是一样的，”英宁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跟你一样，在电视台上班，但劳务合同是新力公司的，但是，如果做得好，我们是有机会转成台聘的事业编制的。” 杜男男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低头看了看合同，其他的他并没有太在意，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工资栏：五百五十元。杜男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个月五百五十块啊。” 英宁听见了这句话，赶忙补充道：“是的，按照国家的标准，应届本科毕业生是六百五十元，专科是五百五十元，我们是严格按照国家标准走的。” 杜男男没说什么，实际上，他理想中的工资是一个月八百元以上。 办理完手续，杜男男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刘丽。他把自己的签约经过跟刘丽说了一遍。刘丽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她把杜男男拉到一边说：“其实吧，今年有事业编制的名额就几个，早都定了，我就占了一个。剩下的都是跟劳务公司签约，严格意义上说，都不是电视台的人，只是派过来干活而已。” 杜男男听完，明白了，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刘丽也看出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也没什么啊，到外边就说是电视台的，谁知道啊，没区别的。” 杜男男没吭声，心里默想，到了这个地步，又能怎么样？肯定要先干了。 回到学校，老大跟老三忙不迭地上前问情况。杜男男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两个人听完都收起了笑容，老大立刻就来了情绪骂道：“靠，这什么世道，好机会根本不可能给我们，我们就是临时工，干苦力，人家体制内的舒舒服服，不干活福利还好。没天理啊！”老三没接话茬，因为他的工作其实也是走后门找的，他也是所谓体制内的福利享受者。杜男男心情不如预期的兴奋，但也没有失落到什么地步，毕竟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至少解决了第一步生存的问题了。 杜男男突然想起了老六，上次一起面试完后，老六就开始早出晚归的，总见不到人。他问老大：“小六子最近干吗呢，怎么老见不到他啊？” 老大爬上自己的上铺说：“不知道，他好像找了个什么**企业，天天培训，说过几天就去东北实习了，连毕业证都让我给他寄过去。” 杜男男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其实很想跟小六好好聊聊，因为他隐约觉得小六的公司有点不对劲，真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有什么闪失。 ------------ 第七章　上班 转眼到了6月底，毕业生大部分都离开了学校，潘潘也终于跟着她的心上人去了厦门求学。这期间，佳佳如愿以偿地跟那个实习的电子公司签了合同，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因为电视台离男男的家非常远，如果男男回家住，每天耗在路上的时间太长，同时也是为了能跟佳佳在一起，所以男男跟佳佳决定租房子住。 “佳佳，我觉得上次看的马庄的房子就不错，算是一室一厅了，房租一个月才九十元。”男男跟佳佳坐在食堂的凳子上，边吃水果边商量。 佳佳吃了口苹果说：“嗯，我觉得也还可以，但是我们不要现在就租下来，学校现在没赶我们走呢，到8月份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们再去租，这样可以少付一个月房租。” 男男笑了笑说：“你可真会过日子。” 佳佳撇了撇嘴说：“哼，能找到我这么好的媳妇真是你上辈子修的福分。” 男男笑着摸了摸佳佳的头说：“我承认，你是我的福星好吗？” 佳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男男的手说：“男男，我可是马上就要跟你过日子了，你要给我保证，绝对不会变心。” 男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还用保证吗？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还不了解我啊？” “那可不好说，”佳佳噘着嘴，“你看潘潘跟她男朋友，在学校也热乎得很，还没毕业她男朋友就有点儿起歪心思了，你们男人可真说不准的。” 男男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她男朋友从最开始就花心，大家心里早就有预感，我跟他能一样吗？我就敢说，”男男咽了口吐沫，“除了你，其他女孩我看都不看。” 佳佳听完，满意地看着男男，搂住他的胳膊，甜蜜地闭上眼睛说：“咳，那我就放心跟你过日子去。” 无论是工资还是合同，电视台的工作都没有杜男男最初设想的那么理想，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而且电视台至少在名义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光环，所以男男还是很期待上班的。7月1号，男男人生中一个难忘的日子终于来了。 上班第一天，是千万不能迟到的，杜男男早晨6点多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吃了早点，拎着从批发市场买来的皮包，有模有样地走向新生活。到了电视台，他首先到办公室领了自己的门卡，上面有自己的照片和工作部门，然后便径直走向了外宣中心办公室。因为外宣不是核心业务部门，所以不在主楼办公，是在主楼后面的一个老式的三层小楼里。虽说是老楼，但绿树环荫，青藤蔽日，感觉还是很惬意优雅的。 杜男男到了三楼，找到了挂着“外宣中心”的办公室，一推门，发现门锁着呢。他看看表，刚8点多一点，入职通知上写的工作时间是早8点半到晚5点半，看来时间没到，其他人还没来。他又下楼，来到楼下的小花园坐了下来。清晨的阳光洒在矮树上，树影婆娑，再配上几声鸟叫，杜男男心情十分愉院。 过了四十多分钟，杜男男远远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楼下，一边锁车，一边往这边看。他马上站起来，迎着目光走了过去。 “你是杜男男吧？” “是我，您好宋姐！” “你好你好！”宋姐听杜男男一口叫出自己名字，很是开心。 杜男男是做了功课的，上次面试的时候，英宁已经给他介绍了外宣中心的情况了。除了主任，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兰吉德，在电视台工作三十多年了，以前是台长的司机，后来上岁数，调到了外宣中心；一个四十多岁的宋雅丽，是电视台的双职工，老公是台里的主任记者，有个十一岁的孩子，四年前老公把老婆也弄到了电视台；还有个二十八岁的***，是多年前大学毕业分配来的，他们三个都是台聘的事业编制。由于他们个人特点、年龄差距很明显，所以宋姐一来，杜男男便肯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办公室没人？”宋姐问。 杜男男从花园走了出来说：“嗯，我今天来得有点早，呵呵。” 宋姐把车筐里的包拿出来说：“咳，不是你来早了，是他们天天迟到。”宋姐跟男男一起来到楼上，宋姐打开门，跟男男一起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干干净净，有五张桌子，三张上面有办公用品，显然是三个人用的，另外一张上面杂乱地堆着文件和书报杂志，还有一张上面有一台电脑。宋姐一边把包扔到自己的桌子上，一边指着那个堆着杂志的桌子说：“小杜，你就坐这儿吧，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先放到那边的柜子里吧。” 杜男男应了一声，赶忙把自己的包放在椅子上，着手整理起桌子来。宋姐端起自己的杯子冲了杯茶，拿出自己带的早点，边吃边跟杜男男聊天。 “小杜啊，我们外宣中心终于来了个新人，这都多少年了，就我跟胜利，还有老兰头。你们年轻人有朝气，干劲足，反应快，这以后有什么重要工作，还是要靠你啊。” 杜男男一边擦桌子一边回答：“肯定的宋姐，我刚毕业，有什么干得不好的地方还要请您多指教呢。” “指教不敢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会提醒你的。” “谢谢宋姐！” 杜男男一边同宋姐聊天，一边收拾，很快就收拾好了。宋姐给他拿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又给了她一本台里的介绍资料，让他先看看。杜男男接过来，认真地看着。又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小个子钻了进来，人还没站稳就慌忙地说：“妈呀，差点撞见台长，让他看见又该挨骂了，嘿嘿。” 杜男男一回头，跟那人眼神撞了个正着。 “哎哟，这是新来的大学生吧？” “胜利哥，我是杜男男。” “你好呀，坐坐坐，真好，有个新人，以后终于有个聊天的人了，打麻将也终于够一桌了，哈哈。”杜男男也笑了。 宋姐一指胜利说：“你看看这个货，当年可是传媒大学的高才生呢，现在就剩打麻将了。”杜男男笑了笑，看了看胜利。 胜利嘴一歪说：“得了吧宋姐，打麻将是您的最爱，我的最爱是双升，哈哈。”说完，回头看了看杜男男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北方文理学院的。” “哦。”胜利的表情显得有点意外，这些名校毕业的学生，骨子里是有一种优越感的，对于普通大学的学生多少有点看不起。 杜男男注意到了胜利表情的变化，赶紧说：“胜利哥，我知道您是传媒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我比您差太远了，以后工作上还需要您多指导呢，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直接批评啊。” 胜利听了这话，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他最得意的就是学历背景，但凡聊到这点，他心情就倍儿好。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没发现门悄悄地开了，这间办公室最后一位主人翁来了。杜男男眼快，看到有人进来，赶忙站起来问好：“兰叔好，您来了。” 兰吉德看了看杜男男，冷漠地点了点头，这让杜男男有点失落。宋姐看到兰吉德进屋，瞥了他一眼问：“老兰，怎么了，又犯病了？” 兰吉德点点头，缓缓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胃药，吃了两粒。 杜男男赶忙上前把兰叔的杯子拿过来，接了杯水递了过去。 兰吉德这才正式地看了看这个小伙子，挤出一丝笑容，说了声“谢谢”。杜男男看到桌子上的药，才知道兰叔有胃病。 胜利也走过来，像是给杜男男介绍似的说：“你兰叔当年跟前台长常年出差，吃饭不规律，现在落下一身毛病，胃不好，颈椎不好，心脏也有慢性病，还坚持工作，多好的楷模啊。” 兰吉德摆了摆手说：“你这个家伙，一边去，别在这儿说风凉话。” 胜利没理他，微笑着说：“您今天胃病犯了，就别来了，打个电话就行了。”兰吉德摇摇头说：“不行，今天上头有个文件下发，我一会去开会，把文件取回来。” “哦，那您把文件拿回来，就回家休息吧。” “嗯。”兰吉德转过头看了看杜男男说：“小杜，我今天就不陪你聊天了，有空聊，我今天不舒服，开完会就走了啊。” 杜男男忙回话：“没事兰叔，你先忙您的，有空聊。” 兰吉德点点头，又喝了口水，拿起文件夹出门了。 胜利站起来，拍了拍男男的肩膀说：“走，出去抽支烟，聊聊天去。” 男男赶忙站起来跟着胜利下了楼。 到了楼下，胜利掏出一盒五叶神，递给男男一根烟。 男男接过来，惊奇地发现，这支烟的过滤嘴被掐掉了，他再仔细一看，胜利烟盒里面所有烟的过滤嘴都被掐掉了。 他很好奇，指着烟问：“胜利哥，这是什么意思？” 胜利嘿嘿笑了笑说：“我抽烟重，加个过滤嘴我一次要抽两根才过瘾，把过滤嘴掐了，我一次抽一根就够了，多省钱啊。” 男男半张着嘴巴，他还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时间久了男男才发现，胜利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功效——他可以跟大家要烟抽，大家不会伸手跟他要烟，因为没有过滤嘴的烟谁受得了啊。 热情的胜利跟杜男男聊这聊那，把台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有正经的，也有八卦的。杜男男听得津津有味，他也很开心有这么个知心大哥。中午，宋姐要回家吃饭，只有胜利带着杜男男去食堂吃饭，每个人一元的标准，六菜一汤管饱，对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杜男男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吃得他肚子溜圆，连胜利看了都感叹自己是老了，根本吃不动什么。 下午，他们回到办公室，看了看兰叔拿回来的文件，领会了一下精神，便没什么事了。胜利很关心杜男男的娱乐技能，问了好多问题。无奈杜男男什么纸牌、麻将、电子游戏都不怎么玩。胜利略微有点失望，直到杜男男说双升打得还不错，才感觉有所收获。就这样，工作的第一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下班到家，佳佳忙不迭地上前问：“怎么样怎么样？单位好玩吗？” 男男一屁股坐在床上，半依着被子说：“没什么好玩的，就是看了看文件，也没干什么事。” “哦，”佳佳接着追问，“单位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男男点点头说：“人都不错，很和善，尤其是那个胜利，可能年龄差距不大吧，跟我聊了好多，挺照顾我的。” 佳佳点点头说：“那就好，第一天上班，肯定也不能让你干什么，以后慢慢来吧。” 男男揉了揉眼睛，看着佳佳问：“对了，你呢，你最近怎么不跟我说你单位的事了？” 佳佳没说话，擦桌子的手慢了下来，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也就那样吧，干干再说呗。” “再说？”男男听出了问题，从床上站起来，扶着佳佳的肩膀问，“怎么了？刚去就不开心了？” 佳佳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抹布放下，甩了甩手说：“以前实习，接触的人和事少，觉得还挺开心的，现在正式上班了，我才发现，公司里好乱。” “怎么乱？”男男好奇地问。 “我今天下午给老板送资料，敲了半天门都没动静，我就出来等着，”佳佳抬起头看着男男，神秘兮兮地接着说，“过了好一阵子，我看见我们财务主管从里面出来，看我的眼神很怪异。” 男男挠了挠头说：“也许人家谈公司机密问题呢，不想你这个新人知道，你别瞎想。” 佳佳摇摇头说：“肯定不是，她进去的时候头发是扎着的，出来的时候头发是乱的，妆也有点花，还有，”佳佳像个小侦探一样，有模有样地说，“她从我身边过去，我正好抬头瞄了她一眼，发现她的文胸都扣歪了。” 男男隐约猜出了点什么，但他想了想，佳佳已经很看不惯这些了，自己如果再抱怨，肯定更影响佳佳的心情，于是就打着哈哈说：“咳，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干好你自己的事儿，别管他们就得了。” 佳佳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但就是……感觉不舒服。” 男男从后面抱住佳佳，笑着说：“你呀，就是有洁癖，不仅是生活洁癖，思想也洁癖，总希望世界是完美的，怎么可能？”说完，把佳佳转过来，捧着她的脸说，“很多事，你如果不能改变，只能想办法适应，对吧？” 佳佳点点头，忽然换了口气，笑着对男男说：“你行啊，才上了一天班就开始给我讲人生道理了，看你嚼瑟的样子吧。”男男哈哈地笑了。 第二天，杜男男同昨天一样早早到了单位，坐在小花园等着人来。这次胜利先到，中午吃完饭他带杜男男去配了把钥匙。下午仍然是看文件、聊天，然后下班。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个星期下来，杜男男除了看了几份文件，帮宋姐跑腿送了点东西外，几乎没干什么，这对于满腔热血的杜男男来说，这样的工作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第二周，新的工作日开始了。周一，杜男男第一个到了办公室，把卫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报纸。看报纸是办公室人员的必修课，一来是为了了解资讯，二来是实在无聊。今天，宋姐送孩子上学来得比较晚，胜利和兰叔来的时候，杜男男已经把报纸看完了。两个人进来办公室，沏好茶，把报纸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男男，你看这条新闻没？”胜利突然兴奋地对男男说，“一个女孩为了报复前男友，跟前男友所有的好朋友上了床。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啊？” 男男呵呵笑了笑，没说什么。 胜利似乎也并不在乎，又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报纸中。过了几分钟，胜利又摇了摇男男的肩膀说：“哇，你看这条新闻没，新加坡富商女儿征婚，千万豪宅，三辆名车，要求对方五十岁以下，健康男性即可。一旦结婚，所有财产为夫妻共同财产。男男，要不咱俩去试试？” 杜男男笑着说：“这肯定是假的啊。” 胜利若有所思地说：“你说这骗子是怎么骗人的啊？要不咱俩打个电话问问，我天天看报纸，天天能看到一批这种广告。” 杜男男低下头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会儿，胜利嘎嘎大笑起来。 男男好奇，扭头问：“怎么了胜利哥？” 胜利笑得都喘不过气来了，忍了好一会儿才端着报纸对男男说：“你看，乌克兰几个小偷想偷银行，挖地道过去，挖了快一个月，马上就挖通了，结果，”胜利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地道塌了，哈哈哈哈，”胜利抹了一把眼泪，把报纸递过来，指着上面的一幅配图说，“你看，你看这几个人的辰样，哈哈哈哈，你说这命也太差了吧。” 男男看了看配图，也咯咯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他是在笑新闻，还是在笑胜利。 下午，秘书处送来一份文件，是文化节的宣传通稿，需要外宣中心翻译后交给文化节组委会。杜男男接过文件，立刻打开唯一的一台电脑认真地翻译起来。文件总共不过一千来字，杜男男凭借扎实的基本功，不到两个小时就翻译完成，他又拿着牛津双解词典把不确定的几个部分核实了一下，感觉确实没问题了，麻利地打印出来，拿到了兰叔面前。 兰叔粗略地看了看，指了指胜利说：“给高才生看吧，我看不懂英文的。” 杜男男又转过头给了胜利。 胜利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一本小说，接过杜男男的文件，还没从小说中缓过神来问道：“这是什么？” “秘书处让翻译的文件啊。” 胜利前后翻了翻问：“这不是下午刚送来的吗？” “是的。” 胜利又低头看了看，抬起头看了看杜男男说：“哥们，手够快的啊？你不在的时候，这个文件我要翻译一个星期呢。”杜男男以为是在夸他，开心地笑了笑。 胜利没说话，又过了好一阵子，语重心长地对男男说：“男男，我知道你刚毕业，年轻人，希望多干点、快点干，表现表现，我能理解，但你要跟着大局的节奏走。你这么快交上去，你让组委会多被动啊，他们现在连记者名单都没有，你交给他们，他们也发不出去，没有用的。以后干工作稳重点，别着急，懂吗？”男男看着胜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一周，男男只翻译了这么一个文件。 又一周开始了。男男仍旧第一个来，他渴望着能有什么重要的、能展现自己实力的工作派发下来，但是没有，有的更多的是胜利的牌局邀约。将近一个月的接触，大家已经变得熟悉起来，每天除了看报纸，胜利还会偷偷地组织牌局。因为台里有纪律，不允许进行打牌等违反纪律的休闲活动，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胜利、宋姐和兰叔仍然会偷偷地打牌，但有秘诀。 今天是周五，又到了比较放松的日子。中午吃完饭，兰叔在办公室睡了一觉，宋姐回家吃完饭，下午2点30左右回来，把兰叔也吵醒了。胜利一看，立刻跟大家提议：“来几盘？”大家互换了眼神，开始支摊子。胜利探头出去看了看，周边的几个办公室都关着门，没什么人。他把头收回来，关上门。这时候，兰叔、宋姐和男男都已经围坐在了距离门口不到1米的地方，中间是个方凳子，上面铺了张报纸。胜利老练地洗牌、发牌，牌局开始了。 胜利坐庄，先出牌，两张三，轻轻地放在凳子上，点了两下。宋姐跟上，两张六，压在三上。兰叔看看牌，摆了摆手，不要。男男看了看，两张十，压上。胜利迅速地拉出两张Q，轻轻地压在十上，一脸的得意。胜利指了指宋姐，宋姐摇摇头，看了看兰叔，兰叔摇摇头，又指向了男男，男男一脸不好意思，拽出两张二，放在了凳子上。胜利眉头一皱，迅速地看了看自己的牌，吸了口气，想了想，挥了一下手，过。男男刚想出牌，走廊隐约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快，胜利一把捏起报纸的四角，向中间一兜，把大家出的牌包起来塞进手边的抽屉。其他三个人把手里的牌快速地塞进自己的衣服兜里，并同时用脚一蹬地板，座椅跳溜一声滑回了自己的座位。整个过程从牌局恢复到办公状态，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推开，是秘书处的大秘张婧。张婧进屋看了看，首先冲着宋姐说话了：“宋姐，周末市里组织到开发区为新体育馆揭幕，台里让外宣中心出个人，去陪同记者，你们谁去啊？” 宋姐立刻回答说：“小张啊，我肯定去不了了，我儿子一直低烧，我这几天忙，就没顾上，周末一定得去挂个急诊看看了。”说完低下了头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张婧没说话，默默地转过头看了看兰叔。 兰叔没说话，拿出桌子上的药瓶，倒出两粒药塞嘴里，拿起杯子一扬脖子咽了下去，然后用右手抵住胃部，脸上呈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还没等张婧往其他地方看，胜利突然叫道：“坏了坏了，刚才蒋主任叫我2点30去帮忙接待纪录片摄制组呢，忘了忘了。”说完麻利地抓起笔记本跑了出去。 杜男男环顾了一下，站起来对张婧说：“张姐，你看我去行吗？” 张婧跟男男并不太熟，她看了看男男说：“好吧，那你周六上午10点到开发区的新体育馆门口集合吧。” “好的！”张婧对男男笑了笑，扭头出去了。 张婧前脚走，宋姐就抬起头，松了口气，转过身去对兰叔说：“你说他们揭幕为什么不定在上班时间，总是周末搞活动，这谁受得了啊？” 兰叔也恢复了正常，往椅子上一靠说：“不是不去，那么远，也不派车，这大热天的我这把年纪真受不了。”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看杜男男，笑着说，“还是年轻好啊，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杜男男呵呵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下班了，杜男男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锁上门，看着早已经空空荡荡的走廊，清脆的皮鞋声回荡在楼里，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男男，你怎么了，感觉忧心忡忡的？”佳佳一边做饭，一边瞅了瞅男男问。 男男正在择菜，他停下手里的活儿，叹了口气说：“佳佳，我有点不想干了？” “啊？”佳佳一惊，擦了擦手蹲在男男身边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男咬了咬嘴唇，“我觉得太憋屈了，我觉得现在整天都在混日子，这跟我想象的电视台工作完全不一样。” 佳佳扶着男男的腿，沉思了片刻说：“男男，你别急，再看看，马上快过年了，过完年我们再商量下，想好了，我们一起辞职。” “哦？”男男抬起头看了看佳佳问，“你也要辞？你工作也不顺心啊？” 佳佳站了起来，走到煤气灶旁边，接着做饭，轻声地说：“咳，挣钱吃饭，哪儿那么容易啊。” ------------ 第八章　辞职 佳佳所在的电子公司老板以前是靠做服装批发生意发家的，后来批发电子表又狠赚了一笔，渐渐改行做了电子行业。因为老板没什么文化，所以管理很粗放，又任人唯亲——他的任人唯亲不是真的亲人，而是小情人。公司不到一百人，有四五个跟他说不清楚的女孩，这些女孩一旦献了身，都会被委以重任，不管能力是否可及。 “佳佳，你来一下！” 佳佳听见老板叫，赶紧跑到老板办公室门口问：“老板，您找我？” 佳佳的老板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南方人，“嗯，你来。”老板摆摆手，笑眯眯地招呼佳佳。佳佳走进来，坐在了老板的对面。 “佳佳啊，”老板慢悠悠地站起来，绕出老板台，“你进公司虽然不久，但我已经看出你的能力了。”说完，指了指佳佳，“你是个可以栽培的孩子。” 佳佳听见老板夸自己，心中高兴，笑着说：“谢谢老板，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板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佳佳道：“佳佳啊，你这么能干，我在考虑，想把公司的一部分财务工作交给你管理。” 佳佳一愣，心想自己没学过财务啊，刚要张口质疑，老板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串钥匙晃了晃说：“你要知道，财务是公司的核心，也是最重要的岗位，谁能进入财务工作，可就算进入了公司核心层喽。” 佳佳呆呆地望着老板茫然地说：“可……我真的不太懂财务啊。”老板哈哈大笑起来，撅起的大肚子差点撞到佳佳的肩膀，佳佳赶忙闪了一下身子。笑罢，老板弯下腰拍了拍佳佳的肩膀说：“你这么年轻，人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的，再说了，”老板直起身子，小眼睛斜了一下佳佳丰满的胸部，小声说，“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说什么的。”佳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老板说完，围着佳佳转了一圈，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但是有一点，佳佳，”他把手扶在佳佳的肩头，“进入核心部门的人，必须是我的心腹啊。” “心腹？”佳佳一脸不解。 老板微微地笑了一下，眼神从佳佳的脸上滑到了她充满活力的胸部，他话题一转说：“佳佳，你这么漂亮，怎么不戴条项链呢？”说完，手顺势从肩头溜到了佳佳的领口，“你这要是有条金项链，人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呀。” 佳佳吓得赶忙捂着领口站起来说：“老板，谢谢您的信任，财务我可能真的做不了，您……还是找别人吧，我、我先去工作了。”说完匆匆地逃出了老板办公室，因为慌张，佳佳关门用力过大，嘭的一声整个办公室随之一震，好多同事都吓了一跳。 老板望着仓皇而逃的佳佳，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在我这儿干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哼，等着吧。” 佳佳跑出老板办公室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惊魂未定，坐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她虽然早知道老板好色，跟公司里好几个女同事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这对涉世未深的佳佳来说真是够惊悚的。 佳佳还在回忆刚才的一幕，没注意到卓燕扭着大屁股走了过来。卓燕是公司行政经理兼财务，人长得不怎么样，但骚气十足，走路总喜欢扭着她那肥硕的大屁股，再加上从老板床上挣来的不少名牌衣服和包包，到哪儿都很扎眼，于是大家背后都叫卓燕“阔太”。 卓燕趴在佳佳的隔断上面，似笑非笑地问：“佳佳，刚才老板找你谈什么了？” “哦，”佳佳抬起头，看是阔太来了，赶紧收拾了一下情绪，笑着说，“燕姐，老板找我谈点工作，怎么了？”佳佳知道，卓燕目前是老板情人里面最当红的，不能轻易得罪。 卓燕往下俯了俯身子，白花花的**直奔佳佳的脸颊，吓得佳佳赶紧往后坐了坐，“佳佳，你呢，别当我傻，”说完，卓燕漫不经心地把攥着的拳头打开，中指挂着的一串钥匙哗啦掉了下来，在佳佳脸前晃呀晃的。卓燕不无得意地冲佳佳说，“佳佳，看到了吗？这是公司所有保险柜的钥匙，”卓燕停顿了一下，冷冷地说，“谁要是动歪脑筋让我交出去一把，”她突然收起了笑脸，黑着脸对佳佳说，“门都没有！” 佳佳半张着嘴巴，傻傻地看着卓燕，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应对。 卓燕看了看佳佳，语气突然又温柔了起来，她语气关切地问：“对了，你跟你那小男朋友怎么样了？” 佳佳咽了口吐沫，喃喃地回答：“我？哦，我们挺好的呀。” 卓燕赶紧坐在了佳佳的办公桌上，两条洁白如玉的大腿从高开衩的一步裙里面钻了出来，她一拍大腿，假惺惺地说：“不是姐说你，你说你要是跟咱老板说不清道不明的，你男朋友还不得疯了啊。” 佳佳赶紧摆摆手说：“不不，我跟老板什么也没有啊，我也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男朋友的事。”卓燕叹了口气，俯下身子趴在佳佳耳边说：“我知道，也许你没这心思，可你能保证老板也没这心思吗？” 佳佳看了看卓燕，把头低了下来。 卓燕看佳佳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赶紧趁热打铁地说：“咱老板啊，我还是很了解的，他生意能做这么大，靠的就是一股韧劲，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卓燕温柔地捋了一下佳佳的头发，接着说，“这股韧劲用到事业上，事业能成功，可他同样会用到追女孩子上。”佳佳听完，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卓燕直起身子，略带忧伤地捋了捋自己波浪般的头发，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咳，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愿意跟老板好吗？还不是扛不住他拼命地追，最后心才软了的。”卓燕斜着眼睛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佳佳，轻轻地推了推她，“佳佳，你想什么呢？” 佳佳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又想了想卓燕说的，一脸愁容。她抬起头看着卓燕，带着哭腔说：“燕姐，那，我该怎么办啊？” 卓燕看佳佳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了。她皱着眉头，假装思考了一下，伸手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佳佳身边，嫌不够近，又把屁股往前挪了挪，膝盖紧紧地贴着佳佳的膝盖，小声说道：“佳佳，我觉得你最好的路就是……” 佳佳紧盯着卓燕的眼睛，等着她指点迷津。卓燕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走！” 佳佳一愣，“燕姐，你是让我辞职？” 卓燕坚定地点点头，她握住佳佳的手说：“佳佳，不是姐姐说你，你太嫩了，你绝对扛不住老板那三板斧，你在这儿干下去，早晚被他搞定。” 佳佳听卓燕这么一说，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卓燕继续说道：“等他把你搞定了，新鲜劲一过，又会寻找新的猎物，就凭你，肯定抓不住咱老板的，到时候，”卓燕松开佳佳的手，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你男朋友肯定掰了，在这个公司也被边缘了，你钱得不到，爱情也没有了，真的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啊。” 佳佳张着嘴，想了好半天，真的觉得辞职是最好的选择了。 卓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看着佳佳的表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又说：“佳佳，姐现在在老板那儿说话还顶用，我会帮你的。” 佳佳扭过脸看看卓燕问：“您怎么帮我？” 卓燕微微咧开嘴笑了笑，“我会想办法让公司多补你点钱，”她扭了一下身子，搂住佳佳的肩膀说，“我们达成协议，你不用自己提辞职，我会用辞退的方式跟老板说，这样按照法律是要给你赔偿的，你可以多拿一个月的工资，”卓燕看着佳佳，帮助佳佳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无惋惜地说，“咳，这么好的一个妹妹，要不是万不得已，我其实挺舍不得你走的。但现在，姐能帮你做的，也就这些了，你能体谅我吗？” 佳佳忽然觉得好感动，她握住卓燕的手，感激地说：“谢谢燕姐。” 卓燕点点头说：“你先忙，我会帮你运作的，弄好了我通知你，好吗？”说完站起身，扭着大屁股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杜男男干了这么久，终于发现，外宣中心其实是电视台的一个边缘部门，基本上都是要退休的、要生娃的，或者什么也干不了的关系户在里面混日子。由于最近几年体制改革，电视台有了一些跟其他媒体和外界沟通的业务，才进来了一个年轻人，***。虽然不忙，但外宣中心偶尔还是有工作的，这才与台里报备了用人需求，招聘了杜男男。 杜男男算了一下，外宣中心平均半个月能有一件像样点的工作，其他大多数时间就是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兰叔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请假去看病。宋姐孩子小，经常来单位点个卯就无影无踪了。杜男男跟***是比较准时的值班员，两个人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看报纸。早上一到，报纸已经塞在门口的报栏里了，两个人一劈为二，开始津津有味地看，看完互换，这样上午的时光基本就度过了。下午如果还没事，报纸会被看第二遍，从报纸中缝的征婚，到不孕不育小广告，都能被胜利津津有味地看个遍。屋子里唯一的电脑不能上网，只是做文档处理用的，电视台也不允许装游戏，IT部门会不定期抽查，所以胜利看过两遍报纸后，会调出wi 97自带的扫雷或者纸牌游戏玩。如果有幸四个人都在，且心情都不错，他们就会组织个地下牌局，偷偷摸摸地打牌。杜男男过这样的日子，经常会涌出自责和恐惧，难道要一辈子这样混日子吗？即便是混日子，自己可不是台聘，是没有编制的，如果有一天人员调整，自己毫无疑问会是第一批下岗的，等到那时候何处会是自己的归宿呢？ 转眼就到了2001年2月，离春节不到二十天了。年底外宣的杂活工作还不少，杜男男他们着实忙了一阵子。这天下午，杜男男接到通知，台里要发过节费了。发钱哪有不高兴的，杜男男满怀期待地来到了财务室。 出纳在里屋，门口已经排了几个人，男男按顺序排在了后面。前面几个人边等边聊：“杜总和你说今年发多少了吗？” “废话，有哪个领导会和你说这个，你好意思问吗？” “呵呵，去年两千五百块，今年总不能比这个少吧。” “不应该吧，今年台里收入还不错，比去年低可不成。” “嗯，少了咱去台长家静坐。” “好，你先去，我在楼下给你放风。” “去你的！货！” 男男在后面听得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听到说年终奖有好几千，他还是内心一阵欢喜。他甚至都考虑好了给爹妈和佳佳送什么礼物了。 “下一个！”随着出纳的一声呼叫，男男走进了财务室。 财务室不大，出纳在外，会计在里屋。男男看了一下，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正在给另外一个人填写表格，那刚才叫他的，肯定就是另一侧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出纳了。 “你好林大姐！”男男礼貌地问候了一声。财务室就那么几个人，男男虽然接触不多，但天天听胜利、兰叔和宋姐聊八卦，他是知道这个出纳大姐的。 随着他的问候，林大姐抬起头，从老花镜上头的缝隙里，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庞，“你叫什么？” “杜男男。” “哦……”林大姐一边喃喃地嘀咕着杜男男的名字，一边开始翻阅厚厚的名单表。一页一页，也许是岁数大了，动作比较迟钝，足足翻了有一分钟名单，但都没有找到男男的名字。杜男男不得不伸长了脖子探过桌子帮着看。 从前到后又翻了一遍，林大姐皱起了眉头，又问了一遍：“你是哪个部门来着？” “外宣中心的。” 林大姐再次把花名册翻到了外宣中心，用指头指着名字一个一个念出声来：“老兰，宋姐，胜利……没有你啊？” 杜男男心里一沉，难道年终奖没有我的啊？这工夫，那个年轻的出纳听到了林大姐的话，扭过头来说：“林姐，你看看新力的单子，应该是外派的吧。” 林大姐听了这话恍然大悟，连忙从旁边又拿出了另一份名单，就一页纸，上面有一些手写的名字。林大姐从上面很快地找到了杜男男的名字，头也没抬地对杜男男说：“签个字吧。”然后把单子推到了杜男男面前。 杜男男拿起笔，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两百元。巨大的落差还是让他心里一阵失落。他一边签名，一边扫了一眼单子上的名字，好多都是跟他一起今年招聘进来的应届生，他又快速浏览了一下这些名字后面的数字，最多的是三百，绝大多数是两百，心里五味杂陈。他礼貌地谢过了林大姐，默默地退出了财务室。 因为心情不好，杜男男走得很慢，回到办公室门口，他听见胜利正在嚷嚷：“……对啊，凭什么啊，世杰还比我晚来一年，都发了四千块，我才三千块，怎么老整这事啊？” 男男又听到宋姐的声音：“得了得了，人家是业务部门，是主力军，又是丁主任的外甥，你能比吗？” “那也不能差这么多啊，真没辙……”里面吵吵闹闹，男男已经没心情偷听了，他悄悄地转过身，走下了楼梯。 晚上下班，回到了出租房，佳佳已经开始做饭了。男男没说话，把包放在了床上，一头扎在枕头上，闷头不语。佳佳在简易的煤气灶上炒青辣椒，呛得一阵咳嗽，“你干吗呢？去帮我把窗户打开。” 男男没有动，佳佳感觉到了异样，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男问：“你怎么了？生病啦？” 男男没说话，翻了个身。 佳佳把菜炒好，把火关掉，擦了擦手上的油，走到床边，摸了摸男男的额头问：“发烧了？” 男男慢慢地推开佳佳的手，叹了口气，闷闷地把今天发奖金的事情给佳佳说了一遍。佳佳一听，火爆脾气上来了，大声说：“凭什么呀，干活你最多，每天你上班最早，下班最晚，到年底发那么点钱，人家都发那么多，还有没有公平了？” 男男苦笑了一声说：“说那有什么用，你再怎么干，也是编外合同工，人家都是事业编制的，体制内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佳佳也颓废地跌坐在床上说：“咳，我也知道，但真的有点不平衡。凭什么呀，我们也不比别人差，不比别人笨，为什么就要低人一等啊？” 晚上，两个人闷闷地吃完了饭，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电视。突然，佳佳坐起来，对男男说：“男男，要不我们去外边闯闯吧，离开北方市。” 男男眼睛也一亮说：“我其实这几天一直想这个事来着，但没敢对你说，你也有这个想法？” 佳佳挠挠头，捋了一下头发说：“我其实之前就想过，但你有了电视台的工作，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看，电视台的工作也不过如此，那咱俩为何不去闯闯啊？” 男男忽地坐了起来说：“真的，我其实都快受不了，每天都闲着，不是看报纸就是打牌，要么八卦聊天，我觉得自己现在退化得厉害，我真害怕这样下去会成为第二个***，从一个生龙活虎的大学生，渐渐退变成为一个混日子的老油条。” “我也是，”佳佳叹了口气，“上次卓燕跟我谈，让我辞职，我还在犹豫，现在想想她说得也对，我这么年轻，在这个小破公司耗着有什么意义？我明天就去找她，让她帮我操作一下，多拿一个月工资，我就走。” 之前佳佳跟男男说过公司的破事，虽然佳佳刻意隐去了老板多次对她的暗示骚扰，但男男对这个公司的印象还是变得很坏。今天他听佳佳这么说，赶紧点点头说：“对对，我支持。”说完，男男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我们明天都提辞职吧，我们还年轻，要是不给自己点机会，老了一定会后悔的！” 佳佳也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挽住男男的胳膊说：“嗯，走着瞧吧，我们的未来一定棒棒的！” 两个年轻人围坐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憧憬着。对未来的希望让他们开怀大笑，而对未来的不确定又让他们紧张不语。聊着聊着，两个人困了，佳佳趴在男男的胸口，本来是闭目休息，却渐渐地睡着了。男男抚摩着她的头发，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城市的灯光映红了半边天，却依然不能遮蔽月光的皎洁。他静静地看着月亮，暗暗地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吧，给自己无悔的青春一次绽放的机会吧。 第二天，男男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看着这熟悉的环境，一股伤感之情涌上心头。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座位收拾好，又把大家的桌子都收拾了一遍，慢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大家的到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胜利来了。他推开门，手里捏着报纸，一边专心地看，一边用脚把门关上，突然看到了什么，兴奋地说：“哎哎，你看啊，咱们副市长被双规了！去年？月还来过咱台里视察工作，我还见过呢！咳，你说这当官的啊，今天高高在上，明天说不好就掉下来了，官越大，摔得越狠啊。” 胜利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过了几秒钟，发现有点不对，才抬起头看了看男男问：“咦，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舒服？” 男男摇摇头，黯然地笑了笑说：“胜利哥，我今天想跟大家告别了，我想辞职。” 胜利张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男问：“你说什么？” 男男看着胜利，抬高了嗓音说：“我不想干了，胜利哥，我想去北京闯闯。” 胜利呆呆地看着男男，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男男边上，慢慢地说：“咳，男男，其实我不用问你为什么，我当然知道。我也跟你有相同的痛苦，说实话，我这几年不下十次想过跳槽，每年同学聚会，看着同学们突飞猛进的变化，我这辞职下海的冲动一股一股地往上涌。”说到这儿，胜利下意识地抽出一根没有过滤嘴的烟，叼着嘴上，忽然发现不能抽，就收回了拿打火机的手，接着说，“我这是没什么好机会，如果有，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男男默默地听着，虽然平常胜利跟男男关系很好，但这种推心置腹的话从来没说过。男男一直以为胜利本身就是个保守派求安稳的人，没想到他跟自己一样有痛苦和挣扎。 胜利停了一下，接着说：“你想好了要去北京？” 男男点点头。 胜利想了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笔记本和笔，写了点什么，又走回来，把纸条交给男男说：“这是我大学一个寝室的哥们，我们关系不错，他毕业去北京开广告公司了，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找他帮忙，我会提前给他打电话说一声的。” 男男接过来，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范德彪，后面是一个电话号码。男男心头一热，感觉特别温暖，他抬起头感激地对胜利说：“谢谢胜利哥，将来你要是出差什么的到北京，一定找我玩啊。” 胜利拍了拍男男的肩膀，欲言又止，笑了笑说：“一定的，你先去，说不定哪天我也追随你而去了呢。” 男男点点头。 两个人正聊着，宋姐来了，得知男男要走，惊讶得不得了，拉着男男开导起来：“再不好这也是电视台，多少人挤破头要来，北京你无亲无故，工作竞争那么激烈，根本没法生存的，年轻人千万别冲动……” 男男一直听着，等宋姐说得差不多了才说：“宋姐谢谢你，我知道可能会有困难，但你让我去试试吧，趁着我还年轻，还能经得起摔打，如果我这辈子都没闯过，我怕我老了会后悔的。”宋姐又劝了一阵，看没什么效果，就说了些关照和贴心的话。 兰叔快中午才来，得知男男要走，只是愣了一下，马上恢复到平常，只是对男男说：“年轻人闯闯也好，闯闯才知道世界是个什么样。”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宋姐拉着大家一定要为男男送行，中午在电视台后面的“湘鄂情”请男男、胜利和兰叔大吃了一顿。 下午，男男把打好的辞职报告拿出来，准备去人力部门提交。路过三楼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刘丽。两个人入职后算是老熟人了，偶尔中午会一起吃饭聊天，刘丽偶尔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会给男男玩玩尝尝，两个人关系一直不错。刘丽不怎么来上班，男男不确定她来了没，但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他还是直奔刘丽的办公室去了。 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探头一看，自己运气不错，刘丽在。他敲敲门，刘丽一回头，看到他，表情有点惊讶，因为男男很少来办公室找刘丽。刘丽起身出来，笑着问：“哎哟，今天真稀罕，上班的时候来找我，想玩我的PSP了？” 男男摆摆手，没说话，把刘丽引到了楼梯拐角，看看旁边没什么人，才说：“刘丽，我今天辞职，我不干了，我想去北京发展。” 刘丽呀的一声叫出口来：“你疯了？为什么啊？你才干多久啊，你不知道电视台是要慢慢熬的吗？” 男男赶紧做出了“嘘”的手势，小声说：“不是的，我确实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没劲了，我想去闯闯，学点东西，这样的日子我怕我会越来越懒惰。” 刘丽气鼓鼓地看着男男，半天没说话。男男没想到刘丽反应这么大，也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刘丽说：“我知道，你对工资待遇不满意，可电视台是有严格制度的，不可能破例，你只能慢慢来，包括你转编制的事，我都跟我爹说过了，我爹说你至少干两年，然后台里有机会，不是没可能的，一旦转事业编制，你就是铁饭碗了，北方市这样的好单位能有多少，你怎么不珍惜啊？” 刘丽机关炮似的轰得男男插不上话，他只好听着。等刘丽说完了，他笑笑说：“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就当我年轻鲁莽吧，你也让我摔打摔打，我不出去栽跟头，怎么知道你说得对呢？呵呵。”刘丽也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丽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身飞快地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没一会，她跑出来，手里拿了个手机，“这是我爹以前的一个旧手机，他不用了给我用，我刚换了个新款的，这个给你吧。” 男男拿过来一看，是个摩托罗拉的翻盖手机，虽然有点笨重，但他知道这个手机当年新买的话要两万左右。男男赶忙递回去说：“不不，这也太贵了，我不能要，我有传呼机，我们能联系上的。” 刘丽把眼睛一瞪命令道：“拿着！一个破手机跟我推来推去，我们家这种破东西多了，你不要我就扔了！”刘丽一把将手机又塞回了男男手里。 男男看看手机，其实他心里早就渴望有个手机了，只是自己不舍得买而已。他是了解刘丽的性格的，刘丽不是那种假惺惺好客套的人，她说的做的都是真心的。看她这么坚定，又想了想，人家家里也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自己如果去北京，有个手机，找工作会方便很多，就没再推让，只是坚定地说：“今天下班，我请你吃饭，必须的！” 刘丽没说什么，笑着点点头，又交代了一句：“你去买个卡，先充一百块钱，装上就能用了，记住，第一个电话要打给我哦！” 男男来到人事部，递上了辞职报告。人力资源的工作人员一查资料，知道是外派公司的人员，多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直接就盖章了。男男以为还需要几天办手续什么的，才发现自己跟台里没有任何关系，当天把办公用品资料什么的交接了一下，就可以离职了。他多少有些失落，但也真正看清了自己在电视台的地位，悻悻地苦笑了一声。 从电视台办完手续出来，男男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他掏出手机，给佳佳打了过去，“佳佳，我手续办完了，你那边呢？” 男男听到佳佳正在收拾东西，周围有点嘈杂，佳佳压低了声音说：“嗯，我这边也很快，都办完了，多补了我一个月的工资，给的现金。” 男男笑了笑，“不错，多拿一个月工资。” 佳佳也嘿嘿笑了笑，小声地说：“晚上我们去吃点好的吧，庆祝一下？” “哦，”男男停顿了一下说，“今天不行，我这不是要走嘛，晚上请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吃个饭，毕竟同事一场。” “哦，都谁啊？” “咳，还不就那几个人。”男男多了个心眼，他怕佳佳吃醋，故意含糊了一句，隐去了刘丽的名字。 佳佳倒是没有多想，爽快地说：“好吧，你去吃吧，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要请我的几个小姐妹吃一顿，那晚上我们自己安排吧。” 挂了佳佳的电话，男男又给小六的寻呼机发了个信息，想说一声自己辞职的事，但没动静，他又发了好几遍，都没回话，男男有点生气，这家伙一天到晚干吗呢，真挣大钱去了，连哥们都不理了？ 佳佳办完手续，抱着自己的一个纸箱子费力地走到门口，卓燕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佳佳，关心地问：“东西都带齐了吧？” 佳佳点点头，用下巴指了指箱子说：“嗯，都在这儿了。”说完，仰起脸充满感激地对卓燕说，“燕姐，真谢谢你帮我。” 卓燕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发达了想着点姐就行了。”佳佳点点头。这工夫，电梯来了，卓燕把佳佳送上电梯，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有空常联系！”佳佳努力地把脸从纸箱背后伸出来，嗯嗯地答应着。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停顿了几秒钟，卓燕收起了刚才的笑容，转身阔步走进了办公室。 卓燕走到办公室中央，环顾了一下，同事们基本上都在，她抬起手啪啪啪拍了几下说：“大家停一下，我和你们说几句！”大家听后都放下手里的活，直起身子抬起头，看着卓燕。 卓燕抱着手臂，冷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们看到了，今天是佳佳在这个办公室的最后一天，”她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右手比画着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给开了吗？就因为她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卓燕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她指了指大家，“我们是一个企业，你们都是来打工的，不好好干自己的本职工作，有事没事跑去老板办公室说些有的没的，勾肩搭背卖弄风骚，搞得办公室乌烟瘴气，成何体统！”卓燕啪地一拍桌子，吓得邻近坐着的几个同事一哆嗦。 卓燕气得一鼓一鼓的，丰满的胸部险些要将白衬衣扣子崩开，“我今天把佳佳开了，其实也是给你们一个警告，公司要发展，靠的是大家勤勤恳恳地工作，不是歪门邪道，谁心思要是不放在正地方，”卓燕从佳佳的桌子上拿起她曾经的工牌晃了晃，“这就是前车之鉴！”说完一松手，佳佳的工牌啪地被摔在了桌子上。 晚上，杜男男请刘丽在北方市一个著名的西餐厅吃了顿西餐。这是他第二次吃西餐，第一次是刘丽请的他，今天算是一并还上了。坐在浪漫的小包间里，半躺在松软的沙发上，大厅里传来钢琴美妙的音乐，这种环境特别容易让人放松。杜男男内心有点愧疚，他和佳佳两人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出去吃饭最多就是火锅。他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轻轻松松地请佳佳来这种地方吃一顿。 男男端起红酒说：“丽丽，敬你一杯，真心谢谢你这小一年对我的照顾啊。” 刘丽也端起杯子说：“谢也要有个诚意啊，干了！”男男顿了一下，二话没说仰起脖子把酒喝了。 刘丽哈哈笑了起来说：“好啊，终于爷们一回，平常没见你喝过洒。” 男男摆摆手说：“我真的不会喝酒，一喝酒就想吐。” 刘丽也抬手把自己的红酒喝了，然后把杯子倒过来说：“看看，我可没欺负你，我也干了啊。” 男男拍拍手说：“你真的比我能喝……我听说胖人体内好像什么酶比较多，能分解酒，喝不醉的。” 刘丽用手指着男男的鼻子说：“你说什么，谁胖子？” 男男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马上告饶：“不好意思哈，我是说健康的人酶多，喝不醉啊，哈哈。” “少废话，来不及了，你自己再罚一杯！”说完又给男男倒了大半杯红酒。 男男看看杯子，一咬牙说：“好，为了表示对你的感激之情，我干了！”说完又一仰脖喝了。 刘丽这才露出笑容，她攥了一下拳头说：“我一定要减肥成功，到时候，你就后悔吧！” 男男正闷头喝酒，没太注意她说什么，刘丽看着男男通红的脸庞，眼神突然变得柔弱了许多，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温情。男男闭着眼睛，头晕晕的。 “你还好吗？”刘丽问男男。 男男睁开眼睛说：“我喝酒真不行，头晕得厉害。” “头疼吗？”刘丽说着，从对面的沙发起身坐到了男男这边，用手摸了摸男男的额头。 男男猛然清醒了很多，他赶紧坐起来说：“还好还好啦，喝点水，一会就缓过来了。”刘丽没有动，依然坐在男男身边，看着他。男男只是头晕，并没有真的醉，这异样的气氛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只是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 男男坐直了身子，探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说：“丽丽你吃啊，还剩了好多呢。” 刘丽看看桌子说：“我不吃了，你刚才还说我胖呢。” “哈哈，我没说啊。你不吃我就打包了，我们家还有一口子呢，这牛排她都没吃过呢。” 刘丽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沙发上，撇了撇嘴说：“这点出息，给人家带剩的，改天请人家吃一顿啊。” “俺们不能跟你比啊，这一顿就吃掉我们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吃不起啊。” “小气样吧，得了，我请你们行了吧。” “别别，今天无论如何我请你啊，亲妹妹。”男男回头冲包房外喊，“服务员，打包，埋单！”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男男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站在车后，直到变成一个小白点，久久没有离去。 ------------ 第九章　北上 北京，我们来了！ 男男、佳佳对北京的向往和对未来事业的梦想让他们一刻也等不了了。刚过完春节，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准备行动了。佳佳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把房子先留着，先去北京看看，如果可以站住脚，再回来清理杂务。男男坚决地否定了，他这次走，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他是要破釜沉舟的。最后佳佳退让了，他们把房子退了，把买的小家电、锅碗瓢盆、被褥等统统处理了，送人的送人，变卖的变卖。大年初八，他们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站马上就要到了。北京是中国的首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遗产……”随着火车广播的音乐声响起，车厢里喧闹了起来。 男男推了推还在昏睡的佳佳，“醒醒，马上到了。” 佳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隐约的街景，自言自语地说：“哦……终于看到首都北京了。” 男男跟佳佳，拖着三个死沉死沉的大箱子，随着人流走出了北京西客站。微红的天边刚刚洒下一丝阳光，北京西客站几个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映衬着男男兴奋的脸庞。两个人站在西客站的人行天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眺望着火车站门前的大马路，一眼望不到头，路灯支起两条流连的光带，延伸到北京的深处。佳佳推了推男男的胳膊问：“男男，你说那边是不是天安门啊？” 男男摇摇头说：“不是，火车站离天安门远着呢。”佳佳没来过北京，男男上重点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过一次来北京旅游，所以在两个人中，男男装出了一副熟客的样子。其实，那次旅游是旅行社统一安排的，男男当时也还小，只是跟着队伍走，根本没过脑子，哪记得什么路。 冬季的北京是非常冷的，两个年轻人的兴奋很快就被冻僵在了天桥上。佳佳哆哆嗦嗦地问男男：“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男男也傻了。他们在家光顾着憧憬了，太多现实的问题都没考虑。到北京住哪儿啊？男男搓了搓手，想了想说：“我们先找个小宾馆住下吧，然后抓紧找工作，北京这么大，我们要先找工作，找到工作后，在单位附近找个住的地方，才比较好吧。” 佳佳点点头。于是，两个人拖着三个大箱子又走下了天桥，沿着西客站附近找住的地方。 他们一下天桥，就有一个胖胖的妇女拿着个牌子走上前问：“大兄弟住店不，干净卫生还便宜。” 男男停下脚步，看了看胖女人手中的牌子——京西宾馆。男男怎么恍惚记得听人说过这个宾馆，好像是部队的，还不错的地方，就问：“多少钱一天？” “二十五元一个人，你们两个五十元一天。” “是按人头的？床位？” 胖女人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对情侣，犹豫了一下，说：“你们也可以不住床位的，有单间的，八十元一天，有电视的。” 佳佳听了没多想就说：“我们去看看吧。” 胖女人忙不迭地拉过一个箱子说：“对啊，住不住先去看看。” 男男觉得看看也没关系，也就跟了上去。 三个人走了五分钟，来到西客站后边停着的一辆破面包车旁，胖女人把手里的行李一把扔了上去，回身招呼男男他们：“来，上车，开车带你们去宾馆。” 男男没上车，警惕地问：“为什么还要坐车啊？很远吗？” 胖女人说：“远倒不远，这么冷的天，拖着这么多行李，多辛苦啊，我们专门给你们找的车，上来吧，多暖和。” 男男看看佳佳，佳佳没觉得什么，先上了面包车，男男伸头往里看看，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外地来的人，就也没说什么，把行李搬上车，自己坐了上去。 胖女人一把把车门关上，扭头走了，男男赶紧伸出头问：“哎哎，怎么不走啊？” 胖女人头也没回道：“稍等一会儿，我再找几个人一起走啊，等几分钟就行！”她边走边小声嘟囔，“就你们这几个人哪行，油钱都不够……” 男男跟佳佳在车上又等了十多分钟，远远看见胖女人又带着四个外地人走过来。胖女人招呼着他们上了车，才心满意足地坐在了面包车的副驾驶位置，招呼司机：“开车！” 面包车伴随着哐啷哐啷的噪声上路了。七扭八拐，来到了一个七八十年代建造的小区里，嘎吱停下了，“到了，走走，我带你们去房间看看，可干净了。” 男男跟其他的几个人大包小包地拉着行李跟随在胖女人身后，走进了一栋居民楼，居民楼地下室入口处用塑料板子做了个招牌——京西宾馆。 “是这儿啊？地下室啊？”男男惊诧地问。 胖女人一脸的不屑说：“对啊，有什么不对？” “不是，我怎么记得是个正规宾馆啊，怎么改地下室了？” 胖女人扑哧笑了说：“大兄弟，你说的是中央电视台边上那个？你要是住得起就去啊，我可不拦着你。”说完，带着其他的人径直往地下室走去。 男男站着没动，佳佳走过来，拉了他一下说：“走吧，来都来了，去看看吧。”男男无奈地跟着佳佳走进了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非常大，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霉味，拐来拐去到处是房间。胖女人先带大家到了一个屋子，打开门，男男他们一看，里面摆了四张钢丝床，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有一个暖壶。胖女人介绍说：“这就是二十五元的床位。不想合住的还有单间，在这边。”说完走到另一间屋子打开门，男男他们凑过去一看，屋子大小一样，只不过是两张床，多了一个柜子，桌子上除了暖壶，多了一台快报废的电视机。 “这是八十元的，你们小两口住这个比较合适。”胖女人对男男他们说。 “这环境太差了，一股霉味。”旁边有个来看房子的大姐皱着眉头说。 这会，胖女人没有了在西客站的温柔，一脸的不耐烦说：“又要省钱又要住好的，哪儿那么多便宜事啊？”看几个人都在犹豫，就下了最后通牒，“住不住？住的跟我办手续去，不住的赶紧出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说完走向了前台。 来的几个人有不讲究的，不说什么跟着走了，剩下一个大姐和男男两口子。佳佳瞅了瞅男男问：“你说住吗？” 男男二话没说，拎着箱子就往外走，佳佳赶紧跟了出来。 男男跟佳佳这会儿骨头还是硬的，因为工作这大半年，佳佳他们两个省吃俭用存了有三干块，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其实，如果是男男一个人，他可能就住下了，但有佳佳在，他不想让佳佳受委屈，所以坚决不住地下室。 他们两个出了小区，沿着马路开始找宾馆。走了快二十分钟，才看见一个宾馆。走进去一问，一天一百二十元，上楼看了一下，是个正规的标准间，两张床，有暖气、热水器、电视，屋子还不错。也是太累了，他们便付了两天的房费，决定住下了。 在门口吃了点饭，回宾馆洗了个热水澡，一身的疲惫逐渐消去，再加上住的是还不错的宾馆，两个年轻人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他们打开电视，看到了好多在北方市看不到的频道，躺在软软的床上感觉特别舒服。男男正拿着遥控器调电视，佳佳偷偷地从背后钻到他怀里，缠着他的腰。男男一手调电视，另一只手熟练地伸到了佳佳的衣服里，准确地捉住了那对小白兔。揉捏了一会儿，佳佳开始撒娇哼唧起来，男男假装没听见，揉搓得更加欢快。佳佳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男男推倒在床上说：“你好讨厌啊。” 激情过后，两个人相拥而眠，虽然屋子有暖气，但不盖被子还是不行。佳佳蜷缩在男男身上说：“我冷，宾馆的被子呢？” 男男起身在屋子里搜了一下，从柜子里找到了两个被子，便拿了出来盖上，还不忘艳羡地说了一句：“宾馆就是讲究，被子都放柜子里，不放床上啊。” ------------ 第十章　寄居 早上，男男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响了，他抓起来一看，是潘潘的，“喂？” “男男，你们去北京了？” “是啊，都已经到了，今天第一天。” “动作够快的啊。” “嗯，你什么事？”男男单刀直入，他惦记的是一分钟一块多的电话费，没事可不能瞎聊天。 “佳佳在你旁边吗？” “哦，稍等。” 男男把手机递给佳佳，小声地说了一句：“有事快说，别浪费电话费。” 佳佳瞪了男男一眼，拿起电话转过头去，“潘潘，怎么啦？” 过了一会儿，就看佳佳忽地坐起来，兴奋地说：“真的？太好啦！你也考上啦？什么专业？哦，真好，你要好好把握哦，嗯，行，有机会我们去厦门看你去……”男男没心思听她们聊天，心里默算着，已经快三分钟了。他捅了一下佳佳，指了指手腕，暗示时间不短了。 佳佳生气地蹬了男男一脚，“嗯，那行吧，我不跟你多说了，有空聊，等我们在北京稳定了，你来北京找我们玩哦。” 挂了电话，佳佳生气地冲男男吼：“以后我打电话你别在一边这事那事的。” “不是，我担心电话费太多，我们现在必须精打细算了。” 佳佳生气地叹了口气说：“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人了。”说完把手机扔在床上。 男男把手机捡起来，看了看号码，问佳佳：“潘潘什么事啊？” 佳佳换了一副表情，挺开心地说：“潘潘考上厦门大学了，还是新闻专业，真不错。” “哎哟，真不错，他们两口子感情呢？” “哎哟，我还真没问，都是你催着挂电话。”佳佳瞪了男男一眼，“不过看她那开心样，应该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吧。” 佳佳独自闷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他男朋友确实挺花的，真让人不放心，咳。” 男男嘿嘿笑了笑，倒在床上说：“你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吧，还天天操人家的心，我看人家都比咱俩过得好呢。” 佳佳扑哧笑了，她把男男拽起来说：“别贫了，赶紧说正事，去哪儿找工作？” 有住的地方了，接下来就是抓紧找工作了。男男展开地图一查，才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叫蒲黄榆，是在北京的南城，而北京招聘会主要在国展，是北三环，距离可不近。他跟佳佳这两天都在报纸上找工作，可能是刚过完年，发现招聘信息不多，没什么好机会，而大型招聘会更是没影的事。两天过去了，男男又续了两天的房钱。这两天他们两个坐不住了，索性坐着公交车直接去国展看看，寄希望能遇到小型的招聘会，但一无所获。 又过了几天，男男跟佳佳每个人只从报纸上找到了一个面试机会，千里迢迢去面试，也没了下文，眼看着宾馆住宿费和生活费已经花去了一千块，男男真慌了，再这样下去，撑不过一个月真的就要打道回府了。佳佳也变得焦躁起来，初来北京的新奇和兴奋被现实的残酷打击得荡然无存。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宾馆前台又打来了询问电话，问要不要续住。男男这次没有爽快地答应续住，而是说过会儿回电话。 两个人坐在宾馆的床上，默默地看着电视。佳佳叹了口气说：“男男，要不我们再续住两天，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们还是回去吧，北方市再怎么也是个省会城市，咱也熟悉，消费水平也低，生存会比较容易，等我们有点基础了再来北京闯，可能更合适，你说呢？” 男男没说话，巨大的生存压力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但他并没有动摇在北京打拼下去的决心，只是怪自己太鲁莽，连最基本的住处都没考虑好就来了，现在把自己弄得进退两难。 就在男男沉思的时候，佳佳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男男，你临走的时候，胜利哥不是给过你一个他北京的同学电话吗？” 男男一听，也眼前一亮，慌忙去翻自己的行李找电话。其实当初胜利给他电话的时候，男男并没在意，第一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没意识到初到北京的困难会这么大；第二是男男的性格属于不求人型的，他一直坚信要靠自己解决困难，不要麻烦别人。但现在他发现，闯北京远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在生活压力面前，人的很多原则会发生改变。男男不得不求人了，虽然他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北京朋友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还是要打电话试一试。 还好，胜利当初给的那张纸条被男男夹在学历证里。他展开那张纸，上面是胜利写的几个字：范德彪，后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佳佳也赶紧凑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说：“你打过去试试，看能不能帮帮咱。” 男男点点头，他拿出手机，认认真真地输入了手机号，发送……电话通了，对方等待音是赵本山春节晚会小品的一段精彩节选：就听咔嚓一个炸雷，范乡长诞生了……男男不由得被带入了这搞笑的情景，还没反应过来，电话中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喂？谁呀？”电话接通了。 男男慌忙回过神，忙不迭地说：“哎哎，您好，是范大哥吗？” “谁呀？” “我是***以前的同事，当时我说想来北京发展，胜利哥告诉我说来北京有空可以跟您联系，不知道他和您说了没有，呵呵。” “哦——”对方传出了长长的一声哦，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春节的时候我们聚会，胜利给我说过，说一个小兄弟，人很不错，想来北京发展，让我有空多照顾下，是你吧？” “是是是。”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已经在北京了。” “哦，那你住哪儿了？” “我现在在蒲黄榆这边呢。” “哦，住亲戚家了还是？” “没，我们在北京没亲戚，呵呵，现在暂时住的宾馆。” “啊，你准备常住宾馆啊？” “也不是，刚来北京不熟悉，我们想等找到工作了在单位附近租房子，但现在看没什么好的工作机会，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哎哟，你看你这小哥们，你来之前就应该给我说，我好提前帮你安排啊，你这弄的……你现在在哪儿？” “蒲黄榆城市宾馆。” “得了，你先收拾收拾吧，晚上我去找你吃饭，吃完你先来我家住吧，至少不用花那个冤枉钱了。” 男男一听，激动地说：“范哥，这合适吗？” 对面电话传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你就别跟我假客气了，我跟胜利当年是上下铺的兄弟，他跟我打招呼的人肯定错不了。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6点吧，开车去接你们，今天开始就先住我家了。” 男男千恩万谢了一番，挂了电话，轻松地躺在了床上。 有了住的地方，男男跟佳佳又开心了起来，对北京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佳佳又恢复了活泼机灵的个性，开始跟男男在床上打闹起来。闹够了，佳佳躺在男男身上问：“那我们一会儿就去退房？” “哦，对了。”男男翻身起来，爬到电话机旁边，拨通了前台，“前台，115今天晚上退房，对，不续了，嗯，谢谢。” 挂了电话，男男半躺在床上，抓起电视遥控器，开始漫无目的地调台。佳佳鬼鬼祟祟地爬过来问：“你干吗呢？” “看电视啊。” “看什么电视？” “什么看什么电视？”男男被问得一头雾水。 佳佳坏笑着瞄着男男说：“住了七天宾馆，花了快一千块钱了，马上要走了，抓紧利用啊……” 男男看着佳佳，一脸严肃地说：“咳，我觉得你该补补胎了，总是漏气，几天不打气就没有精神，你是要累死打气筒吗？” 佳佳一听男男又跟她开玩笑，还没来得及回嘴，男男一甩手把遥控器扔到了另一张床上说：“打气筒来喽……” 晚上5点多，范哥打来电话，说再有十分钟就到了，让他们在宾馆门口等。佳佳跟男男赶紧收拾行李，到前台办手续。 来到前台，交了房卡，工作人员用对讲机喊话：“115退房，115退房。” “收到。”男男跟佳佳站在柜台前，悠闲地聊着天。 过了两分钟，男男就听见对讲机里说话：“可以退房……115客人这几天是不是都没住啊？连着七天都没开床。” 前台工作人员没回答，一边给男男办手续，一边问：“你们这几天住这儿了吗？” 男男一脸疑惑地说：“对啊，我们天天住啊。” 前台小女孩像是自言自语地咕哝着：“打扫房间的服务员说你们这几天都没开床。” 男男把头探到柜台里问：“什么是开床？” 小女孩抬起头看看男男和佳佳说：“就是晚上睡觉，要把床罩拿掉，掀开里面的被子啊，你们这几天床罩都没掀开过，里面的被子都没动过，这几天你们是怎么住的？” 听完这话，男男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跟佳佳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们每天都是从柜子里拿出被子，直接躺在床上睡觉，第二天起床规规矩矩地把被子叠好又放回去。 两个人红着脸走出了宾馆，站在门口等范哥。佳佳用膝盖顶了男男一下说：“你这头猪，睡了这几天合着咱俩就没沾床单，不懂也不问问，就知道打肿脸充胖子。” 男男回手掐了佳佳一下说：“看你那点出息吧，天天嚷嚷着别浪费别浪费，人家都是滚床单，你天天拉着我滚床罩，折腾半天你可真没浪费我啊。” “嘿，你小子不问明白害我睡床罩你还有理啦，看我不收拾你！”两个人又打闹起来。 就在他们闹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桑塔纳缓缓开了过来。男男预感着是范哥，就弯腰盯着驾驶室看。车子来到他们面前，缓缓停住，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冲着男男喊：“小杜？” 男男忙不迭地走过去说：“范哥，是我，是我，呵呵。” 范哥笑着跟男男握了握手，又回头看了看说：“这是……” 男男赶忙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佳佳。” 佳佳也满脸笑容地走上前跟范哥握了握手：“范哥好。” 范哥点点头，对男男说：“行啊，举家北上，我代表北京人民欢迎你们啊，哈哈。走，上车，我请你们尝尝地道的老北京涮肉去。” 男男跟佳佳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钻进车里，发现车里还有个漂亮女孩，范哥介绍说是他女朋友曲安安，安安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四个人一路聊，一路奔向了老北京涮肉。 热腾腾的铜锅，新鲜的羊肉，一下把大家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范哥因为开车不喝酒，男男也不会喝酒，本打算不喝了，反倒是范哥的女朋友曲安安来了兴致，非要喝点。佳佳不想扫兴，爽快应邀，结果是两个女孩喝得花枝招展，两个老爷们一直劝着。酒足饭饱，安安跟佳佳挽着手去嘘嘘了，范哥一扬手喊：“服务员，埋单！”男男给范哥递上根烟，点着。 等两个女孩回来，范哥大手一挥说：“走，回家！” 车飞快地疾驰在三环路上，10点多的北京正是霓虹闪烁、灯火通明的时候。男男透过车窗，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着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当初对北京的向往之情再次涌上心头。他觉得没来错，这才是他渴望的生活，他要向这个城市证明，一个热血青年将会迅速融入它，逐渐长大，最终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 车子拐下三环主路，顺着车河开始慢慢前行。男男一直不好意思问范哥，他家具体的地址和小区，但随着车子行进的方向，他莫名地激动起来。车子开往的方向，满眼望去都是高楼大厦，又联想起范哥是自己开广告公司的，大小是个老板，有个豪宅也很正常啊。男男都不好意思了，寻思着下车用不用先去买点礼物，要不怎么好意思进人家门呢。 车子又走了一阵，一头钻进了一个胡同，地面坑坑洼洼的，颠簸得佳佳差点吐了。艰难地拐了一阵子，钻进了一个80年代的小区，小区院子里堆着杂七杂八的家什，还随意地放着好多自行车和三轮车。 “到了，你们先下去，我把车停好。”范哥招呼了一声。 男男他们三个先下了车，佳佳跟安安喝得有点蒙，情绪还很高涨，不停地聊着笑着，男男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区，借着来往车辆大灯的照射，他看见面前的红砖楼上写着：曙光里7号院。 范哥停好了车，招呼大家上楼。一行人拎着行李来到了三楼，范哥停住脚步，掏出钥匙开门，率先进屋，把钥匙往门口的桌子上一扔，回头说：“来吧，进屋。” 男男跟佳佳一行鱼贯进入房间。男男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这是一套老旧的两居室，客厅非常小，放了一个鞋柜和一张桌子就基本上没下脚的地方了；左手是一间小卧室，也就八平方米；右手是个大卧室，也不过十五平方米。他们刚一进屋，从小卧室就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范哥赶忙掏出烟递过去：“大齐，还没休息哪。” 小屋的哥们一边接过烟一边瞅了瞅男男他们问：“这又是你新来北京的弟兄吧？” 范哥看起来有点尴尬，嘿嘿笑了笑答：“嗯，一个小兄弟和他媳妇，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暂时来我这过渡下。” 大齐点上烟，一脸无奈地笑着说：“老范真是好人啊，你这北京接待站生意真不错，刚送走一个又来俩，哈哈。欢迎欢迎！” 男男站在旁边，不明就里，只能陪着干笑。 打完招呼，男男跟佳佳进了大屋，这是范哥和安安的房间。稍微安顿了一下，范哥才解释说：这房子其实是合租的，小间住了一个人，大间是范哥和安安住。范哥朋友多，为人仗义热心，好多初来北京的人都会先在他这边过渡，所以经常人来人往的，对门的大齐才会半开玩笑地数落老范几句。男男这才明白，他喝了口水，看了看这个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大床，一个大衣柜，一个桌子一台电视，就放不下什么了。靠着门后竖着放了一块床板。 男男笑着用手一指那个床板说：“范哥，那我们晚上就睡那个床板吧，我跟佳佳都瘦，能睡得下。” 范哥摇了摇手说：“别了兄弟，那门板有人睡了，我另外一个哥们这几天也在我这儿住，他也没找到工作，在我这儿将就着。” 男男多少有点惊讶，合着这屋子已经住了三个人了。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屋子的家什，没地方可以睡人了啊。 范哥看出了男男的困惑，就走到床边，拍了拍那张大床说：“你们这几天只能委屈下，跟我们一起睡大床了。” 听完这话，男男下巴差点掉下来问：“这、这怎么住啊？”范哥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安排了，经验十足地说：“没事，我这张床大，我们横过来，躺四个人一点都不挤，你来试试。”说完还招呼起男男。 男男抬头看了看佳佳，佳佳傻傻地看着大床，虽然酒劲还没过去，但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正在揣摩着一会儿怎么睡？ 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确实困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睡觉。四个人站在床前，跟演二人转一样假模假样地转来转去，谁都不好意思第一个上床。转了半晌，范哥绷不住了，先把鞋脱了，往床中间一坐，拍了拍左边说：“男男，你睡我左边，我老婆睡我右边，佳佳睡你左边，这样安排行不？” 男男想了想，这也许是最合理的方式了，就点点头，又看了看佳佳，佳佳也回了个眼神，表示默许了。于是，四个人仅仅脱掉了外罩和外裤，穿着毛衣毛裤躺在了床上。 床是不小，但穿这么厚实的四个人躺在一起，还是很局促的。男男尽量往佳佳这边挤着，给范哥腾出更大的空间。范哥是个大咧咧的人，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安安看样子是没少经历这阵仗的人，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反应，温顺地躺在最里面，默默地闭着眼睛。 过了十几分钟，大家停止了聊天，慢慢要睡了。这时安安翻了个身，一下子把腿压在了范哥身上，范哥顺势也翻了个身，脸扭向了男男。男男没睁开眼，但范哥粗重的呼吸让男男判断，范哥要是一噘嘴，很可能就亲到自己的脸了。于是，男男也悄悄地翻了个身，把脸扭向了佳佳。这样的姿势，佳佳觉得很压迫，于是也下意识地翻了个身，脸朝墙。 夜变得安静了，范哥甚至开始打起了呼噜。男男睡觉很轻，耳边的呼噜声让他很难入睡。他又不好意思打扰范哥，只能闭目养神。突然，男男肚子里一股热气自上而下运动，一个热气腾腾的臭屁新鲜出炉。男男闭着眼睛，还是被自己这个毒气弹熏得一激灵，看来今天羊肉吃多了。过了几秒钟，就听见范哥梦魇似的惶恐地哼哈了一声，然后吧嗒了几下嘴，把脸扭了过去，呼噜声消失了。男男在黑暗的掩盖下，阴险地咧了一下嘴，笑了。 就在男男也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有钥匙声，然后就听见一声嘭的关门声。紧接着，屋子的灯被人打开了。四个人全部被这响声和灯光惊醒，诈尸般齐刷刷地坐了起来，看着刚进屋的人。刚进来的人打开灯一看，床上坐着四个人，也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瓮声瓮气地问：“老范这什么情况？” 范哥眯着惺忪的眼睛说：“我一哥们，男男和他媳妇刚来北京，来我这儿暂时住几天，你怎么这么晚？” 这哥们看着男男点点头，没多说话，一边把身上的绿书包取下来挂好，一边说：“去喝酒了，几个哥们没事打牌，让赢钱的请客，玩得有点晚，不多说了，我也困了，睡吧。”说完，麻利地把门后的床板拿出来，放在男男他们的大床脚下，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铺盖卷，跐溜一下展开，开始脱衣服。 男男就看着这个大个子脱了外罩脱毛衣，脱了牛仔裤脱毛裤，最后脱了个精光光，只穿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内裤，还习惯性啪啪啪地拍了几下自己的大屁股，吓得佳佳赶紧倒头装睡去了。 男男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就算不照顾屋里有女孩，这大冬天的也不用脱这么光溜吧？ 大个子好像根本不在乎，躺下后抬头看了一眼男男问：“睡不？” 男男点点头。 大个子一跃身，伸手把灯关了，又跳溜钻回了他的被窝，不再说话了。男男也平躺在床上，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无论怎样，暂时有了个不花钱的落脚点，接下来就要抓紧找工作了。这几天，男男跟佳佳起得都比较早，一来是心中有事睡不踏实，二来是这么个“四联睡法”也确实睡不好。尤其是佳佳，总感觉特别别扭。他们每天基本上6点就起床了，屋子小，几个人起床后转都转不开，所以男男两人起床后迅速地洗漱一下，就出门了。说是找工作去，可工作又在哪儿呢？报纸当然是每天必须买的，但获取的信息根本不够，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大型招聘会一直没有，但小型的有几个，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有，他们就去，因为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另外，因为男男有电视台的工作经验，他通过上网查到了所有在北京的电视台地址，挨个跑去递简历。一星期过去了，所有简历都石沉大海，工作依然没有什么眉目。 周末，范哥休息，男男觉得这么麻烦人家，心里过不去，执意要请范哥两口子吃个饭。范哥也没多客气，四个人找了个饭店坐在了一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放松了许多，不知不觉的，掏心窝子的话就多了起来。 男男平常不吸烟，但喝酒应酬的时候，也免不了来上一根。他点上一支烟，悠悠地吐了一个烟圈问：“范哥，胜利哥说您在北京开广告公司，主要是哪方面的业务啊？” 范哥吃了口菜答：“主要是户外广告，就是车站灯箱、路边大广告牌什么的。” “那生意好做吗？” “客户其实挺多的，但我是承包的，也就是二级代理，从别人手里拿资源，再找客户卖出去。以前刚开始还不错，但这几年户外广告越来越多，价格战打得厉害，利润越来越薄，客户吃回扣的胃口也越来越大，还经常欠款，你还不敢翻脸，确实不好做了。”范哥一口气向男男介绍了个清楚。 男男边听边点头，今天才明白范哥做的是什么生意。范哥独自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我刚毕业那会儿，1992、1993年做广告的时候，户外广告牌子少，我承包了几块路牌，倒手租给企业，利润就很可观，那时候确实赚了不少，当时公司做到五十多个人，三台车子，办公室也好几百平，确实风光了一把。”范哥独自喝了一口酒，咀嚼了一下嘴里的菜，仿佛品尝到了不同的味道，接着说，“但这几年，户外广告迅速地膨胀，路牌到处都是，折扣也越来越大，钱越来越难挣了。”范哥指了指安安说，“她也见过，我最初的一个合伙人，也是我们当年的一个同学，看到生意不好了，跟我闹分家，不等我同意，就把现金全卷走了，公司实在撑不下去，我就变卖了资产，把工资发了，大家遣散了。”说完他苦笑了一声，看着手里的酒杯，“今年我手里就剩一块牌子了，到现在还没卖出去呢。”男男边听边陪着范哥喝酒，他突然明白了范哥为什么现在住得这么局促。 男男给范哥敬了杯酒，接着问：“范哥，你看要不我帮你卖广告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呢。” 范哥苦笑了一下说：“兄弟有这份心就行了，这个活你干不了。这种户外广告全靠关系，你没人脉资源，根本卖不掉的。你还是干你的老本行吧，你没去电视台看看？” 男男叹了口气说：“咳，电视台我都跑遍了，简历都递过去了，就是没反应。” 范哥点点头，说：“也是，北京这些单位进去绝对不容易，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空缺的。对了，其实你在媒体干过，去广告公司也许会比较容易，你没考虑吗？” 男男看着范哥，想了想说：“也是，可去广告公司我能干什么呢？我以前在电视台的外宣中心，跟广告没什么关系啊。” “咳，没关系，有这个背景就行，你英语又好，好多4A都只看英语，英语好，很容易进去的。” “什么是4A啊？” “就是国际的广告公司，比较洋范儿的，待遇也好，你真应该去试试。” 男男听完，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一条光明大道，赶紧问：“这公司都在哪儿啊，我明天就去问问。” 范哥笑了一下说：“哥们，哪有你这么找工作的啊，你得先看人家有需求没有啊。对了，现在我看好多人都在网上找工作，网络上有专门的招聘网站，不行你也去看看，最近比较热的好像叫什么……前程无忧，你去试试吧。” 男男默念着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上。 第二天一早，男男跟佳佳就找了个网吧，输入关键词开始搜索。看着好几百条的招聘信息，让男男和佳佳兴奋不已，他们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们两个人一口气投递了好几十封求职信，感觉特别有成就感。接下来几天，男男跟佳佳果然陆续接到了一些面试电话，两个人忙不迭地分头去面试，这让男男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网络真是个好东西啊。 男男面试了几家广告公司，发现都不是什么大型的广告公司，即便是这样的小公司，由于初来北京，一没人脉关系，二没广告从业经验，在初次面试后通知复试的也寥寥无几，这让男男的心情再次低沉下来。他再次去了网吧，认真地搜索了一下招聘职位。突然，他看到范哥和他介绍过的一家4A广告公司——DT国际，突然发出了大量的招聘信息，低级、中级的职位都有。男男开心不已，他把所有有可能的职位都投了一遍。 投完以后，男男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晚上，男男睡得特别好，似乎DT国际已经向他递上了橄榄枝。但醒来后男男才发现，一周过去了，DT国际没有任何回音。而此时，寄居生活的矛盾渐渐显露了出来。 男男跟佳佳刚来第一周的时候，对面的大齐见面时还客客气气的，同屋子的那个愣愣的大个子也还蛮热情的。但第二周开始，大齐已经开始表现出了冷淡，男男上去递烟都开始爱搭不理了，同屋的大个子晚上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自顾自地睡觉去了。而更显危机的是，范哥的女朋友安安也表现出了不耐烦，有意无意地说几句风凉话。佳佳不得不想尽办法哄安安开心，隔三岔五就要送她小礼物，即便这样，小礼物的温暖有效期也不会超过一个晚上。佳佳跟男男商量了一下，主动把最近一个月的水电费都交了，三百多块。范哥也只是客气了一下，没有阻拦，同一个屋檐下的其他人心里平衡了一点，暂时收起了难看的脸色。但男男知道，这样的缓和气氛不会超过一周，他们不得不抓紧安排下一步的生活。两个人本打算先找工作后租房，现在看来不可行了，他们必须抓紧租房子。所以这几天，他们半天找工作，半天找房子，倒也过得充实。 为了省中介费，男男跟佳佳开始想着自己找房子，但发现这样效率太低。两个人人生地不熟，漫无目的地挨个小区找房子，根本没效果，后来不得不找了一个中介。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热情的小伙子，在询问了他们的住房需求后，当天就带他们看了几套房子。男男本打算自己租一套一居室，但一问价格，至少每个月也要一千多块，太贵；地下室的环境确实让男男皱眉头，他不愿意让佳佳跟自己受这个苦，于是，中介建议合租。 “合租？几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男男跟佳佳觉得很难接受。 中介小伙子像看土老帽一样看着他们说：“在北京，合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都是为了生存而已，进屋后自己门一关，谁也不打扰谁，相安无事的。” 男男想了想，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终于，在看了十几套房子后，他们选定了奥体东门的一个小区。中介小伙子热情地介绍：“这虽然是老小区，但环境还说得过去。3单元7层左门是一套三居室，大屋是一对夫妇，小屋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女生，”小伙子扭过头对男男小声说，“小屋那个女孩也是我给租的房子，可漂亮了，”说完，又一本正经地接着介绍，“剩下一个中居空着，屋子里有一套组合柜子和一张床，还有一台电视呢，”中介小伙翻了翻手里的表格，“这个屋子现在七百元一个月。” 佳佳听了，一脸的苦相说：“大哥，太贵了，我们刚到北京，连工作都没有呢，真的太贵了。” 中介小伙看了看佳佳苦瓜一样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表格，想了想说：“最低六百五十元，再少你们就看看别的房子吧。” 佳佳看看男男，男男点了点头。 佳佳眼珠子转了转，又带着哭腔对中介小伙说：“六百五十我们就不砍价了，但押一付一吧，押一付三我们根本没那么多钱，付不出来啊。” 中介头摇得不浪鼓一样说：“你们这样就没意思了，钱刚减完又要少付钱，真没办法谈了。” 佳佳看了眼中介小伙子，脸上的苦瓜相立刻收起，冷冰冰地对男男说：“算了，反正也付不起，走吧，不租了。”说完，拉起男男就准备走。 这下中介有点慌了，叫住佳佳跟男男，一咬牙说：“算你们命好，这套房子是我负责的，我就租给你们吧，要是代理其他人的房子，绝对不可能有缓儿的，就这样，押一付二，定了。” 佳佳想了想，看样子条件已经是到底线了，就开心地握住中介的手说：“那就这么定了，走，去哪儿签合同？” 完成了一件大事，两个人心里轻松了一点，但一算钱，两个人就开心不起来了。来北京短短一个多月，他们已经花了一千六百多块了，下周一交房租两干块就没了，手中剩下不到五百块。而到那个时候，两个人如果再没有工作，很快就会断粮的。 回到范哥家，他们把已经租好房的消息告诉了他和安安，范哥佯装生气地说：“男男，这就是你不对了，我这儿住得好好的，干吗要走？” 男男看了看后面安安已经抑制不住的灿烂笑脸，也笑了笑说：“范哥，麻烦你们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正好有个朋友有间空房子，我们就先搬去那边住了。” 范哥皱了皱眉说：“也好，我这儿也不宽裕，你们先去，要是不方便，就再回来啊。” 男男点点头，心想，我们再不走，你女朋友估计就要另外找男朋友了。 ------------ 第十一章　诡计 离交钱搬家还剩三天，男男跟佳佳除了每天买报纸看招聘，上前程无忧，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下午上网的时候，男男注意到，DT国际挂出的职位开始变少了，证明他们有些职位已经有了人选，关闭招聘了，这让男男更加焦虑。他想了想，不能这样被动地等了，他要主动出击。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魄力。男男在网上查到了DT国际的电话和地址，用小本认真地记了下来。从网吧出来，刚下午4点多，时间还早，他跟佳佳没有回范哥的出租房，找了一个附近的公园，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其实今天是个好天，晴空万里，下午的阳光还比较强，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公园里三五成群的老人有的在遛狗，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下棋。佳佳拉着男男的手，短时间沉浸在舒缓的气氛中，好像所有的烦恼都不在了一样。两个人也就享受了十几分钟的阳光，男男突然甩开了佳佳的手，吓了佳佳一跳，她生气地问男男：“你干吗？” “我给DT国际打个电话，毛遂自荐一下，我觉得干等可能就没机会了。”说完拿出手机和小本子，认真地拨出了号码。 电话只嘟了一声就接通了：“欢迎致电DT国际，请拨分机号，查号请拨零。Welcome……”一连串的语音提示后，听见嘀的一声。男男想了一下，直接拨了0。 电话通了，过了几秒钟，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出来：“DT国际，您好？” “额……您好，我想找你们人力资源。” “您好，请问您找谁？” “嗯……我是看到你们公司的招聘信息，我想跟你们人力资源的同事沟通一下。” “哦，先生我们在网上有招聘信息，您可以直接通过网上投递简历，如果合适我们会约见您的。” “哦，我能直接跟人力资源的同事通话吗？不会占用很多时间的，谢谢！” “对不起先生，人力资源是不直接接待应聘者的，必须经过网络筛选，先生您看您还有别的事吗？”电话那头甜美的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男男觉得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了，说了声“谢谢”就把电话挂了。佳佳在一边侧着耳朵，听得真真切切。 男男一挂电话，她就愤愤不平地骂道：“有什么了不起啊，这么傲慢，转个电话能死人啊，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男男没说话，想了想，对佳佳说：“咱猜一下他们的分机号，再打过去试试？” “这怎么猜啊？” “我当时在电视台的时候，分机都是801、802什么的，说不定分机都这样，我再试试？”佳佳疑惑地点点头。 男男再次拨通了电话，在听完嘀的一声后，男男赶紧摁了“801”，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对不起，拨号错误，请拨分机号。”又是嘀的一声。男男又赶紧输入了“603”。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的依然是拨号错误。男男把自己认为有可能的号码都试了，但是都不对。佳佳叹了一口气，这个办法显然不行。 “那怎么办？”佳佳觉得有点泄气，“要不算了，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吧。” 男男摇摇头，“不是不想看其他的，我们天天看招聘网，真的没有什么好工作，其他的大广告公司都没招人。”男男握紧了电话，叹了口气说，“关键我们等不了了，再没工作，难不成真回老家？回老家一样要找工作，一样是从头开始。”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男男忽地站起来，“得了，DT国际离我们也不远，你先回家吧，我直接杀过去，我直接去他们公司毛遂自荐去。” 佳佳一听说：“这行吗？电话都不让接，你去人家公司，能进去吗？” 男男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说：“管不了了，我先去，到了再想办法，晚上你自己吃吧，我可能回来晚，就不跟你吃饭了。”说完，检查了一下背包，拉着佳佳走出了公园。 男男按照DT国际的地址，坐公交车来到了复兴门金融街。这是北京一个重要的商务区，各种高档写字楼鳞次栉比，门前就是西二环。看着车水马龙的二环，又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高档写字楼，男男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北京的繁华与忙碌。但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风景，下了公交车他径直奔向DT国际的所在地——中华金融大厦。 站在大厦门口，男男犹豫了，进去怎么说啊？要不说个谎，就说谈业务？可谈什么业务需要见人力资源啊？自己这样子也不像谈生意的啊！ 他在门口转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后来一咬牙，得了，就硬闯吧。他跟随着进进出出的人来到了电梯口。进了电梯，他并没有着急按楼层，而是让其他人先按。5层，8层，12层……19层。有人按了19层！男男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已经把DT国际的地址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19层、22层、25层，三层都是DT国际的。他装作漫不经心地瞄了那个按19层的女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穿着很时尚，很有气质的样子。男男脑袋飞快地转着，他准备跟这个女人聊两句。 5层到了，8层到了，12层到了，人陆陆续续地下去了，整个电梯就剩下了男男和那个女的。她正在低头看短信，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男男。男男心里怦怦直跳。电梯很快，从12层到19层，他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当12层的电梯门刚刚关上，男男就笑着对那个女人说：“您好，请问您是DT国际的吗？” 这个女人诧异地抬起头看看男男说：“是啊，怎么，你认识我啊？” 男男笑了笑，接着说：“呵呵，好像有点印象，我有个同学在DT，我上次来找他玩，好像见过您。” “哦，”这个女人显然没有怀疑，友好地问，“哦，这样啊，你同学哪个组的？” 男男头一蒙，编谎话的时候他可没考虑这么深。 这个女人看男男愣住，也没深问，笑着说：“咳，公司大了，几十个组，再加上行政管理部门，一两千人，估计你说了我也不知道。” 男男马上接着话茬说：“嗯，因为他来没多久，工作好像跟人力方面有关。” “哦，我知道，最近公司在扩招，来了好多新人。”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声，到了19层。那个女的回头看了看男男，“你也这一层？” 男男愣了一下赶紧说：“人力是19层吧？我有点忘了上次来的是几层了。” “人力是25层，行政人力都在25层。” “哦哦，对对，谢谢啊。” “不客气！” 那个女人跨步出去，就在电梯要关的时候，男男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拦住电梯门冲着她喊：“哎，姐姐您怎么称呼啊？” 那个女人回过头看了看男男，“我叫Mo is，呵呵。”说完匆匆地走了。 男男松开手，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他慌忙摁下了25层。 电梯门再次打开，男男走了出来，他看到前台两边有沙发和茶几组成的等侯区，于是男男一边假装打电话，一边坐在了等候区。整个楼层人来人往，前台的两个美女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刚坐下，一个快递员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个包裹，一股脑地把包裹扔到茶几上，然后拿着手里的单子走到前台：“你好，有包裹。” “谁的？”前台女孩眼睛都没离开自己的电脑屏幕。快递员拿着单子看了半天说：“这是个……P什么玩意儿……” 前台女孩困惑地抬起头看看快递员，伸手把单子拽了过来，看了一眼，扑哧笑出来了，“Pat icia，什么PP的。” 快递员也尴尬地笑了笑。 前台熟练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Pat icia，有个包裹……嗯，好的。” 挂了电话，前台对快递员说：“麻烦你到那边坐一下，她现在有点忙，过几分钟来拿。” 快递员点点头，径直走到了男男身边坐下。 男男看了看快递员，笑着问：“这是送的什么？” 快递拿过包裹，看了看说：“好像是什么坚果吧，不大清楚。” 男男假装好奇，把头凑过去，认真地看了看包裹单。他的目光并不在内容上，而是迅速地搜索着地址栏的有效内容：Pat icia，人力资源部。他推了一下包裹，假模假样地说：“嗯，是坚果，呵呵。” 快递员根本没注意男男的意图，看有人跟自己聊天，挺开心的。 男男接着问：“你老来这儿送货？” “嗯，这个片区是我负责的，我老来。”说完，用手指了指周边说，“这一圈广告公司可多了，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白领，其实很辛苦，天天加班，有几次送货，他们让我晚上来，听说他们经常通宵熬夜呢。” 男男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候，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走了出来，跟前台说了几句，前台一指这边，她顺着手指方向走了过来。快递员马上站起来，把包裹递过去，女孩看了看，快速地签了字，说了声谢谢扭头走了。 男男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把Pat icia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男男突然灵机一动，他现在不着急去递简历了，因为他有了新的计划。他站起身，跟着快递员一起下了楼，走出了中华金融大厦。 走出大楼，他坐在金融街的路边，点燃了一根烟。男男发现，当压力很大、心情烦躁又无处宣泄的时候，抽根烟也许是唯一能舒缓压力的方式了。 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的白领，一个个拎着皮包，衣着光鲜，男男特别希望自己可以尽快地融入到他们中间。现在的男男感觉自己是个置身职场之外的闲人，这种感觉太差了。他坐了一会儿，起身围着金融街边走边看，把一栋一栋的楼看了个遍，就等天黑。走了不知道多少圈，天终于渐渐暗了下来。走累了，男男在路边的一个包子店买了四个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磨蹭了好久，终于熬到了晚上9点多。他再次来到了中华金融大厦，上了25楼。 电梯门一开，男男走了出来。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走廊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值班灯。虽然门口比较暗，但里面依然灯火通明。他走到前台一看，坐在里面的已经不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了，而是换成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老大爷看有人进来，忙站起来招呼：“你找谁？” 男男赶紧笑着说：“大爷你好，我想看看Mo is姐还在吗？” 老大爷一看找熟人，警惕心顿时消失了，他坐回到座位上，拿出一副老花镜戴上，边念叨着Mo is这个名字，边拿出一本花名册开始查。男男也假装帮忙找，把头凑了过去。大爷翻得很慢，男男快速地搜寻着上面的名字。第一页是领导、行政、财务、人事部门，大爷迅速地翻了过去；第二页是客户一部，后面有个括弧，写着GE组，男男在一闪而过问记住了第一个名字——VC。大爷又翻了一页，上面写着客户二部，括弧后面写着联合利华组，大爷开始用指头捋着名字一个个找。很快，他便把手停在了Mo is的名字上。男男快速地看了一眼，Mo is的名字在第一个，整个客户二组大约有二十人的样子。 大爷缓缓地拿起了电话，刚要打，男男赶忙拦住他：“大爷，您不用打了，我想起来了，她已经下班了，她说让我找Pat icia就行。” 大爷看了看男男，放下了电话说：“哦，这样啊，Pat icia是哪个部门的啊？” “她是人力资源的经理。” “哦。”大爷说着，又拿出花名册，翻到了第一页，开始找。 男男体贴地说：“大爷，我帮您吧，这灯也暗，我看您眼神也不太好。” 大爷呵呵笑了笑说：“我眼睛有点花了，看这小字还真的看不准了。” 男男看着花名册，找到了Pat icia的名字，果然是个招聘经理，是二部的，在整个招聘二部十人左右的名单里排在第三的位置。男男快速地记住了她的分机号：8697。 大爷拿起座机打了一个电话，对面长期传来了嘟嘟声，没人接。男男预料到了，因为招聘部门应该很少频繁加夜班。大爷挂了电话，问：“小伙子，你找她有什么急事？” 男男摇摇头说：“倒也不着急，因为Mo is和我说，DT最近业务量增加了，急需用人，就把我推荐给了Pat icia，让我先跟她谈谈。” 老大爷听完，颇为神秘地和男男说：“这样啊，那你来这儿的机会很大。” 男男接着问：“为什么啊？” “你不知道，我在DT看门快一年了，他们这个公司特别认关系，有人推荐的，大差不差的好像都能进来，没关系的就非常难，考核要求很高。” “哦。”男男点点头，他想了一下，又问，“VC还在DT吗？” 老大爷一听，眼睛一亮，“你还认识VC啊？” 男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老大爷对男男的热情度又增加了一成，“VC上个月刚升职，可是副总裁级别了，这一个月一直在美国呢。” 男男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大爷看男男这么认真，来了精神，也许是寂寞无聊，就跟男男唠上了：“我发现啊，这种美国公司，**人、台湾人、新加坡人升职快，大陆的人慢，VC来的时候是组群总监，这才一年多，就升职副总裁了，你认识的Mo is，在公司快四年了，还一直是总监，上头有个台湾人，她就升不上去……” 男男跟大爷又聊了很久，偷偷地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快10点了，才谢过大爷，走出了中华金融大厦。一出大门，男男小跑着奔向公交车站，因为末班车就要赶不上了。 回到曙光里，已经晚上11点了。男男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灯也不敢开，进了屋子。借着窗外的路灯，他看到大个子躺在门板上，依然是除了性感的小红内裤一丝不挂。范哥跟女朋友也已经睡着了。佳佳独自半躺在床上的一角，虽然看不清脸，但男男能感觉到佳佳并没有睡着。他匆匆地脱了外套，爬上床，拉了一下佳佳。 佳佳瞪着男男压低了声音说：“你干吗去了？这都几点了，你说我担心不担心？” 男男比了个嘘的手势说：“我今天收获很大，明天跟你说，快睡吧。” 佳佳哼了一声，本来还要问，听见范哥女朋友咳嗽了几声，想必是被吵醒了，佳佳不敢再吭声，扭过脸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男男和佳佳就出去买早点，最近为了讨好大家，一直都是男男和佳佳出去买五个人的早点。走在路上，男男对佳佳讲了昨天的经历。佳佳惊讶地张着嘴，“你这是骗人啊，到处说谎可不好。” 男男搂住佳佳说：“你别傻了，我又没有害人，我只是想办法知道点信息而已。” 佳佳说：“那你套这些信息准备干吗用？” 男男想了想说：“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信息，也不知道怎么用，但现在我已经很清楚了，这些信息足够帮我获得DT的面试机会了。”说完，拉着佳佳加快了脚步。 吃完早餐，男男和佳佳跟范哥他们说有事就出门了。为了避免在狭小的空间里引发摩擦，他们两个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是吃完早饭就出门。有面试就去，没有就上网发简历，上网时间长了怕花钱，就逛公园、压马路，一直熬到天黑才敢回家。今天，两个人并没有面试，他们就再次来到了公园。男男一遍一遍演练着如何给DT国际打电话，还跟佳佳探讨有可能的质疑。一直到了中午11点，男男才拨通了DT国际的电话，电话一通，他就拨了分机号码：8697。也就响了两声，电话接通了。一个干练的声音传来：“您好，请问找哪位？” “我想找Pat icia，谢谢。” “我是，您哪位？” “您好Pat icia，我是原来北方电视台的杜男男，刚来北京，前几天VC告诉我DT国际业务拓展需要用人，觉得我有电视台背景，可能您这边用得到，就让我跟您联系下。” “哦——”对方吃惊地说，“您是VC推荐的啊？可她为什么没有跟我们领导打招呼呢？” 男男笑了笑说：“其实她本来是要打个招呼的，但我觉得，我还是希望自己凭本事进DT，而不是靠关系进来，我觉得那样是对你们HR的不尊重，也是对我自己能力的不自信。” Pat icia听了男男的话不住的“嗯嗯”称是。 男男接着说：“而且VC最近忙，刚去美国，没必要让人家为这点小事打个越洋电话吧，呵呵。” 听了这话，Pat icia对男男的语气从质疑一下子变成了友好的商量，“这样啊，那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可以见面聊一下。” “我最近都可以，因为DT是我重点考虑的企业，我可以配合您的时间。” “嗯……其实我们上周二已经进行了一轮面试，今天是第一批笔试，您看您时间如果可以，要不一起来复试？” “好的，下午吗？” “哦，不是，是晚上？点开始，我们这边面试是白天，笔试都放在晚上，因为白天都太忙了。” “哦，没问题，那几点结束？” “笔试不限时间，三小时内完成都可以。” “好的，那谢谢您，我晚上准时去。” “好的，谢谢，那我就把你的名字加进去了，您全名是？” “杜男男，男就是男女的男。” “嗯，好的。” 聊完正事，男男突然问了一句：“哦，对了，Mo is还在吧？” “哦，当然在啊，她也是元老了，呵呵。”Pat icia笑着说，“你也认识Mo is啊，我们关系挺好的，中午老一起吃饭呢。” 男男听了，立刻补充说：“哦，呵呵，我跟Mo is不是很熟悉，见过一两次而已，感觉人很能干，早就应该升职了。” 听男男这么说，Pat icia感觉跟男男又近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咳，这你也知道的，美国公司人分三六九等的，大陆人干活最多，最辛苦，升得最慢。” 男男也叹了口气说：“咳，没办法。”又闲扯了两句，男男愉快地跟Pat icia道别，挂了电话。 刚挂电话，佳佳就指着男男的鼻子说：“我的天啊，我这几年居然跟一个骗子在一起啊，你太能装了吧。” 男男哈哈大笑着说：“这叫技巧，我什么也没说吧，我没说我认识VC，我也没说我跟Mo is熟吧，我一句谎话都没说。”笑完，男男仰着头，松了口气，看着天，若有所思地说，“没办法啊，也是被逼的。” 晚上，因为怕迟到，不到4点男男就打算出发了。佳佳死活要跟着，男男不让，说那么长时间，她也没地方去，佳佳说自己找地方待着，她不愿意自己在范哥的屋子里，太别扭了。于是两个人4点多就坐上了公交车。其实坐公交从曙光里到复兴门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5点多就到了。两个人在对面的月坛南街逛了逛，6点多吃了点东西，算着时间，两个人走到了中华金融大厦。 男男回头看看佳佳问：“这几个小时你干吗？” 佳佳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边这么繁华，我去四处逛逛啊，这边还有个百盛，我去看看去。”说完她就准备走了，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给了男男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亲爱的加油啊，我们的新生活什么时候开始，就在今晚啦。” 男男也紧紧地抱了佳佳一下说：“嗯，我会的，你还不知道我，任何单位只要让我进门槛，我就一定能拿下。” 佳佳松开男男，吻了他一下，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男男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进了中华金融大厦。到了25层，正好是6点55分。25层的临时休息区以及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男男看见Pat icia正在跟几个同事商量事情，便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其实Pat icia并不认识杜男男，上次收快递的时候，她根本没意识到这个人。 但当男男过来招呼的时候，Pat icia的表现像是跟男男已经非常熟悉了，拉着男男说：“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下，这是E ic和Gavi ，都是我部门的同事。” 男男一一跟他们握了握手，俨然老熟人的样子。 男男偷偷地问：“我们复试是分组吗？应该是不同专业方向，考不同的题目吧？” Pat icia摇摇头说：“不是的，DT初级的和应届毕业生，考题都一样，其实主要就是考英文，英语好的，思维活跃的，基本就可以入职了，然后再内部轮岗，看适合什么岗位，半年后定岗定薪。” 男男这才恍然大悟。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Pat icia招呼门外和会议室等候的复试人员一起，开始复试。每个人发了三张卷子，纯英文的，有选择，有论述，还有看图说话，男男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大学考场。毕竟是考试，大家的气氛还是蛮紧张的，拿到卷子的同学迅速地开始答题，男男也不敢倦怠，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 男男上学的时候学习刻苦，英文基本功扎实。还有一点加分的是，男男上学的时候自己苦练了英文花体，此次面试功力毕现，流畅的英文，配着如花一般的字体，整个卷子像一幅画。男男时而思索，时而奋笔疾书，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复试的同学开始陆续交卷走人，男男丝毫不敢松懈，每一道题都斟酌再三，写得确实慢了一点，当他心满意足地写完最后一个题抬头一看，整个会议室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把卷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前面的桌子上，Pat icia不在，他跟E ic打了个招呼，匆匆地下楼了。 到了门口，男男四处张望，金融街行人不多，刺骨的寒风吹得男男打了个寒战。佳佳没有手机，男男站在街角，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大约过了几分钟。他看见一个蜷缩的身影，抱着肩膀从百盛方向走了过来，男男快速跑过去一看，佳佳已经冻得一把鼻涕一把？目了。佳佳嘟着嘴埋怨起男男：“怎么这么久啊？我眼看着人家一个一个都出来了，你比人家晚了至少一个多小时。” 男男拉过佳佳的手，用力搓着说：“我写得很小心，担心出错，所以用的时间长了点。你也不用这么傻吧，不会找个地方待着啊。” “我能去哪儿啊，百盛10点就关门了，我去你们楼里，保安一会过来看我一眼，我都不好意思了。出来站街边看街景，居然来辆车停我面前，问我跟他们去玩不，我都气疯了。” 男男开起了玩笑问：“你没问多少钱就拒绝啊？” “你滚吧你！”佳佳捶了男男一拳。 男男赶紧挡着，揉了揉肩膀，突然紧张地对佳佳说：“坏了，别闹了，还有车吗？” 佳佳也突然反应过来，两个人手拉手拼命地往公交车站跑去。 还没跑到，他们就远远的看见末班车缓缓地停在了公交车站。两个人拼命地往天桥上跑，刚跑上天桥，车已经轰的一声离开了车站，留下两个喘着粗气的身影不知所措地站在天桥上。 “怎么办？”佳佳问。 男男想了想说：“能有什么办法，打车吧。” “别了吧，那么贵。” “那也不能不回家吧。” 佳佳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往前走一站，看看站牌，也许还有车，我们可以往家的方向坐一程，然后再打车，这么可以省一点对吧。” 男男觉得佳佳说的也对，就搂住佳佳的肩膀说：“好吧，我们就边走边逛，被迫欣赏北京的夜景吧。” 两个人沿着二环边走边看车站牌。过了11点，北京的公交基本上都没有了，两个人看一个站牌，没车了，就说再走一站看看，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东直门都没发现有公交车可坐。男男看着佳佳累得几乎走不动了，就拉着她在路边坐下来休息。四月的北京，夜晚气温还是很低的，男男擦了擦自己的清鼻涕，转头看了看佳佳，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一样。男男心里酸酸的，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佳佳还有哪个女孩能陪自己在寒夜里走这么远。 “佳佳，走吧，打车吧，都走到这儿了，不会花太多钱的。”男男心疼地摸着佳佳的头。 佳佳没说话，过了一会，有气没力地说：“没事，让我缓缓，我还能走一会儿，实在走不动了咱再打车吧。” 男男搀着佳佳的胳膊说：“算了，不差这几块钱，走吧，打车走。” 佳佳站起来，揉了揉腿，扭了一下腰，好像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拉起男男的手说：“走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开始讲笑话，你给我讲一个，我给你讲一个，什么时候我们的笑话讲完，我们就打车，行不？” 男男还在犹豫，佳佳已经拉起男男的手，不由分说地沿着东直门走了下去。 “我问你，男生给女生每天发一百多条短信，但是电话很少，说明什么？”佳佳问道。 男男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猪啊，说明他订了个短信包月套餐呗，哈哈哈。” 男男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你这什么破玩意啊，那我问你，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东京、北京、南京，却没有西京啊？” 佳佳甩着男男的手，边走边想，一时没有头绪。 “你猪啊，西经被唐三藏取走了啊，哈哈。” 佳佳听完，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环路上疾驰而过的车流，拉出一道道光影，偶尔走过的行人也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暗夜下的快乐精灵。他们的笑声撕破了冰冷的冬夜，也温暖着彼此的心，支撑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等走到了三元桥曙光里，已经将近夜里2点了。两个人连开门的力气都没了，像木头人一样僵硬地走进房间，倒头便睡。范哥看看两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张嘴想问几句，再一看，两个人已经入梦了。 ------------ 第十二章　新生活 转眼到了下周，男男跟佳佳来到中介公司，签了合同，交了房租，中介把大门和他们小房间的钥匙交给了他们。两个人回去跟范哥一家人告别，无论相处的日子有什么磕磕碰碰，毕竟范哥是帮了男男他们一个大忙，临走时大家还是客客气气的，范哥还执意开车把男男和佳佳的行李送到了奥体东门。 因为是白天上班时间，两个人进屋的时候，屋里没人。他们把几个大箱子搬进去，开始规划着怎么摆放。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推门进来了，看到屋里有人，还有些不习惯。 男男跟佳佳赶紧出来打招呼：“你好啊，我们是新搬来的住户。” 女孩也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中介和我说了，说来了一对帅哥美女，呵呵，欢迎欢迎，我天天自己住这儿，终于来了年龄差不多的朋友，可以一起玩了。” 男男也笑着说：“是啊，以后可以一起玩。” “我叫艾吉玛，你叫什么？” “我叫杜男男，这是我女朋友佳佳。” 大家寒暄了两句，艾吉玛看着一地的行李说：“我帮你们收拾东西吧。”说完就把包往自己屋子的小床上一扔，脱了外套准备帮男男跟佳佳收拾。 男男顺眼看了看那个小屋子，最多只有六平方米，就一张床和一个柜子，艾吉玛自己买了个简易的衣架子，整个屋子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 佳佳赶忙拦着说：“不用不用，我们这脏兮兮的，我们两个人足够了。” 艾吉玛看来不是假客气，一边走过来一边把袖子都卷起来了说：“别客气了，你们搬家已经很累了，我帮你们弄完，你们可以早点吃饭休息了。” 佳佳本来还要拦，男男说话了：“那行吧，艾吉玛帮咱一块收拾，还可以聊聊天，熟悉一下，一会儿晚上咱一起吃个饭，从此以后就要一起过日子了啊。” 佳佳听了，觉得再坚持拦着艾吉玛显得自己很小气，就也不再拦着了。三个人一边收拾，一边聊天，其乐融融。 通过聊天，男男跟佳佳得知，艾吉玛是内蒙人，今年大四，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马上就从北京艺术大学毕业了。她有俄罗斯血统，人长得一般，脸上还有点雀斑，但个子有一米七七，身上皮肤很白很细腻，身材很好，胸大腿细，再踩个高跟鞋，非常扎眼。艾吉玛从大一就开始兼职做模特、礼仪打工赚钱，所以男男觉得她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过了两个多小时，男男跟佳佳的小屋子收拾妥当，本来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小屋子，摆上小娃娃，铺上亮色的床单，挂上窗帘，打扫干净，突然就有了活力。艾吉玛看来真的很高兴多了这对新邻居，执意要请他们吃饭。男男看看佳佳，佳佳没吱声，算是默许了，男男摸摸兜里那两个钱，也不再推辞，于是。三个人来到楼下的一个小饭馆。 点了四个菜，艾吉玛要了四瓶啤酒，三个人边吃边聊，兴致很高。男男跟佳佳因为终于有了自己的落脚点，确实很开心，本来他们两个都不怎么喝酒，但艾吉玛点了，也就没说什么，陪着喝了起来。 艾吉玛倒了满满一杯，举了起来，“来，我敬你们两个，为我的新邻居干杯！” 佳佳的豪爽劲也上来了，毫不示弱地也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举了起来，“谢谢艾吉玛，能认识你这样的邻居真是我的福气，干！”说完两个人一饮而尽。 男男赶忙也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干掉。 艾吉玛又给大家倒上酒，开始闲聊起来。 艾吉玛看看佳佳，又瞅瞅男男，好奇地问佳佳：“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他追的我。”佳佳嘴快，立刻说了出来。 艾吉玛哈哈一笑说：“我最羡慕大学情侣了，尤其是能这么一直走下去的，真不容易。” 佳佳反问道：“那你呢，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肯定很多人追你吧？” 艾吉玛叹了口气说：“咳，长得丑，没人要啊。” “瞎说，”佳佳摆了一下手说，“你这么漂亮，走在大街上老爷们都要行注目礼的。”说完看了看男男，“是不是，老爷们？” 男男尴尬地笑了笑。佳佳其实很介意男男夸别的女孩，他因为这个没少吃亏挨打，但当着美女的面，又不能说什么，真是左右为难。 佳佳没在意男男的反应，转过身接着追问艾吉玛：“你说你上大学一直兼职来着，攒了不少钱吧？” 男男觉得，他们两个跟人家刚认识就问这样的问题很不礼貌，偷偷用手推了佳佳一把，佳佳也觉得有点冒失了，但艾吉玛好像并不在意，她转了转眼睛，想了想说：“嗯，是不少，但我家里条件差，大多数都寄回家补贴家里了。” 男男对顾家有孝心的人特别有好感，听了这话不由得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看艾吉玛。 艾吉玛放下手里的啤酒杯，好奇地问两个人：“那你们怎么想着来北京工作的啊？北方市也挺好的，又熟悉，何苦来北京呢？” 听了这话，佳佳打开了话匣子，手舞足蹈地开始讲述她跟男男的学习工作经历。艾吉玛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插几句话，无意识地自斟自饮起来，一会儿四瓶啤酒就没了。等艾吉玛缓过神来，看着空瓶子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地说：“哎呀，我这嘴真是的，不知不觉就喝光了，再来四瓶吧。” 说完就准备要，男男忙拦着，“艾吉玛别了，我们也不能喝，你自己喝挺好的，呵呵。” 佳佳也接着说：“是的，喝啤酒太胀胃，我们也喝不多。” 艾吉玛一听，狡黠地笑着说：“哦，我明白了，这是暗示我要喝白的啊，哈哈，服务员，拿瓶牛二！”艾吉玛不容分说，要了瓶牛二。 男男看也拦不住，索性也不管了。 三个人边聊边吃，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一顿饭下来，大家熟悉了很多，也彼此了解了很多。男男和佳佳了解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从上大学第一年开始就打工挣学费，家教、礼仪、模特、促销，什么都干过，这四年，除了把自己的学费挣出来了，还给家里贴补了不少。男男真心佩服这个女孩，由衷地敬了她好几杯，自己也喝得蒙蒙的。 晚上回家，另外一对夫妇也回来了，客客气气地跟男男他们打了个招呼。一聊天才知道，这对夫妻是在楼下不远的菜市场卖鱼的，他们还客气地说改天做全鱼宴请男男跟佳佳。男男感觉自己挺幸运的，遇到的邻居都不错。由于喝得有点多，加上搬家也累了，几个人简单聊了聊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起床，卖鱼的夫妇早早就不在了，佳佳刚到新环境睡不踏实，起来得也早。她看着窗外直发愣。男男觉察到了，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你干吗不睡觉啊？”佳佳没说话，男男坐起来，搂住佳佳的肩膀，“怎么了？” 佳佳没回头，沉沉地说了一句：“咱们就剩下不到三百块了，全部资产。”这一句话，把男男的睡意都赶走了。 虽然男男用尽了办法，获得了DT国际笔试的机会，而且他自我感觉还不错，但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入职呢？但目前这个情况，笔试刚过没几天，他也不能马上赶着追问，这样会引起对方怀疑的。所以男男决定，不能放弃其他的机会。买报纸，上网发简历，每天的功课不能少。想到这，他跟佳佳都坐不住了，洗漱完毕，又踏上了找工作的旅程。 转眼一周又过去了，佳佳倒是接到了几个面试通知，男男反而没有了。虽然嘴上说要广撒网，但当男男心里认定了一个工作单位后，他发现其他的工作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趣了。虽然他也努力说服自己要淡定，但这种倾向性还是很难克服。 新的一周，男男忍耐着度过了周一，到了周二，男男实在憋不住了，他想知道DT国际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不行，他也愿意来个干脆的，让他能完全释怀地投入到寻找其他的工作中去，于是他决定主动出击。 男男坐在屋里想了很久，才拿起手机，认真地拨打了Pat icia的电话。因为上次面试的时候他要了Pat icia的名片，上面有手机号码，所以这次他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机。拨出去没多久，电话就通了。 “喂，你好？” “你好，Pat icia？” “我是，您是？” “我是上次去笔试的杜男男，还记得吗？” “哦哦，记得，你最近还好吧？” “还不错，呵呵，你这会儿方便吗？我想跟你聊点事情。” “哦，你稍等。”男男听着电话那边的噪音越来越小，Pat icia显然是在往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走。 “好了，男男你说。” 杜男男尽量用平淡而谦和的语调说：“Pat icia，通过上次的面试和前几次的电话沟通，我觉得你是个素质很高人也很善良的女孩，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无论将来能不能共事我都很开心。” Pat icia听了咯咯地笑了几声说：“哎哟，谢谢谢谢。” 男男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反正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了，我现在遇到点状况，就特别想跟你聊聊，听听你的建议。” Pat icia听完，立刻追问：“你出了什么状况？说来听听，能帮你的我肯定会帮的。” 男男故意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接着说：“是这样，上次笔试，DT国际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再有你这样的朋友做同事，我其实对DT是很向往的。”男男轻轻地踱着步，慢慢地说，“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最近跟好几个公司都在谈，说实话也有待遇、环境都很不错的企业。”男男走到窗户边，“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一个广告公司的电话，坦率地说应该算你们的同行吧，他们的二面我也过了，刚通知我可以入职了。我说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明天给答复。”男男听见电话那头“哦”了一声，Pat icia很认真地在听。 “挂了那边的电话，我马上就给你打过去了，我想知道DT这边对我是怎么看的，或者说你们的入职计划是怎么安排的，我也想做出最优的选择，你能帮帮我吗？” 听男男这么一说，Pat icia显得有点着急了，“男男，我和你说实话，你的笔试成绩很不错，我们HRD专门在你的卷子上标注了，说思维缜密，思路开阔，英文好，尤其是你的字写得很漂亮，在复试卷子里还是很醒目的。而且我跟HRD也说了你是VC介绍的，我们头儿还说，老板介绍的素质确实不错。”Pat icia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其实你已经在我们下一批入职候选人名单上了，但是最近业务口的老大们都在出差，你们新入职的员工需要各个老大面试分配。”Pat icia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我们这次入职是给五个部门招的人，现在只有策略部门的老大在，要不你先见见？” 男男想了想问：“其他四个口是什么呢？” “哦，三个客户组和一个创意组。” “哦，”男男平静地说，“那我先见见策略组的领导吧，在这几个组里面，说实话，策略组我还是蛮喜欢的。” “嗯，那你等我电话，我过五分钟给你打过去好吗？” “好的，不着急，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的，等我电话啊。”说完，Pat icia把电话挂了。 男男拿着手机，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等电话。说是五分钟，过了十分钟还没动静，二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动静。男男坐不住了，难道有什么岔头？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了，Pat icia打过来了。男男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故意等响了四声后才接起来，“Pat icia你好。” “男男，我帮你约好了，今天下午3点，你就过来吧，我们策略组的老大在，你们谈谈，他这边急用人呢。” “哦，好吧，正好今天没约别的事情，那我准时去喽。” “嗯，下午见。” 中午吃完饭，男男早早的就穿好了西装，把皮鞋擦得锃亮，提前来到了中华金融大厦。还有将近四十分钟才到3点，男男走到旁边的百盛逛了半个小时，剩下十分钟的时候才过去。到25层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Pat icia看见男男进来，赶忙放下了电话迎过来说：“Hello，来得挺准时啊，走，我带你去见策略组老大。” 男男跟着Pat icia往办公室里面走，一路上他看到，整个办公室其实非常朴素，工位基本上就是桌子对桌子，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文件。走到尽头，靠窗户的位置有一个较大的隔断，隔断上贴着一个牌子：策略总监Kee。 Pat icia轻轻地敲了敲隔断：“Hello, Kee, this is……（你好Kee，这位是……）” Pat icia回过头，轻声地问男男：“你英文名叫什么？” “Fo est.” “OK, this is Fo est, ou ca didate.（好的，这位是Fo est，我们的应聘者。）” 男男顺着Pat icia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思考着什么，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抬头看了看Pat icia和男男说：“哦，so y，不好意思，我正在做一个策略修改，好痛苦哦。” 男男听出来，Kee也不是大陆人。Pat icia笑着又对Kee说：“你要不要休息下，跟Fo est聊聊？” Kee看了看男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招呼了一下：“OK，坐吧。”Pat icia示意男男坐下，自己退了出去。 男男始终保持着微笑，等着Kee问话。Kee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放松了一下，才从桌子上拿起男男的简历，翻了翻，冷冷地说：“你这个大学我好像没有听说过哦？” “嗯，不是重点大学，二本的。” Kee没说话，前前后后又看了看男男的简历，突然抬起眼睛问：“Pat icia告诉我你是熟人介绍的，是谁？” 男男依旧保持着友好的微笑说：“Kee总，就像我跟Pat icia说的，无论谁介绍的，我都不希望这成为我入职的根本原因，我希望我能凭本事让您认可我，这样对您，对我，才有意义。” Kee盯着男男，男男也一眨不眨地看着Kee，目光没有任何游离，友好而坚定。 Kee微微地点了点头，“OK，你懂全案策略吗？” 男男沉思了几秒钟说：“说实话，我不是特别懂，我以前在电视台工作，全案策略接触得少，但我相信我能很快领悟和学习这些东西。” “你英文还不错是吧？”Kee不知不觉中态度有些缓和，语调显得轻松了一些。 男男笑着回答：“还不错，应该能帮到您，您可以考我的。” Kee摆了摆手说：“我没有兴趣，那是HR的事。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能入职？” 男男吸了口气，缓缓地说：“虽然我还有一些其他工作要处理，可能需要点时间，但如果您这边需要我尽快入职，我会全力配合您的。” “今天是周四……下周一来人职，A e you ok？” 男男皱了皱眉，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您的需要我服从。” Kee终于露出了笑容，往椅子背上一靠，满意地点了点头。 男男刚要轻松起来，Kee又冷冷地补了一句：“Fo est，我给你提个醒，DT国际工作压力很大，淘汰率很高，我给你三个月，你OK，就跟着我干；不OK，你就另谋高就，u de sta d？” 男男点点头。 Kee站起来，伸出了手，“OK，今天就到这儿，我马上跟Pat icia沟通一下，你去她那边，看她怎么安排吧。” 男男走出来，心里喜忧参半。看样子自己是得到了这个工作机会，但他知道这份工作不会那么轻松。他走回Pat icia的工位，看到她正在接电话，便默默地站在她身边。 听电话的内容，应该是Kee正在跟Pat icia沟通。过了几分钟，Pat icia把电话挂了，回头笑着对男男说：“你行啊，真够快的，Kee那边让你下周入职，你可以吗？” 男男点点头，“我服从安排。” “那太好了，你这样，下周一，你带上你的身份证、学历证原件，还有其他证件，上午10点来找我，我给你办入职。” 男男握着Pat icia的手说：“好的，我记住了，太谢谢你了，等入职后请你吃饭哦。” 男男回到家，龙飞凤舞地跟佳佳说了整个经过，佳佳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佳佳高兴地搂住男男的脖子说：“亲爱的，你终于圆满了，有了还不错的工作，我们的新生活真的要开始啦！” 男男也很开心，虽然他心里还总萦绕着Kee最后的警告，但至少目前，他获得了这个工作机会。 晚上，倍感轻松的佳佳心情很好，吃完饭拉着男男到安贞桥附近的大都公园河边散步。因为天冷，散步的人并不多，河边显得很静谧。佳佳拉着男男的手，悄悄地问：“男男，你说我们能在北京生活多久啊？我们能在北京成个家吗？”说完指了指安贞桥北一个正在盖的楼盘，“我今天没事在这边逛，房价好贵啊，这个楼盘一平要六千多块呢。” 男男没说话，仰头看了看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佳佳，我就觉得吧，我们都不笨，又这么勤恳，我们认真努力地工作，怎么会留不下来呢？” 佳佳斜着眼睛看了看男男说：“呵呵，男男，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觉得你是个比较可靠的男人。” 男男撇了撇嘴说：“少来，我工作差不多了，你也抓紧，你要不干活，吃我的喝我的，以后回家，就得跟日本娘们一样，跪下来给我脱鞋哦。” 佳佳一听，歪着嘴指着男男说：“杜男男，别给点阳光就灿烂，还反了你了，少来这套，老娘到什么时候也是一家之主，你敢说这话，我非……”还没说完，九阴白骨爪已经开始招呼了。 男男迅速地躲开，边跑边嚷嚷：“你个老巫婆，虐待狂，吃我的喝我的还打我！”佳佳边骂边追了过去。 两个人在河边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闹累了，两个人手拉手朝家的方向走去。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路灯下有个新疆人在摆摊卖小首饰。佳佳高兴地跑过去，蹲在地上看起来。她拿起一个手链，戴在手上，比画了半天，看样子很满意，然后问摊主：“多少钱这个？” 摊主看了看说：“这个十五元。” 佳佳犹豫了一下，把它摘了下来。然后又挑了一个项链，戴上，扭头问男男：“好不好看？”那是一个仿非洲风格的项链，配在肤色偏黑的佳佳身上很漂亮。 男男点点头，问摊主：“这个多少钱？” “二十元。” 男男回头又看看佳佳，她好像没听到摊主的话，还在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那个项链。男男扭过脸对摊主说：“便宜点吧，二十太贵了。” “这不贵啊，这是镶银边的，你看看，这进货就要十五元的。” 男男拎起一条和佳佳脖子上同样的项链，不依不饶地说：“便宜点吧，谁知道你这是不是银的啊，十块行不？” “不可能不可能，进货我都进不来。要拿最少十五元。” 男男还要砍价，佳佳已经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对男男说：“算了，这个太复杂，不好搭配衣服，不要了。” 男男当然知道，这是佳佳的策略，每次佳佳觉得贵，不舍得买的时候，都会找一些类似不好搭配的理由推脱掉。男男觉得，他们来北京这两个月，一直在奔波，现在自己有了工作，看到了点希望，真心想买点小礼物，弥补一下与自己同甘共苦的佳佳，佳佳当然也明白男男的心思。 男男又拿起佳佳刚才试过的那个手链，正要砍价，佳佳突然兴奋地捏起一个戒指说：“这个小海豚好可爱啊！” 男男低头一看，是个墨绿色的戒指，做成了海豚出水的样子。佳佳忙不迭地戴上，左看右看，比画了老半天，扭头对男男说：“可不可爱？像不像我？”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男男伸手摸了一下，毫无疑问是塑料的，做工也很粗糙，说实话他真不喜欢。但佳佳好像非常有兴致，她把手伸给摊主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看了一眼，“这个便宜，一块。” 佳佳回过头看着男男说：“多可爱的小海豚啊，送给我吧？” 男男看了看佳佳，从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块钱给了摊主。 佳佳幸福地戴着小海豚，挽着男男的胳膊，一蹦一跳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男男看着快乐的佳佳，心中一阵酸楚…… ------------ 第十三章　磨炼 周一，男男准时来到了DT国际。Pat icia带着男男办手续。复印证件，介绍公司架构和部门情况，最后准备签约。Pat icia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男男说：“男男，这是你的合同，一式三份，你看一下，都签上字吧。” 男男接过合同看了起来。其他信息其实无非是常规的内容，他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工资和职位。在待遇和职位一栏里，写着：Pla i g Helpe （策划助理），试用期每月一千五百元。职位男男可以接受，工资离他预期的有点差距，他本以为这种顶级的国际广告公司待遇应该比较好，现在看，甚至还不如一些国内的广告公司呢。再往后看：试用期六个月。Pat icia似乎也注意到男男的关切点，压低了声音跟男男解释：“男男，你作为新人，又没有从业经验，肯定要从基层做起的，也会比较辛苦，但如果你能适应并留下来，你的待遇，将来上升空间会很好的。”说完指了指Kee坐的位置，“DT的策略能力是4A圈子里最强的，你的头儿Kee也是圈内大腕，非常资深，虽然人比较严格，但能力非常强，你一定要多跟他学习，这对你将来的发展肯定是有帮助的。” 男男认真地听着，他很感谢Pat icia能跟自己说这些话。 办完手续，Pat icia引导着他来到了Kee前面的一个工位上，安排他坐下。刚坐下不久，Kee就叫他过去，指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沓资料说：“Fo est，把这些资料拿去认真看看，这是宝洁明年的几个新品产品定位和市场分析，你看完后，把最核心的资讯整理出来，不要超过一千字，中英文两个版本，OK？” 男男一边接过资料，一边点点头，正要转身出去，Kee又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弄完交给我？” 男男低头快速地翻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想了想说：“Kee总，我明天下班前给您可以吗？” Kee盯着男男说：“明天下班前我的策略初稿就要出来，你觉得你明天给我还来得及吗？” 男男脸一红，忙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要得急，那我今天下班前一定给您。” Kee接着说：“下不下班我不在乎，反正明天一早，我希望你的资料，中英文对照，打印出来，放在我的桌子上。”说完摆了摆手，男男赶紧出来。 虽然从心理上，男男知道DT国际会跟自己以前工作的电视台节奏完全不一样，但没想到上班第一天不到一个小时，他就需要进入角色，这让男男多少有点措手不及。他立刻调整了状态，打开电脑，一边阅读资料，一边把重要资讯摘出来记下。 学英语出身的男男对电脑其实不是特别精通，大学的时候也随大流考过了计算机二级，学的是Fox BASE，但现在发现那些编程的东西对他根本没有用，现在用得更多的是应用软件。还好，Wo d界面比较友好，他摸索了一会儿就大致明白了，整理文档不是太大问题。 中午公司有食堂，在大厦地下一层，凭员工卡可以免费吃自助餐。这对男男来说很不错，因为金融街附近吃饭不便宜，公司管饭着实让捉襟见肘的男男缓解了不少压力。吃完饭，男男一刻不敢耽误，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研究整理资料。 他先粗略地把整个资料分了类，然后根据资料类别写出总结。因为资料量很大，他最初把每个分类的写完后，发现将近两千字。Kee说了要一千字以内的总结，他又不得不再次精简，这让他有点纠结，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总结都是必要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删除。不得已，他回过头，向Olive 求助。 Olive 是知名的东华大学毕业的，一米八的个子，人也帅，穿着打扮十分考究，头发从来一丝不乱，名校的光环让他骨子里透着一种优越感。Olive 能说会道，女人缘超好，在DT俨然就是女性的话题男神，Olive 也乐在其中，外边的不说，DT跟他说不清的女孩就有好几个。Olive 来DT国际也快四年了，现在是高级策划经理。土土的男男来了之后就坐在Olive 的前面，无论资历、学历、魅力，Olive 都没把男男放在眼里，一天都没怎么和男男说话。 今天男男走投无路，想向前辈求教。他毕恭毕敬地把自己总结的东西递给Olive , Olive 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坏笑着说：“男男，你这是流水账，不是每一个资讯都对做策略有用的。”看男男一脸茫然，Olive 用教训的口吻接着说，“这样吧，男男，我给你几个原则，你重点看产品定位人群的分析，还有产品独特性的分析以及与竟品区隔的分析，这对制定全案策略是比较重要的。” 男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追问了一句：“竞品区隔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产品与竞争品牌最大的不同点和优势点，最能吸引消费者的是什么点。”Olive 开始不耐烦了。 “哦哦，明白了，谢谢，谢谢。”男男慌忙地点了点头。按照Olive 的提示，男男又开始抓紧时间埋头整理文件了。 看到有人开始打卡下班，男男才意识到已经6点了，而自己刚刚把中文部分整理完。他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中文，请Olive 看了一下，Olive 没提什么大意见，男男才放下心来开始翻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为了确保准确，男男时不时地查阅牛津字典，还反复地斟酌语法和词汇的应用。等到全部翻译完、检查完，已经是快晚上9点了。他匆匆地收拾好东西，奔向公交站。 晚上回到家，刚走到小区门口，迎面撞见艾吉玛出门。 “你刚下班啊？”艾吉玛问。 男男“嗯”了一声，“是啊，上班第一天就加班了，呵呵，你去哪儿？” “哦，我们开始做毕业设计了，我要去同学家商量选题呢，晚上就不回来了。” “哦，好的，你注意安全啊，拜拜。”告别了艾吉玛，男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子。 佳佳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愣，听见门口有动静，赶忙站起来，看到男男回来了，皱着眉头问：“怎么这么晚啊？” 男男没说话，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说：“家里有吃的吗？” “没有了，就剩方便面了。” “嗯，给我煮一袋吧，饿死了。” 佳佳一边忙着煮面，一边问：“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男男把今天的情况给佳佳汇报了一番。 佳佳把面端给男男，男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几分钟不到，一碗面就吃完了，男男这才舒服点，缓缓地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佳佳把碗洗好，回到屋子问：“你加班单位不管饭？” 男男哼了一声，“你也真能想，中午管饭我已经很满意了，晚上谁管你啊。” “那你饿了也买点吃的啊，干吗饿着？” “单位附近你也去过，都是高档写字楼，附近吃饭的地方都不便宜，咱还是节约点吧。”说到这儿，男男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佳佳，“咱还剩多少钱？” 佳佳想了想说：“可能还有两百块不到吧。” 男男心算了一下，他要到下个月15号才能发工资，还有将近二十五天，这两百块钱精打细算都未必能撑到发工资。 男男正在盘算，佳佳说话了：“我今天接到一个面试通知，下午去面试了，那个公司离咱家不远，走路十五分钟。” 男男听完问道：“那怎么样？是个什么公司？” “很小，是个小传媒公司，做纪录片版权的，要几个英文好的，主要就是翻译字幕什么的。” “哦，那有戏吗？”佳佳嗯了一声说，“他们公司算上老板就八个人，就在旁边的那个小区。” 佳佳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公寓楼，男男顺着望过去，确实不远，在自己家都能看到那个楼。 “面试也很简单，给我看了一段纪录片，让我听着翻译字幕，然后就通过了。” “待遇呢？” “一个月一千八百元，试用期三个月，一千五百元。” “靠，”男男苦笑了一下，“我今天把合同也签了，一个月一千五百元，试用期六个月。” “啊……”佳佳失望地张大了嘴巴，“怎么这样啊，不是顶级的广告公司吗？待遇还不如我一个小公司啊？转正呢？多少钱？” 男男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说要根据岗位再定。”说完，男男又宽慰起佳佳，“这你也要理解，对于我来说，目前挣钱不是第一要务，我刚来北京，又刚转行，说白了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能在一个大公司学习学习，长长见识，对我将来肯定有帮助的。” 佳佳听了男男的解释，也不说什么了。 男男拉着佳佳的手又说：“再说了，这份工作，是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到的，可不是人家求你的，咱更应该珍惜啊。” 佳佳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也没怪你什么啊，”佳佳转了转眼睛，“不过，那你承认你是我养的小白脸吧，好像从毕业到现在，我一直都比你挣得多哦。哈哈。” 男男笑着站了起来，“行啊，老板娘，给小爷点零花钱吧，我现在只有三十块钱了啊。” 佳佳脸一耷拉说：“中午单位管饭，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三十块还不够你花。” 第二天，男男把整理好的中英文资料早早地递交到了Kee的办公桌上。他回到工位，松了口气，脑子里隐隐幻想着Kee满意的笑容。大约10点半，Kee来了，径直走进了自己的隔断。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就听见里面喊了一声：“Fo est, come up！” 男男忙站起来走了进去。 Kee盯着男男给的资料，翻着眼睛问：“你是刚毕业吗？” 男男一头雾水，低声说：“不是，算是有一年工作经验了。” Kee又低头看了看文件，“你上一家公司做文件都这样吗？” 男男还是不理解，一脸迷惑地看着Kee。 Kee看男男并没理解，就不耐烦地直说：“以后这种文件标头用小三，正文用五号，行间距1.2，明白吗？你看你做的，标头大二号，正文小三号，整个文档一页写不了几个字，又丑又浪费纸，你第一家公司怎么培训你的？” 男男听了这才明白原因，赶忙解释：“对不起Kee总，我以前在的电视台，文字格式都是那样的，我不知道这边的规矩，我马上去改，不好意思。”说完拿着文件退了出来。 修改完文件，男男忙不迭地送了进去。Kee看了看，没说什么。男男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中午，他跟部门几个同事一起吃饭，提起了这个事情，Olive 坏坏地一笑说：“你不用太担心，Kee是刀子嘴，豆腐心，人不坏，你只要认真工作，他会好好对你的。” 男男听了，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 下午，Kee没有安排什么工作，只是让他配合Olive 和其他几个同事干了点复印打印的杂活。快到下班的时候，Kee把他叫到屋子里，“Fo est，这是宝洁单品今年下半年的全案策略，我把概念和骨架写在这张纸上了，我一会儿让Olive 给你个模版，你照着样子把东西做成PPT，下周四提案，周三中午前给我，我还要用半天时间再修改。”说完，把手上的几张纸递给了男男。 男男接过来一看，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东西，有表格、线性关系等图标。 回到座位，男男冷汗冒了出来。如果说Wo d，男男在电视台的时候用过，所以还能应付，但PPT，他在电视台从来没用过，当他打开PPT软件的时候，发现跟Wo d完全不一样，他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了。男男本想找Olive 请教，但扭头看到他傲慢的脸庞，咽了口吐沫，又转了回来，心想，如果自己有些专业问题不懂，别人可以帮你，可如果你连基本技能都不会，别人怎么可能从头教你？况且，自己来面试的时候，表现出的素质可不是这么低啊。 男男如坐针毡地挨到了下班，立刻跳上公交车，奔向图书大厦。到了图书大厦，来到三楼的计算机专区，他找到了一本Office98，正是公司正在使用的软件类型。翻开一看，书里全面介绍了Wo d、Excel、PPT的使用方法和技巧，而且都有配图，一目了然。男男心中大喜，这正是他急需的知识。 他把书翻过来一看价格，心中一紧：九十八元。怎么办？买，现在自己手里就三十块。现在看，这么一大本书，离9点关门就剩一个多小时了，连十分之一都不可能看完的。男男焦躁地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佳佳没有手机，联系不上，咳……突然，男男想起来，隔壁艾吉玛有手机，给他们留了电话，也许她在家，能给佳佳传个话呢？想到这儿，男男立刻拿出手机拔通了艾吉玛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诧异的问话。 男男忙笑着说：“是艾吉玛吗？我是男男，不好意思打扰你啊，请问你在家吗？” “是男男啊，我以为谁呢，呵呵，我在家呢，怎么了？” “麻烦你看佳佳在家吗？我有点急事找她。” “哦，好的，你稍等。” 过了几秒钟，男男听见艾吉玛说：“佳佳，你老公有急事找你，你接个电话吧。”然后电话里传来了佳佳的声音：“男男？咋啦？”然后就听见佳佳“喂”了一声。 “佳佳，我现在必须买本书，非常急，我钱不够，这本书要九十八元，怎么办？” 男男把今天的工作任务跟佳佳说了，佳佳马上说：“你在图书大厦等我，我马上过去。” 男男一边等，一边飞快地浏览着这本Office98。他担心佳佳万一不能在关门前赶到，自己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多地记住点东西。目前最紧急的，就是PPT的知识，他翻到PPT介绍部分，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知识，在要用的时候，学得特别快，记得也特别深。男男这会儿的学习能力和记忆水平，仿佛回到了高三时代。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男男已经把PPT的基础应用知识看完了，但这个时候，大厦的广播开始播放起了《回家》的音乐。男男看看墙上的表，已经8点30分了，再有三十分钟就要关门了。男男心里着急，但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书本。 又过了十几分钟，计算机区就剩下了男男一个人，一个营业员走过来说：“走了，走了同志，要关门了。”男男哎哎地回应了两声，脚步没动。 营业员走到男男身边说：“要看明天来吧，我们要清场了。” 男男焦急地看了看窗外，佳佳还没来。他回过头对营业员说：“你好，我今天一定要买这本书，但我钱没带够，我女朋友正在来的路上，我再等会好吗？” 营业员看了看男男诚恳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让你再待会，但再过十几分钟收银系统就关机了，再不来就不能结账了，她来也没用了啊。” 男男说：“我知道，到9点如果她不来，我就走。” “那行吧，你再看会吧。” “谢谢谢谢！”男男迅速地把眼睛挪回了书本。 又过了几分钟，图书大厦的灯开始一排排慢慢关掉，就在男男快要绝望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跑了上来。 佳佳满头大汗地跑到男男身边，喘着粗气说：“来得及吗？” “钱呢？”佳佳忙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男男拿起钱和书跑到了结账处，营业员笑了笑，快速地帮他们把书结了账，随着他们下楼的身影，最后一排灯也关了。 回到家，男男一头钻进屋子，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开始佳佳也侧着头跟着看，但慢慢地眼皮子开始打架，不知不觉躺下去睡着了。男男似乎忘掉了一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书上，一页一页地翻着。 因为家里没有电脑，他只能凭借着想象模拟操作，幸好这本书配图很多，男男凭借想象力基本上能连贯下来操作的过程。等到把所有PPT的制作部分看完，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男男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背部和颈椎酸痛得不得了，赶忙平躺下来，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6点30分，小闹钟准时响了，男男一骨碌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顾不上跟佳佳多说话就抓起背包跑向车站。他生怕昨天学的东西会忘掉，也生怕这次的工作再做不好，给Kee留下不好的印象。 到了单位，一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上班时间。办公室空荡荡的。他打开电脑，桌子上摊开Kee交代的几页纸，又打开Olive 给的那个参考文件，开始依葫芦画瓢做起来。公司员工陆陆续续地来到单位，诧异地看着这个早到的陌生面孔，男男也无暇顾及跟他们打招呼，精力高度集中地工作着。 到了下午5点多，男男基本上把PPT做出来了。他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坚决不能出现低级错误，然后又按照Kee的策略思路，按步骤对照了一下顺序，确保无误了，才站起身走到Kee的隔断门口，敲了敲门，“Kee总，您交代的工作我做完了，您现在能看看吗？” Kee怀疑地看了看男男，说：“这么快，都做好了？” “是的，我怕耽误您的工作，就加了会儿班，这样能给您留出更多的修改时间。” Kee显然对男男的考虑表示满意说：“OK，发邮件给我吧。” 男男扭头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发给了Kee。 过了二十几分钟，Kee叫男男过去。男男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做PPT。进了Kee的办公室，看到Kee神情自若，心里多少有点放心。 “我看了你的东西，整体还不错。但是其中有几个点，你并没有理解我写的策略意思，我给你解释下，你回去再修改一遍。” 男男哎了一声，赶忙走上前俯下身。 修改不是很大，前后修改了两遍，Kee就再也没有叫男男进去，看来是过关了。一直挨到7点多，Kee拎着包走出办公室，男男才确定真的过关了，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男男才觉得好困，从昨天到今天，他总共睡了两个小时，还没睡踏实。男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公司。刚到电梯口，男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Mo is姐！”男男热情地招呼着。 Mo is回过头看了看男男，脸上虽然带着职业的微笑，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是茫然，“你好啊。” 男男看出来Mo is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赶紧自我介绍：“我是上次在电梯碰见您的那个人，我当时是来DT找我朋友的。” “哦哦，想起来了，你这是……”Mo is看了看男男手里拿着的门禁卡，欣喜地说，“哦，你入职了啊？恭喜恭喜啊！” 男男笑着说：“谢谢啦。” “什么时候入职的？” “没几天，刚来，好多东西都不熟悉呢，以后有机会您也要多教教我。” Mo is点点头问：“你老大是谁？” “Kee总。” “哦，他啊，你要好好跟他学，他确实挺有本事的，就是脾气坏点。” 男男点点头。 回到家，男男看见佳佳正抱着那本电脑书认真地在看，开玩笑地说：“你也这么爱学习啊？” 佳佳没回头，默默地把书合上，用手爱惜地摩挲着书皮，喃喃地说：“咳，一百块啊，这是咱俩一周的饭钱啊。” 男男听了，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个月总共就剩二百元，现在花了一百元，还有一百元，撑到月底，每天两个人的消费不能超过十块了。 男男坐在佳佳身边，搂住她说：“那我以后每天就带五块钱吧，够坐车就行了，单位也有饭吃。” 佳佳摇摇头说：“不行，你单位那么远，万一加班什么的，总要吃个方便面吧。你每天带十块吧，我带五块，我离家近。”说完，她从抽屉里拿出十块钱递给男男，男男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空瘪瘪的钱包。 ------------ 第十四章　小六 随着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两个人紧绷的心略微舒缓了一点，生活总算进入了正轨，佳佳上班的公司虽然小，但也其乐融融；男男工作虽然累，但他觉得确实长进了很多，这确实是他想要的生活，虽然累但能学到东西。 一晃过了半年，到了2001年下半年，跟男男同时来的十几个助理，有嫌累、嫌弃待遇不好自己走的，也有公司觉得笨的、懒的，前前后后走了一半，他们这批撑过六个月留下来的总共只有四个人。公司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和试用部门领导的意见，把这几个人分到了不同的岗位，男男很自然地留在了策略组。转正了，男男的工资涨到了两千六百块，职位还是策划助理，工作职能主要根据Kee的需要做一些辅助的工作，但随着业务的熟练和对策划工作的熟悉，男男的工作深度也在逐步加剧。 因为佳佳的单位离家很近，下班也早，所以男男他们两个置办了电炒锅和锅碗瓢盆，在自己的十平方米小屋里做饭吃。由于屋子太小，怕油烟太大，两个人炒菜少，主要就熬粥、煮面、炖肉什么的，每天也吃得津津有味。隔壁的艾吉玛偶尔也会过来蹭饭吃，但艾吉玛每次来都会带啤酒、烧鸡过来，反倒是给男男他们两个改善了伙食，闹得两口子怪不好意思的。 晚上男男回到家，发现门没有开，门上贴了个字条：“男男，我今天晚上有急活，回单位加班了，你自己下面条吃吧，有事打我单位电话。”男男把字条揭了下来，正准备开门，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艾吉玛把头伸了出来问：“男男哥，今天没饭吃了吧？” 男男呵呵一笑说：“嗯，佳佳加班了，我自己下面条，你吃了吗？” “没呢。” “哦，那你来吧，我多下一碗，一起吃吧。” “那我不客气啦。”艾吉玛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男男把门打开，端着锅去厨房接水，艾吉玛帮忙把桌子展开，去拿面条。 男男回来，开始烧水。因为屋子小，桌子展开当灶台用后，就没有可以周旋的地方了，两个人只好并排坐在床上看电视。男男突然觉得有点尴尬，这种狭小的氛围里，孤男寡女感觉怪怪的。 “你论文弄得怎么样了？”男男没话找话地问。 艾吉玛扑哧笑了说：“哥，现在都10月份了，我都毕业了，你说论文弄完没？” “哦哦，呵呵。”男男尴尬地笑了笑，“我都忘了，你都毕业了。”男男挠挠头，赶紧又扯起了其他的话题，“艾吉玛，你现在还兼职吗？” “嗯，最近不太多了，毕业了，我想自己做个公司。” “我的天，你刚毕业就创业啊？”创业对男男来说，是个很遥远的事情，他还真没想过，今天听艾吉玛说要创业，真的很震惊。 艾吉玛反而觉得很自然，轻松地点点头。 他接着问：“那你准备干吗啊？开什么公司？” 艾吉玛捋了一下秀美的长发说：“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做兼职模特，所以对这个行业很熟悉，而且这几年，我也认识了很多模特和客户。”艾吉玛伸了个懒腰说，“我发现，模特公司好像没什么难的，只要有客户，有活动，钱来得很快，而且都是现金，所以我跟几个姐妹商量着开个活动公司，很快就要注册了。” 男男静静地听着，一时对艾吉玛的印象有所改观。 其实刚见艾吉玛的时候，男男不太喜欢这种女孩，觉得她有点妖气，爱喝酒，又吸烟，这对很传统的男男两口子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哪有正经女孩子是这个样子的。但现在看，艾吉玛其实接触社会的起点和深度都比他们两口子强，所以人家才有这个实力一毕业就开公司。 男男羡慕地看了看她，竖起了大拇指说：“佩服，一毕业就当老板，前途无量啊。” 艾吉玛听了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艾吉玛吃了口面，看了看男男，很深情地说：“咳，我上学时光顾着挣钱了，也没谈场恋爱，所以看到你跟佳佳，特别羡慕。” 男男呵呵地笑了笑说：“咳，也没什么，你这么漂亮，男朋友不愁的。” 艾吉玛擦了擦嘴说：“不一样的，你看你跟佳佳，这种感情是很深的，到了社会，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臭男人哪个是真心的。” 男男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嘿嘿地笑了两声。 艾吉玛用手支着床，看着男男，调侃道：“你呀，真是个好男人。” 男男觉得话题有点偏了，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赶快低头把碗里的面条吃完，扭头问艾吉玛：“艾吉玛，你还吃吗？锅里还有。” 艾吉玛摇摇头，摸了摸肚子说：“不吃了，吃太多会发胖的。” 第二天，男男照常去上班，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拿出手机一看，是个北京的座机号，很陌生，“喂，哪位？”男男问。电话里男男听得出来电话那头很嘈杂，好像是在马路边的样子。 “喂，男男？是我，小六。” “小六？”男男吃了一惊。 从毕业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联系过，小六还没毕业就已经跟着那个东北科技公司签了约，早早地去东北培训学习了，自此就音信全无。今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而且是在北京，男男非常兴奋地问道：“小六，你来北京啦？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久跟谁都不联系，你是发达了怕我们借钱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久久的沉默。 男男觉得不大对劲，就追问：“小六，你怎么了，还好吗？” 感觉到小六情绪很差，有气无力地说：“不太好，我出了点事，刚逃出来。” “逃出来？从监狱吗？” “不是，从东北那边。” 男男听得一头雾水，但他知道，小六肯定是出事了，“小六，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火车站这边，我在一个报亭给你打的电话，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这个电话是报亭老板免费让我给你打的。” 男男焦急起来道：“小六，你在哪个报亭？我现在去接你。” “这是……”小六看似在寻找坐标，过了一会儿说，“我就在火车站天桥下面的报亭。” “嗯，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别乱走啊。” “嗯。”男男挂了电话，赶紧找Kee请了假，奔向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男男跑上天桥，往下一看，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蜷缩在报亭的一角，正闷头打瞌睡。等跑近一看，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小六。 小六蓬头垢面，衣服看样子很久没有换洗了，都脏得僵硬了，脸颊和眼窝都陷下去了，远看跟个小老头一样。男男不禁有些心疼，他慢慢蹲下来问：“小六？你这是怎么了？遇到抢劫的了？” 小六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说：“不是，我上当了，咱俩去面试的那个公司，是个传销集团。” 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拉面馆，小六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拉面，热乎乎的拉面缓解了他的疲惫，脸上也多少有了点血色。男男默默地看着小六，脑海中回忆着当时跟小六去面试的点点滴滴，拼凑着事情的真相。 看小六吃完了，男男问：“再来一碗吧，看你饿的。” 小六半趴在桌子上，摆了摆手说：“可以了，再吃胃会疼的。” 男男没坚持，回头看了看，饭店已经过了午餐时间，稀稀拉拉的没几个客人，便转过身问：“小六，到底怎么了？这一年多你发生了什么？” 小六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当时快毕业的时候，咱俩去面试的那个**贸易公司吗？” 男男点点头。 “那是个诈骗公司。” “咳，”男男捶了一下桌子，“其实我当时面试回来，就感觉怪怪的，但看你激动的样子，我就没说什么，后来你去东北了？” 小六木讷地扣着自己的手指甲，开始慢慢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嗯，他们说要选取骨干力量去东北考察学习，我是第一批被选中的，当时特别自豪，我们二十多个人，一路唱着歌就踏上了去东北的火车。到了地方，来了四十多个所谓的同事接我们。我们被分成了四个组，一个组五个人，跟当地的同事在一起，分别被派到了不同的分公司去学习。”小六抬起眼睛看了看男男，接着说，“其实，在去分公司的路上，我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怎么不对？”男男追问。 “当时是晚上9点多，小组分开后，我们先是在一个东北饭店吃饭，那会儿气氛还很好，有个声称分公司总经理的男人，热烈地欢迎了我们，又是喝酒又是拉家常，感觉特别热乎。”小六用手捧着热水杯子，抿了一口水，“中间我去上厕所，有个当地的同事就一直跟着我，中途我去买烟，他也跟着我，这让我有点不舒服了。等吃完饭，我们坐上了一个很破的中巴，说是去集体宿舍。车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一直看着窗外，我就发现我们从城市到了郊区，又过了一会儿，明显从郊区到了农村，再后来，连农村都看不见了，四周全是荒凉的山，当时我就害怕了。”小六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男男赶紧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了，你接着说。” “我问他们怎么还没到，那些老同事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怪异起来，一点笑容都没有，只是说快到了。”小六喝了口水，继续跟男男说，“等终于到了宿舍，我下车一看，那是山上的一个孤零零的院子，我们新来的五个人心里都凉了半截，隐隐约约感觉坏事了。有个一起从北方市来的小伙子，个头比较高，比较壮，下车后就吵吵着要走，立刻上来四个当地的同事，说是劝，其实是连打带拖地把他拉进了屋子。我们几个害怕挨打，就乖乖地进了院子。院子里有好几排房子，我被拉到了第二排，开门进去，吓了一跳。” “怎么了？”男男禁不住问。 小六接着说：“那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靠着墙两排全是地铺，大概得有四十多个人，男女混着住，屋子里臭得不行。我被安排住在最里面的位置。那一晚上我根本没睡着，肠子都悔青了，只想着怎么离开。” 男男一边听，一边想象着小六的遭遇，心里一阵心酸。 小六摸了一下脸，男男才隐约看见有好多划痕，他没打断小六，听他接着说：“从第二天开始，公司就开始培训了。” “培训什么？” “全是梦想啊、成功学什么的，培训一会儿，还要求每个人谈感悟，谈得不深刻，就要做游戏。” “做游戏？还有娱乐活动啊？” “呵呵。”小六苦笑了一声，“什么娱乐活动，其实就是挨打。在那里，思想不好，不热爱公司，不听组长的话，只要有任何错误，就要做游戏。他们会让所有人排成一个圈，把你的眼睛蒙上，让你在中间转着圈爬，所有人都要一边高喊‘做游戏，助成功’一边打你，而且要求所有人必须用力，但不能打头和脸。如果打人的不卖力做游戏，也会被做游戏，所以挨打的一圈下来，浑身都是手掌印，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男男听完，嘴巴张得老大，好一阵子没缓过来。 “你也被做过游戏吗？” “哼，谁都挨过打，我当然也挨过打，你看看，估计现在都没下去。”小六说着，掀起了自己的衣服。 男男看到他背上隐约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但更让男男吃惊的是，小六的背上有许多硬币大小的红斑，有些感觉已经开始溃烂了，“你背上那些红斑是什么？” 小六放下自己的衣服说：“脏的，在那个地方，根本没机会洗澡，屋子里到处都是跳蚤，所有人估计都有皮肤病。” 男男心里一酸，当年最好的朋友，现在居然被折磨成这个模样。 “你没想过逃跑吗？”男男有点恨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他知道小六的性格多少有点懦弱。 小六回击道：“逃跑？你根本没有机会，你连离开那个院子的机会都没有。一进院子，所有行李全都被检查了个遍，传呼机、身份证、学历证什么的当场就被收了。你需要什么，会有值班的同事帮你买，但只能是必需品，其他跟你活着没关系的东西一律不许买的。他们的经验非常丰富，一起去的有个女孩第一个月实在受不了了，想自杀都找不到东西，什么镜子、梳子，皮带一进大院都被拿走了，她后来趁人不注意，撞墙自杀，没死，头上撞了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就这样，公司领导只是给她包扎好，继续让她留下来培训。真的，在那种地方，人简直快要疯了。” “那，那，”男男设身处地地在想问题，好像自己被圈在里面想办法一样，“那你为什么不装得态度好点，他们说什么，你同意就行了，然后再找机会啊。” 小六闭上眼睛休息了几秒钟，才回答说：“我也是这么计划的。但那些人肯定见多了，想蒙他们太难了。首先，你要是表现得很热爱公司和产品，公司会要求你卖出去至少两套产品，一套三千九百八十元，客户钱到账，他们会有人寄货给客户。我们要求出去卖货，根本没可能，只能是打电话给亲戚朋友和家人。” “那你呢？卖出去了吗？” 小六表情显得沉重了许多，低声说：“我开始一直忍着，想等机会跑，但过了好几个月，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在那个魔窟，人真的快神经崩溃了，实在没办法了，我给我爸打电话，说我跟一个同学合伙开了个饭店，要四千块钱。”说到这，小六眼泪流了下来，“我爹说，家里现在没有这么多现金，能不能等等再开饭店。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骗我爹说等不了，饭店生意很好，两个月就能回本，必须马上打款过来，否则饭店就周转不开了。我爹把家里的猪全卖了，又借了点钱，给我凑够了钱，打到了公司的账户上。”说完这段话，小六忍不住抽噎起来。 男男当然知道，四千块对小六的家庭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数字，知道这笔钱对小六他们家意味着什么。男男伸出手，拍了拍小六的肩膀，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小六。 小六擦了擦眼泪，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说道：“给公司挣了钱，他们对我的监控才稍微放松了点，钱到账的那天，还给我吃了一碗方便面。” “方便面？” “嗯，这就是奖赏了。”小六苦笑着说，“我们在里面，每天吃两顿饭，每顿饭都是馒头和水煮白菜。那些菜，很可能都是菜市场捡的，别人卖不完不要的那种，简直跟喂猪一样。” 男男都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好。 男男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你既然能给家里打电话，为什么不想办法报警啊？” “报警？我们打电话，至少有两个人盯着，而且打电话前，你要先跟他们说，你给谁打，准备说什么，打电话的过程，有一点不对劲，他们马上就会挂断电话，然后开始给你做大游戏。”小六看了看男男说，“我其实能记住的电话没几个，我好几次想给你打电话，但都不知道怎么说，就一直没打。” “哎呀，其实你应该早点给我打，你随便暗示我下，我肯定能听出有问题，我就可以帮你报警了啊。” 小六摇了摇头说：“我当然可以暗示你，但你知道我在哪儿吗？知道怎么救我吗？连我都不知道我在哪儿。” 男男听了这话，不吭声了。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还是？” “我逃跑出来的。”小六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开单以后，他们对我开始放松些了，加上我一直装得很顺从，对公司很热爱，坚持了好几个月，他们才慢慢对我信任了些。”小六抠着脸上的结痂说，“昨天，又有一批新员工要来，我也被派出去火车站接新人，我趁他们注意力都在新人身上，偷偷地跑了出来，跑到火车站派出所报案。” “那警察呢，还不赶紧抓他们？” “抓？”小六冷笑了一声，“他们问我什么情况，我全部都说了，他们说这是商业纠纷，让我去工商局先报案。” “靠，这也太坑人了吧，这明明是诈骗啊。” “我也说了，让他们抓，他们问我公司具体地址，我又说不清。问我领头的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最后他们说不可能单凭我一句话，他们就全城搜查，说万一我在说谎，这个责任没人能承担。” 男男听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六也叹了口气说：“咳，最后警察还是帮了我，让我吃了顿饱饭，给我签了个条子，让我免费坐火车来了北京。见到你，我心里算稍微踏实点了。” 不知不觉，男男他们聊了将近三个小时，太阳都快下山了。男男看看表，对小六说：“走吧，去我家吧，好好休息一下。” 小六局促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我这个样子，把你家都弄脏了。” 男男这才想起来说：“哦，那走，我带你先去理发洗澡吧，完事咱再回家。”说完，拉着小六直奔理发店去了。 理了发，洗了澡，男男在路边的服装店给小六买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换上后小六总算有个人样了。小六还想把换下来的衣服洗洗拿走，男男一看，那衣服跟要饭的没区别了，根本洗不出来，一把夺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坐公交回到家，佳佳还没回来，男男跟小六就坐在床上边聊天边看电视。 大约7点，门哐当开了，佳佳回来了。一推门，佳佳吓了一跳，床上多坐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是小六！佳佳兴奋地冲过去就是一拳，打得小六刚想站起来，一捶又跌坐在了床上，咧着嘴露出痛苦的表情。 男男赶紧拉住了佳佳说：“二货，小点劲，小六身体不好。” 佳佳这才注意到，小六瘦了好多，忙问道：“小六，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小六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男男把佳佳拉到自己这边，简单地把小六的经历说了一遍。佳佳听完半天说不上话来。 过了一会儿，佳佳才问小六：“那你下一步怎么办？” 小六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支吾了一会说：“没想好，我想先回趟老家，这一年我爹妈还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回去看看他们，让他们先放心，然后再找个正经工作，好好上班吧。” 男男点点头说：“嗯，先回家看看，等身体好点了，来北京找我吧，北京工作机会还是挺多的，挣口饭吃不成问题。” 晚上，小六跟男男和佳佳凑合着躺在一张床上，小六觉得自己身上有皮肤病，坚持不脱衣服，躺在床的最边上，连身子都不翻。 男男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渐渐地睡着了。 早上醒来，男男看见小六已经起来了，默默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男男醒了，小六轻声地打了个招呼。 “你几点醒的？”男男小声地问。 小六轻声地说：“不知道，睡不着，起得早。” “嗯，咱去洗脸吧，收拾收拾下楼吃点东西。” 小六点点头，他们两个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来到楼下的早点摊，点了豆腐脑和油条，两个人吃了起来。小六刚吃了几口，就对男男说：“男男，我今天就想回家。” 男男放下筷子说：“干吗这么着急？你至少先去医院看看你的皮肤病，等好点了，胖点了，回家父母才不会怀疑啊。” 小六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回家治也一样，你也刚来北京，也不轻松，我不能在你家常住，你没意见，你们邻居都会烦的。” 男男还想挽留几句，小六把话堵了回去说：“就这样吧，一会你们上班我就走了，别说了。” 男男没说话，低下了头继续吃自己的油条，小六也默默地开始吃饭。 快吃完的时候，小六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男男小声说：“从北京到北方市的火车，是九十七块吧？” 男男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放下筷子，拿出钱包数了数，自己还有四百多块钱，全部掏了出来递过去说：“小六，这钱你拿去买车票吧，你到北方市还要转汽车，到家也不能一分钱没有，你先拿去用吧。” 小六接过来，心里算了算，拿出两百块退回给男男说：“不用了，两百块够我买火车票和汽车票了。” 男男把钱又推了过去说：“得了吧，你路上不吃不喝啊，宽备窄用，出门带钱不能可边可沿的。” 小六拼命地又推了回来说：“足够了，我算过了，加上吃喝也够了，这钱等我缓过劲来，一定还你，你快吃，一会儿还要上班呢。”说完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自己的豆腐脑，一抹嘴巴，站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男男望着小六消瘦的、略微佝偻的背影，脑海中不觉回想起了大学时一起嬉笑打闹的场景，心中一酸，眼泪掉进了豆腐脑里。吃一口，咸咸的。 ------------ 第十五章　升职 DT国际的工作压力很大，小一半的员工基本上都在晚上10点以后才能下班，加班到半夜一两点是很正常的事情。后来工作久了，他才知道，DT国际的待遇在整个行业里其实是中下等水平。但男男过得很快乐，他现阶段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多学习，他知道一个新人在这个阶段应该要做些什么。 工资不高，再加上巨大的工作压力，DT国际的人员流失率比较高。就男男所在的策略组，本来是十人的编制，但来来往往始终保持在六个人左右，一直招不满。刚过完年，又有两个同事突然提出了辞职，让Kee感觉措手不及，而公司的业务量最近非常大，策略组几乎天天加班，仍不能保证完成任务。 昨天，客户部对策略组提交的一套策略全案提出了质疑。这是DT国际新接的一个美国钻石品牌——U＆P钻石机构。U＆P在美国是排名第二的钻石机构，他们注意到了中国钻石、珠宝奢侈品消费的高速增长，决定大举进入中国市场，现在邀请了世界顶级的四大广告公司比稿，确定市场策略和首次亮相的标志策略。 会议室里，坐满了客户部和策略组的同事，气氛一触即发。男男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密切地注意着会议进程。 客户部负责U＆P的恰巧是男男认识的Mo is。别看男男跟Mo is聊天的时候感觉她人很温和，但实际上她也是个工作狂，对工作极其认真，性格也比较强硬，一开场就咄咄逼人。 “阿Kee，我记得上次介绍案子基本情况的时候，我们已经明确传递了客户的意思，他们这次项目策略的任务，不仅仅要完成品牌在中国的首次亮相，同时还有巨大的营销压力。”Mo is说着走到投影仪面前，指着上面的一张钻石戒指图片说，“他们用一批碎钻制作的钻戒大量积压，想借助这次品牌亮相清理库存。”说完，看了看手里的纸张，“我看了你们的策略和营销计划，品牌推广还算OK吧，这部分暂且不说，但这个营销计划对这批碎钻的促销非常乏力，如果我们跟U＆P合作，销售目标是要签进合同的，你能保证你这个策划的销售力吗？” 阿Kee抱着手臂坐在那儿，斜着眼睛盯着Mo is，一直等她说完，才拿起桌子上的工作单，看了看顺手扔在桌子上说：“Mo is，我希望你也认真考虑下，你们这个工作单是上周五下的，这周二就要，我们这边的工作任务这么重，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全部满足客户的需求？”说完坐直了身子，指着投影仪上的钻石照片，“再说了，我们都研究过了，钻石好坏是以4C标准衡量的，向来都是分量越大价值越高，他们弄了一堆碎钻石，两个、三个碎钻石拼到一个戒指上，号称30分、50分的大钻石，定价还那么贵，是当消费者都是傻子吗？”说完回头指了指男男他们，“我们专门去卖场调研过，消费者根本不认这些破东西，他们想让我们一个策划就消化掉这些存货，当我们是神仙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接这个单喽？”Mo is略带讽刺意味地说。 Kee明显压了一下自己的火气说：“我可没说不接，只是希望你们客户部也要适当教育一下U＆P，不要什么都指望一次策划就能全部完成，又要品牌调性好，又要少花钱，又要卖货，又要与竞品不一样，天下哪有这么完美的事情？”Mo fS一边听Kee说，一边翻着策略组出具的第一稿策略方案。 等Kee说完，她指着策略的一页纸，边念边说：“你们第一稿给这批碎钻戒起的名字叫满天星系列，我私下跟U＆P市场部的人已经沟通过了，他们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况且，我在U＆P的内线告诉我，你们定的很多营销策略太通用，业内早都用过了，我们一点优势都没有。”说完她皱了皱眉，“如果这样下去，这个客户很可能就丢掉了，到时候VC问责下来，你说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Kee有点压不住火地说：“亲爱的Mo is，你不用给我加压，这么短的时间，指望我们立刻拿出惊世骇俗的策略和营销计划，你觉得现实吗？” Mo is口吻也越来越强硬：“OK，阿Kee，我只是提醒两点：第一，这稿肯定过不了，必须要品牌与营销兼顾；第二，下周一上午10点提案，没有第二次机会。行就拿下，不行合作就到此为止，您自己安排，我不再追问了。”说完，Mo is站起来，带着客户部的人愤愤地离开了会议室。 Kee目送着Mo is的背影，半天没说话，等他们走远了，才狠狠地把一个椅子蹬倒在地，低沉地骂了一句：“Shit！” 散会后，策略组的同事都不敢声张，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着。男男一边干活，一边也在想这件事情。他知道，Kee不是没有能力解决Mo is的问题，而是第一，时间太紧，第二，策略组还有好几个现有客户的策略工作，他根本没有太多精力思考这边。现在U＆P的这个方案，实际上是Olive 和下面的几个人做的。Olive 做执行方案不错，但创意能力弱，思路相对比较传统，做东西没有什么新意，这也是他一直出不了头的重要原因。 男男是个团队意识很强的人，他觉得如果这个项目真的因为策略和营销计划没做好而丢了，作为策划部的一员，自己也会有负罪感。 男男开始上网搜集资料，并认真地阅读了客户部提供的书面资料，他很快完全进入了钻石的世界。 碎钻，基本上都是十五分以下的小颗粒钻石，这些碎钻单独做成钻戒，价值是很低的。碎钻的基本用途应该是做成其他首饰和物品的配件，比如镶嵌在项链、手链、箱包、高档女装上等。U＆P在没有充分调研中国市场的情况下，把这些碎钻拼在一个戒指上，“冒充”起了大重量的戒指，例如把两个12分的碎钻镶嵌在一个戒指上，号称是24分戒指；把三个10分的碎钻镶嵌在一起，冒充30分的钻戒。等大批产品生产出来推向市场后才发现，消费者根本不认可，故而造成了产品大量积压。 男男翻开U＆P的产品手册，一遍遍地翻看产品照片和说明，脑海中不断地闪过爱情、婚姻……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来。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男男激动地把笔放下，拿起自己的那张纸，转身跑到了Kee的办公室。 Kee正在打电话，看见男男进来，不耐烦地问：“有事吗？” 男男小声说：“Kee总，U＆P的品牌策略我有点想法，想跟您汇报下。” “等会。”Kee把头扭过去继续打电话，男男站在门口等着。 过了十多分钟，Kee的电话才结束，他双眉紧皱地问道：“你说吧，别啰唆，捡重点说。” 男男赶紧走上前，展开自己的那张纸，陈述起来。 Kee一直在听，没有发表评论，但紧锁的眉头随着男男的陈述，悄悄地舒展了。等男男说完，Kee倚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Kee问男男：“那营销方案你有考虑好吗？” 男男摇摇头说：“我刚想好品牌的策略，还没来得及想营销手段。” “OK，”Kee站起来，一只手搭在男男的肩膀上，“男男，这个项目我交给你了，这一周，你把整个品牌策略、营销策略、公关策略的方案拿出来，周末来公司给我提案，如果我觉得你行，这次客户提案就你来做。” 男男使劲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男男心里很高兴，证明自己的品牌策略Kee是认可的。他热情百倍地开始了营销策略和公关策略的设计。当他感觉到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他赶忙拿起电话给佳佳的办公室打过去，没人接。他又拨通了艾吉玛的电话：“艾吉玛，不好意思，你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又加班啊？” “嗯，佳佳在吗？” “她去厕所了。我去叫她？” “哦哦，不用了，你给她说一声就行，别等我吃饭了，我会比较晚。” “哦，好的。” “谢谢啦。”男男挂了电话，把头埋进了大堆的资料里。 等男男捋清了初步的思路，抬起头转了转酸痛的肩膀，再一看表，已经半夜12点多了。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打车离开了公司。 回到家，男男潜回自己的屋子，看见佳佳已经睡着了，就悄悄地脱了衣服准备睡觉。 刚躺下，佳佳突然伸出来一条腿，占据了整个床，把男男蹬到了一个小角落，差点没掉下去。男男知道佳佳又生气了，赶紧爬过去嬉皮笑脸地说：“没睡啊？” 佳佳没睁眼睛，低声说：“天天加班？” “嗯，最近事情特别多。” “你一个小助理，比老板都忙？” “咳，老板才不加班呢，忙的都是我们这些小崽子。” “少废话，你以后少给艾吉玛打电话。” 男男一愣问：“怎么啦？你又没电话，我只能通知她啊，人家没给你要电话费就不错了，你这是干吗？” 佳佳把眼睛睁开，眯着眼睛对男男说：“以后，我不在，你不能单独跟艾吉玛吃饭、聊天，听见没？” 男男平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越来越小心眼了，看谁都是情敌啊？真搞笑。” 佳佳使劲地拉了男男一下说：“别废话，我说的你记住就行了。”说完把脸扭过去，闭着眼睛准备睡觉，还自言自语了一句，“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周六一早，男男就爬起来去单位加班了，单位人不是特别多，男男继续投身到了钻石的海洋中。 不知不觉，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单位的休息区沙发上坐下，做了会儿眼保健操。很多事情他心中已经有谱了，但公关策略如何配合，他还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休息了一会儿，男男看见报夹上堆着一摞厚厚的报纸，他随手拿来最上面的几份，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当他看到一篇文章时，脑子里的一根神经突然被触动了。他忽然坐起来，逐字逐句地看这篇报道《钻石王老五李玉林与名嘴谢琳娜正式离婚》。 李玉林是永恒钻石机构的创始人，也是U＆P钻石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前一阵子，李玉林与南海卫视主持界一姐谢琳娜高调恋爱并宣布结婚，成为钻石业界和娱乐界最热的话题，永恒钻石机构的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大幅提升，该品牌旗下的所有产品一时间热卖，单品销量几乎占到了整个行业的38%，对其他所有钻石企业的销售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U＆P的产品特点和品牌定位与永恒钻石非常接近，价格区间也几乎一致，所以U＆P要想在中国立足，毫无疑问首先开战的必然是永恒钻石。 而现在，这对全国艳羡的明星夫妻结婚不过半年居然宣布离婚了！男男不是个八卦青年，他脑海中飞快地旋转着，一条公关的主线渐渐明晰了。他把这篇报道的报纸抽出来，带着它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周六一整天，男男都在研究、分析、模拟、思考。他不得不同时完成U＆P品牌的宣传需求、碎钻钻戒的营销需求，再加上公关的需求。而这几个需求，又必须在一个策略方案上，在不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周期内执行完毕。 男男画了三条线，品牌线在最上面，中间是营销线，下面是公关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男男脑海中的计划也越来越成熟。当觉得这个策略方案差不多的时候，他打开PPT，把自己的思路一页一页地写出来。一切都做完，已经又是一个黑夜的来临。 周日，男男按照约定早早来到了公司，等着Kee和其他同事的到来。大约10点钟，Kee和同事们陆续地来了。走进会议室，接上投影仪，男男站在了所有人面前。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主导一个客户策略，加上这个项目本身的紧迫性和复杂性，即便是内部提案，男男多少也有点紧张。Kee示意男男开始，男男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按照自己的策划思路一点点地阐述方案。 整个会议室除了男男的声音，就只剩下投影仪风扇的嗡嗡声。包括Kee在内，策略部的全体同事认真地听着，男男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重要过。一个小时过去了，男男结束了自己的讲述。PPT停在结束的界面，现在只剩下了投影仪的风扇独自在歌唱。大家都没有说话。 过了几分钟，Kee才抬头对大家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互相看了看，会意地笑了。Kee也笑了，他指着男男说：“小子，算我小瞧你了，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早就给你压重担了。” 男男不好意思地笑了。 “整个策略比较严谨，创意也蛮好，关键是这么短的时间，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了。”Kee突然对Olive 说：“你去看Mo is组有人在吗？让他们过来一起听听。” Olive 答应了一声，站起来看了男男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转身出了会议室。 过了不久，就见Mo is和几个客户部的同事走了进来，“Kee，找我有事？” Kee做了个请的手势，“坐，我们策略组的小伙子加班给你们做了一套方案，请你们过来听听，看看怎么样？” “哦？难道有奇迹？我倒要领教下哦。”Mo is说完坐了下来。 Kee示意男男开始讲。 有了策略组同事的认可和鼓励，男男信心大增，又加上是第二遍讲述，自然熟练了很多，男男讲得更加流畅且有气势了。 讲完，男男发现Mo is的臭脸逐渐有了变化，嘴角有了一丝笑意，“OK，这才是Kee总的水平嘛，现在这个方案我们去提案，信心就强很多。” Kee笑了笑说：“不关我的事，是你的老熟人男男一个人加班熬夜给你做的方案，要谢谢他哦。” Mo is看了一眼男男，以前，她真的没有在意过这个默默无闻的助理，“不过，有些细节我们要再推敲一下，男男，麻烦你把PPT从头播放，我们讨论下。” 男男赶忙把PPT拉到最开始。 策略组，客户部，十几个同事聚集在会议室，针对男男的策略方案开始逐步完善。男男虚心地听着，时不时地介绍和解释着自己的策划，并记录下所有有用的建议和意见。等PPT全部过了一遍，已经是下午2点了。Kee给大家叫了外卖，吃完后大家各忙各的，男男抓紧时间开始修改方案。下午5点多，第二稿基本上完成了。男男拿去给Kee看了一遍，回来又修改了一些东西，基本定稿了。 Kee拎着自己的提包走出来，对男男说：“你准备一下，中文版本做完，还要准备个英文版本的，可能有洋鬼子在。” 男男点点头。 Kee刚走，Olive 也走了过来，脸上露出讥笑的表情，看似关心地问：“男男，英文版你行吗？要不要给你也配个助理啊？” 男男心思都在方案上，根本没注意Olive 话里有话，笑着说：“哦，还行，我可以查字典，应该能完成。” Olive 扭动了一下嘴巴，懒洋洋地起身准备离开，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也是，你本来就是助理，还怎么给你配啊？” 中文版本做完，男男马上开始做英文版本，为了准确，他习惯性地把牛津双解词典放在手边，有不确定的词语和表达方式，立刻去查字典，力求准确不出错。等英文版本也做好，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男男跑到楼下，吃了点东西，赶紧回来开始准备提案。他自己来到会议室，打开投影仪，想象着下面坐满了U＆P的领导，开始演练提案。 一遍下来，男男回忆一下，记下那些讲得不通顺，或者不够清晰有力的地方，再针对这些部分进行思考和改进。等所有地方都修改好后，他又重头连起来讲了一遍。 反反复复，不知演练了多少遍，男男觉得，即便是停电了，抛开PPT，他也可以一字不落地把整个方案讲下来。此时男男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才感觉到好累。看了看墙上的钟，不知不觉已经凌晨1点了。 下了出租车，男男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凌晨的小区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灯光和默默伫立的自行车。突然，男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艾吉玛！”男男不觉地叫出来。 艾吉玛笨拙地回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男男。 男男赶紧走上前，他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你喝酒了？” 艾吉玛夸张地点点头，“喝、喝了一点点而已。”话还没说完就差点摔倒，男男赶紧上前搀着她。 “你怎么喝到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艾吉玛呵呵地傻笑着，没说话，依然目光呆滞地看着男男。男男艰难地搀着艾吉玛爬上？楼，打开大门后，又帮她开了屋子的小门，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床上。艾吉玛的一支胳膊突然搂住了男男的脖子，一下子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吓得男男赶紧挣扎起来。 艾吉玛呜呜啦啦地小声说：“别走了，你能陪陪我吗？我心里难受。” 男男赶紧伸手捂住了艾吉玛的嘴，回头看看自己的屋子，没声音，才压低了声音说：“艾吉玛，你赶紧睡吧，我明天还有事。”说完把艾吉玛的胳膊放下了，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悄悄地出来，关上了门。 进了自己的屋子，男男没敢开灯，借着月光看到佳佳已经睡着了，轻轻地喘了口气，慢慢地脱掉衣服躺在了床上。 周一一早，男男穿了正装，怕挤公交弄脏衣服、踩脏皮鞋，他头一回上班打车。到了公司，他又打开电脑温习了一遍。这个时候，客户部和策略组的同事们陆续到齐了，公司派出了两辆车，拉着8个同事向U＆P集团出发。 U＆P集团的办公室在国贸商务区，装修得非常时尚现代，会议室也很洋气。接待男男他们的是U＆P市场部的Kevi ，一个很时尚的ABC。简单寒暄了几句，Kevi 协助男男连接好投影仪后，转身出去了。过了大约五分钟，门开了，U＆P的高层鱼贯而入，分别是他们的副总裁、一个独立董事、市场总监、媒介总监、大区销售总经理和一个财务经理。等大家交换完名片，Mo is开始进入正题。 “今天很高兴U＆P的高层能给我们这个提案的机会，我们接到U＆P的比稿通知后，客户部和策略组的同事迅速开展了工作，我们先后走访了北京的多家钻石卖场，进行了产品调研，同时也对消费者进行了暗访，获得了第一手的资料。”Mo is面带职业的微笑，指了指策划部这边的同事说，“回来后，我们策略组Kee总带领全体策略部同事，一个星期加班加点地为贵公司做出了策略方案。这份策略方案是严格按照贵公司对此次品牌和营销计划的要求进行设计的，力图全面完成U＆P这次品牌登陆的工作任务。”说完，Mo is看了一眼男男，“现在，由我们策划部的……”Mo is犹豫了一下，她总不能介绍是策划部的助理吧，“由我们策划部的精英杜男男，为大家做一下全面的汇报。”说完，笑着冲男男点了点头。 男男站起来，向U＆P的领导鞠了个躬，开讲：“U＆P的各位领导好，我是杜男男，今天由我先给大家做这次品牌营销计划的策略汇报，如有不足的地方，请批评指正。”说完，男男把PPT全屏，开始讲第一部分：产品品牌策略。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钻戒的消费人群和产品特点。我们曾试图重新定义U＆P的钻戒性质，重新倡导一种消费态度，但后来发现，钻戒，无论如何进行理念创新，都离不开一个词——爱情。所以，我们的产品定位和品牌主张，依然要围绕‘爱情’展开。但是如何诉说爱情，就有了干变万化的方法。” 男男把PPT往下翻了一页，停顿了一下，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地听，接着说：“我们先回头看看现有产品亟待解决的问题。”男男用激光笔指了指PPT上的产品图，“U＆P独家设计的多钻石戒指，虽然设计新颖，制作精巧，但由于市场认知度低，初期没有找到与消费者恰当的沟通方法，所以被竞争对手污蔑为消化碎钻的投机取巧之作，造成了销售停滞，也使我们的营销工作十分被动。”男男注意到，U＆P的销售总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既然我们是创新的产品设计，那么我们的产品主张也必须创新。”男男指着“创新”一词说，“这个创新，必须围绕我们产品的特点诉说。我们此次重点促销的产品，主要包括了一颗碎钻、两颗碎钻和三颗碎钻的戒指。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给这些产品加上一个具体的爱情概念？”男男停顿了一下，所有U＆P参会人员都随着他的讲述思考着。男男把PPT翻到了产品品牌主张那一页，“我们给这三款钻戒赋予不同的产品主张：一颗碎钻的戒指，我们命名为一生一世；两颗碎钻的产品，我们称作双宿双飞；三颗碎钻的钻戒，我们称作三生不灭。接下来，每一款钻戒，我们都赋予一段绝美的爱情故事，以表达出其独特的爱情宣言。”说完，男男把PPT翻到下一部分，把每一款产品的品牌故事讲述了一遍。 钻石行业的品牌塑造，很多时候需要赋予其感人的故事，或者找到一段历史的溯源，这样这款产品才会更丰满，更有韵味。男男和策划部的同事们针对每一款产品特点，从世界文化的范畴内发掘出几段绝美的爱情故事，作为品牌故事讲述出来。男男发现，在座的客户领导都认真地听着，神情专注，仿佛已经被这些故事所打动了。 “而这三个品类的产品，我们可以统一命名为‘真爱Ⅲ系’。”男男转过身，看到大家略带迷惑的表情，他笑了笑，接着讲，“我们这个命名也是有诸多考虑的。首先，符号‘Ⅲ’是罗马数字3的写法，英语（英美文化）源自罗马，从符号的直观感觉可以渗透出深邃的西方文化，这与U＆P源自美国的特点相映成辉；其次，符号‘Ⅲ’又是三个英文字母‘Ⅰ’的组合，这三个字母分别代表Immaculate（完美的）、I defi ite（永恒的）、Impeccable（无瑕的），表达了我们产品的爱情观；最后，‘Ⅲ’又酷似三根罗马柱，在我们后续营销的平面设计和公关活动的舞台搭建上都可以融入此设计，让品牌感觉无处不在。” 男男把PPT拉到产品定位的细分部分，详细地把每一个细分品类的产品定价策略、人群细分、单品品牌主张讲了一遍。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到，U＆P的高层除了聚精会神地在听，还时不时地开始小声交流着，并且频频地点头。 趁着大家交流的空当，男男抓紧时间喝了口水，润了润有点沙哑的嗓子，然后开始讲执行层面方案：“各位领导，品牌的定位和概念我们介绍完了，下面是如何执行，我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男男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报纸，展开，在报纸的头版位置，是李玉林和谢琳娜离婚的消息，“李玉林，这个名字大家肯定很熟悉，他就是永恒钻石机构的创始人，也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前一阵子，他和名嘴谢琳娜的恋爱、婚姻，着实让他们的品牌价值大幅提升，销量猛增，抢占了大片市场。但戏剧性的是，不过半年，他们离婚了。”男男把报纸递给U＆P的市场总监，他接过来看了看，传给了销售总监，U＆P的副总裁也迫不及待地把头凑了过来。 “这个事件，现在是钻石业界和娱乐界共同的热点，这也恰恰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公关机会。”男男走到U＆P座位附近，俯下身子说，“试想，一个钻石机构的创始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如此不严谨、不慎重，他的品牌，还怎么让人信服？”说完转过身看着DT的人说，“所以，我们要对准这个社会热点事件，大力倡导忠贞不渝的爱情价值观，让消费者知道，哪个钻石品牌才是爱情的表率。” 男男把PPT翻到了营销思路的部分讲：“我们整个策略方案的主题就叫‘真爱永恒’。整个营销事件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我们发动一场全国性的真爱评选，让全国的消费者从明星夫妇中投票选出‘真爱伉俪’；在评选过程中利用媒体营造氛围，强势推进，传递U＆P品牌元素，打击竞争品牌；第二部分，我们在评选结束后举行‘真爱沙龙’活动，为U＆P与消费者沟通提供平台；第三部分，我们发布‘真爱宣言’，通过‘真爱宣言’的发布将活动推向**，一举占领舆论高地，并与U＆P卖场和产品形成强关联，拉动销售。” 现场的U＆P高层情绪开始高涨，一边听，一边开始研究、推敲很多细节执行的问题。男男趁热打铁地抛出了促销部分内容：“其实，我们做的真爱永恒系列活动，更多是品牌、公关层面的，但它为我们的促销提供了理由。我们把我们的‘真爱沙龙’，就建立在U＆P全国的各大卖场内，购买真爱Ⅲ系产品的顾客，自动成为我们真爱沙龙会员，有机会与明星夫妇共赴爱琴海真爱之旅。参与投票的消费者，在活动期间购买任一款真爱Ⅲ系产品，都可以享受8.8折优惠……”男男按照事先的设计，把营销计划一一陈述了出来。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男男在讲完最后一页PPT后，咽了口吐沫，喘了口气说：“以上就是DT国际此次提案的全部内容。虽然时间紧张，但我们仍觉得我们找到了U＆P的独特销售主张，找到了属于U＆P自己的行销策略和方法，如有不足之处还请各位领导指正，衷心希望我们能有机会为U＆P服务，谢谢大家！”说完，男男深深地鞠了一躬。 全场安静了两秒钟后，响起了密集的掌声。无论是客户还是DT的同事们，都对这个小伙子充满了赞许和钦佩，只有角落里的Olive 漫不经心地拍着手，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欣喜。 接下来就是探讨和互动。U＆P的高层甚至没有对策略和营销方案提出什么质疑，直接探讨的就是执行的细节问题。Mo is和Kee互相配合着，解答了U＆P的各种疑问，并且就合作价格展开了拉锯战。本来计划11点30分结束的会议，被拖到了下午1点还没结束，后来U＆P为大家订了餐，大家索性在会议室边吃边谈，一直到了下午5点多钟会议才结束。 按照谈判策略，Kee带领男男他们一行策略组成员先走，Mo is单独留下来请U＆P的高层吃饭，进行私下的合作协商。 完成了一次精彩的提案，大家都很开心，Kee在回单位的路上对男男说：“这几天你确实辛苦了，不用回单位了，让司机拐一下，直接送你回家，休息休息吧。” 男男感激地点点头。 回到家，男男躺在床上，虽然非常疲惫，但却睡不着。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回忆着提案的过程，想着有没有疏漏的地方，哪里还应该再精彩点。晚上6点多，佳佳回来了，男男兴奋地跟佳佳讲诉了自己今天的表现。佳佳也很高兴，但还是撇着嘴说：“嘁，自夸吧，有你说得那么精彩吗？” 男男躺在床上，脑袋枕着双手说：“哼，真的精彩，我觉得公司应该注意到了我的水平，说不定会重用我呢。” 吃完饭，佳佳跟男男到楼下走了走，去了趟超市，回来已经9点多了。两个人边聊天边看电视，渐渐地犯困了。一看时间快11点了，佳佳先去厕所洗漱，男男在找明天穿的衣服。突然，他的电话响了，男男拿过来一看，是Kee的号码，“喂，Kee总。” “睡了吗？” “还没呢，您说。” “呵呵，首先，夸夸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挺争气的哦。” “呵呵，谢谢Kee总。” “第二，告诉你个好消息，Mo is刚打电话过来，U＆P已经同意我们的品牌跟营销策略了，其他几个4A广告公司都被你毙了，你Mo is姐谈判也是一把好手，价格基本定在了一千六百万，明天开始做合同，基本上下个月这个项目就启动了。” “真的！太好啦！”男男是真的高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独立提案就拿下了一个大客户。 “第三，才是你真正应该高兴的，Mo is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特别强调了你的问题，说如果我不重用你，她就要挖你走。” 男男听了，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 “你明天到单位，直接找HRD，重新签一份高级策划经理的合同，走个程序吧。” 男男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中国籍的员工来讲，DT国际用人很苛刻，升职慢，加薪慢，是行业有名的。自己来了不到两年，从策划助理，直接升职为高级经理，几乎没人能做到。 男男有点不知所措地道：“Kee总，您是说，高级经理还是经理？” “高级经理，没错。” “嗯……Kee总，那就是说我升了两级？这是不是太快了，会不会有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男男，我没看错人哦，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冷静地看问题。那我告诉你，说实话，你这真的是破格提拔了，原因有三，第一，你今天的表现证明你的脑袋够用，素养够用，你配得上这个专业水平；第二，你也知道，Lola和Flak上周刚递交辞呈，策划部门急需用人，你小子也算赶上了；第三，U＆P这个项目下个月启动，你是策划的发端，所有事情你最熟悉，你要进项目组配合Mo is带项目哦，你的级别不能太低，否则与执行团队沟通的时候说话没分量。”电话另一端的Kee总喘了口气说，“所以说，你小子这次算是赚到了。” 听了Kee的解释，男男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连忙道：“谢谢Kee总，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挂了电话，男男冲到厕所一把抱住佳佳，使劲地亲了她一口，吓了佳佳一跳。她吐了口嘴里的牙膏道：“你有病啊，发什么疯？” 男男抱住佳佳，小声地说：“亲爱的，我明天就升职加薪啦。” “啊，这么快？看来你今天是干得挺漂亮的啊？” 男男得意得鼻涕都快下来了，他放开佳佳说：“记住，是连升两级，从助理，直接到高级经理，哈哈。”说完，扭头跑了，剩下佳佳张着大嘴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天，男男一进公司，发现连前台妹妹对他都格外热情，原来昨天的辉煌战绩被客户部门的同事们传播出去后，不到一个上午半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好多以前跟男男半生不熟的人都开始笑着跟他打招呼，这种感觉还是让男男感到很开心。 他上午忙了点业务的事情，中午吃完饭，下午就来到了人力资源部门。一进门就看到了Pat icia，还没等男男张嘴，Pat icia就热情地走过来说：“恭喜啊，你真的太牛了，我来公司这么久，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越级升职的，vc介绍的人就是牛啊。” 男男听了，有点尴尬，但也不好解释什么，就问：“你们头在吗？Kee总让我今天找他一下。” Pat icia点点头说：“去吧，在他办公室呢。” 男男谢过Pat icia，径直走进了HRD的办公室。 HRD叫L，**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看见男男进来，笑着打招呼：“哦，男男，你再不过来我就要打电话过去了，升职加薪的事情你都不着急的吗？” 男男呵呵地笑了笑说：“上午有点事走不开，现在来办来得及吧。” “当然，”HRD从厚厚的文件夹中，找出男男的新合同，打开，“你看看，升职为高级策划经理，按公司标准，五千五百元一个月，但这个月来不及了，从下个月开始执行。” 男男拿过合同，其他的没怎么看，反复地确认了几遍工资栏，激动得手都有点抖了，赶紧签上名字，递了回去。 晚上，男男拿着盖好章的合同给佳佳看，两个人在床上你来我往不停地翻滚，开心得不得了。男男拿着合同，对佳佳说：“这个月底我给你也买个手机，省得咱俩联系不方便。” 佳佳开心地趴在男男胸口说：“真的？我要爱立信的那个……”佳佳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型号，索性不管了，“我老板老婆用的那款，看着可好看了。” 男男笑着说：“行，让你也装回老板娘。” ------------ 第十六章　吵架 U＆P的项目顺利启动了，男男着实忙了一阵子。 策划需要脑子，执行所需要的素质和能力也绝对不亚于策划。在整个执行过程中，男男发现需要解决的问题千头万绪，一会儿供应商不能按时完成搭建，一会儿客户想修改活动思路，一会儿经销商不按统一定价私自加大折扣抛货……虽然是Mo is在统领全局，但男男作为重要项目的执行者，也忙得不可开交。 男男刚盯着供应商做完了北京和天津区域的手提袋，晚上8点多，供应商用一辆小型货车把东西运到了DT国际的楼下。男男在会议室，拿过供应商制作的手提袋，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没有问题，就签了字。供应商让搬运工将一车的手提袋搬上了楼，堆满了整个会议室。总算弄完了，男男松了口气，他打电话给快递公司，告诉他们明天来接货发往天津。 一切安排妥当，男男准备下班回家，走到门口，正好碰见Mo is。 “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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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打发走了设计师，看着满满一屋子的手提袋，叹了口气。男男内疚得差点哭出来，他低声地对Mo is说：“Mo is姐，对不起，我……” Mo is摆了摆手，苦笑了一下说：“算了，你也是一片好心，想着多做点事情。但是男男，我们做工作必须小心，考虑问题必须周全，一点想不到，就会酿成大错。”Mo is放下手里的袋子，“U＆P是美国企业，他们对自己的品牌规范要求非常苛刻，在他们的品牌手册里第一条写的就是，任何时候不得损坏、遮掩品牌LOGO，”Mo is用手指了一下这堆手提袋，“这些肯定作废了，你把供应商叫回来吧，重做，不要孔钉的，抓紧吧。”Mo is说完走出了会议室。 男男望着Mo is的背影，无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男男独自坐在会议室，好一阵子缓不过来。他其实并不怕挨骂，他最怕的就是让对自己充满希望的人失望，Mo is在这段时间内，几乎毫无保留地手把手教自己如何带项目，如何谈判，告诉他每一个执行环节的要点是什么，时间管理应该如何做，男男这段时间成长飞快。但今天的事情，男男看到了Mo is的失望和无奈。内疚了好一阵子，他才打起精神，给供应商打电话。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男男跟随印厂的经理到了廊坊的生产基地，连夜把东西重新印刷、制作，装订完毕。全部搞定，已经是第二天早上9点多了。他又随车回到北京，安排货运公司把天津的货发出去，北京的货让快递取走。下午2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休息。 到了屋子里，又累又困，再加上情绪失落，男男倒头便睡。不知道睡了多久，男男突然觉得背上被人拍了一个巴掌，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蒙咙的睡眼一看，佳佳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男男叹了口气，心中烦闷，倒头就要睡，佳佳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把他重新拉起来，生气地说：“你昨天干吗去了？为什么不回来？” 男男有气无力地说：“我加班。” “加什么班？用得着夜不归宿吗？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男男翻了佳佳一眼，刚想解释手机没电了，但转念一想，自己累得跟狗一样你不来安慰关心我，反而质问我，凭什么给你解释？男男越想越觉得憋屈，就没说话，又要倒头睡觉。 佳佳又一把将男男拽起来说：“起来，跟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别睡觉！” 男男怒火也烧了起来，他一把甩开佳佳的手说：“走开，我烦着呢。” 佳佳一愣，看一向乐呵呵的男男今天一反常态，疑心更重了，她死死抓着男男不放手地喊道：“少废话，说清楚，你干吗去了？” “松手，我要睡觉。” “你这么困？一宿没睡觉是不是？今天不说清别想睡。” 男男实在压不住火了，腾地站起来一把将佳佳推倒在床上，呵斥道：“胡闹什么你，神经病！” 佳佳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几秒钟，心想自己一宿没睡，拼命打电话找你，担忧你是不是出事了，胡思乱想了一夜，现在只是想听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却换来了一顿呵斥，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佳佳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她边哭边指着男男说：“你个浑蛋，你夜不归宿还有理了你，刚升职人就这么狂了？还说潘潘男朋友会变心，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人的动静太大了，隔壁的夫妇和艾吉玛都吓得跑出来看，赶紧劝架。佳佳哭得跟泪人一样，一边骂一边哭诉。艾吉玛一边帮佳佳擦眼泪，一边扭过头来问男男：“你到底干吗去了？跟佳佳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男男心情糟透了，他一句也不想解释，抓起衣服出去了。 男男下了楼，随便跳上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公交车开到了南三环龙潭湖公园，他才下来。他走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走进了龙潭湖公园。此时虽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但公园里散步、遛狗的人还不少。男男随着人流走到了一把椅子边，坐下，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闭上眼睛，脑袋乱糟糟的。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艾吉玛的，“喂。”男男有气无力地接了起来。 “男男，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 “天气这么凉，这么晚了，你就别怄气了，早点回来吧。” “我知道，我晚点会回去的。” 对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你现在在哪儿呢？我正好也想出去走走，一起聊聊天吧。” 男男揉了揉眼睛，没多想，就说：“别来了，挺远的，我坐车到龙潭湖公园了。” “哦，那你别走，我过去。” “别了，这么远，还这么晚了……喂喂？”男男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了。 男男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抽了半包烟，情绪慢慢地平复了许多。他稍微有点后悔，其实如果自己踏踏实实地解释清楚，佳佳不一定会发这么大脾气。咳，自己这几天心情太差，压力又大，没控制好情绪。男男正想着，电话又响了：“我到龙潭湖公园了，你在哪儿呢？” 男男告诉了艾吉玛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儿，他看见艾吉玛拎着个背包走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男男问。 “我打车过来的，路上挺顺的，所以比较快。”艾吉玛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几罐啤酒，递给男男一个，“来，喝点酒吧，放松放松，一切不愉快就都跑啦。” 男男接过来，打开，一仰头喝了一大口，顿时感觉胃里一烧，才觉得有点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忙工作，还没吃一口东西呢。 艾吉玛自己也开了一罐，坐在男男身边喝了起来，“男男，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成这样？” “咳，”男男叹了口气，“我昨天加了一宿班，累得要死，回到家她也不说关心我一下，张嘴就质问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艾吉玛看了看男男，“咳，工作压力大，是应该多关心你的，但你也应该解释啊，不能上来就吵。” “我解释？我懒得解释，看她那副样子，好像我真的做错了什么错事一样。” 艾吉玛又喝了一大口酒，问：“那你昨天住哪儿了？” “住？”男男愤愤不平地说，“我一宿没睡，半夜去廊坊印厂盯活，连夜做完又运回北京，忙到下午才回家，我走路腿都是软的。”说完，又一仰脖子把剩下的就喝干。 艾吉玛从包里又拿出一罐递给男男问：“做广告这么辛苦啊？” 男男打开啤酒，一边喝一边把自己的遭遇给艾吉玛讲了一边。艾吉玛静静地听着，不时地问两句，直到男男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讲完。 艾吉玛听完，叹了口气说：“真不容易，本来你也是好心，还挨骂。” 男男仰起头，深深地呼了口气说：“还是经验少啊，考虑问题不全面。” “嗯，不过我觉得你肯定行的，这次出错也是可以原谅的，我觉得吧，这个项目后，你肯定长进不少，将来会越来越好的，来，我敬你，干杯！”艾吉玛说完举起了自己的啤酒。 男男把自己的啤酒凑过去碰了一下，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喝了一大口。男男突然很感激有这么个邻居，在自己最低落的时候，能陪自己喝酒，并能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男男心情好了很多，他又问艾吉玛：“你的模特公司办得怎么样了？” 艾吉玛笑了笑说：“还行吧，一切顺利，我以前认识的客户都挺给面子的，给了我好多生意，我又没有什么硬成本，所以算比较轻松的了。” “哦，那就好，咳，我什么时候也能自己做点事情，自己做老板啊？” 艾吉玛掐了男男一把，偷偷把脸凑过来说：“男男哥，要不咱俩合伙？” 男男低头看了看艾吉玛的脸，借着微弱的灯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男男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呼吸，散发着淡淡的、诱人的气息。男男咽了口唾沫，自嘲地笑了笑说：“算了，我不是那块料，还是好好打工吧。” 艾吉玛推了男男一把，顺势坐了起来说：“胆小鬼，敢闯才有未来，不懂啊？呵呵。” 男男也呵呵笑了笑。 两个人从工作到老家，从感情到事业聊了很多，彼此的距离在这几个小时里突然近了很多，10月的北京，深夜还是很凉的，但两个人好像都没觉察到。时间已经是夜里12点了，公园里几乎没有了人，公园巡视的人员走到他们两个身边的时候，故意用手电筒照了照，那意思是，差不多了，该走了。 男男看了看艾吉玛说：“咱走吧，人家要关门了。” 艾吉玛“嗯”了一声，刚要站起来，突然一歪，差点摔倒，男男赶紧站起来扶住她，艾吉玛一把抓住了男男的手说：“哎哟，今天怎么了？头这么晕。” 男男感觉到艾吉玛的手冰凉冰凉的，赶紧说：“我们回家吧，你看你冻的。” 艾吉玛点点头，两个人搀扶着走出了龙潭湖公园。 打车回到出租房的楼下，艾吉玛对男男说：“你先上去吧，我要买点东西，一会儿上去。” 男男犹豫了一下说：“你行吗？要不我陪你。” 艾吉玛摇摇头说：“没事，就在门口，你上去吧。”男男这才独自上楼。 艾吉玛往小区门口走了几步，直到听不见男男的脚步了，才停下来，转身走回到楼梯口。她坐在台阶上，点了一根烟。随着烟头一阵闪耀，一股青烟从艾吉玛的嘴里袅袅升起。她无力地把头歪倒在墙上，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脑中不知不觉地闪过杜男男的脸，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艾吉玛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亮丽的外表、甜美的笑容和意气风发的躯壳下，隐藏着一颗柔软的心。从她离开家来北京上学，兼职做模特开始，她就意识到这个社会有太多她要重新认识的东西。在模特圈里游走了这些年，她身边从来不缺多金大叔和富二代的追逐，她很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圈子里太多女孩都接受了这样的“爱情”，不，艾吉玛宁愿称之为交易。艾吉玛不是神仙，她也犹豫过，甚至尝试着接触过，但她总过不了自己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她内心深处对真挚爱情的向往从来没有熄灭过，可她的真挚爱情又在哪儿呢？当她看到男男和佳佳后才发现，他们之间的爱情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她多想有一个男男这样的男朋友，两个人一起打拼，互相扶持，共享苦乐，甚至像今天这样的吵闹对艾吉玛来说都是幸福的。 一阵冷风吹过，艾吉玛打了个寒战，也让她从迷蒙中清醒了过来。她看着手上早已熄灭的烟头，一松手，烟头掉落在地上。她扶着墙缓缓地站起来，无力地一层一层爬上回家的楼梯。 ------------ 第十七章　奖金 U＆P的项目奠定了男男在公司的地位，他的勤奋和坚韧以及他诚恳、友善的对人，很快让他成为策划团队的骨干力量。 2002年的春节就要来了，DT国际着实忙碌了好一阵子。因为年底是各大公司争抢明年策略和广告计划的重要决策期，男男所在的策略组忙着各种方案和提案，直到元旦过后，才稍稍有所缓和。 这天一早，男男刚坐下，登陆MSN，发现财务沈洁的头像一闪一闪的。他打开一看：上班后请直接到财务。男男回了一句，就起身来到了财务室。 一进屋，沈洁招呼男男坐下，“小杜，知道该发年终奖了吗？” 男男点点头说：“嗯，Kee总和我说了。” “说多少了吗？”男男摇摇头。 沈洁神秘地小声问：“你猜多少？” 公司的制度是，策略组如果提案成功，并执行完毕后，会有一个项目奖金，但他根本没在意过这个事，“沈姐，我还真不知道，是说项目成功后，策划组有奖金吧？” 沈洁点点头，低下头一边查财务表，一边说：“你真是人才啊。” 男男一听，心里一阵兴奋。 沈洁查了一会儿表，找到了杜男男一行，然后用两张白纸，盖住了上下的部分，仅仅留出了他这一行说：“来，签字吧。” 男男拿起笔，定睛一看：杜男男，两万五千元。 男男的笔差点掉在地上，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更何况来DT国际的时候，总听说待遇不好，所以他对年终的预期不过是个双薪而已，现在居然得到一笔巨款！男男颤抖着签了字，沈洁抬起头，悄悄地说：“你别乱说啊，除了Kee，你的年终是你们部门最高的。” 男男点点头说：“谢谢沈姐。” 正准备走，沈洁又追了一句：“小杜，这可不是最终的数啊，要交税的。” “啊，”男男赶紧回过头，“交多少啊？” 沈洁略微想了想说：“一千多块吧。” 男男哦了一声，退了出来，边走边心疼。 春节临近，大家的心情都好了很多。DT国际有一多半是外地员工，因为春运车票紧张，大家开始陆陆续续地提前回家过年。男男也提前向公司提出了休假申请，准备提前回家几天。 他这几天一下班，就急着坐公交车到西客站去排队买票，可连着几天都没有买到，男男心里有点着急。今天下班排了半天队，又没有买到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一上车就睡着了。 到了安贞桥，他慌忙起身下车，庆幸自己没坐过站。下了车，男男伸了个懒腰，不想再坐公交了，离家还有两站地，他决定走回去。走了没多久，他看见路边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衣服，抱着肩膀，左右踱着步，缓慢地往前挪动。这几天，这样的景象随地可见，大家都在排队抢回家的车票。男男想都没想就走过去排在了后面。 队伍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后面陆续又有人排了进来，队伍好像一条魔龙，始终保持着近二十米的长度。男男裹紧了羽绒服，哆哆嗦嗦地排了将近四十分钟，终于排到了，“请问有2月3号到北方市的票吗？” “没有。” “2号呢？” 售票员不耐烦地翻了男男一眼说：“1号以后的票现在都没有了，别问了。” 男男失落地退了出来，但没忍心离开，挪到队伍旁边站着。 突然，门口挤进来一个男人，戴了个皮帽子，裹着一件军大衣，趴在柜台上冲里面喊：“我的票到了吗？” 售票的女孩抬头看了这个人一眼，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了出去。这个男人什么也没说，揣起信封就往外挤。他刚出门，男男就发现刚才排队的好多人都围了过去，跟着这个男人走了。男男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觉得肯定有情况，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了一会儿，军大衣看人少了许多，于是站住，一副救世主的姿态看着男男问道：“你去哪儿？” “大哥帮忙看看有到北方市的吗？” 军大衣翻了翻自己手中的票说：“要几张？” “两张。” 军大衣一脸不耐烦地抽出两张说：“北方市的加一百，一共两百。”男男虽然心疼，但还是赶忙付了钱，总算买到票了，心里踏实了许多。想到马上就能回家见爹妈了，男男顿时心情好了很多，紧紧地攥着这两张票，快速地往家走去。 回到家，男男拿出手里的火车票冲佳佳晃了晃说：“看，我们能回家啦！” 佳佳正在洗衣服，赶忙擦了擦手跑过来，抢过火车票看了又看问：“你在哪儿买的？” “一个票贩子那儿。” “哦，多少钱？” “一张加了一百元。” “啊！”佳佳惊得张大嘴巴，“怎么这么黑啊？你不能砍砍价啊？” 男男不屑地嘁了一声：“加钱能买到就不错了，还砍价，别逗了。” 佳佳又低头看了看火车票，摩挲着说：“咳，两百块啊，够我们买多少好吃的了。” 男男看佳佳心疼，走过来安慰说：“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心疼也没有用，再说我今年收成不错，还不差这点钱。” 佳佳听了这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男男的胳膊问：“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发了多少奖金呢，快说，快说。” 男男舔了一下嘴唇，稍微迟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两万五千块！” 佳佳一听，开心得搂住男男跳了起来，“哇，太好啦，太好啦，有钱啦！”跳了几下马上站住问，“钱呢？” “在我卡上呢。” “明天赶紧给我，我要存起来，”说完佳佳不无憧憬地眯着眼睛说，“我们照这个速度努力，过不了两年就能付首付买房子啦！” 男男呵呵地笑着点点头，但突然有点忧虑，他看了一眼佳佳，小心翼翼地说：“可是……佳佳，我想过年给我爹妈点钱。” 佳佳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哦，也是，你准备给多少？” 男男想了想说：“我没想好，你说呢？” 佳佳咬着嘴唇想了想，转过来对男男说：“这样吧，你明天把钱全取出来，让我看看，我抱着睡一晚，然后过年你就都给你爹妈吧，他们这么多年很不容易，养个大儿子总算有回报了，行不？” 男男听佳佳这么说，把她搂在怀里说：“咳，谢谢你这么理解我，我还怕你生气呢。” 佳佳佯装不高兴地说：“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懂事啊。” 男男嘿嘿地笑了笑说：“当然不是，”他又思索了一下，“要不这样，明天全取出来，走的时候我带两万给爹妈，剩下五千你存着，毕竟我们也要储备点钱啊。” 佳佳想了想说：“也行。”说完把男男推开，夸张地用手开始清理床单，“明天晚上我就跟钱睡了，你就睡地上吧。” 男男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 第十八章　过年 终于过年了！今年回家，男男决心一定要给爹妈改善下生活。因为佳佳的老家阳城在北方市的下一站，所以男男安顿好佳佳就独自下了火车，左手拖着行李，右手时不时地摸一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他今年给爹妈准备的大礼——两万块钱。 男男还没走到家，迎面就碰上了路边刚收摊的二婶。二婶是男男母亲的同事，以前是单位医务室的行政人员，下岗后靠摆摊卖拖鞋谋生。 她看见男男走了过来，赶紧刹住三轮车喊：“男男回来了！” 男男赶紧笑着上前打招呼：“新年好啊二婶，华哥呢？”华哥是二婶的儿子，曾经跟男男一个小学，大男男二岁。 “他去北边办事了，你自己回来的，没带女朋友啊？” 男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肯定是快嘴的娘跟人家说的，“没有，我女朋友也回自己家过年了。” “哦，”二婶看了看男男拉的行李，赶忙跳下三轮车说，“走，我帮你把这么大的行李送回家。” “不用了二婶，我这箱子有轮子，可以拉着，不费劲。” “那也累，我这三轮车多省劲。”说完，不由分说地把男男的行李扔到了三轮车上，拉着往家走去，男男只好在后面跟着。 走了几步，二婶好像想了起什么问：“男男，你在北京做什么的啊？” “做广告的。” “哦，”二婶明显不懂，她其实也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后面的，“一个月多少钱啊？” 男男想了想，还是别说那么具体了吧，“嗯，两三千块吧。” “哎哟，那么多呢？”二婶转过头，羡慕地看了看男男说，“你华哥现在一个月才一千二百元，咳，不争气，当年不好好学习，不上大学就是不行。” 男男笑了笑说：“也不一定，华哥人老实，学点技术什么的，将来有个一技之长，也挺好的。” 二婶叹了口气说：“但愿吧。”说完转过头对男男说，“你这也出息了，挣钱了，回家也给你爹妈买点好吃的吧，我看你妈每天买菜，连个肉星都不舍得买。” 男男听了，没说话，心里一阵酸楚。 一进小区，男男迎面看到他爹正在楼下修自行车，他妈正站在旁边看着。二婶就嚷嚷起来：“大姐，你大儿子回来啦。” 随着二婶的喊声，男男的爹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迎了过来。男男妈笑得合不拢嘴，“你怎么不提前说，让你爹去接你啊？” 男男一边把行李从二婶车上搬下来，一边说：“接什么，又没什么东西。你们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呵呵。” 男男笑了笑说：“嗯，没事别老干活，休息休息，多去公园转转。” 男男爹虽然也很高兴，但始终没什么大表示，只是问男男：“饿不饿，马上给你弄饭去。” 男男点点头。 男男在屋子里转了转，一切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他转身进了厨房，爹正在择菜，娘正在切猪肉，“妈，家里过年要用的东西都买了吗？”男男一边帮着择菜一边问。 男男妈用手指了一下冰箱说：“早都买齐了，牛肉、猪肉、鱼、蛋、馒头……冰箱都快堆不下了。” 男男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他妈，妈变化不大，只是白发更多了。男男又低下头，把择好的菜放进盆里说：“那平常呢，我不在家你们都吃什么啊？” 男男妈把切肉的刀放下，擦了擦手上的油说：“平常跟过年一样啊，想吃什么都有，现在日子好了，生活没问题，你别瞎操心。” “那我刚才碰见二婶，她说你们平常都不舍得吃肉。” 男男妈听男男这么说，愣了一下，赶紧打着哈哈说：“咳，我天天买菜她都看见了啊？她说什么你也信。”说完端起菜盆去洗菜。 男男爹也站起来，顺着男男妈的话说：“你妈说得对着呢，我们在家吃穿不愁的，这个你别操心，再说，我们岁数大了，荤腥的吃不动，多吃素的对身体好。” 男男也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兜，走到爹身边说：“爹，我今年干得不错，老板给发了点奖金。”说完，从兜里把钱拿了出来，“这是你跟娘的，一人一万。” 男男爹还没说话，男男妈赶紧把水龙头关上，一边擦手一边说：“哎哟，不要，不要，你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自己存着吧。” 男男爹捏着那两包钱，看了看说：“你妈说的是，我们在家根本不花什么钱，你自己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什么也不愁，根本不用钱。” 男男蹲下来一边收拾垃圾筐一边斩钉截铁地说：“别说了，我长这么大，第一笔钱必须孝敬你们，这是规矩。” 男男妈还一边推托着不要，一边啧啧地嘟囔：“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男男不再说话，他当然能感受到父母的欣喜，这不过是他们之间交流的一种方式而已。 男男妈很关心他在北京的工作和生活状况，男男当然只报喜不报忧了。得知男男在北京一切安好，老两口放心了不少。 “爹，妈，我明天带你们去转转吧。” 男男爹刚把青菜倒进油锅，刺啦一声，一股青烟飘了起来，他一边转过头避开油烟，一边看着男男问：“去哪儿转？” “就华联吧，去逛逛买点衣服什么的，然后请你们吃点好的，也见识见识，别一辈子都闷在家里，什么也不知道。” 男男妈一听，又表现出一脸不快地说：“咳，我们老头老太太穿什么新衣服，又不稀罕这些东西，什么吃的喝的都有，不去，不去。” 男男故作神秘，冲他妈小声说：“你吃过鲍鱼吗？” 男男妈一愣问：“什么？” 第二天一早，男男带着两位老人来到了华联商厦，边逛边挑衣服，爹妈不停地撇嘴嫌贵，男男不由分说地交了钱，给爹妈一人买了一件波司登羽绒服。 买完衣服已经接近中午，男男打车拉着两位老人，直奔亚太贸易中心。男男在北方市电视台工作的时候，经常路过这个中心，这是一栋38层的双塔高楼，整栋大楼远看就像一双合拢祈福的佛手，墨绿色的玻璃外墙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这是当时北方市最高的建筑物，也是地标建筑之一。当年无数次坐公交车经过这里，男男也跟佳佳多次憧憬着有一天能登上32层的观光餐厅，饱览整个城市的美景，而今天，他率先带爹妈实现了这个愿望。 今天正应了那句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男男怀里揣着三千块钱，感觉底气十足，带着老两口来到了亚太贸易中心门口。 “孩儿，这是去哪儿？”男男妈有点摸不着头脑。 男男仰着脸，看着高耸入云的贸易中心说：“我带你们吃饭去。”男男指着亚太贸易中心的顶端，“那儿有个餐厅，可以直接看到整个北方市，非常特别。” “那要多少钱？” 男男摆出一副大老板的姿态说：“你管那么多于吗？走。”说完径直先走了进去。 男男进去半天，看见爹妈还在门口磨蹭不敢进来。男男回过头又招呼了一声，两口子才战战兢兢地往里走，门口的迎宾帅哥帮二老拉开门，“二位中午好。” “哦哦，好，我们是来吃饭的，我儿子说楼上有个……” 男男妈站着门口忙跟礼宾解释，气得男男赶紧过来拉着她往里走，“你话怎么那么多？” “人家跟我说话呢，我不能不理人家吧？” 上了电梯，不一会儿就到了32层。电梯门一开，两边各站了四个美丽的礼仪小姐，一边鞠躬一边齐声说：“欢迎光临！” 男男笑着说了声谢谢，带着爹妈往里走。 “先生几位？” “三位。” “哦，那您坐观景台吧。”礼仪小姐边走边问。 这个餐厅地方很大，但桌子却不多。整个餐厅小桥流水、钢琴古筝、艺术花卉占据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散落的餐桌之间相隔很远，而且有各种花卉假山恰到好处地遮挡了彼此的视线，每一张桌子都有一个独立的空间。靠中间的位置都是大桌子，沿着玻璃幕墙的是四人座的小台。礼仪小姐带着男男他们三人来到了一个四人小台坐下。 “先生这是菜单，您看下。” 男男接过菜单，翻开一看，前面的海鲜确实太贵了，动辄上千，吃不起。他往后翻，看到菜价基本上在百元以内，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再抬眼一看，自己的爹妈跟两个木偶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男男想了想，没必要让他们看菜单了，否则，他们看到这个菜价会疯掉的。男男自己点了四菜一汤外加米饭，其中包含了他也很想尝尝的鲍鱼。服务员礼貌地问：“先生喝点什么？” 男男拿过酒水单，扭脸问他爹：“爸，喝点什么酒？” “不喝不喝，你爸不喝酒。”爹还没说话，妈就抢着说话了。 男男看了他妈一眼说：“过年呢，必须喝点。”说完，翻开酒水单，看了一遍，不说话了，确实都太贵了。 服务员非常的善解人意，“先生，因为你们人少，我建议你们零买，这些洋酒都可以按盎司卖，白酒可以按两卖。” 男男点点头，他指着人头马问：“这个多少钱一盎司？” “这个六十五元一盎司。” “这个呢？”男男指着马爹利问。 “五十五元一盎司。”男男本想问问一盎司是多重，后来没好意思问，直接说道：“那人头马、马爹利各来一盎司，茅台来二两吧，谢谢。”男男知道爹平常会小酌两杯，但肯定从来没喝过洋酒，于是多点了一点，给爹尝尝。服务员接过单子，退了下去。 其实男男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也是第一次吃鲍鱼，第一次喝人头马、马爹利，他心里也很兴奋。透过玻璃幕墙看着窗外，整个北方市尽收眼底，男男可以清楚地看到北方电视台的大楼和电视塔，这似乎又勾起了他的回忆，胜利哥他们最近还好吗？ “闺女，你站着累不累，你坐会儿吧？”男男听见他妈说话，赶紧回头看，他妈正拉着一个服务员让她坐下，服务员尴尬地赶紧退让。 “妈你干吗啊？” “我看这几个闺女一直跟我后边站着，怪累的。”这个饭店的服务级别很高，别看是小桌，他们身后始终站着四个漂亮的女服务员，随时准备服务。 男男尴尬地小声对他妈说：“人家是在工作，你别废话了好不好？” 男男妈嗯了一声，又直直地坐着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男男尝了一口，真的很不错。酒也端上来了，男男问：“妈，马爹利、人头马、茅台，你喝什么？” “马什么？” “马爹利，外国洋酒。” “还有什么？” “人头马。” “什么木头？” “人头马，也是洋酒。” “还有什么？” “茅台。” “哦哦，这个我知道。”男男妈想了想说，“让你爹喝白酒吧，我尝尝马头马。” 后面站着的一个服务员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男男羞臊地瞥了他妈一眼，把马爹利杯子递了过去。 男男端起了人头马说：“来，马上过年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男男爹也端起了茅台杯子碰了一下，男男妈端着杯子说：“嗯，新年快乐，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在外边千万别心疼钱，吃喝一定不能省，要是有什么事一定不能瞒着我们，一定要跟我们说，上次我听说……” 男男赶紧伸出手在他妈脸前摆了摆说：“喝酒，喝酒吧，别说了，祝酒词没这么长的。” 男男爹哈哈地笑了，“你妈就是啰唆，什么时候都这样。” 男男本想跟二老聊聊天，但发现在这种场合下，他们基本上不会聊天了，只会“嗯嗯啊啊”地敷衍。他又想引导爹妈欣赏下北方市的景色，还专门指着电视台说，那儿就是自己曾经工作的地方，但发现二老根本不感兴趣，只顾闷头吃饭，而且吃得倍儿快，也就二十多分钟，吃饭的活儿基本结束了。 男男本想多在这儿待会儿，欣赏欣赏风景，谈谈人生，把这顿饭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现在好，一顿豪宴吃成了快餐。男男觉得在这儿硬撑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就说：“服务员，埋单吧。” 服务员麻利地拿过来一个埋单夹说：“您消费一共八百九十元，谢谢。” 男男拿出钱包，数出九百元递了过去。 吃完饭出来，男男发现爹妈情绪很低，便问：“怎么啦？没吃饱？” 男男妈摇摇头说：“心疼。” 男男笑了笑说：“妈，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也要转变思想，慢慢尝试新生活，不能老闷在家里，出来走走，长长见识。” 男男妈叹了口气说：“今天一天花的钱，够我跟你爹花一个月的了，你让我们心里怎么好受？” 男男看了看爹，爹也是一脸内疚的样子。男男挎着爹妈往前走，一边安慰地说：“行了，咱也不是天天这样，这么多年也就这一次，就算庆祝我升职加薪行不？” 男男妈指着男男说：“钱真的不能这样花，你以后还要买房、娶媳妇，你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而且你……” “好了，好了，走啦，下午我带你们去照相馆照张相留个纪念，晚上我还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呢。” 照完相，男男看着爹妈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独自一人向同学会约定好的饭店走去。看看表才4点多，男男就到离饭店不远的一个商场，随便逛逛打磨时间，想着给佳佳带个新衣服什么的。正在逛，他觉得有个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地回头瞄了一眼，一个个子不高、穿着时尚的女孩正盯着自己看。男男不好意思仔细看人家，就把头转了过来，却听见那个女孩讽刺地说：“怎么着，混了几天北京不理我啦？” 男男听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再定睛一看，是刘丽！ 男男惊得长大了嘴巴，面前的刘丽，栗色的长发，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羽绒服，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大红色的小皮靴。 “刘……刘丽？你……你这……”男男结结巴巴话都说不顺畅了。 刘丽一脸不屑地道：“刘刘刘什么刘，没见过美女啊，真丢人。” 男男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我的妈呀，你真的变化太大了，我根本认不出了！” 刘丽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道：“怎么样，我漂亮吧，哈哈，减肥成功。” “你减了得有……二十斤吧？” “二十六斤，我这一年遭罪死了，又是节食又是运动又是针灸，不过总算没白费，呵呵。” 男男上下打量了刘丽一遍，才发现，刘丽本就秀丽的五官，现在瘦下来，还真挺惹眼的。 “你可真是没良心啊，回来北方市，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 男男赶紧解释：“真不是，我们今天同学聚会，我想着我们聚会完，正准备明天约你呢，还有胜利哥他们。”说完，还从兜里掏出了手机道，“你看，你送我的手机都还在，怎么能不记得你呢。” 刘丽看了看手机，心里满足了许多道：“这还差不多。” 男男接着问：“你现在干得还好吗？” 刘丽嘴一噘说：“不好，真的没什么意思，台里年轻人太少了，全是老家伙，年轻人在里面干几年，也一副老态龙钟的架子了。” 男男安慰道：“咳，你知足吧，有你爹照顾着你，稳稳当当的，旱涝保收，还想什么呢。” “不是，你知道吗，特别压抑。”刘丽接着说，“我减肥成功，可开心了，赶紧买了几件好看的衣服，还没穿几天呢，我们部门的领导就找我谈话，让我注意形象。” 男男笑着说：“那你别穿太稀奇古怪的呀。” “别扯了，我就夏天穿了个短裤，”刘丽用手比在自己的大腿上，“到这儿，不过分吧，他们居然说我太暴露，气死我了。” 男男看了看刘丽比画的位置说：“这已经快到大腿根了，在**电视台，当然不行啦，呵呵，你以后上班就穿正经点，下了班再炫耀身材呗。” “我才不呢，我的青春我做主，我还有几年青春啊？” 聊了一会儿，男男看看表说：“刘丽，你要不一会儿跟我们吃饭吧，就在旁边。”男男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饭店。 刘丽摇了摇头说：“我可不去，一群大老爷们，我都不认识，没什么意思。”说完，把脸凑过来小声地说，“除非你介绍我是你女朋友。” 男男把眉毛一挑说：“可别瞎说，他们都认识佳佳的。” 刘丽把身子收回来说：“嘁，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吧，将来肯定是个妻管严。” 男男咯咯地笑了。 “得了，等你完事给我打电话吧，明天要是有空，我们跟胜利哥他们一起聚聚。” 男男点点头。 刘丽看着男男的背影，默默地转过身，心中一阵酸楚，男男不会知道，她减肥的动力都是源自于他。她对男男的那份迷恋没有因为男男的北上而减少，反而因为距离变远，更加牵挂男男。多少次，刘丽抓起手机想给男男打电话，想问问他的近况，聊聊天，说一句我想你了……但她不能，因为她知道，一旦佳佳意识到她对男男的感情超越了友谊，那么他们之间的友谊也会走到尽头，到那个时候，她就彻底地失去了男男。刘丽扶着天桥的栏杆，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坚守，会不会等来花开的那一天。刘丽想，不然自己也去北京吧，那样好歹见面还容易些，哪怕只是像今天这样的偶遇也好。 ------------ 第十九章　品酒 过了春节又是新的一年，男男已经是Kee总重点培养的对象了，公司上上下下也都很看好这个明日之星。根据项目需要，Kee总为男男争取了两个助理名额，男男第一时间想到了小六，过年的时候小六说过也想来北京拼一把，所以他赶忙打电话过去。 “小六，干吗呢？” “我上班呢？” “还在做教务呢？” “可不，要不还能干什么？” 男男想了想说：“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和你商量个事。” 小六一听，赶忙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说：“你说，我现在方便了。” “小六，我去年不是升职了嘛，今年公司准备给我配下属，我觉得你来吧，咱俩一块干。” “啊，真不错，你都当领导了。” “赶紧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能来？” 小六踌躇了一下说：“老四，我倒是想去，关键广告我不懂啊，我去能干什么？” “咳，你呀，”男男真想数落他一顿，“你能别总是瞻前顾后的吗？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不是也什么都不懂，现在不也干得挺好吗？不会学啊，况且你是跟我干，咱俩还能有个照应。” 小六听男男上上下下地分析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说：“行了老四，我答应你，这几天就辞职，咱北京见！” “这才像样嘛。”男男想了想，又交代说，“但这样，咱俩避嫌，你来了不要强调咱俩的关系，就说是校友，跟其他招聘者的一样，省得人家说我谋私。” “明白！” 另一个配合男男工作的是宋茜。宋茜以前是DT的实习文案，转正后调整到Kee手下，现在也被Kee调配给了男男，主要配合男男做滨海啤酒的文案策略。 新年新气象，男男满含着热情冲进了2003年，希望再接再厉，凭借自己的本领为DT再拿下几个客户，做出新的成绩。但天不遂人愿，2003年对男男来说，将是终身难忘的一年。 早上，男男来到公司，脱去羽绒服挂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准备先看看新闻。等待电脑开机的工夫，他顺眼看到了桌子上的台历，顺手翻了一页，3月15日。 “男男哥，男男哥，你看网上说的了吗？”男男刚打开电脑，宋茜就跑过来了。 男男看了一眼宋茜问道：“网上说什么了？我还没看呢。” 宋茜显得很紧张，说：“网上说北京也有传染性肺炎了，太可怕了。” 男男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这些女孩怎么这么喜欢信这些东西啊？”说完看着一脸惊恐的宋茜，忍不住扑哧笑了，“你怕什么？网上那些胡说的你也信啊？再说了，北京一两千万人，有一两个病人你怕什么？” 宋茜机械地搓着手，喃喃地说：“可是这个会传染啊，还是小心点好。” 这时候小六也到了，戴了个大口罩，男男对他鄙视地摇了摇头说：“你胆子也太小了，咳，自己吓自己。” 这几个月，DT国际又连续接了两个大客户的全案代理，客户部的Mo is升任了群组总监，手下带了三个客户的全案工作，业务更加繁忙了。Kee的策略组，主要负责的就是Mo is客户群的策略工作，她那边业务一扩张，Kee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了，他把策略组的成员们做了分工，将公司新签进来的滨海啤酒策略案交给了男男。 男男带着宋茜和小六这几天一直在仔细地研究滨海啤酒。中午刚吃完饭，他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打开网页，准备搜搜滨海啤酒和其所在的山海啤酒公司的相关资料，突然一条新闻跳入了眼帘：世界卫生组织在日内瓦宣布，病毒已经正式命名为SARA。男男盯着这条新闻正在发愣，小六走了过来说：“男男，怎么了？” 男男回过神儿来，指了指电脑屏幕说：“确定了，叫SARS。” 小六弯腰看着男男的电脑，自言自语地说：“完蛋了，不是肺炎，是新病毒。” 宋茜一听，立刻又哭丧着脸，看了一眼小六说：“这可怎么办啊？太可怕了。” 小六很自然地拍了拍宋茜的后背，宋茜下意识地往小六的怀里挪了一小步。男男看在眼里，似乎发现了点什么。但在宋茜跟小六面前，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说：“咳，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肺炎的一种，没什么可怕的，赶紧干活吧，今天我们要把山海啤酒公司的资料整理出来呢。” “哦。”宋茜转过身去开始工作。 小六刚准备走，男男拉住他小声地说：“走，去外边抽根烟透透气去。”小六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楼下，点上烟，男男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四下没人，偷偷地问：“小六，我今天看出来点问题。” “什么问题？”小六不解地问。 男男举着烟似抽不抽的样子，嘿嘿地笑了笑说：“你跟宋茜关系不正常啊。” 小六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害羞，尴尬地赶紧把烟塞进嘴里。 男男跨了一步，撞了小六一下说：“你这个家伙，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我啊，我又不是外人，说，跟宋茜是什么情况？” 小六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头发，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情况，就是……感觉还不错。” “那到底在一起没有啊？”男男忽然也八卦起来。 小六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 男男佯装生气地说：“你这就没意思了，在单位我们是同事，下了班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有什么你就和我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真没有，”小六坚定地摆了摆手说，“就是……都有点那个意思，但真没说明呢。” 男男哈哈笑了笑，指着小六说：“你呀，咱都这把年纪了，要是在农村，娃都生好几个了，你也抓紧迫吧，茜茜人挺不错的，蛮踏实，你也老实，性格挺配的。该大胆你也大胆点啊，别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小六害羞地点点头说：“嗯嗯，我知道的。” 网上对SARS的传闻越来越凶，虽然电视和报纸还在辟谣，并且强调是肺炎的一种且可以治愈，但老百姓中的恐慌情绪已经开始蔓延。男男不再满不在乎了，也乖乖地按照佳佳的要求每天戴口罩上下班，下班赶紧洗手消毒。 下午，三个人分头搜集资料，然后汇集到男男这儿，滨海啤酒的品牌脉络渐渐清晰了。 让男男头疼的是，他必须要从海量的资料中归纳总结出滨海啤酒的品牌态度，用一句sloga （口号）深刻地打人中低端啤酒消费者的内心，引起共鸣。但他一直没有什么好的灵感。晚上下了班，男男、宋茜、小六三人依然在冥思苦想。 “男男，你还需要什么资料吗？我帮你查查？”小六凑到男男的电脑前问。 男男仰起脖子，扭动了几下说：“咳，不用了，资料已经够丰富了，信息量太大，我反而一点想法都没了。”他看了看宋茜问：“茜茜，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宋茜把转椅转过来说：“男男哥，您都没主意，我更抓瞎啊。”几个人相视一笑，无奈地哼哈了一番。 男男闭上眼睛，正在想怎么办，小六突然说：“其实我觉得吧，我们现在光研究资料已经用处不大了，不如找几个爱喝酒的朋友问问，做做市场调研，兴许能有灵感。” 男男听了，眼睛一亮，对啊，他虽然不怎么喝酒，但合租的邻居，艾吉玛可是个小酒仙啊，何不问问她呢。男男腾地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宋茜跟小六说：“你说得对，我们分头去找身边爱喝酒的人问问吧，明天咱再碰，说不定会有灵感呢。”说完，跳溜一声跑了。 回到家，男男赶忙问佳佳：“艾吉玛呢？” 佳佳正在做饭，听男男问艾吉玛，使劲白了男男一眼说：“德行，你管人家干吗？” 男男没理佳佳，自己跑到艾吉玛的屋子，敲了敲门，“艾吉玛在吗？” 男男听见里面有动静，几秒钟后，门打开了，艾吉玛把头探出来说：“哟，男男，怎么啦？” 男男赶紧笑着说：“吃饭没？” “没呢，我刚换完衣服准备出去吃。” “别了，我们一起吃吧，我去买点啤酒，你平常喜欢喝什么？” “这是为什么啊，今天这么着急请我吃饭，借钱啊？” 男男哈哈地笑着说：“比借钱重要，我要采访你，请你帮我完成工作呢。” 佳佳站在门口听见男男这么说，也走出来表了个态说：“是啊艾吉玛，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来吧，随便吃点。” 艾吉玛点点头说：“好吧，我把衣服换了，一会儿去你们屋子吃饭。” 不一会儿，男男拎着几瓶啤酒上来，艾吉玛一看，六瓶啤酒六个牌子。艾吉玛疑惑地问：“男男，你这是搞品酒大会啊，买得这么杂？” 男男呵呵一笑说：“今天我们尝尝不同的口味，我还要采访你呢。”三个人坐了下来，边吃边聊。 “艾吉玛，你平常喜欢喝什么啤酒啊？”男男问。 艾吉玛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眼珠子转了转说：“青岛啊，燕京啊，怎么了？” “其他的呢？” 艾吉玛想了想说：“那太多了，基本上有什么喝什么，这有什么挑的？” 男男吃了口菜，自己也喝了一口酒，指着桌子上五颜六色的啤酒说：“那你平常选择啤酒的时候，是根据什么选的啊？” 艾吉玛吃了一大口口水鸡，呜呜啦啦地说：“选？这没什么选的啊，就哪个好喝，哪个便宜就买哪个啊。” 男男看了一眼佳佳，佳佳扑哧一声笑了说：“傻了吧，你想偷懒，让人家艾吉玛帮你想策略，怎么可能啊？” 艾吉玛听了这话，才擦了擦嘴问：“想策略？什么策略？” 男男刚要张嘴，佳佳抢着说：“他们现在接了个案子，就是山海啤酒公司出了款新啤酒，叫滨海啤酒，主打低端市场，现在男男他们要定品牌策略，他看你经常喝酒，想采访你，获得点灵感呢。” 艾吉玛眨巴眨巴眼睛说：“山海啤酒挺好喝的啊，还定什么策略，价格合适，我肯定就买了啊。” 佳佳哈哈大笑着，扭过头对男男说：“你看，你们天天绞尽脑汁做什么品牌精神、品牌……主张对吧？老百姓根本就不关心，哈哈，我觉得吧，你们做广告的就是一群广告人做给另一群广告人看的，这叫自娱自乐。”佳佳一字一顿地说。 男男也笑了，无奈地摆摆手说：“算了，咱喝酒吧，不说这些了。” 男男给艾吉玛又倒了一杯，看了看桌子，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了。男男跟佳佳敬了艾吉玛一杯，艾吉玛一口干了。男男问：“艾吉玛，你的模特公司办得怎么样了啊？” 艾吉玛沉思了一下说：“还行吧，”顿了一下接着说，“咳，不过合伙干点事真不容易，上个月我们承接了机械设备展的礼仪和演出，规模比较大，整个活动下来将近三十万的流水，算是挣了一笔。” 佳佳听了一伸舌头说：“好家伙，这么挣钱啊。” 艾吉玛赶忙解释说：“不是利润啊，除了成本税费，还要上下打点，最后我们能剩十万左右的利润就不错了。” 男男竖起大拇指说：“那也很厉害了，才不过一个星期吧，就挣了十万啊。” 艾吉玛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每个星期都能挣这么多？一个月没有活动的时候也是有的，收入很不稳定。这挣了钱，大家意见也不统一，上周我们就吵得不可开交。” “为什么啊，挣钱吵什么？”男男跟佳佳异口同声地问。 艾吉玛接着说：“分赃不均呗，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功劳大。拉客户的说，没我谈客户，就没这笔收入，要多分钱；干活的心理也不舒服，你知道这七天多累吗？我们要一个一个谈模特，找演员彩排，找主持人，串流程，盯现场，中途时刻还要准备处理问题。” “问题？能出什么问题？”佳佳弱弱地问。 艾吉玛嘴巴一撇，“问题多了，一会儿演员来不了；一会现场音响太大，旁边展台投诉了；一会儿客户要改演出……没有一天没事的。” 男男跟佳佳听着艾吉玛哭诉，这才了解了很多关于活动执行的东西。 艾吉玛一口气说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仰面躺在男男他们的床上，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说：“咳……真不容易啊，人啊，干点事，实现梦想真是太不容易了。”说完，昏昏沉沉得仿佛要睡过去了。 佳佳站起来收拾桌子，端着锅碗瓢盆去厨房刷碗，男男在屋子里擦桌子，他把折叠桌子擦干净叠起来，靠墙放好，不小心碰到了艾吉玛搭在床边的腿，艾吉玛哼了一声，居然没有降眼。 男男看着艾吉玛通红的脸颊，几个雀斑被映衬得更加明显，仿佛是她心中那些小小的梦想在熠熠闪烁。男男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幅画面：艾吉玛坐在一艘小木船上，自由地浮荡在海面上，海风吹动着她秀美的头发，一脸的惬意。这画面，也许就是艾吉玛想要的。对于男男、佳佳、艾吉玛以及千千万万奋斗着的人们来说，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梦想，只是这些梦想千差万别而已。 男男突然想起了Beyo d的一句歌词：每个人头上一片天，每个人心中一块田。 男男盯着艾吉玛正在走神，佳佳端着锅碗瓢盆回来了，看男男直勾勾地看着艾吉玛，醋劲一下子上来了。没等她放下锅，就一脚踢在了男男的屁股上，把男男踢醒了。 男男回过头，看到佳佳正瞪着自己，赶紧小声解释：“我有想法了，艾吉玛还真帮上我了。” 佳佳压低声音说：“哼，别来这套，赶紧把她搀回自己屋子去。” 第二天，男男赶紧叫上宋茜和小六到小会议室开会。一进屋子，男男就开始说：“我昨天和一个爱喝酒的朋友聊天，突然有了个想法。” 宋茜跟小六看着男男，洗耳恭听。 “其实，经常喝三块钱啤酒的人，跟我们一样，都在奋斗的道路上。我们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梦想，都有对未来的憧憬。我认为这些应该是我们这款啤酒在精神层面应该表达的东西。” 宋茜点点头，觉得男男说的有道理。 男男接着说：“我们这款啤酒叫滨海啤酒，我们可以反过来思考，先想象一下滨海啤酒广告的主视觉。”说完，男男把手框成一幅相片的样子，“你们想，它的主视觉是一幅海景，在一片静谧的大海上，一个人，就是我们的消费者，惬意地坐在一艘小船上，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行……” 男男想了想，手里转着签字笔说：“这样看，我们策略核心可不可以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幅属于自己的风景，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奋斗着，喝着同样的滨海啤酒，体味的却是不同的人生滋味。” 小六听完点点头说：“我觉得行，要不咱先弄个初步的策略，然后跟Kee总汇报一下，看能不能通过。” 男男点点头说：“走，马上行动。” 一连几天，男男带着宋茜和小六不断地讨论、查资料、论证，最后做了一套基本成型的品牌策略。男男站起来，准备去找Kee总审阅，几个女同事恰巧路过策划部，就听见她们叽叽喳喳地边走边聊说：“现在每天公布一次疫情了。” “是的，我听说国贸的写字楼里已经发现有感染的了，整个楼都封了。” “太可怕了，我们这可千万别有啊。” “有了也好，我们就都放假了，哈哈。” “天啊，你也太傻了吧，命重要还是放假重要？” “男男？你找我？”Kee看男男站在门口好半天了，主动道。 男男赶忙走进去说：“Kee总，我们给滨海啤酒做了一个品牌策略，您看下。” Kee总认真地看了看，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说：“OK，我觉得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深入下去，执行方案呢？” “还没做，如果您觉得策略可以，我们再根据这个方向做下去。” Kee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你先做，做完让Olive 帮你们把把关，执行层面的工作他更有经验。” 男男点点头退了出来。 ------------ 第二十章　陷阱 这几天的新闻，关于SARS的重磅**层出不穷。每天疑似病例人数从几十人激增到上百人，由于防治“非典”不力，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北京市委副书记孟学农被免职；北京市中、小学开始停课两周…… 因为疫情的关系，大家的工作开始受到影响。男男从Mo is那里得到消息，部分客户的营销工作已经停止，同事们通宵加班的现象几乎没有了。但男男没有得到滨海啤酒客户暂缓工作的通知，虽然心里对SARS有些忌惮，写方案时多少有点三心二意，但他还是坚持做完了营销执行计划。他想着，反正最后还有Otive 审核，没关系。 男男从厕所出来，就准备把执行方案拿给Olive 看，碰巧看到Olive 从人力资源出来，就赶紧走上去说：“Olive ，我有些工作需要你指点，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开个会？” Olive 意味深长地瞥了男男一眼，笑眯眯地说：“男男，我下午也有个策略会要开，恐怕时间不方便啊。” 男男挠了挠头说：“哦，那你看什么时间方便，Kee总交代的，希望你能帮忙把把关。” Olive 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们4点30分一起讨论下你的方案。” 男男开心地点点头说：“多谢Olive ！” 到了4点30分，男男、宋茜和小六准时来到了会议室。过了二十多分钟，Olive 才慌慌张张地过来，一脸愧疚地说：“不好意思，那边的会有点延时了，呵呵。” 男男顾不上客套，一把拉住Olive 说：“Olive ，我们给滨海啤酒想了一套执行方案，你听听行不行。”说完，便一口气把他们做的方案讲了出来。 Olive 听完，没说话，站起来独自踱着步，问了男男几个细节，男男都一一做出了回答。他想了一会儿，默默地点点头说：“我觉得方向还不错，基本吻合了和这款啤酒人群的心理特征，但我想的是，你执行细节准备怎么做？你知道的，细节考虑不到，再好的策略也等于空谈。” 男男挠了挠头说：“这个我们还真没想清楚，实际操作层面，还要您多帮帮忙啊？” Olive 一屁股坐下来，往椅子上一靠说：“哥们，我不是不做，我真的忙不过来了，你不能永远只做前端，策划的全产业链你将来都要会啊。”说到这，Olive 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男男的肩膀，“你毕竟是公司重点的培养对象，不能总靠别人，应该尽快磨炼自己，能帮你的我都帮你，但主导权要在你那儿，你说呢？” 男男感激地看了看Olive 说：“嗯，好吧，我们把全部执行细节都做出来再给您看，呵呵。” 男男回到座位，跟几个小兄弟忙碌起来。他们围绕着“同一杯啤酒，不同人生滋味”的策略方向，开始研究执行细节。一天过后，一套执行细节方案终于出炉了。几个人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男男拿着这套方案，起身正准备去找Olive ，行政推着一个大桶走了过来，招呼男男他们：“快来，每个人都拿水杯过来，喝板蓝根啦！” 宋茜一咧嘴说：“我不想喝，都快喝吐了。” 行政的人半开玩笑地说：“这是命令，不喝要关禁闭的！” 男男端着板蓝根走到Olive 跟前，看到他正在打电话，就站在一旁等。Olive 叫边接电话，一边扬起眉毛小声问：“什么事？” 男男赶紧把做好的方案递过去，Olive 一边打电话，一边浏览了一下，好久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把方案递了回来，笑着比画了一个OK。 男男小声地问：“这个可以了？” Olive 没有回答，突然提高嗓门对电话里说：“我觉得还不行，再讨论讨论吧，尤其是第三款约定太……”Olive 转身离开了，好像没听到男男说的话一样。 男男愣了几秒钟，心想，Olive 已经看过了，也比画了OK，估计是可以啦。 他回到座位，对宋茜和小六打了个响指说：“OK啦，我们抓紧加上报价，再美化一下，制作客户方案吧。”几个人兴冲冲地开始制作给客户的提案。 晚上回家吃完饭，男男跟佳佳一边洗漱，一边闲聊起工作上的事情：“你们单位还上班吗？”佳佳问。 “当然上了，我们楼里没有发现感染者，干吗不上？”男男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佳佳一边往脸上涂护肤品，一边提醒男男说：“你最近坐公交小心点，看见咳嗽打喷嚏的离远点。” 男男点点头，问佳佳：“我们的口罩还够用吗？” “不够了，我明天会去买的。” “你们楼里有感染的吗？” “还没听说，关键我们不是写字楼，人少，没那么严重。” 男男松了口气说：“那你也当心，该戴口罩的时候也要戴的。” 佳佳涂完脸，又坐在床上给腿上抹护肤品，“男男，我下个月要回家一趟。” 男男看了看佳佳问：“家里怎么了？” 佳佳停下来，叹了口气说：“我妈的身体不太好。” 男男知道佳佳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他关切地问：“那赶紧回去看看吧，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单位好请假吗？” 佳佳点点头说：“公司最近被SARS闹的，也没什么事，老板给了我十天的假。” 男男点点头说：“行，你多带点钱回去吧，万一用得着呢。” 佳佳点点头。 方案的细案和PPT美化工作花费了几个人半天的时间基本完成了。小六把今天的板蓝根给男男端了过来说：“男男，喝点水吧，我们的方案要不要再给Olive 看看？” 男男接过水杯说：“他不是看过了吗？应该不用吧。” 小六沉思了一下，犹豫地说：“我觉得还是让他最终把把关，毕竟我们是第一次做执行全案，万一有不对的地方，他还能帮我们纠正一下。” 男男本想数落小六太唯唯诺诺了，但想想也对，万一方案有不对的地方呢，于是就抱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去找Olive 。 Olive 正在会议室开其他的会，男男站在门口，看着Olive 。Olive 也发现了男男，他冲男男挥了挥手，示意男男进来。男男走进会议室，把电脑放在Olive 面前说：“Olive ，我们把整个执行方案做出来了，您看一下还有没有问题？” Olive 对着开会的其他几个人说：“OK，我们休息十分钟，过一会儿我们接着开好吗？”会议室的其他人开始私下聊天或者起身上厕所去了。 Olive 抱歉地看了看男男说：“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我这边的项目马上要启动了，也特别忙。” 男男笑了笑说：“没事，你只要把把关，看哪儿有不妥的地方，我们再修改，客户让周四前发过去，还有时间。” Olive 点点头，认真地开始看方案。 刚看了一半，宋茜敲了敲门，把头探进来说：“Olive , Kee总找你。” “好的，我马上过去。”Olive 回头对男男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男男点点头，坐在了会议室的沙发上。 不一会儿，Olive 回来了，一屁股坐在男男旁边的沙发上，仰着脖子闭目养神，好像很累的样子，但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男男侧过身子说：“Olive ，你看我们的方案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吗？” Olive 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揉着睛明穴，好像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Olive 才睁开眼睛，用疲惫的眼神看着男男说：“男男，我这几天太累了，你给我点时间，我忙完这边的项目会好好看的，看完我给你意见好吗？” 男男有点为难，他本来盘算着，今天Olive 给出修改意见，他们明天修改一天，周三就可以发给客户，按照约定，周四前就可以交稿了。但Olive 这么说了，而且确实感觉他很疲惫，男男也不好再坚持，于是站起来说：“好吧，那你辛苦了，明天可以给我意见吗？” Olive 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会议室的其他人拍了拍手说：“来，弟兄们，我们接着讨论吧。”说完，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把男男的笔记本抱起来还给男男说：“你先回去吧，把这个方案发我邮箱，我一有时间就马上看，看完就找你。” 男男抱着电脑走出了会议室。 第二天，男男发现Olive 没有来单位，问其他同事，说他今天不舒服，怕万一发烧传染大家就没来。周三，一直到快下班了还不见Olive 的身影，男男有些坐不住了，他拨通了Olive 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Olive ，我们的方案可以吗？我们和客户约定的是周四前发给他们，今天已经周三了。” “喂，男男啊？我听不清，你方案我昨天晚上看了，还是有点小问题的，我现在在药店买药呢，我们明天面谈好吗？” “那能上午吗？” “上午啊，我尽量吧，好吗？” “或者你电话和我说说，我好先改着行吗？喂，喂，喂？” 对方电话传来了嘟嘟声，断了。小六转过头来问：“男男，怎么了？” 男男叹了口气说：“Olive 身体不舒服，现在在药店买药，咳，今天发不了了。” 宋茜显得有些焦急，说：“要不就发吧，我觉得我们做得还不错啊，而且策略Kee总是看过的，没有问题啊。” 小六也凑过来为难地说：“客户已经催了好几次了，明显开始不耐烦了，怎么办啊？” 男男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Olive 说还是有几个小问题的，我们还是等等，明天谈完，看怎么改吧。” 宋茜长叹了一口气，把脸扭过去不说话了。 周四，男男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等着，可始终不见Olive 的影子。到了下午4点，男男实在坐不住了，又给Olive 打了电话过去，“喂，Olive ，我实在等不了了，客户都发飙了，我到底能不能发啊？” 对面传来了几声咳嗽，然后才说：“男男，我已经到楼下了，马上上去。”说完电话就挂了。 几个人又坐了快一个小时，男男才看见Olive 抱着电脑跑了过来，“实在对不起，我这几天头疼，害怕发烧，就没来，休息了几天现在没事了。” 男男顾不上客气，单刀直入地问：“我们的方案有什么问题？” Olive 坐下来，喘了口气才说：“是这样，我个人觉得你们的方案很新颖，以前的促销没有人这么做过，但设计的环节是不是有点多了？” “抽奖环节吗？”小六插话问道。 Olive 看了看小六，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是想把滨海啤酒精神层面的东西表现出来，所以设计了花样跳水大赛，让消费者通过这个活动联想到品牌的诉求，还设计了从海选到决赛三个阶段的比赛，为的就是拉长整个活动周期，为促销做铺垫。”男男赶忙补充解释道。 Olive 认真地看着男男，过了几秒钟，把眼帘垂下来，思考了一下说：“其实我刚说的也是我自己的看法，不一定都对，要不，”Olive 顿了一下，“要不你们把我的意见和你们的想法和Kee总沟通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如果他觉得我说的是问题，你们再改，如果他觉得不影响，你们就发了吧。”男男点点头。 Olive 赶忙走到自己的工位上，从抽屉里拿了几份文件，匆匆走了，临走还回头对男男说：“男男，你跟Kee总沟通完给我说一下结果啊，我这边还有事，得马上走了。”说完，快步走过走廊下楼去了。 男男看着方案，一时不知所措。 宋茜走过来提醒道：“男男哥，你要不抓紧跟Kee总打个电话吧，我们真不能等了。” 宋茜一提醒，男男才反应过来，他慌忙拿起电话给Kee总拨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Kee总电话为什么关机了啊？”男男自言自语地说。 宋茜一拍大腿说：“坏了，Kee总肯定还在飞机上呢。” “什么？他去哪儿了？” 宋茜接着说：“周一我听见Kee总给Olive 安排工作的时候提了一句，他要去洛杉矶探亲，今天回来，让Olive 把这边的工作统筹一下。” 小六一听，看了看腕表，“那真有可能，这个点应该在飞机上呢。” “这怎么办啊？要不我们把方案发邮件给Kee总。”宋茜说。 “你傻啊，飞机上Kee总也看不了啊。”小六冲着宋茜嚷嚷起来。 宋茜心急火燎地也来了脾气：“你嚷嚷什么啊，有本事拿个主意啊。”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掐起来。 男男本来就着急，看两个人又吵了起来，更是急躁，他忽地站起来说：“别吵了，就这样吧，如果客户觉得环节多，大不了我们再修改，这也不是合同，我们还有修改时间。”说完，他对宋茜说：“你发吧，不能再拖了，客户会投诉我们的。” 宋茜点点头，赶忙回到自己的工位发送邮件。 ------------ 第二十一章　摔跤 一连几天，北京SARS感染人数都在三百例以上，死亡人数也在二十人左右，而且看样子还有增加的趋势，为了预防病毒的扩散，北京已经禁止了任何群体活动，并号召北京市民减少出行。这一周，DT国际也实行了弹性工作制，有事的来，没事的可以自行安排时间。因为男男手上一直有工作，他还是会去单位。 因为晚上佳佳要坐火车回老家，男男今天早早地下了班回去，佳佳已经做好了饭，两个人边吃边聊天。男男把工作的事跟佳佳说了，佳佳心不在焉地回应了几声。 男男觉得怪隆的，放下筷子问：“佳佳，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佳佳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神秘兮兮地对男男说：“男男，你说艾吉玛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男男擦了擦手，诧异地看着佳佳，“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做模特活动公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佳佳急着解释，也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好像没什么业务，但经济条件一直很好，而且你没发现，她其实并不住这边吗？” 男男想了想，也是，艾吉玛虽然租住在这边，但好像经常夜不归宿，一个月有一半时间都不回来住。男男偶尔进去，发现屋子里东西很少，只是零零散散地摆了几件衣服，对于一个漂亮女孩来说，这绝不可能是她全部的衣服。 “你说的也是，可这有什么关系，人家也许在外边忙工作，也可能谈男朋友了，去老公家住，这都有可能啊。你神经兮兮的干吗？” 佳佳突然起身把门关上，坐到男男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我和你说实话吧，我今天帮我们领导办事，11点多去了趟东三环的时代国际，我上楼的时候看见艾吉玛了。”佳佳神秘地小声说，“她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起下的楼，我从l单元进去，他们从2单元出来，虽然戴着口罩，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男男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眼神那么好，瞅一眼就认定了啊，高个子美女多的是。” 佳佳生气地捶了男男一拳说：“闭嘴，听我说，我站在单元门里面专门盯着看的，总共十来米，我肯定没看错，而且，”佳佳把男男往跟前拉了拉，“他们临上车，那个老头还亲了艾吉玛一口。” 男男呆呆地听佳佳说着，脑海中想象着那幅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很低落。他一直认为艾吉玛是个勤奋上进又独立的女孩，难道她也是靠男人活着的？咳。男男站起来，走到窗口，向外张望着，自言自语地说：“好乱啊。”说完，他摇摇头，转过身对佳佳说：“别操人家的闲心了，你东西收拾完了吗？” 佳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说：“都收拾完了。” 男男点点头说：“赶紧吃吧，吃完早些去，万一路上堵车，别再耽误了。” 佳佳点点头，赶忙往嘴里送了几口饭。 就在这个时候，男男的电话响了，一看是Kee总，“Kee总好。” “明天准时上班，有事找你。” “哦，好的……”男男本来还想问问什么事，但Kee总电话已经挂了。男男看着手机，感觉有点不对，因为Kee总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怎么了？”佳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男男没说话，盯着手机愣了一会儿说：“Kee总打电话让我明天早点去。” “什么事？” 男男摇摇头说：“没说，但语气不是很好。” 佳佳端着锅准备去厨房洗，回头问：“你最近没犯什么错误吧？” 男男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啊，我工作很敬业的。” 佳佳迟疑了一下，笑着对男男说：“没事，也许是你多想了呢，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去刷碗了。”说完，走了出去。 男男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吐了出去，他看了看佳佳的行李，又看了看时间，冲厨房嚷道：“佳佳，你抓紧啊，时间不多了，我们抓紧出发！” 因为昨天晚上送佳佳上火车，回来有点晚，第二天，男男起得有点迟了，慌慌张张地赶到公司，打了卡，便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等他稍微缓了几秒钟后，才突然发现办公室的气氛有点诡异。 宋茜刚好进来，看见男男，眼神故意躲闪开了，显得很惶恐的样子。小六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低着头，Olive 站在Kee的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低头在看，Kee和Mo is正在争执着什么，他们身后的椅子上，坐着公司主管客户的副总裁JC。 男男发现不对，赶忙转过身，偷偷地冲小六努嘴，压低了声音问：“嘿，怎么啦？” 小六也斜着眼睛看了看男男说：“咱闯大祸了。” 男男一惊，刚想追问，就听见Kee严厉的呼叫声：“杜男男，过来！” 男男一激灵，一下子站了起来，赶紧走到了Kee的工位。 Kee从Mo is手里一把拽过一份文件，劈头盖脸地问男男：“这是你昨天发给客户的方案？” 男男赶忙接过来，上下看了看，这就是昨天他发给客户的策略和执行案。男男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嗯，是我昨天给客户的。” “谁让你给的？我同意了吗？”Kee突然提高了嗓门吼起来。 男男吓得一哆嗦，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儿。 Mo is也一肚子气，但她压着火走上来，看似劝Kee，实际上也在指责男男：“算了Kee，男男刚做这种工作，还欠缺很多，看来你还是要下点工夫，分点精力出来了。”这话说完，她又叹了口气，“不过连基本的工作流程都不知道，这确实很让DT在客户面前掉面子。” Kee听完这话，愤怒地瞪着男男问：“谁让你发给客户的？我审核了吗？Mo is有看吗？” 男男惊恐地看了看旁边的Olive 和Kee，“我，我……” “别吞吞吐吐的，有屁放！” 男男咽了口唾沫道：“我发之前给……Olive 看过，他是同意的，我才……” Kee扭头问Olive ：“你看过吗？是你同意的吗？” Olive 赶忙抬起头，非常诧异地看着男男说：“男男，我看了你的方案，可我什么时候同意你的方案了啊？”Olive 把脸转向Kee说：“我看完他们的方案，就告诉他们，这个方案的执行环节太多了，不符合促销的规律。”说完，用手指了指男男，“我还明确地告诉他们，这种执行方案快消企业从来都没用过。” 男男惊讶地看着Olive 说：“你没有说过这些话啊，你说的是这个执行案子很新颖，还没有人用过啊。” Olive 一脸的焦急，一跺脚说：“咳，男男，你要我说多明白你才懂啊？当着你们几个的面，你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方案，又那么兴奋，你让我怎么说？泼冷水吗？我已经那么婉转地提醒你了，甚至都给你说了要给Kee总汇报一下再发，你怎么不听呢？” 男男听完，呆呆地看着Olive ，一时不知所措。 Kee阴沉着脸，冷漠地看着男男。男男从惊慌失措到呆若木鸡，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无力解释，也不懂得如何辩解。 Kee气得指着男男说：“你第一天上班啊，第一天做执行策划吗？”说完，拿出男男的方案粗暴地翻了翻说，“你看看你自己设计的执行方案，什么花样跳水大赛，还设计了四个环节！设计大赛，跳水大赛，区域决赛，北京总决赛，”Kee抬起头盯着男男说，“你这样能达到促销的目的吗？为了喝你一瓶免费的啤酒，要过五关斩六将，打到北京啊？” 男男委屈地低着头，小声地解释说：“我是觉得所有啤酒都开瓶有奖，太俗了，想创新点不一样的，给？肖费者新的感受。” Kee苦笑了一声说：“创新？你几岁啊？开瓶有奖俗？为什么俗？为什么这么多啤酒厂家都这样玩？”Kee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它最有效！因为它最直接！我应该告诉过你快消行业促销的基本原则吧？抽奖环节超过1个，陪你玩的消费者就损失80%！你设计了几个……四个环节？你是要整死消费者吗？你弱智吗？” Mo is听到这也有点来气，插进来冷冷地说：“男男，你知道你这个方案发过去的效果吗？客户现在要求重新评估我们的资质！这意味着客户已经不相信我们的专业素养了！你知道再次赢得客户的尊重有多难吗？”男男半张开嘴，茫然地看着桌角，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Kee低头想了想，回头对Mo is说：“这样吧，麻烦你给客户马上打电话解释一下，承认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之前发送的方案并不是我们公司的策划，是一个员工个人的初步想法，”他也斜了男男一眼，“就说是一个员工想出风头，想抢功想疯了，所做的愚蠢事情。” 说完，他又回头对Olive 说：“Olive ，你把手上其他的工作放一放，带着宋茜和小六，还有你的人，抓紧把这个方案做一下，全力弥补，后天陪Mo is去山海啤酒公司提案。”说完扭头就准备走，又猛地停下脚步回头对Mo is说，“我也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Mo is没说话，带着客户部的人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小六和宋茜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低头看电脑，一句话也不敢说。Olive 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男男身边，轻轻地拍了拍男男的肩膀，小声说：“男男，你太冲动了，太急了，我还没来得及帮你，你就……咳，以后千万小心啊。”说完，面带惋惜地走出了会议室。 拐过走廊，Olive 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 第二十二章　乘虚而入 男男回到家，一头躺倒在床上，工作的疲惫加上心灵的打击，让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突然，他电话响了，是佳佳。 “喂。”男男有气无力地说。 佳佳欲言又止，愣了一下问：“男男，你怎么了？生病了？” 男男闭着眼睛，揉着脑袋说：“没有。” “那怎么了？你肯定有事。”多年的相处，即便不在身边，佳佳也很快嗅到了男男情绪的低落。 男男苦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了解我啊，咳，我被人算计了。” “啊？”佳佳惊讶地叫了一声，“发生了什么？” 男男沮丧地把近期工作上的事给佳佳说了一遍。 佳佳听完，气得大骂：“这都什么人啊？怎么国际公司也有这种人？” 男男苦笑了一声，“哼，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小人啊。” 佳佳一边骂Olive ，一边宽慰男男。末了，佳佳愧疚地对男男说：“男男……我不能马上回去陪你了。” “为什么？”男男睁开了眼睛。 “我刚到家，这边社区就来找我，说从北京来的都要隔离观察，我现在还在隔离病房。” 男男叹了口气说：“好吧，你多保重，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佳佳千叮咛万嘱咐，鼓励男男不要气馁，振作起来，男男笑着应付着。 挂了电话，男男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在一个黑洞里，头上只能看到一丝微微的光芒，他想拼命往上爬，可手脚都像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使不上劲。他感觉心中有一股怨气，特别憋得慌，又无处发泄。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想回头看，脖子却怎么都转不动，挣扎中，他猛地惊醒，睁眼一看，真的有人正蹲在床边拍着自己他的肩膀，是艾吉玛。 “男男，你怎么了？”艾吉玛关切地问。 男男坐起来，没有回答，把脸深深地埋在了手掌中。过了好久，男男才把头抬起来，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今天没什么事，就早回来了。”说完，艾吉玛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问，“佳佳呢？” 男男用双手胡乱地捋了捋头发，有气无力地说：“她回老家了，她妈妈身体不好，回家看看。” 艾吉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问：“男男，你怎么了？” 男男没出声，愣愣地看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男男抬起眼睛看了看艾吉玛，才发现她今天化了妆，脸上的雀斑被遮盖住了，栗色的长鬈发瀑布一般披散在背上，艳丽的口红，灵动的淡紫色美瞳让她看起来像个外国女郎。 “你要出门？”男男有气无力地问。他早就发现艾吉玛的生活规律跟他们这些上班族不一样，她经常晚上打扮一番后出门应酬。他和佳佳也问过她去哪儿，每次她都是一脸无奈地说要陪客户，而且她经常好多天不回来住，为此佳佳跟男男没少讨论艾吉玛的闲话。 听男男这么问，艾吉玛默认地点了点头。男男抽出一根烟，摸了摸兜，没找到火机，他正准备起身去包里翻，艾吉玛已经把自己的火机拿出来打着了。男男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艾吉玛站起身，坐在男男身边，也点了一根烟，陪着男男抽起来。 “男男，你怎么了，我已经问了你三遍了，你还没回答我。”艾吉玛轻柔地说。 男男看了看艾吉玛说：“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你在单位不是很受器重吗？你的单位又是国际广告公司，这么好的公司干吗不继续呢？你才干了不到两年吧。” 男男苦笑了一声说：“我是想好好干下去，但人家不同意啊。” 艾吉玛很惊讶地看着男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男有气无力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艾吉玛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说：“男男，我觉得不至于辞职，你毕竟还年轻，工作也一直很出色，偶尔出点小问题，公司应该能理解。” “小问题？”男男皱着眉头，吐了个烟卷说，“你想得太简单了，滨海啤酒可不是小客户，多少广告公司都盯着呢，我们客户组也是做了很多前期工作才有这么个机会，现在让我一时的冲动给毁了。”男男摇了摇头，懊悔地用双手抓着头发说，“你不知道我们这种公司竞争的残酷性，多少人等着上位，我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不会了。” 艾吉玛没说话，叹了口气说：“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始终都是个优秀的人，我坚信你无论在哪儿干，都会成为骨干。”说完，艾吉玛把手搭在男男肩膀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坚强点，这点挫折不算什么，你才二十五岁，以后的路还长，机会多着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男男说，“你如果真要跳槽，我认识很多老总，也有广告公司的，虽然不是国际范儿，但也有做得很大的，我帮你看看。”说完，艾吉玛忙不迭地把烟掐了，自顾自地开始翻手机。 男男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他平常只当艾吉玛是普通邻居，但今天自己遭遇了困境，艾吉玛能第一时间过来安慰自己，还要给自己介绍工作，无论成不成，这份真诚确实让男男感动。 他下意识地一把按住了艾吉玛翻手机的手说：“别了，就算跳槽也没必要这么着急，谢谢你了。”男男握着艾吉玛的手晃了晃，表示感谢。 艾吉玛用另一只手反过来压在了男男的手上，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是真的想帮你，真心的，你懂吗？” 男男愣了。 男男并不是傻子，男女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息，会轻易地被第六感捕捉到。男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艾吉玛的手没有拿开，依然压在男男的手上，紫色的目光火热地灼烫着男男。男男感到心跳加速。艾吉玛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手机掉在了床上，蹦跳着躲开。她用手缓缓地抚摩着男男的脸颊，眼神直直地盯着男男，没有丝毫躲闪，这股强大的气场男男从未遇到过，也不可抗拒。艾吉玛抚摩男男脸颊的手顺势落在了他的脖颈处，只轻轻一带，两个人的脸瞬间贴近。艾吉玛不再霸气地盯着男男看，而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艾吉玛的手臂顺着男男的脖子滑到后背，不停地摩挲着。男男原本撑着床的手一个不稳，两个人重重地跌倒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男男才感觉到艾吉玛凹凸有致的身材。男男明显感觉到艾吉玛那对呼之欲出的宝贝在挑衅自己。艾吉玛闭着眼睛，长长地喘着气，小腹也一起一伏的。男男不由得有些颤抖，他的荷尔蒙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把他的头往前推，眼看两个人的嘴唇就要贴在一起了…… 艾吉玛闭着眼睛，把压在身下的手机拿出来，向身后一扔，正好砸中了床头的一只小兔子玩偶——那是佳佳在北京买的唯一的一个毛绒玩具。小兔子歪倒在床上，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男男，男男陡然一个激灵。 “不，不行。”男男低声地说了一句，慌忙坐了起来，把脸埋在了手掌中。 艾吉玛闭着眼睛等待着，突然感觉到男男离开了自己，她睁开眼睛，疑惑地问：“怎么了？” 男男躲开了艾吉玛的眼神，摇了摇头，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艾吉玛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显出一丝尴尬。 男男转过身，轻轻地理了理艾吉玛有些凌乱的衣服，缓缓地拥抱了她一下说：“谢谢你，艾吉玛，在这个时候能陪我说说心里话，我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对不起，我不能对不起你，更不能对不起佳佳。” 窗外的安贞桥车水马龙，依然繁忙，男男跟艾吉玛并排坐着，一边默默地抽着烟，一边看着穿梭的车流。 一根烟抽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谁都不知道如何开场。男男也许是被烟呛着了，咳嗽了两声，然后小声问道：“艾吉玛，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艾吉玛捋了一下头发，缓了缓神，笑着说：“什么？” 男男抿了一下嘴唇，停顿了一下说：“我其实很好奇，你经常晚上出去应酬……都是应酬什么？” 艾吉玛定住了，她久久没有说话，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男男看不到她的表情。 男男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冒失，就干咳了两声打岔道：“哦，对了，你喝水不？我有点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说完自顾自地站起身去倒水。 这时候，艾吉玛抬起头，突然反问了一句：“男男，你要听实话吗？” 男男倒水的手停下来，他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万一说出来的话让人尴尬，以后还怎么做朋友啊？他刚要张嘴，艾吉玛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了男男的身边说：“其实也没什么，告诉你也好，我……”艾吉玛刚要张嘴，楼梯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于大哥两口子开门的声音，艾吉玛看了看门口，转身出了男男的房间，闪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 第二十三章　致命一击 男男每天都看新闻，关注着SARS的传染人数和死亡人数，随着严格的管控和有效的治理，北京的SARS发病人数和死亡人数在逐渐下降，到了6月份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死亡病例了，大家的心里逐渐踏实了许多。 中午吃完饭，男男走到公司楼下的花园，给佳佳打电话。 “佳佳，家里怎么样了？” 佳佳情绪很低落，她闷闷地说：“不太好，我妈的身体状况很差，根本不像她之前和我说的那样。” “啊？”男男很吃惊，“你妈不总打电话说身体好多了吗？而且听声音感觉精神也还不错啊。” 佳佳叹了口气说：“打电话的时候，妈妈估计都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我见面才发现，她人瘦得厉害，精神也不好，医生说她现在只能尽量维持，动不得手术了。” 男男心里一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佳佳抽噎了几声，“我现在挺恨自己的，我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而不是在妈妈身边照顾她？”说完，佳佳在电话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男男安慰了佳佳半天，最后说：“佳佳，别太难过了，难得回家一趟，好好照顾妈妈，多陪陪妈妈吧，我这边都挺好的，不用担心，有什么需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佳佳止住了哭声，哽咽着点了点头。 男男不疼不痒地上着班，这期间随着业务的恢复，男男又开始着手做一些工作了。因为Kee总这边人手本来就不够，能挑大梁的就那几个，所以男男的工作内容变得越来越重要。Kee总似乎逐渐淡忘了男男曾经犯下的错误，重要的策略会议也开始找男男参加并制作方案，男男非常开心，他更加低调、谨慎地工作，生怕再出乱子。但几次开会Kee总让Olive 叫男男，Olive 似乎总也记不住，都是到了现场Kee总提醒，他才心有不甘地去叫男男。而且男男发现，Olive 最近对宋茜格外关心，两个人似乎走得很近。 刚一下班，男男就听见宋茜接了个电话：“喂，你呀……呵呵，还约会啊？哈哈，好吧……听你的，我马上下楼了。” 挂了电话，宋茜急忙开始收拾东西，隔断那边的小六似乎也听出了端倪，探出头来问：“茜茜，准备下班了？” “嗯。”宋茜心不在焉地回答。 “晚上一起吃饭吧，上次你说想去吃新开那家的火锅，要不就今天晚上吧。” “不了，有人约我了。” “哦，”小六明显很受打击，他刚把头收回去，忍不住又把头探过来问，“跟谁啊？” 宋茜看都没有看小六，冷冷地答：“一个朋友。”说完抓起包下楼去了，留下小六落寞地盯着她的背影。 在离公司不远的一间西餐厅里，宋茜跟Olive 相视而坐。Olive 似笑非笑地盯着宋茜，看得宋茜心中小鹿乱撞，机械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茜茜，你是传媒学校毕业的对吧？” “是。”宋茜温柔地回答。 Olive 点点头说：“你们学校有个教戏剧的老师是我师哥，我经常去找他玩。” 宋茜抬起头问：“是谁啊？” “金卓安，东华大学毕业的。” “哦哦，我知道，他也教过我的。” “是吗？”Olive 显得很吃惊，“那我去你们学校玩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宋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们学校美女那么多，你怎么会注意到我这个小萝卜呢？” Olive 深情地看着宋茜，摇了摇头说：“不一样。”说完他拿起刀叉，把桌子上的一块牛排切好，送到宋茜的盘子里，“你也知道，你们学校的学生很多挺浮夸的，但你没有。我和你共事的这段时间发现你特别沉稳踏实，这在传媒圈子里是很难得的。” 宋茜被夸得双颊绯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Olive 抬起眼睛看了看宋茜，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而且你这对酒窝太迷人了，你男朋友太幸福了。” 宋茜被夸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Olive 一本正经地看着宋茜说：“真的，你别不信，要不是你有男朋友，我真想追你了。” “我没有男朋友啊。”宋茜收起笑容，诧异地说。 Olive 一脸惊讶道：“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你跟小六已经在一起了啊？” 一听这话，宋茜着急了，赶忙说：“没有啊，我们就是同事，最多是好朋友而已，天天在一起工作久了，只是关系好罢了。” “哦……”Olive 长出了一口气。他一边帮着宋茜夹菜，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宋茜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说：“Olive ，你不要开玩笑了，你是DT的明星，好多美女都喜欢你，我……”说着，宋茜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拽了拽自己宽大的衣服说，“要个子没个子，要身材没身材，我真配不上你。” O[ive 停下手里的动作，挑起眉毛看着宋茜问：“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肤浅吗？”宋茜刚要解释，Olive 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别动。” 宋茜僵硬地定住了，Olive 缓缓地伸出手，把宋茜嘴角的一片沙拉菜叶子拿了下来，捏在手里看了看，又抬起眼看着宋茜，缓缓地把手里的菜叶放进了嘴里。 宋茜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没缓过神。Olive 倒是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立刻恢复了正常，“OK，你接着说。” “我……”宋茜早就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Olive 呵呵笑了笑说：“算了，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你慢慢考虑，我们聊点轻松的吧。” 宋茜哦了一声，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你跟着男男最近还好吗？”Olive 边吃边聊。 宋茜擦了擦嘴说：“嗯，男男人挺好的，很勤奋，也很聪明，就是经验少，前一段犯了错，挺可惜的。” Olive 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说：“嗯，男男是我很欣赏的兄弟，DT能跳级升职的凤毛麟角，我这个兄弟就能做到，真佩服。” 一听这话，宋茜来了精神说：“他真的不一般，他进咱们公司也很传奇呢。” “哦？”Olive 顿了一下，看着宋茜，眼珠子转了转，又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他不就是普通招聘进来的吗？怎么传奇了？” 宋茜刚要说，支吾了一下又戛然而止。 Olive 看了看她问：“怎么啦？信不过我啊？” “不是的，关键小六和我说的时候，让我发誓不能和别人讲的。” Olive 拿起餐布擦了擦嘴，举起右手说：“那我也给你起个誓行不？” 宋茜看着Olive 诚恳的样子，咽了口吐沫说：“那你发誓谁也不能说哦。” Olive 好像很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男男开始投简历到我们公司，一直没消息，他就……”宋茜眉飞色舞地把小六告诉他的，男男是如何假借VC的头衔，用各种技巧一步一步地进入了DT……一股脑地告诉了Olive 。 Olive 脸上带着不易觉察的冷笑，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一个阴险的计划在宋茜眉飞色舞的讲解下已经开始酝酿。 过了几天，吃过午饭，男男刚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就听见宋茜一拍巴掌，开心地对男男说：“男男哥你快看，世界卫生组织把北京从疫情名单里解除啦！” 男男笑着说：“你终于保住小命了，开心吧？” 宋茜仰坐在座位上呵呵地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小六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男男说：“男男，你快回忆下出什么问题了，一会儿HRD可能要找你，但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 男男一惊，脑海里迅速地过了一遍最近的工作，没有问题啊。他抓住小六的肩膀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知道的？” 小六回头张望了一下，没什么人，就低声说：“我刚才去财务室领补助，路过HR部门，看见VC、HRD、Pat icia、Kee总、Olive 都在，正在争论着什么，还挺激烈的，Kee总都拍桌子了，我走到旁边的复印机那儿，装作复印东西，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关着门我听不清，可我一直听见他们提到你的名字，所以应该跟你有关，就赶紧下来和你说一声，你快想想是不是得罪谁了？” 男男脑袋嗡嗡作响。他用手撑着脑袋，仔细地回忆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难道是上次滨海啤酒的事又发酵了？ 正在男男思忖的时候，手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这个再正常不过的铃音此刻男男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他犹豫了一下，颤抖地接了起来，“喂？你好？” “杜男男？” “是我。” “我是L，你到人力资源来一下，我有事情问你。” L就是人力资源的HRD。男男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吧。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衣领，拿了笔记本和笔就上楼去了。 来到HR办公室，透过玻璃墙，他看到Pat icia正在忙，其他几个同事也在干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他。男男敲了敲门，Pat icia抬起头看到他，但眼神很快就闪开了，只是站起来把门打开让男男进来。男男平素跟Pat icia关系还不错，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试探着问：“Pat icia，发生什么事情了，L找我？” Pat icia没回头，放缓了脚步，径直走到了茶水间旁边的一个空地，男男赶紧跟了过去。Pat icia抬起眼睛看了看男男，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男男，昨天VC突然来问我，说策略组的杜男男是谁，我就把你介绍了一下。她突然问我，说你进公司的时候是不是说VC介绍的。我没直说，我说杜男男应该以前跟您接触过，他只是说认识您。” Pat icia探出去头张望了一下，没人注意到他们，就接着说：“我刚说完，VC就气冲冲地找L去了，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就打电话把Kee叫上来了，开始吵架，过了一会把Olive 和我也叫进去了。” “吵架？吵什么？” Pat icia接着说：“说你的去留啊，不知道为什么VC突然会发这么大火，怎么这么久了突然又想起这个事？” 男男刚想解释，Pat icia抢先开口：“Kee对你真不错，力保你，一直说你是可以栽培的，而且成长很快，但VC好像很反感。” Pat icia话没说完，男男的手机响了，一看是HRD桌子上的座机，Pat icia赶紧悄声说：“行了你先去吧，看L怎么说吧，出来再商量。” 男男进了L的办公室，L抬起眼睛，透过茶色眼镜片审视着男男，这种眼神跟以往的非常不同，看得男男特别别扭。 “坐吧。”L轻声地说。 男男缓缓地拉出椅子坐在L的对面。L看着手里的文件，停了一会才开口说：“男男，你来公司多久了？” “快三年了。” “你对公司有什么评价吗？” 男男觉得很奇怪，这有什么关系吗？他想了想：“L总，DT是我毕业后加盟的第二家公司，也是我成长最快、学到最多的公司。公司文化、员工素质、敬业精神、客户质量等等都是我非常喜欢的，而且……” “非常好，我很感谢你能看出DT国际是一个高素质的员工群体，我们不仅敬业，素质高，关键的是，我们对员工的道德品质要求也很高，因为那是一切职业素养的基础。”说完，L盯着男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男男的脸红了，一丝冷汗也悄然冒了出来，他当然明白L隐含的意思，他本来想好的各种借口和说辞，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久，L才放松了身体，靠在椅子上说：“男男，你如果是我，该怎么处理一个靠说谎进入公司的员工呢？” 男男一语不发，他感觉自己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L似乎觉得切入正题太快了，有意地把话题转换了一下方向，“男男，其实从你来，你的老大Kee就非常看好你，重用你，你也对得起这份重视。你帮助公司完成了一次精彩的提案，拿下了U＆P这个大项目，当时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公司也破格给予你提拔，从这一点看，你已经成功了。虽然前一段犯了个错误，险些丢了滨海啤酒这个案子，但你的老大认为那是沟通方面的失误，并不能全怪你，他也愿意承担管理失误的责任。”L如数家珍般地把男男的一些关键事件评点了一番，这对于一个近一千人的大型广告公司的HRD来说实属不易。 男男静静地听着，脑袋里一片空白。虽然说他上次出事之后，脑海中也闪过辞职的念头，甚至也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很难接受。 L拿出根烟，递给男男。男男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DT办公室是不允许抽烟的，L的举动印证了一个问题，今天的谈话非同一般，看来是要摊牌了。男男木然地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L也点了根烟，默默地抽着，看得出，L其实也很惋惜，但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之。 “男男，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这次谈话的目的。” 男男这会儿情绪平复了许多，他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L弹了弹烟灰，“虽然最终的结果不是我能改变的，但鉴于你这三年来的综合表现……”L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公司会补给你两个月的工资，加上这个月的，一共三个月工资。”L抬起眼睛看了看男男，“而且，我们不会对外说你是辞被退的，协议上写的是协商离职。” 男男看了看协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L说完，把手里的烟掐灭，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看着男男说：“好了，我该说的差不多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男男慢慢地把桌子上的协议拿起来，粗略地看了看，摇了摇头。 L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对男男说：“男男，你要记住，职场有职场的游戏规则，生存不仅仅需要努力，也需要技巧，技巧可以用，诡计不要用，更何况，你用的不是诡计，是谎言。”L拍了拍男男的肩膀，“记住，到任何时候，都不要用谎言换取一时的利益，因为谎言一定会被揭穿，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个时候，如果L劈头盖脸地骂他，他也许不会那么难过，反而是这样L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跟男男谈心，才让男男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子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下了班，男男独自一人坐着，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小六和宋茜心中虽然难受，但他们也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帮男男收拾物品，交接资料和办公用品。 收拾完东西，小六看四下没人，悄悄地跟男男说：“男男，你如果走了，我也准备辞职了。” 男男回过头看了看小六，赶忙摇摇头说：“你别这样，你干得好好的，又没犯错，而且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DT值得你再干几年。” 小六表情很郁闷，他叹了口气说：“咳，你走了，我给谁当助理，我又没有你那么有本事，早晚也是走。” 男男看了看小六，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拍了拍小六的胳膊说：“别看不起自己，我们只要努力学习，积极工作，都会有生存空间的，更何况，”男男回头张望了一下，接着说，“公司没几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也别说，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小六刚要张嘴说什么，男男把话抢了过去：“再说了，你工资也不高，没什么积蓄，你辞了这份工作，能保证马上有新工作吗？” 小六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男男想了想，又说：“我走的时候会跟Mo is姐打个招呼，她那边正缺人缺得厉害，你去客户部帮Mo is姐吧。” 小六点点头，感激地看着男男。 一切收拾停当，男男又想了想，问小六：“小六，Olive 呢？” 小六张望了一下说：“他刚才还在，你回来的时候下楼了，也没说去哪儿。” 男男点点头，又看了看宋茜说：“那我不等他了，你们见到他帮我道个别吧，我这就走了，以后有空常联系。” “嗯，男男哥多保重。”宋茜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隐隐约约觉得，男男的离职跟自己的大嘴巴有关系，可她万万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男男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楼下，男男拿出手机，准备给佳佳打个电话，告诉她发生的一切，但他盯着手机看了好一阵子都没拨出去。佳佳难得回趟家，她妈妈的身体已经很让佳佳担心了，现在如果告诉她自己丢了工作，对佳佳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咳，就别再给她增添负面情绪了，让她安心陪妈妈，等她回北京再说吧。想到这儿，男男把手机放回兜里，走出了大厦。 男男回头又看了看中华金融大厦，心中五味杂陈。旁边一个音像书店的大电视，正在播放一个早年的港台警匪片，男男目光扫过电视屏幕，一个警察正好将一个黑帮分子按倒在地，嘴里愤怒地说着：“记住，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男男苦笑了一声，扭过头走向公交车站。 走过百盛商场的时候，在门廊边，Olive 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扶着墙壁，正注视着男男远去的背影，他的目光里除了有胜利者的喜悦，还有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 第二十四章　文身 佳佳回到北京后才得知男男被辞退的消息，她着实没有想到男男在DT会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吃完晚饭，佳佳刻意拉着男男去大都公园走走，帮他散散心。 “男男，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呢？”佳佳边走边问。 男男叹了口气说：“咳，接着找工作吧，还能怎么办？” 佳佳想了想对男男说：“我这次回老家，我爸爸也来看我妈妈了。” 男男点点头，看了一眼佳佳，小声问：“你父母关系好点了吗？” 佳佳用手扶着桥的栏杆，轻声地说：“算是吧，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妈妈身体又这样，生死就在眼前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男男依靠着栏杆，看着黝黑的河面说：“是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佳佳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脸对男男说：“对了，男男，我这次回家，我爸爸嘱咐我回北京后去看望他的一个老同学肖伯伯。” “哦，”男男漫不经心地说，“你去吧。” “我已经去过了，”佳佳接着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是肖伯伯的儿子肖逸云。” “肖逸云？怎么了？”男男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好奇地问。 佳佳沿着河边接着走，男男跟了过来，“那天我们聊天我才知道，他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在润通广告干了很久，现在是那儿的副总了。” “润通广告……”男男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看着佳佳说，“润通也是国际十大广告公司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佳佳来了兴致，“你以前在DT也是国际4A，润通也是，如果你能去那儿上班，肯定轻车熟路，很快就能上手了。” 男男抱着膀子想了想说：“嗯，这倒也是，不过，”男男看了看佳佳说，“你跟人家又不熟，刚见面就张这个嘴，好吗？” “没问题的，”佳佳自信地说，“我们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们聊得特别投机，我们很多观点都挺像的，肖逸云看起来挺欣赏我的，还暗示可以在润通帮我找个工作机会，一起工作呢。”佳佳说得眉飞色舞，没有注意到男男的脸上挂着一丝醋意。 “你要是同意，我下周去看肖伯伯的时候顺便把你的事跟他提提。” “不用了，”男男平静地说，“我在DT干腻了，不想刚出来就又去4A。”说完，他伸了伸胳膊，“我想看看其他的机会。” 男男180度的大转弯让佳佳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紧迫两步赶上男男，点了点他的脑袋问：“你脑子进水了吧？做广告4A是最好的地方，润通又有熟人，可以罩着你，干吗不去啊？”说完，佳佳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肖哥打个电话，先探探……” 佳佳话还没说完，男男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说：“我说了不用！”男男抓着佳佳的手机，看着佳佳说，“我凭自己的能力能找到工作，不劳您大驾！”说完，把佳佳的手机塞到她手里，扭头走了。 佳佳被搞得摸不着头脑，气呼呼地自言自语道：“这人脑子真进水了，不让管拉倒！” SARS虽然过去了，但经济并没有立刻好转，整个社会经济还处在观望期，男男在这个节骨眼被辞退很不巧，一连好几周都没什么好的工作机会。这几天男男接到一个新的面试邀请，在三元桥凤凰城。面试完出来之后已经快中午12点了，他打算在附近随便吃点东西。因为刚到北京的时候，男男就寄宿在三元桥附近的曙光里，所以对这一片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沿着小路边走边看。他甚至怀念起范哥，无论如何他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帮过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过上了好日子？ 就在男男回忆过去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身边有辆车一直跟着自己，他往路边靠了靠，那辆车没有开过去，而是继续低速跟着他。男男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是一辆红色凌志，透过前挡风玻璃，隐约看到一个戴墨镜的美女在冲自己微笑。男男定睛一看，这不是艾吉玛吗？ 男男站住了，艾吉玛把车停在路边，摇下了车窗说：“帅哥，要不要搭顺风车？” 男男惊讶地打量了一下车说：“哇塞，你有车了啊？” 艾吉玛笑了笑说：“朋友的，我偶尔开开。你去干吗呢？” “我刚面试完，准备吃刀削面，你吃了吗？我请你吧？” 艾吉玛摆了摆手说：“算了土老帽，我请你吧，吃点你没吃过的。”说完，不等男男答应，就赶紧招呼，“快上车啊，后面车都按喇叭了。” 艾吉玛拉着男男，一路开到了虎坊桥，过了路口一拐，车停在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院子前。男男下车一看，这是个中式建筑，精致而不张扬，门口挂着一块牌匾：湖广会馆。艾吉玛轻车熟路地带着男男走进了小院。 “这个地方叫湖广会馆，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历史上是湖北、湖南同乡在北京的落脚点，北京这样保存完好的古建筑可不多了。” 沿着回廊，二人走到一块匾前，艾吉玛指了指对男男说：“知道吗？国民党建党就是在这儿呢。” 男男惊讶地哦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你对这儿怎么这么熟？” 艾吉玛想都没想说：“老乡会的时候老来这儿啊。” 男男诧异地看着艾吉玛问：“湖广会馆？老乡会？你不是内蒙古的吗？” 艾吉玛怔了一下，支吾了一声，瞪着男男说：“我们内蒙古老乡聚会就不能来这儿吃饭啊？” 男男其实也是无意一嘴，看艾吉玛有点生气，赶紧挠了挠头，打岔道：“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儿吃的贵吗？” 艾吉玛顺势换了话题说：“其实还好，走，我带你尝尝去。” 进到二进院落，右手边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左手边是绿植和假山，与右手边的屏风、木门交相呼应，让人仿佛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两个人沿着木梯上到二楼，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入了荷花厅。这是一个四人台的小包间，靠墙是一个木榻，摆着四方的木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具。 艾吉玛直接跑到木榻边，一屁股坐下，拍了拍屁股下的垫子道：“来，坐，先喝茶，等菜上好了我们再坐过去。”男男答应着，坐在了艾吉玛旁边。 艾吉玛招呼服务员点菜，男男在一旁小声提醒：“够了，够了，吃不完，别浪费。” 艾吉玛俏皮地看了男男一眼说：“吃不完我打包，晚上吃。” 坐在木榻上，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闲聊了一阵子，男男沉默了一下问：“艾吉玛，我其实一直挺佩服你的，你总说你的小公司不好做，但看你忙忙碌碌的样子，生意应该一直还不错吧？” 艾吉玛咯咯地笑起来。 男男扭过头，“笑什么啊？我说得不对？” 艾吉玛喝了口茶，轻叹了一口气说：“男男，你是个单纯的好孩子，我真心喜欢你这样的人，我拿你当知心朋友，所以我不瞒你。” 男男感觉到接下来会听到让自己意想不到的故事，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之前告诉你我的情况，一半是真的，我隐瞒了后面的一半。”艾吉玛放低了声音，缓缓地说，“我大学确实一直兼职，很辛苦，挣钱并不多，做礼仪一天八十块，模特一天一百五十块，这点钱也就够补贴生活费的。”艾吉玛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说，“直到大四下半学期，有一次做车展，我认识了一个汽车厂商的老总。他说觉得我很聪明，又勤奋，想把他们以后车展的模特、礼仪和演出部分都交给我做，而且还会介绍他的朋友给我，帮我揽生意，我当时听后特别开心。”艾吉玛熟练地弹了弹烟灰，接着说，“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踌躇满志地准备创业开文化公司。” 男男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艾吉玛说过她准备创业。 艾吉玛苦笑了一声说：“我开始单纯地以为，真的是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打动了人家。” “实际呢？”男男好奇地问。 “实际？还不是要我做他女朋友。” 男男哦了一声，他不是傻子，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了，“哦，那其实……也还好吧，你也单身，如果你也喜欢他，可以试着交往一下的。” “喜欢？”艾吉玛提高了嗓门说，“谁会真心喜欢一个五十岁的老头？” “啊，这么大了？”男男一脸惊讶。 “他是离婚的单身，他儿子比我小不了几岁，听说马上就上大学了，在澳大利亚。” 男男不说话了。 艾吉玛把手里的烟死死地摁灭在烟灰艇里，接着说：“其实干了几年模特和礼仪，我见了太多这种情况，并不觉得新奇，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不太好接受。”艾吉玛又抽出一根烟，男男赶忙帮她点上，艾吉玛深深地抽了一口，缓缓地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后来他不断地约我，送我礼物，还给我租了一个豪华的公寓住。” 男男想起早前佳佳说她在国际村看到过艾吉玛跟一个老头的事情，看来是真的，“那你答应他了？”男男追问。 “算是吧。”艾吉玛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地面，“我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有感动，也有生活的需要，反正，”艾吉玛无奈地看了男男一眼，扬了一下手说，“就在一起了。” 男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所以从大四快毕业起，我就自己开了个小活动公司，”本来艾吉玛也不是个能藏得住秘密的人，今天终于有个可以倾诉的人，她索性敞开了心扉把秘密都倒了出来，“我的老男朋友只要有活动都会找我做，他也会介绍朋友给我，所以刚毕业那段时间，我确实攒了不少钱。”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上菜，艾吉玛停了一下，等服务员出去，男男忙不迭地问：“那你有那么好的公寓住，为什么还跟我们合租啊？” 艾吉玛笑了笑说：“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掩谁的耳目？”男男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在寝室住，跟同学们怎么说，跟家里人怎么说？” 男男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艾吉玛为什么很少回他们合租的房子住，而且东西也不多。这时凉菜已经上齐了，艾吉玛伸手拉了男男一把说：“走，我们边吃边聊吧。” 男男心里暖洋洋的，心想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坐在餐桌前，两个人面对面，边吃边聊。男男吃了口酱香鸭翅，嗯，真不错，肉质软烂，酱香扑鼻，不由得称赞：“嗯，真好吃。” 艾吉玛夹了一块**糯藕给男男说：“你尝尝这个，我最喜欢的。” 男男连声道谢，然后接着问艾吉玛：“那你以前告诉我说生意难做，其实也是骗我的吧？” 艾吉玛摇了摇筷子说：“不是，生意是真的难做。” “你不是有稳定的客户源吗？” 艾吉玛把嘴里的藕咽下去说：“就那一年客户多，老头子前期对我百般呵护，经常往我住的地方跑，半年后开始他就很少来了，再后来连电话都没有了，生意自然也逐渐减少，直到去年，他各种借口，说公司审核制度变了，现在他说了不算了，反正各种借口，我也懒得纠缠他，最后他给我付了半年房租，我就跟他分手了。”男男边吃边听，他似乎也在回忆艾吉玛什么时候回合租房的时间比较多。 “那你的小公司关了吗？” “没有，我当时心气很高，我觉得我做活动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无论是演出、模特、活动执行还是客户圈，我都有朋友，我不靠他，凭自己和朋友的努力，一样可以做下去。” 男男赞许地点点头说：“我也觉得你行。” “行？行个屁。”艾吉玛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说，“真自己干，才发现，如果跟客户没点特殊关系，根本接不到活，我们这个行当其实没技术含量，有客户资源才是王道，什么演出啊，模特礼仪啊，是个人都能找到，根本没用。” 这时候门响了，服务员端上来一盘鱼，“松子桂鱼，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男男跟艾吉玛异口同声地说了声“谢谢”。 “尝尝这个，桂鱼肉很嫩的。”艾吉玛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到男男盘子里。 男男忙接着道：“咳，我好像很少吃这种鱼呢。” 艾吉玛咯咯地笑了几声说：“跟着姐，以后每次请你吃好吃的。” 男男嘿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男男其实也不再顾虑什么，有什么就直问了，“艾吉玛，我们看你有时候晚上经常化完妆出去，是去干吗了？” 艾吉玛夹了一片莲藕放进嘴里，停了几秒钟才幽幽地接着说：“当时，没了稳定的业务来源，我非常着急，就四处参加朋友聚会，拼命想多认识几个客户。”艾吉玛放下筷子，又点了一根烟，“有一次，也是一个做模特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晚上有几个老板来北京聚会，让我也去认识下，我没多想就去了，在东三环的9号公馆。”艾吉玛看了一眼男男，“知道那儿吗？” 男男摇摇头，那些地方离他太遥远了。 “算是北京最高档的会所之一了，”艾吉玛接着讲，“去了一看，确实有几个大老板，好多模特朋友都在，陪着喝酒唱歌，玩得也很愉快，凌晨l点的时候，准备散了，他们去消夜，我觉得有点累就跟几个姐们准备先走。刚到楼下，约我来的姐们追过来，给我们三个一人塞了两千块钱，说是打车费。” “两干块打车费啊？”男男张大了嘴巴。 艾吉玛翻了男男一眼说：“我当时也很惊讶，跟我一起出来的另外两个模特好像早就知道一样，告诉我这是她们的行价。” 男男虽然离这样的生活很远，但他似乎听说有一种生意叫“坐台”。 艾吉玛看着男男，发现男男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就松弛了身体，靠在椅子上，懒懒地说：“男男，你知道人都有惰性吗？” 男男点点头。 “圈子里好多姐妹发现，只要陪老板吃吃喝喝、唱歌跳舞，就能轻松挣钱，而且还有机会认识大老板和富二代，很多人都乐此不疲地专门参加聚会。”艾吉玛目光放空，看着天花板懒懒地说，“再加上今年该死的SARS，哪儿还有什么展会活动演出啊？真的要逼死人了。” 男男长长地哦了一声，忍不住接着问：“那你的公司现在做这个呢？” 艾吉玛眼睛一瞪，凌空假装抽了男男一个嘴巴说：“胡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干吗的啊？” 男男尴尬地笑了笑说：“哦哦，不是，不是，就是……” 艾吉玛没理男男，咳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我很认真地考虑过，我要不要接受那样的生活，”艾吉玛坐直了身子，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行，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男男问道。 艾吉玛坏笑了一下，突然抓住了男男的手说：“我想要你这样的生活，在一个大公司里打工，靠真本领挣钱生活，不过，我要做一名优秀的设计师，完成我儿时的梦想。” 男男把手抽出来，苦笑着摆摆手说：“你别了，还过我这样的生活，我都下岗了，有上顿没下顿的，你可别学我了。” 艾吉玛咯咯地笑了说：“你这是暂时的，只要有真本领，总会放光的，来，”艾吉玛端起了茶杯，“我们以茶代酒，祝福我们事业成功！” 男男也端起茶杯说：“嗯，祝你早日找到方向，做个职场达人！” 边聊天边吃饭，不知不觉已经快下午2点了，艾吉玛埋完单，冲男男说：“你下午干吗？” 男男支吾了一下，本想编个事，一时竟然没编出来，他确实没事啊。 艾吉玛自己把话又接了过来，“得了闲人，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吧，将来你也有个奋斗目标，给你的佳佳置办一套幸福的婚房。”说完，拉着男男朝楼下走去。 艾吉玛熟练地把车停在国际村楼下，男男环顾四周，小区内亭台楼阁，绿翠环绕，小桥流水，环境宜人，在三环的喧闹中，进入这样的小区简直像进入了世外桃源，让人感到放松。 “傻愣什么，走了。”艾吉玛自顾自地在前面大步地走着，男男忙不迭地跟上。 他们来到了一栋塔楼前，到了2单元，艾吉玛从包里拿出门禁卡，嘀的一声打开，进入电梯按下了33层。电梯稳稳地停住，艾吉玛来到3301室，拿出钥匙开门，对男男做了个请的姿势。男男刚要进去，艾吉玛又拦住了他，“换鞋啊，你看你鞋脏的。” 男男嘿嘿笑了笑，把鞋脱在了外边，光着脚进到屋子里。 这是一套70平左右的大一居，进门是个廊厅，放着鞋柜；往里走左手边是一间开放式的小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右手边是厕所，安装了一整套按摩淋浴房；再往里走是客厅，环绕式的大沙发，壁挂的大屏幕电视，两个大大的音响立在电视柜两边；最里面是一张超大的榻榻米，与客厅用珠帘隔开；榻榻米边上是全景落地窗，可以一览无遗三环的车水马龙。男男正看得出神，没发现艾吉玛已经换了衣服，宽松的白色大T恤刚刚好盖住屁股，隐隐约约露出浅黄色短裤，男男本能地悸动了一下，赶紧把眼睛挪开。艾吉玛好像没有觉察到，大大咧咧地一屁股蜷坐在男男身边说：“土老帽，觉得我住的地方怎么样？” 男男抬头看了看客厅的吊灯说：“太舒服了，我这辈子什么时候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啊？” “努力啊，你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就能连升两级，你知道我多崇拜你吗？” 男男微笑着叹了口气说：“咳，别提了，人都滚蛋了，还说那老皇历干吗？” 艾吉玛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说：“男男，我看人很准，你肯定行的，走着瞧吧。” 男男点点头说：“谢谢鼓励啊。” 说着话，艾吉玛打开了电视，用DVD播放起了音乐，优质的音响传出优美的歌曲声，男男顿时觉得像走进了电影院一样。 “对了，土老帽，”艾吉玛好像想起了什么，“喝红酒吗？” “我不大会喝酒，你知道的啊。” “柏翠的，不尝尝？” 男男哦了一声，想必是好酒吧，否则艾吉玛不会强调这个牌子。 艾吉玛说话间已经起身走到电视墙旁边的书柜前，拿出一瓶满是外文的葡萄酒说：“去帮我拿杯子，在厨房的柜子里。” 男男忙去厨房找到柜子，拿出了两个高脚杯，放在了茶几上。 艾吉玛往每个杯子中倒了五分之一的酒，递给男男说：“给你，这可是我珍藏的世界级好酒。” 男男端起来就准备喝，艾吉玛忙拦住他说：“晕死，你着急回家啊？” 男男停下来，茫然地看着艾吉玛。 艾吉玛端起自己的杯子，轻微地摇晃着，“先醒醒酒，让酒跟氧气充分结合氧化，口感才好。” 男男也跟着学，猛地一晃酒差点洒出来，吓了艾吉玛一跳，继而哈哈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喝了几杯，男男本身酒力就不行，葡萄酒又不常喝，很快就有点上头了。艾吉玛除了脸颊有些绯红，并没什么反应，而是更加兴奋了，叽叽喳喳地跟男男说着模特圈的八卦，男男也好奇地追问，两个人越聊越兴奋。 艾吉玛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给男男和自己都添上酒，转身按了一下DVD的切换键，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时尚动感的舞蹈，音响中传出了有节奏的背景音乐。艾吉玛又把音响的声音调大了几格，顿时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躁动的气氛。 艾吉玛把遥控器随手一扔，自己蹦到沙发上跳着，沙发的反弹力差点把男男颠个趔趄，艾吉玛一把拉住了男男，哈哈地笑个不停，男男也随着大笑了起来。等男男坐直身体，艾吉玛跟他的距离已经不超过1厘米了。 艾吉玛用迷离的眼神看着男男，男男没敢直视她，他当然知道艾吉玛的意图，但他的大脑仿佛木了一样，不知道怎么摆脱，灵魂里的那两个小人打得你死我活，还没分出胜负。艾吉玛缓缓地用手摩挲着男男的后背，用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个人的鼻息已经互相闻得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男男脑海中理智的小人终于占了上风，男男慢慢地推开了艾吉玛，呆呆地站了起来。 艾吉玛抬头看着男男，悄悄地问：“怎么了？” 男男咬了一下嘴唇，支吾着说：“哦，厕所在哪儿？我想方便一下。” 艾吉玛甩了一下头发，笑了。 男男红着脸看着艾吉玛问：“你笑什么？” 艾吉玛强忍住笑说：“帅哥，我这是一室一厅，不是写字楼，厕所用得着打听吗？” 男男这才缓过神，哦哦了两声。尴尬地走进厕所，关上门。 上完厕所出来，刚才的暧昧气氛挥散得差不多了。 艾吉玛落落大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她看着男男，坏坏地问道：“男男，你能告诉我你第一次的时候多大吗？” 男男看了一眼艾吉玛，想都没想就说：“就大四毕业。” “跟谁？” “佳佳啊，还能是谁？” “哦，那你到现在有过几个？” 男男歪着头看了看艾吉玛说：“我就谈过一个女朋友，就跟佳佳。” 男男反问道：“那你呢？” “我们差不多，我第一次大三，跟我的一个学长，他跟你长得挺像的，高高瘦瘦，白白净净，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对你这样的没有抵抗力。” “哦，那你……到现在有几个了？” 艾吉玛低下头，仿佛在回忆，过了几秒钟突然嗔怒地冲男男嚷：“你管呢，你怎么能问这些问题呢？” 男男显得很委屈说：“你先问我的啊。” “那也不行，”艾吉玛一边说，一边用手掐着男男的脖子，“男女不同，你得明白。” 男男红着脸不说话了。 艾吉玛松开男男的脖子，站起来准备去拿红酒，一转身，男男发现艾吉玛的腰窝有一个罗马字符。他好奇地坐起来，盯着艾吉玛的腰想看个仔细，艾吉玛害羞地一闪问：“你干吗，耍流氓啊？” 男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刚看见你这儿有个文身，写的什么？” 艾吉玛松开了手，男男弯腰看了看，没看懂。艾吉玛扑哧笑了说：“看明白没？” “这是罗马文啊，这谁看得瞳。” 艾吉玛侧着身子，指着罗马文说：“这是我们家的护身符。” 男男傻傻地看着，看了半天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艾吉玛坐了起来，顺手拿过一条毯子披在身上，然后摩挲着腰窝说：“这个护身符，我姥姥有，我妈妈也有，我刚到十八岁，我妈妈就带我去文了这个。” 男男好奇地弯腰看着这个文身说：“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传家宝有传文身的。” 艾吉玛把短裤又往下扯了扯，俏皮地说：“要不要过来看清楚点？” “不不不，”男男的脸腾地红了说，“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艾吉玛看着男男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男男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准备离开。 艾吉玛默默地送男男到门口，轻轻地拉着男男的手问：“你什么时候还来看我？” 男男假装低头整理鞋子，没敢看艾吉玛的眼睛，小声地说：“应该……不会了。” 艾吉玛怔怔地看着男男问：“为什么？” 男男整理好鞋子，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说：“我们家那位心眼小，我不想让她误会。”说完，男男双手握住艾吉玛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但是，仅限于朋友，所以，”男男放开艾吉玛的胳膊，“如果聚会聊天，去吃饭喝咖啡就好了。你家，我不会再来了。” 听男男说完，艾吉玛把脸埋在双手中，半天没说话。 男男看到有？目珠从她的指缝中流下，男男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直了？ 艾吉玛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说：“男男，我真的好羡慕你跟佳佳的爱情，特别特别羡慕……我如果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无论吃多少苦，我都会永远跟着你，不离不弃。”说完，艾吉玛悲伤地啜泣起来。 男男呆呆地看着艾吉玛，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孤单的灵魂，在虚荣繁华的世界中跳舞，最深处那纯净的心依然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给了艾吉玛一个深深的拥抱。 回到家，男男抓紧时间开始做饭，因为按往常时间，这个点佳佳快回来了。男男刚把鸡蛋面做好，佳佳就回来了。 一进屋子，佳佳往床上一躺说：“累死我了，今天公司好多纪录片要翻译，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男男忙上前附身，摩挲着佳佳的头发说：“好啦小宝贝，辛苦你了，赶紧吃饭。” 佳佳抬起眼睛看了看男男说：“你今天干吗这么肉麻？” 男男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刻意了，赶紧恢复了平常的德行说：“嘿，关心你还挑理了，毛病，赶紧洗手去。” 佳佳呵呵地笑着从床上起来，准备出去洗手，突然扭过头，一把抓住男男问：“今天去面试怎么样？” 男男措手不及，手里的筷子撒了一地，慌忙低头捡筷子，他假装嗔怒，借机转移话题说：“你看看你，闹什么，把筷子都弄撒了。” 佳佳盯着男男的背影看了几秒钟，没好气地打了男男撅起的屁股说：“德行吧，自己没拿住还怪我。”说完去洗手了。 男男捡完筷子，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轻轻地舒了口气。 ------------ 第二十五章　跳槽 “男男，我也想跳槽。”早上一起床，佳佳一边刷牙一边跟男男商量。 男男正在洗脸，抿着嘴问：“怎么了，干得不开心？” “也不是，老板人倒不错，我们这几个员工也还挺和睦的，但钱太少，我都干了这么久了，工资还两干六百元，也没社保，不是长事。” 男男抹了一把脸说：“行啊，你自己上网看看，我也托朋友问问有没有好机会。” “不用，前几天肖逸云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他们单位，我当时不是想让你去嘛，就没答应他，”佳佳把漱口水吐掉，用毛巾擦了擦嘴，“现在反正你也没兴趣，那不如我去得了。” 男男没说话，沉思了片刻。 说实话，自从自己离开DT到现在，事业没有什么起色，收入又锐减，生活的压力大了许多。但他从佳佳的只言片语中能感觉到，佳佳对这个肖逸云是充满了好感和敬仰的，这让男男多少有点吃醋。但他转念一想，润通广告毕竟是国际4A，平台比一个小传媒公司好很多，佳佳有这个机会去锻炼下，对将来发展肯定是有好处的。于是，男男点点头对佳佳说：“同意，我当然同意了，不过你去了好好干，别让人家失望。” 佳佳嗯了一声，开心地说：“那我就下周一去辞职啦。” 男男点点头，看着佳佳兴奋的样子，自己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早上，男男刚穿上衣服准备出去，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喂，你好，是杜男男吗？” “是我。” “你好，我们是中海传媒集团的，我们收到了你的简历，我们总经理想下午2点约你见面，可以吗？” 中海集团？男男心里不由得一阵兴奋，中海集团是赫赫有名的地产公司，男男知道，随着传媒行业的发展，现在很多大的地产集团都开始涉足文化产业，中海也开传媒公司了？ “喂？你听得到吗？” 男男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说：“我在，我正好下午有空，可以的。” “那好的，待会我把我们公司的地址和面试时间发给你，请准时来，谢谢！” 挂了电话，男男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海中激活了面试应答机制，开始模拟面试可能遇到的问题，也总结着自己以前工作中的辉煌经历，积极地准备着。中午佳佳回来吃午饭，男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佳佳，佳佳也开心地给男男出谋划策，想着怎么能搞定这个工作。吃完饭，佳佳怕男男迟到，催促着男男先走，自己来刷碗收拾，男男也没坚持，穿好衣服出发了。 中海传媒集团发来的面试地址在朝阳门的中海国际大厦，那是一片重点商务区，也是北京最早的一个商务中心。男男思忖着，中海传媒集团肯定是中海地产旗下的子公司，所以理所当然在中海国际大厦喽。约的两点，男男1点半就到了朝阳门。 站在中海国际大厦广场前，环顾着四周，外交部、中海油、人寿大厦、泛利大厦、丰联广场……一栋栋造型各异的商务楼环绕周围，人行道上白领穿梭往来，一派繁忙景象，男男心中不由得欣喜，这儿的办公环境也不错啊，不比金融街差。 男男四处逛了逛，时间差不多了，按照前台给的地址，男男来到了中海国际大厦16层。电梯一开，男男看到一个齐头帘的前台女孩正低头写东西，他走上前礼貌地问：“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齐头帘女孩抬起头问：“哦，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杜男男。” 女孩低头看了看名单说：“哦，你是约的2点吧。” “是的。” 女孩站起来，男男发现这个女孩穿着白色衬衣和职业套裙，显得很干练。女孩引导着男男走到前台旁边的一圈沙发旁，“你先在这儿坐一下，稍等。”说完自己回到了前台。 男男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办公室。这儿的办公室显得很严肃庄重，不太像传媒公司的感觉，更像**机构。再往里看，是一大片隔断工位，有40多个座，但男男只看到两三个员工在上班，其他都是空的。看来这是一个新的传媒集团，还在筹备期呢，男男暗自想。 等了大概三十分钟，齐头帘女孩接了个电话，站起身来对男男说：“你好，我们软总现在有空了，请跟我来。” 男男跟着她往办公室深处走去，一直走到尽头的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道：“软总，杜男男来了。” 男男赶紧走了进去说：“软总好。” “嗯。”从背着的老板椅后面传来了一声回应。由于老板椅椅子背很高，男男并没有看到软总，只是看到一双小短腿跷在老板台上，还不停地抖动着。 过了一会儿，软总才把腿收回来，吱呀一声，椅子转了过来。男男定睛一看，这个人身高估计不到一米六，梳着明晃晃的大背头，戴着金丝边眼镜，上颚明显突出，几颗龅牙龇了出来。男男第一反应是意外，他觉得一个传媒公司的总经理，不说风流倜傥、意气风发，至少儒雅端庄、中规中矩吧，可眼前这个人……男男一秒钟赶紧回过神，生怕自己内心的活动流露出来。 “坐吧。”软总娘里娘气地招呼。 男男赶紧笑着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软总低头看了看男男的简历问：“你是学什么的？” “学商务英语的。” “那怎么干广告了？” 男男把老一套的说辞说了一遍，软总点点头，“那你对传媒文化产业了解吗？” 男男想了想说：“软总，其实广告行业本身就隶属于文化产业，而且这个产业内的很多内容是相通的，我觉得不管我们公司做什么业务，我通过学习和实践，都能很快胜任。” 软总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问：“你知道我们公司主要做什么吗？” 男男点点头说：“我来之前和……你们的HR同事聊过，听说主要是做影视的。” 软总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小伙子，”软总看来是来了劲头，“我们中海传媒集团……”话到嘴边，软总突然停下来，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背景吗？” 男男犹豫了一下说：“嗯……我觉得应该是中海地产旗下的子公司吧，贵公司是著名的地产企业，实力雄厚，发展传媒领域也是大势所趋，我希望自己能够赶上中海的发展列车。” 软总听了这几句话好像很满意，咧开嘴巴哈哈地笑了起来，继而又俯下身子，神秘兮兮地说：“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这种央企行事是非常低调的，出去不要乱说。” 男男点点头，心里想，我乱说什么啊？ 软总言归正传道：“中海传媒不仅仅是做影视那么简单，我们是根据中央的战略部署，全力支持中国的文化传媒产业发展，”说完习惯性地撸了一把自己油光锃亮的头发，“我们要做的是全娱乐产业链，我们要建立全球最大的娱乐资源平台，在这个平台上，影视投资，模特大赛，演唱会，广告创意，版权销售，还有……”软总翻着眼睛想了想，“总而言之吧，你能想到的文化产业的所有内容，在我们这个公司平台上都有，而且无缝连接，全部打通！”说完，兴奋地用手比了个拉钩的动作。 男男一边听一边点头，他虽然觉得传媒领域发展迅速是肯定的，但是……把这么庞杂的内容全打通，而且是全球的，能行吗？ 男男虽然有质疑，但还是不露声色，一直保持着微笑，露出认同和欣赏的表情。软总把公司辉煌的未来展望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咽了口吐沫，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口水，然后问男男：“你有什么看法？” 男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软总，听了您刚才的介绍，我确实非常激动，公司的战略眼光确实不是一般公司可以比拟的，而且要领先整个文化产业好多年，相信如果能来贵公司，我能学到很多新东西。” 软总听完抑制不住开心的心情，咧着嘴笑出声来。 软总又低下头看了看男男的简历问：“你在DT工作了两年？” “是的，”男男回答，“我从助理开始干，一直做到高级经理，是当时升迁最快的员工之一。”男男说完，盯着软总的眼睛看了看。他稍微有点心虚，害怕软总问为什么离开，虽然他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但还是担心他们会做背调，他真的对撒谎有心理阴影了。 软总看了看表说：“我看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能入职？” 男男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按照常规招聘，一般都会让回去等消息，像软总这么爽快的不多啊。 男男赶紧回答：“因为我不想耽误老东家的工作，也想专心找工作，我那边已经提交了辞呈，上班时间看您这边怎么安排，我能配合。” 软总看了一下日历，一拍大腿说：“下周一吧，下周一你就来办入职，我们共同做一番大事业！” 从中海国际大厦出来，男男忙不迭地给佳佳打了个电话，“佳佳，我被中海传媒集团录用了。” “这么快？”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直接跟他们软总谈的，当场就定了，让我下周一来上班。” “哈哈，太好了，多少钱？” “你猜？” “六千块？” “八千五百块。” “啊，这么高啊，哈哈哈。” “我上一家是高级经理，这次我提的要求是总监级别的，软总居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老公你真棒！我看好你哦！” “嗯，你几点下班，我们晚上去庆祝下。” “好的！” 挂了电话，男男哼着小曲上了天桥。 快6点的时候，男男在佳佳单位的楼下等她下班。不一会儿，佳佳拎着个手提袋走了出来。 “吃什么？”男男直奔主题。 佳佳想都没想说：“火锅！” 男男一脸的无奈说：“你就长了个火锅脑袋，跟着你我就剩吃火锅了，能换个有点新意的不？” 佳佳哈哈大笑了几声，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吃泰国菜吧，我昨天听我们老板说的，安贞桥往西一点有家不错的泰餐厅，我还从来没吃过呢。” 男男犹豫了一下说：“你老板说多少钱没？” 佳佳瞪了男男一眼说：“德行，吃火锅你嫌不好，吃好的你嫌贵，能不能行啊？”男男讪笑着搂住佳佳说：“好嘞，不管多贵咱吃去，走！” 到了饭店门前，男男抬头一看，这还真是一个高档的泰国餐厅，装修得非常具有泰国风情，服务员也都一身的泰式装束。一进入大厅就仿佛置身泰国一般，感觉非常惬意。男男跟佳佳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一个服务员走上来递上了菜单。佳佳一把抢过去看，翻了几页，脸色有些凝重，小声嘟哝了一句：“咳，怎么没什么好吃的啊？” 男男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凡东西太贵，佳佳就会找点说辞，然后顺坡下驴换一家。 男男二话没说，把菜单夺过来，翻开一看，也咧了下嘴，确实不便宜，招牌菜都在九十八元，一百三十八元，一百六十八元的价位，普通的菜也都要六十八元，八十八元。男男翻了翻，最便宜的，三十八一位，冬阴功汤。 男男心一横，抬头对服务员说：“你们店的特色菜是什么啊，推荐几个好吗？” 服务员忙俯下身说：“先生，我们的泰国凤尾虾和泰国腰果鸡很不错，还有……这个，罗勒卷是泰国特色的，还有泰式炒裸条，主食的话，我们的泰式炒粉和炒饭都很不错。” 男男点了点头说：“嗯，好的，就要这几个吧。” 男男指着菜谱，把那几道特色招牌菜都点了。 服务员下去准备，佳佳压低声音训斥道：“你疯了，这么贵，够吃好几顿火锅了。” 男男把手搭在沙发背上，跷起二郎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这算什么，哥是一个月挣八千五百块的人了，这点不算什么，以后跟着哥，让你吃遍北京城。” 佳佳被男男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逗笑了，忙问：“德行吧，钱呢？哪儿呢？到手了吗？吃遍北京，什么时候？你说什么时候？” 男男想了想说：“三十岁之前吧。” “真的？说话算数？” 男男把手一摊，“这算什么，说到做到啊。” “拉钩！”佳佳伸出了小拇指。 男男挥了一下手说：“拉倒吧，多大岁数了还拉钩。” 佳佳晃着肩膀不答应，“那不行，你从来说话不算数。”想了想，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点菜单，佳佳把它递给男男说，“你给我写下来，向我保证。” 男男一脸幸福的无奈，接过来，郑重地写下了几个字：“男男向佳佳保证，三十岁之前带她吃遍北京，如果做不到，甘愿以身相许。”写完递给佳佳。 佳佳看了，嗔怒着要打男男道：“你少装，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你这等于没写，重写重写。” 服务员来上菜了，男男跟佳佳停止了打闹，佳佳低下头，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她把男男写的纸条塞进了自己的钱包。 酒足饭饱，一结账，三百多块，佳佳数落了男男一路，男男一声也不回应，自己哼着小调往家走。 ------------ 第二十六章　内幕 转眼男男在新单位工作快三个月了。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基本上公司的情况都了解一二了。这个传媒集团的核心业务，就是像软总面试时候所描述的，整合全部想到的文化领域人才和资源，定位在全球顶级专业传媒集团。 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跟男男一起进来的十六个人，已经走了快一半了，绝大多数人都受不了一个事——这个公司会太多，而且效率极低。 中午吃完饭，男男一进公司，朝梁夏礼貌地点了点头，男男刚走过去，梁夏忽然叫住他：“杜总，送你个小礼物。” 男男回头一看，梁夏拿出了一瓶男士香水摆在了前台上。男男很诧异，笑着走过来，拿起香水看了看问：“谢谢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还没过生日呢。” 梁夏苦笑了一声说：“杜总，我准备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男男一愣问：“为什么啊？” 梁夏是男男来这个公司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且两个人脾气也很合拍，所以这几个月里大家相处得挺好，男男也会力所能及地照顾一下她。通过接触，男男知道，梁夏是个退役的空姐，作为前台，她的服务意识很强，干活从不挑三拣四，不会觉得端茶倒水跌份儿，再加上人漂亮嘴甜，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前台，今天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男男把梁夏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低声地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辞职呢？” 梁夏笑了笑说：“实在干不下去了。” “啊，为什么？你干得好好的，而且不是说要让你转做行政经理吗？怎么突然辞职了呢？”男男不解地问。 梁夏叹了口气说：“很多事情我其实没跟你说，今天反正也准备走了，我就都和你说了吧。” 男男递给梁夏一支烟，帮她点上。 梁夏熟练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出来说：“杜总，你其实知道的，我老公是飞行员，我经济上没有压力，我来这儿上班，纯粹是因为离家近，我不想在家闲着而已。否则，一个月一千二百块，谁肯干啊。” 男男点点头，他早从梁夏的吃穿住用看出来，她家里条件不错。 梁夏弹了弹烟灰说：“我到三个月的时候，去跟软总谈转正的事，他好一阵夸我，说要重点培养我，让我做行政经理，我想能多学点东西也好，就很开心地答应了。但那次跟他谈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没安好心。” 男男心里一紧问：“怎么，他怎么你了？” 梁夏依然表情很淡定地说：“谈的时候又拍我肩膀又捏我脸，我都没说什么，但我临出他办公室时，他使劲拍了我屁股一下，我差点就翻脸了。” 男男听着，脑海中浮现出软总那张猥琐的脸，差点没吐出来。 “然后没过两天，”梁夏接着说，“他说要带我出差去山西，你说谈业务，谈合作，那么多总监、业务人员不带，你带我一个前台去，你当我傻啊。” “那你拒绝了？” “肯定啊，多一句话都没说，就两个字：不去。”梁夏看了看男男接着说，“从哪儿以后他脸色就变了，再也不说什么行政经理的事了，到第四个月一看，我的工资还是合同的80%，九百多块，是试用期的工资，我去找他，他说我工作懒散，要延长试用期三个月。” 男男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要这样，真没必要干了。” “是啊，所以我当时就说不干了，他还假惺惺地挽留，说这么大的公司你再也找不到了，我靠，他也太井底之蛙了吧。” 男男默认地笑了笑，作为还在这个公司的员工，他不能大张旗鼓地说什么，但梁夏说的他打心眼里认同。 男男也抽出根烟点上，吸了一口说：“那你找好下家了吗？” “没有，我回家休息一阵，实在被这个公司搞烦了。” 男男点点头说：“也好，休养一段吧，再找也不迟。” 梁夏把自己的烟掐灭，想了想，走到男男办公桌前坐下，半趴在办公桌上，压低了声音说：“杜总，我给你说点公司的秘密吧。” 男男看着梁夏的眼睛问：“怎么了，还有什么？” 梁夏神秘地笑了笑说：“你知道吗？我们公司跟中海地产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对男男来说是爆炸性的，因为所有来面试、入职的人，很大程度上是看中了中海地产这个大国企背景。 “你怎么知道的？”男男急切地问。 梁夏接着说：“咱公司没行政，沈总那两个秘书，估计除了陪他喝酒、上床，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公司好多跑手续、跑税务什么的都是我去的，所以我看到过公司的很多资料。”梁夏回头看了看门外，扭过脸接着说，“这个公司跟中海集团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打了个擦边球，它的注册地是山西一个县，就是沈总那个煤矿所在的县。软总口口声声和你们说的集团有地产，有农业，有化工，有服装，什么什么的，全是假的。” “假的？也就是说根本没有？” “所谓的地产，就是山西那个矿的几栋办公楼；化工，就是那个矿附属的一个洗煤工厂；农业是沈总老婆每年都会倒鸭绒，从农民手里收购鸭毛再卖出去；服装就是前几年倒鸭绒没算好，价格暴跌，一大批鸭绒砸手里了，逼得他没办法，只能找人代加工生产了一批羽绒服自己卖而已。”梁夏一股脑地把公司的内幕倒了出来，惊得男男半张着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梁夏把对公司的愤懑都宣泄了出来，舒心了好多，留下男男脑袋嗡嗡作响。梁夏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换了种口吻说：“不过您也别太担心，也许你们这批人来了，能改变公司的文化呢，也许踏踏实实地做，能把项目做成呢。” 男男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咳，你就别往回倒了，就凭我们几个虾米，无力回天啊。” 梁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临出门又交代了一句：“杜总，您快转正了吧？” 男男点点头，梁夏接着说，“您留意您的工资，他们会故意拖着不给你转正，不给你上各种保险，小心啊！” ------------ 第二十七章　卖月饼 经过梁夏提醒三个月一到，男男赶忙找软总谈转正和五险一金的问题。软总对他倒是没有为难，大笔一挥毫不犹豫地签了字，男男看着转正单，松了口气。但软总点了一句，转正后的工资要根据业绩考核和绩效发放。男男心里犯嘀咕：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开展什么实际业务，这怎么考核啊？ 转眼到了9月，第三季度的考核出来了，不出意料，果然都没有完成业绩，这鬼都能预测到；没有预测到的是，9月份的工资，公司要用一部分抵账运来的产品冲抵；更没想到的是，易货的产品是月饼。大家一了解才知道，公司去年给怀念食品做过一些广告，一直拖着尾款没付，今年催急了，企业用一批月饼顶账来了。中海传媒也真够鸡贼的，居然想出用月饼顶一部分工资的方法。 同事们一片怨言，很多同事根本就没有领取，有的直接送给朋友处理了，但男男不舍得，他跟佳佳商量后，准备自己抓紧中秋来临的最后一个星期去卖月饼，多少能换点现金。很多同事知道后，都把自己的那一份送给了男男，男男手上一下子有了50多箱月饼。 下了班，男男跟佳佳到处去找有可能收月饼的地方，食品店、超市、学校，但无奈食品安全关乎健康，这些单位还是不敢买来吃。这时候，离中秋节就剩两天了，再卖不出去，这些月饼将会变得一文不值。 下了班，男男又去找商店卖月饼，被拒绝后，悻悻地坐在了马路边。这时候，一群红男绿女走了过来。 “……对，就去男孩女孩吧，那边演出还不错。” “拉倒吧，早不如当年了，现在特别没意思，去K-o e吧，新开的，就在三里屯南街，比北街的好玩多了。” “嗯，我们先去预约，要不周末正好赶上中秋节，肯定没位置了。”说完，几个人叽叽喳喳地招手打车，一溜烟地走了。 男男灵机一动，对啊，酒吧中秋节也许会用月饼促销，我何不去问问呢？于是他赶紧坐上了去三里屯的公交车。 到了三里屯，他先来到了北街。第一家就是“男孩女孩”，男男推门进去问：“你好，有人吗？” 一个女孩走过来问：“什么事？” 男男赶紧笑着迎过去说：“你好，我想问问你们这几天要月饼吗？” 这女孩上下打量了一下男男，奇怪地问道：“什么意思？” 男男解释道：“是这样，我是中海传媒的，我们一个客户冲抵我们的广告款，易货给了我们一大批月饼，我们过节也用不完，想看看你们中秋促销会不会用到。” 女孩想了想，扭头对里面喊：“李经理，李经理，这儿有个卖月饼的，您来看看。”随着喊声，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看了看男男，男男把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听完男男的话，李经理笑了笑说：“小伙子，我们是酒吧，买酒送果盘、送饮料很正常，没有送月饼促销的吧，一桌客人来了，临走一人拿盒月饼，不像话吧，呵呵。” 男男眼珠子一转，赶紧把话接过来：“李经理，我觉得那样也不合适，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来的客人，每桌送几块，用刀切开分成四小块，像糕点一样端上来，消费者来玩一般会很晚，难免饿了，正好垫一垫。”说完这些话，男男注意到李经理暂时没说话，好像在思考男男的点子。 男男趁热打铁道：“为了节约成本，您也可以第一盘送，之后十块、二十块的卖，几乎不会亏本的，”说完，男男忙不迭地把自己带来的样品端了上来，“您也可以看看，”男男用手指了指牌子，“怀念食品是中国最大的食品企业之一，产品质量没问题的，”说完把盒子反过来，“您再看生产日期，就这几天的，不会有问题，您先尝尝。”说完取出来一块递给李经理。 李经理跟那个女孩吃了几口，交换了个眼色，看样子感觉还不错，点了点头。 男男又接着说：“我们也不是要挣钱，就是不想看着月饼就这么浪费了，所以这一盒原价是九十八元的月饼，我们就卖三十块吧，不浪费就行。” 李经理拨弄了一下月饼盒，跟男男说：“你稍等，我们商量下。”说完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李经理跟一个看似老板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男男说：“这样吧，你先给我们留5箱，如果效果好，我们再跟你联系。” 男男一脸抱歉地说：“李经理，我们是易货的，您最好一次买够，本来也不多，我也不可能折腾这个事，太累了，我就来一次，您再需要只能去商城买了。” 李经理看了眼那个男人，他想了想，对李经理说：“来10箱吧，总共也没多少钱。”说完就离开了。 男男拿着50%的定金从“男孩女孩”出来，内心抑制不住地兴奋，他信心满满地来到了第二家酒吧“KMAX”。 “有人吗？”男男问。 “谁呀？”就听见一个地道北京腔传来。 “您好，我想问问您这边中秋促销用月饼吗？” “什么月饼？”随着这句话，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走了出来。 男男一看，吓了一跳：她金黄的头发，戴着鼻环，左臂和右腿全是文身，露出的肚脐眼上还戴了条链子。 男男赶紧把眼神收回来，笑着说：“是这样，我们公司给怀念食品做广告，客户给了我们一批月饼冲抵广告款，我们自己消化不了，想问问你们中秋需要用月饼做促销吗？价格很便宜，九十八元的月饼现在只卖三十元一盒，生产日期也是最近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毛女孩一脸不耐烦，“我最烦吃月饼了，不要不要。” 男男刚想接着说，黄毛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男男急中生智，装着莫名其妙的样子说：“哎？那刚才‘男孩女孩’的李姐为什么要了10箱做促销啊？” “什么？”黄毛立刻警觉起来，“……男孩女孩？李姐？李思兰？” 男男点点头。 “你认识李思兰？” 男男没正面回答：“没有，刚李姐要了10箱说要做促销，他们打算……”男男把刚才设计好的促销方案又说了一边。 黄毛女对促销方案好像并不感兴趣，她没等男男说完，扭头对吧台里面一个小伙子喊：“昆儿，丫‘男孩女孩’做中秋促销呢，孙子心眼真多。” 吧台里的昆儿一边擦桌子一边说：“不能让丫们来劲，咱也做，赶紧的。” 黄毛女转过头对男男说：“丫买了多少？” “10箱。” “我们也来10箱。” 男男赶紧拿笔在小本上记下来。 临出门，黄毛女追出来：“哥们，这月饼怎么促销啊？” 男男又赶紧回来，详细地和她说了一遍。 男男挨家推销，眼睛也活，看兴趣高的就三十元一盒，没兴趣的二十元也行，一圈走下来，有一半的酒吧都买了几箱促销用，男男一看小本，已经卖出去38箱了。再一看手机，已经晚上9点了，他兴奋地一拍小本，奔向了公交车站。 大功告成了一半，男男和佳佳一边吃晚饭，一边兴奋地商量着下一步计划。佳佳问：“那剩下的怎么办？” 男男扒拉了几口米饭说：“我一会儿找于大哥借个三轮车，把剩下的十几箱拉回来，咱楼下就是菜市场，一天肯定能卖掉。” 佳佳点点头，刚准备吃，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怎么拉呀？你还要给三里屯送货呢？” “对啊。”男男也放下了筷子。男男已经租好了一个小货车，明天8点就要去送货，一圈下来，怎么着也要下午了，如果再反过头去公司拉货，从三元桥拉回到奥体东门，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卖东西了。男男发愁了。 佳佳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去送货，我明天去你们公司拉货，我先卖。” 男男怀疑地看着佳佳问：“你行吗？” 佳佳一拍胸脯说：“没问题，我小时候就会骑三轮车，难不倒我的。” “那十几箱月饼你也搬不动啊？” 佳佳想了想说：“你们公司那我找保安帮我一下，到小区我找于大哥帮帮我，他们就在菜市场，应该不麻烦吧。” 男男点点头说：“你送大哥几盒月饼，好好谢谢人家。” “嗯。”佳佳点点头说，“赶紧吃完休息吧，明天可要累着呢。” 周六一早，两个人早早起来分头行动，男男去送货，佳佳骑着于大哥的三轮车上路了。男男放心不下佳佳，催促着师傅抓紧开，紧赶慢赶，送完货也已经下午1点了。送货的师傅送完后就直接走了，说什么也不送男男回奥体东门，男男只能干生气，不得不自己坐公交回家。到了小区，男男远远地看见一堆人围着佳佳，佳佳笑脸相迎，正在卖力地推销着。 “怎么样了？”男男走过来，一边帮助整理月饼盒子一边小声问。 佳佳忙着找钱没理他，“找您三十元，大叔慢走啊。” 送走了大叔，佳佳才喘了口气，低头翻了翻胸前挂着的小包，往男男脸前一摊，悄声说：“你看看，快一半啦。” 男男看着包里的一堆零钱，冲佳佳竖起了大拇指说：“老婆真牛，天生街头小贩的料。” 佳佳翻了男男一眼说：“你知道多累吗？我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呢。” 男男忙说：“你喝呀，不至于这么节约吧。” “喝你个头啊，我走了谁看摊子啊。” 男男这才恍然大悟，两个人没经验，一早就忙去了，什么也没准备，佳佳一个人看摊子，一口吃喝都没有。 男男心疼地搂了一把佳佳说：“辛苦了，我看着，你去买点吃的吧。” 佳佳点点头，搓了搓手，准备去市场买水喝。 佳佳一瘸一拐地转身走了，男男才看见，佳佳的右腿膝盖和小腿上有大块的擦伤，佳佳用卫生纸覆盖着，但血还是渗透出来，变干后黏在了腿上。 “佳佳，你腿怎么了？”男男担心地问。 佳佳摆摆手说：“没事，骑三轮车不小心摔了一跤。” 男男又心疼又生气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说你会骑三轮的，要知道这样我真不应该让你去接货。” 佳佳一脸委屈地道：“我是会骑的，但于大哥的三轮太难骑了，而且装上月饼后偏重，更难骑了，拐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 男男走上前摸了摸佳佳的腿道：“算了，你去医院包扎下吧，我自己卖。” 佳佳宽慰道：“没事了，血都凝固了，不差这一会儿，卖完再去吧。” 男男虽然心疼，但看着一大摊子月饼，一个人还真照看不过来，就不再坚持了。 两个人卖力地招呼着，来买菜的人都会好奇地看看这两个年轻人，每个走上前问的人，佳佳都会笑着给他们介绍。因为怀念食品牌子还可以，价格又很低，一二十块钱买盒月饼不用太纠结，所以好多人顺手就买了，到了晚上8点多，男男和佳佳的月饼销售一空。 还了三轮车，男男赶紧带佳佳去旁边的诊所包扎了一下伤口，两个人顾不得吃饭，兴冲冲地回家，把门一关开始数钱。佳佳光着脚站在床上，把小包高高地举过头顶，呼喊一声：“数钱喽！”哗啦一下，花花绿绿的票子，五块的、十块的、二十块的，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床。男男赶紧舔了口吐沫，一张一张地整理起来。 兴奋地收拾完一看，总共有两千零三十块。佳佳拿着厚厚的一沓子零钱，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她一扬手，把钱又洒向了空中道：“有钱啦，我们是有钱人啦！” 男男一边嗔怪着佳佳，一边赶紧又去捡钱。重新整理完，他交到佳佳手上说：“别撒了，累不累啊？”顺手捶了佳佳的腿一下。 佳佳哎哟一声，疼得捂住了膝盖。 男男赶忙爬过去问：“怎么了，还很疼？” 佳佳挥手打了男男一拳说：“你不长眼啊，疼死我了。” 男男赶紧过来轻轻地抚摩着佳佳的伤口。 “今天这么辛苦，又是中秋节，我们一定要庆祝下。”佳佳建议道。 男男点点头说：“嗯，必须的，一会去吃夜宵吧，烤串怎么样？” “就知道吃烤串，我不吃。” “那吃什么？” “还是吃火锅吧，大都公园那边开了个山城辣妹子，每天人都很多，我们去那吧。” 男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咳，你果然就是个火锅脑袋啊，行吧。” 佳佳笑了笑，钻进了男男的怀里，突然，她抬起头问男男：“坏了，我们还有月饼吗？” 男男诧异地看着佳佳说：“没有了啊，全都卖了啊？” “那我们吃什么？我们也要过中秋呀？” 男男一拍脑袋说：“哎哟，忘了给自己留一盒了，那要不，我去买点？” 佳佳赶紧摇了摇头说：“算了，咱就是卖月饼的，辛辛苦苦刚卖完，现在再去买，不划算。”说完，放松地躺在床上，摆了摆手说，“不吃了，一会儿吃火锅的时候来两个芝麻烧饼，冒充月饼得了。” 男男呵呵地笑了。 两个人偎依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又累又困的两个人火锅还没吃，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 第二十八章　刘丽 晚上，男男正在看电视，佳佳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走过来，递给男男。男男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大块。佳佳自己也拿起来一个，坐在了沙发上。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佳佳问。 男男咽了一口苹果说：“咳，说实话，不太好。” “怎么了？”佳佳边吃苹果边问。 男男叹了口气说：“公司每天开会，不停地讨论来讨论去，但就是不实干，再这样开下去我也会郁闷死的。” 佳佳拿起水果刀，削着手里的苹果说：“男男，我也觉得你这个公司问题挺多的，要不……”佳佳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 男男看着电视，没有听见佳佳的话，佳佳推了男男一把说：“我跟你说话呢。” “哦，”男男缓过神来，“你说，怎么了？” 佳佳瞪着男男，生气地不说话了。 男男赶紧笑着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不想说了。” 男男想了想，没话找话地问：“对了，别老问我，你工作怎么样？” 佳佳把削下来的苹果皮拉起来，长长的一条，她把苹果皮举到男男面前说：“我的工作很顺，紧张[C碌，但很有成就感，又能学到东西，你羡慕吗？” 男男笑了笑，把脸前的苹果皮拽断了放在桌子上说：“是啊，有你肖哥罩着，能不好吗？” 佳佳看了一眼男男说：“怎么了？你不罩着我还不能有人罩着我啊？” 男男哼了一声说：“当然好啊，我就担心，有一天，人家现在罩着你工作，过一段时间连你的生活也罩着了。”男男站起来，把苹果核扔到垃圾筐里，“我就彻底成废物了。”他看着佳佳，酸溜溜地说，“到那个时候，我就真成你眼里的垃圾了。” 佳佳把手里的苹果放到桌子上，无奈地看着男男说：“男男，你能不能不这么敏感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就是我一个哥哥，到任何时候都是我哥哥而已，你能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吗？” 男男苦笑了一声说：“不是我疑神疑鬼啊，你看看你，”男男指了指佳佳挂着的衣服和地上的鞋子，“你现在吃的、用的越来越高档了，听你说出差住的酒店都是五星级了，见的都是社会上流人士，”男男拎起来佳佳沙发上的LV包说，“我不是担心你淘汰我，我是担心你肖哥淘汰我。” 佳佳气得站了起来，一把夺过包包说：“男男，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她拎起那个LV包，“这是单位易货的东西，我们几个女同事都有，不是肖逸云送的，你能不这么小心眼吗？” 男男歪了一下嘴，没说话。 佳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对男男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和肖哥说，把你也弄进来，我们一起上下班，你总不会疑神疑鬼了吧？” “别，别，”男男伸手挡住佳佳的脸说，“我丢不起这个人，还弄进来，走后门是不是？”男男斜躺在沙发上，“我杜男男到哪儿都靠自己，不求人，更不求你的肖哥。” 佳佳听了男男的话，使劲蹬了男男一脚说：“不理你了，小男人。”说完，进厕所洗手去了。 男男躺着看电视，忽然觉得手机一震，他掏出来一看：男男小鬼，姑奶奶来北京看你了。这是刘丽的手机号。男男赶紧瞥了一眼厕所，佳佳正在洗脸，没注意到他，男男赶紧回了一条：你来干吗？ 刘丽马上回：看你啊。 男男有点着急，他知道刘丽在开玩笑，就义正词严地问：别闹，老实说。 过了一会儿，刘丽才回：我来北京发展，不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找我吃个饭呗。 男男回头看了一眼佳佳，没什么动静，赶忙回：明天下班吧，请你吃什么？ 刘丽：我请你，来我家附近吧，三里屯幸福广场，鲟鱼汇。 第二天一下班，男男给佳佳发短信说晚上开会。因为下班开会已经是中海国际传媒的家常饭了，佳佳根本没多想，只是让男男开完会打个电话。通知完佳佳，男男坐上了去三里屯的公交车，因为朝阳门离三里屯很近，二十分钟他就到了约定的地方。 男男下了公交车，沿着马路很快找到了幸福广场。说是广场，其实是一个高端综合楼盘，前面有配套的商业区，后面是几栋塔楼，外观低调中透着奢华，是个高品质的楼盘。因为是个新楼盘，商业区很多店铺都闲置着，男男四处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已经开业的鲟鱼汇。他走到门口看了看，装修很高档，里面人不多，门口站着两个礼仪小姐正在迎宾。男男没进去，转过头来到门前的广场，掏出手机给刘丽发了个短信：你到哪儿了？ 我在鲟鱼汇门口了。 不一会儿，就看见刘丽从鲟鱼汇里面跑出来，一手推着门，一手拿着手机跟男男挥舞着喊：“这儿呢！进来！” 两个人进了饭店坐下来，刘丽问男男：“吃什么，你看看菜单。”说完把菜单递了过来。 男男用手推了一把说：“你定吧，随便吃点。” 刘丽不再客气，开始翻着菜谱点菜。男男这才细细地打量起刘丽。这个当初邋遏的小胖妞减肥成功后越来越漂亮了，而且今天明显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精致的妆容更显得她神采奕奕，让男男看着看着，精神都有点恍惚了，这是当年在电视台认识的那个刘丽吗？ “嘿，看什么呢？没见过美女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丽已经点完了菜，看着男男在发愣，用手在男男面前挥舞着。 男男这才缓过来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真的来北京发展不走了？” 刘丽转着手里的水杯说：“对呀，来投奔你了，不欢迎？” “欢迎啊，我在北京朋友不多，真正能谈心的更少。你来了，有空找你吃个饭、聊聊天，多好。” 刘丽笑着撇了撇嘴说：“就这样啊，我来北京不说帮我，就知道用我啊？” 男男呵呵地笑了笑说：“可以啊，我帮你找找工作？”话说到这儿，男男突然有点尴尬道，“咳，说实话，我现在工作也很不顺心，能不能帮上你还真难说呢。”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男男一看，又是一顿大餐，他真心觉得刘丽对自己不错，每次都能跟她吃到好东西。 刘丽跟男男边吃边聊天，借着前面的话题，男男告诉了刘丽自己工作的苦衷，和这一段工作过程中遇到的奇葩人、事，听得刘丽张大了嘴巴问：“这都什么公司啊？你怎么找到的？” 男男喝了口果汁说：“咳，还是人生阅历浅，一开始都看不明白，进来后才发现这么多问题的。” 刘丽吃了口鱼，烫得直叫，男男赶紧把果汁给她递过去。 喝了口果汁，刘丽说：“要不你别干了，我让我爹给我点钱，开个广告公司，咱俩干，省得看别人的脸色。” 男男笑得差点喷出来说：“开公司？你行还是我行？等着喝西北风啊？”说完无奈地哈哈笑起来。 刘丽仿佛很认真的样子说：“你傻啊，我让我爹给我介绍关系啊，我们就做电视台的广告，我爹是地方台台长联盟的主席，打个招呼就管用。” 男男想了想说：“再说吧，我觉得我们都没准备好，你也不能这辈子就靠你爹吧。” 刘丽翻了男男一眼，低头吃鱼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男男给刘丽讲了合租的于大哥和艾吉玛的事，刘丽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刘丽坏笑着打断了男男的话说：“停，你有问题。” “什么问题？”男男一脸茫然。 刘丽盯着男男，坏笑着说：“你为什么对艾吉玛了解这么多？说得这么细？” 男男愣了一下，摊开双手故作镇定地说：“没有啊，这不就闲聊天吗？” “不对，”刘丽伸出手做了个阻挡的姿势道，“作为一个女孩，我对男女感情还是很敏感的，”刘丽说着，放下了筷子，“你看你提于大哥的时候，很平静，但说到艾吉玛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眼神里有东西，”刘丽伸出食指指着男男，做出一个威胁的手势，“而且，你刚才说漏嘴了。” “什么？”男男虽然觉得问心无愧，但刘丽这么一诈，心里还真的有点慌了。 刘丽步步紧逼地说：“你刚才告诉我，艾吉玛腰窝有祖传的罗马文文身，”刘丽仰起脸想了想说，“是什么‘从此去爱，去珍惜’的意思。”说完，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她用手指着男男，“你们两个要没点什么，你绝对不可能观察这么仔细，女孩子穿着衣服是不可能让你看见的。”分析完，刘丽显得特别得意，一拍桌子大喊道，“老实交代吧！” 男男这才发现自己话多了，还想狡辩两句：“什么啊，是人家自己给我看的……” “别胡扯了，女孩子会拉下衣服给你看这个？鬼才信！” 男男被问得哑口无言。 刘丽又换了副面孔，开始撒娇着说：“你快说嘛，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什么都没瞒过你，你还这样对我，哼！”说完装出生气的样子。 其实，男男也不是一个特别能隐藏秘密的人，有些事一个人憋着没有人分享，他还真难受。想到刘丽算是自己最好的知己了，男男终于打开心扉，把跟艾吉玛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刘丽嘴巴张得老大说：“杜男男啊杜男男，你在我心目中可不是这样的啊，我可真没想到你会精神出轨啊。” 男男赶忙伸手捂刘丽的嘴，“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刘丽反而更大声了，她哈哈大笑着说：“想让我保守秘密吗？”边说边给男男倒了一大杯酒，“喝了，算是封口费！” 吃得差不多了，男男擦了擦嘴说：“你说你就住在这附近？” 刘丽点点头。 男男伸头往门外看了看，“这的房租不便宜吧，这个地理位置便宜不了。” 刘丽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男男，蔑视地看着男男说：“老娘可不租房，我爹给我买的。” “买的？在这儿啊？”男男又伸头往外看了看，华灯初上的三里屯流光溢彩，映衬着幸福广场的低调奢华。 “咳，男男，你也来北京好几年了，也算见过点世面了，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男男把头收回来，他这么大惊小怪，是因为在北京能有一套房子是他的梦想，但目前这个梦想离他太远了。所以当刘丽说刚来北京已经买了房，而且是在这样一个繁华地段的时候，难免有点惊讶，甚至于有点小嫉妒。 “咳，有钱真好，我要是有这么个爹就好了。”男男悻悻地说。 刘丽半开玩笑地说：“这不难啊，认我爹做岳父不就得了。” 男男假装没听见，转移话题问：“刘丽，你的房子多少钱啊？” “两百多万吧。” “多大？” “不大，九十平方米的两居室。” “两百多万……”男男转着眼珠算了算说，“那你爹一年得挣多少钱啊……” 刘丽拿起筷子佯装要砸男男说：“你真傻啊，靠工资不饿死了，还买房子？” “那是？”男男其实也猜出了一二，刘丽他爹是北方台管基建的，在任那几年，北方台赶上整体重新规划，主楼、侧楼、食堂、家属楼挨个扒了重建，想必这油水不少吧。 刘丽悄声地对男男说：“男男，今天你给我讲了一个秘密，我也给你讲个秘密，咱俩对等了。” 男男看着刘丽，点点头没说话。 刘丽顿了顿，仿佛回忆了一下才神秘兮兮地说：“其他的我不知道，但盖那个主楼，二建公司给了我爹五百万。” 男男惊讶得张大了嘴，一方面是这个数字过于巨大，另一方面，他惊讶刘丽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这种事都能说。 男男四下张望了一下，低声说：“这、这没人查吗？出事可怎么办呢？” 刘丽仿佛满不在乎地说：“谁查啊？你以为钱来了就都是你的啊，上上下下，相关的领导都有份，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管。” 男男脑海中浮现出刘丽父亲的样子，一个和蔼可亲、风度翩翩的领导形象，怎么也和贪污犯联系不到一起。 吃完饭，刘丽直接带男男去了她住的小区。这个小区刚建成，入住率不过两成，显得分外安静，与三里屯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档小区安保很严格，到处是摄像头，步步有门禁和保安，每个保安的视角形成了互补，基本上没有死角，这让住户确实很有安全感。 男男跟刘丽来到了12层，开门进了屋子。男男一边换鞋，一边四处打量着。这是一套大两居，客厅很大，实木的沙发上摆着大红的软垫，窗户旁边是实木的书柜，书柜旁边是一个红木陈列架，摆着一些精致的陶瓷。两个卧室都朝南，里面也是一水的木质家具，这一看就不是刘丽的风格，是他爹的喜好。 “坐吧，你喝点什么？” 男男东瞅西看的工夫，刘丽已经去卧室换了一套宽松的家居服，走出来进了厨房，一边打开冰箱门一边问。 男男看了一眼刘丽说：“我不喝了，刚吃得太多了，胀肚子。” “那就给你倒杯热水吧。” “好的谢谢。” 刘丽把水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了男男的旁边。男男恍惚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哦，对了，这和去艾吉玛家的感觉很像，但区别是，艾吉玛身体散发的荷尔蒙让男男躁动，而刘丽在男男的脑海里永远是个大大咧咧的小胖子，即使她现在的变化很大，也改变不了她在男男心中的形象。 刘丽自己吃了个冰激凌，一边吃一边看着大电视。 “刘丽，你来北京下一步怎么打算的？”男男漫不经心地问。 刘丽盯着电视，茫然地回答：“什么打算？我就在北京待着了，不回北方市了。” “职业规划呢？你想干什么呢？” “干什么？”刘丽一字一顿地重复着男男的话，从茫然走向了更茫然。她转过头看了看男男，“我不知道啊，你说我能干什么？” 男男扑哧笑了出来，进而叹了口气说：“富二代真好，什么都不发愁，我们刚来北京的时候都快活不下去了，拼命找工作，就为了生存下去。”说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刘丽的房子说，“再看你，多好，说来北京，大豪宅直接买了，工作也不着急，你让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心理怎么平衡啊？” 刘丽咯咯地笑了，她摇头晃脑地吃着冰激凌，不无得意地说：“那就娶我喽，跟我过好日子喽。” 男男哈哈大笑起来，没理她。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子，刘丽把冰激凌的盒子刮得咔咔作响，然后起身又去厨房，拿出了一个冰激凌吃。 “你少吃点凉的吧，对胃不好。” 刘丽拿着冰淇淋，一跃坐回到沙发上，嘴一噘说：“你管我，我就喜欢吃凉的。” 男男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丽吃了一口，喏喏地问：“你跟佳佳怎么样了？” “什么？”因为刘丽嘴里有冰激凌，男男确实没听清楚。 刘丽低下头，自顾自地吃，没有重复刚才的话。 男男又回忆了一下，大致猜出来刘丽的问题，回答她：“你是问佳佳吧？她还好，她现在工作比我好，家里她也是顶梁柱呢。”说到佳佳，男男反而来了劲头，“佳佳也算个女强人了，能吃苦，又机灵，工作上手也特别快，他们领导挺重用她的，而且吧……”男男自顾自地说着。 刘丽呆呆地看着电视，突然用手一指电视道：“你看那条鱼，多好看！” 男男这才注意到电视机里正在放动物世界，海洋里一群鱼游过来，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男男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佳佳她……” “好啦好啦，那是你们的事，我才不关心呢，你吃冰激凌吗？” 男男挑了挑眉毛，指了指电视里的鱼，又指了指刘丽笑着说：“大姐，你真的是鱼啊，记忆力就七秒钟吧，你刚才问过我啦，我不吃啊。” 刘丽哼了一声说：“不吃就不吃啊，什么态度啊，我自己吃。”刘丽说完把吃完的第二盒冰激凌扔到桌子上，又准备去拿冰激凌。 男男赶忙拉住刘丽说：“你行不行啊，真的不能这样吃啊，对胃不好，你会拉肚子的。” 刘丽一把甩开男男的手说：“你真多事，我又不是你们家佳佳，哼。”说完又去厨房拿了。 男男无奈地站起来，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全黑了，他赶紧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9点多了，再晚就赶不上回家的公交车了，“刘丽，天晚了，我准备走了。” 就听见刘丽在厨房哗啦哗啦地翻冰箱，还自言自语地说：“哎？我的冰激凌呢？还有一盒啊？” 男男往前走了几步，斜着身子对厨房里的刘丽说：“听见没，我得走了，天太黑了。” 刘丽头也没抬，用手朝外边随意地挥了挥说：“走吧，走吧，拜拜。” 男男无奈地笑着走到门口，换了鞋，临出门摆弄了一下门锁问：“这个门你要反锁吗？” “不用，你出去把门撞上就行。” “哦。”男男出了门，对里面喊，“我走了，有空打电话啊。” 里面没有回话，等听见男男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刘丽骤然停止了翻腾冰箱的动作，一支胳膊无力地搭在冰箱门上，把头枕在胳膊上，不知不觉，眼泪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刘丽猛地站起身，恨恨地将冰箱门摔上道：“我就是要吃冰激凌，我就是要冻死自己，你管得着吗？”说完，扑倒在床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 第二十九章　心动 到了2004年的春天，男男在中海传媒已经算是老员工了，因为跟他一起来的人，甚至比他更早入职的人陆陆续续走的走、开的开，整个办公室又回到了空空荡荡的时代。 上午男男正在看资料，突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范德彪，“范哥！” “男男，你好啊，好久没联系了，你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范哥，你呢？” “我也不错，就是好久不联系了，挺想你跟佳佳的，打个电话问问。” “谢谢范哥，安安还好吧？” “她挺好的，就是懒点，不爱上班，呵呵。” “男男，今天下班有空吗？吃个饭、聊聊天吧。” 男男想了想说：“行，今天应该不开会，能准点下班，那我去哪儿找你？” “你在哪儿上班？” “我在朝阳门这边。” “哦，我知道那片，那得了，我带你去附近一个饭店吧，挺不错的。” “好的，范哥，那晚上见！”挂了电话，男男赶紧给佳佳打过去，通知晚上吃饭。 佳佳开始感到有些惊讶，他们和范哥一别好几年没联系了，突然请吃饭，应该有事吧。男男倒没多想，想当年自己居无定所的时候，范哥收留了自己，他内心一直是感念这个好的，男男想正好借这个机会回请人家吃个饭。 下了班，男男按照范哥给自己发来的地址找到了民芳饭店。这是一个门脸很普通的饭店，陈设普通到可以说没有任何设计和个性，但刚过6点，这里的吃客已经坐满了，这让男男感到意外。男男跟随服务员来到一个四人桌前坐下，服务员端上一壶茶水，男男边喝茶边等范哥。不一会儿，男男电话响了，他赶紧拿出来一看，是佳佳的，“饭店在哪儿啊？我怎么找不到啊？” “你看见天桥了吗？就在天桥下面，靠北面。”男男一边说一边走出饭店，他远远地看见佳佳在对面马路上东张西望，忙向着佳佳挥手，见佳佳看到了自己，才挂了电话，先进屋子点菜去了。 进屋坐了好半天也没见佳佳进来，男男正准备出去迎她，却看见范哥、安安和佳佳一同进来了，“哎哟，范哥，好久不见啦！”男男欣喜地走过去打招呼。 范哥热情地给了男男一个拥抱说：“好久不见了，兄弟！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男男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咳，岁数大了，头发开始白了。” “别开玩笑了，二十郎当岁的人，跟我说老，寒碜我哪，哈哈哈。” 男男看了一眼佳佳问：“你怎么这半天没进来啊？” 佳佳说：“我刚下天桥，看见范哥正停车呢，我就等了会儿，一块进来了。” “来来来，安安，赶紧坐吧。”男男招呼几个人坐到桌子前。 点完菜，范哥喝了一口水说：“怎么样兄弟，中海传媒可是央企公司，混得不错吧？” 男男苦笑了一声说：“别了哥哥，我都上当了。” 范哥感觉很诧异地问：“怎么了？不好吗？” 男男把在中海传媒的经历和知道的内幕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范哥恍然大悟。 因为开车，大家都没喝酒，男男和佳佳以茶代酒敬了范哥和安安一杯，几个人边吃边聊。范哥吃了口牛肉说：“嗯，挺烂的，你们尝尝。” 男男也夹起一块塞进嘴里。 范哥接着说：“那兄弟，你有考虑过创业没有？” “创业？”男男看着范哥，一时语塞了。最早脑海里有创业的概念，还是从艾吉玛那儿听来的，对于自己创业他还从来没想过。 “创业？我还真没想过。我们这些人，要钱没钱，要本事也没什么大本事，创业能干什么啊？”男男挺悲观的。 范哥放下筷子，来了劲头说：“是，咱都没钱，但咱可以融资，关键是我们能不能发现机会，能不能把握住社会发展的趋势，找到新的业务模式和盈利模式，只要商业模式成立了，愿意给咱投钱的多的是。” 男男羡慕地看着范哥说：“那范哥，您找到新的业务模式了？” 范哥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兄弟，别怪哥哥说你，我这比你多吃几年咸盐，对广告行业的发展趋势还真的比你看得远点。” 男男赶忙点点头说：“那肯定是的，我才干多久，您都干十几年了。” 范哥抱着手臂，开始给男男上课。 “兄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的传统广告越来越不好做了，什么户外路牌、报纸杂志、电视广告，都萎缩得很厉害，钱越来越难挣了，你知道客户都把钱花在哪儿了吗？” 男男没答话，等着范哥说。 “互联网，”范哥郑重地揭秘，“我发现现在互联网发展得非常快，你可以想想自己，多久没看报纸了？什么新闻不都是从网上看的？” 男男认可地点点头，是啊，他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在电视台的时候还天天早上看报纸、读杂志，但忘了从什么时候起，获取信息的第一反应变成了上网，他真的已经很少买书刊、报纸了。 “那范哥，您是想做个互联网广告公司？” “错！” 范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惊得安安一跳，娇嗔着责怪范哥说：“你激动什么啊，咋咋呼呼的。” 范哥没理安安，接着对男男说：“如果我现在做互联网广告公司，很快也会死，为什么？我们都能看到，这个世界上得有多少人也看到了啊？等我们现在进去，行业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范哥摇摇手，“我不做红海的生意，我要做蓝海的生意。” “蓝海生意？”男男彻底搞不懂了。 范哥卖了个关子，停下话题，给佳佳夹了块鱼头。 佳佳连声道谢，然后也追问起来：“范哥，您说的蓝海生意是什么啊？” 范哥表情略显得意道：“你知道移动互联吗？” “移动互联？”男男跟佳佳异口同声地反问。 “对，移动互联。”范哥斩钉截铁地说，“移动互联网广告，才是真正的蓝海。大家现在都看到互联网火了，还没有注意到，移动互联网正在兴起，而且就我判断，移动互联网早晚要取代互联网，那才是大趋势。” 男男跟佳佳对望了一眼，似乎都没太明白，男男问：“移动互联网，到底是什么啊？” 范哥显得有些着急道：“咳，就是移动终端的互联网啊。”说完用筷子指了指佳佳手里拿的手机，“你们不都有手机吗？今后发展，没人天天坐在电脑前看新闻上网了，都用手机等移动设备了。” 男男拿起自己的诺基亚看了看，满脸的疑惑。这玩意儿能取代电脑上网吗？ 范哥看男男和佳佳疑虑的表情，有点着急道：“你们知道空中网吗？” 男男和佳佳点点头，这个网他们知道，确实是手机上网的首选。但因为流量太贵，男男很少用手机上，佳佳偶尔上，也都是看看文字类的新闻。 范哥接着说：“这个网站2002年成立，2004年就在纳斯达克上市了，这从一个侧面就证明了，美国人看到了移动互联网未来的好趋势，才这么果断地让他们上市了。这就是最好的例证。”范哥激动地敲了敲桌子，搞得安安一口菜没夹住掉了下来，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一起听范哥演讲。 “据我观察，过不了五年，移动互联网就会大规模抢占互联网的市场，广告商肯定会转移投资，把广告款往移动互联网方向倾斜。而现在，我调查过，一家专业做移动互联广告的公司都没有，这，就是机会。”说到这儿，男男大概明白范哥的意思了，他是想抓住机会，成立一个专门做移动互联网广告的公司。 男男和佳佳对互联网着实不懂，但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少接触，也感受到了互联网带来的便捷和优势，他们也看到了以手机为主要载体的移动互联网确实在萌芽。这么看，范哥这个**湖，眼光还是很长远的。 男男帮四个人把茶水倒满，放下茶壶问：“范哥，我大致知道了，而且我觉得这个方向也是对的，那您准备怎么做呢？” 范哥答道：“怎么弄，我可等不了，蓝海就是谁抢先谁就是王，我马上就转型，准备关掉我以前做户外路牌的广告公司，专门做移动互联广告。” “哦，那这个怎么挣钱啊？” “跟其他广告一样啊，在空中网和几个大的手机门户网站拿资源，然后卖给企业客户，道理很简单啊。” “这好做吗？” “咳，”范哥用指头点了点男男，“要不说你们年轻呢，哥哥在广告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资源的。”说着，从屁股后面的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你看看这个。” 男男接过来一看，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份移动梦网的广告代理书。 “知道移动梦网吗？中国移动的手机终端，这个手机网站，将来会跟新浪一样，是每个人都会上的，到那个时候，谁还看新浪啊，都用手机上这个网了！”范哥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诺基亚，仿佛自己已经是这个行业的寡头了。 看来范哥不是说着玩的，是真要干的，男男心里想。看完文件，男男抬头问：“那客户呢？从哪儿找啊？” 范哥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说：“我做这么多年广告，圈里的朋友多的是，给他们推推，这个广告刚开始卖，折扣非常大，返点也高，总金额都不大，一个月挣个几十万跟玩似的，而且这个广告和我以前做户外不一样，不需要印刷、定期换，也不需要养大批的工人。这是虚拟的，把广告素材准备齐，递给网站，我们就没什么事了，真是一本万利。” 男男听范哥说完，觉得眼前的老范形象高大了好多，说不定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会是广告界的领军人物呢。 边说边吃，一顿饭很快过去了，男男上厕所的机会把单埋了，回来坐下。范哥一边剔牙一边说：“兄弟，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创业？” 男男看了看佳佳，佳佳赶紧把头扭到安安那边没给男男暗示，男男回过头对范哥说：“范哥，说实话，今天听你这么说，我确实动心了，你让我考虑考虑，如果我想好了，我真愿意和你一起干一番事业。” 范哥把牙签扔了，说：“行了兄弟，我等你消息，等你那边安排妥了，我们就一起干！”说完扭头对服务员喊：“服务员，埋单！” 男男赶忙拉了范哥胳膊一下说：“范哥，埋过单了，咱走吧。” 范哥指着男男说：“行啊，兄弟，现在**湖了，什么时候埋的单我都没发现。” 男男呵呵笑着说：“您当年帮我们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呢，吃顿饭不过分。” 范哥哈哈笑着说：“我没看错人，兄弟，咱哥俩合作，一定能干番大事，瞧好吧！” 晚上回到家，男男和佳佳商量创业的事。佳佳也犹豫不决，她坐在床边，边想边说：“其实听范哥分析的，还真是那么回事，看样子确实是机会，但我就觉得吧……” 佳佳停了下来，男男赶紧迫着问：“觉得什么，快说，别藏着掖着。” 佳佳咧了一下嘴，接着说：“我吧，不太喜欢这个人，”佳佳转过头看着男男说，“你难道没发现吗？他这个人有点好大喜功，侃大山头头是道，干活虽然我不知道，但总觉得不踏实，不靠谱。” 男男听佳佳这么说，有点不高兴道：“怎么不靠谱？人家干那么多年广告。刚来北京住人家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靠谱，现在翅膀硬了说人家不靠谱，太不地道了。” 佳佳叹了口气，说：“你看你看，我不想跟你说实话就是这个原因，你的朋友我一句不好听的话都不能说，行吧，行吧，我不管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现在的工作也不好，你真想试试也行，我不支持，也不阻拦。” 男男没说话，抱着手臂靠在床头上，陷入了沉思。 ------------ 第三十章　创业 又过了几个月，中海传媒的软总突然告诉大家，现在集团战略有所调整，文化创意产业作为愿景战略保留，暂时不能启动；马上启动的项目是：去年公司的羽绒服卖得不错，现在优先发展，传媒公司的全部人力要把工作重心放到服装上，需要打造品牌、设计广告和网站、设计营销活动等。 开完公司战略调整会，男男对这个公司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他下定决心和范德彪创业。他给范哥打电话说了自己的决定，范哥高兴得直拍大腿，在电话中给男男描绘了一下未来的蓝图和美好的前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煞是高兴。最后，男男决定过完五一就离职，跟范哥一起干。 离开了中海国际传媒，男男忽然感觉一身轻松，充满了创业的激情。男男开始跟范德彪筹备创业公司。范德彪带着男男看了几处办公楼，最终选定了东三环的SOHO现代城。范德彪一边开车一边解释：“兄弟，公司开在这儿最合适，第一，这里交通方便；第二，很多文化类的公司聚集，有一定的氛围和人气；第三，房租也不贵，挺好。” 男男点点头说：“这都听您的。” 最终，范德彪租了一间七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厅，置办了办公桌椅和电脑，再摆一些临摹的名人字画，办公室立刻生动了起来。 站在办公室门口，范德彪看着大门问男男：“兄弟，你说我们公司叫什么好啊？” 男男开动脑筋想了想说：“叫趣动传媒吧，广告形式有趣且生动，客户为趣动而来。” 范德彪翻着眼睛想了想，竖起大拇哥说：“兄弟果然有才，不到一分钟就想好了，还说得有模有样的，哈哈。” 男男又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转过身笑着对范德彪说：“公司的LOGO我想就是一只有趣而生动的手，握着一个手机，但整个形象远看又是一匹腾空的骏马，预示着我们未来的事业飞黄腾达，怎么样？” 范德彪惊讶地看着男男说：“你小子脑子真是好使啊，得嘞，都听兄弟你的，明天我就找朋友设计LOGO。” 办公室一切收拾妥当后，范德彪和安安请男男、佳佳在办公室用电磁炉吃了顿火锅，俗称新张开业燎锅底。吃得尽兴，范德彪一拍胸脯说：“从今天起，我就是趣动传媒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说完一指男男，“男男就是副总经理，主抓业务，”然后搂了一把安安，“安安是我们公司的行政总监，哦不是行政兼人力资源总监。” 然后指着佳佳，刚要说话，佳佳连忙摆手说：“别了范哥，我还有工作，可能没时间过来帮忙。” 范德彪说：“咳，干不干活无所谓，作为创始人，必须要有职务，你就是……业务副总经理吧。”说完端起酒杯，“来，原始股东我们干一个，等公司上市那一天，我们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趣动传媒正式成立那几天，范德彪请了好多以前的朋友到公司串门。一时间宾客迎门，作揖道贺的，谈生意取经的，击掌相庆的络绎不绝，男男也俨然担当起了主人翁的角色，迎来送往，累得半死。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客人逐渐减少，男男这才喘了口气。 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男男看范哥还沉浸在开业的欢乐中，似乎不着急开展业务，便主动提醒：“范哥，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这块的业务我也不熟悉，还要跟您边干边学才能上手呢。” 范哥爽朗地哈哈大笑说：“兄弟不用着急，哥哥心里有数，明天我先带你去中国移动开会，老板都是我哥们，让他们给咱详细讲讲这移动梦网的盈利模式，都弄明白了，咱就开干！”男男兴奋地点点头。 第二天，范哥开车带着男男和安安来到了一栋办公楼，范哥老练地把车停到车位说：“下车，到了！” 男男下来一看，这也不是中国移动的大楼啊？但也没好意思问，跟着范哥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范哥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叫“云鹤传媒”的公司。 进了公司，前台登记了来访人员名单，带领他们到了一个大会议室。男男进去一看，会议室已经黑压压地坐了好几十人了。男男跟范哥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着开会。男男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困惑，这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这是什么会啊？ 正在迷糊，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笑着跟男男搭讪：“小兄弟是什么公司啊？” 男男赶紧回答：“我们是趣动传媒的。” “哦哦，久仰，久仰，你们公司做得很不错的。”眼镜大叔奉承地说。 男男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我们公司刚成立还不到一个月，您这么说也太假了吧。但表面上还是笑着说：“客气，客气，您是什么公司的啊？” 眼镜大叔慌忙从提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男男，男男一看：大正广告公司董事长，钱明章。男男赶紧递上自己的名片说：趣动传媒副总经理，杜男男。 “哦哦，杜总啊，久仰大名。”老钱伸出手跟男男握了握。 男男也赶忙回话说：“钱董事长好，幸会幸会。” 老钱把名片收起来说：“杜总，你们也来做移动梦网的代理吗？” “嗯，是啊，您呢？” “我们也想试试，虽然不是很懂，搂草打兔子看看，也许有些客户能有兴趣呢。” “哦。”男男若有所悟，回头看了看陆陆续续进来的人，“那这些人都是准备代理移动梦网广告的公司？” 老钱点点头说：“肯定啊，这都是准备代理的。” “那，”男男接着好奇地问，“怎么不去移动公司开会啊，这个云鹤公司是干吗的？” 老钱推了推眼镜说：“云鹤就是移动梦网的独家广告代理啊。” 男男哦了一声说：“那我们算是？” “二级代理呗，他一个公司也做不过来，就多找点二级代理帮忙做呗，今天就是召集咱们讲讲业务模式、盈利模式什么的。” 男男这才明白，范哥跟中国移动根本不认识，只是找了个二级代理的营生。 男男看着黑压压的办公室，扭脸跟老钱嘀咕：“钱总，这得多少二级代理啊？” 老钱左右看了看说：“估计50家肯定有了吧。” 男男叹了口气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云鹤公司的一个市场副总裁进了会议室，把移动梦网的发展趋势、技术特点、盈利模式等逐一做了介绍。男男听得懵懵懂懂，半知半解。一是自己确实对网络不熟悉，很多名词都是第一次听说；二是下面的人交头接耳，闹闹哄哄，他们坐得又远，听不真切。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讲解部分结束了，中场休息十五分钟。来的人趁着空当，彼此开始闲聊交换名片。男男一看，这些名片上没有低于副总裁级别的，都是董事长、总经理，各种CEO、COO。休息过后，下半场是沟通会，很多人又问了一些问题，云鹤公司的人一一做了解答，大约中午12点的时候散会了。 男男跟老钱往外走，老钱问：“杜总怎么走？” 男男一指走在前面的范哥，“我跟我们老板开车回去，您呢？” 老钱扬了一下手里的包说：“我司机在楼下，接我回去。” “哦，那咱有空再聊，再见！” 范哥把车挪出来，随着车流缓慢地往前走。 “范哥，移动梦网的盈利模式除了广告，其他几个我没太听懂，您能给我讲讲吗？” “这个……”老范支吾了一下，“咳，我也没太注意听，没事兄弟，做广告主要是客户，有关系，有客户，到时候让他们帮我们谈就行，咱不用什么都弄那么清楚。” 男男嗯了一声，嘴上没说，但心想，任何业务如果自己都吃不透，怎么跟客户讲啊？客户都不理解，凭什么跟你合作啊？ 想得郁闷，男男托着腮帮，把脸扭向了窗外，突然看到老钱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从旁边走过，车把上的手提包一晃一晃的，像极了收电费的。 转眼公司开张快一个月了，根据范哥的安排，他女朋友安安驻守在公司接电话，范哥带着男男去谈客户。第一个见的就是大客户——蒙牛。在去蒙牛的路上，范哥一边开车一边给男男介绍情况：“蒙牛的杨部长，主管广告投放，我们是多年的哥们，以前做户外广告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喝酒，今儿咱去谈谈，也别多了，一百万没什么大问题。” 男男兴奋地点点头。 范哥的红色桑塔纳一路狂奔，破旧的收音机沙哑着嗓子唱着《两只蝴蝶》：“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范哥迎着风跟着哼哼，心情大好，仿佛那一百万已经到手了。 车开到了通州，又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蒙牛公司。远远的，男男就看见了四个巨大的储奶罐，上面写着“蒙牛乳业”。进了蒙牛，车开到了后面的一栋办公楼，在门口填写了访客登记簿后，范哥带着男男来到了三楼。一个女孩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把他们请到了一个小会议室。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瘦高男人走了进来。 范哥一看，赶忙站起身迎上去，伸出双手寒暄：“杨部，好久不见啊，哈哈，听说您高升了，恭喜恭喜啊。” 杨部长笑着跟范哥握了握手说：“你是范总吧，你好你好，来请坐。” 范哥满脸堆笑地说：“您比以前瘦了，杨部您要注意身体啊。” 杨部长摇了摇头说：“咳，工作压力大，没办法。”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范哥的脸，“范总我们以前见过？” 范哥一拍大腿说：“哎哟，杨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2000年你们做户外广告的时候，我的好几块牌子都给你们了，当时您还是经理呢，您忘了？” 杨部长努力地回忆着，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印象，就笑着说：“好像是，呵呵，我这脑子现在越来越不好使了，咱不说那些了，小何说你现在做什么移动广告了，形式比较新，我们想听听，看有没有合作点。” 范哥应答着，赶紧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电脑，打开移动梦网的资料给杨部长看。 杨部长边看资料边问范哥：“范总，这里写的百宝箱提供的移动互联网增值服务都包含什么具体内容啊？” 范哥伸着脖子看了看PPT，一脸茫然，回头看了看男男，男男咽了口吐沫，眼神晃了一下，也没答上来。范哥没办法，用手指着电脑屏幕说：“这个……其实……” 杨部长看出来范哥也不明白，就笑着打圆场说：“没事，这个回头你们查查，弄清楚了下次给我说说。” 范哥赶紧点头称是。 看了一会儿，杨部长又问：“这个上面说，移动梦网为SP提供一点接入，全网服务，进而为客户提供多元化的推广形式，这个具体有哪些形式，能谈谈吗？” 范哥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半晌才说：“杨部，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吧，我就是来给您看看这个广告形式，这下面有报价，折扣非常低，现在做很划算的……” 还没等范哥说完，杨部长哈哈笑着打断了他说：“范总，这不是钱的事，如果我们都搞不清楚这个广告载体的性质和运作方法，折扣低有什么用啊。” 范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杨部长又问：“那你告诉我这个手机广告的主要受众是谁？他们有什么特点？你知道我们蒙牛的主要消费群是谁吗？我为什么要做手机广告？对我们的帮助在哪儿？” 范哥跟男男灰溜溜地走出了蒙牛。范哥打开车门，悻悻地说：“还是当年卖户外路牌爽快，哪需要说这么多废话，上来就谈钱，折扣合适，回扣合适，直接就签约了，这鸟玩意，快弄死我了，走！” 男男发现范哥专业能力太差，靠不住，于是就自己一点点地把移动梦网基本的东西搞明白，主动跟范哥说，以后见客户两个人做分工，范哥做关系，男男做专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男男跟范哥四处见朋友，出发前范哥拍着胸脯个个说是哥们，真到了客户那儿，能一眼认出范哥的都不多。具体谈到生意，这个手机媒体的形式确实很新颖，很多客户都有兴趣听听介绍，但真想投放的很少，都在学习和观望。 一连几个月，范哥和男男颗粒无收。晚上，男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佳佳还没回来，本想打个电话问问，后来一想，她不知道又在哪儿应酬呢，算了，别打扰她了。男男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佳佳踩着高跟鞋回来了。男男瞥了一眼，佳佳今天穿了崭新的职业套装，画了精致的妆容，活脱一个高级白领的架势。顺着胳膊往下看，男男发现，佳佳手里又多了一个新皮包。 一进屋子，佳佳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冲着男男嚷嚷：“快起来，”佳佳推搡了一把男男，“你看，这个包好不好看？”佳佳举着手里那个翠蓝色的漆皮包，等着男男的赞美。 男男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哪儿弄的？难看死了。” 佳佳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略带委屈地说：“你真不会说话，夸夸我能死啊。” 男男没理她，接着问：“谁送的？” 佳佳瞥了男男一眼说：“什么谁送的，上次都跟你说过了，公司易货的。” “真行，你们公司是只做皮包生意是吗？怎么总有包的易货？” 佳佳听出了男男的话外音，也有点生气地说：“就上次那一批，内部处理的，肖哥给我留了一个。” “为什么就给你留？”男男步步紧逼。 佳佳把包扔到一边说：“我是肖哥的得力干将，你知道我替他分担了多少工作吗？我又没向人要东西，公司存的货给我留一件怎么了？” 男男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佳佳气得把地上的高跟鞋踢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床边，揉着自己的脚说：“我天天在外面拼死拼活，回家还要看你脸色，我凭什么啊？” 男男背对着佳佳，没好气地说：“我可没给你脸色，您这高级白领，我哪敢给你脸色看。” 佳佳猛地转过头，看着男男，气鼓鼓地说：“杜男男，你不要没事找事，我本来心情挺好的，今天可没打算跟你吵架。” “是，”男男腾地坐了起来，指着佳佳的包，“你现在是有包有钱就快乐是吧？这才几年，你变得真够快的。” 佳佳气得站起来，指着男男说：“我怎么变了？我有了新包不能开心一会儿吗？你说明白，什么变了？” 男男一伸手，抓起佳佳的包，举到佳佳脸前说：“你以前追求这些东西吗？”他又指了指佳佳的项链，“你以前戴这些东西吗？” 佳佳一把夺过来自己的包说：“我现在要工作，要应酬，我穿着打扮不应该得体点吗？你希望我怎样？穿着校服去谈客户吗？” 两个人在屋子里声音越吵越大，于大哥夫妇和艾吉玛都站到了男男和佳佳的门口劝架。男男指着佳佳，对着他们说：“你们看看她的样子，跟之前一样吗？我说她变了，变得爱慕虚荣了，势利了，不是吗？” 佳佳听了男男的话，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拎着自己的包哭着跑了出去。 佳佳跑到了大都公园的一角，坐在假山的后面呜呜地哭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逐渐停止了哭泣，缓缓地掏出手机，想了好久，拨通了肖逸云的电话。 “肖哥，这个包我不要了，明天我退回给公司。” 肖逸云很诧异地问道：“佳佳，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颜色的包吗？” 佳佳又抽泣了一声说：“我不要了，我不喜欢了。” 肖逸云温和地问：“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好吗？” 佳佳想了想，把和男男吵架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肖逸云。 肖逸云听完，笑着对佳佳说：“佳佳，你男朋友心里不舒服，你好好跟他解释下就行了，没什么大事，他年纪轻，可能不太理解，你就告诉他，这是为了工作置办的行头。跟个人喜好没关系，只是为了你更好地融入一些场合而已。” 佳佳静静地听着。 最后，肖逸云劝佳佳说：“好了，回去吧，心平气和地谈谈，说开了就好了。” 佳佳点点头。 回到家，佳佳看男男已经闷头睡了，就把手机和包放在床头柜上，去厕所洗漱。男男其实没有睡着，只是在生闷气。忽然，他听见佳佳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把头伸出来，看佳佳还在厕所，就拿过她的手机，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好点了吗？发信人是肖逸云。男男又打开了通讯记录，看到了刚才佳佳和肖逸云的通话时长，二十八分钟。男男把佳佳的手机扔回到床头柜，重重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第二天到了公司，范哥说去谈业务没来上班，男男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发呆。安安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打游戏，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安安蹦蹦跳跳地去开门，三个女孩吵闹着进来了。 “哎哟，真不错，我们安安也当老板开公司啦！” “可不是，安安真有出息！” 安安拿出了老板娘的姿态，忙着招呼她的姐妹。几个人叽叽喳喳闹着笑着，男男觉得头嗡嗡直响，他站起身进到了里屋范德彪的办公室。 坐在范德彪的老板椅上，男男闭目养神。 这样可不行，自己不能老跟着范哥去胡乱见客户，自己也要主动开拓客户，可客户在哪儿呢？他突然想到了Mo is。在DT的时候，他跟Mo is关系还是不错的，Mo is手上有三个大客户，而且这么多年，其他的客户关系也很丰富，说不定她能帮忙推荐下。想到这儿，男男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Mo is的手机。 “喂，Mo is？” “我是，您是？” “我是杜男男啊。” “哦哦，男男啊，好久不联系了，你最近还好吗？” 男男站起来，看着窗外说：“还好吧，您呢？” “我都忙死了，天天加班。” “咱又有新客户进来啦？” “那倒不是，现在客户越来越刁钻了，要求越来越过分，还是那点钱，想把代理公司往死用。” 男男呵呵笑了笑。 “光顾着聊天了，你打电话肯定有什么事吧？” 男男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创业的情况和推荐广告资源的事说了。没想到Mo is还挺感兴趣，爽快地答应了，约男男到DT国际附近的咖啡厅聊聊。 男男赶紧收拾东西，穿过安安和一群叽叽喳喳吵闹的闺蜜奔向楼下。轻车熟路，男男来到了DT国际。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男男不免有些感慨，自己几年的美好青春和历练都在这里。 男男刚准备去旁边的咖啡厅，忽然看见Olive 和VC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男男赶忙闪身躲到了树后。男男隐约听见VC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说：“那当然好了，你做策略的Ieade （领导者）我很支持啊，**人我本来也不喜欢的……”男男目送着他们坐上了VC的车扬长而去。 傻站了几秒钟，男男从树后出来走进了咖啡厅。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男男看见Mo is行色匆匆地来了，赶紧挥挥手，招呼Mo is坐下。 Mo is还没坐稳就解释说：“真不好意思，本想着今天没什么事，临下班又通知晚上开会，今天我只能陪你聊几句，改天请你吃饭了。” 男男笑着说：“您能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吃饭也是我请您。” Mo is喝了口水，直奔主题说：“你给我发的资料我看了，移动互联网我们也注意到了，确实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你资料里给的合作方式都不是很有吸引力，你还有其他的方式吗？” 男男想了一下，挠挠头说：“Mo is姐，说实话我对这个行业不是那么熟，我也只是听云鹤公司这么介绍的，其他方式我还真没想过。” “云鹤？云鹤是什么公司？” “哦，云鹤是移动梦网的独家代理商啊。” “那你们的公司是？” “我们是二级代理吧。” Mo is听了，有点泄气，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男男说：“男男，咱都是老同事，我就没必要和你打官腔了，你也在DT干过，我们聚拢的资源必须是独家或者一手的，二手的从来不做，太麻烦。”Mo is低头正要喝咖啡，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接着说，“即便我们做，也很可能是我们高层跟移动的老板谈，从他们的代理公司走账执行而已，像你们这样的公司，根本没可能。”Mo is坦诚地表达了看法，说得男男无言以对。 Mo is看了看男男，可能也觉得说得有点沉重了，转移了话题问：“男男，你怎么会去这么小的公司呢？” 男男没好意思说之前不靠谱的经历，就笑着说：“咳，正好有一个大哥想创业，我也二十大几了，想着搏一把，也许能成点事呢。” Mo is微微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男男，你想创业是好事，年轻人闯一闯没错，但有两个条件你要考虑清楚，第一，你准备好了吗？从能力、资金、经验、项目等等条件；第二，你的合作伙伴靠谱吗？这两个条件没想清楚，99%的概率可能失败。” 男男静静地听着，脑海里盘算着Mo is的话，他似乎觉得，如果按照这两个条件，自己好像真的没准备好。 Mo is又闲聊了几句，就开始不停地接电话，不得已告别男男匆匆地走了，男男舍不得没喝完的咖啡，自己又坐了一会儿，正好思考一下现在的境况。 说实话，男男跟范哥创业，只是听了范哥一面之词，根本没有认真考虑。虽然都是做广告，但自己最擅长和富有经验的是全案策略，这个手机媒体包含了很多网络知识、通信技术知识等，对于这些自己几乎是门外汉，以前的知识储备用不上，等于从零开始。而自己的合伙人范哥，人虽然豪气仗义，但真的像佳佳感觉的一样，志大才疏，吹牛忽悠行，实实在在干活差点意思。他固执地以为，现在的广告商还像他早年做户外广告一样，只要喝大酒，给回扣就能搞定，从不愿意花精力研究产品和企业的需求。他不知道社会在发展，世道已经变了。咳，男男越想越郁闷，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起身走了出来。 ------------ 第三十一章　挣扎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范德彪的小公司一单生意也没做成。因为当初男男处在创业的兴奋中，来这儿工作什么也没谈，工资啊，提成啊，股份啊，都稀里糊涂的。其他的也许好说，但几个月没工资，对于男男这种靠工资活命的人还是挺要命的。佳佳嘴上不说什么，但一个人挣钱两个人花，账上的积蓄不增反减，两个人的压力油然而生。 人在逼急的时候，尊严是很容易放下的。男男为了生存，开始了最原始的客户开拓方法，打电话。男男买了一本企业黄页，开始逐一联络客户。男男看到了一个做服装的企业，看地址离自己的公司不远，就试着打了过去。 电话拨通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您好，我是趣动传媒的，想给您推荐一个最新的广告形式……” “什么东西？广告？”对方立刻不耐烦地说，“不需要，不需要。”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不是传统的广告，是通过手机WAP网站平台做的广告，非常精准……” “我们不做广告行，你听不懂吗？” 男男还想再解释，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听筒中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男男叹了口气，定了定神，又翻了一页黄页，看到一个电器公司，他拨了过去。 “您好，梅勒电器。” 电话一接通，对方礼貌地先问好，这让男男还有点措手不及了道：“啊，您好，您好。”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啊，是这样的，我是趣动传媒的，我给跟你们推荐一种新的广告形式，手机广告。” 对方一听不是他们的客户，声音立刻变得懒散了，说：“哦，可是我们这边不管这些啊。” “没关系，我给您介绍一下，您可以先有个了解，然后我们再看怎么合作。” “哦，这样啊，那您说吧。”男男看对方没有拒绝自己已经很开心了，他赶紧把移动梦网的一套东西详详细细地讲了一边。 在讲的过程中，男男听见听筒那边好像不是一个人，有窸窸窣窣地交谈声：“谁啊？” “一个广告公司的。” “推销？” “嗯。” “声音还挺好听的。” “嘿嘿。” “嘘，小声点。” 男男讲完了，礼貌地问：“小姐，您看您能给我你们市场部、广告部同事的电话吗？我也想给他们介绍下。” “哦，这样啊。” 男男听到对面另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快，你问他多大？” 然后就听见接电话的女孩问：“我能知道你多大吗？” “这个……我二十六了。” 然后就听见听筒旁那边兴奋的低叫声：“哇塞，正合适，你二十四，大三岁。” “嘘，别叫，人家听见了。” 男男假装没听见，接着问：“您好，我能知道你们市场部或者广告部的电话吗？” “哦，不着急，我一会告诉你，好吗？你先告诉我你多高？” 男男深出了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答：“我一米八三。”对面听筒里又传来了一阵兴奋地叽叽喳喳…… 男男陪着几个女孩聊了好一阵子，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严肃地问：“小姐，我真的有工作要谈，您能给我你们广告部或市场部同事的电话吗？我真的着急。” 对面愣了几秒钟说：“哦，说实话，我不是不给你，我们是售后服务部门，你说的广告部根本不在这边，在深圳。” “哦，那能告诉我深圳办公室的电话吗？” “我真的不知道耶，我们售后是独立的部门，从来没跟那边接触过。” 男男捺着最后一点性子说：“哦，那谢谢您，再见。”挂了电话，他狠狠地把电话摔在桌子上，瘫坐在椅子上，压抑地喘着粗气。 很快又一个月过去了，电话销售很不理想，通过黄页电话簿找到的电话打过去，90010不听就挂了，剩下一小部分愿意听的，要么是闲得无聊逗贫，要么是听不懂，好不容易有听懂的又没兴趣。男男实在没耐性了，连续一上午打电话碰壁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把黄页电话簿抓起来扔到了垃圾筐里。巨大的响声惊动了范哥，他赶紧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男男心力憔悴地坐在椅子上，垃圾筐里是已经翻得起了毛边的电话簿，范哥明白了一二。 范哥没说话，拉着男男进到里屋坐在沙发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二锅头，又让安安下楼买了一点花生米和蚕豆，默默地倒了两杯酒。男男二话没说一饮而尽。他太郁闷了，他想发火，可对谁发呢？范哥是有问题，可一起创业也是自己的决定啊，又能怨谁呢。 范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男男说：“兄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这个事急不得，谁创业能一帆风顺，刚开张就赚得满满的。”说完，看男男低头没回应，就接着说，“哥哥也给你赔个不是，我确实过于乐观地估计这个事了，没想到会这么难。”范哥收起了以往自信爽朗的表情，脸上流露出失望和后悔的神色。 男男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范哥，我不是怪谁，我是着急，这样下去，我们生存都有问题了。”他突然想起了Mo is说的话，“我一个大姐和我说，移动互联网是发展趋势，我们可以进入，我们可以等，但我们要能活到那个时候啊。”说完又独自喝了一大口酒。 范哥也认可地点点头，他刚端起酒杯要喝，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把酒杯放下，跟男男说：“对了，我最近又发现了一个广告形式，我觉得能火，你要觉得行咱也可以代理。” “打住吧大哥，”男男抱着拳对范哥说，“就这么个移动广告就把我们快整死了，再来个什么东西我们死得更快。” 范哥撇了下嘴说：“兄弟别急，你先听我说，这个可比移动梦网简单多了。” 男男看着范哥问：“又是单立柱广告牌？” “不是，”范哥一挥手，“是短信广告。” “短信广告？”男男好奇地问。 “对，就是做移动梦网的时候认识的另一个代理商，他告诉我的，现在手机短信广告效果非常好，商家特别喜欢，直接、便宜、方便。” 男男想了想说：“我好像收到过，是什么健身房的。” “对对对，”范哥来了精神说，“我觉得这个广告形式简单易懂，而且可以定向发送。比如你这个美容院在国贸，你就围着国贸3公里范围内发，非常精准。” 男男点点头说：“这个倒是很容易理解。”范哥一看男男没反对，来了劲头说：“兄弟你要觉得行，我明天就跟代理公司的哥们说说这事，立刻就可以开干，这个更简单，客户如果有兴趣，直接编好一条短信，发到发送站就齐活了。” 第二天，范哥又是一顿大酒，算是谈妥了短信广告的事情。范哥又活跃起来，开着自己的破桑塔纳到处约朋友谈事去了，男男不想跟范哥去，独自骑了辆自行车开始“扫街”。 男男算是心理素质不错的人了，为了生计也拉得下面子，但真的开始“扫街”，沿着路边美容院、按摩院、饭店推销短信广告业务，还是需要很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的。男男骑着自行车走了好久，都没好意思进去推销。最后，他看到了一个装修豪华的男士养生馆，心想，这家有可能会做广告，无论如何进去试试吧。 男男故意把破自行车停到了离养生馆比较远的地方，再走回来。刚踏上门口的台阶，两边的礼仪小姐便走过来拉开了门：“欢迎光临，先生几位？” “呃……”男男犹豫了一下，迎宾小姐这么一问，男男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下意识地回答，“一位。” “好的，先生这边请。”一位礼仪小姐引导着男男往前走，男男几次想张嘴解释，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硬生生被领到了一个单人的包间。 “先生请，您先休息一下，马上有服务员来为您服务。”说完，礼仪小姐礼貌地出去了。 男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得团团转。他刚要出去找人，门推开了，一个身穿旗袍的漂亮女服务员进来了，“先生下午好，我是101号服务员，很高兴为您服务。” 男男只好退回来，坐在软沙发上。 “先生，”服务员打开了一个项目单，“我们这边有泰式按摩、精油开背、火疗、拔罐……您看您要做什么项目？” 男男呆呆地看着菜单，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问：“小姐，我想见见你们领导可以吗？” 小姐一脸的吃惊，然后是略微慌张地问：“先生，您是看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先生您第一次来吧，您可以先试试我的手法，如果真的不满意是可以换人的，但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男男被这些话噎得哑口无言，他只好又低下头看项目单。 这可不是个便宜的地方，按摩什么的要好几百，男男这些日子兜里的钱从来不会超过一百块，看着这些项目头都晕了。他有心站起来走，但男人那点虚荣心让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最后，男男咬着牙选了一个最便宜的特价中式按摩，四十五分钟，八十八元。 服务小姐麻利地褪下男男的上衣，调试好沙发床让男男躺下，一翻身骑在男男背上开始按摩。可能是刚才男男要找领导，小姑娘误会了，以为客人觉得自己瘦小没力气，所以按摩的时候特别卖力，按地男男双拳紧握，眼冒金星，口水顺着按摩床头部的透气孔淌了一地。男男本想边按摩边推荐广告短信，可是他被按得喘气都困难，根本没法说话。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小姑娘把男男反过来，开始按摩头部，男男这才缓过来气。 “小姑娘，你们店开多久了？” “快两年了，时间虽然不长，但客人非常多，都是回头客。” “哦，”男男接着问，“你们客人都是附近的吧？” “那不一定，好多客人来了感觉好，都会带朋友来，朋友又带朋友，全北京的客人都有。” 男男一看，这样聊不下去，越聊越散，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再不抓紧这八十八块钱就用完了。 “小姐，我是广告公司的，我们公司现在开发了一套广告形式，特别好，特别适合你们这样的商家。” “哦，这样啊，您说来听听。” 男男一边按摩，一边详详细细地把短信广告的优点说了一遍。 小姐一边为男男按摩，一边认真地听着，还时不时地问些问题。 男男刚要谈谈价格的事，就听见墙上的电话响了，小姐站起身走过去：“你好，知道了，这就下钟。” 挂了电话，小姐礼貌地对男男：“先生您的时间到了，需要加钟吗？” “加钟？加不加钱？” “要的，一个钟头是八十八元，加钟就要再加八十八元。” “哦哦，那不要了。” “好的，先生您喝口茶休息一下。”小姐把男男扶起来坐在沙发上，转身从旁边拿出一个单子问，“先生您觉得我的服务可以吗？” “不错啊。” “谢谢您，那麻烦您给我签个字吧，这儿。” 男男签了字，小姑娘扭脸就准备走，男男赶紧叫住她说：“小姐，我刚才给您介绍的事，你能给你们领导说一下吗？” 小姐回过头，一脸茫然地道：“您刚说什么？” “我们的短信广告啊，我们可以谈谈合作啊。” 小姑娘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说：“先生，您说的其实我根本没记住，但我们有规定，客人聊什么我们必须陪着聊，这也是店里的服务要求之一。” 男男看着小姑娘诚挚的目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走出了男士养生馆，男男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回走，捏了捏兜里剩下的十二块钱，觉得心都在滴血。 ------------ 第三十二章　吵架 还别说，范哥这个短信广告业务，客户的接受程度还比较高，陆陆续续有些客户尝试做了短信广告。看样子是有广告效果的，好多商家居然能续约，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地做。客户的单子小到八百元，大到五万元都有，趣动传媒总算有了点流水。 晚上，男男和佳佳吃完饭，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电视，“你们上次去海南旅游，是你们部门组织的，还是全公司啊？”男男漫不经心地问。 佳佳抓了一把瓜子说：“是我们部门的，我们上个项目结束了，肖哥想让大家放松下。”忽然，佳佳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跑到床头柜翻腾起来，“对了，旅游的照片洗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说完，佳佳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有厚厚的一沓子相片。 男男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接过相片说：“照了这么多？” 佳佳点点头，偎依在男男旁边一边看一边说：“大家玩得可高兴了。”说着，她从中间拿出一张，指着照片说，“这是我们皮划艇比赛时的照片，我跟肖哥一组，得了第二名呢。”照片上，佳佳站在皮划艇的前面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势，肖逸云坐在后面撑着桨干，男男把照片往脸前凑了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肖逸云的模样。 从照片上看，肖逸云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微笑时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眉宇间书卷气很浓。因为他坐着，男男不好判断身高。 “你看这张，”没等男男评价，佳佳又拿出了另一张照片，“这是我们登山时候拍的，这是在山顶，喏。”佳佳敲了敲照片。 男男接过来，看到在山顶的一块空地上，一群人围在一起，佳佳站在肖逸云的前面，冲着镜头比画出胜利的手势。男男估摸了一下，佳佳一米六八，看个头，肖逸云也在一米八左右。 “还有，”佳佳把照片索性铺在了床上，铺得满满一床，然后也不管男男有没有听，一个人兴奋地看着照片，边看边解说，“这是酒店沙滩上拍的，我们要了只烤全羊，特别嫩……这是我们在花海里拍的，那边的花好漂亮啊，好多拍婚纱的人都在那儿拍。”说完，佳佳搂住男男的脖子撒娇地说，“我们拍婚纱的时候也去那儿吧。” 男男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着一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他拿起其中的一张，递到佳佳面前酸溜溜地说：“这照片，怎么全是你跟肖逸云啊？”佳佳愣了一下，他看看男男手里的照片，又看看床上的照片，发现大部分有她的照片里都有肖逸云。佳佳边把相片往一起归拢一边说：“这怎么了，我们一个部门的，他又是我老大，做游戏比赛都是我们一组，大家都是抓拍的，所以总拍到我们一起呗。” 男男没说话，盯着手里的一张照片好半天，抬起头对佳佳说：“你们一组，你们住宿不会也是按组分的吧？” 佳佳听出了男男的醋意，她一把夺过男男手里的照片，低头一看，是一张晚上拍的照片，佳佳穿着短裤T恤坐在床上，肖逸云穿着睡衣正好在后面的窗户边。佳佳想起来，这是那天晚上他们六个人打牌结束，她让媒介的同事给自己拍的照片。 “男男，你现在怎么这样啊，你是怀疑我和肖哥吗？”佳佳气得从床上跳下来，指着门外说，“你要是有疑心，有空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你们也认识下，你自己判断好吗？” 男男赶紧摆摆手说：“我可不去，人家要钱有钱，要学历有学历，要地位有地位，我可不自讨没趣。” 佳佳叉着腰，气呼呼地站了一会儿，气消了一点，接着收拾床上的照片。她边收拾边小声嘟囔：“这男人要是不自信，小心眼，干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白搭，真够累的。” 男男听完，一股无名火升了起来道：“你说谁小心眼？你累？你心不亏你累什么？” 佳佳刚刚消了的火气被男男的态度刺激得又冒了起来。她啪地把手里的照片摔到床上，指着男男说：“杜男男你有病吧，我有什么亏心的？你要不去医院把你那小心眼的毛病看好了再来指责我。” 男男腾地站起来，瞪着佳佳说：“说我小心眼？” 男男抓起床上的照片拿到佳佳面前说：“你自己看看，你看你们俩那亲热样，这是同事关系吗？这是普通朋友吗？当我傻啊！我再大度这方面也忍不了，我喜欢绿帽子是吗？” “你……”佳佳气得不行，一把将男男握着照片的手打开，男男没抓稳，好几张照片撒了一地，佳佳气鼓鼓地说，“你脑袋让门缝夹坏了吧，我真要有什么歪心思，我还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拍照片？我还拿回来给你看？” 男男一时语塞，憋着气站着没说话。佳佳生气地弯下腰捡地上的照片。 男男站了一会儿，走到桌子边，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旁敲侧击地说给佳佳听：“这女人啊，谁也别说不爱财，能挣钱的男人就是有魅力，没钱的男人在你们眼里就是一坨屎。” 佳佳蹲在地上，忽地抬起头看着男男说：“杜男男，你别给我说风凉话，老娘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是看见你有钱跟你的？把你涨脾气的本事拿来正经干工作，我看你真就发财了。” “哼，”男男气呼呼地说，“之前在学校你傻呗，没见过有钱人呗，现在见识了，尝到甜头了，谁知道你的心变没变。” 佳佳一听这话，忽地起来，指着男男说：“我变心？我看是你变性了！人性都变了，自私、狭隘、多疑！咱俩不知道谁先变了，你根本不是我之前认识的杜男男！” 佳佳气得一挥手，手里握着的照片不小心正好划过男男的右脸颊。男男疼得立刻捂住了脸，等他把手拿开一看，手掌上有丝丝血迹，脸上也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男男恨恨地看着佳佳，终于没有控制住情绪，一把将佳佳推倒在床上大声喊道：“我狭隘？我多疑？我看你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借口跟我拜拜了！我看你还能装几天！” 佳佳误伤了男男，本来心中一疼，准备上前看看要不要紧，没想到男男竟然动手推搡自己，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她哇的一声哭着喊道：“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打我，你真是有本事了，你来啊！接着打啊！”佳佳哭喊着冲向男男，连咬带抓的，男男一边阻挡着佳佳，一边又一次把她推搡到一边。 屋子里，两个人闹成一片，撞得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佳佳脸上挂着泪珠夺门而出。 佳佳下了楼，奔跑到大都公园，呜呜地痛哭了起来。因为离家近，无论有什么心事，佳佳都愿意到这个公园里走走坐坐，大都公园留下了她太多的欢笑和泪水。她想找人宣泄下，可想了半天，偌大的北京，除了肖逸云，还有谁能听自己诉苦呢？她掏出手机，凝望了半天，终于还是拨通了肖逸云的电话。 “喂？佳佳？”电话通了，佳佳没有说话。 “佳佳？你在吗？”肖逸云感觉到了异样。 “肖哥，我……你方便吗？我想去找你。” “哦。”肖逸云大概判断出来，佳佳跟男男又吵架了，因为每次佳佳心里不痛快，都会找肖逸云聊天，肖逸云断断续续了解了一些最近她跟男男的事。 “哦。”肖逸云接着说，“我现在没什么事，我在家，哦，对了，你肖伯伯也在家。” 佳佳点点头说：“那……我去找你好吗？” “可以，你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在楼下接你。” 出租车一拐弯，佳佳就看见肖逸云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她了。 下了车，肖逸云赶忙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又吵架了？” 佳佳点点头。 肖逸云叹了口气说：“你们年纪都小，要学会控制情绪，别动不动就吵架，时间久了真的会伤感情的。” “我控制情绪，”佳佳一肚子委屈道，“你没看他那个样子，就跟地球人都欠他的一样，我干什么不是为他好，”佳佳抹了把眼泪，“他现在创业搞得一塌糊涂，天天跟没头苍蝇一样瞎折腾，我说让他来润通，干他的老本行广告策划，也算是个正路，你看他那样……” 肖逸云看小区的几个行人放慢了脚步准备看热闹，赶紧拍了拍佳佳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消消气吧，先上楼吧。” 到了肖逸云家，肖伯伯已经休息了，佳佳没有去打扰，跟着肖逸云来到了书房。肖逸云给佳佳泡了杯茶说：“喝口水，缓缓心情吧。” 佳佳喝了口热水，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肖逸云抱着手臂倚靠在书桌前。 “今天又怎么了？动静比以往大好多啊。”肖逸云半开玩笑地说。 佳佳刚要好好控诉一下男男，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今天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来着？ 肖逸云忍不住扑哧笑了说：“你看你们，因为什么都记不住了，可见不是芝麻就是绿豆大的小事，何苦呢？” “何苦？”佳佳压低声音说，“如果偶尔一次，我理解，他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我可以忍让，可他不能没完没了地找碴，我真的受不了了。” 肖逸云走到书桌边，随意地翻了翻桌子上的书说：“男孩子，普遍比女孩子成熟晚，虽然你们同岁，但你可能要有当姐姐的心理准备，你如果老想着被他呵护，心里就会有落差，吵架就少不了。” “我凭什么啊？”佳佳站了起来，“凭什么要一直照顾他啊，我也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关心啊。” 肖逸云耸了耸肩说：“那你当初就应该找个比你大的，更成熟的人，那样你现在的矛盾就都没有了。” 佳佳听完，端起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说：“咳，真的，我的好朋友潘潘比我谈的男朋友多，她就老跟我说，还是找个大几岁成熟点的好，难道……”佳佳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 肖逸云微笑着看着佳佳，没再说话。 第二天，男男没有上班，自己坐着公交漫无目的地游走。108路电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三里屯，男男并没有多想，竟然鬼使神差般地下车了。他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眼前的幸福广场，掏出了手机。 “喂？” “喂。” “男男？你这稀客从来没给我主动打过电话，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了刘丽开心的笑声。 男男笑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或者说，他并没有打算来找刘丽。 “男男？怎么不说话啊？你干吗呢？” “我……”男男支吾了一下说，“你现在有空吗？我正好来三里屯办事，你要没事就聊聊天。” “你这么有兴致来三里屯啊？哈哈，我能有什么事，刚起床，正看电影呢，那你来我家找我吧，还记得我住几门吗？” “嗯。”男男顺着马路走到了幸福广场小区，正好有住户出去，他就没按单元门铃，直接进入了楼里。到了12层，男男敲了敲刘丽的家门。 锁声一响，刘丽把门打开，跳出来做了个吓唬人的姿势道：“哇喔，帅哥来访啦，给我带礼物没？” 男男尴尬地笑了笑。 刘丽没有注意到男男的憔悴，把男男让进屋子，“来随便坐吧，我一个人住，屋子弄得很乱。” 男男看了看，沙发上窝着一堆被子，被子上搭着文胸和内裤，还有薯片、话梅什么的，真够乱的。他走过去，把被子往一边掖了掖，腾出一块地方坐下了。 刘丽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男男。 男男木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时候，刘丽才注意到男男的脸上，有一道血印，“男男，你的脸怎么了？” 男男低着头，没说话。 刘丽低下身子，用手捋了一下男男凌乱的头发，才发现男男额头上也有伤痕，她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她用双手把男男的头发拨开，认真地看了看男男的伤，发现是被抓的。她着急地晃了晃男男的胳膊，“你说啊，怎么了？抢劫了？还是……”刘丽顿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跟佳佳打架了？” 男男喝了口水，摇了摇头说：“咳，别问了，我就想找个地方静静，这么大的北京，我发现除了你这儿，我还真没地方去。” 刘丽知道，这肯定是跟佳佳打架了。她赶紧起身，去里屋翻来翻去，拿出紫药水和棉签，过来给男男消毒，男男推开她的手说：“不用了，都结痂了，不碍事。” 刘丽端着紫药水，上下打量着男男，心疼地说：“你们怎么了？怎么打成这样？其他地方还有伤吗？”刘丽说着就要掀男男的衣服。 男男赶紧捂住，把刘丽拉到沙发上说：“没有，没有，没打架，你坐吧。” 刘丽坐在男男身边，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子，刘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们……你们分手了？” 男男呆呆地坐着，没说话。 刘丽没再追问。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屋子里飘荡着凄婉的钢琴曲，男男最近的各种委屈、不顺、压力、迷茫陡然涌上心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刘丽默默地用纸巾帮他擦了擦眼泪，顿了一下，刘丽伸出胳膊试着把男男抱住，看男男没有拒绝，她就紧紧地将男男抱在胸前，好像怕他飞了一样。 男男觉得情绪平复了许多，慢慢地站起身，感激地看了刘丽一眼说：“好了，我没事了，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刘丽站起来默默地把男男送到电梯口。电梯门一开，男男走了进去，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刘丽突然想起什么，冲男男喊：“等一下！”然后飞快地转身进屋，紧接着冲进电梯里，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男男，“男男，你可以把这儿当你的家，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随时的。” 电梯门关上了，男男低下头，摊开手掌一看，是一把门钥匙。 ------------ 第三十三章　崩盘 心情不好，情绪忧虑，饮食就没胃口，加上最近几天的天气变化，男男感觉嗓子肿胀，眼睛睁不开，他硬撑了几天，还是病倒了。佳佳和男男这几天还在冷战，两个人虽然不说话，但佳佳还是默默地买了药放在床头。 晚上，男男吃了退热药、消炎药，蒙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男男还没醒，就恍惚听见佳佳在说话，他强打精神地张开眼，扭头一看，果然佳佳站在旁边。 “你说什么？”男男沙哑着嗓子问。 “我问你行不行，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佳佳声音冷冷的。 男男把头转过来说：“不用。” 身后，佳佳并没有走，她站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你想清楚，真不用我明天就去青岛出差了，可能要去两天。” 男男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佳佳望着憔悴的男男，心中一阵酸楚，她又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记住准时吃药，订餐电话我放在床头了，你让他给你送上来吧。”佳佳来回看了看，又说，“我跟于大哥也说了，你实在不舒服，让大哥带你去医院打点滴，不行就住院，钱我放第一个抽屉里了。” 男男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男男听到佳佳走了，就又昏睡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手机在震动，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看，是艾吉玛的。 “喂？”男男沙哑着嗓子问道。 艾吉玛听到男男的嗓音很惊讶，她愣了一下问：“男男，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发烧。”说完嗓子一阵痒，男男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就听见艾吉玛说：“我本来是想问问你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佳佳打架？当时我不好意思多嘴，今天正想劝劝你呢。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佳佳呢？” “她出差了。” “啊，是真出差还是赌气走了？” “真的，她去青岛谈客户，很重要。” “哦，什么时候出发？” “已经走了。”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艾吉玛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她坚定地说：“男男，你这病得不轻，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男男又一阵剧烈咳嗽说：“不用，不用，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电话那头传出了艾吉玛急切的声音：“你行了吧，别硬撑了，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男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 也就半个小时，男男听见有人开门，肯定是艾吉玛。男男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去开门，还没走到大门，就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摔倒。艾吉玛已经自己开门进来了，看男男踉跄着过来，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他，把他搀回了屋子。艾吉玛把男男扶坐在床上，看到男男苍白的脸上还有没褪去的伤痕，着实吓了一跳。她直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发现桌子上冰冷的砂锅里，白粥已经放凉了，其他再没什么吃的，床头的药凌乱地散放着。 “男男，”艾吉玛轻声呼唤了一句，“走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你没人照顾肯定不行，我这几天没事，你住我那儿吧，毕竟环境好点。” 男男勉强笑了笑说：“真不用，你帮我烧点开水就行了。” 艾吉玛走到衣柜前说：“你的换洗衣服在哪儿，哦，这儿，我帮你拿两套换洗的衣服。”说完，自顾自地翻了翻衣柜，拿出来两套内衣裤，又转身找了个塑料袋，把床头的药放了进去。然后把凳子上男男的衣服拿过来，“来，穿上，走，快点吧，你这拖下去真会出问题的。” 男男被艾吉玛架着下了楼，男男这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估计12点都过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更显得凄冷。他看见艾吉玛的红色凌志就停在一百米开外，就随着艾吉玛往那边走。到了车近旁，由于车停得太靠墙，男男站在一边，手里拎着自己的衣服和药，看着艾吉玛去倒车。突然，男男隐约看见小区门口站着一个人，目光望向这边。艾吉玛打开车灯，慢慢地把车移了出来，随着车头的转动，灯光缓缓地射向小区大门口，男男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佳佳！ 佳佳拉着自己的箱子，呆呆地看着这边。男男傻眼了。艾吉玛把车移出来，踩住刹车等男男上车，发现男男好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焦急地拉起了手刹打开车门，一边伸手去接男男手里的东西，一边埋怨：“傻站着干吗？快上车啊，淋了雨感冒会加重的。”她拉了拉男男手里的东西，发现男男没松手，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院门口。她似乎也发现了门口的人，于是顺着男男的目光望去，瞬间辨认出那是佳佳的身影，她伸向男男的手立刻僵住了。 三个人像石膏一样站着，夜静得很，只听到细雨沙沙的声音和凌志车怠速的马达声，两柱灯光远远地照射着远处的佳佳，她的身影斜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黑影。过了好一阵子，男男才慢慢地走过去，来到佳佳的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出差吗？”男男硬着头皮问。 佳佳没有看男男，眼睛依然盯着前面的艾吉玛。 男男以为佳佳没听见，提高了嗓门问：“佳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出差吗？取消了？” 佳佳依然没看男男，冷冷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男回头张望了一眼艾吉玛，转过头说：“佳佳，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吉玛真的是看我可怜，想带我去医院看看。” 佳佳动都没动，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男男低头看了看，“药。” “还有呢？”男男看看手里的衣服，不知该如何解释。 佳佳终于把头转过来，犀利地目光看向男男，“你抬起头，看着我。” 男男抬起头，看着佳佳。 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头发，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男的眼睛躲闪了一下，他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每每说谎都心跳得厉害，可现在他连实话也不会说了。 “佳佳，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你相信我好吗？” 佳佳盯着男男的眼睛，面无表情。停了几秒钟，佳佳冷冷地问：“你们同居了？” 被雨水一浇，男男冷得更厉害了，哆嗦得也更厉害了，“佳佳，你相信我，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什么也没有，更没有同居。” “你钥匙链多出的钥匙是谁的？” 男男傻了。前几天刘丽塞给他的钥匙，他挂在了自己的钥匙链上，回到家，这事也被他忘了。男男半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佳佳冷冷地看着男男，男男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佳佳。 “你站着别动。”佳佳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说完，手一松，行李箱咣当一声倒在地上，溅起了一片水花，溅在男男的裤腿上。 男男看着佳佳，一步一步走向了艾吉玛。 男男紧张得喘息加快，哆嗦得连手里的药和衣服都快拿不住了，塑料袋因为抖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看着佳佳走到艾吉玛面前问着什么。艾吉玛显得也很紧张，双手抱着肩膀，身体微微侧着，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男男真想冲过去拉开她们，或者听听她们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牢牢地定在原地，一动没动。 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男男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但似乎都很平静。她们谈了大约不到三分钟，但这三分钟对于男男来说就像过了三年那么漫长。谈完，男男看见艾吉玛快速地钻进车里，发动车子开了过来。男男赶紧把地上的行李箱拿起来拉到一边给车让路。艾吉玛开着车缓缓地走过，透过车窗，男男看到艾吉玛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他很想上去打个招呼，说声对不起，也想问问佳佳跟她谈了什么，但艾吉玛的车从他身边开过，没有停顿一秒钟。男男目送着艾吉玛的车拐上大路，一溜烟消失在了夜幕中。 转过身，男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佳佳。佳佳慢慢地走过来，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她从男男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平静地对男男说：“走吧，打车去医院给你看病。” 男男刚想张嘴说不用了，佳佳已经拉着行李箱朝小区大门走去，男男不敢说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男男并不知道，从那刻起，佳佳已经开始一步步筹备自己的分手计划了。 ------------ 毕业十年（下） ------------ 第三十四章　分手 在佳佳的照顾下，男男的身体好多了，已经可以正常上班了。男男把刘丽给他的钥匙取下来，放到了公司一个不起眼的抽屉里，每天一下班就赶回家买菜、做饭。佳佳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还会与他聊天，只是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男男试探着问她跟艾吉玛说了什么，佳佳脸色一沉，瞪着男男，男男怕佳佳生气，就不敢再追问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男男从惶恐中逐渐陕复了正常，日子似乎一切照旧了。 这一天，男男跟着范哥谈成了一个楼盘的短信广告，大约有六万元的收入。范哥很高兴，回到公司休息了一会儿，提议晚上大家聚餐，让男男叫上佳佳。男男走到走廊，给佳佳打电话。 “喂，佳佳，你几点下班？” “6点，怎么了？” “佳佳，我们今天谈了笔生意，你猜多少钱？” “没兴趣。”佳佳冷冷地说。 男男最近已经习惯了佳佳的这种语气，并没有感到意外，依然嬉笑着说：“六万元！范哥说利润会有一半呢。” “哦。”佳佳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男男接着说：“范哥说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一会儿我们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晚上约了同事吃饭，你们吃吧。” “哦！”男男有点失望，虽然他预料到佳佳会拒绝，但真的如此他还是有点小失落，“那你几点回家？” “估计比较晚，我们吃完要去逛街。” “哦，那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嗯，你们好好玩吧，不用着急回来。” 挂了电话，男男走回办公室。 范哥正开心地跟安安聊天，看男男进来了，赶忙问：“怎么着，几点去接你老婆？” 男男尴尬地笑了笑说：“不用了，她晚上有约了，我们吃吧。” 范哥调侃着说：“你可得看好你媳妇啊，人家现在应酬越来越多了，哈哈。走，咱们吃去！” 范哥带着男男和安安来到了一家烤串店，又打电话叫来了几个朋友，一群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男男虽然也觥筹交错，但始终无法从内心深处开心起来。少了佳佳，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他的魂不守舍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几个人的情绪，他们几个人划拳、喝酒，一轮又一轮地上酒，一直闹到夜里12点，才意犹未尽地散去。范哥开车把男男送到楼下才离开。 男男酒量不行，范哥开车又有点急，一下车男男就感到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他在楼下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往楼上爬，到了7层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害怕佳佳责怪自己，他在门口扶着墙缓了缓，抖擞了一下精神，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屋。男男看了看，屋子里灯都熄了，看来于大哥一家也已经休息了；艾吉玛自从那一晚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出租房，她的房门上挂着锁。男男悄声地走到自己的屋子门口，一推，门锁着，他打开门，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看，屋子里没有人，咳，佳佳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男男的心里有点不高兴了。 他打开灯，看到床上的被子还如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叠得整整齐齐。男男一屁股坐在床上，靠着被子歇息了一下。突然，他发现床上的枕头少了一个，早上床上是两个枕头啊，另一个呢？男男坐起身，四处看了看，这一看便彻底傻眼了。 以往凌乱的桌子现在干干净净的，佳佳的化妆品、护肤品、小玩偶等等全部不翼而飞；他拉开抽屉，佳佳的相框、笔记本、首饰盒也全都不见了；他转身拉开衣柜，原来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服，现在只冷冷清清地挂着属于男男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空了…… 男男彻底蒙了，他站在屋子中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十分钟过去了，男男才从迷茫中稍微清醒过来，他拉开门，走到客厅，盲目地四处看着，仿佛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解开眼前的谜团。这时候，大卧室的门打开了，于大哥迷糊着双眼走了出来。 “男男，你回来了，下午是怎么回事？” 男男看着于大哥问：“下午？怎么了？” 于大哥揉了揉眼睛说：“下午佳佳回来搬家，把好多东西都搬走了，我还以为你们不租了，问佳佳，她说她妈要来北京住一段时间，跟你住在一起，怕被看见了不好，要自己出去住。” 男男一脸的惊讶，于大哥看到男男的表情，更诧异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男男支吾着说：“哦，我……她之前跟我说过，我好像忘了。” 于大哥看出了男男有些不对劲，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就上了个厕所回屋睡觉了。 男男回到自己的屋子，抓起手机给佳佳打过去，电话里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男男连续拨了好多遍，始终无法拨通，他不得不放弃了。呆坐在床上几分钟后，男男实在忍不住，给潘潘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这个时间正常人早都进入梦乡了。男男正准备挂电话，听筒里中传来了一个明显没睡醒的声音：“喂？男男？” “哦，潘潘，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问你，佳佳给你打电话了吗？” “佳佳。没有啊，她怎么了？” 男男焦急地说：“我今天晚上陪客户吃饭，现在刚回来，我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回家后发现，她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肯定是搬走了，我想问你知道她搬去哪儿了吗？” 潘潘的声音明显清醒了，“男男，到底发生了什么，凭我对佳佳的了解，她不轻易做决定，一旦做出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男男叹了口气，他自己何尝不了解佳佳的脾气啊！ “你出轨了？”潘潘单刀直入地问。 男男一时语塞。没等男男解释，潘潘接着说：“男男，这么多年，佳佳对感情的专一程度你是知道的，你们天天说我对爱情挑剔，其实佳佳才是真正的完美主义者，她经不起一丁点背叛。” 男男默默地听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需要辩解什么。潘潘对他们两人的了解都很深，虽然男男什么都没说，但潘潘还是瞬间推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男，你为什么出轨？” 男男低着头，脸上挂着悔恨的泪水，他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但真的不是佳佳想的那样，我们没有同居，我也没有出轨……我是跟一个女孩单独吃过两次饭，我怕佳佳生气就没跟她说，但仅此而已……以后再也不会了……” 潘潘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等男男语无伦次地说完，潘潘才叹了口气说：“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们八年的感情，经不起三分钟的诱惑吗？”男男趴在床上已经泣不成声。这种情况，潘潘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这几天也帮你问着，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的。” 一夜无眠，男男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刚过8点，男男就急不可待地抓起手机，拨了佳佳母亲家里的座机号码。电话通了，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谁呀？” 男男有点意外，但他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佳佳的父亲。“叔叔，我是杜男男。” “哦哦，男男啊，这么早打过来，有什么急事？” 男男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因为听佳佳父亲的语气，他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男男犹豫的工夫，佳佳的父亲先解释了一番：“哦，佳佳的母亲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正好出差过来，顺便住几天，照顾一下她妈妈。” 男男控制了一下情绪，尽量平静地说：“哦，叔叔，佳佳最近有说回家什么的吗？” “没有啊，上星期打电话，就说找了个新工作。” “新工作？是什么单位说了吗？”男男焦急地问。 “嗯……她没具体说，好像是个什么传媒，我也没记住。怎么了？她换工作你不知道啊？” “哦，不是……没事了叔叔，我挂了。” 男男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努力地回忆着最近佳佳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找到点线索，但好像都没有头绪。他突然特别恨佳佳，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当面沟通解决的吗？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吗？ 男男狠狠地捶了桌子一拳，这一拳打得非常重，震得桌子后面的书柜摇晃了好一阵子。突然，当啷一声，一个小东西从柜子的一角掉了出来，砸在桌子上，又弹跳到了地上。男男弯腰一看，是一枚满是灰尘的小戒指。 男男蹲下来，把这枚脏兮兮的小戒指捡起来，用床单的一角擦干净，露出了一只可爱的小海豚。这是男男和佳佳刚租住在奥体东门的时候，男男买给佳佳的礼物，一块钱。 他看着这枚塑料的劣质小海豚戒指，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佳佳可爱的笑脸；浮现出了他们在学校一起学习，一起在路边摊吃小火锅的日子；浮现出了他们一起蹬着三轮车卖月饼的样子；浮现出了佳佳半夜带自己看病，怕自己冷，用裙子裹着他在医院躺椅上睡觉的样子…… 男男无力地跪坐在床边，眼泪不知不觉地打湿了床单。好半天，男男才坐了起来，他把这枚小海豚戒指挂在了自己的钥匙扣上。 他想到了润通广告，佳佳就算走，于公于私总会跟肖逸云打个招呼吧。之前，佳佳曾多次邀请男男参加跟肖逸云的聚会，出于种种原因，男男都拒绝了，他不愿意见这个男人。现在，他走投无路，决定去找肖逸云，也许他能找到佳佳。 男男坐着公交到了润通广告，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上了楼。 “您好，请问您找谁？” “呃……”男男咽了口唾沫，“我找肖逸云。” “哦，您找肖总啊，请稍等。” 前台拨通了电话：“肖总，前台有人找……哦，”前台捂着听筒问，“您怎么称呼？” 男男犹豫了一下，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台盯着男男看了看，提高了声音问：“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哦，我……我叫杜男男。” 前台忙对着听筒说：“是一位叫杜男男的先生……哦，好的。” 前台挂了电话说：“您好，肖总请您去他办公室，这边请。” 这短短几十米，男男走了好久。他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好几次停下来，想着回去算了。就这么走走停停，男男来到了肖逸云的办公室门口。 “男男吗？”男男正在愣神，里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男男这才注意到，办公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里面能隐约看到外面的人影。 “哦，是我。” “男男啊，快进来吧。”这个声音镇定而平静。男男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肖逸云。肖逸云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男男进来了，没有笑，只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说：“来，坐吧。”男男走进来，默默地坐在了旁边的一个沙发上。肖逸云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男男这才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 肖逸云跟自己之前在照片中看到的样子差不多，身高一米八左右，长了一张正派的国字脸，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得体大方，两鬓微微的白发衬托得他更加成熟稳重。他走到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水递给男男说：“喝口水吧。” “谢谢。”男男微微欠了欠身子，他本来设计好的“男人对决”的台词被这杯水融化了。 肖逸云顺势坐在了男男旁边，过了好久才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男男喝了口水说：“肖……肖总。” “叫我肖哥好了，我们也没什么生意关系，不用叫肖总。” “哦哦，肖哥……”男男突然感觉到不好意思，怎么问呢？问我女朋友去哪儿了？这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呢？ 正在支吾，肖逸云说话了：“好了，你别不好意思了，你来无非是找佳佳吧？” 男男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水杯，不说话了。 肖逸云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说：“咳，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能让佳佳心灰意冷到这个地步。”他转过头，“你们到底怎么了？” 男男仍然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肖逸云叹了口气，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张纸，递给男男，“你看看吧，这是佳佳的辞职报告。” 男男赶紧接过来，迅速地看了一遍，是一篇非常辞令化的辞职报告，没有什么有效信息。 男男抬起头问：“佳佳没有说要去哪儿吗？” 肖逸云摇摇头说：“没有，我接到这份辞职报告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打电话也已经关机了。” 男男这才知道，肖逸云也没有佳佳的消息。 肖逸云看着男男，语重心长地说：“男男，佳佳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她跟我工作这么久，我还是很了解她的，她嘴巴有时候是厉害了些，但为人非常善良，她对你的感情有多深，我觉得你不会不知道。” 男男听肖逸云这么说，心中又感到一阵酸楚，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垂下了脑袋。 肖逸云接着说：“你知道你工作不顺的那段时间，她有多操心吗？她和我说了好多次，希望我帮你进润通工作，我都协调好了，她又说你不同意要独自创业。你要做互联网，佳佳一有空就去我们公司互动部跟人聊天学习知识，还不是希望能给你提供点有用的信息。” 男男这才回忆起来，自己创业的那段时间，佳佳对互联网的理解比自己更加深刻，还经常告诉自己一些行业动向。原来佳佳都是默默地做了功课的。 肖逸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佳佳有时候跟你吵架后心里郁闷，会找我聊天诉苦。当时我就发现，你跟佳佳在一起这么多年，佳佳懂你要比你懂佳佳多很多倍。” 男男抬起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申辩，“我对佳佳一直……很好的。” “我知道，”肖逸云接着说，“你的好太肤浅了，你真的了解佳佳的内心吗？你真的知道佳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佳佳酝酿分手这么久，你居然迟钝到最后一刻都没发觉。”肖逸云站起来，“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我前几天就已经发现她有辞职的动向了。”肖逸云掰着手指头说，“我路过她办公桌看见她在查机票信息；我看见她把最喜欢的一盆紫罗兰送给了同事；我发现她在快速地结束手头的工作……”肖逸云摇着头说，“你们天天住在一起，你什么都没发现，你还敢说你了解佳佳？”肖逸云的话让男男哑口无言。 这时候，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探进头来说：“不好意思肖总，您的客户马上到了，我们在大会议室等您。” “好的，我马上过去。” 男男听到后，赶紧站起来。肖逸云也站起来，边扶着男男往门口走边说：“男男，佳佳是个好女孩，值得你珍惜。想想办法吧，好吗？”男男愧疚地点点头。 佳佳走了，突然走了，直到失去她，男男才知道这个女孩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早上，男男习惯在半梦半醒之间搂住佳佳，却发现床的另一半只是一条空虚的被子；下了班，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准备给佳佳打电话，问问晚上吃什么，才发现现在没这个必要了。他这才觉得每天跟佳佳为吃什么菜而斗嘴是件多么快乐的事；回到家，他再也不用唠叨佳佳，化妆品为什么乱放，抽屉为什么不关，衣服为什么不收起来……再也不用跟在佳佳屁股后面归置这些东西了。现在，当他回到家，看到整齐的屋子时，反而觉得死板得可怕。 日子还在继续。因为感情的事情，男男对工作的热情骤然降低，也不再去扫街拉客户了，到了单位也默不作声，只是坐在电脑前面发呆。范哥知道了男男和佳佳分手的事，劝了几次，见没什么效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下了班，男男站在SOHO现代城的群楼中间，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匆忙赶路的人们。他不知道去哪儿。回家吗？没有了佳佳，那个小房间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他也不想回去，因为只要在那个屋子里，他就会忍不住回忆，忍不住心痛。他忽然想起了艾吉玛，她现在还好吗？佳佳有没有跟她联系？当天她们说了什么？艾吉玛还能陪自己说说话吗？ 想到这儿，他拿起手机给艾吉玛拨了过去。但对方手机提示已关机。男男连续拨了很多遍，都是关机。他想了想，不如去找找艾吉玛，当面聊聊也好。想到这儿，男男坐上了去艾吉玛家的公交车。 到了地方，男男走到艾吉玛家楼下，犹豫了一会儿，按下了门铃。几声脆长的铃声过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找谁？”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男男一时间有点慌乱，他停了一下才说：“你好，我想问艾吉玛在家吗？” “谁？” “艾吉玛。” 对方传来模糊的对话：“妈，艾吉玛是谁？”“不认识，打错了吧。” 门禁那边传来回答：“打错了吧，我们这是3301啊。” 男男赶紧说：“对，没错啊，2单元3301。” 就听见对方一个老太太远远的声音：“告诉他那个租户搬走了。” 男男退出来，回头仰望了一下这栋公寓，3301，那个曾经的倩影也消失了，这里也随着新住户的入住成为过往。男男这才发现他自以为无话不谈、可以做心灵密友的女孩，其实是那么的陌生，除了一个电话号码，他没有艾吉玛其他任何的联系方式。手机换了，住所换了，关系也就断了。男男仰起头，看着刺眼的阳光，心里涌上一股孤独感：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表面上人流如织，实际上人际关系是如此的脆弱。 北京的天气转换很快，春秋就在一瞬间，刚看到树叶变黄，一星期后就变得寒风凛冽、冬意逼人了。天气变冷可以添置衣服，可心如果变冷了，该如何温暖呢？ 早上，房屋中介的一个电话，将梦中的男男拉回了现实，又要交房租了。以前跟佳佳在一起的时候，佳佳主要管钱，各种费用都是佳佳在负责缴纳，男男从来没操过心，现在佳佳突然离去，男男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钱交房租了。范哥一直没提分钱的事，男男碍于面子，也一直没好意思提，但现在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他不得不跟范哥开口。 上班后，男男正想着怎么张嘴，范哥来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放下手包，坐在老板椅上歇息。男男听到他挂了电话，站起来走进范哥的办公室。 范哥看见男男进来，赶紧招呼：“男男，坐，怎么了，有事找我？” 男男勉强挤出点笑容说：“嗯，范哥，真有点事跟您商量。” “哦，”范哥看见男男很正式的样子，赶忙起身，把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你说，怎么啦？” 男男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说：“范哥，我们开公司也快一年了，我一直也没好意思问，我们的收入怎么分配呢？” 范哥哦了一声，想了想，抬起眼，“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男男尴尬地笑了笑说：“中介催交房租了，我好几个月没收入，现在经济确实非常紧张。” 范哥一拍脑门说：“哎哟，兄弟，我真把这事忘了。”说完，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出去跟安安说了几句话，安安拿着包就下楼了。 范哥走回来，对男男说：“我让安安给你支点钱，你先用着。” 男男点点头说：“那谢谢了。”说完，男男低着头，等范哥说话。 范哥看男男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就拿出烟，递给男男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悠哉地说：“兄弟，我知道你现在经济上有压力，咱创业肯定不容易，但扛过去就好了。你看，最近几个月，咱每个月都有单子，公司也能运转下去了，我那边还有户外广告的资源，一起卖，生意很快就好起来了。”范哥看男男没有什么表示，就接着说，“我下个月想招几名销售，你带着他们，让他们去开拓客户，你就不用去扫街了，你以后就走管理岗位啦。”范哥抽丁口烟，眯着眼看了看男男，发现他好像还是没什么反应，就走过去拍了拍男男的肩膀，“怎么了兄弟，还有什么心事，和哥哥说说？” 男男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掐灭，说：“没什么，回头再商量吧，那我先拿这点钱去交房租了，谢谢。”说完走了出来。 安安回来，把取来的两千块钱给了男男，男男一算，交完两个月房租还剩六百元，省吃俭用也就够一个月吧。但范哥刚给了钱，他不好意思再去张口要了，心想算了，下个月再说吧。 ------------ 第三十五章　生死离别 佳佳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选择了不辞而别这种最冷酷的方式结束了跟男男八年的感情，对于一个视爱情为生命的女人来说，这是极大的打击，而雪上加霜的是，她回到家才发现，母亲已经临近病危。为了不影响佳佳在北京的工作和生活，母亲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病情，直到她这次辞职回家才发现，母亲的病已经到了晚期。佳佳悉心照顾守候了母亲一段时间，但还是没能挽留住母亲的生命。世上最亲的人走了，本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也不在了，佳佳的天，塌了。 她经常一坐就是一天，呆呆地看着母亲的遗像，默默地流泪。父亲得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守在佳佳身边寸步不离，唯恐她出事。但他毕竟还有一大摊子的工作要做，不可能一直这么守着，于是他给潘潘打电话，希望她能来陪陪佳佳。潘潘的研究生课程早已经结束，她得知佳佳的情况后立刻坐飞机来到了阳城，陪在佳佳身边。 佳佳非常隐秘地离开了北京，甚至没有跟顶头上司兼好朋友肖逸云打个招呼，直接递上辞职信就走了，这让肖逸云措手不及，心中多少有些怨闷。但当他从父亲口中得知佳佳的近况后，这份埋怨转成了担忧。他找到佳佳的新号码，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打了过去。 佳佳的电话铃声没有换，还是小野丽莎悠扬的《玫瑰人生》。以往温馨舒缓的美妙歌曲，在母亲的遗像面前突然变得哀婉凄切。铃声响了很久，佳佳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是潘潘拿着手机走到她面前，她才接起电话。 “喂。”佳佳有气无力地接起来。 “佳佳？”肖逸云小心翼翼地问。佳佳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否听出了这个声音。 肖逸云沉默了一下说：“佳佳，我是肖哥。” “哦，肖哥。”佳佳多少缓过来一点神，可能还有一丝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新号码？ 肖逸云尽量放低了声音说：“佳佳，我从伯父那里得知你母亲去世的事了……这是我们人生必然经历的过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还是要坚强点，生活还要继续，你只有幸福、健康地生活下去，你妈妈才能得到宽慰。” 佳佳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谢谢肖哥，我知道的，我没事，你别担心。” 潘潘看佳佳情绪正常地跟肖逸云聊天，就趁机去楼下超市买日用品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你离开北京那么急，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不是男男来单位找你，我都不知道你们分手了。” 佳佳轻轻地捋了一下头发，微微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肖哥，当时心情太差了，我谁都不想告诉，就想赶紧离开。我本来是准备回家后给你打电话解释下的，但回家后发现我妈妈……”佳佳看了一眼母亲的遗像，“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什么也都忘了。” “嗯……我知道，佳佳，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只是……”肖逸云顿了顿说，“你下一步怎么打算的？” 佳佳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好好守着我妈妈，送她最后一程，其他的……再说吧。” “也好，你好好照顾自己，等心情好点了，如果愿意，就回来上班吧，我随时等你。” 佳佳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这时候，一阵风吹开了阳台的窗户，发出了砰的一声，佳佳缓缓地站起来，走到阳台边准备关窗户。此时微风吹过脸庞的感觉，好似妈妈轻柔的抚摩，她突然觉得好温暖。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几根竹竿，那是妈妈经常晾晒腊肉的地方。仿佛是看到了妈妈的影子，佳佳着魔般慢慢地爬上了窗台，坐在窗台边上。她用脚踩着那几根竹竿，眼前满是妈妈的样子。她任风吹乱自己的头发，这些年的酸甜苦辣也像过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 佳佳的父亲为了事业能更加顺遂，在她三岁的时候就跟她妈妈离了婚，和一个红酒商的女儿在一起了。母亲再未成家，把佳佳的名字从王文佳改为杨思佳，随了自己的姓。在文艺团工作的母亲收入并不高，又一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药不离口，使得经济更加拮据。日子虽然紧，但佳佳母亲心灵手巧，经常会自己动手为佳佳改善伙食，她最擅长做的就是腌制腊肉，将腌好的腊肉晾晒在那几根竹竿上。每当佳佳考了好成绩或者有好的表现，妈妈就会切一块腊肉作为奖励，所以在佳佳的记忆里，最美味的食物就是腊肉。在佳佳十几岁的时候，父亲接手了岳父的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富甲一方的酒商。多年后，父亲觉得愧对这母女俩，想要帮助她们，可要强的母亲总是严词拒绝。直到最近几年，人已日薄西山，两人才看淡过往，接触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佳佳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滴在已经褪色发黄的竹竿上。 “喂？佳佳？你还在吗？”电话里传来肖逸云的声音。 佳佳啜泣着举起电话说：“我在阳台上，我……”话还没说完，佳佳踩着的竹竿啪的一声断了，佳佳一个趔趄跌倒在几根竹竿上，手里的电话从六楼飞落下去，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潘潘买完东西刚好走到楼下，手机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摔碎，吓得她一哆嗦，正准备仰脸骂人，却看到了挂在阳台外的佳佳，随即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佳佳！你干什么？你不能死啊！” 这一声尖叫惊得大家纷纷抬头观望，看到有个女孩挂在六楼，都乱作一团，有慌忙找床垫的，有报警的，小孩哭大人叫，吵闹得不可开交。现场乱了，电话那头的肖逸云蒙了。他就听见佳佳说了一声“我在阳台上”，接着是一声脆响，电话就断了，他直觉上感到出事了。他马上拨通了佳佳父亲的电话说：“叔叔，我刚跟佳佳通电话，突然断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呀，你别说了，我刚知道的，佳佳要自杀！我现在要去机场了！” “什么？自杀？”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肖逸云好一阵缓不过来神。等稍稍回过来点神，他抓起提包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外，拦了辆出租车，“去机场！” 当肖逸云风尘仆仆地赶到佳佳住的小区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潘潘早早地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快地跑回了家。 推门进来，肖逸云看到佳佳躺在床上，周围围着好多人，他看不清佳佳的脸。他站在门口，半天不敢往前走。 “肖哥，过去吧，佳佳在床上。”潘潘小声地说了一句，自己先走了过去。 肖逸云半张着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脖领里，好半天才喃喃地问：“人……还在吗？” 潘潘看了一眼肖逸云，挤出一丝笑容，小声地说：“人没事，就是吓着了。”听了潘潘的话，肖逸云才深深地呼出口气，缓步走到床前。 透过围坐的人，肖逸云看到了佳佳的脸。原本绯红圆润的脸颊变得蜡黄消瘦，饱满的眼睛也深陷了下去，脖子上的锁骨高高耸出，很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看到那个曾陪自己并肩战斗，活泼健康的开心果变成这副模样，肖逸云抑制不住情绪，眼泪流了下来。潘潘看到肖逸云急切心焦的泪水，心头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 肖逸云半蹲在佳佳床边，轻轻地扶着佳佳的臂膀说：“佳佳，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佳佳慢慢睁开眼，看见肖逸云的时候略显吃惊，挣扎着要坐起来，“肖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担心吗？”肖逸云按住佳佳要起来的身子，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佳佳，无论如何，健康幸福地活下去，才是对爱你的人最好的回馈，你怎么不明白呢？” 佳佳刚一使劲，就感觉头一阵眩晕，便顺着肖逸云的手又躺了下去。 佳佳现在有点分不清当时自己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只是觉得飘在半空中的时候离妈妈好近，要不是潘潘他们飞快地跑上楼，佳佳也许真的会顺着这个感觉飞翔在空中。 佳佳父亲用手疼惜地爱抚着佳佳说：“佳佳，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安心工作，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冲动呢？” 佳佳没有睁开眼睛，弱弱地说：“我没事，你们都走吧，忙你们的去吧，别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潘潘带着哭腔说，“你这是自杀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呢？你真的……太不让人放心了啊。”说完，潘潘趴在佳佳的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站在旁边抹眼泪。 佳佳此时心绪已经平复了许多，看到这么多人关心着自己，尤其是肖哥，千里迢迢赶来看望自己，顿时觉得人生温暖了许多。她挤出笑容，说：“你们真的别担心我了，我真的是不小心滑倒的，我这么年轻，还没结婚呢，怎么会就这样死呢。”说完生硬地呵呵笑了几声。 一群人听佳佳能这么说，都稍稍松了口气。潘潘给佳佳端了杯水喂到她嘴里，佳佳父亲跟肖逸云往后站了站，远远地看着。 “咳，我这个闺女啊，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冲动。”佳佳父亲小声埋怨着。 肖逸云默默地看着佳佳说：“一个女孩子，爱情和亲情同时出这么大的问题，谁也承受不了。” 佳佳父亲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早些年我对这个家没尽到责任，等我明白过来，有能力尽责了，她妈妈已经不在了，佳佳现在又这样……”说到内疚处，佳佳父亲的眼圈又发红了。 肖逸云赶忙转过头安慰他：“叔叔，人这一生难免有遗憾，您也别太难过，过去的不能挽回，我们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这以后，佳佳怎么办？”佳佳父亲往一边站了站，“虽然这几年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她受她妈的影响很大，始终不肯让我安排工作，给钱也不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佳佳父亲皱起了眉头。 肖逸云抿着嘴想了想，抬起头对佳佳父亲说：“叔叔，我看佳佳这个状态，最近肯定不适合工作，潘潘正好在厦门，要不您安排她跟潘潘去厦门上学吧，一来充充电，二来离开这个环境，换换心情，能更快些走出来，以免睹物思人。” 佳佳父亲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我一会儿就跟潘潘商量一下。”说完，佳佳父亲就准备去找潘潘，忽然想起什么来，又回过头拍了拍肖逸云的肩膀，“逸云，你是个稳重的好孩子，佳佳小，还有很多路要走，不管走到哪儿，你都多费费心，带带她。” 肖逸云微笑了一下说：“我会的叔叔，您放心。” ------------ 第三十六章　决裂 时间过得真快，这种感觉不是工作的忙碌带来的，而是兜里的钱发出的警告。男男即便省吃俭用，几百块钱撑了一个月也快见底了。男男不得不跟范哥再次谈起钱的事情。 范哥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脸色没有上次那么好看。男男坐在旁边，静静地等着范哥开口。过了好一阵子，范哥才掐灭手里的烟。 “兄弟，你也知道，咱俩开这个公司不容易，创业期很辛苦，”范哥终于开口，他貌似语重心长地说，“不是不发工资，是我们必须积累资本，公司才能发展壮大，你看我、安安。还有来给我帮忙的朋友，哪个要钱了？都是冲着我老范的为人，都是奔着这份事业来的。” 男男像是回答范哥，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可公司不是我开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能得到什么。” 范哥一怔，有点不高兴地说：“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叫不是你开的啊，”范哥用手指了指整个办公室，“当时选地址、看家具、布置办公室，哪个没带着你来？”说完又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沓资料，“咱谈业务、签合同，哪个我背着你了？” 男男说话虽然依然温和，但语气冰冷，说：“嗯，然后呢？” 范哥愣了一下问：“什么然后？” 男男看着范哥，没说话。 范哥有点不耐烦地说：“兄弟，你有话直说，我做人你也知道，干干净净、爽爽快快，咱不用磨磨叽叽的。” 男男觉得，谈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面子好顾及了，索性就放开了说：“范哥，您说得没错，从公司选址到谈客户，您都带着我，我很感谢您，但那都是干活吧？您如果觉得这个公司是咱俩开的，我想知道，”男男停了一下，下定了决心才说出口，“我想知道，在这公司我算什么？”因为男男一直是个很和气的人，也从没计较过什么，范哥还是头一次听男男这么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男男，我没亏待你吧？”范哥走到男男面前，半弯着腰，甩着手说，“说实话，你对这个行业一点经验都没有，我信任你，直接任命你为副总，对得起你吧。”他看男男无动于衷，接着说，“前一段你说手头紧，我是不是让安安立刻给你预支了几千块钱？这招待应酬，吃吃喝喝，哪次不是我花钱？你前一阵子分手心情不好，我天天下班后请你喝酒陪着你，你还让我怎么着？”范哥说得自己都感动了，甩着手说，“你看看，于公于私我哪点对不起你了啊？你说说？” 男男站了起来，木然地看着范德彪说：“范哥，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这小公司总共四个人，给个什么封号不都是您一个人说了算吗？”男男走到范哥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外面，安安也在，就指着安安说，“您女朋友不也是总监吗？她可一天班都没正经上过，所以您这副总什么的，有实质意义吗？”男男走回来，指了指桌子上的合同说，“再说钱，范哥，我来您这儿也大半年了吧，总共给了我两千块，我以前打工一个月挣多少，您大致也知道吧，您觉得我会满意吗？” 范哥听完男男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冷声说道：“男男，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创业的人哪有刚开始就想着分钱的，这样公司能好吗？我们能有发展吗？你也是股东，怎么眼光这么短浅呢？” “说得好！”男男哼了一声，“我正要问问股东的事呢，范哥，请您告诉我，这个公司我有多少股份？” 范德彪支吾了一声，一时没有答上来。男男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您从没跟我提过这个事，我开始也觉得，一切还没上正轨，追着您说这个事，显得我太小气，但咱们也开业这么久了，您黑不提白不提，我想知道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交代？” 范哥胸脯起伏加快，耐着性子听男男接着说：“再有了，咱做点业务不容易，您统一管理也应该，但您如果觉得我也是创始人、股东之一，您多少也该和我说说公司的运营情况吧？”男男掰着手指头算，“咱们公司一个月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利润多少？钱您不发，说是储备起来为以后考虑，那至少告诉我现在有多少资金？您准备怎么用吧？我到现在眼前一片黑，您就算把钱都揣自己兜里我能知道吗？”男男说得也有些激动了，“说实话吧，我就觉得我是来免费给你们两口子打工的！” 范哥也终于忍不住了，他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说：“够了！杜男男，你要这么说话，咱就没必要谈了。”他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杜男男，你扪心自问，你来这个公司这么久，为这个公司贡献了什么？啊？”说完这话，范哥可能想起来，男男也签回来一些单子，就话锋一转接着说，“就算你签了几个单子，对于这个公司的发展重要吗？主要不还是我凭借着关系维持着这个公司，养着你吗？” “呵呵，”男男忍不住冷笑了出来，“范哥您和我说说，您怎么养着我了？别说工资没有，基本的社保什么的您给我上过吗？”说到这儿，男男又指了指外屋的安安，“您别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跟安安的社保一直都上着呢，我都看见过。” 范哥刚想解释，男男连珠炮似的接着说：“这我都不跟您算，我每天出去拉业务，坐车不花钱？偶尔请客户吃饭不花钱？您想着给我报销过吗？” 男男还要说，范德彪猛地把身子背了过去，奋力地一挥手说：“行了，杜男男，你要跟我算计到这个份儿上，咱们也没必要再合作了。当时哥哥是觉得你事业发展得不顺利，才想着帮你一把，没想到现在你和我算计到这份儿上，得了，啊，你有本事另谋高就吧，我这庙小，容不下你了！”说完，范德彪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男男气鼓鼓地站在办公室里，看着范德彪的背影，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我就是个蠢猪，活该有今天！”说完一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 第三十七章　寒冬 男男和范哥决裂了，这也许是必然的结局。范德彪甚至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公司是他注册的，也没跟男男提任何股份的事；五险一金他跟安安是一直都有的，从来没和男男说过；钱挣多挣少都是他在管，男男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所以当男男跟他分道扬镳后，范德彪没有一分钱的损失，也就是说，男男手里，连一点与他谈判的资本都没有。男男也从这次经历中学到，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如果不能分清楚这两点，最后的结果就是朋友生意一起失败。 2006年的春节很快就要到了，男男盼来的不是新年临近的喜庆，而是一团麻的问题。中介果然雷打不动地来收钱了，因为上次男男已经开始出现拖延交房租的迹象，中介敏锐地嗅到了这个租客经济有问题了，于是立刻调整了策略，将以前收房租的那个甜美女孩换成了一个光头的大汉，而且之前好说好商量的沟通方式换成了强硬地追缴。上次男男把房租交到了2006年2月15号，但刚过了元旦，中介就开始打电话催费了，还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春节公司放假，为了不影响租户租房子，提前给房客办理缴费事宜。 从范哥那儿不欢而散，男男也不可能再去找他要钱了，也就是说，男男在范德彪的公司干了一年多，总共就收入了两千块钱。于是他不得不开始找工作，但可悲的是，春节前不是招聘的好时机，几乎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为了节省开支，男男也不敢每天去网吧投简历，只能几天去一次，这也影响了他找工作的进度。男男这段时间的生活开销，几乎到了悭吝的地步，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将各项费用过一遍脑子：手机的话费还剩多少，兜里的钱还剩多少，离下次交房租还有多久…… 春节的脚步渐渐临近了，大批外地在京工作的人开始陆续回家，和男男合租的于大哥两口子也在春节前十五天离开了。今年男男是不能回家过年了，因为他已经连往返的车票都买不起了。以男男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跟家里要钱的，因为只要他一张嘴，就表明了自己在北京的工作、生活出了问题，父母必然会担心。而在男男的观念里，从来就没有借钱的概念，他始终是一个高度独立自主的人，无论遇到什么苦难，都希望靠自己解决，不麻烦别人。男男想好了和爹妈的说辞，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先查了一下自己的话费余额，还有三十四块钱。他打回北方市是长途，一分钟要八毛，他希望将整个谈话控制在四分钟内，因为如果他手机停机，就有可能接不到面试通知。男男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到客厅的大镜子前，摆出了一个微笑，自己觉得太假，不够开心，又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 “妈，是我。” “哦哦，是我的乖儿子啊，哈哈，你爸昨天还说你这么久没往家打电话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正想给你发短信问问呢。”男男一边听着妈妈说话，一边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笑容是否到位。 “哦，这样啊，妈，我上次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跟胜利哥的大学同学创业了。” “是啊，我知道啊，那活儿好干吗？” “还不错，因为是个新兴的市场，还没人竞争，现在我们的业务逐步稳定了，干得还不错。” “哦，那就好，我就担心你们自己干太累，不如打工轻松。” “你看你说的，打工的时候更不轻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DT的时候天天加班，楼下的出租车司机都认识我们了，每天半夜公司门口都停一排出租车，就等着接我们这些做广告的人，哈哈。”男男艰难地发出了一串笑声。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票不好买吧？你侯叔叔家的孩子也在北京，说回来的票特别不好买，你买到了没？” 男男停了一下说：“妈，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个事呢。因为我们刚创业，人比较少，主要就我跟范哥两个人，我们刚接了一个大客户的业务，因为过完年就要执行了，前期筹备有好多事情要做，如果过年都休息肯定干不过来，范哥跟我商量，我们今年就辛苦点，不休息了。” “啊。”电话那边传来了失望的声音，妈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下来。 男男赶紧又宽慰解释说：“妈，你也别担心，我也不是不休息，就是不来回赶路了，太折腾。我三十那天会去范哥家过，也很不错，咱从来都不知道北京人过年是个什么气氛，这正好有机会去体验一把，多好啊，哈哈哈。”男男干瘪瘪的笑声，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妈妈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说：“好吧，反正你们的事我也不懂，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注意饮食。你跟你爸体质一样，都容易上火，千万少吃辣椒，多喝水……”妈妈在那头唠叨着，男男没有像以往一样不耐烦地数落她，而是静静地听着，他从来没觉得妈妈的唠叨如此温暖过。 妈妈说得差不多了，男男才把话接过来说：“好了妈，我知道了，那你和爹说一声，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回去看你们，你们要多保重啊。” 挂了电话，男男一阵心酸，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一年在外，连过年也不能回去陪陪老人。他想象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电视机前孤独地看着春晚，不由得掉下眼泪。春晚，没有家人的陪伴，不过是一台普通的晚会，是亲情赋予了这台晚会生命和意义。每年，男男的妈妈问男男什么时候回家，都会用春晚作为一个时间节点：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春晚？你能赶上看春晚吗？而今年的春晚对于男男的父母来说，失去了一切意义。 平日的北京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到了春节反而人烟稀少了，外来几百万务工人员都回家过年了，老北京人又都以家庭聚会为主，街上、市场、小区一下子都安静了很多。老北京人可能会幸福地享受一段安静的时光，但对于男男来说，这样的安静，更让他感到心寒与寂寞。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前途，没有希望……巨大的压力一齐袭上心头，男男甚至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留在北京。 于大哥留下的食物，在三十的前一天几乎吃个干净，可男男无论多饿，始终都没有吃那包速冻饺子，因为那是他三十的年夜饭。大年二十九，男男一直睡到下午1点多，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他爬起来在屋子里四处找吃的，可除了那袋饺子，能吃的都吃完了。男男饿得头晕眼花，他坐在床上，无奈地望着窗外。忽然，他看见书柜角落，放着一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方便面调料。他站起来，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转身拿了一个碗，把调料倒出来，冲了点开水。顿时，整个屋子都飘荡着红烧牛肉面的味道。男男端起碗来，用嘴吹了吹热气，顺着碗边喝了一口，好香啊！他闭着眼睛，又喝了一口，仿佛在喝一碗老锅羊汤。一碗调料汤下肚，男男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他又重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大年三十的春晚开始了。晚会的欢声笑语夹杂着破电视刺刺啦啦的杂音充斥着整个屋子，男男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他想用这声音驱走寂寞和孤独。但空荡荡的回音，仿佛适得其反地嘲笑着他的幼稚。男男的眼睛盯着屏幕，但始终无法集中精力，因为他脑海中无法控制地出现了爹妈的样子、佳佳的样子，他们的影像，像进入了一个梦境一样。桌子上吃剩的几个饺子已经冷了，不是男男吃不完，是他故意留的，因为按照传统，初一早上还应该再吃一顿饺子。 丁零零，男男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激灵，盯着电话看了半天，好像要确定一下，他这个被世界遗忘的人，还有谁会记得。他慢慢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是刘丽打来的。 “喂？”男男有气无力地问。 电话那边传来了嘈杂的笑声和春晚的喧闹声。“杜男男同学，过年好啊。”刘丽夸张的声音，听得出来已经喝得有点高了。 男男勉强地笑了笑说：“谢啦，你也过年好。” 刘丽的反应明显迟钝，半天才说：“对了，春节这几天你怎么安排的，有时间出来聚聚啊。” 男男揉了揉眼睛说：“今年不行了，我没回家。” “啊？”刘丽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问，“你什么情沉，过年也不回家？” 男男没说话。刘丽沉默了一下，“你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你跟佳佳去阳城了？” 男男还没说话，刘丽急了，“哎你别这样啊，我可没心情管你，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跟佳佳分手了。”男男说完这句话，电话的另一端一下子就安静了。 刘丽半天没说话，男男以为她会追问为什么，但刘丽没有。 “你在哪儿？” “北京啊。” “你的出租屋子里？” “嗯。”沉默了一阵。 “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有几个月了。” “干吗不告诉我？” 男男苦笑了一声说：“干吗要告诉你？”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男男想了想说：“太折腾了。” “你是不是没钱了？”刘丽问。 男男真佩服女人的直觉，但他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找我？我一直到腊月二十三才离开的北京。” 男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丽叹了口气，然后说：“好吧，你多保重自己，过完年我去找你，挂了。” ------------ 第三十八章　搬家 男男盼望着春节赶紧过完，自己好去找工作。可时间才刚到初三。男男拿出钱包，把所有的钱拿出来数了数，还剩三十一块钱。他走到窗户前，看着小区的院子，冷冷清清的。不远处的菜市场大门紧锁，还在歇业中。男男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他拿了三块钱出来，穿上衣服，到楼下唯一一个还在营业的面食店买了五个馒头，边走边吃地往家走。刚进屋，他忽然觉得手机震了一下，他把馒头咬在嘴里，拿起手机一看：五个未接来电，再点开看，都是刘丽打来的。为了节省电话费，男男没有回过去，而是发了一条短信：怎么了？刚下楼买吃的去了。不一会儿，刘丽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干吗不接电话？”刘丽劈头盖脸地问。 “我不给你发短信了吗，我下楼买吃的去了。”男男听见电话另一边刘丽开门的声音，气喘吁吁的，便问她，“你干吗呢？搬家啊？” “什么搬家，我回北京了，刚进家门。行李太沉了，哎哟。”刘丽好像撞到门了，疼得直叫唤。 “你干吗这么早回来？今天才初三啊？”男男不解地问。 刘丽没说话，只是努力地拉着自己的行李进了屋子，男男在这边听见砰的一声门响。刘丽把钥匙扔在了桌子上说：“哎哟可累死我了，快来找我吃饭吧，马上到中午饭点了。” 男男半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吧，你刚回来也挺累的，吃完饭休息吧，明天我再去找你。”说完这句话，男男脑海中下意识地算了一下钱：坐公交车又要少两块钱。 刘丽好像根本没听男男说了什么，接着说：“算了，你可真够懒的，我马上去找你。”男男刚想说不着急，等明天再见，电话已经挂了。男男看了看手机，放在了一边，把剩下的半个馒头一口吃下，噎得脸都红了。 大概下午1点，刘丽来了，男男跑到门口一看，刘丽大包小包地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男男看见后，眼睛都放光了。他粗略地算了一下，这够他吃一个月了，这得省多少钱啊。 男男把刘丽让进了屋子。刘丽一屁股坐在了男男的床上，一边喘息，一边打量着男男的蜗居。这么久了，刘丽从来没有来过男男的家，无论是在北方市的时候，还是来北京后。她好奇地看这儿看那儿，东翻翻西翻翻，弄得男男都不好意思了。 “刘丽，你喝水吗？”男男想把刘丽的注意力转移开。可刘丽依然像只好奇的小猫，四处探索着。 “你这是干吗的？”刘丽指着一张简易的小桌子。 男男拿过来，一边操作一边说：“这是张简易桌子啊，打开这两边的腿，放在床上，看书写东西，或者吃饭，都很方便。” 刘丽好奇地点点头，然后又拉开了抽屉，里面乱糟糟的。她翻了翻，拎出来一个东西问：“这是什么啊？” 男男一看，是佳佳留下的一本相册，他一把抓过来说：“你别瞎翻了，就这么大的地方，还没看完啊。” 刘丽看了看男男，关切地问：“男男，你怎么又瘦了？” 男男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最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此时刘丽已经打开了男男放在桌子上的钱包，翻了翻里面的钱。男男赶紧站起来，将钱包夺过来说：“你能消停会儿不？” 刘丽看着男男问：“你是不是没钱了？” 男男把钱包换了个位置放好，没回答刘丽。 “你不是创业了吗？怎么了？不挣钱？” 男男叹了口气说：“别提了，反正比较艰苦，关键是和合作伙伴闹掰了，干了一年多，总共给了我两千块钱，我自己的积蓄也早就花完了。”男男有点羞涩，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刘丽走到男男身边，指了指那个钱包问：“那你总共就剩那么点钱了？” 男男点了点头。刘丽歪了一下头，“所以你才不回家的，对吧？”这句话戳中了男男的心疼之处，他把脸背过去，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刘丽走出男男的屋子，看了看客厅，转过头问：“那你怎么生活？就靠那二十几块钱？”男男依然看着窗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丽悄悄地走到男男的背后，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把手穿过男男的腋窝，抱住了男男，她将脸贴在男男的背上说：“跟我住吧，我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每天晚上都害怕。” 男男死死地抓着窗边的暖气管，心跳加速。 跟刘丽认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刘丽心里一直有他，不管男男是不是爱她，有个心里有你的朋友，这种感觉还是很感激的。以前有佳佳在，男男只是把刘丽当成自己最好的异性朋友。现在，在他感觉到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的时候，这个女孩依然无条件地爱着他，他确实被这份真情感动了。男男虽然不是感情丰富的人，但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刘丽这么多年的执着，此时终于感动了男男这颗亟须温暖的心。 只是男男现在困惑了，他分不清自己对刘丽的感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是感激还是心动？现在，男男也没有力气去分辨了，因为他太需要一个人，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他慢慢转过身来，轻抚刘丽的脸，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目光，更加的楚楚动人。男男把刘丽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刘丽把头扎在男男的怀里，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刘丽为自己执着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终于有了回报而感谢苍天，她觉得自己日日夜夜的坚守都是值得的。多少次，她自己躲在被窝里，一遍遍看着男男给她发过的短信，一次次冲动着想给男男打电话诉说心声，但她最终都忍了下来。她知道男男有佳佳，她不能打扰男男的生活。今天，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男人。 男男搬到了刘丽的家。刘丽将所有的幸福都挂在了脸上。她不再懒懒散散，而是每天一大早就起来给男男做饭，吃完饭后主动收拾屋子，然后陪着男男在家里上网投简历，看到不错的企业，还帮助男男查资料，调查企业背景。 虽然男男的人住进了刘丽家，但他的自尊心还是让他无法习惯这种“倒插门”似的生活。 “刘丽，我先暂时住在这儿，等我找到工作了，我还是要搬出去的。” “为什么啊？”刘丽一脸惊恐，唯恐到嘴的男朋友飞了。 男男看了看刘丽，笑着说：“还不是为你好，一个女孩子早早的就和人同居，说出去不好听。” “哈哈，”刘丽笑着说，“都什么年代了，我爱你，我就愿意跟你住在一起，谁管得着啊。再说了，你以前不也和佳佳住在一起吗？” 男男心头一酸，愣了一下。神经大条的刘丽居然都没注意到这句话的不妥，踱着四方步在屋子里悠闲地逛着。男男咬了一下嘴唇说：“那这样吧，我找到工作后，生活费用都算我的。” 刘丽蹦跳着过来，伏在男男的肩膀上说：“那就是你养我呗？” 男男仰起头，出了口气轻轻地说：“嗯，我养你。” 刘丽高兴地挥舞着双手在客厅转着圈，兴奋地叫着：“太好喽，有人养我喽！” ------------ 第三十九章　厦门 佳佳在父亲的安排下，跟潘潘去了厦门大学进修。肖逸云的建议是对的，换个环境对改变人的情绪和心情都非常有效，再加上厦门气候宜人，厦门大学舒缓放松的校园气氛，佳佳的心情很快就好起来了。 潘潘是个尽职尽责的好闺蜜，除了日夜守候，变着花样地陪着佳佳散心，还时不时地找来帅哥一起吃饭，俨然一副要给佳佳介绍男朋友的架势。 中午吃完饭，两个人走在厦门大学的林荫小路上，潘潘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说：“佳佳，昨天一起吃饭的师哥，马上就要去鸿海集团工作了。” “哦。”佳佳应了一声。 潘潘斜了她一眼说：“青年才俊哦，人也帅，工作也不错，谁要是能嫁给他，这辈子肯定幸福。”佳佳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搭话。 潘潘追上佳佳继续说：“哎，你别装糊涂，人家可是单身，昨天一起吃饭，你们聊得也不错，我从他眼神中能看出来，他挺喜欢你的。” 佳佳停下脚步，无奈地笑着对潘潘说：“亲爱的，你能不瞎操心吗？我没心情，也不喜欢他。你现在也是单身，这么好的资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潘潘俏皮地说：“我倒是喜欢人家，人家也得喜欢我啊，我这个子，腿短，也没可能啊。”说完摸了一把佳佳的长腿，“你看你这腿，天生就比我有优势，我都嫉妒死了，是个男的都喜欢你这样的。” 佳佳笑着说：“要不你再回回炉，重新长一双？”潘潘刚准备回嘴，佳佳的电话响了。 “喂，肖哥。”佳佳笑着接了起来。 “哎哟，听声音心情不错啊，呵呵，真让人开心，我终于不用担心你得忧郁症了。” “怎么会，我自己的心理调节能力还是很强的，再说，”佳佳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我本性还是充满正能量的，什么事都会往积极健康的方面想的。” 潘潘顺势坐在佳佳旁边，竖着耳朵听。 “嗯，佳佳，我这几天正好要去厦门出差，你如果学习不忙，我请你吃个饭，见一面吧。” “真的？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到，我请你吃饭。” “大概后天下午，我先处理下工作，晚上约你吧。” “好的，我等你肖哥。” 刚挂了电话，潘潘就迫不及待地问：“肖逸云要来？” “是啊。” “专门来看你吧？” 佳佳歪了一下脑袋说：“人家那么忙，怎么可能，是出差顺便吃个饭而已。” “嘁，”潘潘一脸不屑，“我之前就看出来了，他对你可关心了，搞不好是要追你。” 佳佳佯装生气地说：“你能不能别胡说啊，”佳佳用指头点着潘潘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除了男欢女爱就没别的了，我跟谁多说两句话，你就说我们有意思，搞笑不搞笑啊。” 潘潘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佳佳问：“你敢说你不喜欢肖逸云？” 佳佳斜着眼睛瞪着潘潘，一字一顿地说：“没感觉！我告诉你吧，他是我父亲的老同学的儿子，我们跟亲兄妹一样，我就把他当哥哥看，你能别瞎说吗？” “那不对，他对你可不是兄妹的感觉，他特别在乎你。” “那是他性格的关系，他对谁都好，我们又有这层关系，他自然对我更关心一点。” 潘潘从长椅上蹦起来，指着佳佳说：“你发誓你们肯定没有爱情？” 佳佳无奈地举起手说：“我发誓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 潘潘兴奋地使劲拍了佳佳的手掌一下，疼得佳佳赶紧往回缩。潘潘接着说：“那太好了，我老实告诉你吧，我第一次见到肖逸云就对他有感觉，他这款就是我的菜。”说完，她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伤感地说，“我分手这么久了，确实变了很多，以前我就喜欢小鲜肉、大帅哥，其他的都不考虑，结果被伤得鲜血淋漓。”说着，潘潘站了起来，冲着花坛坚定地说，“现在我明白了，找男人，成熟稳重、有责任心才是最好的，”说完，转过身伏在佳佳耳边小声说，“比如说肖哥。” 佳佳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这爱情观变化够快的，昨天还喜欢高山险峰，今天就喜欢辽阔草原了。”潘潘没有接佳佳的话，自顾自地接着说：“佳佳，那你明天晚上吃饭带我去，行不行？” 佳佳想了想说：“可以啊，你们也见过面，大家就一起吧。” “太好了！”潘潘高兴地转了个圈，又弯下腰对佳佳说，“那你要帮我哦，明白吗？” 佳佳哈哈哈地笑着说：“明白了，大色妞！” 佳佳本来要请客，肖逸云执意不同意，一来穷学生也吃不起什么像样的东西，二来也不愿意给她们增加负担，所以肖逸云直接就在酒店附近预订了一个高档西餐厅，高昂的价格，佳佳跟潘潘也就不再争着埋单了。 肖逸云临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打电话告诉佳佳先去点餐，自己晚几分钟到。佳佳和潘潘坐在餐厅里，四处张望。这个餐厅是会所制的，门头没有什么明显标志，开在一个豪华写字楼的负一层，松散地摆着几张餐桌，靠墙的一侧全是红酒。 “这么多红酒啊。”潘潘禁不住小声说。 佳佳也觉得新鲜，说：“好像品牌都不一样，也不知道哪个贵。” “你看你看，上面的瓶子大，估计贵。” “不一定，酒好不好跟瓶子大小没关系吧。” “谁说的，就是……” “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两个人一回头，肖逸云悄无声息地已经来到了餐桌边，一边脱去西装外套，一边笑呵呵地问。 佳佳跟潘潘赶忙站起来说：“您来啦，我们正在猜哪瓶红酒最贵呢。” “哦？对红酒有兴趣啊？哪瓶最贵？” “那个！”潘潘用手指着最大的那瓶。 肖逸云看了看，哈哈地笑着说：“那是香槟，不是红酒。” “啊？”潘潘吐了下舌头，露怯了。 佳佳掐了潘潘一把说：“这下你服了吧。” 肖逸云招呼两人坐下，点完菜，点了瓶红酒，同时也把潘潘好奇的那瓶香槟要了。服务员把香槟给大家倒上，肖逸云笑着端起杯来说：“来，我们尝尝潘潘的好红酒。” “哎呀，”潘潘有点不好意思，捂着脸说，“别老拿人家开玩笑啦。”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肖逸云，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佳佳看在眼里，马上接话说：“你呀，什么都不懂，以后多向肖哥请教，肖哥懂得可多了，听人家一席话，你多活好多年呢。” 潘潘咧开嘴，把酒杯又凑到肖逸云的酒杯前说：“那以后就多跟肖哥学习啦。” “不敢当，有什么事我们多沟通。来，干杯！” 肖逸云放下酒杯，看了一眼佳佳。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和调整，佳佳的气色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是比较瘦。 “佳佳，你的气色现在好多了，但还是比以前瘦，要多注意饮食啊。” 佳佳还没说话，潘潘就抢着开口说：“佳佳这种人让女孩子都嫉妒，怎么吃都不胖，”说完夸张地看了看佳佳的胸部，“吃点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了，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说完又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哪跟我一样，吃点东西就长肚子。” 佳佳点着潘潘的鼻子说：“这就是人品问题。”肖逸云在旁边听得呵呵笑了起来。 潘潘扭过头看着肖逸云，转了转眼珠子，小声问：“肖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呀？” 肖逸云用手转着自己的酒杯说：“呵呵，这个嘛，还是要看感觉和缘分，外貌对我来讲不起决定作用。” “那我这一款你喜欢不？”潘潘说话不过大脑，想到哪儿直接就抖了出来。 肖逸云之前跟潘潘并不熟悉，被她这么一问感到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笑着说：“当然了，你这颗开心果，谁不喜欢啊。” 佳佳也觉得潘潘有点唐突了，赶紧打圆场说：“看你这没心没肺的，远看都挺喜欢的，近看就没兴趣了，你呀，还是喝酒吧！” 说话间，饭菜上齐了，几个人边吃边聊。肖逸云问了问佳佳的学习情况，佳佳又问了问肖逸云公司里的变化和业务进展，得知好几个她以前的同事都离职了。肖逸云用餐布擦了擦嘴说：“说实话，传统的广告业务越来越难做了，网络和其他新媒体的兴起对传统广告业冲击很大。” 佳佳默认地点了点头。 肖逸云接着说：“好多以前的老同事都离开广告公司了，有去网站的，有去传媒公司的。” “他们去了做什么呢？”对于没有正经上过班的潘潘来说，觉得有些不解。 肖逸云对潘潘说：“这个没什么，无论是业务还是管理，整个文化产业是比较相似的，熟悉一下都能很快适应。” “哦！”潘潘点点头。 佳佳想了想，问：“肖哥，你也有这个打算吗？” “暂时还没有，我毕竟是润通的老员工，不能轻易离开。一来，如果离开对自己个人的发展未必好；二来，对公司、对企业也不负责。” “嗯，”潘潘竖起了大拇指，“肖哥一看就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我就喜欢这样的。” 肖逸云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也喜欢你这样的，来，我们干一杯！” 三个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很快就接近了尾声。佳佳擦了擦嘴，问：“肖哥，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待两天，忙完就回去了。” “哦。”佳佳点点头。 肖逸云若有所思地说：“这次来可能也就今天晚上能腾出点时间陪陪你。”说完，饱含深情地看了佳佳一眼。佳佳没有抬头，不知道是否捕捉到了肖逸云这意犹未尽的眼神。 肖逸云喝了口水，沉思了一下说：“佳佳，你要是晚上不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潘潘抢着说，“我们回去了也没事，要不我们再待会儿吧。” 肖逸云看了一眼潘潘说：“你看，潘潘都说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吧。” “喝什么茶呀，我们去唱歌吧，”潘潘说完，拉了一下佳佳说，“我们来厦门这么久，好像一次歌都没唱过呢。” 佳佳把潘潘拉坐在椅子上说：“你能别闹腾吗？肖哥来出差这么累，唱什么歌啊。” 肖逸云赶紧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啊，不用考虑我，想唱歌就一起去，我也很久没去了。” 佳佳听肖逸云这么说，就不好再阻拦了，于是三个人离开饭店，又转战去了KTV。 到了KTV，潘潘展现出了麦霸的气势，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地唱。幸好今天就三个人，而肖哥本身就不爱唱歌，佳佳也并不热衷，也乐得潘潘活跃气氛。他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潘潘忘情的表演。 肖逸云坐在佳佳旁边，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大屏幕，听潘潘深情地唱着梁静茹的歌：“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佳佳脑海中一瞬间回忆起了和男男在一起的日子，她故意低下头，猛喝了一大口绿茶，想控制一下心情，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涌了出来。她赶紧捋了一下头发，顺势把眼泪擦了一下。肖逸云没有扭头，但还是用余光觉察到了。他慢慢地转过头，轻轻地问：“佳佳，怎么了？” 佳佳摇摇头说：“没事啊，呵呵。” 肖逸云盯着佳佳，小声说：“还是放不下吗？” 佳佳深出了一口气说：“你指什么？” 肖逸云看着佳佳的眼睛，没说话。佳佳把自己的眼神移开，说：“如果你说的是我妈妈，是，我可能还是需要更多时间去适应，如果是他，”佳佳把眼神移回来，“我早就把他从我心里挪出去了。” 肖逸云点点头。他喝了口水，突然轻轻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佳佳握紧绿茶，抿着嘴说：“嗯……我还不想，最近两年都不想考虑，我想……”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潘潘唱完了《可惜不是你》，回来一屁股坐在了两个人中间，差点坐到了佳佳身上。 “说什么，就说怎么赶紧把你嫁出去，别闹腾我了。”佳佳气呼呼地说。 潘潘哈哈笑了，她扭过头看着肖逸云间：“肖哥，你这么优秀怎么没谈女朋友啊？” “我啊，工作太忙了。” “不会啊，你们润通美女如云，机会不是大把大把的吗？” 肖逸云摆了摆手说：“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尤其是上下属，一旦有感情成分就没法管理了，公司也就乱了。” “哦……”潘潘恍然大悟，突然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得佳佳莫名其妙地问：“你疯了吗？笑什么？” 潘潘止住笑声说：“我不是肖哥的同事啊！”说完趴在佳佳耳边，“所以我可以哦。”佳佳无奈地看了看肖逸云。 几个人玩到午夜12点，都有些乏了，于是起身准备离开，多事的潘潘又喊着要去洗手间，肖逸云和佳佳只好站在门口等。 “肖哥，你觉得潘潘人怎么样？”借这个时间，佳佳试探着问。 “挺好啊。”肖逸云回头张望了一下说，“你有这么个活宝闺蜜，日子肯定不寂寞。” 佳佳紧迫着问：“那你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吗？” 肖逸云没说话，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神中多了些许伤感，轻轻地说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 第四十章　陆氏兄弟 生活暂时趋于稳定，男男又全身心地开始找工作。他打开网站习惯性地先浏览了一下新闻。新浪首页赫然蹦出一条新闻：中国电影市场龙抬头，连续四年票房增长超过百分之二十。他刚要细细浏览，刘丽从后面跳过来，搂住了男男的脖子问：“老公，你看什么呢？” 男男一手抚着她的胳膊，一手指了一下电脑屏幕说：“看看新闻，最近电影市场好像还不错呢。” 刘丽俯下身子，看了看，忽然一拍男男的肩膀说：“对呀，我们去看电影吧，好久都没去了。” 男男想了想，是好久没看电影了，就点点头说：“行，走！”刘丽便一蹦一跳地去换衣服。 刘丽收拾妥当，站在门口等男男。男男正在换鞋，突然电话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胜利哥的电话！自从男男离开北方电视台，两个人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逢年过节祝福一下，平常联系并不多，尤其是跟范德彪闹翻后，男男更是不好意思和胜利哥常联系了。胜利哥突然打电话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 “喂，胜利哥！”男男还是很兴奋能接到胜利哥打来的电话。 “呵呵，我的小兄弟近来可好啊？怎么最近也不和我打电话聊天了？” “呵呵，脸利哥，我怕您忙，我没什么正事，就一直没联系您，您还好吧？” “我啊，真的受你影响了，我也北上了。” “啊？”男男吃了一惊，当年他辞职时胜利哥说自己也有动过心思，但当时男男觉得他是安慰自己罢了，因为胜利哥是台聘，事业编制的，怎么会轻易离开。没想到，胜利哥内心的猛虎终究撕破了牢笼冲了出来。 “胜利哥，您是说真的吗？”男男既惊讶又兴奋地问。 胜利哥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怎么，只能你来北京发展，不许我来看看啊，我也想发个光不行啊？” “哈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您来了，我又多了个朋友，有时间我们可以见面聊天，多好呀。” 胜利哥也笑着说：“说得也是，不过，我今天是要和你说正事的。” “嗯，您说。”男男知道，胜利哥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问：“男男，我听说你和范德彪创业不是很愉快，是吧？”男男心头一震，他其实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这件事，你让他怎么跟胜利哥说？说范德彪不靠谱不仗义？但一来，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二来，刚来北京的时候范哥确实帮过男男。可如果违心地说范德彪好，那为什么又闹掰了呢？ 男男还在犹豫，胜利哥接着说：“男男，你不用为难，我和范德彪一个寝室住了四年，他的性格我非常清楚，你们出了什么具体状况我不知道，但我猜也知道他这个大忽悠，肯定没把创业忽悠好是吧？” 男男尴尬地笑了笑，说：“胜利哥，我也不瞒您，范哥人很好，我刚来北京确实帮了我不少，我真心地感谢他，但创业这个事……我也不能怪谁，我自己也有问题，太冲动，没想清楚，也没事先谈好，结果一堆误会，最后闹得是有点不愉快。” 胜利哥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创业失败的事，所以我现在想找你谈个合作，不知道你有兴趣吗？” “哦？”男男好奇地问，“您也要创业啊？” “当然不是，”胜利哥咳嗽了一声，“是这样，我以前工作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想让我去一个传媒集团做商务，我考察了很久，觉得无论是这个行业，还是这个公司，都很不错，才下定决心加盟。”男男静静地听着。 “但来了之后，我发现公司人员极度匮乏，商务部只有我一个人，我就跟老板请示了一下，现在着急招聘几个人，我就想到了你。” 男男边听边点头说：“哦，这样啊，可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是一直做策划吗，又在DT有过工作经验，正好过来，我做业务，你做策划，双剑合璧，所向披靡，多好！” 男男还在犹豫，胜利哥不容分说地接着讲：“我知道，当时把范德彪介绍给你，着实把你害了一把。你现在应该处在一个低谷，哥哥不说现在是帮你一把，至少有这么个机会，你考虑一下吧。”男男迅速地想了一下。 说实话，范德彪的事男男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而之前他跟胜利哥共事了一年，发现胜利哥也是个无所事事、混日子的人，所以他介绍的工作，能靠谱吗？想到这儿，他问道：“哦，胜利哥，您说的是什么公司啊？” “陆氏兄弟。” “哦。”男男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公司。 男男有点左右为难，胜利哥这么诚恳地邀请，自己怎么能立即拒绝呢？他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笑着说：“行，胜利哥，我珍惜这个机会，不过，我还是想先去谈谈，看看情况，如果真能帮您，我肯定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胜利哥开心的笑声，说：“好嘞，兄弟，我这就把你的情况和公司说一下，很快我们兄弟就能联手打仗了！” 刘丽噘着嘴在门口等了半天，明显不高兴了，问道：“谁啊，打了这么久？” 男男挂了电话，冲刘丽挥了挥手机说：“你没听见？你认识的人哦。” “我认识？谁？” “胜利哥，以前北方电视台和我一个部门的。” 刘丽默念着这个名字，想了一会儿，说：“哦，胜利，我想起来了，他怎么也来北京了？” 男男换好了鞋，拍了拍手，上前接过刘丽的挎包说：“你能来，人家为什么不能来？” 刘丽看着男男说：“他可是北方电视台的老人了，他应该是事业编制吧。” 男男搂住刘丽往电梯口边走边说：“人啊，心里都有个魔鬼，一旦被唤醒了，什么牢笼都是困不住的。” 刘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天，男男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男男疑惑地接起问道：“喂，哪位？” “你好，是杜男男吗？”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清纯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 “你好，我是陆氏传媒集团的，我是陆总的秘书戴晓晓。” 男男一听，立刻想起了这个茬，说道：“哦，你好，你好。” 男男当时说有兴趣谈谈，实际上是给自己一个缓冲。如果去陆氏兄弟谈得好，他可以考虑跟胜利哥一起干；如果发现不靠谱，也有个正经借口拒绝胜利哥，不至于让胜利哥尴尬。 “哦，是这样的，我们陆总给了我您的电话，让我约您见个面，您是做策划的吧？” “哦，是的。可是，”男男挠了挠头，“可是我以前是做广告全案策划的，您这是影视公司，估计不太一样，我先和您说清楚哦。” “哦，这个你别太担心，我们现在招的人主要是做商务，电影本身的宣发有团队在做了。商务这块我们刚开始建团队，很缺人，”戴晓晓停顿了一下，接着解释，“其实影视的商务还是广告，就是卖的东西不一样而已，我们这边的老大以前也是做广告的，你们肯定聊得来的。” “哦。”男男点点头。 男男又问了好多这个公司的情况，他这才知道，陆氏兄弟传媒集团成立有十几年了，前身也是广告公司。1997年一个偶然的机会，陆总认识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马导。马导瘦瘦小小，话不多，拍广告片出身，执着地追求着自己的电影梦。陆总经过朋友的介绍跟马导吃了顿饭，发现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头脑非常清楚，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也非常执着，而且很有思路和章法，于是当场拍板，拿出三百万，投资了马导的电影。陆总果然没看错，马导非凡的喜剧天分和勤勉的工作作风让这部电影的票房达到了三千三百万，大获全胜。马导从此开启了中国大陆一个独特的电影类型——贺岁片。 男男跟戴晓晓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约定，明天下午跟陆总见面。 第二天下午，男男按约定来到了西北四环的北京传媒大厦。进了大楼，男男看到大堂的指示牌上有公司和楼层的介绍。他定睛一看，陆氏兄弟传媒集团从25层往上，一直到32层都是他们的公司。好牛的公司啊，男男心里想着，迈步往里面走去。 到了25层，电梯门一开，男男面前呈现出一幅古色古香的画面。墙壁左侧悬挂着一台超大的液晶电视，滚动播放着公司的介绍和影视作品；右侧悬挂着一个超薄的鱼缸，几条通红的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大会议室前面是一个鲤鱼池，上面飞架着一座小石桥，连接着些许石阶，直通向右手边的办公区。 男男一边环顾着办公室，一边往里走。到了前台，男男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戴晓晓在吗？” 前台的女孩抬起头说：“我就是啊，你是杜男男吧？” 男男吓了一跳，赶忙说：“哦，我是。”然后尴尬地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坐在陆总办公室的门口呢，不好意思。” 晓晓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是啊，陆总办公室门口也有我的座位，但公司现在没什么人，陆总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我还要在前台顶班。”说完，伸手示意了一下，“你跟我来吧，陆总还没来，你先到这边等一下。” “好的，谢谢。” 男男跟着晓晓往里走，晓晓突然回过头问：“你现在还在职吗？” “哦，”男男赶紧回了下神说，“我，我刚辞职。” “哦！”晓晓把头转过去，“哦，那太好了，这样你入职会很快的，哈哈哈。”晓晓爽朗地笑了起来，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晓晓把男男带到了离陆总最近的一个小会议室，倒了杯茶水说：“你稍微等等吧，陆总来了我会叫你的。”说完，从会议室的报刊架上拿出几本杂志递给男男，“你先看看杂志吧，这上面有我们公司和老板的介绍，有事你叫我啊。” 男男点头称谢，晓晓说完便走出了会议室。男男翻了翻杂志，看到有一篇关于陆总的介绍，文章开篇是一张陆总神采奕奕的艺术照。男男这才看到，陆总个子不高，稍微有点谢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坚定而有神。 男男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杂志，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而是一个洪亮的声音说：“晓晓，你去把张总叫过来，我问问他打款的事。” 然后，男男就听见晓晓的声音：“好的，但您约的杜男男，那个面试的已经来了，您看……” 男男透过会议室的玻璃门，看到一个身影停在了门口，侧着身子回头说：“哦，我忘了，那让他先到我办公室吧，我们聊完你再叫张总来。”说完风风火火地消失在玻璃门外。 不一会儿，晓晓就推门进来了，笑着对男男说：“陆总来了，我带你进去吧。”男男赶紧拎起自己的包跟了出来。 来到陆总办公室门口，晓晓敲了敲门。“进来！”里面传出响亮的声音。 晓晓推门进去，说：“陆总，这就是杜男男。” 男男忙闪身从晓晓后面出来问好：“陆总好！” 陆总正在书柜里找东西，回过头看了看男男，露出一丝微笑说：“你好，快请坐。”说着用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真皮椅子。男男点头应允，坐了下来。晓晓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陆总一边找东西，一边问道：“你跟胜利以前是同事？” “哦，是。”男男停了一下接着说，“刚毕业的时候我在北方台工作过一年。” “哦，”陆总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说，“前一阵子我去北方市办事，认识了胜利，我看出来他不想在事业单位干了，就把他找过来管理商务部。”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男男，“他向我推荐的你，说小伙子很机灵，也很刻苦，让我见见你。” 男男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子，笑着说：“谢谢您的夸奖，我其实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会努力学习的。”陆总找到了自己要用的文件，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头看着，男男悄悄地坐着没说话。 过了大约一分钟，陆总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来，赶忙坐到办公椅上说：“哎哟，不好意思，我这儿事多，走神了。” 男男连忙说：“没事没事，您先忙。” 陆总双手交叉，这才认真地打量起男男来。他边打量边问道：“你以前是学什么的？” “我学英语的。” “哦，英语还不错吧。” “还可以吧，但是毕业后有点荒废了，不如上学的时候好了。” 陆总呵呵笑了，说：“是啊，什么都要勤练，我以前是学油画的，这么多年不动手，现在都不敢跟人家说我是学画画的了。”男男听了，也呵呵地笑了。 “那你从北方台出来后就来北京了吗？” “是的。”男男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份自己的简历，递给陆总，“我在北方台干了一年，然后就来北京了。” “哦，”陆总一边翻看男男的简历，一边说，“然后去了……DT国际广告？” 男男往前坐了坐，说：“是的，我在DT干了有两年。”男男本来想强调一下自己跳级升职的事，又怕陆总追问为什么离职，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总点点头说：“DT是个好公司，也算是广告公司中的黄埔军校了。”说完看了看男男，“那你在DT的时候主要做什么？” “我开始是策划助理，后来对工作越来越熟悉，也慢慢独立完成了一些全案策划和执行工作，便升职做了DT策划部的高级策划经理。”男男故意隐去了跳级升职的事。 陆总又翻了翻男男的简历，好像对后面的经历不是太关心了，就没多问，而是直接问道：“你对影视行业有兴趣吗？” 男男点点头说：“当然，我觉得影视行业挺神秘的。” “哈哈哈哈，”陆总爽朗地笑着说，“神秘？其实没什么神秘的，你干得多了就知道了，跟你以前做广告没什么两样，就是工作内容有点变化。” 说完，陆总从桌子上的书报堆里拿出一本杂志，翻开来，找到一篇报道，推到男男面前问：“你看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男男低头一看，是马导的照片，说：“我当然知道，这是拍电影的马导啊。” 陆总点点头说：“嗯，我们现在主要做他的电影，马导今年还要拍一部电影，但不是喜剧，是一部古装大片。”说完，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说实话，马导拍喜剧，我们是很放心的，基本不会赔，但他今年想拍一部高品质的古装动作电影，我们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所以，我们想把娱乐营销这块儿正经地做起来，看能不能冲抵些成本，降低些风险。”男男静静地听着，也在努力理解着陆总的思路。 “你对影视的商务了解得多吗？”陆总突然问男男。 男男在上次跟晓晓聊完之后，上网查了一些资料，大致知道一点，再加上陆总的介绍，就凭着自己的理解说：“知道一些，主要是在电影中植入企业的产品和品牌，帮企业做宣传吧。” 陆总点点头说：“你刚才说的是一部分，其他的，比如首映礼、地面的活动等，也是可以好好策划卖给客户的。而且有一部分是帮助制片方分摊成本的，这是双赢。”说完，笑着指了指男男，“除此之外，我相信肯定还有其他很多形式和方法，将来就靠你们这个团队喽。” 陆总跟男男像朋友一样聊着天，从公司业务聊到个人生活，内容很随意。男男渐渐放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他逐渐打消了最初对这个公司的怀疑，他觉得陆总这个人还是很有个人魅力的。聊了大约一个小时，陆总突然问：“那你下周一能上班吗？” 男男吸了口气，思忖了一下说：“可以，我尽快安排好我的事情，周一报到。” 陆总站起来，看了看旁边的电子台历说：“行吧，你尽快吧。我这边现在只有一个做商务的，一个做策划的人也没有，你抓紧来，帮帮他，可以吗？”男男点了点头。 从陆总办公室出来，晓晓赶紧走过来问：“怎么样？什么时候来上班？” 男男捋了一下挎包背带，说：“下周一，我处理好事情就来上班。” 晓晓露出甜美的笑容说：“那太好了，终于有个伴儿了。你早点来吧，公司人太少了，实在没意思。” 男男呵呵地笑了笑，说：“好咧，我准点来上班，请你吃饭。” 晓晓开心地跟男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 第四十一章　合作 男男很快入职了陆氏兄弟。2006年的陆氏兄弟，刚刚把业务重心向影视娱乐上转移，处于发展的基础阶段，人员配备十分不足，男男虽然担任商务部的策划总监，其实却是个光杆司令，商务部总共就两个人，一个客户总监***，一个策划总监杜男男。 陆总为人宽厚，对员工的管理实行的是放养政策。由于公司没人有经验指导他们做业务，所以两个人只能摸索着前行，一起做策划，拉业务，还算轻松自在。胜利压抑多年的潜能全部被激发了出来，对工作特别有冲劲和干劲。男男发现，当年那个沉迷于打牌、看报纸的***，一旦挣脱了牢笼的束缚，还真有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加上他是北方传媒大学毕业的，同学、同事、朋友等人脉都在这个传媒圈儿内，所以胜利开局做得不错，没有掉链子。 男男一到陆氏兄弟，两个人便全力忙马导的贺岁新片《怒宴》的工作，但这个项目确实挺让人头痛的。几个月谈下来，他们发现企业对这类电影的商务合作都不感兴趣。 男男坐在电脑前，呆呆地看着影片的资料，不知道该从何入手。胜利走过来，拍了拍男男的肩膀说：“兄弟，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男男叹了口气，半躺在自己的椅子上说：“真的没有思路，我现在都无法说服我自己，又怎么能说服客户和我们合作啊？” 胜利站起来说：“来，我们先商量下这个项目的销售策略吧。”他想了想，“这个项目是古装题材，本身就很难做商务，而且主题也太灰暗了，宫廷争斗，所以与内容结合起来谈合作也很困难，看来我们只能多做地面活动了。” 男男托着腮，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主要还是要靠地面活动了。” 胜利沉思了一下说：“你把所有的地面活动都打包在一起，做一个整合营销方案，我有个朋友在润通广告，明天我们去和他聊聊，看他有什么意见，也听听客户的需求，然后回来看怎么改吧。”听到“润通”两个字，男男心中一惊，因为肖逸云就在润通。男男打心眼里不愿意跟他见面，但自己又不好因为这个原因阻止胜利与润通谈业务。更何况，润通是上千人的大公司，应该不会那么巧碰到他。 男男点点头。他刚准备帮胜利做方案，突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刘丽。 “喂，干吗？”男男问。 “你忙吗？” “有点忙，我正在做一个方案。”男男看胜利没注意到自己，便站起来往外走。胜利并不知道刘丽来北京了，也不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出于种种考虑，男男不太想让胜利知道这些。 “可是我好无聊啊……”刘丽开始撒娇。 男男无奈地笑了笑，说：“你看你，让你找个工作，你什么都懒得干，自己在家又嫌闷得慌，你说你怎么弄？” “那你陪陪我啊……” “我下班就回家，行吗？别闹腾了，我要工作了，一会儿思路断了就想不起来了。” “不要，马上都中午了，你下午再写吧。” “行了，行了，别闹了，我挂了，晚上陪你去三里屯逛街行吗？” “来不及了，我已经到你楼下了，就在星巴克坐着呢。” “啊？”男男没话说了，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看表，也11点50了，想了想，说，“那好吧，你来都来了，我们在附近随便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 “太好啦！”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开心的尖叫。 男男下楼来到星巴克，看见刘丽正坐在靠玻璃门的地方。他走过去招呼：“走吧，去吃什么？” 刘丽一边站起来，一边弯腰去拿自己的包，窄窄的短裤包裹着翘美的臀部，好几个路过的小伙子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刘丽的屁股。男男尴尬地看了看刘丽，等她直起身子，便压低声音责怪她：“你以后穿衣服注意点行不行？” 刘丽好像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她展开双臂，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说：“啊，我怎么啦？” “你能不能别穿这种短裤，你自己看看，”男男指了指刘丽的热裤，“这点布连在一起都没有手绢大，能遮住什么？你刚一弯腰屁股都快露出来了，不丢人啊。” 刘丽听完赶忙捂了捂自己的屁股，又使劲往上提了提自己的热裤。男男一把拽住她的手，“走吧走吧，再往上拉大腿根都露出来了，你说你何苦呢。” 刘丽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还挺害羞啊！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别人老婆穿得越少越好，自己老婆最好用长袍子裹起来？哈哈。” 男男拉着刘丽一边走一边接着训斥：“听见没，以后注意点，流氓这么多，我每天又不能陪着你，出了事谁管你。” 刘丽撒娇地说：“好了，我知道啦！你呀，不理解女人，我好不容易减肥成功了，不秀出来都对不起自己那么辛苦的一年。”说完，甩开男男的胳膊，比画了一个跆拳道的姿势，“再说了，我这暴脾气，谁敢骚扰我，看我不踢死他！”说完抬腿一个高踢，吓得男男一把将刘丽拉住，无奈地摇摇头。 几天后，男男按照胜利的想法把方案做完了，两个人商量着又修改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才决定下午去润通谈提案。 打车到了润通，胜利找到了自己的老熟人，几个人一起来到了会议室。胜利的熟人把男男他们安顿好后，说：“两位请稍候，我去请我们老大。”不一会儿，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男男定睛一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是肖逸云！ 男男一撇嘴，还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肖逸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男男，和胜利寒暄完才转过头看到他。肖逸云也略吃一惊，他还不知道男男跳槽到了陆氏兄弟。但肖逸云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笑着握住了男男的手说：“杜男男同学，好久不见，原来你跳槽到陆氏了啊。” 男男有点尴尬，也赶紧笑着说：“是的肖哥，我刚来没多久。” 胜利一看肖逸云跟男男认识，有点犯迷糊，他指了指两个人，好奇地问：“原来你们认识啊？” 男男正在想怎么解释，肖逸云已经笑着说道：“是啊，男男以前在DT，都是广告圈的，见过面。” 胜利一拍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大家认识真是太好了，自己人就不见外了，有事直说。”说完，胜利拉着肖逸云坐了下来。 “肖总，这是我们马导今年即将开拍的一个大制作，”胜利边说边打开电脑，把PPT翻到了项目介绍的部分，然后转头对男男说，“你给肖总介绍一下项目吧。” 男男赶忙往前坐了坐，说：“肖哥，这是马导迄今为止第一部古装动作大片，您也知道，马导是喜剧大师，第一次拍这种题材，业界人士和观众都非常关注和期待，这也是我们与这部电影合作的基础。”说完，男男把PPT翻到了影片介绍部分，“在马导的影响力下，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周韵发和吴英祖，女一号是杨芝琼，美术指导是叶修添，他也是奥斯卡最佳美术指导的获奖者……”男男把准备好的资料展示给肖逸云，逐一地把项目优势讲了一遍。 讲完项目，男男看了看肖逸云，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男男又看了看胜利，胜利示意继续，于是他把PPT翻到地面活动部分说：“基于这个项目，我们公司除了策划了首映礼，还有一系列的地面路演活动，比如……” “好了，”肖逸云突然打断了男男的讲述，他坐起身，自己拿过鼠标，快速地浏览了一下PPT，翻到了最后一页，又倒回来，把几页核心的内容又看了看，然后问男男，“就这些了吧？”男男点点头。 肖逸云仰起头，抱着手臂看着天花板，想了片刻，扭过头对胜利说：“胜利，这个片子，我相信肯定好看，但商务合作，基本没戏。” 听了这话，男男心中一凉，看来是白忙活了。 肖逸云示意大家先喝口水，放松一下。他自己站起来，走到投影幕布前，又看了看PPT，对男男说：“男男，你翻到影片的信息介绍部分。”男男照做，投影仪投射出影片的基本信息。 肖逸云看了看，用手指了指屏幕说：“这是一部古装大片，而且故事中充满了争斗与杀戮，主题比较灰暗，这与樱田集团从根本的品牌调性上就不吻合。”说完，他走到胜利面前，“胜利，你第一次和我合作，可能还不了解樱田集团的品牌特点，樱田集团的做事风格你也不够了解。” 胜利点点头，没说话。肖逸云又看了看男男，说：“樱田作为国际性大企业，对品牌非常重视，任何与品牌调性不符的项目都不会做。而作为日本最大的汽车企业之一，”肖逸云走到会议室的一块白板前，用手敲了敲上面的一张纸，“因为历史的原因，总部对中国市场非常重视，但同时也特别小心翼翼，任何有可能引起误会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做。” 男男欠起身子，看到那张纸上，用红笔密密麻麻地标出了很多日期：7月8日，8月15日，9月18日……男男明白了，这些都是与日本侵华战争相关的日期。他想了想，对肖逸云说：“肖总，我们这部影片还好，我们的定档期是在年底12月，不会引起误会的。”肖逸云笑了笑，摇摇头说：“不仅仅是日期的问题，你们这部影片有杀戮和争斗，这些都很敏感，别有用心的人搞不好就会借机挑起矛盾。”男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胜利静静地听着，等肖逸云说完，才笑着说：“肖总果然厉害，问题找得很准确，这个确实是个现实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对肖逸云说：“这样吧，我们先不聊电影了，我们聊聊樱田集团，看他们最近有没有新品上市，有没有营销计划，看我们能不能结合这些资源寻找合作机会。” 肖逸云听了，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新品，今年确实有。”说完，肖逸云让秘书拿来了一大摞的印刷资料，递给胜利，“樱田汽车今年要出新款‘大帝’，这是资料，你们看看吧。”胜利把资料分发给男男，自己也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大家边看，边向肖逸云请教，肖逸云也都一一作了回答。谈到下午4点多，两人才起身告辞。肖逸云送他们到门口，又寒暄着说：“你们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资料，说实话，马导的影响力是很大的，就看你们能不能找到打动樱田集团的方向和切入点了。” 回到办公室，胜利坐到男男的身边，看着一大摞的资料，一时也没有头绪。男男回过头对胜利说：“胜利哥，你说我们和樱田的合作有希望吗？不然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合作吧。” 胜利看着手里的资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通过这次谈判，我看得出肖逸云这个人很严谨，对工作也很负责，无论给他推荐什么项目，他都会很小心。同时他也是有魄力的，只要你能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让他可以向樱田理直气壮地汇报，合作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说完，胜利站起来，收拾东西往外走，边走边对男男说：“男男，你就按照肖逸云说的，多看看品牌层面的结合，找一个好的切入点。我晚上请肖逸云吃个饭，也深入了解一下客户需求，明天咱俩再碰碰，说不定就有新点子了呢。”男男点点头，翻开了手里的资料。 男男一边看资料，一边回忆着肖逸云所说的新“大帝”的卖点，一边思索着《怒宴》的影片特点，可是整整一下午，他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切入点，愁得他啪地合上电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消气。 过了好一阵子，心情才渐渐平复，他坐起来，从桌子上拿起一罐可乐，不小心碰落了一大摞的A4纸，男男没好气地一边捡一边说：“什么东西，到处乱放。”他随手翻了翻，是一些《怒宴》的定妆照，杨芝琼穿着雍容华贵的艳红色皇后长裙，周韵发一身金盔铠甲熠熠生辉，吴英祖一身白纱，戴着奇特的白色面具，手握短柄利刃，一副肃杀的感觉。男男不禁看得出神。 男男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赶忙走回到自己的工位，从桌子上拿起肖逸云给的资料，其中一页赫然写着：新大帝，高贵之美，精致之美。男男盯着这几句话，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男男就叫来胜利一起讨论。 胜利喝了口茶问男男：“怎么啦，这么早就着急开会，有新点子啦？” 男男往前坐了坐，说：“我昨天在看新‘大帝’的资料时，发现他们这款车强调唯美和精致，而且车本身从性能到做工都能支撑起这个卖点，我发现我们这个电影的道具，”说着，男男把昨天桌子上的那些定妆照和道具照片拿了出来，递给胜利，“真的是非常唯美和精致，所以，我在想，我们可不可以用这些精美的道具做一场道具展，以地面巡展活动的方式与樱田合作呢？” 胜利拿着手里的道具和服装图片，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这是条不错的思路，你稍等，我给影业那边打个电话问问。”说完，拿起电话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胜利回来了，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说：“还真可以，这些道具剧组都保存完好，我们可以随时调用。” 男男高兴得一拍大腿，说：“太好了，那我就策划一个樱田《怒宴》十个城市的道具巡展活动方案，一来可以为电影上映做预热宣传，二来也为樱田新款‘大帝’的上市造势，一举两得啊。” 胜利点点头说：“抓紧吧哥们儿，这个方案你什么时候能做好？” 男男想了想，说：“给我一天时间吧，我抓紧。” “好的，”胜利拍了一下桌子，“我会马上跟肖逸云再约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提一次案。” 一天过去了，男男的方案基本成形，胜利看了看，在细节上做了一点修改，就完稿了。胜利跟肖逸云没有约在办公室，而是约在一个咖啡厅，气氛更随意些，这样大家不拘谨，能聊得更透彻。 肖逸云还没坐稳，就笑着问胜利：“胜利，想到什么好点子了？这么着急约我？” 胜利没搭话，问道：“肖总喝点什么？我们先点好再聊。” “哦，我就摩卡吧。”胜利和肖逸云一人点了一杯咖啡，男男不喝咖啡，要了杯果汁。 饮品都上齐了，胜利才一本正经地说：“肖总，我们回去连夜研究了樱田新款‘大帝’的特点，我们抓了一个点，能跟我们这部电影结合上。” “什么点？”肖逸云喝了口咖啡问。 胜利指了指肖逸云西装上的樱田胸针，说：“唯美精致。” 肖逸云一时间没有理解，但也没急着追问，只是等着胜利接着往下说。 胜利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说：“我们发现，樱田新款‘大帝’汽车品质高，做工精细，又美观大气，这也是它本身一个重要的卖点；而我们电影《怒宴》的美术指导是叶修添老师，从服装到道具，每一件都非常精致，”说完，拿起桌子上的道具照片递给肖逸，“你看下。” 肖逸云接过来，一张张仔细地看，禁不住点了点头，看来是挺满意的。“那你们准备怎么做？”肖逸云把照片放回到桌子上问。 胜利指了一下男男，说：“我们给‘大帝’策划了一个系列活动，让男男给你讲讲吧。”男男把早已打开的电脑往肖逸云面前转了转，开始陈述自己的策划。 “我们想把《怒宴》里所有的精品道具拿出来，为‘大帝’做十个城市的电影道具巡展，城市可以选择您这边销售的重点城市，展览的地点我们想放在樱田汽车当地最大的4S店，这样，我们这个系列活动既可以为樱田‘大帝’新款上市做品牌宣传，也可以借助这个活动的吸引力，将消费者带进4S店，完成汽车销售的集客任务……”男男把整个策划思路和执行细节详细地讲了一遍，肖逸云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男男讲完，静静地看着肖逸云。肖逸云端着咖啡放在嘴边，似喝非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整个策划的出发点和结合点确实打动了我，相信客户对这个策划也会有感觉，但是……”大家都紧盯着肖逸云，知道他下面要说问题了。 肖逸云稍微顿了顿，说：“但是，你这个事件，虽然标题起得很大，”肖逸云敲了敲屏幕上的活动主题，“‘樱田大帝十城市《怒宴》电影道具精品展’，但实际上，剥开了看，核心就是这几件道具。”肖逸云笑着看了看胜利，“这样的话，我没必要投给你几百万吧，我只要花点钱租你的道具就行了，我们自己的活动执行能力肯定比你们强，我干吗要用你啊？”几句话问得胜利跟男男哑口无言。 回到办公室，两个人又坐在一起商量对策。胜利闭着眼睛，想着想着，打起鼾来。男男突然想起来，电影公映前，都会请媒体朋友提前看一场观影会，很多人得到消息后，会千方百计地托人求票观看。这种形式，说不定对客户有吸引力。 想到这儿，男男摇了摇已经入梦的胜利，说：“胜利，我有了一个想法。” 胜利猛地惊醒，抹了一把脸，喘了两口气，说：“什么？” 男男忍不住笑了，说：“我是说，我想到了一个点子。” 胜利终于缓过来了，说：“哦，你说，怎么啦？” “我是想，我们以前举办媒体场观影会，每次大家都挤破头地想来看。而能来看马导的新片，应该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这也是我们的独家资源。如果我们为樱田做一场这样的活动，让樱田答谢VIP大客户，或者维护**关系、经销商等，应该会很有意义吧。” 胜利看着男男，脑子明显没有完全活跃起来，有些迟钝地说：“你是说，我们提前给客户放马导的电影？” 男男点点头。胜利又想了想，说：“我得问问，现在盗版这么厉害，这要出点事，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说完，胜利拿起手机，打给了陆总。 胜利打电话的工夫，男男的手机也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刘丽的。男男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接，男男就知道准是刘丽又无聊了。 “喂，刘丽，我在忙，你自己先玩，我忙完再打给你。” “老公，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男男拿着电话走到走廊边说：“亲爱的，你又不工作，能有什么正经事啊？” 刘丽呵呵笑着说：“哎呀，你不能这么说我，那我问你，后天是什么日子？” “后天？”男男的眼神很茫然。 刘丽生气地说：“你看，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哼！”男男想了想，刘丽能有什么正事，无非是情人节，西方的、中国的……哦，对了，后天是刘丽的生日！ 男男赶紧接着说：“我怎么会忘呢，后天是你的生日，我早就计划好了，正准备给你买礼物呢。” 刘丽一听，开心地笑了，说道：“哈哈，算你还有点良心，总算没忘了我。那你打算怎么给我过生日啊？” 男男想了想说：“听你的吧，去哪儿吃都行。” 刘丽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这次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要浪漫一回。”男男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跟刘丽在一起这么久，男男渐渐发现了刘丽的一些毛病。她算是叼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娇生惯养，我行我素惯了，很多时候天马行空地想做什么立刻就去，从不考虑别人和后果。因为之前就出过这样的乱子，所以男男听刘丽这么一说，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怎么浪漫？”男男的舌头都有点发直。 “我想去马尔代夫过生日。” 男男大气都不敢出了，小心地说道：“亲爱的，我在上班啊，去马尔代夫至少要一周吧，我没有时间啊。你先别着急，晚上回家咱俩商量下好吗？” 刘丽明显有点生气，说：“我一年就过一次生日，平常我都没打扰你，我过生日你不能请假啊？” “亲爱的，我现在工作正处在关键时刻，你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再陪你去，行吗？” “哼，”刘丽不高兴了，“你别骗我了，每次都说忙完这一阵子，你是一阵子接着一阵子地忙，从来就没忙完过，我不信你，我就要这次去。” 男男也有些生气地说：“你别闹了，晚上回家再商量吧，我挂了。” “男男，反正旅行团我已经报过名了，两个人总共四万七千元，我已经刷卡付账了，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刘丽把电话挂了。 男男呆呆地看着手机，好半天都没说话。最后他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到办公室。胜利已经打完电话，正在等男男，男男一进来，胜利忙不迭地说：“好消息，老板说了，可以操作，但问客户能给多少钱；另外，怎么保证不被偷拍，不被盗版。” 男男沉思了片刻，说：“我觉得谨防盗版这方面，我们事先和客户签好协议，来观影的人必须全部接受安检，而且我们在场设有监控，发现有不正常的行为立刻阻止。” 胜利点点头说：“那报价方面呢？” 男男挠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报价，你觉得呢？” 胜利皱着眉头，歪着嘴想了想，说：“我最近打听了一下樱田汽车之前做活动的费用情况，咱们这次合作，五六百万应该靠谱，再多就费劲了。这样，”胜利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列举了几项内容，然后在后面标价，“道具巡展一百五十万，授权一百万，观影……”胜利突然写不下去了，回头看着男男，“这个提前包场看电影叫个什么名字好？” 男男想了想说：“以前给媒体看的叫媒体点映，我们就叫……超前点映吧，显得霸气。” 胜利呵呵地笑了，说：“就你能忽悠，好吧，就叫超前点映，十场三百五十万的话，一场就报三十五万吧。” 晚上回到家，男男刚进门，就看见刘丽正在打包收拾行李。男男赶紧放下手里的包，近乎哀求地说：“刘丽，求你别闹了行吗？我这几天真的忙，我发誓等忙完就陪你去，行吗？” 刘丽没有停止收拾衣服，头也不回地说：“我肯定去，你去不去我不管，反正钱我已经交了，肯定退不了。” 男男忍无可忍，指着刘丽说：“你真是公主病病得不轻，你这样谁敢跟你过日子？” 刘丽听男男这么说，愣了几秒，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倒在自己的衣服堆上，边哭边说：“人家就想跟你好好过个生日有错吗？我又不是天天过生日，一年就一次你都不能陪我吗？我只是想你陪我去旅游而已，有错吗？” 看着不停流泪的刘丽，男男呆呆地站在一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只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呀，太任性了。” 男男尽量不让私生活影响到工作的心情，他按照和胜利商量好的思路，用了两天的时间又完善了一下方案，这个提案基本上全面了。胜利把方案发给肖逸云看了看，根据肖逸云的意见又修改了一些地方，因为受到肖逸云的指导和推荐，胜利和男男对客户的直接提案比较顺利，客户只对执行方案进行了补充修改，没多久便签约了。 陆总得知签约后，十分高兴，安排请肖逸云吃饭表示答谢。酒席间，陆总握着肖逸云的手开心地说：“肖总这次帮了我们大忙了，这个情，改日我一定要还上！” 肖逸云连忙摆着手说：“您客气了，陆总，都是我本职的工作，真谈不上帮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以后，您就帮我们多做点应该做的吧！”一句玩笑，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吃完饭，陆总又让戴晓晓在豪华KTV订了包房，请大家转场接着玩。走出饭店，陆总与肖逸云握手言别：“肖总，你们接着玩吧，”说着，回头看了看胜利他们，“有我在他们玩不开，我就不去了，你们前一段辛苦了，好好放松一下。” 肖逸云笑着说：“谢谢陆总，有机会我再去拜访您！” 陆总点点头说：“好，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大老板走了，员工们在一起果然放松了许多。晓晓年纪最小，到了KTV担当起了麦霸的角色，在舞台上忘情地唱着梁静茹的《勇气》。 “男男，来，喝一口。”肖逸云举起了酒杯。 男男赶忙把手里的烟掐灭，端起自己的酒杯说：“肖哥，我敬您！我们几个刚来陆氏兄弟，您就给了我们这么一个大单，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 肖逸云摇摇头说：“不是我给的，是你们自己赢得的，我要谢谢你们才，对，帮我策划了这么好的一个方案，来，干杯！”说完，肖逸云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男男也赶紧喝了。 喝完杯中酒，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只好假装在认真地听晓晓唱歌。等晓晓唱完，两个人礼节性地拍了拍巴掌，男男顺势转过身，轻轻地问道：“肖哥，佳佳……最近还好吧？” 肖逸云显得很吃惊，忙说道：“我正准备问你呢，你不知道她的情况？” 男男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嗯，很久没联系了。” 肖逸云点点头，转了转手里的红酒杯说：“我和她之前是有联系，”肖逸云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男男，“应该就是跟你分手的那段时间，她母亲过世了，心情很差，她父亲安排她去厦门上学了，现在也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男男哦了一声。 晓晓正在忘情地唱着许茹芸的《如果云知道》。电视屏幕上，许茹芸长发飘飘的模样让男男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佳佳的面容，好久没有出现在心头的那份思念又变得沉甸甸的了。 肖逸云觉察到男男的情绪有些惆怅，便换了一个轻松的口吻问男男：“男男，你还在奥体东门住吗？” “哦，没有了，我搬走了。” “哦，”肖逸云点点头，接着说，“之前顺路送佳佳回家，我大概知道你们以前住的地方。”说完，还是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就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不提了，物是人非，我知道你也不好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干杯！” 男男赶紧端起自己的杯子说：“是啊，肖哥，不说了，我们只谈业务，过去的就不提了，干杯！” ------------ 第四十二章　回京 厦门的阳光一点点带走了佳佳心中的阴霾，她逐渐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轨道。进修生活接近尾声，又该是她再次踏上征程的时候了。 佳佳和潘潘两个人围着操场散步，潘潘抱住一棵粗大的树说：“好不想走啊，上学多好啊，一想到要工作我就头晕。”佳佳抱着双臂跟过来，仰起头看了看这棵参天大树说：“嗯，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工作，要不把你埋在这棵树下吧，你就在这儿生根发芽，我每年回来给你浇水可好？”潘潘瞪了佳佳一眼说：“把你活埋了。”佳佳咯咯地笑了。 “说真的，你想好去哪儿找工作了吗？”潘潘问。 佳佳来回踱着步说：“说实话，我真的想在厦门生活下去，但从事业发展的角度看，还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有优势。” 潘潘转过身，走到佳佳面前说：“那我们去投奔肖哥吧，他当时说了我们结业后可以去找他的，而且，”潘潘露出一丝羞涩，她把双手抱在胸前，“能跟我的男神在一起工作，我成功的概率是不是大一些啊？” 佳佳扑哧一声笑了，挽着潘潘的胳膊说：“你忘了，他说过，不跟同事谈恋爱的。你如果去了润通，基本宣告失败了。” 潘潘也想起来肖逸云是这么说的，顿时扫了兴。 两个人正在闲聊天，佳佳的手机晌了。“谁啊？”潘潘好奇地探过来头看了看，说，“肖哥！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佳佳看着肖逸云的来电，久久没有接起。 “你接啊，想什么呢？”潘潘在一旁着急得不行。佳佳还是在犹豫，她预感到肖逸云打电话过来会说什么。 潘潘听到电话已经响好久了，便一把将佳佳的手机抢过来，说：“你干吗呢？你不接我接！”佳佳刚要伸**，潘潘已经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肖哥你好啊！” 肖逸云略微有些吃惊，他赶忙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没错，是拨的佳佳的电话，于是又拿到耳边说：“喂？潘潘？” “嗯，是我，肖哥你最近忙吗？” “我还好，佳佳呢，怎么……” “哦，”潘潘一边用手挡开佳佳一边说，“她刚去厕所了，我在门口等她呢，您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 肖逸云笑了，说：“哦，这样啊，也没什么事，这不算着你们也快结业了，关心一下你们的下一步动向。”佳佳听潘潘已经说自己去厕所了，也不好立刻揭穿，就跟在潘潘后面听。 “是啊，肖哥，这个月我们的结业手续基本就能办完了，我们马上就要被学校扫地出门了。”潘潘假装带着哭腔说。 “哦，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还没想好呢，我正跟佳佳商量呢，佳佳觉得还是北上广这些地方机会多一点。” “那肯定的，尤其是文化传媒圈子，除了大城市，其他的都不在同一个量级上。”肖逸云想了想说，“那想好去哪个城市了吗？” “我觉得吧，上次您说让我们结业后去找您，就挺好的，但佳佳……” 佳佳一听潘潘要出卖自己，赶紧把电话抢了过来，瞪了潘潘一眼，捂着电话小声说：“你的嘴就没把门的吗？什么都乱说。”说完，自己把电话拿到了耳边。 “肖哥，我是佳佳！” “哦，佳佳，你上厕所回来了？” “呃！”佳佳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赶紧接着说，“刚去了趟厕所，呵呵。” “哦，”肖逸云继续说，“我刚才跟潘潘聊天，问你们结业后的打算，潘潘说你们还是愿意去大城市，我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 佳佳点点头说：“嗯，我们是这么商量的。” “那想好去哪儿了吗？” 佳佳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潘潘，说：“我们打算去上海发展。” “哦，”肖逸云显得很淡定，“为什么去上海啊？” “因为……”佳佳其实也没想好为什么，她只是想封住肖逸云邀请自己回润通的口。 “因为上海也是顶级城市，传媒领域也很发达，我在北京已经工作过了，这次想去上海感受一下。” 肖逸云哈哈地笑着说：“佳佳，这不是去旅游，体验一下不合适就回来，工作和生活的选择是要谨慎考虑的。”佳佳静静地听着。 “上海是大城市没错，但它跟北京的氛围差别很大，你人生地不熟，又孤身一人，我真的挺担心你的。” 佳佳笑了笑说：“肖哥，谢谢您关心，我的生存能力还可以，也不怕吃苦，我相信凭我的本事还是能在上海找到工作，生存下去的。” “佳佳，我从来不质疑你的生存能力，我只是希望你考虑一下，你在北京有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人脉积累，包括环境的熟悉程度，这些你都想放弃了？你去了上海，就意味着从头开始，从头积累。”说到这儿，肖逸云的声音显得更加语重心长，“佳佳，你到了上海，需要适应新的生活环境，短则一两年，多则不可预测，如果事业又跌宕起伏，那时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呢？” 肖逸云这些话说到了佳佳的心坎里。佳佳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肖逸云知道佳佳听进去了，就接着说：“佳佳，我个人的建议，你还是应该回北京，这样无论是对你的工作还是生活都有好处。” 佳佳觉得肖逸云的话无可辩驳，便下意识地顺着肖逸云的话说：“嗯……其实回北京也可以，我也没有说一定去上海。” “嗯，我觉得你先回北京吧，还回润通帮我做事。我们合作过，彼此又有默契，上手会很快，你也省去了很多时间和精力重新找工作，多好。”佳佳还想说什么，肖逸云接着就问，“你们几号办完手续？” “哦，25号左右。” “那26号的飞机来北京？” “嗯……不一定，我们看看火车票再说。” 肖逸云笑着说：“两千多千米坐到北京你们还不得累虚脱了，就坐飞机吧，我算你们公差，你把电话给潘潘。” 佳佳还没反应过来，潘潘在旁边听到肖逸云让自己接电话，忙不迭地把电话接了过来，说：“肖哥，是我，您说。” “潘潘，麻烦你把你和佳佳的身份证号给我发过来，我给你们订机票。”肖逸云又想了想，“稍微缓两天吧，以防你们的手续办得慢，我给你们买28号的票，订好机票我发短信给你。你们抓紧时间来，我这边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等着你们呢。” 挂了电话，佳佳和潘潘沿着校园的甬道往宿舍走，佳佳好一阵子都没反应过来，良久，她拉了拉潘潘说：“潘潘，怎么……怎么就……回北京啦？还回润通？” 潘潘一脸无辜地看着佳佳说：“这可不怪我，你自己接的电话，肖哥和你说的，你可一个‘不’字都没说哦。” 说完，潘潘窃喜着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剩下佳佳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 第四十三章　再遇见 忙忙碌碌，一年就这样过去了。陆氏兄弟的业务发展得很快，除了电影业务如火如荼，陆总也逐步建立起了艺人经纪、音乐、电视剧中心等各个业务板块，以前默默无闻的陆氏，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传媒行业的明星企业。 “男男，”胜利一脸兴奋地走到男男的桌子前，把手里的一份资料递给他，“好消息，马导今年要拍《浮世绘》，现代喜剧，我们的好日子要来啦！” 男男接过资料看了看，脸上也有了喜气，说：“太好了，一直担心他老人家今年休息，他一休息我们就得歇业了，这下可好了，这种片子各大企业都喜欢，最好做商务啦。” 胜利开心地搓着手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男男说：“对了，我听说黄阿吉凉茶今年要转战娱乐营销，有大笔费用，我们可不能放过他们。”说完，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又有点犯愁地说，“可我只认识一个市场部经理，还不太好公关，怎么切入呢？” 听完胜利的话，男男抬起头说：“我觉得也没关系吧，如果我们的项目足够好，就算正常走流程问题也不大。” 胜利点点头说：“嗯，我再去翻翻名片，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关系可以用，你也抓紧时间研究项目，先做个通案，我好先去探探门路。”说完，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男男低下头，翻看着胜利给他的资料，突然听见QQ嘀嘀地响了几声。他点开一看，是潘潘。 “男男，在吗？”潘潘在QQ上问。 男男一看是潘潘，很是惊奇，自从他跟佳佳分手后，潘潘很少跟他联系。男男赶紧回复：“在啊，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我在润通工作了，你知道吧？” 男男一听，很是惊讶，赶忙回话问道：“润通？你怎么会去润通了呢？” “哦，我跟佳佳毕业了，肖哥希望我们去他那儿干，所以佳佳和我现在都在润通呢。” 佳佳！男男打字的手僵住了。 虽然男男跟刘丽已经在一起了，但佳佳在男男心中的地位绝不是轻易可以被人替代的。男男有时候一个人发呆，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佳佳，还经常下意识地拿刘丽跟佳佳对比。每每想到佳佳的好，他心中就会一阵绞痛。他原本想自己跟佳佳再相见应该是遥遥无期的事了，没想到佳佳居然这么快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里，难道他跟佳佳的缘分还能再续？他特别想问问佳佳的近况，但键盘上打字的手却停了下来。 男男盯着电脑愣了很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接着问：“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呢？” 男男看见潘潘发过来一个笑脸的表情，“我们刚来润通没多久，就得到你们马导要拍《浮世绘》的消息，虽然现在还在筹备阶段，但是肖哥第一时间就看准了这是个好项目，让我跟你们保持联系。” 男男心中暗自佩服，这个肖逸云信息够灵的，自己也就比他提前一点点得到这个消息而已。 过了一会儿，潘潘接着说：“男男，你要是有项目方案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啊，咱们争取合作啊。” 男男赶忙回复：“好的，没问题。” 潘潘回复了一个笑脸。 男男想了一下，试探着问：“潘潘，佳佳……她还好吗？” 潘潘过了好半天才回复：“她在忙，我也要忙了，回聊啦！”然后头像便突然变成了“离开”的状态。 男男呆呆地看着潘潘的头像，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男男觉得不管怎样，潘潘代表润通来寻求合作，工作的事是不能耽误的，于是他站起来去找胜利。 “胜利哥，我一个朋友去润通了，刚才她跟我聊，说有兴趣跟我们合作《浮世绘》。” 胜利放下手里的签字笔，看着男男问：“润通？效率够高的，刚放出消息他们就知道了，谁啊？” 男男挨着胜利坐下来，说：“是潘潘，就是……”男男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介绍潘潘。他记不得在北方台的时候，自己是否跟胜利提到过这个人，便索性跳了过去直接说，“是肖逸云的手下。我想把通案做好后就发给他们，看看他们手里有哪些感兴趣的客户，我想重点负责这个渠道，争取多做成几个合作。” 胜利的眼睛转了转，点了点头说：“可以，你先谈着，如果有靠谱的客户，我们就去谈。”说完又停顿了一下，放低声音对男男说，“男男，我们干了这么久，你发现没有，其实很多客户都希望直接跟制片方合作。” 男男没太明白胜利的意图，但自己之前的工作感觉确实也是如此，就顺着胜利的话附和道：“嗯，我也发现了。” 胜利突然盯着男男，脑中在思考着什么，好半天，才笑眯眯地问男男：“男男，潘潘是谁？” 男男愣愣地看着胜利，他以为胜利误会潘潘是自己的女朋友，赶忙辩解：“她跟我没什么关系，她是佳佳的闺蜜。” “哦？”胜利来了兴趣，因为在北方台共事的时候，胜利见过佳佳，男男这么一说，他好像对潘潘也有了点印象了，“她怎么去润通了？”男男见瞒不住了，也担心不说实话更容易引起胜利的怀疑，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男男的话，胜利一拍大腿，哈哈地笑着说：“哎呀，我这个兄弟真是重情义啊，都分手了还这么帮佳佳，你人真不错。” 男男赶紧摆摆手说：“真不是这个原因，碰巧她们都在肖逸云的组里，我们跟肖逸云也一直有合作，我觉得还是要努力把事做成的。” 胜利又嘿嘿地坏笑了几声，半开玩笑地对男男说：“兄弟，别跟我说这个啦，哥哥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见多了。”说完，他站起身，若有所思地走了两圈，然后转过身走到男男身边，话里有话地说，“职场，如果没有点利益，没有点私情，谁会帮你，你说呢？” 男男看着胜利的眼睛，不知道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低下头嗯了一声。 晚上回到家，吃过晚饭，男男陪着刘丽看电视。 “老公，你看我今天买的衣服好不好看？”男男歪了一下头，看到刘丽手里拎着一件吊带小衫，便哦了一声，就把头转过去继续看电视了。男男其实也没有真的看进去，他脑海里回想着胜利最后说的话。 “老公，你看，这个杯子好不好看？”刘丽正在把玩今天的战利品——一大堆漂亮的杯子。 男男心里有事，便心不在焉地说：“嗯，好看。” 刘丽有点生气，撒娇地把手里的杯子塞到男男怀里，说：“你看没看啊，你对我从来没有耐性。” “丽丽，我真的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男男无奈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你也不小了，你家里是有钱，但你打算就这么游手好闲一辈子吗？”男男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望向窗外。 刘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杯子，不说话了。男男一直希望刘丽能正经地找份工作，好好地融入社会，锻炼自己，让自己成长起来，这样两个人也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和价值观，可刘丽每次都只是嘴上答应，很少付出行动。 男男转过身，走到刘丽身边说：“丽丽，你如果真的想跟我走下去，就生活得积极点好吗？” 刘丽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怎么样才算积极？” “你找份工作好吗？不是希望你挣多少钱，而是希望你真正地走入这个社会，跟其他人多些交流与接触，这样，你才能知道自己的缺点和不足，才有可能成长和进步。”男男见刘丽在认真地听，便握住刘丽的手接着说，“而且你工作了，有了新同事，你的朋友圈也打开了，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寂寞、无聊了，我们的生活也会变得丰富多彩。” 今天的刘丽没有像以往那样心不在焉，而是静静地听着男男的话。等男男说完，刘丽咬了咬牙，忽地站起来，坚定地说：“我听你的，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男男也站了起来，高兴地在刘丽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谢谢你，亲爱的，谢谢你能听我的话，跟我一起成长。” 《浮世绘》果然是个优质项目，男男把方案发给潘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潘潘就告诉男男，肖哥想跟他们见面洽谈商务赞助的事情，时间约在周三下午两点，男男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胜利。 吃完饭，胜利收拾了一下，带着男男跟几个同事就出发了。润通广告在东五环外的一个传媒产业园，自己租了一整栋楼，上下共三层。 到了前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胜利说：“我们来开项目策划会。” “哦，是陆氏兄弟吗？” “是的。” “好的，请跟我来。” “谢谢。” 胜利边走边小声地在男男耳边调侃：“你说这公司里，长得最漂亮的会不会就是前台？” 男男会心一笑道：“他们公司的前台是挺漂亮的，不知怎么招到的，厉害！”说话间已经到了会议室，男男推门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几个润通的人。大家彼此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男男便挨着胜利坐了下来。 2点刚过，男男就看到那个漂亮的前台将会议室的大门全部推开，紧接着肖逸云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潘潘。大家立刻不再闲聊天，胜利赶忙站起来走上前同肖逸云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之后，肖逸云招呼大家准备开会。 “人都到齐了吗？”肖逸云间旁边的潘潘，“哎，佳佳呢？” “她在开另外一个项目会，可能要晚点。”潘潘赶忙回答。 “什么项目会？” “好像是力士的。” 肖逸云皱眉，有些不满地说：“那是咱公司自己的项目会，晚些开没关系，你去把她叫过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声音越来越近，到了会议室门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靓丽的倩影闪了进来。 “各位不好意思，久等了。”佳佳微微鞠躬表示歉意。 肖逸云没多说什么，示意她赶紧坐下，然后转过头看着胜利，指着佳佳说：“这是我们组的策划总监杨思佳，也是我们公司的品牌宣传。” 佳佳刚要坐下，听到肖逸云介绍自己，又慌忙站起来，给陆氏兄弟参会的人员鞠了个躬。 男男的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他直勾勾地看着佳佳，认真地打量着这个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佳佳瘦了好多，而且剪短了头发，整个人显得小了一圈，加上职业装和高跟鞋，气质瞬间从温婉的淑女变成了干练的白领丽人。男男甚至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前女友佳佳吗？ 男男虽然有预感今天会遇见佳佳，甚至做好了见面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真的见到了这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女人时，内心的情绪还是抑制不住地泛起波澜，令他有点坐立不安。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项目方案，一幕幕都是这些年与佳佳在一起的喜怒哀乐，一幅幅画面过电影般地闪过。 他看到肖逸云和胜利的嘴巴在动，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脑海中思考着，一会儿他要不要跟佳佳打个招呼，可是要以什么样的姿态跟佳佳打这个招呼呢？ 这个时候，肖逸云好像想起了什么，侧过身对佳佳说：“佳佳，你们策略组的多跟男男那边沟通，争取把项目做好。”说完，他又看了看男男，笑着说，“大家都不是外人，彼此要多沟通才是。”说完，肖逸云又透过金丝边眼镜，静静地看着佳佳。 作为一个成熟男人，肖逸云做事很有分寸，也很有目的。他知道虽然男男和佳佳分手了，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佳佳还在心痛。心痛，就表明她并没有真的放下这段感情。如果佳佳心里还有男男，以肖逸云的性格、身份和地位，就算他再喜欢佳佳，也绝不会贸然开口表白。他在佳佳即将结业的时候，说服佳佳回来上班，一来确实认可佳佳的工作能力；二来也是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三来他从潘潘那里已经知道男男有了新的女朋友，他也希望佳佳回京后看到这个现实，对之前的感情完全释怀，进而为自己腾出一片心房。 佳佳听了肖逸云的话，第一次将目光转到了男男这边，她保持着职业的微笑，礼貌地点了点头。男男从她的目光中没有看到一丝波澜，是佳佳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她已经完全淡忘了自己？ 实际上，今天在会议室里看似淡然、镇定的佳佳，昨天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她从潘潘那儿早就知道了男男在陆氏兄弟工作，也从肖逸云那儿知道今天男男会来。这样的见面，她是既期待，又害怕。无论佳佳如何逞强，如何嘴硬，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没有真的忘掉这个男人。分手后的这一年，她偶尔还是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固执和草率，为什么不听男男的解释？那样不但是给男男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的爱情一个重生的机会。她也曾试着忘掉男男，宽慰自己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隋也许会更幸福。但尝试后才发现，无论跟谁，她都再也找不到当初和男男在一起时，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了。 佳佳跟男男打完招呼，迅速地将眼睛转向了胜利，欢快地说：“胜利哥，你好啊，我听肖哥说您也在陆氏兄弟工作。世界真的好小啊，我们又见面了！”佳佳刚进来的时候，胜利其实根本没认出佳佳，但看到男男的反应后，胜利断定这正是男男的前女友佳佳。 听到佳佳跟自己打招呼，胜利忙热情地站起来伸出手说：“哎哟，是我们佳佳啊，我的天，我真的恍若隔世啊，你在我脑海中还是那个俏皮的小女生呢，今天这一看，”胜利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佳佳一番，“脱胎换骨了啊，不仔细看我真不敢认了！”佳佳也赶紧握住胜利的手，两个人寒暄了起来。 寒暄过后，几个人转入正题。胜利笑着问肖逸云：“肖总，男男告诉我，你们谈了一个食品企业是吗？” “是的，”肖逸云说，“黄阿吉凉茶是我们公司一直服务的客户，关系不错，这次正好赶上马导的大片《浮世绘》，题材也适合他们，我跟他们毛总谈过几次，他基本上口头答应合作了，所以这次想跟您谈谈，看客户提出的一些合作要求，能不能实现。” 胜利点点头说：“好的，客户有什么想法吗？” 肖逸云和胜利就植入广告、地面活动、联合宣传等细节逐一进行了沟通。男男在一旁听着，他认为这些要求基本都合理，没有太大难度，而且黄阿吉凉茶承诺在电影上映前期，提供不少于三千万的联合宣发广告资源，这在男男看来，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 但胜利却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频频表示这个做不了，那个难度也很大，弄得肖逸云有点紧张，担心生意黄了。直到最后，胜利也没有明确答复肖逸云哪些能做，哪些不行，只是说回去跟剧组协商一下，过几天答复。 整个谈判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最后，肖逸云皱着眉头说：“那这样吧胜利，麻烦你们回去就今天谈的具体事情跟剧组沟通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好跟客户再谈谈价格。” 胜利皱着眉头，表现出很沉重的样子说：“嗯，我回去沟通一下，一有消息，我马上跟您联系。”说完，胜利又看了看佳佳和潘潘，“要不，今天先这样？”听了这话，润通的人都站了起来，准备送别。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肖逸云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胜利说：“哎，胜利，今天我们上来就谈事，”他指了指佳佳和潘潘等人，“你们还没交换名片吧。” “哦，对，”胜利赶忙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佳佳，“我们以后要多多联系才是。” 佳佳和潘潘也拿出名片跟胜利交换。男男也赶忙拿出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回公司的路上，男男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没说话，心里全是佳佳的身影。胜利盯着男男看了会儿，猛地拍了他一下，半开玩笑地对男男说：“你小子现在不拿我当哥哥了，什么实话都不说是不是？” 男男被胜利吓了一跳，赶紧缓过神，一脸困惑地看着胜利问：“什么？” 胜利指着男男说：“你小子心里还想着佳佳吧？” 男男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笑着对胜利说：“胜利哥，我们真的分手了，真的没什么了，只是……”男男停下来，看了看车窗外，街道的流光映衬在出租车的车窗上，从男男的脸上滑过，男男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说忘就忘呢。”胜利见说到了男男的痛处，也不好再调侃什么，就把脸转回来不再吱声了。 “胜利，你觉得他们提的要求很难做吗？”想到了今天的谈判，男男忍不住问了一句。胜利慢慢睁开眼，轻轻地搓了搓手说：“难？当然不难，但不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他们。” “为什么啊？”男男有点不理解。 胜利跷起了二郎腿，掸了掸裤子说：“第一，我还有时间，因为我早先已经联系了黄阿吉的竞争对手加神宝凉茶，我要看看加神宝凉茶有没有合作意向，如果加神宝凉茶也想和我们合作，出的钱又比黄阿吉多，我当然要和出钱多的公司合作；第二，如果我们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润通，在后面的执行中肖逸云会觉得这是件容易的事，我们的功劳也就变小了，谈利益分配的时候他就会更强势；第三，肖逸云如果回去告诉客户，我们这边可以满足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客户肯定要再加条件，”胜利侧过身看了看男男，“这样一来，合同还没签，我们就已经被客户牵着走了，多被动啊。” 男男这会儿也恢复了工作状态，他听完胜利说的，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果然是胜利哥，想得真周到。” 胜利嘿嘿地笑了笑，拍了拍男男的肩膀说：“都和你这么简单，我们早就完蛋了。”男男使劲地点点头。 《浮世绘》项目顺利地推进着，男男不断地帮助肖逸云完善方案，提供策略和思路。他其实很希望佳佳能跟自己联系，共同策划这个项目，但自从那次开完会，佳佳就再也没跟他接触过，这让男男多少有点失落。 经过几轮拉锯战，肖逸云得到消息，黄阿吉终于准备签约了。潘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男男，男男跑到胜利那儿，高兴地说：“胜利哥，黄阿吉凉茶准备签啦！” 胜利表现得很平静，只是哦了一声。男男有点失望，胜利为什么不开心呢？后来转念一想，可能胜利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会这么平静，于是他接着问：“润通那边说这几天要来我们公司签合同，你看什么时间方便，我好约他们？”胜利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地坐着，半天没说话。男男站在胜利旁边，看着胜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胜利站起来，拍了拍男男的肩膀说：“男男，你来，我跟你商量件事。”说完径直走到小会议室的沙发上坐下，男男跟着走了过去。 胜利递给男男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男男，我想把这个客户接过来直接签约。”男男夹着香烟的手瞬间停住，他惊讶地看着胜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胜利看男男有些惊呆的样子，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你看你这样子，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男男突然有点生气，他用力地弹了弹烟灰说：“胜利哥，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胜利看男男话里有气，也提高了音量说：“没什么不合适的，说实话，男男，黄阿吉凉茶的毛总我多年前做记者的时候就认识他，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和他们公司签约呢？”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之前你还说只认识他们公司的一个市场经理。”胜利被男男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男男见胜利有些尴尬，换了个语气说：“你早说我们自己做，我就不让润通广告联系这个客户了。” 胜利见男男跟自己的想法不一致，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他生气地挥了挥手，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胜利站起来，挥着手比画着说道，“我们自己签，钱都是我们的，通过润通签，你知道润通要拿走多少钱吗？”男男没吭声，胜利伸出两个手指头，“两百万！”说到这儿胜利显得很激动，“凭什么分给他们这么多钱？项目是我们的，执行也是我们的，我们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承担多少风险？他们就牵个线，就要拿走两百万，你觉得公平吗？” 男男苦笑了一声，抬起头说：“胜利哥，你如果觉得跟润通合作不合适，开始谈判的时候就别答应人家，不要等马上签约了你才说要自己做。” “我可没答应他们，”胜利阴笑了一声，摇着头说，“当时谈判的时候，是肖逸云说的提成比例，我说可以考虑，”胜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只说我可以考虑，现在我考虑清楚了，”说完，胜利把手一摊，“我不同意。” 胜利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看着男男说：“当然也不是不能和润通合作，”胜利伸出三根手指，“你可以跟你肖哥直说，三十万代理费，行就和他们公司合作，不行就算了。” “你……”男男脸憋得通红，“这话我可说不出来，我做不来这种事！”男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气地把脸扭到了一边。过了几秒，男男陡然又把头转了过来，冲着胜利焦急而诚恳地说，“胜利哥，我们如果这么不讲信誉，以后谁还帮我们啊？” 胜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看着男男冷冷地说：“男男，你还嫩，还不懂职场的游戏规则，混社会，哪儿有那么多道义？”他坐直身子，从桌子上拿起男男的钱包举了举，“记住，利字当头是王道，你信不信？就算今天我们不跟你肖哥合作，以后我们有好项目，有钱赚，我招呼一声，他乖乖地还会来找我！”男男看着眼前的胜利，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寒意。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胜利拿起桌子上的烟，走到男男身边递过去一根，柔声细语地说：“男男，你自己想想，两百万让人家拿走，我们公司损失多少？我们的提成损失一半，十几万就没了，我们何苦呢？我又不是找不到直接客户。” 男男接过烟，独自点上，然后抬起头，看着胜利诚恳地说：“我们现在该答应人家的条件都答应了，你还有不签约的理由吗？” 胜利哈哈笑了起来，说：“这太简单了，我就说最终合同权益给导演看了，导演不同意，然后我把客户最关心的几条权益删除返回给他们，客户肯定要和他们急，我再直接找客户沟通，说这些权益只有制片方能做，不就都解决了。”胜利轻描淡写地说着，男男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想，这到底是商战策略，还是阴险把戏？ 胜利见男男不吭声了，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拿起沙发上自己的衣服，边穿边冷冷地对男男说：“男男，这个事你别管了。我知道，那边都是你的老熟人，你心里也放不下佳佳，怎么能让你出面呢，”说完，他拍了拍男男的肩膀，“恶人我来当总可以了吧。”说完准备离开会议室，临走又回头对男男说，“你也考虑考虑，到底是我们的利益重要，还是润通的利益重要。” 男男孤零零地站在会议室里，一时不知所措。公司业务毕竟是胜利统筹的，按理说是他说了算，但男男觉得，一个人如果这么做事情，毁掉的不是他个人的信誉，陆氏兄弟的口碑也会被毁掉。胜利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利益，其实男男知道，胜利更关心的是他的提成罢了。因为如果是胜利个人直接签的客户，提成有三十万，如果是通过这种中间公司签约的客户，提成额度会大大降低，他最终能拿到手里的钱寥寥无几。 到底该怎么办？是任由胜利去做，还是？男男急得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最终，男男下定了决心，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佳佳的名片。男男深深地吸了口气，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电话通了，听筒里传来了佳佳的声音。男男的情绪一下子变了，他本来要说的话一时间都堵住了，半天没吭声。 “喂？哪位？” 佳佳的声音有些疑惑，男男赶忙缓过神，说：“佳佳，是我。” 对方沉默了一下，进而冰冷地说：“你是谁？” “我是男男。”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佳佳冷冰冰的腔调让男男感到很沮丧，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男男平复了一下心情，尽可能平静地说：“佳佳，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不方便，我马上要开会了，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再见。”佳佳误以为男男要说私事，所以不打算给男男开口的机会。 男男赶忙说：“佳佳，是业务的事，非常重要，我想让你和肖哥打个招呼，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佳佳正要挂电话的手停下了，她感觉到男男确实有工作要谈，于是把电话重新拿到耳边说：“你说吧，我在听。” 男男咽了口唾沫，说：“我们这边有业务说也认识黄阿吉凉茶的人，说能直接签约，想抢这个客户。” 男男没有料到的是，佳佳冷笑了一声说：“男男，你让他们去抢吧，我就敢和你这么说，这个客户是肖哥多少年的朋友，不是谁想抢就能抢走的。” 男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陆氏兄弟如果不保证客户的权益呢？你能搞定吗？” 佳佳一愣，不说话了。“杜男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佳佳的声音明显认真了起来。 男男摇着头说：“佳佳，我真没开玩笑。”电话那边沉默了。 过了许久，佳佳问：“男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男男低下头，喃喃地说：“项目是我推荐的，你们也是我引荐过来的，虽然从利益的角度看，我们跨过你们公司自己签客户，肯定最有利，但我不希望突破我基本的道德底线，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给你们提个醒比较好。”佳佳又一阵沉默。男男拿着电话，默默地站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佳佳说：“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跟肖哥说一声，过一会儿回电话给你，好吗？” “嗯，好的。” 佳佳又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温柔了一些，说：“那我……谢谢你。” “嗯。”男男举着电话，听到了嘟嘟的声音。 男男放下电话，半躺在沙发上，烦闷地揉着眼睛。他心里有点打鼓：我这么做到底对吗？我这么做算不算是公司的叛徒？胜利虽然有私心，但从表面上看，他那样做，确实为公司赢得了更大的利润空间；而我这么做，是为了维护企业的商业道义，可道义跟利益，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男男正在胡思乱想，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男男赶忙拿起来。 “男男，你愿不愿帮肖哥一个忙？” “怎么帮？” “你放心，肖哥不会为难你，你只要给我一个电话就行了。” “可以，谁的？” “马导的。” 男男想了想，说：“佳佳，不是我不帮你，我真没有马导的电话。” 佳佳沉默了，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男男想了想说：“佳佳，我虽然没有马导的电话，但我有他经纪人的。” 佳佳眼睛一亮，马上说：“可以，你先给我吧。” “嗯。”挂了电话，男男把马导经纪人的电话发给了佳佳。 过了几天，商务部门刚开完会，男男跟在胜利后面走出会议室，就听见胜利的电话响了。胜利拿起来一看，表情有点吃惊，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说：“喂，肖总啊，你好！” 男男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就听见胜利“哦，哦，好”说了几句，电话就挂了。走回工位的时候，胜利的神情有点恍惚，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 “男男，下午我们去润通广告，谈谈黄阿吉凉茶的事。”男男一惊，难道肖逸云要摊牌了吗？ 下午，男男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着胜利来到润通广告。这会儿，男男心里更纠结了，如果真吵起来，他应该帮谁？帮胜利，违背了他的内心和道义；帮肖哥，从形式上自己是叛徒。 润通广告的前台客气地把胜利和男男引到了会议室门口，一推门，还没进去，男男就听见会议室里一片欢声笑语。他定睛一看，肖逸云和佳佳、潘潘都在，旁边还有一些看似是润通中、高层的员工，而会议室里笑得正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胜利看到这个中年男子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木讷地打着招呼：“勇哥？您怎么在这儿？” 中年男子止住笑声，把手里的香蕉放下招e翻生利：“胜利，来来来，坐。” 胜利僵硬地哎了一声，坐在了会议室的椅子上，男男也坐在一边。他默默地看了佳佳一眼，佳佳此时也笑得前仰后合。 肖逸云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快，仿佛男男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什么，只是热情地招呼胜利：“胜利兄，这位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胜利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当然不用，这是我们马导的经纪人勇哥啊。” 肖逸云一边示意潘潘给胜利和男男倒水，一边接着说：“是啊，咱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胜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又不好意思问，只好陪着傻笑。这时候勇哥开口了：“胜利，昨天我一哥们儿约我吃饭，酒桌上认识了肖逸云，一聊才知道，他正跟你们合作谈客户呢，我那哥们儿就是润通广告的合伙人之一，我都不知道，你说这事真够巧的。”胜利听着，眼睛有点发直。 肖逸云跟胜利闲聊了几句，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笑眯眯地看着胜利说：“胜利啊，我们和黄阿吉凉茶谈得差不多了，对方表示可以签约了，你看这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说完，把桌子上的一份合同往前推了推。 胜利接过合同，机械地翻了翻，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肖总，这里面有几项权益，我们想再跟马导核实一下，尽量敲瓷实了，别执行的时候不好做，损害到客户就不好了。” 一听这话，旁边的勇哥就不耐烦地哎了一声，“不用了，肖逸云都给我看过了，这有什么啊，不是难事。” 肖逸云看了看勇哥，又看了看胜利，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说：“胜利，你工作确实挺认真的，我真的很钦佩你的责任心。”说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合同，好像也很为难的样子，“你看如果你那边不方便，要不我们走剧组的合同？” 见胜利不语，肖逸云看着勇哥笑着说：“反正锅里碗里都是你们家的，我都无所谓。” 胜利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他眼珠子一转，迅速收起了紧张的表情，瞬间露出乐呵呵的样子，指了指勇哥说：“这倒也不用，勇哥就是带这个项目的人，他都看过合同说没事能执行，那我们就肯定没问题了。有勇哥发话，我还怕什么啊！”说完，笑呵呵地看了看手里的合同，又抬起头看着肖逸云，“肖总，你看，是你们先盖章还是我拿回去先盖章？” “都行，都行。”肖逸云哈哈大笑起来，胜利也哈哈地笑着，其他人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了，也都附和着笑起来。会议室里一片欢声笑语，仿佛在开茶话会…… ------------ 第四十四章　缘聚 一连几天，刘丽在男男的敦促下开始在网上找工作，因为没经验，男男建议刘丽主要看行政秘书、前台、文员类的，从最基础的工作干起。 坐在电脑前，男男认真地帮刘丽筛选着职位。突然他看到一个前台职位，便回过头对刘丽说：“丽丽，你看看这个，我觉得还不错，你同意我就帮你把简历发过去。” 刘丽弯下腰看了看，摇摇头说：“你没看见地址啊，”刘丽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公司地址，“好远啊，在东四环，这上班得多辛苦啊，我们又没有车。” “东四环还好吧，”男男指了指地板，“我们现在就在东三环啊。” 刘丽不情愿地摇了摇头，说：“不是啦，上班时间，二环、三环都太堵了，挤公交车我真的受不了，会晕车的。”男男叹了口气，接着往下看。 不一会儿，他又发现了一个职位，于是笑着对刘丽说：“哎，你看这个，就在咱家旁边，走路也就十五分钟吧，这个行吗，做秘书的。” 刘丽往男男旁边挪了挪，认真地看看职位描述，说：“行政秘书啊……天天给人家端茶倒水的，”她见男男的脸色不好看，便拉着男男的胳膊撒娇地说，“这个世界上我伺候你一个人就够了，去上个班还要每天给别人端茶倒水，你不心疼我啊？” 男男叹了口气，把鼠标递给刘丽，站起来说：“好吧，那你自己看吧，看上了就发个简历。” 早上，男男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闹铃响了。他抓过来一看，快8点了，因为今天上午有个谈判会不能迟到，他慌忙穿衣服、洗漱，饭也顾不上吃就往单位跑。到了单位，发现离客户到访还有一段时间，他才松了口气。早上来的人还不多，男男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收邮件，刚打开，就看见一封群发邮件，发自公司副总韩金华。 平时，男男跟她的接触非常少，很少有邮件往来，所以看到这封邮件后，男男很好奇：她给我发邮件，有什么事呢？ 点开一看，信件写得很官方，也很客气：“各位兄弟姐妹，本人由于个人原因决定离开陆氏兄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帮助，保持联系，有机会继续合作！谢谢！”这短短几句话，让男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韩金华是陆氏兄弟的元老，中国王牌经纪人之一，也是陆氏兄弟经纪公司的顶梁柱。公司的艺人经纪事业一直红红火火，跟她的经验和人脉密不可分，她怎么会辞职了呢？ 一连几天，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议论韩金华离开陆氏兄弟的新闻，大家都在看经纪公司下一步的动向。不出所料，更大的波动接踵而至，一个月后，万虎、沈道明、冷雪、夏雨天等当红的艺人纷纷提出解约，跟随韩金华转战新公司。陆氏兄弟的经纪公司一下子被掏空了，陆总急得焦头烂额，紧急救火。 几个月后，一批新的艺人陆续加盟了陆氏兄弟，经纪公司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运转，但元气大伤。也许是经纪公司的前车之鉴，陆总对位高权重的老员工表现出了些许担忧，一个分公司如果长期一个人大权在握，一旦这个人出现闪失，整个分公司可能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出于种种考虑，陆氏兄弟开始大规模地补充新鲜血液。 陆总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子上猎头推荐的各个候选人名单。忽然，他把其中一份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名字，自言自语道：“肖逸云？”他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天天，你过来一下。”楚天天是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她父亲跟陆总是朋友，两家又是邻居，所以天天在公司深得陆总的信任。 没一会儿，楚天天敲门进来了，说：“陆总，您找我？” “嗯。”陆总把手里的简历递给她，“这个人是不是润通广告的那个负责人？上次和我们合作过《怒宴》的那个？” 楚天天接过简历看了看，说：“肖逸云，哦，是的，他们代理的樱田汽车和我们合作过，前一阵子《浮世绘》也是他把黄阿吉凉茶带进来的。” 陆总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上次合作我感觉这个人还不错，挺靠谱的……”陆总沉思了一下，抬起眼睛说，“这样，天天，你去给他打个电话，说我想约他见个面，聊聊天。”天天点点头走出了陆总办公室。 按照约定，陆总早早地来到银泰中心的蓝调会所，他抬起手表看了看，离约定的下午3点还有二十分钟。下午会所里的人不多，他找了个吸烟区，点了根雪茄一边悠闲地听着音乐，一边等肖逸云。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肖逸云走了出来。服务员热情地迎上去说：“您好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我约了朋友，应该在……”肖逸云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陆总。 服务员赶忙问：“是陆总吗？” “对，他来了吗？” “他已经到了，请跟我来。” 服务员引导着肖逸云来到吸烟区。“陆总，您的朋友到了。” 陆总听到服务员招呼，赶忙回头，“哟，肖总来了。” “别，陆总，叫我小肖就行了。” “来来，坐。”陆总热情地拉着肖逸云坐下，然后拿出一根雪茄说，“尝尝我的古巴雪茄，我专门从南美带回来的。” 肖逸云客气地挡了一下，说：“谢谢陆总，我不抽烟，您来。” “哦，”陆总把雪茄放下，“小肖啊，你最近忙什么呢？” “咳，我还不就忙广告那些事。我常年服务的那几个日本客户，现在嘴也越来越刁了，不好伺候。” 陆总呵呵笑了，说：“是啊，我之前也是广告出身，知道不容易，尤其是这几年，广告竞争白热化了，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肖逸云赞同地点点头。 “小肖，你在润通多少年了？” 肖逸云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哎哟，你不问我还真没认真算过，我从早稻田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润通广告，这一干快十年了。” “哦，那你也算是元老了。”这时候服务员端上了陆总点的红酒，给两人每人倒了一杯。 陆总放下手里的雪茄，端起红酒杯说：“来，尝尝我的红酒，这是我自己在法国波尔多的酒庄产的。” 肖逸云跟陆总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酒，舌头在口腔里打了几个转，品了品咽下，满意地点点头说：“嗯，真不错，陆总，是好酒。” 陆总笑着说：“我在这儿存了好多，以后没事来玩，报我的名字就行，我让他们给你开。” “谢谢陆总！” 闲聊了几句，肖逸云想了想，笑着问道：“陆总，今天您亲自找我，肯定是有大事，是马导准备筹备什么大戏了吗？” 陆总摇了摇头，拿起雪茄刀咔嚓切了一截雪茄，一边整理雪茄的毛口，一边笑着说：“呵呵，我找你合作就只能是项目啊？” “哦？”肖逸云有点诧异，看着陆总没说话。 陆总笑眯眯地看着肖逸云，指了一下他说：“我要的是你。” “我？”肖逸云一时没明白。 陆总把手里的雪茄点上，往肖逸云这边坐了坐，说：“小肖，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通过这几次合作，我对你印象很好。你这人稳重谨慎，又不缺少魄力，项目经验也很丰富，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肖逸云听陆总这么说，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陆总夸奖。” “不是夸奖，我在生意场也这么久了，见的人多了，对人的判断还是有的，轻易不会看错人。”说完，陆总认真地对肖逸云说，“陆氏兄弟这么多年，各个口的业务一直是我事无巨细地抓。”陆总叹了口气，“以前公司小还行，现在各个分公司业务扩张很快，我确实精力不济了，一点照顾不到就会出问题。”陆总显得有些郁闷，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所以这段时间我在给自己找帮手，给每个分公司找负责人，帮我分担一点。”肖逸云听陆总说完才恍然大悟。 肖逸云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红酒杯，好像在思考什么。陆总眯着眼，慢慢地抽着雪茄，透过袅袅的青烟看着肖逸云。过了一会儿，肖逸云抬起头对陆总说：“陆总，首先谢谢您看得起我，但这件事我也要好好考虑下，因为毕竟我在润通这么多年，于公于私我都是有感情的，就算给您做帮手，我也需要一段时间交接工作。” 陆总马上说：“这都没问题。我只希望你如果来，就是全身心的来，不是来看看，后面还留条后路。那样，对你我都不好，也做不成事情，所以你好好考虑清楚再答复我，我等你。” 肖逸云感激地举起酒杯说：“谢谢陆总的理解。” 喝了口酒，肖逸云又笑着问：“陆总，您为什么不从公司内部提拔呢？因为之前合作过，我知道您公司里卧虎藏龙啊，人才还是蛮多的。” 陆总放松了身子，靠在真皮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说：“是吗，可我没发现啊。” 肖逸云故意装作思考后才说：“对了，跟你们公司合作，我接触比较多的是***，我觉得他挺有本事的，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啊。” 陆总听完，歪着头想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胜利这个人很敬业，确实帮我做成了很多项目，是个干将，但挑大梁嘛……” 陆总停下来，慢慢地把雪茄放进嘴里，雪茄头一阵闪亮，一股青烟从陆总嘴里冒了出来。 陆总忽然坐起来，磕了磕烟灰，反问肖逸云说：“小肖，你觉得一个公司的元帅应该是什么样的？” “是……” 肖逸云正在想怎么回答，陆总自己就说了：“能力在其次，重要的是胸怀和格局，可惜啊，”陆总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现有的人里面，我还没看到这样的人。”肖逸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个人又聊了好久，从广告业到影视业，从如何做项目到如何带团队，两个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最后，陆总握住肖逸云的手说：“小肖，还是那句话，我看人不会错，我等你的好消息。” 肖逸云也感激地回握陆总说：“陆总，我考虑好后马上给您答复！”陆总点点头。 第二天下班，肖逸云叫住了佳佳。佳佳来到肖逸云的办公室问：“肖哥，有事找我？” 肖逸云指了一下面前的沙发说：“你坐，我跟你商量点事。”佳佳坐了下来。 肖逸云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走到沙发区坐在了佳佳对面，喘了口气说：“佳佳，昨天陆氏兄弟的老板陆总找我谈了一下午。” “哦？”佳佳也有点意外，“他找你谈什么？有新项目？” 肖逸云笑了，说：“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一聊，原来他是想让我去陆氏兄弟的广告公司做总经理。” 佳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啊，为什么？” 肖逸云简单地把昨天谈话的情况和佳佳说了一下，佳佳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肖逸云看了看佳佳，试探着问：“佳佳，你说我应该去吗？” 佳佳歪着头停顿了片刻，说：“如果照你说的，陆总这么器重你，而且发展前景和待遇也很好，我觉得可以考虑。”佳佳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又说，“再说了，你也常说，现在传统广告越来越难做，已经是一片红海了。而影视娱乐才刚起步，发展空间还是挺大的，早点进入应该有发展机会。” 肖逸云笑了，指着佳佳说：“嗯，你果然是我的心腹干将，考虑问题跟我很像。”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肖逸云揉了揉眼睛，重新把眼镜戴上，对佳佳说：“佳佳，如果我去了，我想把你也带过去，你的想法呢？” “哦，潘潘可以，我不行。”佳佳没做任何思考就拒绝了。 佳佳拒绝得这么果断让肖逸云都有些意外，他抬起头看着佳佳问：“为什么？” 佳佳摸了一下鼻子说：“嗯……我觉得我进入广告行业资历还太浅，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学，而且手上的项目也在执行中，走不开，况且，”佳佳绞尽脑汁地边想边说，“我留在这儿可以做你的眼线，将来你跟润通有什么合作我可以帮忙啊，”说完不忘推一把潘潘，“不过潘潘可以去，她肯定乐意的。” 肖逸云不露声色地听佳佳说完，沉思了片刻，说：“那好，我也帮你分析分析。”肖逸云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掰着手指说，“先说潘潘，她在润通做的是调动工作，对业务理解还很浅，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我倒是建议她留下再历练下。而你，”肖逸云指了指佳佳，“第一，广告的东西这些年你跟着我学得已经差不多了，再做下去也只是增加熟练程度，不会有太大的提升；第二，我一旦把手上的项目交接好，你手上的项目执行也就跟着交出去了，不存在耽误工作的事；第三，我在润通十年了，人际关系我一点都不担心，眼线这个事还用不到你。反而是去了新单位，我更需要你这样的帮手。”说完，肖逸云略显得意地摊开手，看着佳佳问：“还有其他理由吗？” 佳佳被批驳得哑口无言。她不愿意去陆氏兄弟的真实理由当然是因为男男在那儿，可她怎么好意思说呢？肖逸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反正我不去，我喜欢润通。”佳佳不再走理性辩论路线，开始耍起了小脾气。 肖逸云被佳佳可爱的神态逗笑了，说：“怎么？还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你不愿意见杜男男是不是？” 佳佳被揭穿了，赶忙狡辩：“当然不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都分手这么久了，早就忘了，我真的是……” “好了好了，”肖逸云打断佳佳，“佳佳，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段感情，就痛痛快快地跟我去陆氏，我们一起努力，待遇和前途一定比这边好；如果说你还爱着男男，我就直接把话转达给他，我帮你们牵线撮合，怎么样？” 佳佳一听急得站了起来，说：“肖哥，你……”佳佳气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最后双手一挥，“我还真不怕，到哪儿我都能干得好！” “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楚天天接到肖逸云的电话后十分开心，挂了电话，她就跑到陆总的办公室说：“陆总，已经和肖总协调好了，两个月后他就能入职，还会带来自己的团队。” 陆总笑着点点头说：“太好了！另外，”陆总从桌子上又拿起一份简历递给晓晓，“这个人我昨天见了，背景也不错，很精明能干的一个小伙子，你去联系一下，看他什么时候入职合适。” “好的。”戴晓晓接过简历走了出来，边走边看，简历上一张英俊的帅哥照片，旁边写着一个英文名字：Olive 。 ------------ 第四十五章　欢迎酒会 周一，陆总罕见地参加了胜利他们部门的例会。 “哎哟，陆总！”胜利赶忙站起来。 陆总示意大家坐下，他环顾了一周说：“大家都在吧，我来给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陆总看了看男男和胜利，“估计最近你们多少也听到点消息，为了扩大业务，我最近在帮集团挖人，广告公司这边也找了好几个能人。” 胜利听后，表现出很欣喜的样子，他笑着对陆总说：“太好了，说实话陆总，我们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正准备跟您汇报，请求再来点骨干力量帮帮我们！”说完，胜利转了转眼珠，笑呵呵地接着问，“陆总，来的人大致是什么情况？能透露点吗？” 陆总站起来，笑着说：“别着急，我已经让天天安排你们集体见面了，今天晚上在我们的会所，我会逐一给你们介绍。” 散了会，男男看见胜利拿着烟出去了，赶忙跟了出去。 “胜利哥。”胜利回头看见男男，掏出根烟递过去，男男看了一眼，笑着挡了回来，“不了，您这烟没过滤嘴，我抽不惯。” 胜利把手里的烟塞到自己嘴里，点燃。男男看了看胜利，说：“胜利哥，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胜利没说话，深深地吸了口烟说：“我为什么要高兴？” 胜利来公司这段日子，确实是全身心地投入在业务上，也做成了许多事，在胜利心中，自己早就应该是广告公司的总经理了，怎么陆总又弄了一批“能人”来？ 男男笑着宽慰他：“胜利哥，我觉得没必要，当上总经理又能怎么样？我们干好自己的工作，挣自己的钱，还乐得省心呢。” 胜利又深深地吸了口烟，眼神变得有些阴郁，说：“兄弟，你不懂职场，职场跟官场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胜利问男男，“你平常研究历史吗？”男男摇摇头。胜利用教导的口吻说，“历史上只要改朝换代，前朝元老必定杀的杀、死的死，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男男听得毛骨悚然，心想，我们不过是打工的，至于吗？胜利没有看出男男的质疑，闷闷地说：“先干吧，走一步算一步，我胜利也不是善茬，职场的手段老子还是有的。” 晚上，人力总监楚天天早早地来到了会所的大包间，安排服务员开好红酒和香槟，倒上果汁和饮料，厨师也开始现场制作铁板烧。陆氏兄弟广告公司的人陆续到了，大家在一起边吃边聊，等待新团队的成员。 大约8点，男男他们听见门口传来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估计是新团队的人到了。胜利赶忙站起来迎到门口，刚一到门口，陆总就进来了。 “陆总您来了！”胜利满脸笑容。陆总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进来一群人。 “来来来，”陆总冲身后的人招呼道，“我给你们介绍下，”说完指着胜利，“这是我们的商务总监，业务上的一把好手，***。” 胜利赶忙双手合十作了个揖。陆总对男男等老员工都介绍了一遍，然后说：“这边的我要好好介绍了，这些是我们广告公司的新鲜血液。”说完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陆总身后的新人一齐走上前来。 看到肖逸云，男男其实不是特别惊讶，因为他从楚天天那儿已经得到了一点消息，但当佳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男男吃了一惊。在男男的揣测中，潘潘可能会来，佳佳绝对不会来，但现实是潘潘没有来，佳佳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他还没顾得上喘过这口气，佳佳身后的帅哥更是让男男心中一震：Olive 也来了！男男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脑袋嗡嗡作响，陆总之后的话，男男一句都没听进去。 “好了！”陆总显得兴致很高，“你们在这儿随便玩，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从下周开始就要一起共事了。”说完，拉过肖逸云和胜利，把他们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以后，新老团队就要携手合作了，我相信你们能做得更好！”陆总说完，带着秘书转身上楼去了。 送走陆总，胜利满脸笑容，拉着肖逸云的手不放，说道：“我的肖哥，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缘分，早前的《怒宴》，后来的《浮世绘》，当时合作的时候我就跟男男他们说，”胜利把男男也拉过来，“当时我就说，我们能跟肖逸云这样的人合作，是缘分，我们公司要是能有像肖逸云这样的领导，那就是福分了！现在，”胜利又拉住肖逸云的手，“想什么来什么，真是太好啦！”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肖逸云说：“谢谢兄弟！说实话，陆总找我谈的时候，我就提了几个条件，其中一条就是，胜利必须做我的帮手。”说完，肖逸云用两只手握住了胜利的右手，“因为你才是我的主心骨，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 胜利听完哈哈大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肖哥，你说我们这算不算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啊？” “当然是啦！”几个人笑作一团。 “走，肖哥，”胜利拉着肖逸云边走边说，“咱哥俩今天得好好喝一杯！” “男男哥！”男男刚要跟过去，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宋茜。其实男男刚才已经看到了她。 “你怎么也来了？”男男停下脚步问。 “嗯，男男哥，”宋茜端着杯果汁，笑着对男男说，“Olive 说他要来陆氏兄弟，我也觉得这个公司很好，就跟着来了。” “哦。”男男好久没跟小六吃饭了，都不知道Olive 跟宋茜要来陆氏兄弟。“那小六呢？”男男假装对小六的情况也不了解，随意地问着。 宋茜说：“他还挺好的，现在跟着Mo is姐做业务了，还不错。” 男男点点头。宋茜眼神凌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笑着举起酒杯，对男男说：“男男哥，估计我来这边还是要跟着您干，您要多照顾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好了。” 男男高兴地跟宋茜碰了碰杯子说：“没问题！” “聊什么呢？”男男跟宋茜正闲聊，听到后面有人插话。 男男一回头，Olive 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Olive ，”男男赶紧笑着伸出手，Olive 也把手伸了出来，两个人用力地握了握手，“好久不见啊，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共事呢。”男男笑着说。因为握手太用力，Olive 另一只端着红酒杯的手一晃，酒差点洒了出来，他赶忙弯腰控制了一下。 看酒稳住了，Olive 才直起身子说：“是啊，说到这儿，我对你还一肚子怨气呢。” “啊？”男男有点惊讶，“什么怨气啊？” Olive 佯装不高兴地说：“当年你从DT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他看了看宋茜，“我从宋茜那儿知道你要走，紧赶慢赶地跑回来一看，你桌子上都已经空了。” 男男叹了口气说：“当时心情不好，看你不在，我就让宋茜、小六他们给你打个招呼，先走了。” Olive 轻轻拍了拍男男的胳膊说：“算了，都过去了，看你现在挺好的，我真的为你高兴！”说完举了举自己的酒杯。 几个人聊了会几天，几个业务部的同事上来给Olive 敬酒，男男悄悄地退了出来，他看见肖逸云一个人在拿东西吃，便走了过去。 “肖哥，真高兴您能来！”男男笑着说。 肖逸云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说：“谢谢小兄弟，以后就是同事了，要多配合啊。” “呵呵，肯定的。”男男举了举手里的红酒杯，抿了一口。 他看了看离他不远的佳佳，她正跟胜利及几个同事聊天，便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您这次是带团队进来的吧？” 肖逸云回头张望了一下，又看了看男男，半开玩笑地说：“是啊，怎么了，还用我给你介绍吗？” 男男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都是老熟人。” 肖逸云没理男男，端着盘子一边走一边选吃的，男男跟随着他。 往自己盘子里夹了点橙子，肖逸云又把一颗荔枝放到男男的盘子里，自言自语地说：“人啊，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喜好也会变。” 男男一时没听明白，傻傻地问：“哦？比如说？” 肖逸云笑了一声，凑过来对男男说：“我听潘潘说，佳佳以前爱吃荔枝，是吗？” 男男点点头说：“嗯，她以前是喜欢荔枝的味道。” 肖逸云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橙子说：“但这次佳佳从厦门回来，我发现她再也不吃荔枝了。”肖逸云用叉子叉起一片橙子，对男男说，“她现在只吃橙子。”男男看着肖逸云叉子上的橙子，眨了眨眼睛。 肖逸云把橙子放进嘴里，轻轻地问：“你说这是为什么？” 男男看看自己盘子里的荔枝，支吾着：“嗯……” “因为啊，”肖逸云看男男说不上来，又把话接了过去，“荔枝太甜，好吃，但容易上火；橙子虽然有点酸，但富含VC，常吃有益身体健康。”肖逸云又举起一片橙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佳佳那边，扭过头对男男说，“你说佳佳是不是成长了，不再只关注口感，更懂得养生了？”男男顺着肖逸云的眼神也看了看佳佳，隐约体会到了肖逸云话里的含义。 男男的嘴巴动了动，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肖逸云用略带调侃的口吻问：“男男，我听说你的新女朋友也挺漂亮的，做什么工作的？” 男男一晾，脱口问道：“你听谁说的？” 肖逸云扑哧一声笑了，说：“哪儿还有不透风的墙？潘潘早就知道了。” 男男想了想，知道这些情况又能跟潘潘说的……也就小六了。男男没说话，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小六的嘴也真够快的，下次见面非骂他一顿不可。 肖逸云见男男有些尴尬，也觉得自己有些八卦，赶忙转换了话题说：“走吧，我们去跟其他人聊聊，我正好有些业务情况，想问问……”肖逸云胡乱地指了一下，“那个谁。” 肖逸云拉着男男往右边走去，佳佳正好转身去吧台拿水，胜利便拉着肖逸云开始热火朝天地聊天。男男放慢了脚步，身子一转，随着佳佳到了吧台。 “佳佳，欢迎你加盟陆氏兄弟。”男男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右手。 “谢谢。”佳佳把叉子放到托盘上，腾出右手轻轻地握了握男男的手。 男男咽了口唾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来陆氏这么久了，我觉得这个公司还是很有前途的，我们共同奋斗，跟着这艘大船一同航行，挺好的。” 佳佳笑了笑，眼睛都没有离开餐台，轻声说：“我也觉得陆氏不错，但是，”佳佳把餐台上的橙子夹到自己的盘子里，接着说，“同在一艘船上不代表目的地就一样，有人上船，也有人下船，还不都是过客。” 男男感觉到佳佳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他也听出了一些话外音，就赶忙说：“我知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上上下下那么自如的。” “哦？”佳佳一挑眉毛，看了一眼男男，然后哼了一声，“是，但我想那更多的都是女人吧，男人啊……”佳佳自顾自地往前走，男男亦步亦趋地跟着。 “男人啊，上船下船都挺自如的。”说到这儿，佳佳回过头看着男男，面无表情地说，“有的男人，刚下这条船，就上了另一条船，脚都不沾岸，”说完，对男男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我……”男男听出了佳佳的意思，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佳佳端着盘子往铁板烧的方向走，厨师正好放了一条新鲜的鱿鱼上去，刺啦一声，一股青烟升起，鱿鱼的鲜味立刻升腾起来。 “好香啊。”佳佳情不自禁地说。 男男刚要说话，就听见胜利远远地喊：“男男来，这边刚做好的烧烤，来尝尝！” “好的，来啦！”男男看了看佳佳，叹了口气，独自向胜利的方向走去。 佳佳夹了一块鱿鱼塞进嘴里。“好吃吗？”肖逸云端着盘子走过来。 佳佳一看是肖逸云，笑着点点头说：“肖哥，你也尝尝，做得不错。”佳佳夹了一大块鱿鱼放进肖逸云的盘子里，笑嘻嘻地看着肖逸云，“快尝尝，好不好吃。” 肖逸云正准备吃鱿鱼，回头随意瞄了一眼，正好看到不远处的Olive ，于是转过头小声问佳佳：“你上次跟我提过的Olive 就是这个人吗？” 佳佳看了一眼Olive ，点点头说：“嗯，你要小心。” 肖逸云吃了一口鱿鱼，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嗯，确实不错。”吃完，他小声问佳佳，“你能确保当时杜男男离职，是他搞的鬼吗？” 佳佳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性比较大，但……实质性的证据倒也没有。” 肖逸云狐疑地摇了摇头，眯着眼问佳佳：“那你能确保男男说的都是实情吗？”佳佳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肖逸云把话又接了过去，“再说，”肖逸云擦了擦嘴，“职场有分歧再正常不过，换个环境，利益统一了，可能原来的矛盾也就消失了，你说呢？” “肖总！”Olive 冲肖逸云挥了挥手，走过来。 “来Olive ，赶紧尝尝这道鱿鱼，很嫩。”肖逸云看Olive 走过来，赶紧张罗。 Olive 一边拿盘子，一边看了一眼佳佳，笑着点点头说：“早就听说肖哥手下有位美女大将，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佳佳笑着说了声“谢谢”。 “肖哥，我们都是新人，以后我就多听您指挥啦。”Olive 谦恭地对肖逸云说。 肖逸云赶紧摇摇手说：“哪有，大家互相帮衬，尽力把工作做好。” Olive 动了一下心思，貌似漫不经心地说：“肖哥，我听陆总说这边的胜利哥好像蛮强的，以前都是他在统筹广告公司吧？” “嗯，”肖逸云说，“是的，但他的重心主要还是在业务上，其他的事分身乏术，也不愿意管，我正好可以帮着分担点，他就可以全心做业务了。” Olive 嗯了一声，笑着说：“肖哥，您也知道，咱们广告公司业务是第一位的，如果业务都在人家手里，我们可就边缘了。” 肖逸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依然很轻松地说：“我们当然也要开拓新的业务，不能只靠着胜利一个人吧。” Olive 认同地点点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对业务的掌控要先行，业务拿到手，其他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否则……”Olive 微微仰起头，看了一眼肖逸云，“肖哥，我们可都是拿陆氏兄弟当事业干的人，不能事业还没开始，就被人推下水了，您说对吧？”肖逸云脸上的微笑变得有点僵硬了。 他侧过头，看着Olive ，慢条斯理地说：“Olive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Olive 赶忙摆摆手说：“肖哥，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肖逸云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没说话。 Olive 微微侧着身子，小声说：“肖哥，您是总经理，我是营销副总，我会帮您统筹好业务。有您不方便出马的事，交给我做；有您不方便说的话，我来说。”说完，Olive 把手伸到肖逸云胸前，“总而言之，肖哥，您好，我才能好。” 肖逸云盯着Olive 的眼睛，下意识地伸出手，Olive 也饱含深意地看着肖逸云，两个人轻轻地握了握手。 一场欢快的酒会结束了，好多人喝多了，大家三三两两地搂在一起聊天，也有人陆续离开，回家了。 Olive 跟宋茜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准备离开。Olive 看看四下没人，便小声地对宋茜说：“茜茜，杜男男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宋茜摇摇头。 Oiive 把头低下来说：“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OK？” “为什么？”宋茜傻傻地看着Olive ，有点疑惑。 Olive 直起身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想好好干下去，就必须按我的吩咐做。”这时候电梯来了，Olive 大步走了进去，宋茜愣了一下神，慌忙跟着进了电梯。 ------------ 第四十六章　挑拨 随着肖逸云带领新团队进了广告公司，公司里一下子人丁兴旺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新员工初入公司对什么都还保持着新鲜感，老员工们也感受着公司的新变化，一段时间内大家其乐融融，至少表面上十分融洽。 下了班，Olive 跟宋茜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看四下没人，Olive 问：“茜茜，你最近跟小六还有联系吗？” 宋茜赶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好久没跟他联系了。” Olive 看着宋茜，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他刮了一下宋茜的鼻子说：“傻瓜，你紧张什么，你觉得我会不相信你吗？” 宋茜呆呆地看着Olive 。Olive 两手握着宋茜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亲爱的，小六毕竟是我们的好朋友，就算我们离开了DT，大家以后也许还有合作呢，所以没事还是要约小六吃个饭、聊聊天，保持联系，好吗？” “哦。”宋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天，肖逸云正要带佳佳出门。 “肖总，您是要去润通谈事吗？” 肖逸云有些吃惊地问：“是啊，你怎么知道？” Olive 笑呵呵地说：“我以前一个同事在那边做客户总监，刚QQ上问我，你们肖总要来谈合作，问我去不去。我想着我有熟人，去了也许能帮上忙，就说我也去。” 肖逸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也好，都是熟人，叙叙旧，氛围更融洽点。” “好咧，您等我一分钟，我去拿包。”说完，Olive 转身去拿东西了。 肖逸云看看佳佳，佳佳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就小声地问：“怎么了？” 佳佳摇摇头没说话。肖逸云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你呀，来这儿之前你都没见过Olive ，就听男男说了几句，就认定这个人不好。”说完，他往前挪了一小步，“佳佳，以后看人看事要尽量客观公正，不要……” 话还没说完，Olive 就跑了过来说：“好了肖总，咱们走！” 上了车，佳佳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肖逸云跟Olive 坐在后排。肖逸云拿出手上的资料边看边琢磨，Olive 看着前方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他扭过脸来问肖逸云：“肖总，上次胜利邀请您去谈的凤城地产，谈得怎么样？” 肖逸云放下手里的文件说：“还可以，怎么了？” Olive 好像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说：“哦，那就好。” 肖逸云看着Olive ，感觉很奇怪，便问道：“Olive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Olive 欲言又止地说：“算了，肖哥，也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顺利就好。” Olive 这么一卖关子，肖逸云更好奇了，他合上手里的文件，笑着问：“Olive ，你前几天还专门跟我说希望精诚合作呢，现在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 Olive 低头想了想，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抬起头对肖逸云说：“肖哥，我怕您说我多嘴，但您既然这么相信我，我就告诉您，上次凤城地产那个项目，实际上是胜利故意给您挖的陷阱。” “陷阱？”肖逸云很惊讶地看着Olive 。 “对，陷阱，”Olive 接着说，“胜利跟男男已经去谈过好几次了，根本谈不下来，而且预判这个客户会丢，所以才甩给您去谈的。他们故意这么设计，您只要谈丢了，会立刻去陆总那儿说您坏话，降低您在陆总那儿的威信。” 肖逸云看着Olive 的眼睛，Olive 坚定地点了点头。过了几秒，肖逸云垂下眼睛，淡淡地说：“Olive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但我觉得你想多了。” “绝对没有，这都是可靠的消息。” “可胜利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Olive 看了看佳佳，佳佳正从后视镜里看着他，Olive 便冲着镜子笑了笑，然后扭头对肖逸云说：“肖哥，您是聪明人，您看不出来胜利一直想坐您现在的位子吗？您现在坐的办公室，以前一直是胜利在坐。” 肖逸云回忆了一下，他来之后，胜利确实进来过几次找遗留的东西。Olive 接着说：“我们都是工作多年的人，胜利这个人非常阴险，也有手段，所以肖哥，”Olive 把手搭在肖逸云的胳膊上，“您不得不防啊。”肖逸云听后久久没说话。 肖逸云当然不是傻子，更何况，之前他在润通的时候，跟胜利是合作过的。从第一次合作《怒宴》开始，他就发现胜利心机很重，再加上后来的《浮世绘》项目，胜利居然想用阴险的伎俩抢走黄阿吉，要不是男男及时通风报信，肖逸云做了有效应对，那一单生意很可能就真的被胜利抢走了。肖逸云刚来的时候，其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更想用好胜利这个人，打消他们之间的隔阂，能同心协力地做好业务。但今天Olive 这么一说，再次勾起了肖逸云的回忆，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沉思了好久，肖逸云笑着问Olive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难道你也想做总经理？” Olive 摇摇头，诚恳地说：“当然不是。”Olive 又看了一眼佳佳，“佳佳，我们都是新来的，我已经看出来了，胜利跟男男是不会容下我们的，我们不防备，他们早晚会动手，我们恐怕干不长久。” 肖逸云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前排的靠枕，对佳佳说：“佳佳，你看吧，我说Olive 是个能人吧，看问题这么敏锐，哈哈。” Olive 没摸清楚肖逸云笑什么，只好咧着嘴，跟着干咳了几声。肖逸云笑完，拍了拍Olive 的后背说：“Olive 啊，我这么多年在职场，就遵循一点，”说完他举起自己的食指点了点Olive 的胸口，“就是踏实做事，不问是非。”说完，肖逸云坐直了身子，重新拿起文件夹打开，“我呢，也劝你，好好干工作，不要胡思乱想，否则，你待得更短。” Olive 看肖逸云没有要跟自己再聊下去的意思，便舔了一下嘴唇，把头扭过去不说话了。 肖逸云盯着文件夹，眼睛始终没有移动，好久，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肖逸云前脚刚走，胜利便伸了个懒腰说：“哎哟，好困啊！”他看了看男男，扬了一下手，“兄弟，走，陪哥哥抽根烟去。”男男点点头，站起来随胜利来到了楼梯间。 点上烟，胜利美美地吸了一口。男男也拿出自己的烟，刚点上，胜利就把头探过来说：“男男，肖逸云他们去哪儿了？” 男男一愣，说：“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 胜利垂下眼睛，又吸了口烟说：“你不觉得他们总想瞒着我们做事吗？” 男男仰起脸想了想，说：“我不觉得啊，肖逸云是总经理，他干什么总不至于和我们汇报吧。” 胜利微微眯起眼睛，默默地吐了个烟圈，看似不经意地说：“是啊，人家是总经理，跳槽连自己的女朋友都带来了，有权力就是好啊。” 男男听胜利这么一说，知道他暗指的人是佳佳，心里特别别扭，就皱着眉头说：“胜利哥，事情也许不是这样的，你别瞎说。” 胜利看了一眼男男，凑过来说：“男男，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肖逸云和佳佳可绝对不是普通同事关系啊。” 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抬起头对男男说：“兄弟，哥哥真心劝你一句，对佳佳死心吧。人家肖逸云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所以啊，佳佳这只凤凰飞走是早晚的事。” 男男弹了弹烟灰，盯着地上的烟头，看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心里很憋屈，又不知道该如何与胜利辩驳。 胜利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了一下男男说：“对了，你现在的女朋友我还没见过呢，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啊？我兄弟媳妇总要认识下吧。” 男男迟疑了一下说：“嗯……等有空了再吧。” 胜利看男男有点犹豫，便坏笑着说：“哎哟，怎么着，金屋藏娇还怕我见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男男想了想，觉得迟早会被发现，索性放开了，他抬起头对胜利说：“胜利哥，不是我害羞……是你们也认识。” “认识？”胜利本来是插科打诨的一句话，居然套出一条大新闻，他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谁？” “刘丽。” “刘……丽？”胜利回忆了一下，猛然想起来，“我们副台的女儿？”男男点点头。 胜利惊讶地看了男男好半天，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使劲地捶了男男一下，“行啊兄弟，哥哥小看你了啊，泡妞泡到我们老大家里啦，哈哈，你怎么不早说呢？”男男捂着被胜利捶疼了的胳膊，不好意思告诉胜利，其实是刘丽追的他。 胜利笑罢，想了想说：“得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叫上刘丽，哥哥做东，老熟人聚聚吧。” 男男想了想，对胜利说：“嗯，行吧，反正她整天也没事干，就一起吃个饭吧。我还有个哥们儿好久不见了，我也叫上。” 晚上，胜利早早在三里屯的“蜀香缘”预订了个包间。他正在点菜，门一开，看见男男带着一个美女和一个小个子走了进来。他看着美女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惊讶地指着她说：“刘丽？我的天呀，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刘丽和胜利在北方台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熟悉，刘丽减肥后形象大变，胜利还真是费了点力气才认出来。 刘丽冲过来，大大咧咧地给了胜利一个大大的拥抱，说：“胜利哥，真没想到我们在北京又见面了！我又多了一个亲人，哈哈！” 两个人叽叽喳喳寒暄了半天，胜利才赶忙伸手过去，看着男男说：“这就是你的兄弟吧？” 男男赶忙介绍：“这是我大学一个寝室的兄弟，小六，现在在DT广告，也是我以前的同事。” 胜利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忙招呼说：“来来来，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都是有私交的好朋友，今天大家必须喝点！” 刘丽虽然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她有社交恐惧症。她跟熟人可以像个小疯子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但对陌生人好像有道天然的屏障，多一句话都没有。再加上她不工作，更没有什么社交圈，这也造成了她的生活极其封闭，来北京这么久，除了男男外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没完没了地缠着男男的原因。所以今天见到了胜利这个熟人，刘丽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啊？”胜利问刘丽。刘丽掰着手指算了算说：“好快啊，也快两年了呢，你呢？” “我也差不多，陆总让我来，我就马上来北京了。” 刘丽捧着玉米汁喝了一口，说：“对了，你怎么认识陆总的啊？” 胜利弹了弹烟灰，不无得意地说：“我早年做记者那会儿，采访过陆总一次，那时候他刚把VI的概念引进来，也是要做做宣传。” “VI？”刘丽一脸茫然地问，“什么是VI？” “VI就是视觉识别系统，”小六插话解释道，“就是企业独特的视觉体系，比如LOGO、门店设计、服装之类的。” 男男看刘丽还是没明白，就更通俗地补充了一句：“就是不管走到哪儿，让人一眼能看出来，你就是刘丽！” 刘丽似乎明白了，忙说：“哦，那你们也帮我设计设计，我也要个VI。” “好啊，”胜利笑着对刘丽说，“比如你一年四季都戴条红围脖，那大家就会很容易记住你。” “我才不呢，”刘丽撇了撇嘴，“夏天那么热，戴围脖不跟神经病一样啊。”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胜利盯着刘丽看了看，眼珠子一转，对着男男说：“我发现佳佳好像就有点这个意识，她特别喜欢戴丝巾，在人堆里很容易让人记住。” “佳佳？”刘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回过头看着男男，“你们还有联系吗？” 男男支吾了一下说：“没……没什么吧。” 刘丽放下手里的杯子说：“什么叫没什么，有还是没有？” 胜利一看，赶紧过来打圆场说：“哎哎，刘丽，你别这样，我们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男男就算不想见，工作总还是要干的吧。” 刘丽一听这话，好像得到了爆炸性的消息，“什么？你们现在是同事？”她一把抓住胜利的胳膊，“佳佳怎么也在陆氏兄弟？” “啊？”胜利仿佛明白过来，他看了看男男，说，“兄弟，你……你没跟刘丽说啊？” 小六一看，赶忙过来打圆场，“刘丽，男男不是有意瞒你的，觉得都是工作的事，和你说太多反而不好。” “是是是，”胜利赶忙也解释道，“佳佳刚来陆氏兄弟，男男还没顾上和你说呢，刘丽，别太在意。” 刘丽腾地站起来，气呼呼地瞪着男男。 男男低头喝着玉米汁，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刘丽突然对胜利说：“胜利哥，陆氏兄弟不是在大规模招聘吗？我也去！” 男男一听，惊得赶紧抬起头说：“刘丽，你别胡闹好吗？我跟佳佳只是同事关系，你从来没问过我，我回家也想不起来跟你说这些，你别疑神疑鬼的好吗？” 刘丽没有搭理男男，拉着胜利说：“胜利哥，男男整天说我不工作，现在我要工作了，我要去陆氏兄弟，做什么都行！” 胜利尴尬地看了看男男，又看了看刘丽，看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 第四十七章　弄巧成拙 宋茜入职后，在Olive 的建议下，被肖逸云分配给了男男继续做文案。因为之前就认识，男男觉得宋茜写东西还可以，人也很踏实，就欣然接受了。 早晨，男男正在整理**，各种单据、胶水摆了一桌子，宋茜跑了过来问道：“男男哥，你干吗呢？” “哦，”男男看了看宋茜，“我把前一段见客户的**整理好，要不过了月底就又要拖一个月了。” “我来吧，”宋茜说着就拿起男男的**，“以后这种杂活都交给我来做。” 男男还想谦让，看桌子上的**和单据都被宋茜拿走了，就笑了笑说：“那谢谢你了。” “男男哥，这张12号的餐票是请的哪位客户啊？”宋茜举着一张餐票问。 男男走过去，接过来看了看说：“哦，这是跟如梦寝具的市场总监牛一帆吃饭时的**。” 宋茜点点头，问：“哦，那当时总共几个人啊？” 男男有点不高兴了，觉得宋茜问得有点多。宋茜也发现男男的脸色一沉，赶忙解释说：“男男哥，你知道公司报销餐票特别严格，客户名单、我方参与名单都要备注的，所以……” 男男想想，宋茜说得没错，就又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我正在回忆呢。” 男男斜着眼睛想了想，“当时对方三个人，牛总、市场经理李琴，还有一个专员黄勇，我们这边就我跟胜利哥。” “哦。”宋茜认认真真地把名单记录下来。 男男翻了翻其他**，对宋茜说：“那这样吧，我都给你说一遍，你记好了再一块儿贴票吧。” “好的。”宋茜开心地答应了一声。 胜利手里拎着套煎饼果子刚进办公室，肖逸云就打电话给前台说：“晓晓，胜利如果来了，让他到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晓晓甜甜地答应着。 晓晓放下手里的活，走到胜利面前，笑着对胜利说：“胜利哥，肖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胜利正在吃煎饼果子，塞得满嘴都是，听见晓晓叫自己，赶忙把嘴里的东西往下咽了咽，说：“哦，什么事？” 晓晓摇摇头说：“不知道，您去看看吧。” 胜利笑着抹了抹嘴，说：“行了，我去听听肖总有何吩咐。” “肖总？”胜利敲了敲肖逸云的玻璃门，礼貌地问。“进来！”里面答话。 胜利推门进去，满脸笑容地问道：“肖总，您找我？” 肖逸云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一份文件，笑呵呵地说：“昨天陆总和我说，你们去和劲牛品牌谈合作了，谈得怎么样？” 胜利一边坐在肖逸云对面的椅子上，一边说：“昨天我跟男男两个人去谈了，劲牛品牌体育营销做得比较多，娱乐项目做得少，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我们把咱们今年要做的项目做了推荐，他们还算感兴趣，最近会开会讨论我们的电影项目，然后再协商如何合作。” 肖逸云抬起头，认真地听着，等胜利说完，他问道：“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胜利哦了一声说：“肖总，这个客户关系是陆总直接让我去谈的，我以为陆总和您打过招呼了，就没着急跟您说。其实我今天上班来就准备把昨天谈的情况发邮件给陆总，同时抄送给您，这不，”胜利把手一摊，“我刚进办公室您就着急找我了，呵呵。” 肖逸云哦了一声，没说话。他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诚恳地对胜利说：“胜利，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们做娱乐是一把好手，但传统广告我更熟悉。你们去劲牛谈合作，如果提前和我说一声，也许我能探知一些他们其他的需求，要是能把他们的传统广告业务也一起接过来岂不是更好。” 胜利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肖总说得对，陆总给我们交代的也是多看看有什么合作机会，我们公司能做的事都谈一谈，但前期我们通过电话沟通得知，劲牛最近没有换广告代理公司的意愿，而且明确表示想看看马导今年的电影项目，我们如果硬往上扑，推荐传统广告业务，说不定会引起别人反感，反而不好。” 胜利看着肖逸云，发现他没说什么，又接着解释道：“我们也是按照陆总的要求，先从影视合作切入，慢慢地根据客户需求再谈其他的合作，如果有传统广告业务，我想陆总应该会给您安排吧。”胜利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肖逸云。 肖逸云沉思了一下，点点头对胜利说：“好吧，以后有什么工作我们尽量提前商量下，看怎么安排效率最高，好吗？”胜利连连称是，笑着退了出来。一出肖逸云的会议室，胜利立刻收起了笑容。 回到座位上，胜利郁闷地一语不发。男男看胜利情绪不对，便拿出一包烟，走到胜利面前，碰了碰胜利的胳膊说：“胜利哥，走，出去抽一根？” 胜利叹了口气说：“走，出去聊聊。” 两个人走到安全通道，胜利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男男抽出根烟递过去，胜利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使劲地吐了出去，好像要把心中的不快都吐出去似的。 男男也点了一支烟，问道：“怎么啦，生这么大气？” 胜利又猛嘬了一口烟，“你肖哥开始想插手我们的业务了。” 男男接着问：“怎么插手？” “昨天我们去劲牛谈完，今天他就问这问那的，话里话外提醒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提前和他商量。” 男男思考了一下，说：“胜利哥，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他作为总经理，对公司业务都不了解，也不合适吧。” 胜利无奈地冷笑了一声说：“兄弟啊，你太幼稚了，今天问问，明天跟着去，后天自己去，大后天就没你我的事了，知道吗？” 男男听了胜利的话，似乎觉得有道理，就不再说话了。 过了几天，陆总把中南移动的一位副总裁介绍给了胜利。胜利带着男男去谈了几次，发现这个副总非常强势，甚至有点刚愎自用，很不好沟通，合作进程可以说是毫无进展。胜利脑子一转，计上心头。 这天刚上班，胜利就走到肖逸云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肖逸云透过玻璃门看到是胜利，赶紧招招手说：“进来胜利！” 胜利走进来，笑呵呵地说：“肖总，我来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肖逸云放下手里的签字笔，笑着看了看胜利说：“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陆总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客户，中南移动的，我们先去简单接触了一下，发现他们对影视娱乐这块非常感兴趣，尤其是马导的新片《一路有你》，非常有希望一起合作，而且如果这次合作成功，中南移动的一些传统广告业务，我们也有可能拿过来。”说到这儿，胜利已经觉察到肖逸云明显提起了兴趣。 胜利接着说：“上次您跟我说过，像这样的大客户，有可能长期深度合作的要第一时间跟您汇报，所以我抓紧跟您汇报一下。” 肖逸云坐直了身子，“OK，那下次什么时候谈？” “约的是下周四。” “能改时间吗，我下周四正好也有个提案。” 胜利的表情很为难，“肖总，因为下次是他们副总裁召集市场部和媒介部的同事共同参与的大会，改时间可能不行了。” 肖逸云抿着嘴想了想，“行吧，就下周四吧。” 周四，肖逸云从公司调了部奔驰，带着胜利、男男、佳佳到了中南移动总部。下了车，四个人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大会议室坐下休息。 男男把电脑打开，调出马导《一路有你》项目的介绍和策划案；胜利和佳佳也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开会；肖逸云则看着窗外，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儿，中南移动副总裁带着十几个同事陆续进来了。胜利马上站起来，笑着说：“姜总好，这是我们广告公司的总经理肖逸云，肖总。” 肖逸云笑着走上前去，握住姜总的手说：“姜总好，上次就想来拜访您，被其他事情耽误了，现在才来跟您汇报工作，实在不好意思。” 姜总看着肖逸云，笑着寒暄：“哦哦，你好，你是肖总？” “我是肖逸云，”肖逸云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名片递上，“我以前在润通广告工作，到陆氏兄弟主要负责广告这块业务。”说到这儿，回首指了指胜利他们，“我这些同事都是做娱乐营销的资深人士，我以前是他们的客户，后来被他们折服了，这不，一步就迈了过来。” 姜总听了呵呵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我看着你脸熟。有一次我们集团培训，你还来给我们讲过课呢，当时我就坐在第一排。” 肖逸云一听，立刻想了起来，“哦哦，是有一次，好多年前了。当时您也在啊，失敬，失敬！” 姜总示意大家坐下来聊，“当天那场培训里面，就你讲得贴近实战、最有用，所以我对你的印象很深。” “谢谢姜总夸奖！”肖逸云和姜总寒暄着，胜利本来笑眯眯的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妒忌。 所有人坐定，男男把《一路有你》结合中南移动的营销方案做了全面的介绍，然后大家开始讨论。 一旦开始谈具体业务，姜总便收起了笑容。他摘掉眼镜，对自己的团队冷冷地说：“你们各部门从自己的角度看看，对这个合作有什么建议和想法？” 一个文质彬彬的经理先说话了：“我先从我们品牌部的角度谈点看法。”他用手指了指投影仪幕布，“不好意思，请翻到权益表那一帧。”男男把方案翻到权益表，然后全屏放大。 这个经理指了指权益表，“我觉得，如果我们做电影植入，你们给的植入权益太少了。两个两秒的镜头，对于品牌来说太少了，观众可能都看不到，也记不住，对于我们的品牌宣传作用恐怕不大。”说完看了看姜总。 姜总点了点头，问肖逸云：“肖总，你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肖逸云笑着说：“姜总，说实话，这两秒如果是做广告，毫无意义。”此话一出，胜利一惊，扭过头去看着肖逸云。 肖逸云看了看佳佳，伸手示意了一下，“佳佳，你来解释一下吧。” 佳佳点点头，微笑着对那个经理说：“我们把产品植入电影，最大的目的是让客户的产品跟影片发生关联，为我们后续的传播建立联系，否则，我们在电影宣传期间的营销活动，消费者会觉得生硬，没有自然的联想，宣传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所以，”佳佳笑着说，“我们把产品植入电影只是个引子，我们的精力和资源，主要还是在后续营销上。” 姜总听完佳佳的话，思考了一下，对肖逸云说：“说得有道理，那既然这样，我们后续会大力配合你们，植入就不要算费用了，送给我们吧。” 肖逸云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姜总真是个好生意人，精明得很啊。”说完，肖逸云看了看投影仪，解释道，“姜总，我们收您那点植入费用，更多的是付给剧组做执行的，算是成本，公司不会靠这个挣钱，所以您看一下报价，植入部分的费用真的很低。”姜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微微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中南移动团队中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举起了手。 肖逸云看过去，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您说。” 这个女孩站了起来，“肖总，我是媒介部的。上次吴总他们来的时候，告诉我们可以用电影中的海报和剧照，结合我们中南移动的产品和品牌创作新的广告，在电影上映前做宣传。”她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接着说，“但吴总要求，我们公司的宣传广告必须加上电影宣传的内容，比如上映日期、出品方等，还要求我们做的广告必须要通过你们的审核，通过后才能发布，我觉得这样的合作，好像是我们在帮你们宣传，我们干吗还要付给你们授权费用呢？” “哦。”肖逸云不紧不慢地说，“你说得没错，我们给企业的授权使用，本来就是个双赢的生意。”肖逸云笑呵呵地说，“我们加上电影信息，是为了有效规避明星的法律风险，因为明星的合同中，明星只有配合电影宣传的义务，商业活动是不允许使用明星的肖像权的。”肖逸云又看了看媒介部的那个小姑娘，说，“再说，我们加上的上映信息，都在图片的底边，几乎不影响企业信息。这样做也降低了你们公司宣传的商业味道，融入了更多的娱乐味道，反而降低了老百姓对广告的排斥，何乐而不为呢？”媒介部的小姑娘笑着点点头，默默地坐下了。 姜总环顾了一下大家说：“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会议室沉默了，没有人说话。姜总停了停说，“好吧，那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肖总。”肖逸云赶紧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姜总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肖总，我们以前不是没尝试过跟影视作品合作，我发现你们这种项目的可控程度很低，随时都有变化。”他把眼神转到了佳佳那儿，举了举手里的资料说，“今天就算你承诺我这些东西，都写进合同，可你做不到怎么办？最后损失的还是我们企业资源。” 佳佳没等肖逸云开口，笑着答道：“姜总，我们承诺给您的权益，都是我们验证过的，肯定能做到。再说，如果我们没有完全执行到位，我们的合同中有约定，尾款是可以相应扣除的。” 姜总看了看佳佳，摇摇头，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小姑娘，我们做项目，不在乎那点尾款，做就要做成。项目没做好，损失的是我们这么多人的时间成本和资源成本，那点尾款算得了什么？”佳佳听了，脑袋一时蒙了，支吾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肖逸云和佳佳都没有想好如何回答姜总的质疑，胜利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没有要帮腔的意思。男男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转，他看看佳佳，抬起头对姜总说：“姜总，刚才佳佳的承诺，我们是有底气的。” 姜总和会议室的人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男男身上，男男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但他赶紧调整了一下心态，接着说：“姜总，我们知道您之前跟瀛海广告合作过一部电视剧，效果不好，所以您才对我们不放心，但您忽略了一个本质上的不同。” 男男从桌子上拿起一张自己的名片，“我们陆氏兄弟本身就是这部电影的出品方、承制方和发行方，所有的权限都在我们公司内部，我们的合作沟通是毫无隔阂的。”男男接着说，“而瀛海广告是资源整合型广告公司，他只是把别人的资源卖给你们，说白了是个代理，这样，他们对制片单位的控制力就非常弱，他们承诺的很多事情，到了制片方那儿很可能变形；而且这样的公司，有时候业务为了挣钱，明知做不到也会先答应客户，把合同签了再说，透支自己的信誉，这也是出问题的根本所在。”最后，男男看着姜总笑着说，“我们这个团队跟马导和制片团队是一家人，所以我们今天承诺给您的权益，都是事先跟创作团队确认过的，是可信的。”男男说完，看姜总微微地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佳佳侧耳听着男男说完，轻轻地舒了口气，看了男男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激。 一下午的谈判，中南移动各个部门纷纷出击，对整个合作提出了很多质疑和苛刻的要求，肖逸云始终笑呵呵地不紧不慢、有理有据地辩驳，在核心利益全都维护住的基础上，一些可以退让的部分也适度做了妥协，最终，姜总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握住肖逸云的手说：“行了，肖总，这个合作基本没问题了，剩下的细节你们谈吧。”说完，赞许地向肖逸云竖起了大拇指，“说实话，我不是没接触过你们娱乐圈，不靠谱的人和事太多了，不过有你在，我这心里踏实了好多。我们好好合作吧！” 回来的路上，肖逸云闭目养神，佳佳也在独自思考着什么，胜利脸色铁青地看了看男男，然后把头扭到了另一侧。 ------------ 第四十八章　乱局 “男男，我也是没办法。”胜利一脸愁容地看着男男，“你说刘丽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爹又是我的领导，我这停薪留职，关系还在北方台，刘丽不能得罪啊。”男男一肚子不满，但似乎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闷头抽烟。 胜利吸了口烟，接着说：“你之前也一直在说服刘丽出去工作……” 男男忙把话抢了过来，说：“我是希望她工作，但不希望她来陆氏兄弟啊！”男男终于憋不住了。 胜利一脸委屈，“就刘丽那个样子，她出去找工作，谁要她啊？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关系。”胜利看男男的烟抽完了，赶忙又递过去一根接着说，“再说，我把她安排进来做我的助理，我会看着她的，根本不影响我们的工作。等她锻炼一下，有工作经验了，再出去找工作也容易些。你说呢？” 胜利分析得头头是道，男男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拒绝了。 最后，男男想了想，对胜利说：“那我跟刘丽的关系不能让公司的其他同事知道，否则影响不好，我也会和刘丽交代的。”胜利点点头，眼珠子游动了几下。 胜利安排刘丽来陆氏兄弟工作，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刘丽的父亲是自己的领导，他还有其他的打算。因为自从佳佳来到陆氏兄弟，胜利就发现男男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内心躁动不安。他并不想阻挠男男和佳佳的爱情，但他发现，男男因为这份感情，总是有意无意地帮佳佳，这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在帮肖逸云。而胜利冥冥中认定，他跟肖逸云早晚是要分崩离析的。他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帮自己的敌人呢？所以刘丽来公司，正好可以离间男男和佳佳的关系，让男男对佳佳死心。 “那她什么时候入职？”男男问。 胜利想了想，“下个月吧，人力总监楚天天给办的手续。” 2008年初，公司确定了几个大项目，其中，马导筹备中的喜剧《大富翁》被广告公司列为重点项目。下午，肖逸云召开营销会，各个业务口统一汇报业务进展，第一天入职的刘丽也被胜利带来开会。 肖逸云坐在主座上，左边是胜利和男男，右边是佳佳和Olive ，老团队和新团队顺着两边默契地坐了下来。刘丽一进会议室，见男男旁边坐了一位同事，跑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你好，你能和我换下座位吗？我想坐这个位子。” 那个同事回头看了看刘丽，一脸诧异，正准备起身，男男赶紧拦住，回头看了看刘丽，“你新来的，不能坐后面吗？” 刘丽看了看男男，“我新来的，更应该坐前面听清楚啊。”刘丽尖尖的声音立刻打破了办公室的静寂，其他同事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过来。 男男怕引起大家的注意，不再说话了，那个同事也没有争执，站起身坐到了后面，刘丽便大喇喇地坐在了男男身边。 肖逸云也看到了这一幕，但由于公司目前的管理还比较松散，各个业务部门只需要向他报备用人人数，不需要他亲自招聘，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从刘丽霸道的表现，他错以为这个女孩有可能是靠陆总的关系进来的，于是故意低下头装作没听见，准备开会。 “好了，大家到齐了吗？”肖逸云环顾了一下四周。胜利也回头看了看，“嗯，差不多到齐了。” 肖逸云点点头，“我们今天主要是把客户情况过一下，一来避免各团队客户的冲突，二来也看看业务进展，以及下一步的工作重点。”说完，他看了看佳佳，“佳佳做一下会议记录。”佳佳点点头。 肖逸云对胜利笑了笑，说：“胜利，还是你先开始？” 胜利点点头，说：“除了上次给您报的那几个老客户，前几天刚签了一个新客户——X洗化。”胜利对佳佳笑着说，“这个项目可真不好谈，那个市场部的变态女人都快把我虐死了。” 佳佳一边记录，一边笑着说：“真是辛苦胜利哥了。” 肖逸云又问了问其他几个核心业务人员，看正事聊得差不多了，准备闲聊几句，缓和一下气氛。 肖逸云一抬头，正好碰上刘丽的目光，便微笑着对刘丽点了点头，“你好啊，你是新来的吧。” 刘丽点点头，“我是胜利哥的业务助理。” “哦，欢迎，欢迎。”肖逸云笑着说，“胜利是我们的业务好手，你跟着他好好学习，成长会很快的。”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男男，“男男是策划负责人，也很有经验，你们也多沟通。” 刘丽听肖逸云夸男男，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深情地看着男男说：“这个我会的。”男男用余光扫了一眼刘丽，心想，这下完了。 刘丽这个没有任何心机的女孩，在职场上几秒钟就被人看透了。Olive 瞄了瞄男男和刘丽的表情，心中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佳佳对男男更是了如指掌，他看刘丽的眼神，看在佳佳眼里，马上就觉察出了不同之处；肖逸云笑眯眯的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但他不仅明白了全部，还预测到接下来会更热闹。 肖逸云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边，接着给刘丽介绍：“来，这边的同事也给你介绍下吧。这是Olive ，我们的营销副总。”刘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肖逸云停顿了一下，把手指向了佳佳，“这是佳佳，也是我们的策划精英。”佳佳抬起头，职业性地微笑了一下。 刘丽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了佳佳好半天，自言自语地说：“你就是佳佳啊。” 佳佳本来已经垂下了眼帘，但见刘丽没完没了地看着自己，莫名地被激起了斗志。她直起腰，看着刘丽，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说：“是的，我就是佳佳，很高兴能跟你共事。” 刘丽好像没听见，上下打量着佳佳，这个她听了无数遍名字，却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男男已经焦躁不安了，他实在忍不住，便用脚踢了刘丽一下，把刘丽踢得一激灵，她转过头木木地问男男：“你踢我干吗？” Olive 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男男的脸腾地红了。他假装把腿换了个姿势，对刘丽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碰到的。” 胜利看局势快控制不住了，赶忙出来打圆场说：“哦，这个怪我了，我们组新进来的人，我还没来得及给大家介绍呢。”说完站起来，示意刘丽也站起来。“这是我北方传媒大学的师妹，毕业没多久，人不错，就是……还年轻啊，哈哈，大家多海涵，多照顾。” 说完，他对刘丽说：“刘丽，你和大家问个好吧。” 刘丽站着，看了看肖逸云，“肖总好。”肖逸云和蔼地点点头。 然后，刘丽看着Olive 说：“Olive 好。”Olive 轻轻地咧了一下嘴，看着刘丽笑了笑。 最后，刘丽看向佳佳。她沉思了片刻，伸出手对佳佳说：“你好，佳佳，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佳佳看着刘丽，缓缓地站起来，默默地握住了刘丽的手，“欢迎你，以后日子还长，希望合作愉快。” 肖逸云看大家都认识了，便接着安排工作。他拿起手里的一份策划案，对男男说：“男男，你这个《大富翁》的通案总体可以，但媒体宣发策略过于传统，而且媒体价值写得还不够细致。”说完，他看了看佳佳，“佳佳这边昨天已经把宣发策略和价值预估做出来了，开完会，你可以跟佳佳一起再讨论下，把这部分数据加强一下。”男男点点头，看了看佳佳。 佳佳把自己手里的一份资料拿起来，说：“那开完会我们去小会议室，我帮你梳理一下。”说完，准备把手里的资料递给男男。 男男刚欠起身子准备接过资料，刘丽就腾地站了起来，将资料抢了过来，吓了佳佳一跳。刘丽抢过佳佳的资料，警惕地瞪着佳佳说：“我也去，我也要开这个小会。”男男侧过头，不满地看着刘丽，压低声音说：“这是策划的事，你参与什么？” 刘丽看了看男男，“我是助理，我要帮你打下手啊。” “不用。”男男把手一挥，“谢谢，你是业务助理，我有宋茜帮忙就行，不需要你了。” 刘丽的嘴噘了起来，“我不管，反正我要参加。” 胜利见气氛尴尬起来，赶忙笑着对男男说：“男男，没事，刘丽是新来的，各方面都接触学习一下，对她是有帮助的，她这么坚持，就让她去吧。”男男闷闷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可是，”佳佳忍着火儿，把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说，“这个方案是草拟的，最终还要肖总确定后才可以给销售部门，所以，”说完，他看了看胜利和几个业务的头，“我觉得现在不方便业务部门的人参与，等确定了再给大家看好吗？” 刘丽刚要张嘴争辩，Olive 抢先说话了，他轻轻地拉了一下佳佳，“佳佳，没关系。”他看了看刘丽和胜利，笑着说，“胜利哥跟刘丽都是自己人，没确定方案前肯定有分寸，不会跟客户乱说的，所以呢，”Olive 看着佳佳，笑眯眯地说，“让刘丽参与一下，一起开个会没什么不妥的，对吧？”Olive 嬉笑着看了看刘丽。刘丽感激地对Olive 点点头。 单纯的刘丽以为Olive 帮自己说话是仗义执言，她哪里知道，Olive 也是在借助她的存在激化男男跟佳佳的关系。Olive 和胜利一样，是职场上的人精，他也敏锐地嗅到了深埋在地下的**包。Olive 也笃定，肖逸云和胜利必有一战，他不希望到时候，佳佳这个肖逸云最信任的嫡系再帮男男说话，否则，怎么能有Olive 的好日子呢？ 佳佳瞪了Olive 一眼，不想再激化矛盾，就停止了争辩。 “而且，”刘丽看大家不说话了，自己又开口了，“我作为助理，想多为男男和胜利哥分担点工作，所以，”她看了看佳佳，“佳佳你以后和这边有什么要沟通的事，直接找我就好了，”她指了指男男，“不用老找他。我们沟通完，我会和他们说的。”佳佳听刘丽这么说，狠狠地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把头扭到一边，看着肖逸云。 肖逸云考虑的方面就更多了。他明显发现刘丽肯定和男男有点特殊关系，否则不会这么敏感他和佳佳接触，她既然想要成为男男和佳佳之间的一道屏障，那就让她去做好了，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帮助自己。 肖逸云最初带佳佳来陆氏兄弟，私心是想让佳佳看到男男有女朋友，彻底断了念想，但从第一天酒会上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后悔了。佳佳看似冷冰冰的面庞下，隐藏着炙热的火苗，这火苗如果稍作挑拨，很快就会升腾为熊熊火焰。但木已成舟，他不能再让佳佳回润通。他正愁要怎么办时，刘丽来了，那他何不顺水推舟呢？另外，这个女孩是胜利带进来的，他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背景，目前自己在陆氏兄弟的根基也还不稳，所以对于和胜利有关的人和事还是要慎重的。既然胜利都答应刘丽这么做了，在大会上，自己更不方便唱反调。 想到这儿，肖逸云看了看佳佳，转过头笑着对胜利说：“胜利，你这个小助理真够有激情的，刚来就要挑大梁啊，哈哈。”胜利也呵呵地笑了笑。 肖逸云接着说：“她既然这么有热情，我们不能打击，那就给她这个机会吧。”肖逸云扭头看了看佳佳，“佳佳，”然后又看了看其他同事，“还有你们，如果有什么事，男男忙，可以先找刘丽沟通，让她转达，这样，”他把头又转过来看着男男，“男男就能节省大量时间，更专注地做策划了，对吧？”胜利看着肖逸云，笑着点点头。 男男瞥了一眼刘丽，心里直犯嘀咕：刘丽是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多人帮她说话？这看似毫不合理的安排，居然连肖逸云都没有质疑？ ------------ 第四十九章　地震 转眼到了2008年5月，北京的天气陡然热了起来。大家都觉得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说热立刻就热了，而且是燥热，让人一下子很难适应。办公室里，佳佳站起身子跑到公司的冷柜边，拿出一个冰激凌，刚准备吃，刘丽突然跑了过来问：“佳佳姐，还有吗？” 佳佳看了看冰柜，面无表情地说：“哦，还有几个。”说完，帮刘丽拿了一个出来。 两个人默默地吃了起来，佳佳觉得两个人的气场明显不合，站在一起有点别扭，正准备离开，刘丽却突然开口了：“佳佳姐，你觉得男男这个人怎么样啊？” 佳佳愣了一下，咽了口嘴里的冰激凌说：“人？不错啊？专业水平挺好的，怎么了？” “哦，没什么，”刘丽动了动心眼说：“我跟男男也不熟，只是听说你跟他以前谈过朋友，就想听听你们的故事，看我以后怎么跟他共事。” 佳佳被刘丽这愚蠢的谎言气得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在刘丽的世界里，她还以为自己跟男男的关系隐藏得很深呢。 佳佳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没有什么故事，我们现在就是普通同事。” 刘丽不依不饶地问：“你能告诉我，男男给你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是什么吗？” 佳佳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几幅画面：两个人拖着四个箱子走在西客站的马路上；在寒冷的冬季相互搀扶着走在深夜的二环路；两个人你蹬三轮我推车地去卖月饼…… 一瞬间，佳佳的眼圈红了。她害怕刘丽看见，赶紧低头猛吃了几口冰激凌，装作冰着了，转身抓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嘴，顺便抹了一把眼睛，喘着粗气说：“哎哟，冰死我了。”她看着刘丽说，“刘丽，我们没有任何浪漫的事，我们早就结束了，以后在办公室，不要提这些私人的事，好吗？你问多了，大家会怀疑你是不是想追男男呢，是吧？”刘丽眨眨大眼睛，觉得佳佳说得也对，赶紧闭口不问了。 办公室里，男男正在写方案，突然，他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这是怎么了？今天没有写很久，看电脑也不过两个小时，怎么头晕得这么厉害。他仰起脸缓了缓，突然眩晕得更厉害，男男差点吐了出来。他有点受不了了，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刚站起来，就听见肖逸云办公室的玻璃门发出一声巨响，门轴整个裂开了。 肖逸云推门跑了出来，“快下楼，地震了！”男男这才反应过来，随着肖逸云往楼下跑。 跑到楼下一看，大厦里好多人都已经跑了下来，真的地震了！在楼下晃悠了好一阵子，大家才陆陆续续返回了办公室。男男刚一进办公室，刘丽就急忙跑了过来，“老公，老公，你快看！”说完用手指着电脑屏幕。 男男一边捂住刘丽的嘴，一边往四周看了看，幸好没有人。他压低了声音说：“你疯了？叫什么呢？你再这样我坚决不让你在陆氏兄弟干了。” 刘丽捂着嘴点点头，用手指了指电脑屏幕。 男男转头一看，新闻正在直播“汶川大地震实况”。 “怎么啦这是？” “汶川发生大地震了，7.9级大地震！”刘丽的眼神里满是惊恐。对于没有什么经历的人来说，男男不知道这个级别意味着什么，“哦，很严重吗？” “7.9级啊！”宋茜这时走了过来，用手比画着说，“当年唐山大地震才7.6级啊，你说严重不严重？”男男心里这才一惊。 随后的一段时间，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让男男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地震，而是一场灾难。看着电视上被毁掉的村庄和城市，每个人都为之担忧和悲伤。又过了几天，国家地震局修正了地震级数：由7.9级改为8.0级。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改变了太多原本规划好的事情。 “完蛋了！”胜利突然大声地喊。男男走过来，看着胜利的电脑屏幕问：“怎么了？”“你看。”胜利指着屏幕上的新闻。因为地震，国家宣布全国进入哀悼期——文件要求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所有正在上映和准备上映的电影全部下线，影院关闭。 鉴于当下的形势，陆氏兄弟内部经过紧急磋商，最终做出决定，停止马导的《大富翁》喜剧项目，启动另一部大型灾难电影《地震》。公司的决定所有人都能理解，但却给广告部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大富翁》项目早已经跟很多客户签约了合作合同，现在突然中止，陆氏兄弟面临着违约的重大责任。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胜利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逐一去跟客户解释。在天灾面前，大部分客户都表示了理解和支持，协商解除了签约合同，只有X日化公司让胜利手足无措。 胜利坐在工位上，抱着头，一脸愁容。男男皱着眉头想了又想，似乎也没什么主意，只好轻轻地拍了拍胜利的肩膀说：“胜利哥，我们实在没办法，还是上报吧，看陆总和肖逸云能不能出面协调一下。” 胜利半天没动，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这个客户我跟了很久，他们很有钱，但市场部那个老女人特别难搞，这次好不容易搞定，以后很可能开大单，现在一折腾，这条关系就伤了，以后要捡起来可就难了。” 男男抱着膀子想了想，皱着眉头说：“可现在他们那边那么强势，死咬着合同找碴儿，我们确实很难办，与其这样僵持着，不如甩给公司，即使不行也不是我们这个小部门的责任了，免得到最后真的打起官司，陆总肯定要怪罪我们的。” 胜利闭上眼睛又想了想，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他抬起头，“但是，男男，这个事你去和肖逸云说好吗？” 男男想都没想，点点头说：“好，我现在就去。”说完转身出去了。 男男来到了肖逸云的办公室门口，见里面没有人，一回头看到了佳佳。 “佳佳，肖哥呢？”佳佳抬起头看了一眼男男，“他去见客户了。”男男走到佳佳的隔断旁边，俯下身子说：“是这样，胜利哥那边有个客户因为我们的项目停止了，要算我们毁约，追究赔偿，我跟胜利哥去谈了好几次，都没什么效果，想让肖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忙协调一下。” 佳佳抬头看了看男男，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男男一头雾水地问：“佳佳，怎么了？” 佳佳没说话，想了几秒才略带嘲讽地说：“你们不是一直都喜欢吃独食吗？所有业务都瞒着肖哥，现在解决不了才来诉苦啊？” 男男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说：“这个……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说，但不管怎么样，肖哥是老大，这都是公司的业务，我也是极力说服了胜利哥，才把这个客户报给肖哥的。” 男男以为这么说，可以在佳佳面前讨个好，可没想到，佳佳的语气更加冷冰冰的，“我向肖哥汇报一下吧，如果我们不去，你们还是要自己擦屁股。”说完站起身离开了座位，剩下男男呆呆地站着，心想：佳佳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男男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Olive 也找过佳佳。Olive 笑眯眯地走到佳佳的跟前说：“佳佳，肖哥呢？” 佳佳抬头看了看Olive ，说：“他出去了，好像去见代理公司了，怎么了？” Olive 没说话，看周围没人，便俯下身子小声说：“你知道X日化要告我们吗？” “什么？”佳佳一惊，X日化可不是小公司。 佳佳放下手里的签字笔，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啊？” Olive 看佳佳这么感兴趣，接着说：“胜利跟人家谈了个大合同，现在项目突然停了，X日化的市场部都炸锅了，扬言如果处理不好就要告我们。”Olive 表现得深感不安，“我们公司现在正在上市辅导期，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影响公司上市，到时陆总还不疯了？这事，谁沾谁死。”佳佳听得目瞪口呆。 Olive 斜着眼睛看了看佳佳，小声地对佳佳说：“佳佳，你和肖哥关系好，我真心地提醒你们一句，胜利是个很阴险的人，男男就是他的走狗，我们不得不防啊。” 佳佳看着Olive ，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Olive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Olive 直起身子，拍了拍佳佳的肩膀，得意地说：“我有眼线。”说完，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X日化是中国著名的洗化企业，销售业绩一直很好，每年的广告费用数亿计，是所有广告公司垂涎的对象。他们的市场部总监莫娜，据说是老板的情人，跟随老板十几年，四十多岁了还“单身”。因为爱情和家庭的不幸，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性格、脾气越来越古怪，常把凌虐乙方当成人生最大的乐趣。这次《大富翁》项目胜利用尽了心血才把她死磕下来，现在涉嫌毁约，正好掉进了莫娜的油锅，岂有不被玩死的道理。 下午，肖逸云一回来，佳佳就跑去了他的办公室。 “怎么了佳佳？”肖逸云看佳佳着急忙慌的，诧异地问。 佳佳回手把门关上，把上午Olive 和男男与自己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肖逸云。 肖逸云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抬起眼睛看着佳佳问：“佳佳，你觉得这个事怎么处理好？” 佳佳皱着眉头，边思考边说：“上午Olive 和我说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怀疑他是为了挑拨我们跟胜利的关系，但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佳佳趴在肖逸云的桌子上说，“胜利他们有好事都自己藏着，从来不和我们说，出了事才想起我们，凭什么啊？我觉得我们不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处理去。”说完，佳佳愣了一会儿，又不自觉地说，“真没想到，杜男男这几年也变得阴险了。” 肖逸云笑着说：“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都是会变的。”说完，他靠在自己的座椅上，半扬起头，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佳佳看着肖逸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要张嘴问，肖逸云突然坐直了身子，坚定地对佳佳说：“佳佳，你去告诉男男和胜利，一会儿我们开个会，商量下对策，这个客户，”肖逸云敲了敲桌子，“我来谈。” “肖哥，你……”肖逸云脸色很坚定，他看着佳佳说：“佳佳，不管胜利跟男男的目的是什么，我毕竟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这是我的责任，即便我们觉得有风险，”肖逸云叹了口气，“我也责无旁贷，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职责。”肖逸云看佳佳还要阻拦，轻轻地把手一挥，“行了，你别说了，去通知开会吧，我有我的考虑和办法，去吧。” 佳佳踌躇了一会儿，哦了一声，不情愿地走出了肖逸云的办公室。 佳佳来到胜利的工位上，面无表情地说：“胜利哥，肖哥找你们开个会，商量一下怎么跟X谈判。” 胜利刚要起身，忽然皱起眉头，捂着肚子哎哟了起来。佳佳诧异地看着胜利。胜利抬起头，抱歉地对佳佳说：“佳佳，我这几天拉肚子拉得厉害。”说完看着男男说：“X的事男男全都知道，要不让男男去开吧，好吗？”说完，捧着肚子急匆匆地去厕所了。 佳佳愣了一下，看着胜利出去了刚要张嘴喊，男男开口了：“佳佳，我去就行，所有情况我都熟悉，让胜利哥休息几天吧。”说完，他伸手想拉一下佳佳的胳膊，可佳佳一转身，没让男男碰到，转身先走了。 在会议室里，肖逸云间了很多X日化的具体情况，男男都如实地回答了。佳佳在一旁充满戒备地听着。 听男男一五一十地讲完，肖逸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突然站起来对男男说：“没关系，我来处理。你现在就去跟客户约一下，我们明天去拜访她。”男男点点头。 出了会议室，男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胜利。胜利犹豫了一会儿，说：“兄弟，我不去了，我被那个变态女人骂怕了。你跟着去吧，去看看肖逸云有什么能耐摆平吧，摆不平，我们在陆总那儿也有得说。”胜利嘿嘿笑了笑，“你请的总经理都搞不定，就不能怪我们了。”男男刚准备挂电话，胜利又补了一句，“兄弟，到客户那儿你什么也别说，行吗？” “哦，为什么啊？”男男有点不解。 胜利叹了口气说：“你呀，就别蹚这浑水了，不想惹一身麻烦，就听哥哥的好吗？” 第二天，肖逸云带着男男跟佳佳驱车到了X公司的楼下。男男跟前台通报过后，几个人坐在前台的沙发区等了快四十分钟，才被通知上楼。 “莫总好！”门没关，肖逸云礼貌地敲了敲门。 莫娜抬起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看肖逸云，说：“你是陆氏兄弟的？” “是的。”肖逸云边说边走了进来，到了莫娜近前，伸出手，“莫总，我是陆氏兄弟广告公司的总经理，今天专门来拜访您。” 莫娜站起来，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肖逸云的手，从老板台后面转出来，劈头盖脸地问：“你们公司靠不靠谱，签了约的合同都能撕毁，你们就是这么一路骗过来的？” 莫娜走出老板台，佳佳才看清这个女人。她其实个子蛮高的，身材也很好，长期的保养显得皮肤很细致，如果从后面看绝对是个诱人的美女，但一看到她的脸，就让人不由得打起了寒战。因为长期的性格扭曲，她的面容和眼睛满是刁钻和刻薄。 “莫总，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肖逸云始终笑呵呵的，“您也知道，汶川地震谁也没料到，国家面临这么大的灾难，很多事情都不能按正常轨迹运行了……” “你别跟我扯这个！”莫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轻蔑地看着肖逸云，“我们是企业，明白吗？我要对我的老板负责，我一年几个亿的投放计划，提前几个月就安排好了。”莫娜扬起左手边说边算，“就你们这一个项目，我要安排媒介投放，安排活动执行，安排促销配合，安排产品包装设计，你算算要做多少事情？”莫娜生气地指着男男，“他上次跟那个胜利来，张嘴闭嘴要我体谅国家难处，说你们也是受害者，给我拉什么大旗，扣什么大帽子，当我几岁小孩？我体谅你们，谁体谅我啊？神经病吧！”说完，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肖逸云。 肖逸云看了看男男，指着男男一脸严肃地说：“你们呀，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是企业，”说完指了指莫总，“莫总也是企业，企业是要对企业利益负责的，你们不想着怎么帮莫总把事情处理好，上来就找借口，你说莫总能不生气吗？”说完，他对佳佳说，“佳佳，去给莫总倒杯水过来。”佳佳赶忙去把莫总的茶杯拿过来，倒上水端了过去。莫总毫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 肖逸云看莫总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便挨着莫总坐了下来，男男和佳佳也跟着坐在旁边。 “莫总，我这次来，一是诚恳地跟您道歉来了。”说完，给佳佳使了个眼色，佳佳忙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礼品盒递给肖逸云。肖逸云把礼品盒递给莫娜，“莫总，我听男男说您一直想去法国买那款限量版的爱马仕，碰巧我朋友刚从‘老佛爷’回来，就带了一个，我好说歹说他算是让给我了，我就给您带过来了，您看看是不是这款。”说完，肖逸云打开了盒子。 莫总的头没动，而是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个手包，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这些都被肖逸云收在了眼里。莫总没有碰包包，只是翻着眼睛看了一眼肖逸云，冷冷地说：“谢谢你了，还真够有心的。” 肖逸云一边把包装起来，一边说：“我知道您在X公司十几年，承受了很大的工作压力，如果我们这些乙方再不能帮您分忧，还添乱，这么大个企业您还怎么管理啊？” 莫总没搭理肖逸云，而是冲着门外喊：“小孙！”只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小姑娘便战战兢兢地跑了进来。莫总一脸的不满，“你眼瞎了吗？我这儿来客人了，不知道倒几杯水啊？” 小孙赶紧扭头出去倒水。说完，莫总对肖逸云说：“说实话，天灾人祸我能不理解吗？但处理问题不是这么个方法，一句‘国家有难’就想糊弄过去，那还要合同干吗？” 肖逸云赶紧点点头说：“莫总说得是，无论到什么时候，您维护企业利益都是应该的。”肖逸云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莫总，“您能在X公司主管市场部这么多年，肯定是上上下下都看到了您的敬业和责任心，否则，这个职位可不是好干的。” 莫总听了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肚子苦水哗哗往外倒，“我告诉你吧，这活真不是人干的，上上下下都盯着我，稍有闪失就有人扎针。我这么多年拼命干工作，维护企业利益，就这公司里还有人说三道四……” 莫总打开了话匣子，一顿诉苦。肖逸云就像小学生听课一样认真，还时不时地插几句话。一下午的时光，两个人根本没谈什么合同撤销的事，就在听莫总诉苦了。男男偷偷地看了看表，已经快下班了，他又看看佳佳，佳佳也有点坐不住了，在椅子上来回地换着姿势，可肖逸云却稳稳地坐着，一动不动地听着莫总扯东扯西。 莫总终于说累了，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深深地喘了口气，感觉舒服多了。肖逸云看莫总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略微思考了一下，抬起手腕看看表，对莫总说：“莫总，时间不早了，您也该下班了。”说完站了起来，伸出手，“我们不耽误您太多时间了，今天下午跟您聊天，我了解到您很多苦衷，我现在马上回去就和我们老板好好谈谈，看怎么补偿您，把您的损失挽回来。” 莫总站起来，握着肖逸云的手说：“嗯，你回去跟你们老板商量一下，我们X公司也不是小公司，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这么大的地震，很多突发事件不是你我能预料的，大家既然有诚意合作，当然彼此都要照顾，关键是合作的态度问题。” 肖逸云笑着握了握莫总的手，说：“我明白，请莫总相信，我们一定能把这个事处理好，不给您添麻烦！”说完，带着佳佳跟男男出了办公室。 莫总走到门口对肖逸云说：“肖总慢走，我就不远送了。”说完，对办公区嚷嚷了一嗓子，“小孙，没看见客人走吗？去送送！” 在回公司的路上，男男扭过头看着肖逸云，开心地说：“谢谢肖哥，这么难搞的人您都能搞定，真不容易！”说完竖起了大拇指。 肖逸云笑笑没说话，佳佳却话里有刺地对男男说：“是啊，肖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人想让我们羊入虎口，不巧，我们是武松，专打老虎。”说完，用挑衅的眼神盯着男男。男男知道佳佳在挖苦自己，故意避开她的眼神，扭过头没说话。 肖逸云没有搭理他们两个，独自闭着眼睛想事情。过了一会儿，肖逸云突然睁开眼睛对男男说：“男男，你回去帮我做套方案，从慈善的角度，看《地震》的授权资源怎么跟莫总的营销挂钩，把策划方案给我。”说完，他又对佳佳说，“佳佳，你把我们宣发的资源整理一下，看哪些广告资源和莫总的重点市场吻合，把价值算一下，也发给我。” 佳佳点点头说：“您是要把《地震》的资源卖给莫总吗？” “不，”肖逸云摇摇头，“不卖，是送。” “啊？肖总，那钱也不少啊，就白送？”男男禁不住问。 肖逸云看了看男男，笑着说：“授权，对我们来说是零成本的资源，就算送，我们也不损失什么。”肖逸云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这个莫总这么强势，别看今天谈得不错，但不给点实打实的好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本来也是我们违约在先，补偿点资源，不过分。”他把眼镜戴上，叹了口气说，“更何况，她手里确实还有很多钱是我们可以挣的，第一次维护好，以后才有机会啊。”男男听了，认同地点了点头。 肖逸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睁开眼睛，看看男男，轻声问：“男男，你知道这个客户为什么你胜利哥搞不定吗？” 男男看着肖逸云，想了想，又摇摇头说：“不知道，胜利哥其实做关系也很有一套，但这个就是搞不定。” 肖逸云笑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男男说：“你胜利哥不是做关系有问题，是这儿有问题。”肖逸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男男没明白，疑惑地嗯了一声。 “胜利跟任何人谈合作，心里不停地想着自己的利益，他不懂得退让，也不懂得松手。”说着，肖逸云举起右手在男男面前攥成拳头，轻轻地晃了晃，“利益，有时候，你攥得越紧，反而跑得越快。如果你不能站在对手的角度想问题，你的对手，就永远是你的敌人。”说完，肖逸云舒缓了语调，默默地说，“这不仅仅是在生意场上，很多地方都一样。” 男男看着肖逸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第五十章　艾吉玛 汶川地震的阴影逐渐散去，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本以为2008年会遭受打击的影视产业，却并未损伤元气，电影票房依然高速增长，年末报收四十三亿，比去年又增长了近30010。陆氏兄弟依然是行业的翘楚，领跑在行业的第一阵营。为了保持企业的高速成长，完成公司上市的业绩要求，陆总把目光放到了好莱坞，加紧开拓海外市场。2009年，陆氏兄弟与海外合作的处女作《环形时空》正式开拍。 晚上下班，男男刚到家，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一看，是佳佳的。 “喂，佳佳？”男男刚说出这个名字，刘丽就腾地从厕所里提着裤子跑了出来，竖着耳朵听。男男有点生气，瞪了刘丽一眼，故意把身子背了过去。 话筒里传来了佳佳急切的声音：“男男，我和肖哥要去见阿斯巴汽车的人，现在有个急事跟你商量。” “嗯，你说，我在听。” 佳佳喘了口气说：“肖哥正在谈的阿斯巴客户还没有现车，无法植入……”男男拿着手机边听边走，刘丽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知道了，之前的策划客户不同意吗？”男男问。 “客户没看，肖哥只是口头上跟客户沟通过，反馈不好，所以——”佳佳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刘丽的声音：“你怕什么，没鬼你开免提，让我听听怎么了？”随后传来男男低声的训斥：“你别捣乱，我们在谈工作。”“说好的她有工作都要通过我的，公司上上下下都批准了，她为什么不听，把电话给我！” 佳佳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撕扯的声音，无奈地等了一小会儿，男男才接着说：“不好意思，佳佳，你接着说。” 佳佳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明天到单位说吧，你先想想，看怎么能让我们的项目与客户营销更加紧密地挂钩，否则客户合作的兴趣不大。你忙吧，我先挂了。”说完，佳佳啪地挂了电话，坐在座位上，用手捂着脸，半天没吱声。 第二天一早，男男看见佳佳走进办公室，慌忙站起来迎过去，说：“佳佳，我们去会议室商量下阿斯巴汽车的方案吧。” 佳佳看到身后的刘丽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便转过来对男男说：“不用了。”说完，她走到刘丽跟前，放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份资料递给刘丽，“你看看吧，这是昨天客户刚给的营销计划，也许对杜男男的策划有帮助。”紧接着，她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麻烦你转交策划部的同事，抓紧做好吗？我着急！”不等男男说话，佳佳便扭头走开了。 刘丽接过资料翻了翻，噘着嘴冲着佳佳的背影哼了一下鼻子，说：“哼，凶什么凶，就你重要啊？” 男男悻悻地坐下来，一把从刘丽手里夺过佳佳给的资料翻看起来。 胜利把这一出戏看在眼里，看佳佳走了，才把头探过来，看着男男手里的资料问：“这是什么？” “哦，”男男转过头看看胜利，把资料递了过去，说，“肖逸云的客户，阿斯巴汽车的资料，说要重新修改策划案。” 胜利看看男男，欲言又止，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兄弟，陪我抽根烟去。”男男知道，胜利又有悄悄话要说了。 来到吸烟区，胜利点上烟，来不及客气，上来就单刀直入地对男男说：“兄弟啊，我真替你发愁。” 男男刚准备点烟，听胜利这么一说，放下手里的打火机问：“这话什么意思？” 胜利看着手里的香烟，一把拽掉过滤嘴扔到垃圾筐里说：“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肖逸云是在利用你，你还傻乎乎地全身心帮他做东西，有朝一日他业务做大了，第一步就是收拾我们两个，你呀！”胜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男男低下头，重新拿起打火机把烟点上，没理胜利的话。胜利看出男男似乎并不认同自己的话，便转了转眼珠，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跟佳佳那么多年，这份隋忘不了。”他走到男男跟前，扶着男男的胳膊说，“但是，你的私人感情不能带到职场上来啊！你心里有佳佳，这我知道，但佳佳心里还有你吗？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了！” 男男慢慢地坐在台阶上，默默地听着。 胜利心想反正话都说出来了，索性就一口气说明白。他挨着男男坐下，看着男男说：“兄弟，你以为你是在帮佳佳，可你知道佳佳怎么想的吗？有朝一日，肖逸云要清理朝政了，佳佳能帮你吗？”胜利自问自答地摇了摇头，“就算佳佳真的念旧情，帮你说两句，你肖哥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虽然你肖哥现在每天笑呵呵的，那是不到时候，等时机一到，有他撕掉面具的时候！你以为现在你给他卖命，他会记得你的好？”胜利冷笑了一声，“痴人说梦！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把前男友带在身边？”胜利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到时候，佳佳越是帮你，肖逸云就越恨你，你就越危险！” 和胜利谈完回到座位上，男男心里真的乱了。他承认自己勤勤恳恳地帮肖逸云做策略是在帮佳佳，自己潜意识里是放不下那份隋。但更客观地说，在男男心里，他始终把所有人的客户都放在同一位置，他认为只有这个集体的每一个人都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公司才能持续发展，立于不败地位，如果彼此算计拆台，最终肯定是一损俱损。 而对佳佳的感情，男男并没有奢望破镜重圆，他更多的是愧疚。他跟佳佳都是初恋，八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卿卿我我的爱情，升华为了亲情。而在佳佳母亲病危，她最需要这份“亲情”关怀的时候，他却雪上加霜地给了佳佳另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她险些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当潘潘告诉他，佳佳在那段时间曾有过轻生念头的时候，男男更是无法自拔地内疚。今天，上天安排他们今生能在一个单位共事，男男觉得，就是苍天让他来还这份情债的。 但胜利说的不无道理。就算他跟佳佳真的没有什么，肖逸云能容得下他吗？虽然截至目前，男男一直觉得肖逸云是个正直可信、有魄力的大哥，但职场上，披着羊皮的狼太多了，谁又能保证肖逸云不是呢？而胜利是自己快十年的好哥哥，把自己带进陆氏兄弟后，手把手地传授工作和职场经验，和自己推心置腹，从不保留什么，他的话必定是肺腑之言，他又怎能不听呢？ 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一个个都走了，办公室的灯也一片一片地熄灭，只剩下男男这个区域和佳佳那个区域的灯交相辉映地亮着。男男睁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他决定取个折中的方案。 男男还是决定全力把阿斯巴汽车的方案做好。他大幅地增加了地面试乘、试驾的活动内容，来弥补无法植入的缺陷，又根据企业本来的营销计划，设计了多个媒体活动。男男正全神贯注地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丽站在了背后。 “你还要多久啊？”刘丽问。男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刘丽，又把头转过来，“还要好久，方案要大改。” 刘丽打了个哈欠，嘟着嘴说：“要不明天做吧，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男男没回头，轻轻地说：“不行，这个方案明天就要用了，我今天必须做出来。”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刘丽，“要不你先回家吧，别等我了。” 刘丽真的是又饿又困，她在犹豫要不要先回家的时候，忽然一抬头，看见远处的一小片办公区还亮着灯，她定睛一看，佳佳还坐在位子上。刘丽陡然来了精神，困意全无，她坐在男男身边说：“我不走，我不饿，我要跟你一起下班。” 男男看了看刘丽，又张望了一下远处的佳佳，苦笑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抓紧时间写方案。 接近晚上11点，男男终于做完了。他顾不上喘口气，抱起电脑就往佳佳的方向走。刘丽看男男起身，慌忙关掉自己的游戏，一路小跑地跟了过来。 “佳佳。”男男喊了一声。 佳佳一转身，看到男男跟刘丽站在身后。她没理男男，只对刘丽笑了笑，说：“哟，刘丽也在呢。” 刘丽骄傲地点点头说：“当然了，我不能说话不算数，我说了要做好你跟男男的沟通桥梁，我就一定做得到。” 佳佳扑哧一声笑了，说：“还真辛苦你了。”说完，她看了看男男，又对刘丽说，“那我要的方案做好了吗？” 刘丽点点头，接过男男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你看吧，做好了。” 佳佳看看方案，转过脸对刘丽说：“刘丽，那你给我讲一遍吧，这方案的思路，和为什么这么设计，光看PPT我可看不明白。” 刘丽盯着屏幕看了看，用鼠标翻了几页，脸突然红了。她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对男男说：“男男，要不……你来讲吧。” 男男在一边一直看着，明知道佳佳在逗刘丽，也没干涉，他也希望能给刘丽点小教训。他无奈地看着刘丽说：“怎么？不是你来沟通吗？” 刘丽没说话，白了男男一眼，一甩头发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男男又看看佳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苦笑了一声。佳佳看了看方案，对男男说：“你把改的部分给我讲讲就行了，其他的我大致知道，否则太耽误你的时间。”佳佳看了看刘丽，接着说，“你的小女朋友又要发飙了。” 男男没理会佳佳的挖苦，一脸认真地说：“不行，我要从头给你讲一遍。” “你干吗要从头讲？”佳佳好奇地问，因为以前，佳佳接过方案主要是审核媒介部分策略是否有问题，主方案都是由男男负责的。 男男停顿了一下说：“因为这次提案我不去了，你好好准备，提案由你来了。” “为什么？”佳佳一愣。 男男接着说：“胜利哥早就跟我约了个客户提案，时间冲突了。” 佳佳看来是没有多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嗯，那好吧，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要提案，男男一分钟都不敢耽误，手把手地把方案讲给佳佳听。桌子上的台灯映照着两个人的脸颊，像一幅会动的油画，栩栩如生。男男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方案上，他生怕自己的思路有一点说不明白，给佳佳带来麻烦。佳佳托着腮帮子认真地听着，她忍不住斜了一眼男男，她发现男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了更多的内容，坚定而自信，这似乎与她最初对男男的印象有所不同。 男男跟佳佳一边讲一边讨论，不知不觉，墙上钟表的时针咔嗒一声，跳过了凌晨1点。佳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又看了看男男疲惫的眼睛说：“好了，差不多了，我应该能完成提案任务，你赶快回家吧。” 男男看了看佳佳，问：“你都明白了？” “嗯，差不多。你们走了，我再自己静心过一遍，问题不大。” 男男点点头，站起身，揉了揉腰，转身要走，又回头看看佳佳说：“你也早点回，不行就回家看吧，太晚回家不安全。”佳佳点点头。 办公室里剩下佳佳孤零零的一个人。她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雕塑。她盯着电脑屏幕上一闪一闪的鼠标，却看不进去一个字。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她也不知道这股心酸是为自己，还是为男男。无论她外表如何坚强，无论她态度表现得如何不在乎，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脆弱。如果说离别的时间里更多的是恨，那么再次相逢后的接触，杂糅进去的东西逐渐埋没了那汩汩的恨意。 因为男男预料到了客户有可能质疑的地方，并为佳佳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所以提案非常顺利，加上肖逸云的客户关系做得很好，阿斯巴汽车很快就确定了合作。 “佳佳，你进来一下。”肖逸云歪着脑袋对门口的佳佳说。佳佳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进了肖逸云的办公室。 “肖哥。”佳佳轻轻地叫了一声。 肖逸云看了一眼佳佳，说：“佳佳，最近你会很忙的。” “哦？为什么？”佳佳边问边坐在了肖逸云对面。 肖逸云归拢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从里面拿出一张彩页递给佳佳说：“这是阿斯巴要力推的新款，你看看。” 佳佳接过来，认真地看着。肖逸云接着说：“因为阿斯巴汽车的售价不菲，所以客户要求此次路演活动的规格必须是顶级的，而作为好莱坞大片，美方也对电影宣传的路演活动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肖逸云舒了口气，“所以要让客户和美方都满意，你的压力不小啊。” 佳佳微微皱了皱眉，说：“我知道，所以我这次花了很多力气帮他们选路演模特。” “选得怎么样了？” 佳佳摇摇头说：“见了几批，都不满意。” “为什么？没有合适的？”肖逸云从桌子下面拿了两瓶水，递给佳佳一瓶。 佳佳接过来，没有打开，而是看着肖逸云接着说：“客户给出的用人要求很苛刻，要气质好、素质高的模特，还要长相有特点，眼神有内容，表现力强，有科技感。”佳佳不自觉地挠了挠头，“你说素质、气质，我们还好筛选，长得科技感强，我还真是闹不明白了。” 肖逸云笑笑说：“你呀，也别太较真，”他低头想了想，对佳佳说，“你可以找点外模，或者混血的。客户说的科技感，无外乎形象立体点，轮廓清晰点，找点外国血统的模特，应该符合客户的胃口。” 佳佳点点头，站起身来说：“好，我留意一下有这些特质的人，正好一个朋友推荐了一个模特公司，下午要带40多个模特来面试，我先去准备准备。” 因为佳佳在润通的时候经常做活动，模特的资源她是有的，所以这次的路演活动，肖逸云就交给了佳佳负责。下午2点，陆氏兄弟的电梯门一开，一个个身材纤细、妆容各异的模特蜂拥而至。佳佳赶紧把她们带到公司最大的一个会议室，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摄像机和走台的位置。 佳佳看人都到齐了，就对模特们拍了拍手说：“大家安静一下！”模特们渐渐安静下来，转过身看着佳佳。 “大家一会儿去旁边的屋子换衣服，换好后到这个大房间的幕后候场。每一个模特出来先走一次台步，走到前面贴有红十字的位置，做自我介绍，姓名、年龄、身高和三围，都清楚了吗？”模特们点点头。 一切安排妥当，佳佳叫来了路演项目组的成员和阿斯巴汽车的客户经理坐到前排，等着挑选模特。佳佳充当起了临时秀导，安排模特试镜的批次。佳佳一挥手，“第一个上！” 话音刚落，第一个模特从后台娉婷走出，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三点式泳装，露出白皙的皮肤，秀美的长腿，优雅地迈着模特步向他们走来，半露的胸部随着步伐有节奏地颤抖着。模特落落大方，走到评委面前，很专业地同每一位评委对视了一下。 男男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左手边的Olive ，他看似平静地在打分，但眼睛一下都不舍得眨，恨不能把模特的每根汗毛都看进眼睛里去。男男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看来阅女无数的Olive 见到美女一样是看到眼里拔不出来。 第二个模特走出来，男男开始建立自己的审查流程：先看脸的轮廓，然后看身材是否匀称，再看走路姿势是否优雅，最后听自我介绍，普通话是否标准，声音是否好听，模特转身，看背部皮肤和屁股…… 一个，两个，三个……男男的眼睛越来越尖锐，模特有任何瑕疵，男男都能很陕地发现。第一批模特走秀结束，佳佳给几位评委换了新的表格，等着第二批模特上场。肖逸云跟胜利小声交流着，Olive 则显得心神不宁的，眼睛直勾勾地往后台看。过了一会儿，佳佳跑到后台，看模特们已经准备好了，便高喊了一声：“第二批十个，开始！” 一个，两个，三个……当第七个模特一亮相，男男身后围观的同事忽然骚动了起来，Olive 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赞叹：“这个模特好有型啊。”男男也不禁眼前一亮：这个模特的气场好强。 7号模特眼窝很深，颧骨较高，再加上眼影和妆容的修饰，非常像欧美模特；她的腿非常直而修长，按身高来看，腿的比例比其他模特要好很多；腹部没有一丝赘肉，清晰可见人鱼线，看来是经常锻炼的结果；她的胯骨也很小，两腿中间没有缝隙，身材非常完美。男男用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已经把这个模特审视完毕，他看了看评分表，已经把签字笔放在录用栏里准备打钩，只要模特自我介绍没有大问题，她肯定能被录用了。 不一会儿，7号模特走到了摄影机规定的位置，她从容地向评委点头示意。就在她眼神滑过男男的一瞬间，男男惊呆了，这个眼神，他似曾相识！但男男仔细看了看模特的脸，确实不认识，他又看了看模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熟悉？ 就在男男疑惑的时候，7号模特开口了：“各位评委好，我是7号模特晓玲，身高一百七十七厘米，体重五十一千克，三围是九十厘米、六十厘米、九十厘米……”好熟悉的声音！男男的手有点颤抖，他的大脑开始混乱，这个声音，是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又看了看模特的脸，但真的不是啊，难不成真的是巧合？ 说话间，模特介绍完毕，转身准备离去。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男男看见了7号模特腰窝处隐约的罗马文字文身，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令自己难忘的一个女人，现在他百分之百肯定，7号模特不是别人，正是艾吉玛！ 容不得男男细想，7号模特已经走下了台。男男低着头，脑袋里乱作一团，这一组后面的三个模特他几乎没有心思看，胡乱地打着分。第二组走完，佳佳走过来收评分结果：“来，请大家把评分表给我，为下一组做准备。”其他人把评分表逐一交给了佳佳，只有男男还低着头，看着7号的评分栏，不知道怎么决定。 “男男，快啊，还没打完？”佳佳诧异地看着男男，有点着急道。男男惶恐地看了一眼佳佳，他低下头，咬了咬牙，在？号模特的评分栏里打了个叉。 一下午的时间，男男跟客户们从40个模特中最终选出了6个。佳佳拿到了最终录用的名单后，点出这几个人留下，其他的模特一哄而散。 休息了片刻，佳佳开始给6个模特讲解这次活动大致的内容和服务规范。男男看似漫不经心地站在会议室门口往里面看，他定睛一看，模特晓玲也在。看来自己的一票并没有阻挡住“艾吉玛”，这个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女人，还是硬生生地回到了他的世界。 这时的晓玲已经换上了便装，她把头发挽了起来，露出细细的脖颈；一件简约肥大的绿色毛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她穿着短裤，露出修长的美腿；脚上一双长靴遮住了小半条腿。 晓玲专心地听着佳佳的讲解，根本没有往门口看。男男又看了看佳佳，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晓玲就是当年一起合租房子，导致她跟男男分手的那个女人。 路演的首发站是北京。肖逸云通过关系，把首发活动现场安排在了鸟巢。当天，搭建公司把现场布置得气势恢宏，上百名记者长枪短炮地对准了舞台，舞台两边，几辆阿斯巴最新款的跑车一字排开，在升腾起的异形气球陪衬下显得动感十足。佳佳、男男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Olive 主动请缨负责模特统筹，他把媒体安顿好后一溜烟地跑去后台陪模特了。 Olive 能说会道，几个模特也乐得跟他聊天，围着他问这问那，Olive 逗得几个人咯咯笑个不停。但Olive 发现，晓玲始终站在远远的地方玩手机，似乎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眼珠子一转，对着其他几个模特说：“对了，今天晚上客户高层开完记者招待会有个小型酒会，我在想要不要请你们几个去呢。” 几个模特兴奋地拉着Olive ，“哎呀，我要去，我要去，带我们去认识一下吧，求你了。” Olive 面露难色，说：“可不能都去，酒会很小，只能去两三个啊。” 几个模特一边巴结Olive ，一边半开玩笑地相互拆台，“你别去了，你晚上不是还要约男朋友吗？” “谁说的啊，我没有男朋友，我还没答应他呢。” “你昨天就没怎么睡觉，今天还不早点回家啊。” “我才不呢，这么好的机会，认识阿斯巴老板以后，车展说不定就可以做御用车模了呢。” Olive 透过几个模特，看到不远处的晓玲依然低头在看手机，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一样。他实在忍不住了，笑着对晓玲招了招手，说：“晓玲，你晚上不想去吗？” 晓玲如梦初醒地问道：“嗯？晚上怎么了？” Olive 迈着四方步，穿过几个模特走到晓玲跟前说：“晚上客户高层有个酒会，我想请两个模特去，你不去看看？” “哦。”晓玲笑着说，“我不去了，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Olive 刚要张嘴，就听见后面有人说话：“晓玲，你还是去一下吧。”Olive 跟晓玲回头一看，肖逸云走了过来。 “肖总。”晓玲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肖逸云微笑着点点头说：“Olive 说得没错，晚上有个和阿斯巴汽车领导的沟通酒会，我们要从你们中间选两个参与一下。”晓玲刚要拒绝，肖逸云忙解释说，“没别的意思，因为这次路演，我们的模特除了做车模外，需要两个人充当分站主持人的角色，要求对企业、产品和领导都要比较熟悉，这样主持起来也会比较顺畅。”肖逸云看了看其他几个模特，小声说，“所以，我们选了两个综合素质高的，你就是其中一个。”晓玲听了，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晓玲想了一下，笑着对肖逸云说：“如果这样，就谢谢肖总提拔了。” 晚上，客户的小酒会被安排在鸟巢旁边的“幸福会所”。Olive 带着晓玲和另外一个有本科学历的模特来到了会所。 “你们先收拾一下，我先去看看。”Olive 交代完，去了VIP休息室。 另一个模特拿出化妆包开始化妆，她从镜子里看到晓玲还在玩手机，便停下手里的口红问：“亲爱的，你不化妆吗？” 晓玲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不用了，又不是正式活动，随意点吧。” 这个模特摇了摇头，一边继续化妆一边说：“你呀，怎么感觉怪怪的，你不努力，怎么有机会啊？” 晓玲放下手机看着她，“什么机会？” 模特愣了一下，接着化妆，“就是机会呗。” 过了一阵子，佳佳、男男跟项目组其他成员来到了酒会大厅，阿斯巴汽车公司的几个领导也来了。有几个还跟肖逸云闲聊着。看到领导们，那个和晓玲一起来的模特笑得花一样灿烂，随着Olive 凑了上去连忙打招呼，有荤有素地开着玩笑。肖逸云这招还挺灵，一群老男人中多个美女做调节，气氛一下子热闹了很多。肖逸云瞥了一眼远远站着的晓玲，看她没有任何过来聊天的兴趣，就借着去拿酒的机会走了过去。 “晓玲。”肖逸云把酒杯递过去，晓玲赶忙接过来。肖逸云喝了一口酒，看了看那边热闹的人群，转过头对晓玲说：“你好像没兴趣去聊天啊？” 晓玲看了看那边，摇摇头说：“我比较喜欢安静，确实没兴趣凑热闹。” 肖逸云又轻轻抿了一口酒，说：“其实，这种场合热闹是表象，有时候多点接触，也许会多点合作机会，你觉得呢？” 这会儿工夫，那个模特不知道讲了个什么笑话，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阿斯巴的一个领导充满赞许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晓玲看在眼里，微微地摇了摇头说：“谢谢肖总好意，我的志向不在这儿，所以，就不费这个心了。” “哦？”肖逸云来了兴趣，“你的志向是什么？” 晓玲喝了口香槟，半靠在桌子边，对肖逸云说：“我学了那么多年的服装设计，又去了韩国进修，将来肯定是要做服装设计相关工作的。”她指了一下那个模特，“我做模特，是因为刚回国，还没找到什么对口工作，所以才来兼职的。” “哦。”肖逸云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你以前在哪儿工作？” 晓玲想了一下，说：“我以前自己开过公司，后来做得不好，关了，就去了韩国上学。” 两个人正在聊天，佳佳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晓玲，然后对肖逸云说：“肖总，那边鲁总想跟您聊聊。” 肖逸云答应了一声，对晓玲举了举杯子，“失陪，我先过去一下。” 晓玲笑了笑，也轻轻地举了举杯子。 佳佳看着肖逸云走了，回头看了一眼晓玲，不知道聊什么，就随口说：“晓玲，你好高啊。” 晓玲显得有些拘谨，她刻意地垂下自己的秀发，挡住了半边脸，小声地说：“哦，谢谢。” 佳佳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她正要跟晓玲闲聊几句，晓玲却好像想起来什么，赶忙说：“哦，对了，肖总让我跟客户方的领导们熟悉一下，以后串场的时候别搞错了，我还是抓紧时间过去认识一下吧。”说完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到了晚上11点，大家陆续散去。肖逸云因为第二天有事，就先走一步。他开车刚出了会所的停车场，就看见晓玲抱着双臂在路边打车，于是减慢了车速开过去。 “晓玲！”晓玲回头看见了他，冲他招了招手。“你住哪儿？”肖逸云间。 “哦，我住一个朋友家，在北边。” “那我送你吧，我也住北边。” 晓玲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肖总，我自己打车吧。” 肖逸云把车停稳，打开了车门锁说：“鸟巢这儿打不到车的，更何况这个时间了，上车吧。” 晓玲抬头张望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出租车，就谢了肖逸云，上了车。 午夜的北京，摆脱了一天的浮躁，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晓玲坐在车上，看着肖逸云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那份从容和淡定让晓玲有了想亲近的欲望。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肖总，您一直在陆氏吗？” “哦，不是，我之前在润通广告，也是刚来。” “哦，”晓玲坐直身子，双手扶着膝盖说，“我之前在韩国留学的时候，跟过几个电视剧的剧组做服装造型，不知道陆氏兄弟有没有这样的职位。” 肖逸云稳稳地停在一个红灯前，拉起手刹，对晓玲说：“陆氏兄弟这边每年也有很多影视剧要拍，但……” 晓玲静静地听着，见肖逸云犹豫，她赶忙笑着说：“没事的，我就随口一说，不为难您的。” 肖逸云摩挲了一下方向盘，侧过脸对晓玲说：“我倒不是为难，只是……我不知道你的专业水平怎么样，毕竟，如果我帮忙推荐你，我就要对项目组负责，对吗？”肖逸云说完，诚恳地看着晓玲。 晓玲认同地点点头，她拿出自己的挎包，取出本子和笔，看着肖逸云说：“肖总，您能给我留个邮箱吗？我把自己的一些作品和简历发给您。您如果觉得可以，就帮我推荐下，如果还有欠缺，我就再等等。” 肖逸云点点头说：“也好，我先看看，我的邮箱是……” 夜晚路很顺畅，很快车就开到了安贞桥。“是这儿吗？”肖逸云间。 晓玲伸头看了看，说：“对，左拐一点。” 肖逸云稳稳地把车停了下来，说：“你住这儿？” “嗯，就这附近。” 肖逸云看了看，抑制不住地笑了。 晓玲刚要下车，感觉很好奇，回过头问：“肖总，怎么啦？” “哦。”肖逸云摆摆手，“没什么，佳佳之前也住这附近，我也经常顺路送她，不过，后来她跟男朋友分手了，才换了地方。” 晓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脱口而出：“哦……那肖哥就是……” “嗯？”肖逸云听见晓玲叫自己，回过头看了看。 晓玲慌忙拉开车门，下了车，“哦，没事，谢谢肖哥！” 看着肖逸云的车远远地开走了，晓玲默默地转过身，往大都公园旁边的景福元小区走去。 ------------ 第五十一章　坦白 整个路演按照设计，从北京出发，沿途经过十几个城市，两个月后重回北京，完成“环形路演”的宣传概念。 在最后一场北京路演结束后，阿斯巴汽车品牌部、市场部和陆氏兄弟的相关部门，以及供应商等欢聚在中国大饭店举行庆功宴。没有了压力，大家都放松了心情，在一起喝酒畅谈。参加路演的六名模特更是人来疯，又是跳又是唱，耍起宝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晓玲虽然酒量很好，但也喝得头晕晕的。她觉得有些闷，便离开了大厅，刚走出来，正巧碰上肖逸云从洗手间出来。 “肖总。”晓玲叫住了肖逸云。 肖逸云也有点微醺，但心情很好，情绪很高。他看到了晓玲，笑着说：“晓玲，你怎么往外走，不进去热闹？” 晓玲回头看了一眼，说：“有点累了，想出来休息下。” 肖逸云也回头看了看，说：“是啊，热闹起来也挺累人的。” “要不我们去喝杯茶休息会儿？”晓玲邀请道。 肖逸云看了看晓玲，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好啊，我也静静。”说完，他指着大堂的咖啡吧说，“去那儿坐坐吧。” 两个人来到了咖啡吧，面对面地坐着。肖逸云看着晓玲绯红的脸颊，半开玩笑地说：“真不敢小看你们女孩子，喝了这么多，头脑还这么清醒，真够厉害的。” 晓玲稍微有点害羞，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说：“也不行了，脸已经木了，再喝下去肯定挂了，所以才躲出来的。” 肖逸云呵呵地笑了。 “肖总，记得上次您说马导要拍新戏？” “嗯，”肖逸云推了推眼镜，“是的，已经在筹备了。” 晓玲点点头。肖逸云忽然想起来，之前答应帮晓玲推荐工作的，赶紧对晓玲说：“对了，你的简历我发给制片人了，他觉得看起来还不错，可是……”肖逸云皱了一下眉头，晓玲赶忙追问：“可是怎么了？”“可是，你毕竟这方面的经验还很少，你也知道，马导对团队的要求非常高。” 晓玲很明显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她往前坐了坐接着说：“肖哥，我之前在韩国跟过几个电视剧的剧组，还是有一定经验的，而且我自信，我的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说到这儿，晓玲有点着急，她借着酒劲一把抓住了肖逸云的手，“肖哥，我这次回国，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好的服装师，您再帮我说说好吗？” 肖逸云看着晓玲着急的样子，有点好奇，笑着问：“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模特？” 晓玲把手收回来，叹了口气说：“您在这个圈子里，应该也知道，模特的生命周期非常短，就几年的光阴，”晓玲喝了口茶，情绪变得有些伤感，“模特的归宿也很窄，要么趁年轻貌美赶紧嫁人，要么必须抓紧时间改行。”她抬起头看了看肖逸云，“我其实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职业模特，一直都在寻找转型的机会，但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肖逸云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他分明感受到了晓玲对改变职业生涯的渴望，他也感受到了她那份浓浓的事业心。一时间两个人都在想心事，气氛沉重了下来。肖逸云觉得今天的场合没必要谈太沉重的话题，于是看看晓玲，调侃着说：“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嫁人呢？你的条件在模特里也算顶级了吧，应该不愁嫁。” 晓玲苦笑了一声，她从手包里抽出根烟，点上，轻声地说：“不是没想过，但是，”晓玲轻轻地呼出嘴里的烟圈，“我身边的姐妹一个个都嫁给了有钱人，但在我看来，没有一个是真的幸福的。” “哦？何以见得？”肖逸云对晓玲的爱情观念产生了兴趣。 晓玲看着肖逸云，淡淡地说：“一个女人，没有品尝过男人的苦涩，只想坐享男人的繁华，最终不过是一场钱色交易，那不叫爱情，更何况，色给了，也未必换得来钱。” 肖逸云扶了扶眼镜，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女孩。起初，他只觉得这个女孩不过外形出众一点，难免也是个浅薄而浮夸的花瓶，但通过今天的聊天，他发现晓玲对爱情、事业和生活有着更深刻的理解和追求。 “我觉得未必吧。”肖逸云有意把话题深入下去，“有钱人也对美好的爱情有追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见得都是**裸的钱色交易吧。” 晓玲吐了口烟圈，捋了捋头发说：“我承认，肯定有，但可遇不可求。”晓玲往前坐了坐，看着肖逸云说，“我还发现，有钱人其实特别精明，他们当然知道这些模特跟他们结婚图什么。”晓玲想了想，举着香烟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我一个姐妹嫁给了一个商人，本以为后半生可以坐享荣华富贵安度余生了，但后来发现他老公跟她结婚后，依然不停地在找新的情人，一怒之下便离了婚。”晓玲气鼓鼓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接着说，“离婚时才发现，他们住的别墅，开的豪车，企业资产，全部在她老公的前妻和儿子的名下，她的老公连一分钱的资产都没有。离婚后，我那个姐妹只能净身出户，现在年龄也大了，身材也走了样，找工作都困难，生活得特别艰难。” 肖逸云刚准备说话，晓玲自言自语地又说道：“所以女人啊，不要奢望能靠谁，经济独立，人格才能独立。”说完，她又看了看肖逸云，“所以我从不攀附那些大款，我只想找一个能跟自己一同成长的男人，一起摔打，这样的感情才会牢固，才能长久。” 肖逸云看晓玲的眼光变得不一样了，他微微地点点头，笑着对晓玲说：“晓玲，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有志气的人，无论在事业上还是爱情上，你都走了一条正路。”肖逸云想了想，拍了一下大腿说，“这样吧，我会再去和制片人沟通一下，也许可以为你争取个机会，好吗？” 晓玲一听，开心地站了起来，说：“真的吗？” 肖逸云也站了起来，整了整衬衣说：“我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你放心。” “太好了，谢谢肖总！”晓玲兴奋地冲过来给了肖逸云一个大大的拥抱。 酒会一直闹到凌晨l点，阿斯巴汽车的领导们才三三两两地回房间休息了。男男也喝得有点难受，他跟大家打过招呼，晃晃悠悠地走出饭店准备回家。刚一出酒店，一阵冷风吹来，男男觉得一阵恶心，他快步跑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吐了好一阵子，男男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点，头脑似乎也清醒了一些。他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扶着腰，吐着口水，缓着气。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递过来一张湿纸巾。男男努力地抬起头，用迷离的眼神看了看，是晓玲站在他旁边。 “好点了吗？”晓玲的声音真诚而温柔。 男男接过湿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又擦了擦眼睛，他似乎要再次确认一下眼前的这个人。 “艾吉玛？”男男呢喃地叫了一声。 晓玲没说话，而是垂下了头，用飘逸的长发遮住了眼睛。 “艾吉玛，我……”男男想说什么，却又突然语塞，多年前的恩恩怨怨涌上心头。“艾吉玛，你变漂亮了，我真的不敢认你了。”男男还是选择了最安全和客气的开场白。 晓玲笑了笑说：“谢谢，你能认出我，我也很吃惊。”晓玲捋了一下头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自以为整容整得不露痕迹，可还是没逃过你的眼睛，你真厉害。” 男男笑着摇摇头说：“看你的脸我根本认不出来，听声音，说实话这么多年不见，我也只是有点耳熟而已，是你的文身出卖了你。”男男晃晃悠悠地指了指晓玲的腰。 晓玲恍然大悟，略带羞涩地说：“看来，以后只有我的密友才能认出我了。” 男男会心地笑了笑。 晓玲从包里拿出一包女士烟，抽出一支点上。男男大口地呼吸了几下，感觉吐出来后舒服多了，脑袋也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晓玲，说：“女孩子还是少抽点吧。” 晓玲笑笑，看了看手里的烟说：“等我找到爱我的人，我就戒烟。” 男男也笑了，然后看着晓玲问：“你这几年去哪儿了？过得还好吗？” 晓玲吸了口烟说：“我去了韩国，去学服装设计。”她吐了口烟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顺便换了个样子。” 男男盯着晓玲的脸看了看，揣摩着应该是动了大手术，脸型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你回来多久了？” “不到两个月，w模特公司是我一个韩国朋友开的，我刚回来没事做，就暂时在他们公司干活。”说完，晓玲看了一眼男男，无奈地摇摇头说，“真没想到，回来接的第一个工作居然是你们公司的。” 男男笑了笑，说：“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老天觉得我们话还没说尽，不能散。” 晓玲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感叹道：“那你说，这份缘是对，还是错呢？” 起了点风，晓玲穿得少，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把宽松的毛线衫裹紧。 “艾吉玛，你为什么要改名？”男男好奇地问。 晓玲把自己的毛线衫裹得更紧了，她低下头，小声地说：“之前，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我都迷茫过，甚至错过，但现在我想清楚了，”晓玲抬起头，看着男男说，“我非常明确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要做的是什么，所以我想换个活法。” 男男看着晓玲的眼睛，他发现这双眼睛没有了以往的迷茫，而是充满了坚定。 男男点点头，他慢慢地伸出右手，“艾吉玛，我知道了，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也过得更好。” 晓玲握住男男的手，笑着说：“谢谢你。” 男男刚要松手，晓玲忽然又抓紧了男男的手。男男一愣，看着晓玲。 “男男，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哦？什么忙？” 晓玲盯着男男的眼睛好半天才说：“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什么……”男男刚要问什么秘密，一瞬间他反应了过来。男男再次握紧了晓玲的手，“晓玲，在我的世界里，以后不会再有艾吉玛这个人了。” 晓玲看着男男，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 晓玲松开男男的手，转身朝大路走去。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对男男说：“男男，我想告诉你，你应该珍惜佳佳。你如果丢了这份情，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男男听晓玲突然这么说，赶紧向前走了两步，说：“晓玲，你能告诉我，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佳佳和你说了什么吗？” 晓玲旺了一下，她没有回答，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摇了摇头说：“你帮我保守了一个秘密，我也帮佳佳保守一个秘密吧。”说完，晓玲大步向前离开了。 ------------ 第五十二章　见父母 2009年的五一马上要到了，男男跟刘丽决定回老家看看。 刘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对男男说：“老公，今年回家我想去你家住几天。” 男男一愣，回过头问：“为什么？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到北方市还不赶紧回家陪陪父母。” 刘丽把一件牛仔裤扔进箱子，站起来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让你去我家，你总说还不到时候，你既然不来我家，我去你家总可以吧？” 跟刘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刘丽多次邀请男男去她家，见见她爹妈，男男总想办法搪塞过去。他表面上是说怕台里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传八卦，对刘丽不好。实际上，是男男内心深处对他们两个的未来还有很多疑虑。但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刘丽提出的要求于情于理都不过分，他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于是，男男点了点头说：“行吧，你想来就来吧。” “欧耶！”刘丽没想到男男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煞是开心。 “不过，”男男严肃地对刘丽说，“我们家条件可不好，住的是老房子，吃的、用的也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耍你的大小姐脾气。” 刘丽笑嘻嘻地跑过来，挽住男男的胳膊，摇晃着说：“老公，不会啦。只要跟你在一起，吃豆腐渣我都开心。” 随着火车的一声长笛，进站了。男男揉揉眼睛，推了推刘丽说：“醒醒，醒醒，到家了。” 刘丽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渐渐缓过神来。男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把行李从架子上拿下来，对刘丽说：“我打车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回家看看，过两天我再去接你来我家吧。” “不用，”刘丽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让我爸派车来接我们了，直接去你家。”男男一愣，想了想，哦了一声，没再拒绝。 下了火车，到了北方市火车站西站口，一辆奥迪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司机一眼就认出了刘丽，满脸堆笑地跑过来说：“公主回来啦！”刘丽没怎么搭理他，径直上了车，司机赶紧从男男手里接过行李。他看了几眼男男，好像有点眼熟但又认不准，只能客客气气地问了个好。男男也没多说什么，他当然认得这个人，是刘丽他爹的司机。以前在北方台工作的时候，出来进去没少见面，不同的是，以前男男在这个人眼里跟空气一样，但今天他不得不记住这个小伙子，因为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将来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新主子。 上了车，司机直接往建设路开，奔着电视台家属院的方向走。刘丽赶忙拦住说：“孙哥，我不回家，去白山路。” “啊。”孙哥一脚急刹车，一把方向盘打过来，奔着白山路方向走了。 孙哥给领导开车这么多年，非常懂规矩，虽然刘丽不是什么领导，但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职业作风，让去哪儿就去哪儿，多一句也不问。 北方市不大，很快就到了白山路。孙哥把行李从车上拎下来，笑着问刘丽：“公主，我几点来接你？” 刘丽摆摆手说：“不用了，明天我要是回家再给你打电话。” 孙哥稍微旺了一下，看了看男男，好像明白了什么，就笑着说：“好咧。”临走时专门过来跟男男握了握手，“行了兄弟，我先走了，有事随时叫我。” 男男赶紧客客气气地说：“辛苦你了！”孙哥钻进车里，一脚油门就走了。 男男看着孙哥远去的车子，半天没动。刘丽走过来拉着箱子，招呼男男说：“走啊，你干吗呢？” 男男还是没动，刘丽停下脚步，过来问：“你怎么了？” 男男有点不满，质问刘丽：“你怎么能自己决定呢？不是说好的你先回家，我今天晚上和我爹妈打个招呼，安排一下，过几天你再来吗？你这弄得多仓促啊。” 刘丽哈哈大笑起来，她挽住男男的胳膊往前走，“打什么招呼啊，我就是要给你爹妈一个惊喜。”男男被拽着往前走，一脸的无奈。 男男家住在一个20世纪90年代的破旧小区里，是男男妈厂里当年的集资房，因为厂子倒闭，小区没有物业，房屋年久失修，显得更加破旧；厂子里的工人，还保持着当年住平房的一些坏习惯，楼道里堆满了蜂窝煤、破纸箱、旧家具等。男男跟刘丽拎着两个大箱子，每上一层楼都像是经历一场战斗。 两个人终于爬到了六楼，累得气喘吁吁的。男男按响了门铃。屋内传来一阵拖鞋声，男男知道妈妈在家。 “回来啦！”男男妈欣喜地把门打开，看到男男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不由得一愣。男男是提前跟他们说过，这次回来会带刘丽来家里坐坐，但没想到这一下火车就直接带来了。 没等男男妈张嘴，刘丽挥了挥手，礼貌地说：“妈妈好！”这一声“妈妈”，让男男妈由衷地开心起来。她有点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说：“哦，哦，你好，你好，快快，进来。老头子，快出来，儿子跟他女朋友回来了！” 男男爹也赶紧从厨房出来，擦着手上的水说：“回来了，快进屋啊。”然后就是呵呵地干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男把行李放在自己的小屋里，然后走到客厅，正式地介绍：“爸，妈，这就是刘丽，我以前北方台的同事，现在……”他看了刘丽一眼，“我们在一起了。”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哎哎应和。 刘丽则幸福地走上前，紧紧地挽着男男的胳膊，把头靠在了男男的肩膀上。 老人高兴是高兴，可在面对刘丽的时候还是显得很拘谨，争先恐后地躲到厨房做饭去了。刘丽跟男男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来男男家，她好奇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看这儿摸摸那儿。男男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小声说：“你干吗呢？跟个小偷一样。” 刘丽看着柜子最里面的一本相册说：“我要看看你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着开始翻看那本相册。这时候，男男妈喊男男：“来端饭吧，准备吃饭啦。”男男哎了一声，站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饭菜摆上了餐桌，男男妈赶紧喊刘丽吃饭。刘丽看了看餐桌上摆着六道菜：炖鸡翅、炒五花肉、炒莲菜、韭菜鸡蛋、腰果虾仁和一个菠菜。 “来，闺女，吃这个。”男男妈夹起一块鸡翅放到了刘丽碗里，刘丽赶忙接住。她吃了一口，表情明显有点尴尬，看了一眼男男，忍住咽了下去。男男也赶紧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这才知道，由于炖的火候不足，鸡翅有点咬不动，而且处理得不太好，腥气很重。他又尝了尝腰果虾仁，那虾仁也炒得有些缩水了，咬在嘴里像皮筋一样。其实这也在男男的意料之中，他的父母做饭是很没有天赋的，这么多年做饭最大的特色就是保证能熟。 男男为了打破安静，问道：“妈，你们现在在家干吗呢？” “哦，我们过得可充实了，每天都去我们的第二家园逛逛。” “什么第二家园？”男男一脸不解。 男男爹笑着说：“什么第二家园，就是人民公园。你妈每天去逛圈儿，发现了一个石凳，在一棵树藤下面，很隐蔽，她总去那儿休息，就说那是她的第二家园。” 男男和刘丽都笑了，刘丽说：“人民公园离我家也很近，有机会你们去我家住，去公园也方便。” 男男妈哦哦了两声，脑子里好像在想，那片没什么小区啊，就憨憨地问：“人民公园那片有小区吗？” “有啊。”刘丽接着说，“就在人民公园后门，省委家属院。”男男妈又哦哦了两声，似乎想问什么，但没好意思问。 大家边吃边聊，刘丽表现得还不错，没有做出让男男担心的事情，她陪着老人聊天也蛮开心的。渐渐地，老人的话也多了，开始给刘丽讲男男小时候的事。刘丽明显感到很有兴趣，问这问那的。 吃完饭，男男爹去厨房收拾，男男妈开心地拉着刘丽聊天。男男在一旁玩着手机。过了一会儿，男男爹收拾完后厨，也坐在沙发上。刘丽看人到齐了，起身回到里屋，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两个盒子，走到男男父母面前说：“爸爸妈妈，我从北京给你们带了个礼物。”说完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递给男男妈，“我听男男说，您一辈子都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所以我给您买了个金戒指。您试试好不好看。” 男男妈既惊喜又惊讶道：“哎哟，你看这闺女，你这次来男男也没和我们提前说，我这……”说着，男男妈赶紧摸兜里，看样子要拿钱包红包。刘丽一把摁住说：“妈妈，真的不用了，以后日子还长呢。”说完，又打开另外一个盒子，递给男男爹，“这是给爸爸的一个手球。”男男也探过头去看，是一对羊脂白玉的手球，色泽温润光滑，泛着柔和的白光，估计也不便宜。“男男说以前给您买过一对十块钱的，那肯定是树脂的。这个是真玉的，您拿着玩，对身体好。”男男爹赶紧把手在身上又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两个老人拿着礼物心里乐开了花，他们并不在意东西的贵贱，刘丽的这份心意让老人特别受用。男男妈捧着礼物，开心地说：“哎哟，刘丽真是个好闺女，将来有孩子，可不能随男男，不懂人情，一定要随你，知冷知热的，招人喜欢。” 男男有点无奈，对他妈说：“你这说什么呢，还生孩子，想得还真够远的。” 男男妈哈哈大笑起来，刘丽也笑着说：“就是，生什么孩子啊，我可不想生，多麻烦啊，我们两个人过就挺好的。” 男男妈的笑容骤然凝固了，她瞥了男男爹一眼。男男爹听了这话，转动手球的手也停止了，他默默地把手球放回了盒子里。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阵子，刘丽不停地打哈欠，早上赶火车起得早，看来是困了。两个老人赶紧把热水器调好，怕屋子小走来走去不方便，打了招呼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了。男男跟刘丽交代好怎么洗澡，给她拿了一套新的毛巾，就自己躺在床上，翻看起床头柜上刘丽刚翻过的相册。忽然，他发现相册里少了几张照片。他清楚地记得，那里面夹着的是他和佳佳的合影。 男男和佳佳在一起那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合影。少量的合影也主要在佳佳手上，分手后，男男手里面仅存的三张合影，一张是临近毕业，在学校图书馆照的；一张是他刚去DT工作的时候两人照的；还有一张是刚租到房子的时候，两个人觉得终于有家了，作为纪念照的。他又来回地翻着相册找了找，发现没有，他断定是刘丽拿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刘丽洗完澡出来了。男男把自己屋子的门关上，小声地问：“刘丽，我这里面有几张照片不见了，你拿了吗？” 刘丽正在吹头发，吹风机嗡嗡地叫着，刘丽没说话。 男男以为她没听见，就等着她把头发吹完。 吹完头发，刘丽开始做面膜，男男又问了一遍：“刘丽，我问你呢，我的照片呢？” “什么照片？”刘丽照着镜子，坦然地说。 “就是这本相册里的，”男男站起来，拿着相册走到刘丽身边，“这本相册封底，我塞了几张照片，怎么不见了？” 刘丽斜了男男一眼，扭头走到床边坐下，“你先告诉我是什么照片？” 男男断定刘丽肯定看到了那些照片并且拿走了，于是他走过来坐在刘丽身边，“你给我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做个纪念。” “纪念？你告诉我纪念什么？”刘丽的话里带着**味。 男男看了看对面爹妈的屋子，压了压火气说：“刘丽，我跟佳佳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不是不知道，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毕竟是一段经历，我留几张照片不过分吧？”刘丽没说话，继续做面膜。 男男看着刘丽，又过了一会儿，实在有点压不住火气了，他压低声音对刘丽说：“你别耍脾气啊，你把照片还给我，快点。” 刘丽气呼呼地瞪了男男一眼，说：“我没拿。” “刘丽，你别无理取闹啊，”他看了一眼门外，“我爹妈在，我不想跟你吵，有什么事咱们回北京再说。” “说什么说？”刘丽腾地站起来，“分了这么久还留着照片，我看你是不死心吧？” 男男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他压了压火气，接着问：“行吧，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先把照片还我。” “扔了。” “扔了？”男男一惊，他是了解刘丽的，这个人任性起来，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扔哪儿了？” 刘丽指了一下厕所，“我干吗着急洗澡？我就是去撕你那破照片去了。我撕得粉碎都不解气，应该一把火烧了。” 男男咬着牙一把拉开门，冲到厕所，朝垃圾筐看了看，除了一点卫生纸什么都没有。他又返回到屋子里，“碎片呢？我怎么没看到？” 刘丽冷笑了一声，说：“你没听见我洗澡的时候冲了好几次马桶啊，你们家的马桶不好用，冲一次没冲干净，我冲了好几次呢。” 男男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一把抓住刘丽的胳膊，把她重重地摁到墙上说：“这是你家吗？谁让你动我东西的？”男男用力过大，把刘丽掐得生疼。 肉体的疼痛加上心中的委屈，刘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杜男男，我对你那么好，你还想着她，你的心让狗吃了是吗？就几张破照片你就要掐死我是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男男一把捂住刘丽的嘴，压低声音气呼呼地说：“给你一分钟，穿上衣服滚！” 刘丽胡乱地穿上衣服，一把拉开门跑了出去，奋力地把防盗门撞上，砰的一声，整栋楼的声控灯都亮了。 男男跌坐在床上，气得浑身发抖。男男的爹妈听这边没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男男妈进屋子一看，刘丽不见了，焦急地问：“男男，刘丽呢？啊？人呢？”男男没说话。男男妈急得团团转，“你看你，脾气这么大干吗？我也是，好好的提什么生孩子啊，她不想生就不生嘛。孩子还小，结了婚时间久了，自然就想开了，你现在逼着人家说这事，人家一个小姑娘一下子接受不了啊，你还……” 男男妈还准备说，男男烦躁地站起来，推着她往外走，“行了，行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别在这儿添乱了，去睡觉吧。” ------------ 第五十三章　做局 接近下班，男男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小六的。 “老四，你晚上有空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哦，好，好久没见了，我也正准备约你呢。” “嗯，老地方见。”挂了电话，男男收拾背包下了楼。 男男跟小六在DT共事的时候，经常去附近的一家面馆吃饭，那儿被他们戏称为根据地。 男男离开DT后，偶尔约小六吃饭，也经常约在那儿。 等男男到了面馆，小六还没到。男男先把菜点了，掏出根烟抽了起来。 “老四，来得挺快的啊。”小六一进门，老远就冲男男喊。 男男示意小六坐下，笑着问：“好久没联系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你不知道吗？Mo is姐准备创业了。” “啊？不在DT了？”小六点点头。 “嗯，猫姐手上有那么多大客户，自己开个公司不成问题的，那她是做媒介代理还是做全案代理啊？”男男盯着小六问。 小六摆了摆手说：“都不是。”说完指了指男男，“跟你们是竞争对手，做娱乐营销专业代理。” “哦。”男男明白了，因为之前Mo is姐曾经跟自己很深入地谈过一次这个话题，看来当时就在做准备了。男男回忆了片刻，问小六：“公司叫什么啊？” 小六吃了口凉菜说：“合众传媒。”男男点点头。 两个人又聊起以前的同事，当小六得知Olive 和宋茜也去了陆氏兄弟后，很是惊讶了一阵。男男喝了口啤酒说：“我其实也很吃惊，更吃惊的是，Olive 居然能带宋茜来，好奇怪。” 小六刚端起酒杯，听男男这么一说，停住了，慢慢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有点难为情地对男男说：“老四，以前我一直不想和你说，今天我告诉你，宋茜其实是Olive 的女朋友。” 男男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后，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宋茜不是跟你走得很近吗？” 小六苦笑了一声，“我就别提了，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你还没离开DT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而且很隐蔽。”小六看男男还一脸的狐疑，就接着说，“有一次下班，我碰巧看见宋茜上了Olive 的车才发现不对的。” 男男皱了一下眉头说：“宋茜坐Olive 的车也不能说明他们就在一起吧？” “当然不能。”小六小声地说，“但他们经常上班也是一起来的，这就没那么巧了吧。” 男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因为宋茜从进入陆氏兄弟，就被Olive 分配给了自己做助手，形影不离。 第二天上班，男男刚坐下，宋茜就走了过来。“男男哥，我下午跟Olive 去影业开会，可以吗？” 男男笑着说：“哦，当然可以，呵呵。” 宋茜盯着男男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那我下午就去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哦。”男男笑了笑，没吱声。 转过神，男男站起来走到胜利身边说：“胜利哥，我有个事和你说一下。”胜利看男男心事重重的样子，赶忙站起来，两个人来到了吸烟区。 男男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胜利：“我确定了，宋茜是Olive 的女朋友。” “哦，是这样啊。”胜利嘴里叼着烟，兴奋地走来走去，有几次走得太快，差点撞到男男。男男不解地问：“你这么开心干什么啊？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不。”胜利骤然停下脚步，“不是对你有好处，是对我们。”胜利小声地对男男说，“有了这个小间谍，我就有办法收拾Olive 了。” “啊？”男男不解地看着胜利。 胜利吸了口烟，又开始踱步，“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怎么弄……”过了好几分钟，胜利眼睛一亮，“有了！”说完他把男男拉到一边，“我现在告诉你怎么做，你这样……”胜利带着兴奋的腔调，给男男说了一套作战方案。 第二天，男男故意没有准时上班，大约11点的时候才到单位。一进办公室，刚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宋茜就赶忙问：“男男哥早，你去哪儿了啊？” “哦，”男男擦了一把汗，“昨天胜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大客户要提案，我连夜赶的方案，今天早上9点去提的。”说完，四周张望了一下，俯下身悄悄地和宋茜说，“八百万，应该能签。”说完直起腰，又好像有点后悔，指着宋茜小声说，“我们是好朋友我才告诉你的，这个客户谁也不知道，等签约了再告诉其他人，听见没？”宋茜使劲地点了点头。 男男刚坐下打开电脑，手机就响了，他接了起来，“喂，嗯，好好，我马上去。”挂了电话，男男对宋茜说，“我要出去下，中午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估计下午1点多再回来。”说完拎起包，扭头走了。 宋茜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假装四处游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就又返了回来，走到男男的桌子前，无意地碰了一下男男落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她显得很紧张，在男男的桌子前面走了好几个来回，才飞快地拿起男男的笔记本，夹在腋下，快步地走出了办公室，进了女厕所。 宋茜把厕所的门关上，颤抖着打开了男男的笔记本，快速地翻阅着。这个笔记本是男男去开会、见客户常用的，上面几乎记录了所有开会的重要信息，这些宋茜是知道的。但男男记笔记的习惯并不是按顺序写的，经常是翻到一处空白页就开始写，没有什么次序，很不好找，庆幸的是，男男会习惯性地写上开会日期和参会人物。 宋茜翻着厚厚的笔记本，还没有找到她想要的，脑门上已经开始渗出一层密汗。突然，她发现一页有折叠的痕迹，打开一看，上面清晰地写着今天的日期，时间是9点，参会：玉洁中国，盛世唐朝。宋茜掏出手机，把这一页的信息拍了照，往后翻了翻，还有几页，她逐一拍了照片。拍完，她迅速地合上笔记本，等外面没有动静了，才把厕所门打开，快步走回办公室，把男男的笔记本放回到桌子上。还没喘几口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朝着Olive 的办公室走去。 半个小时后，宋茜从Olive 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表情很是轻松，仿佛做成了一件大事。Olive 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转动着签字笔，脑袋也在飞快地转着。啪的一声，签字笔掉在了办公桌上，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分机，“肖总？我是Olive ，您现在方便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不一会儿，Olive 神神秘秘地跑进了肖逸云的办公室。 “肖总，我有个重要消息和您汇报，玉洁已经答应出八百万赞助我们的项目了，但目前这个项目在胜利手上，他和您汇报过吗？” 肖逸云抬头看看Olive ，摇摇头说：“没有，开会他从来没提过这个客户的情况。”说完，他看着Olive 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去问问情况？” Olive 一把拉住肖逸云说：“别急，他没和您汇报真是太好了。”Olive 转了转眼珠，“肖总，麻烦您现在马上通过关系联系上玉洁，推荐我们的项目，他们肯定说这边有人在联系了，您就表明身份，说您是总经理，胜利是您的下属，客户当然愿意跟高级别的谈了，然后约时间，我们两个去谈。”肖逸云脸上没有表情，他没说话，抬了一下手，“你接着说。” 等Olive 说完，肖逸云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抬起眼看着Olive 说：“Olive ，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只能彼此帮衬，共同把业务做好，不能搞小团队，互相拆台，这样到最后谁也不会有好结果。” Olive 听完肖逸云的话，撇了一下嘴，“肖总啊，”他急得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门外，“胜利跟杜男男给您挖了多少坑，在其他公司老总那儿说了您多少坏话，您就算没看见也多少能听见点风声吧？”他转到肖逸云身边，俯下身子，“我们不是为了整人，我们也是为了公司更好地发展。胜利跟杜男男总这样，您能放开手工作吗？我们能站得稳吗？”Olive 看肖逸云在认真地听，忙趁热打铁地接着说，“肖哥，您再有能力，再想做大事，有这么个人在，”Olive 摆了摆手，“没可能的。”Olive 一手扶着肖逸云的椅子背，一手撑着桌子，“肖哥，就算您不愿意这么做，您也要为佳佳、为我、为跟着您一起来的这些新人考虑考虑。有一天我们被排挤走了，圈里人不会关心我们为什么走，他们只知道我们在陆氏兄弟干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做出来，灰溜溜地走的，这对我们的职业生涯都是败笔啊。” 肖逸云真的犹豫了，他咬着下嘴唇久久没有说话。Olive 盯着肖逸云，默默地从桌子上拿起电话听筒，递给肖逸云说：“肖哥，给玉洁的打个电话吧，关系联系上，剩下的我跟佳佳去做，您什么都不用管了。” 肖逸云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Olive , Olive 不容置疑的眼神推着他接过了电话听筒。 下午，男男回到办公室，看了看宋茜的工位，不知道人去哪儿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桌子，笔记本还在。男男坐下来，用手按着笔记本，注视着笔记本边缘跟桌角的角度。 他走的时候，把笔记本边缘跟桌子边刻意摆出了一个锐角，而现在，是一个明显的钝角。男男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晚上临下班，男男见旁边没人，就走到胜利身边，把今天的情况告诉了胜利。胜利显得很兴奋，小声说：“哼，果然上钩了，等着瞧吧。” 男男没有那么得意，他还是有点忧虑，对胜利说：“我能确保宋茜翻了我的笔记本，但谁知道她去和Olive 说了没有，Olive 的反应会是我们预期的那样吗？” 胜利笑着说：“兄弟，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你走后没多久，宋茜就去了Olive 办公室，又没一会儿，Olive 就去找肖逸云了，几个人忙活的样子，肯定是上套了。” 男男有点吃惊道：“上午你不是也没在公司吗？” “是啊，”胜利显得有些得意，“我不是只安排你一个人做工作的，我的眼线很多。”说完，朝旁边努了努嘴。男男看了看刘丽，明白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戴晓晓突然焦急地找到男男说：“男男，你快点去，陆总找你们。”男男赶紧起身，拿着笔记本和笔往陆总办公室走，正好碰见胜利也往那边赶。 “胜利，什么事？会不会出乱子了？” 胜利示意男男闭嘴，他小声地说：“随机应变，我说什么你跟着我说就行，你不要轻易说话。”男男嗯了一声。 进了陆总办公室，陆总正在打电话，两个人便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过了好一会儿，陆总打完电话，没客套，上来就问：“玉洁的业务谁在做？” 胜利赶紧站起来说：“陆总，玉洁一直是我跟男男在做的。” “那是你在要回扣？”陆总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冷冷地问。 胜利眼睛睁得老大，矢口否认：“陆总，我来公司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业务，我敢发誓从来没吃过回扣啊！” 陆总盯着胜利，举起手里的手机说：“盛世唐朝的总经理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公司有人来索贿，你说是你谈的，那他们说的是谁？” 胜利显得很着急地说道：“陆总，我发誓肯定不是我，您问问清楚是谁找他们要的？我真不知道。”陆总想了想，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叶总，你好，是我……对，我就问一下，当时去谈的人叫什么……哦，还有一个……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对，我查查这件事，你也知道，我做广告这么多年，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事，我肯定会查清楚……对，查完我给你电话……好的，挂了啊，拜拜。”挂了电话，陆总走到门口说：“晓晓，晓晓！” 晓晓赶紧跑过来，“陆总？” “去把Olive 和佳佳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Olive 和佳佳也来了。Olive 看到胜利和男男在，表情显得有一丝紧张。Olive 刚想张嘴问好，陆总直接就发话了：“你们两个上周去谈玉洁了？” Olive 赶紧说：“哦，是这样的陆总，肖总在盛世唐朝的朋友告诉他，玉洁今年有影视娱乐的预算，对我们公司的几个项目都比较有兴趣，佳佳就出了一版方案，上周去提的案，效果不错，初步定的八百万左右的合作，应该很快就能签。”Olive 笑眯眯地看着陆总，期待着赞许的话，可陆总让他失望了。 陆总冷冷地盯着Olive 说：“是八百万的合作吗？” “是的，初步是这么谈的，也许……” 没等Olive 解释，陆总打断了他的话：“谁要的一百万提成？”这句话一出，佳佳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惊诧地看着Olive 。 Olive 的脸色也变了，但他仅惶恐了一秒钟，立刻就抑制了内心的慌乱，口吻平静地说：“哦，这个具体数字我还不知道。”他回头看了一眼佳佳，佳佳脸上全是诧异，明显是头一次听说的表情。Olive 赶紧接着说，“因为玉洁是大客户，而且每年的营销费用都在增长，我们想用今年的项目切进去，然后争取签下明年全年的战略合作，所以我跟肖总商量，也给他们市场部的人一定比例的提成，但也没定，只是这么设想的。” 陆总冷笑了一声，说：“到底是给他们还是给你们啊？” Olive 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陆总掌握的情况到底有多少，一时间不敢轻易地说话了。 陆总脸色铁青，对男男说：“你去把肖逸云也叫过来。”男男赶忙出去跑到肖逸云的办公室，推门一看，肖逸云正在打电话，看他进来，捂着电话问：“怎么了？” 男男咽了口唾沫说：“肖哥，陆总找，急事。” 肖逸云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赶忙挂了电话，跟男男来到了陆总办公室。 看肖逸云进来了，Olive 没说话，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肖逸云。陆总顺着Olive 的眼神把目光也转到了肖逸云身上，说：“逸云，这个事你知道吗？” 肖逸云赶忙回话：“陆总，您指的是？” 陆总看了一眼Olive 说：“说说你们给玉洁留回扣是怎么回事？” “回扣？”肖逸云吃了一惊，他看了看Olive , Olive 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小声地说：“就是上次我跟您说过，给玉洁……送点礼物。” 肖逸云这才反应过来，早先Olive 请示过，说为了以后的长远合作，给玉洁和盛世唐朝广告公司的核心人员送点东西沟通一下感情，他是同意了的，但谁知道，这个Olive 一转脸张嘴要的就是钱。 肖逸云立刻明白了，Olive 肯定在中间搞了鬼，但这个场合，他作为总经理不可能再推卸什么责任了，这也不是他的风格。肖逸云绷着嘴停顿了一下，说：“陆总，这个关系是我给Olive 的，但……”他看了一眼Olive ，“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我疏忽了，没有管理好。”男男偷偷看了看胜利，胜利没有任何表情，依然很严肃，但男男看得出，胜利眉头虽然紧皱，但嘴角是上扬的。 陆总看着肖逸云，微微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把手机拿起来晃了晃说：“玉洁是顶级国际企业，公司是严格遵守美国的反贿赂法的，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回扣这种事情的。你们做这种事情，不仅会毁掉这单生意，也会毁掉陆氏兄弟的企业信誉，”陆总看了看Olive ，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你，我做广告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堂堂正正地做生意，从来不靠什么歪门邪道。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乌七八糟的事，而且居然是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干，你们想干什么？”Olive 耷拉着脑袋，脸色跟蜡像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总训够了，厌烦地挥了挥手说：“你们出去吧。”Olive 灰溜溜地出了陆总办公室，肖逸云好像要说什么，看了一眼胜利跟男男，又咽了回去，也随着佳佳走出了办公室。男男跟胜利坐在那儿，等着指示。陆总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胜利说：“胜利，以后业务的事你还是要上心啊。”胜利点点头。陆总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转身对胜利跟男男说：“你们也去忙吧。”两个人站起来刚准备走，陆总又叫住了，“哎，胜利，你去把天天给我叫进来。”胜利答应了一声，出了办公室。 路过人力资源总监办公室的时候，胜利敲了敲门说：“天天，老板找，您去一下。” 晚上，胜利约男男跟刘丽吃饭，男男心知肚明胜利要说什么，但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事背后的故事，于是就去了。三个人找了个离公司很远的饭店，边吃边聊。 男男端起一杯啤酒说：“胜利哥，敬你一杯。” 胜利显得很得意，一口把啤酒干掉，抹了一把嘴说：“兄弟，好好跟哥哥学吧，哥哥在江湖上不是白混了那么多年的，这点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男男点点头说：“你告诉我你这盘棋到底是怎么下的？让他们完全按照你的设计走。” 胜利吃了口菜，扬扬得意地说：“首先，你要把握所有参与这盘棋的人的特点和欲望。” “哦？怎么说？”男男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对于Olive 这个王八蛋，他想要什么？他就是急着抢客户开单，给自己立威，保住自己的饭碗，对吧？”男男点点头。“所以我就给他们一个大诱饵，八百万的单子，这个人会疯了一样地往上冲。”胜利自己又抿了一口酒，“然后，陆总的死穴是什么？就是吃黑钱。谁触犯了这条底线，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男男端起酒杯又跟胜利碰了碰，“这是我们自己公司的事，你知根知底，可你怎么知道玉洁会把这事捅出去呢？” 胜利笑了笑说：“风险最大的就在这儿。我混社会这么多年是知道的，玉洁这种国际公司从不吃回扣，美国的法律能制裁他们，所以他肯定不敢，这是其一；其二，”胜利显得很神秘，“玉洁和盛世唐朝都有我哥们儿，多年的交情，帮忙做个局，他们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男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起来了，“啊？怎么做的啊？” 胜利刚要说，突然停滞下来，转过头看了刘丽几秒。片刻，胜利放松下来，揉了揉脑袋，“咳，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给你说也说不明白，就不说了吧。来，庆祝你我兄弟重回核心地位，干一个！”说完一口干了，男男也喝了一大口。胜利打了个饱嗝，“兄弟，等着吧，我还要让这个事发酵呢。哼，不弄走几个人，我这不白忙活了。”男男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心机复杂的男人，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没几天，男男得到消息，宋茜要走了。看着落寞的宋茜，男男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宽慰。这个自己曾经的部下和战友，峰回路转居然是自己对手的卧底，他感觉非常可怕，也很心寒。难道职场真的如战场，就不能和平共处，共同发展吗？ 男男坐在座位上发呆，突然他看到佳佳走进了天天的办公室。他心中一阵慌乱：胜利的局不会也波及佳佳了吧？他假装想事，眼睛一直盯着天天的办公室门口。过了好一阵子，佳佳出来了，脸上没有表情，落寞地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男男很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可他跟天天没有那么熟，他走到人力资源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半天也没进去。他转过身，看佳佳独自坐着发呆，忍不住走到了她的旁边。 “佳佳。”男男轻声地叫了一声。佳佳正在发呆，虽然男男的声音很小，但还是惊得佳佳一个激灵。她回头一看，是男男，忽地把头转了过去，没有搭理他。 男男抿了一下嘴，微微俯下身子问：“佳佳，你怎么了？” 佳佳冷冷地说：“什么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 “哼，”佳佳冷笑了一声，“我看是你心情大好吧？”佳佳猛地回过头，犀利的目光看着男男，那眼神变得警惕而陌生。好久，佳佳才缓缓地说，“人真的都会变。” 男男一脸茫然，不知所言，他喃喃地说：“我，我怎么变了？” 佳佳嘲讽地笑着摇了摇头说：“行了杜男男，戏再演就有点过了，你跟胜利做了什么，不要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男男隐约感觉到，佳佳他们可能知道了胜利在背后做了手脚，但他又不能出卖胜利。 男男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略带委屈地说：“佳佳，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真的没做什么。” 佳佳舒缓了身子，靠着椅子淡淡地说：“你别说了，我觉得你做到了。” “我？”男男疑惑地说，“我做到了什么？” 佳佳斜着眼睛盯着男男，冷冷地说：“笑面虎。”说完，起身离开了座位。 男男看着佳佳的背影，突然回忆起来，自己在DT工作的时候，曾经跟佳佳说过，他发现职场最厉害的人不是天天拍桌子瞪眼睛的人，而是表面上对谁都笑呵呵，但背后非常有手段的笑面虎。男男知道，佳佳现在完全认为这个局是他跟胜利一起策划的。男男懊恼地把脸埋在手掌中，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对了，自己还没问佳佳有没有受到影响，会不会……他想到这儿，心里着急，顾不得其他，毅然走进了天天的办公室。 人事总监楚天天的父亲是陆总的好朋友，从小就认识陆总，所以在公司的地位很稳固，话语权也很重。因为有人罩着，所以天天从不关心什么人际关系，说话很直也很冲，不是很好打交道的一个人，也正因为这样的脾气秉性，三十多岁了还待字闺中，连个追求的人都没有。 天天看进来的是男男，抬头就问：“你什么事？” 男男被天天劈头盖脸地这么一问，刚想好的迂回战术根本用不上了，索性也直接说了：“哦，天天，上次因为玉洁的事，我看陆总挺生气的，前几天宋茜走了，我听说可能还要有人走，我就想来问问情况。” 天天眉毛一扬，“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男男被噎得咽了口唾沫，说：“哦……我是觉得，不管是谁犯了错，都应该承担，但我们还是要调查清楚，不能一竿子打死。” 天天呵呵地笑了，说：“哎哟，你这干的可是肖逸云的工作啊，怎么了，你要保谁？” 男男看天天语气缓和了一点，赶紧笑着说：“没有，我就是觉得，公司人员刚稳定下来，业务也做得不错，尽量别再动荡了。” 天天没理男男，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几页纸，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男男说：“老板交代了，谁跟玉洁索贿，谁滚蛋。当时是Olive 跟佳佳去的，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 男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想了想，赶忙说：“因为玉洁的方案最初是我做的，我也去过盛世唐朝好多次，跟玉洁的人比较熟，后来发生了索贿的事，我也私下问了代理公司的人。” “哦？”天天来了兴趣，“玉洁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男男有些纠结，他抬眼看了看天天，回忆了一下胜利千叮咛万嘱咐不许透露的信息，一横心，接着说，“他们说是那天提案完，Olive 单独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提出的。” 天天的兴致更高了，她抱起了手臂看着男男，“这就有意思了，我调查的结果是，”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几页纸，“Olive 告诉我，这是佳佳出的主意；胜利告诉我，这是肖逸云跟Olive 共同预谋的；肖逸云告诉我他不知情，但说绝不可能是佳佳的主意；我刚找佳佳谈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服从公司安排。”天天轻轻地把手里的纸扔在桌子上，双手十指紧扣，“你现在又说是Olive 单独出的主意，我应该信谁？” 男男举起右手，“其他人我不管，我说的我可以发誓是真的。” 天天盯着男男的眼睛，许久，她用手里的签字笔指着男男说：“那我警告你，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有一天陆总追问下来，”天天用签字笔点了点桌子上的纸，“我可全部记录在案的。” 男男点点头说：“没问题，如果有一天追查这件事，我可以当面对质。” 天天看着男男的眼睛，他的目光毫不闪躲。良久，天天垂下眼帘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男男回到工位，像刚打了一场大仗一样感觉很疲惫。他啪的一声扣上了电脑，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想放松一下。他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正在走神，忽然想到：怎么审来审去，这件事的罪魁祸首Olive 没动静呢？ ------------ 第五十四章　生日会 Olive 的情商果然了得。他早早就嗅到一丝不祥，已经提前做了准备。 他探知人力总监楚天天是陆总邻居的女儿，经常陪陆总吃饭，就对天天展开了强力攻势。天天平时生活简单，几乎没什么社交圈，一把年纪的她哪儿禁得住这番攻势，Olive 三五下就搞定了她。这一阵子，天天在Olive 的甜言蜜语下幸福得不得了，俨然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晚上，陆总正好跟天天的父亲一起吃饭，天天也作陪。“陆叔。”天天和陆总打了个招呼，拉开椅子坐在了陆总旁边。天天在公司喊陆总，在私下场合还是习惯叫陆叔。陆总笑着点点头，拿起自己面前的红酒看了看，说：“天天，你爸爸不喝酒，今天你陪我喝一杯吧。” 天天看看父亲，转过头说：“好的，我陪您。” 陆总转过头，把酒递给服务员说：“打开吧，先放旁边醒醒酒。” 服务员把红酒醒好了，给陆总和天天每人倒了一杯。天天举起酒杯说：“来陆叔，敬您！” 陆总把杯子举起来说：“来，喝一口。”刚把杯子放到嘴边，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天天，玉洁的事调查清楚了吗？” “嗯，查清楚了。” “哦。”陆总抿了一口酒，细细地品了品，接着说：“查清楚就尽快处理吧，不能允许有人开这个坏头。” 天天想了想，对陆总说：“查是查清楚了，不过……” 陆总抬头看着天天问：“怎么了？” 天天犹豫了一下，说：“您当时说的是查清楚是谁做的就辞退谁，但现在调查的结果是没有人可以辞退。” “哦？”陆总有些奇怪，疑惑地看着天天，“为什么？” 天天看着陆总说：“陆总，其实我调查过，当时吃回扣的事确实是盛世唐朝代理公司的人提议的，Olive 跟佳佳又不能拒绝，就顺着说的，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主张的。” 陆总把嘴里的酒咽了下去，说：“如果是这样，那天开会为什么没有人说？” “因为当时您在气头上，说是玉洁的人来告状，大家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都没敢说明白。” 陆总慢慢地端起自己的酒杯晃了晃，没说话。天天放下手里的酒杯，沉思了一下接着说：“后来，肖总又去调查了一下。” “哦？”陆总把眼睛抬起来，“结果呢？” 天天故意犹豫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 “天天，你不用向我隐瞒什么，你放心说，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会用我的方式处理，不会影响你的。” 天天点了点头，说：“嗯，肖总去调查了一下，最终得到的反馈是，这个信息是我们公司的人透露给了盛世唐朝的高层，他们怕出事，才给您打的电话。” “我们公司的人？”陆总皱着眉头说，“我们公司去谈的人不就是肖逸云、Olive ，还有佳佳吗？他们何苦呢？” 天天摇摇头说：“不是，因为最初谈这个客户的，是胜利跟男男。” “胜利……男男……”短短几句话，陆总就获取了太多的信息，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过了片刻，陆总叹了口气说：“这个胜利啊，这么多年上不去，都没有想想为什么，整天就想着些歪门邪道。”说完，陆总摆了摆手，“算了，今天就不提这些了。”天天点点头。 晚上下了班，男男拿出钥匙刚一开门，刘丽便从门后蹦了出来，吓了男男一跳，“你这是干吗？” 刘丽一脸神秘地说：“老公，你想想最近有什么大日子？” “大日子？”男男一边脱鞋一边想，嘴里碎碎念，“你生日过了，情人节还早……还有什么啊？” 刘丽冲过来搂住男男，亲了一口说：“老公，我过了生日，你的呢？” “哦。”男男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生日也快到了。 坐到沙发上，男男喘了口气。刘丽窝在沙发上，忙不迭地对男男说：“老公，我已经订了汉莎KTV最大的一个包间，到时候把我们的朋友和同事都叫上，我们好好地为你过个生日。” 男男喝了口水说：“我一直都不在乎这件事，干吗张罗这么大？我们两个找地方吃口饭就行了。” “那不行。”刘丽站起来，挽着男男的胳膊说，“我一定要给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下班，肖逸云顺路开车送佳佳回家。 “佳佳，男男马上生日了，你知道吧？”肖逸云漫不经心地问。 佳佳看似很漠然地说：“哦，是吗？不知道。” 肖逸云说：“他女朋友刘丽准备办一个生日pa ty，邀请我们参加。” 佳佳系上了安全带说：“哦，她可没邀请我，我不去。” 肖逸云瞟了一眼佳佳，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上次玉洁的事，现在广告公司团队气氛很压抑，新老团队的关系有点紧张，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肖逸云发动了车子，慢慢地挪出了停车位。 “现在，我们正好借助男男的生日聚会把气氛舒缓一下，否则大家关系一直这么紧绷下去，会出事的。” 佳佳摇了摇头说：“哦，那您去吧，我不在乎什么派系不派系的，让我干我就干，不让干我就走。” 肖逸云看了看佳佳，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你是我的得力干将，你的态度，很多时候他们都会以为是我授意的，你不会也给我挖坑吧？” 佳佳扑哧一声笑了，她看了看肖逸云说：“肖哥，我觉得你们好累啊。” 肖逸云无奈地笑了笑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既然不能避免，我们总要勇敢面对吧。” 佳佳点点头，想了一下说：“好吧，肖哥，我不为难您，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可不说话，省得那个刘丽跳出来找事。” 肖逸云看看佳佳，脸上挂着笑容开车上路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跟佳佳说：“佳佳，你还在跟潘潘合租呢？” “是 阿。”佳佳半开玩笑地说，“潘潘这头懒猪，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从来不收拾，真快被她逼疯了。”佳佳用手在空中一劈，做了个一刀两断的姿势，“我说她好几次了，如果再这样我就跟她决裂。” 肖逸云笑着说：“好啊，我在望京附近有一套房子，装修好了一直空着没住，要不先租给你？” “好啊，多大平方米？” “两百多点。” “啊？”佳佳一吐舌头，“我可不住，那么大房子半夜还不吓死我。” 赶上个红灯，肖逸云把车稳稳停住，看着佳佳，半开玩笑地说：“租给你便宜点，你顺便帮我看房子，好吗？” 佳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两百平方米我打扫起来还不得累虚脱了。” 肖逸云看着前面的红绿灯，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不收你钱，你就住吧，每个周末帮我找钟点工打扫一下就行。” 佳佳多少听出点其中的意味，显得没有开始那么放松了，“别了肖哥，老占您便宜，不好。” 肖逸云笑着说：“能让你占便宜我也挺开心的。” 佳佳感觉到，在汽车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中有了暖昧的味道。 她赶紧坐正了，摆着手说：“不了，肖哥，我还真不是那种风格，要不，”佳佳想了想说，“我还住原来的地方，让潘潘去给您看家吧？” 肖逸云看着前方，略带伤感地说：“家，不是谁都能看的。” 佳佳半张着嘴，心里一阵忙乱。碰巧绿灯亮了，她赶紧催促肖逸云，“绿灯了，肖哥，走吧。” 佳佳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肖逸云对自己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这份默默的关心早就超出了同事、领导和朋友的范畴。但肖逸云为人谨慎，又处在领导的位置上，他最多也就是试探一下，从来没有正式和佳佳谈过私人感情。佳佳不是没想过，如果跟肖逸云过日子，也许这辈子会很幸福、安逸，但她就是觉得肖逸云缺少点什么，他太像白开水了，可以维持生命喝一辈子，但却少了些味道。 男男的生Bpa ty到了。男男和刘丽早早地来到了KTV，等着迎接大家。胜利最先到，小六其次，没多久，肖逸云，佳佳和潘潘也来了。男男知道佳佳会来，心里其实很高兴，但有刘丽在，他又不好表现出来，便热情地招呼几个人坐下。刘丽听说佳佳也来，其实心里有点小别扭，但毕竟是来捧场的，又说不出什么。 大家正在相互聊天，这时候门开了。男男顺着看过去，天天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Olive 。男男心中一惊，他怎么来了？我没邀请他啊。 胜利跟潘潘也有点惊讶，没有立刻上前打招呼。刘丽傻乎乎的不知里面的猫腻，看有人来了，欢快地冲了过去说：“你们来啦，来来，里面坐！” Olive 笑眯眯地走到男男面前，伸出手热情地说：“男男，生日快乐！” 男男心里不爽，但这种场合，总不能把人赶走，只好挤出一点笑容说：“Olive 也来了，真的很感谢，来来，坐吧。” Olive 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隔阂，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男男的好兄弟呢。 刘丽看佳佳独自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便端着两杯果汁笑嘻嘻地走过去，递给佳佳一杯，说：“来，佳佳姐，喝一杯吧。” 佳佳接过来，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刘丽坐在佳佳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佳佳。佳佳有些不自在，梳理了一下头发说：“怎么了刘丽，看我干吗？” 刘丽调侃着说：“我发现你确实挺好看的，怪不得男男对你念念不忘。” 佳佳笑笑说：“别这么说，我跟他是过去式，你是现在进行式，我应该祝福你才对。” 刘丽抑制不住的开心，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谢谢你哈。” 说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佳佳身边凑了凑，“佳佳姐，你现在跟男男真的没有什么了吗？” 佳佳喝了口果汁，无奈地看着刘丽，一字一顿地说：“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啊，我们是过、去、式。” 刘丽好像很满意佳佳的答复，咧开嘴笑着举起自己的杯子说：“那好吧，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佳佳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跟刘丽碰了碰杯子。 刘丽显然还没达到目的，她回头看了看肖逸云，悄悄地问佳佳：“他们都说，肖总跟你关系不一般，是真的吗？” “他们？谁说的？”佳佳有点不高兴。 刘丽忽闪着大眼睛，用嘴努了努胜利。 佳佳看了胜利一眼，内心涌出一股厌恶之情。她把头扭过来说：“刘丽，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我跟肖哥很早就认识，我们是世交，他自然很照顾我，你们不要胡说。” 刘丽根本没在意佳佳的脸色变了，还不依不饶地问：“世交更好啊，那样在一起彼此更信任呢，为什么不呢？” 佳佳有些不耐烦了，她实在不想跟刘丽探讨这个问题，于是放下杯子说：“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说完，起身离开了。 刘丽看着佳佳走出包厢，哼了一声，“有那么清高吗？不敢说就是心里有鬼。” 不一会儿，男男的最后一拨朋友也到了，男男赶忙起来迎接。人都到齐了，一屋子30多人，好不热闹。刘丽冲到台上，把麦克风从潘潘的手里抢过来，说：“来来来，大家安静一下。”听见刘丽张罗，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围拢到刘丽身边。 刘丽接着说：“今天是男男的生日，我非常感谢大家能来捧场，给我老公过生日……”刘丽示威似的看了一眼佳佳。佳佳端着杯果汁，站在后面，看着刘丽得意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但佳佳迅速调整了心情，干吗要跟这个小傻子较真儿呢？于是她保持着微笑，静静地听着。 刘丽讲完，用手指了一下胜利说：“接下来，请男男的死党胜利哥讲几句！” 台下一阵欢呼，Olive 一边鼓掌，一边悄悄地对肖逸云说：“听见了吗？死党！别看刘丽平常傻呵呵的，今儿用词还挺准确。”Olive 看了肖逸云一眼，看肖逸云没理他，依然认真地看着台上，就不说话了。 胜利忙不迭地掐了手里的烟，小跑着上台，冲大家招了招手说：“今天是男男的生日，我感觉跟自己过生日一样开心。我跟男男在北方台就是同事，一路走到今天，真是同事加兄弟的情谊。另外啊，”胜利咽了口唾沫，“我其实要借这个机会来感谢一下我这个兄弟。”他走下来，把男男拉上台，对大家说，“我现在给你们揭个秘，我当年来闯北京，真的是受到了男男的启示和鼓舞。如果没有和男男共事的那段时间，没有男男毅然决然闯北京的典范，我说不定现在还在事业单位混日子呢。”说完，胜利搂住男男的肩膀说，“今天，我由衷地感谢一下我这个兄弟，希望我们以后并肩战斗，无往不胜，来，干杯！” “生日快乐！”大家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刘丽把麦克风接过来，咋咋呼呼地说：“还有，还有，今天肖逸云总经理也来了，这是我们现场最大的领导了，我们请肖哥也说几句吧！”男男赶忙示意肖逸云上台，肖逸云一边跟大家挥手一边登上了台。 “哎呀我的男神，好帅啊。”潘潘情不自禁地说。 佳佳斜着眼睛瞪了潘潘一眼说：“你这点出息，能收着点吗？” 潘潘色迷迷地看着肖逸云，把头歪在佳佳的肩膀上说：“佳佳，你一定要帮我撮合，我觉得如果能跟肖哥在一起，我这辈子准能幸福。” 佳佳摸了摸潘潘的头说：“大小姐，人家说过，不喜欢个子矮的哦。” 潘潘狠狠地瞪了佳佳一眼，脸拉下来说：“你就知道嘲笑我矮，我就不信了，一会儿我要去问问他，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佳佳跟潘潘正贫嘴，肖逸云说话了。 “刚才，胜利说男男是他多年的兄弟，我很羡慕，因为，能有这样的兄弟真的是福分。”肖逸云看了看身边的男男说，“我跟男男也算是老相识了，从我在润通，我们就合作过，男男不仅全心全意帮我们做客户，做策略，还在我们最紧要的关头帮过我。” 男男当然知道肖逸云说的是什么事，他赶紧看了一眼胜利，发现他并没有留意这句话，轻轻地舒了口气。 肖逸云看着大家接着说：“今天来的很多人都是陆氏兄弟广告公司的，我其实是想借这个机会，号召大家，”说着，他拉起男男的手，“都向男男学习，有一颗正直、包容、充满正能量的心。”肖逸云一伸左手，把胜利的手也举了起来，“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公司的明天必将灿烂辉煌！”说完，肖逸云热情地看了看胜利。 胜利一脸笑容，他把头伸到麦克风前说：“肖总说得没错，团结一心，其利断金！”说完，他一把将Olive 也拉了上来，说，“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生是非，必定无往不胜！” Olive 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但尴尬的表情迅速消失了。Olive 一伸手，从肖逸云手里接过麦克风，依然笑着说：“胜利哥说的话，很多朋友可能不理解，我来解释一下。”Olive 往前走了一步，“在之前的工作中，我跟男男，哦，还有胜利哥有些误会，所以我今天不请自来，就是想当着大家的面诚恳地和他们说声对不起。”说完Olive 转过身，对着胜利跟男男深深地鞠了一躬。 Olive 直起身子，接着说：“我跟肖哥，哦，”他回头看了看刘丽，刘丽下意识地点点头，“还包括今天的女主人刘丽，都算是陆氏兄弟的新人，”Olive 指了指男男，“而男男，是我在DT一起并肩战斗的策划部兄弟，所以我真的觉得，我们此生能在一起共事是缘分。” 说到这儿，Olive 的眼睛居然有些湿润了，他慌忙擦了擦眼睛，“对不起，我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说完，Olive 抬起头，走到男男面前，“我真心希望大家能知道，男男是我的兄弟，在DT是，在陆氏兄弟还是，到任何时候，”说完，他抓起男男的手举到空中，对着大家大声说，“我们永远是兄弟！”很多人都被Olive 真诚的表达感动了，包厢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男男像个木偶一样被Olive 操控着，不知道该如何做。Olive 看着男男说：“男男，我当着肖总、胜利和你所有朋友的面向你保证，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与它一刀两断。从今天开始，我们携手战斗，闯出属于我们的蓝天！好吗？”说完，Olive 把话筒递给了男男。 男男半张着嘴，眼睛直直地看着Olive ，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说什么。刘丽看见了，从后面推了男男一下，“你说话呀，快说呀。”其他几个朋友也小声地辰恿着。 男男犹豫了一下，说：“嗯，当然了，我们永远是兄弟！” “谢谢男男！”Olive 一把将男男搂在胸前，引得大家一阵欢呼叫好…… 生日宴会很成功，男男作为主角没少喝酒，喝得整个人蒙蒙的。 在出租车上，一阵冷风吹过，他迷茫地半睁开眼，看到旁边的刘丽已经快睡着了，车的前排坐着胜利。 “胜利哥，你说今天这……算怎么回事？” 胜利没有回头，冷笑了一声说：“怎么回事？各怀心腹呗。”说完，胜利把头扭过来看着男男说，“你知道你这次过生日，公司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吗？” 男男一脸迷茫，摇了摇头。 胜利接着说：“因为上次玉洁中国的事，肖逸云跟Olive 感觉到最近陆总不信任他们了，看你我得势，这次是专门跑来和你示好的。”说完，胜利把头转了过去，看着窗外，良久，他冷冷地说，“男男，我小看这个Olive 了，他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半会儿，他还死不了啊。” ------------ 第五十五章　表白 2009年6月，马导的大片《地震》盛大公映，票房口碑空前高涨。虽然这个题材对广告公司来说挑战挺大的，但肖逸云还是带领大家完成了近六千万的商务收入，大大超过了陆总的预期，陆总对肖逸云的信任逐步加剧。 项目结束后的一段时间，是广告公司比较轻松的日子，几乎没有什么大事，大家都放松了许多。快下班，佳佳早早地收拾了东西准备走，肖逸云走了过来。 “佳佳，晚上有空吗？” “哦，肖哥，”佳佳一边锁抽屉一边说，“我晚上跟潘潘出去吃饭，怎么了？” “哦，”肖逸云低头想了想，问，“你们有正事要谈吗？” “那倒是没有。”佳佳站直身子，看着肖逸云，“肖哥，您有事？” 肖逸云点点头，“我想晚上和你吃个饭，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下。” “啊，”佳佳脸上有点为难，“那……我跟潘潘再说一下，我们明天再出去吃。” 肖逸云点点头说：“不好意思，麻烦你跟潘潘解释一下吧，因为我订的那个饭店很难预订，今天正好有位子。”佳佳哦了一声，拿起了电话。 “潘潘？” “佳佳，别着急啊，我还没出门呢。” “哦，不是，要不我们改天吧。” “啊？为什么啊？我这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佳佳看了看肖逸云说：“肖哥找我有点事要谈，还比较重要，所以……” 电话那头传来了不满的叹息声：“你怎么这样啊，都说好了的。” “肖哥也是刚和我说的。” “那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真是的。”佳佳赶紧把身子转过去，怕潘潘声音太大肖逸云听见。 潘潘哼唧了一会儿，问：“你们去哪儿谈啊？” “嗯……”佳佳捂着听筒问肖逸云，“我们去哪儿吃饭来着？” 肖逸云说：“国贸，花园餐厅。”佳佳点点头，对潘潘说：“我们去国贸花园餐厅。” “花园餐厅！”潘潘一下子来了精神，“那个餐厅很有隋调的，我也要去！” 佳佳低声呵斥道：“潘潘你别闹，我们有工作要谈，你来干什么？” “我就去看看，我也不多吃，我也不听你们谈话还不行吗？”潘潘不依不饶还在纠缠。 肖逸云大致听明白了，他想了想，笑着对佳佳说：“她要一定想来，就赶下半场吧，我们吃完饭去五楼的酒吧坐坐，让她9点直接到酒吧吧，一起放松下。” 佳佳叹了口气，把肖逸云的话重复给了潘潘。 肖逸云开车带着佳佳来到了国贸花园餐厅。这是国贸大厦顶层的一个观光餐厅，如果天气好，几乎可以饱览整个北京城的风景，十分惬意。 一进餐厅，一股扑面而来的浪漫沁入心脾，让人立刻就忘却了生活的烦恼，满是愉悦的心情。肖逸云订的是靠窗的位子，硕大的落地窗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北京傍晚车水马龙的流光溢彩和三环鳞次栉比的繁华霓虹。 佳佳站在栏杆边往楼下张望着，欣赏着北京的夜景，“好美啊。” 肖逸云坐在座位上，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佳佳的背影，要不是服务员来点餐，他不知道还要出神多久。 “肖哥，其实谈工作没必要来这种地方，找个咖啡厅就行。”佳佳知道这地方便宜不了，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肖逸云笑了笑，说：“重要的事一定是工作吗？” “什么？”佳佳正翻看餐单，没听清楚。 肖逸云摇了摇头说：“没事，一会儿边吃边聊吧。” 佳佳点好了餐，低头摆弄桌子上的刀叉。 肖逸云轻声地说：“佳佳，你跟男男分手好几年了，你也看到了，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你是怎么打算的？” 佳佳垂着眼帘，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她淡淡地说：“我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肖逸云用手托着下巴说：“佳佳，你也不小了，女孩子的青春耗费不起，不经意就溜走了。我建议你还是思考一下吧，不能稀里糊涂的。” 佳佳看看窗外，叹了口气说：“肖哥，很多时候不是我想怎么设计，生活就会怎么走的。” “但你至少要有方向，努力去做，这样生活才有可能按照你理想的方向发展，对吧？”佳佳看着肖逸云略带着急的眼神，没回答。 肖逸云喝了口水说：“说实话，我对自己的爱情生活太过保守了，我之前的人生旅途里，不是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但都错过了。”他喝了一口红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眼神中充满了伤感。沉思了片刻，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佳佳，轻声说，“但今天，我想大胆一次。” 佳佳没有抬眼睛，但她分明感觉到了肖逸云灼热的目光。 佳佳是个聪明的女孩，跟肖逸云认识这么久，那些点点滴滴的关怀和爱意她当然知道，今天肖逸云要说什么，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佳佳？”肖逸云轻轻地叫了一声。 佳佳赶忙从思绪中醒了过来，她看了看眼前这个安详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好想扑在他的怀里哭一场。佳佳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小声地说：“肖哥，其实……你人挺好的，跟你在一起我心里很有安全感。” 肖逸云微微点点头，没说话。佳佳依旧低垂着眼帘说：“我知道，谁嫁给你，都会幸福一辈子的。” “那，这个人是谁？”肖逸云轻声地问。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两杯饮料，放在了他们各自的面前。佳佳抿了一口自己的饮料说：“我……我不知道。”佳佳摇摇头，“可能我们太熟悉了吧，我总觉得，你在我的世界里是哥哥、导师、亲人……” 肖逸云把自己的饮料端过来喝了一口，喃喃地说：“谈恋爱可以像喝饮料，口感刺激，味道丰富；但真正长久的爱情，就是白开水。”他放下手里的饮料，端起桌子上的白开水，“这白开水，热的时候可以喝，凉了也可以喝，隔夜的你还可以洗脸洗手，纯洁而且朴实，你一定要我说出它怎么个好喝，难，也用不着。”说完，他又端起自己的饮料晃了晃，饮料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出了一大串，他指着气泡说，“这饮料里的气泡，能撑多久？”佳佳透过肖逸云的杯子，看着气泡后面的他，心弦突然动了一下。 肖逸云放下饮料，又把白开水往前推了推，看着佳佳轻声说：“佳佳，你告诉我，这白开水跟饮料，你更喜欢哪个？”佳佳怔怔地看着两个杯子，好久没有动。 佳佳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不同时刻的肖逸云：第一次见面时，温暖而友好的肖逸云；自己初入润通的时候，手把手教自己专业知识的肖逸云；当母亲去世，自己险些坠楼时，满目泪水的肖逸云…… 爱情的感动，有时候就在一瞬间，更何况是已经单身多年，内心如此渴望幸福的佳佳。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佳佳抽泣着，缓缓地把左手顺着桌子移了过去。 “佳佳！”一声尖厉的喊叫声吓得佳佳一哆嗦，慌忙把手收了回来，肖逸云也下意识一抬头。只见潘潘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哎呀，真麻烦，我上电梯保安盘问我半天，像我是****似的。”潘潘一屁股坐在佳佳身边，突然发现她脸上有泪痕，惊讶地问，“佳佳，你哭了？”说完，诧异地看着肖逸云，“肖哥，佳佳怎么了？” 肖逸云稍微有点尴尬，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小声说：“前一段时间工作上受了点委屈，说到难过处，控制不住情绪了。” 潘潘赶忙拉着佳佳的手说：“佳佳，别难过了，不就是一份工作吗？大不了不干了。” 肖逸云赶紧说：“你可别胡说，人在职场哪有一帆风顺的，有点不愉快也很正常。” 佳佳擦干眼泪，嗔怒着小声对潘潘说：“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说让你去五楼吗？” 潘潘一脸委屈地说：“我是在五楼啊，可没人，我自己怪无聊的，上来陪你们坐坐怎么啦？”说完站起身，“你要觉得真不方便，我现在就走。” 肖逸云赶紧拉住潘潘说：“没事，没事，工作也谈得差不多了，坐吧。”说完把酒水单递给潘潘，“我们都点完了，你看你喝什么。” 潘潘的到来，彻底搅乱了肖逸云的布局。 “佳佳，你今天怎么有点魂不守舍的，怎么了？”潘潘发现佳佳今天有点沉闷，好像有心事。 佳佳摇摇头，努力做出欢快的样子说：“没有啊，就是前一段时间工作压力有点大，今天跟肖哥谈谈心，宣泄一下。” 潘潘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拍着佳佳说：“你呀，赶紧找个男朋友吧，单身久了，情绪都不稳定了。” 佳佳翻了潘潘一眼，说：“你还说我，你单得比我还久呢。” 潘潘噘着嘴说：“哼，可我有意中人啊。”说完看了看肖逸云。 肖逸云正在夹菜，没有注意到。潘潘用脚踢了佳佳一下，压低声音哼着说：“你帮我撮合撮合啊，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佳佳回踢了潘潘一脚，也咬着牙闷声说：“我不管，你自己说。” “你们说什么呢？”肖逸云觉察到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潘潘笑着说：“没，没说什么，佳佳想给你介绍女朋友呢。” 佳佳一听潘潘这么说，瞪着潘潘说：“别胡说，我可没说啊。” 肖逸云笑了，说：“哦？好啊，我正准备找女朋友呢。” “真的？”潘潘高兴得拍了一下手，“那我就给你介绍了啊？” 肖逸云饶有兴致地说：“好啊，谁？” 潘潘慢慢地伸出食指，抬起来，仿佛要指到佳佳鼻子的时候，陡然转过来，指着自己说：“我啊。” 肖逸云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我可不敢要。” “啊？为什么啊？” “你这么闹腾，我跟你在一起还不得少活二十年。” 潘潘听了，嘟着嘴说：“肖哥，人家可以改，以后乖一点还不行吗？” 肖逸云摇摇头说：“性格这个东西是改不了的，你忍一时可以，忍一辈子还不得憋疯了？” 潘潘见说不动，转身摇晃着佳佳说：“佳佳，你帮我说说嘛，我还有哪些好地方嘛。” 佳佳捉住潘潘的手放回她的大腿上，“好好，”她对着肖逸云说，“我们潘潘啊，最大的好处就是，”佳佳故意顿了下，潘潘跟肖逸云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佳佳接着说，“我们潘潘最大的优点就是，没心没肺，好养活。” “啊！”潘潘上来要掐佳佳，“白跟你做闺蜜这么多年，你不帮我还拆台，我看你就是心里也喜欢肖哥不敢说，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说什么呢！”佳佳用手要捂住潘潘的嘴，两个人撕扯起来。 肖逸云笑着看她们胡闹，但心里是开心的，至少今天这顿饭让他知道，他爱的人心里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 第五十六章　交易 Olive 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杂志，忽然看见门口一个倩影晃动，他微微放低手中的杂志一看，是晓玲。晓玲今天穿了颇为职业的套装，亭亭玉立，Olive 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看见晓玲跟刘丽聊了几句后，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晓玲吗？”OUve 慌忙站起来，笑着迎上去。 晓玲看见Olive ，也礼貌地笑了笑，“哦，Olive 啊，你好。” “你来干吗？”Olive 很好奇。 晓玲指了指里面的办公室说：“我找肖哥谈点事。” “哦，”Olive 心里有点酸酸的，他朝肖逸云的办公室张望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肖总今天没来吧，跟他女朋友去见客户了。” “女朋友？”晓玲显得有些吃惊，直直地看着Olive 。 Olive 看着晓玲，“嗯，怎么了？你不知道佳佳是他女朋友？” 晓玲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消失了。她捋了捋肩上挎包的带子，“哦，肖哥不在的话……那我改天再来吧。”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Olive 一把拉住了晓玲的胳膊，“对了，晓玲，我正好有点事想和你谈。” 晓玲转过身问：“哦，什么事？” Olive 四处看看办公室坐着的同事，把头伸到晓玲的肩膀上神秘兮兮地说：“好事，不过这儿人太多，不方便，我们去吃饭聊吧。” 晓玲犹豫了一下，Olive 不等晓玲开口，拉着她就往外走，“走吧，马上12点了，该吃午饭了。” 晓玲随着Olive 来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因为刚11点半，人并不多，Olive 故意找了最里面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点了餐，Olive 用手托着下巴，直直地看着晓玲。晓玲没看Olive 的眼睛，但是她已经察觉到了Olive 眼神里的内容。 “Olive ，”晓玲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说，“你说的好事，是什么啊？” Olive 没接她的话茬，沉浸在自己对晓玲的欣赏中，禁不住说了一句：“太美了。” “什么？”晓玲没听明白，抬起眼睛问。 Olive 也没躲闪，看着晓玲的眼睛大大方方地又说了一句：“你可太美了。” 晓玲笑着说：“Olive ，你叫我来吃饭不会就是夸我来的吧，这对我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Olive 呵呵地笑了笑，靠在椅背上说：“当然不是，”说完，他靠近晓玲，“晓玲，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接电影活动对吧？” 晓玲一愣，笑着点点头，“你记性还真好，我还是在阿斯巴汽车路演的时候说过，这样的活动我也能做，你居然记得。” Olive 饱含深情地看着晓玲，“这也分人，不过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晓玲尴尬地低下头，捋了一下头发说：“谢谢。” Olive 接着说：“我现在手上有个大活动，正在找供应商。” 晓玲把头抬了起来，问：“什么大活动？” Olive 故意不紧不慢地说：“你应该知道，马导的新片《相爱一家亲》快上映了，首映礼已经开始策划和筹备了，这次的首映礼预算是……”Olive 停顿下来。 晓玲看着Oiive ，“多少？” Olive 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你把手给我。”没等晓玲答应，他已经把晓玲的手拉了过来，掰开她的手掌，在手心里写了一个数字。 “一百二十万？”晓玲猜。 Olive时A哧一声笑了，摇了摇头，“一百二十万能叫大活吗？”说完，他把头凑过去，故作神秘地说，“一站首映礼，两站见面会，加上宣传费用，总共一千二百万。”看到晓玲的表情有点惊讶，Olive 很是得意，他拉着晓玲的手没有松开，接着说，“因为公司正处在上市关键期，无论是从公司形象还是影片业绩需要，陆总这次都要大干一场。”说完，Olive 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机会不多啊，亲爱的。” 晓玲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出来，“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算我的好事呢？” “现在首映礼的事我在负责，我正在寻找供应商，你以前自己开过公关活动公司，也是熟手，所以，”Olive 再次把晓玲的手拉过来握住，“我们联手，漂漂亮亮地干一场，也给你挣个私房钱，怎么样？” 晓玲看着Olive ，笑着把手抽出来，用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温柔地看着他说：“Olive ，真的很感谢你能想着我，如果这次真的合作成功了，哪怕我只接了一部分的活，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Olive 听晓玲这么一说，心情大好，哈哈地笑了笑，指着晓玲说：“亲爱的，我没看错人，你果然懂事。”说完，他还伸出食指刮了晓玲的鼻子一下，“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晓玲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任谁也不会轻易看出她内心的反感。 刘丽在座位上看到肖逸云带着佳佳走进了办公室，便起身走到肖逸云的办公室，推门进去了。 门刚一打开，她看见肖逸云正把一条项链举到佳佳面前，看刘丽进来了，慌忙把项链盒子扣上。肖逸云有点不高兴地说：“刘丽，以后进来敲敲门好吗？” 刘丽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点点头说：“好的，好的，我知道啦。”说完转身准备出去，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话说，又转过身子，“肖总，今天晓玲来找过你，说有事跟您谈，我就是来转达一下。” 肖逸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刘丽转身跑了出去。 肖逸云看刘丽出去了，再次拿出项链问佳佳：“你觉得可以吗？” 佳佳拿过来看了看，说：“应该可以，刘姐岁数比较大，人也胖，戴这种项链显得富态华贵，比较得体。” 肖逸云听完点点头说：“那就好，你收起来，下次你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她。” 佳佳应承了一声，把项链塞进了自己的提包。 肖逸云喘了口气，想了想，对佳佳说：“好了，你先忙吧，我给晓玲打个电话，上次帮她推荐做服装造型师的事，估计有结果了。”说完，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刘丽出了肖逸云的办公室，捂着嘴咯咯地笑着跑了回来，一屁股坐在男男旁边，使劲地拽着男男的胳膊说：“男男，男男，被我逮着了。” 男男被晃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便甩开刘丽的手说：“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 刘丽根本没理男男的不满，她兴奋地对男男说：“我刚才去找肖逸云，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男男表面上漠不关心，但刘丽的话还是让他心里一动。 刘丽绘声绘色地接着说：“我刚才去找肖逸云，忘记敲门了，我一推门，正好看见他在跟佳佳求婚呢。” 男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行了，你别胡编了好吗？肖哥不会幼稚到这份儿上，在办公室求婚，你也太扯了吧。” 刘丽把眼睛一瞪，“我亲眼看见的。”她站起来，一边说还一边煞有介事地演着，“我一推门，肖逸云拿出一个戒指，正要给佳佳戴呢，看见我进来，赶紧把盒子盖上了，还教训我，为什么不敲门。” 男男看着刘丽，想起她刚才是去了肖逸云的办公室。 男男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半天没说话，心里却莫名地一阵失落。过了许久，他才对刘丽说：“刘丽，你别一天到晚操那么多人的闲心了。”说完拉了她的手一下，“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了，好吗？”刘丽使劲地点点头。 “好的，晓玲，就乐咖啡吧，一会儿见。”肖逸云挂了电话，拿起手提包出了办公室，对门口的佳佳说，“我出去一下，晚上就不送你回家了。”佳佳点点头。 在乐咖啡的一角，晓玲独自坐着出神。肖逸云从后面走过来，“晓玲。” 晓玲回头一看是肖逸云，赶忙站了起来说：“肖总来了。” 肖逸云笑了笑，示意晓玲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晓玲的对面说：“怎么了？今天忧心忡忡的。” 晓玲叹了口气说：“本来今天心情挺好的。”她边说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礼品盒，“我和上次您给我介绍的制片人谈完了，他答应让我参与马导的这个项目，做服装造型师。”说完，晓玲把礼品盒递给肖逸云，“我特地去您办公室准备谢谢您呢。” 肖逸云接过礼品盒看了看，“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值得你这么感谢。”说完，就准备把礼物退回去。 晓玲一把挡住了肖逸云的手，“肖总，这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纯粹是我的一点心意，表示感谢而已，更何况，”晓玲脸上有些忧郁，“我现在有了新的问题，想和您说说。” “哦？”肖逸云慢慢地放下礼物，“又出什么事了？” 晓玲喝了口水，双手抱着水杯，犹豫了一下说：“肖总，今天我去找您，您不在，我碰见Olive 了。” 肖逸云静静地听着。“中午他约我吃饭，说告诉我一个好消息，马导的新片首映礼陆总准备花一千二百万大做这个项目，而这个项目他在负责。” 肖逸云想了想，微微点点头说：“嗯，当时开会，因为首映礼很适合招商，所以陆总把整个首映礼的策划执行给了广告公司，Olive 做活动执行有经验，陆总是说由他来牵头。”说完，肖逸云看着晓玲说，“这没错啊，怎么了？” 晓玲握着手里的杯子说：“嗯，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还说现在正在找供应商，希望我也参与进去。” 肖逸云笑了笑说：“难得他还能想起你，这个项目想做的人都挤破头了，光找我走关系的人就有好多，他能给你，我觉得是个机会，你还是要努力参与的。” 晓玲点点头，“如果只是找我帮忙干活，我求之不得，但……”晓玲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肖逸云没插嘴，默默地喝了口水。 晓玲把包抱在胸前，小声地对肖逸云说：“但是，他提出了两个要求。” 肖逸云依然没说话，示意晓玲继续讲。 “他要利润的一半做回扣。” 肖逸云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好半天没说话，末了摇摇头说：“这个Olive ，死性不改，上次因为索贿差点把工作丢了，这才多久，贼心就又犯了。”说完，肖逸云深深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肖逸云突然想起来，问晓玲：“对了，你刚才说他提了两个要求？”晓玲点点头。 “那另外一个呢？” 晓玲把水杯放下，抿着嘴想了好一阵子，才用委屈的口吻说：“他还要我必须做他的女朋友。” “嗯？”肖逸云站了起来，“他不是有女朋友吗？而且是我们公司的啊？” 晓玲没抬头，“他也告诉我他有女朋友，所以让我做他的地下情人。” 肖逸云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他指着桌子气愤地说：“这个Olive ，简直是个祸害，他这样做毁掉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陆氏兄弟的声誉！”因为激动，肖逸云的声音高了许多，引得附近几个客人都看了过来。 肖逸云赶紧控制了一下情绪，坐回来，气鼓鼓地不说话了。好半天，他才对晓玲说：“晓玲，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晓玲好像很纠结，她搓着手说：“说实话，如果能参与这个活动，不仅仅是钱的事，我还能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添上辉煌的一笔，这对我以后的职业发展很有帮助。客观讲，我真的很想做。”说到这儿，晓玲把头低下来，“但是，如果他坚持要我和他上床才可以，我宁可不要。” 肖逸云思忖了一会儿，对晓玲说：“我马上找他，看他怎么跟我解释。”肖逸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气呼呼地说，“这样的人，留在公司早晚出事。” 晓玲看着肖逸云说：“你是马上就要和他谈吗？如果那样，他肯定知道是我说出去的，那我就一定接不到这个业务了。” 肖逸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这样，我先装作不知道，你和他打个太极，先把活接下来，等项目结束了，我再找他算账。” ------------ 第五十七章　明战 《相爱一家亲》的首映礼紧张地筹备着，男男负责整个活动流程的策划，佳佳主要负责联系媒体，安排媒体报道。整个活动的执行，包括搭建、演出等都是Olive 在负责。 肖逸云正在审查首映礼主赞助商的合同，听见有人敲门，抬头一看，是Olive 。 Olive 进来后，手里拿着几份合同，递到肖逸云面前说：“肖总，这是搭建公司和演出公司的合同，我都审过了，没有问题，您看一眼。” 肖逸云拿起两份合同看了看，他看到演出合同的公司名字时，知道晓玲拿下了这个业务。肖逸云想了想，抬起头对Olive 说：“这个演出公司以前用过吗？” “哦，”Olive 笑着说，“我们没有用过，但是是一个朋友推荐的，做过很多大型活动，没问题，很专业。” 肖逸云盯着Olive , Olive 一脸茫然地问道：“肖总，有什么不对吗？” 肖逸云低下头，看着合同说：“我是想给你提个醒，上次我们做玉洁客户的时候，就出现过一些闪失，惹得老板很不高兴，这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吧？” “当然不会。”Olive 斩钉截铁地说，“上次我们太冤枉了，代理公司要吃回扣，最后全赖在了我们头上，弄得我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Olive 一脸的委屈。 肖逸云面无表情，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提醒一下这个人。 Olive 突然把头伸到肖逸云跟前，“肖总，您这是做的什么合同？” 肖逸云看了看自己的合同说：“主赞助商的，怎么了？” “我能看一眼吗？”Olive 拿过肖逸云的合同，前后翻了翻，脸色变了，他看着肖逸云紧张地说，“肖总，您谈的是金星电子吗？” 肖逸云看了看自己的合同，点点头，“是啊，都谈完了，马上准备签了。” Olive 腾地站起来，猛地回身把办公室门关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回来，压低声音说：“肖总，昨天胜利跟男男他们已经把金星电子签了。” “啊？”肖逸云突然觉得脑子一蒙，这怎么可能？ Olive 又拿起肖逸云的合同看了看，把合同拍在桌子上，坚定地说：“没错，就是金星电子。” “你怎么知道的？”肖逸云急切地问。 “我昨天和天天在一起时，她告诉我的，说前几天胜利拿着合同去盖的章。” 肖逸云不得不相信了，因为Olive 和天天在谈恋爱，而公司的合同章都在天天手里。 肖逸云的汗水不知不觉地渗了出来，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个胜利，简直欺人太甚。我辛辛苦苦谈了这么久，他居然直接摘果子。”说完，他又摇摇头，“怎么会呢？金星电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Olive 眼珠一转，对肖逸云说：“肖总，我建议，你先装作不知道，把这个合同拿去给陆总看，胜利这个浑蛋签完合同后，一定第一时间去找老板报喜，所以老板肯定知道，到时候您再将他一军。” 肖逸云点点头，顾不上再问Olive 演出合同的事，拿着自己的合同起身去找陆总了。 “陆总。”肖逸云笑呵呵地敲了敲陆总的门。陆总抬起头看了一眼，“逸云啊，进来吧。” 肖逸云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合同递给陆总说：“陆总，这是我们的主赞助商金星电子的合同，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盖章了，我想请您最后看一眼。” 陆总戴上眼镜，接过肖逸云的合同，前后看了看，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他自言自语地说：“金星电子……怎么这个合同我见过啊？”说完抬起头，“胜利前几天好像和我说过主赞助商已经签了，就是金星电子吧？” 肖逸云显得很吃惊，“怎么可能？这个客户我一直在谈，刚刚把所有权益和条款确定下来，胜利怎么可能盖章了呢？您是不是记错了？” 陆总皱着眉头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说：“晓晓，你叫胜利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胜利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看到肖逸云也在，满脸堆笑地对肖逸云点了点头。 “胜利，金星电子是什么情况？你签了？”陆总劈头盖脸地问。 胜利赶忙笑着说：“哦，是啊，我前几天还专门和您汇报过呢。” “这不是逸云在谈的吗？”陆总看了一眼肖逸云。肖逸云阴沉着脸没说话。 胜利表情非常诚恳地说：“陆总，实际上肖总谈之前我已经跟他们的副总裁谈过这个项目，他们的副总裁也把这个项目资料发给了市场部总监，碰巧肖总跟他们的市场总监也联系上了，因为有高层推荐，所以总监也比较重视，推进得比较顺利。”说完看了看肖逸云，笑着说，“前几天，他们副总裁直接给我打了电话，说可以签合同了。我总不能说这事我不管吧，都是一个部门的，我们做下属的，更应该把工作做在前面。”胜利显得很无奈。 肖逸云冷笑了一声，强压着怒火对胜利说：“胜利，上次开业务会你说你谈的是三星电子，而且是一千二百万，比金星电子的金额高，我想先看看你那边的情况，才缓了两个星期没有推进，没想到，”肖逸云眼神里透着愤怒，“你是先虚晃一枪，再回马枪扎到了我的客户头上。” 胜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干笑着说：“肖总，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到底是虚晃一枪还是回马一枪，我不关心，我想陆总也不关心。”胜利看了一眼陆总，接着说，“陆氏兄弟做业务只看结果，谁打着猎谁就是功臣，光跑马圈地在陆氏兄弟可不管用啊。” 肖逸云哈哈地笑了，他看了看胜利，又看了看陆总，缓缓地说道：“在一个猎场打猎，难免马头碰马尾，这我能理解，但是，”肖逸云站起来，指着胜利说，“从别人的筐子里往外掏猎物，这应该是你胜利自己的喜好吧？”说完，肖逸云转过头对陆总解释说，“他们那个副总是丰海市委书记的小舅子，托关系进来的，名头是副总裁，但其实是个闲职，什么权限都没有，广告圈的谁不知道？”说完鄙视地看了胜利一眼。 两个人说话虽然声音都不大，但陆总已经听出了浓浓的**味。他沉着脸想了想，看了一眼肖逸云，又转过脸问胜利：“你签的多少钱？” “哦，”胜利咽了一口唾沫，“实付是七百万。” “肖逸云谈的是一千万，你为什么只签了七百万？” 胜利表现得很无辜，“肖总怎么谈的一千万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客户一个电话过来，直接就说七百万打包合作，能签就签，不签人家就找其他的合作项目了。我一想，七百万也不是小数目，利润也很可观，就答应了。” “不对吧，”肖逸云盯着胜利说，“我们辛辛苦苦推了好几个月，一直咬死低于一千万不做，他们公司基本是默许了的。”肖逸云转过头对陆总说，“这样看来，就是有人为了抢单子，窝里斗，自己给自己人拆台，凭空让出去三百万，所以客户才主动要求签约的！” 胜利听肖逸云这么说，有点急了，瞪着眼珠子指着肖逸云说：“你别血口喷人！自己没能力控制好客户，看我签了单就泼脏水，地球上企业那么多，有本事你再签其他的看看……”肖逸云气得面色通红，刚要反驳，陆总把桌子一拍，喊道：“都别嚷嚷了！” 整个下午，办公室都处在沉闷的气氛中，很少有人说话。胜利跟肖逸云在陆总办公室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出来。出来后，肖逸云直接离开了公司。胜利回来喝了口水，坐在工位上待了几分钟后，也拎着包走了。不一会儿，男男看见戴晓晓跑来跑去，把很多总监一个个叫进了陆总办公室，时长时短，但每个人出来后，都显得心事重重。 转眼快下班了，办公室这么沉闷，谁也不想多待。6点一到，大家都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男男也站起来准备下班。这时候，晓晓老远地压低了声音喊：“男男，别走，该你啦。”男男指指自己的鼻子，晓晓使劲地点了点头。 他放下包，走到晓晓面前，小声问：“陆总找我？” 晓晓点点头，指了指陆总的办公室说：“去吧，老板在里面等你呢。” 男男敲门进去，看见陆总正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一动不动，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总。”男男轻声地叫了一声。陆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出来。男男站在沙发旁边，等着陆总发话。过了一分钟左右，陆总才回过头，看见男男已经站在那儿了，抬了一下手，用疲惫的声音说：“男男，坐吧。” 男男赶紧坐下。陆总从桌子上拿了根雪茄，用打火机点上，使劲抽了两口，顿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层迷雾。 “男男，我想问你点事。” “哎。”男男答应了一声。 陆总又猛抽了两口雪茄说：“你对今天肖逸云和胜利争业务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男男咬了咬下嘴唇，说：“这个……业务之间撞车的事要说也是常有，大家都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我能理解。只是今天这么激烈的争吵确实很少见。” “那你觉得今天的事，到底谁占理多一点？”陆总问。 男男犹豫了，平心而论，肖逸云没做错什么，大家都能看出来，这是胜利耍的花招，抢了客户。但胜利毕竟是男男的老战友，虽然男男对胜利的秉性有过不满和质疑，但胜利所说的一些话，对男男还是有影响的。肖逸云一旦统一了广告公司，杜男男还有好日子吗？说不定真的像胜利预计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男男会被边缘化的。 “陆总，因为谈判时我没有参加，所以真实的情况我不知道，我真的不好评论什么。”说完这句话，男男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外交辞令了，又补了一句，“但我觉得，肖逸云前期肯定是做了很多重要的工作，功不可没，因为方案上我都帮他改了好几稿了；但毕竟是胜利把客户签了下来。我个人觉得，这个客户算他们两人的行吗？”陆总没吱声，慢慢地把雪茄放到嘴边，雪茄头闪了一下，一股青烟冒起来，遮住了陆总的眼睛。 陆总又停了下来，明显是在思考问题。过了好一阵子，陆总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沙发旁，用很平静的语气对男男说：“男男，你来公司多久了？” “快四年了。” 陆总点点头，轻轻地舒了口气说：“你也是元老了啊。”男男笑了笑。陆总接着说，“那我现在征求你的意见，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明白吗？” 男男点点头。他突然有点紧张，陆总说这话，接下来的事肯定非常重要了。 “今天出这个事也好，算是给我提了个醒。以前我一直忙其他的事，没太注意广告公司这边的问题，现在看来，这么多业务口，没有统一的管理，太乱了，而且内耗也很大，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工作。”陆总说着，坐在了男男旁边的沙发上，“所以我近期肯定要明确任命一个总经理，统一管理业务。”陆总拍了拍男男的肩膀，“你觉得，我们现有的这几个业务口领导，谁最有这个能力胜任？” 男男多少预料到了老板今天找他谈话的目的，但真当老板问出来，他还是感到很紧张。男男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他把各种信息调出来供他决策。说实话，肖逸云跟胜利是最有实力的两个业务大头，肖逸云为人和善，兢兢业业，业务关系和能力都不错，颇有大将风范，但他毕竟是自己所谓对立阵营的领军人物；胜利是“业务之狼”，一门心思做业务，这么多年征战沙场，为陆氏兄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心胸狭隘，为人多疑，没有大局观念，这也让男男颇有怨言。 除去业务能力，再看私交。肖逸云来公司一年多，和男男处得不温不火，合作看似愉快，但男男并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怎么看的；男男虽然对胜利的性格有些质疑，但他们毕竟有着深厚的战斗友谊，在公司其他人看来，他们两个是穿一条裤子的人。胜利一统江山，男男毫无疑问会成为封疆大将，但如果肖逸云一统江湖，男男就…… “怎么了，很为难？”陆总看男男低着头半天没说话，问了一句。 男男赶紧把思绪拉回来，说：“陆总，说实话，我确实有点为难。因为肖逸云和胜利做业务都是一把好手，不相上下，但一定要选个人做总经理……”陆总看着男男，等着男男的最终建议。 “我觉得，肖逸云更适合。” “为什么？”陆总对这个答案很好奇，说实话，陆总潜意识里，男男应该选的是胜利。 男男把自己的理由告诉了陆总。陆总认真地听着，轻轻地点着头。 男男说完自己的理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陆总，以我对胜利哥的了解，如果肖逸云做了总经理，他一定会离开公司。”陆总眉头一皱，不置可否。 男男刚走出陆总办公室，电话就响了，他低头一看，是胜利的。 男男赶紧跑到没人的地方接了起来，“胜利哥？” “男男，你在哪儿呢？” “我还在办公室呢。” “你到楼下，我就在停车场后面，快来找我。” 男男背着包跑到停车场，没有看见人，他正准备打电话，胜利突然从一辆车的后面站了起来，对男男招了招手，男男赶紧走过去。 胜利拉着男男又往旁边走了走，坐在了台阶上。胜利抽出烟递给男男，男男接过来，胜利自己也点了一根。 “男男，今天下午陆总是不是找你们谈话了？”胜利小声地问。 男男真佩服胜利的情报搜集工作，真够高效的。 “是的，陆总今天下午把总监以上的人，哦，还包括几个老员工都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胜利点点头，深深地吸了口烟说：“他都叫谁了？” 男男边回忆，边掐着指头算，胜利闭着眼睛听着。等男男说完，胜利还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男男明显能看到他眼珠子在飞快地转着。 过了好一会儿，胜利才把眼睛睁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男男不解，小声问：“胜利哥，你笑什么？” 胜利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灭，“这一局我赢定了。”他看了看男男疑惑的目光，突然笑了，“好吧，”胜利往男男这边坐了坐，伸出手指头边算边说，“你看，你刚才所说的，去和陆总谈话的总监里面，有三个是我们这头的；元老里面，我能肯定有两个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是老贺……”胜利怔住了，他在飞快地评估这个人。过了一会儿，胜利的眉头皱了起来，“老贺这个人城府很深，我跟他的交情……不好说。”胜利收起了笑脸，不说话了。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男男问道：“陆总跟你谈了吗？” 男男点点头说：“刚谈完，我是最后一个。” 胜利兴奋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没问题，算上你这一票，老子赢定了！”胜利开心地摇着男男的肩膀，“兄弟，没问题了，只要陆总按照大家的投票决定，哥哥必定一统江山了！”男男看着胜利兴奋的样子，心里乱作一团。 两个人站起来，沿着停车场的后门往外走去，远远地，有四道目光透过车前的风挡玻璃追随着他们的身影。 “佳佳，看到了吧。”Olive 微微转过身，看了看佳佳，“你总觉得是我在挑拨离间，现在你自己看到了吧。” 佳佳盯着男男和胜利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一直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后门，她才摇摇头说：“真没想到，杜男男现在也变得这么阴险了。” ------------ 第五十八章　首映礼 《相爱一家亲》的首映礼紧张地筹备着。 虽然广告公司的人心中早就知道，肖逸云跟胜利在较劲，但以前至少表面上还算和气。自从那天肖逸云和胜利的矛盾激化后，整个公司的阵营也逐渐明朗，两个阵营的人，连话都很少说了。其他业务口还好，相对独立，彼此交流本来就少，但男男作为策划，必须每天和Olive 、佳佳过流程，对方案。 Olive 翻了翻男男的方案，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不耐烦地看着男男说：“男男，这就是你做的方案？”Olive 敲了敲桌子，“你也是老策划了，你这儿哪有亮点，嗯？” 男男看看桌子上的方案，说：“这个思路之前和肖总都碰过了，当时会上已经确定了呀。” “别推责任好吗？杜男男。”Olive 把声音提高了许多，声音也严厉了许多。 男男看了看旁边的佳佳，她看着电脑，脸上毫无表情，根本没有要插话的意思。 男男叹了口气说：“好吧，Olive ，那我再改改。”说完准备站起来走，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对佳佳说，“佳佳，你把媒体计划发给我吧，下一稿我直接做成一套方案，我也可以根据你媒体宣发的策略再想想活动策略。” “不用了。”佳佳啪的把电脑合上，冷冰冰地说，“你把你的活动策略做完发给我吧，我自己来合。” 男男怔住了，他还想再说什么，Olive 已经站了起来，“男男，你把最后一稿发给我，你如果总做不出新的东西，我看也没必要劳你大驾了。”他看了看佳佳，“我跟佳佳自己策划就行了，你该干吗干吗吧。” 男男呆呆地看了看Olive ，又看了看佳佳，木然地走出了会议室。 Olive 看男男走远了，哼了一下鼻子，对佳佳说：“这个杜男男，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整天和胜利研究办公室政治，能做出好东西吗？”他看佳佳没搭话，对着佳佳说，“佳佳，不用他了，我们自己策划吧。” 佳佳拿过桌子上的方案看了看，对Olive 说：“Olive ，我觉得这个方案是可以执行的，跟我的媒介主题也比较符合，要不……” 还没等佳佳说完，Olive 就摆着手说：“不行，不行，这个真的太传统了，这个方案陆总看了会骂我的，一点新意都没有，一定要改。” 佳佳想了想说：“好吧，听你的，你说怎么改？” Olive 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首先，整个活动的表演要全部改掉，要用别人从没用过的形式。”说完，他看了看男男的方案，“开场别用激光舞了，太俗气，用……”Olive 想了想，“对了，用火箭！” “火箭？”佳佳好像第一次听说。Olive 见佳佳觉得很新奇，更是来了劲头，“对，我之前在DT广告的时候就策划过，后来没有用，今天我们用上，给圈里的人做个案例看看。”他看佳佳听得还认真，就坐下来继续讲，“我给你讲讲原理啊，它实际上是……” 晓玲这几天也在为这个首映礼忙碌着，她刚和一个演出商谈完，手机响了，“喂？” “晓玲吗？” “哦，Olive 啊。” “是我，我这边把开场形式改了，你马上来我们公司楼下咖啡厅，我要跟你谈一谈。” “哦，好的。”晓玲挂了电话，走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陆氏兄弟。 “晓玲，你有做焰火的朋友吗？” “焰火？”晓玲想了想，摇摇头，“几乎没有，怎么了？” “是这样……”Olive 兴奋地把自己的开场设计讲给了晓玲。 晓玲听完，皱着眉头没说话。 “怎么了？你觉得有问题？” 晓玲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对Olive 说：“Olive ，你这个创意听起来画面感很强，如果做成功，应该是个亮点，但……” Olive 看晓玲还在犹豫，伸出手想摸晓玲的脸，晓玲赶忙假装捋了一下头发，把Olive 的手推开，小声地说：“是这样，你有没有考虑过安全问题？” Olive 退回到自己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问：“安全？怎么了？” “现在是春季，风很大，焰火表演的风险会比较高……” “哎。”Olive 一摆手，很不耐烦地说，“这你就不懂了，焰火分冷焰火和热焰火，我们用冷焰火就行了，那个燃点很低的，根本没有危险。” 晓玲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好像不是，我以前做活动也接触过，火箭的动力装置不能用冷焰火的……” Olive 伸手拍了拍晓玲的胳膊说：“你别管了，你如果不认识这方面的朋友，我就自己找了，到时候走你的账目，明白吗？”晓玲把手抽回来，不再坚持了。 一旦忙碌起来，日子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首映礼的前夜，因为Olive 不停地修改方案，直到最后一刻仍然有好多东西在调整，所有项目组的成员都做好了熬通宵的准备。 因为Olive 要做大、做新，室内的场馆是无法满足搭建需要的，所以此次首映礼被安排在了朝阳公园内。 舞台已经搭建好，在做最后的安装和调试，Olive 忙前忙后，跑得不亦乐乎，晓玲也带着各个演出团队在现场走台彩排，佳佳安排完媒体场地，赶忙跑去协调电视台录制的事情。 北京的春天，风沙是必到的客人。朝阳公园地势空旷，风更是比外边大了一级。晓玲看着一阵阵风把制作的球形巨幕吹得左右摇摆，心里越来越担心。 她走到Olive 面前说：“Olive ，我觉得风太大了，那个球形巨幕必须要再加固一下，否则有可能被吹塌。” Olive 看了看左右摇摆的球形巨幕，心里也开始发慌，他用对讲机叫来搭建公司的人，“去，想办法把巨幕再固定下，别吹翻了。” 晓玲沿着舞台走着，又左右看了看，她看到了开场要用的火箭悬挂在四周，用钢索牵引着，引向舞台中央。她盯着火箭看了一会儿，转身又跑到Olive 身边，“Olive ，你的火箭试过吗？” Olive 正忙着调试音频，好像没听清楚，侧着耳朵问：“你说什么呢？” 晓玲又往前走了几步，“我说你的火箭试验过吗？” Olive 摇摇头，“没有，都挺贵的，不用试了。” 晓玲回头指了指悬挂的火箭说：“Olive ，我劝你最好试一下，你看。”她指着左边的绳索，“这左边跟右边的绳索长度都不一样，点燃以后到达舞台中央的速度肯定不同步，会很难看的，再说，”晓玲捂着快要被风吹飞的帽子说，“你真的要测试一下安全性，我查了天气预报，明天风更大。” Olive 看了看晓玲，噘着嘴思考了一下，喘了口气说：“好吧，听你的。”说完，去找焰火公司的人了。 焰火公司的两个工人走过来，蹲在地上开始摆弄点火开关。 “哥，这个接哪儿？”一个年轻的工人问年长的工人。 年长的工人盯着电瓶看了看，“绿的接绿的，红的接红的。” “哦。”年轻的工人又仔细看了看，“哥，这多了根黄线，接哪儿？” 年长的工人看了看电瓶，发现上面没有黄色接口，便生气地把黄线甩到一边，“不管它，没有还接什么啊？” 年轻的工人低头看了看，问：“哥，你确定？” 年长的工人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电工，我是泥瓦工，搭建我懂，电我哪儿懂啊。” “接好了吗？”Olive 走了过来。年长的工人看Olive 过来了，赶忙站起来说：“接好了，老板，可以开始了。” Olive 点了点头，对着对讲机说：“舞台那边清一下人，我们要测试火箭了。” “收到。” 不一会儿，舞台搭建的工人撤到了两边，大家听说要测试火箭，都饶有兴致地围拢过来观看。 “三，二，一，点火！”Olive 指挥着。随着工人按下第一个红色按钮，一枚***拉着长长的火花飞驰过来，准确地落在了舞台中央的收纳器里，引得现场一片欢呼。 Olive 见效果很好，吊着的心稍微放松了点，笑着对工人说：“其他的几个，一起点吧。”说完，不无得意地对着对讲机说，“大家注意，接下来是万箭齐发，注意观看！” 两个工人听Olive 一说，赶忙都蹲下来，每个人的手指都按在不同的按钮上。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小声地念道：“三，二，一，按！”随着两双手按下去，剩下的几枚***咆哮着冲向了舞台。 大家兴奋的欢呼余音未尽，就看见一枚***重重地撞在了收纳器的边缘，腾地跃起，改变了方向，向正在摇摆的球形巨幕飞去。大家的欢呼立刻变成了惊呼，惊呼还没结束，那枚失控的***已经穿过了布制的球形巨幕旋转着向舞台左边飞去。 佳佳正在和电视台对流程，她和电视台的导演背对着舞台方向正在研究机位，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那枚***发出嘶嘶的怪叫，翻滚着向佳佳飞了过来。旁边一个导演看到火箭飞过来，大喊了一声：“小心！”他的手还没有拉到佳佳，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在佳佳和另外一名电视台人员的腿边爆炸了。 “什么东西？”佳佳盯着地上还在冒着白烟的***残片问道。电视台的女导演也吓得捂着胸口说：“这什么东西啊，吓死我了。” 佳佳虽然也吓得够呛，但作为主办方，她还是想拿出主人的姿态上前安慰一下对方，她刚抬起右腿准备走过去，“亲爱的，别担心……”突然发觉整条右腿都没了知觉，一落地根本站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几个同事赶紧围过来，用手电一照，一个女孩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指着佳佳的腿，“腿，腿，炸烂了！”大家仔细一看，佳佳的右腿小腿处，牛仔裤已经全部炸开，小腿的肌肉也被炸烂了，血肉模糊地覆盖在小腿骨上。 佳佳不看还好，当她看向自己的小腿时，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这工夫，和佳佳并排站着的女导演也发现自己的左腿被炸烂了，虽然没有佳佳的严重，但也已经血肉模糊了，顿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附近的同事赶忙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有过来胡乱包扎的，一时间大哭小叫乱作一团。这工夫，被吓傻的Olive 缓过了神，听见呼唤，跟随着晓玲跑了过来。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佳佳和电视台导演后，吓得脸都变了色。 晓玲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佳佳，赶忙伸出手，使劲地掐她的人中。晓玲一边掐，一边对其他同事说：“快，打电话叫肖总来现场，还有，其他项目组的成员，都叫来帮忙！”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又有人惊呼：“不好了，着火了！” 晓玲回头一看，刚才被火箭炸穿的球幕慢慢烧了起来，一股风吹过，球幕的燃烧速度忽然加快，眼看要控制不住了。 Olive 傻傻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晓玲猛推了他一把，“Olive ，快组织人救火啊！” Olive 慌张地往前跑了两步，突然停下来问晓玲：“怎么救火啊？” “灭火器，灭火器呢？” “没，没准备啊……” 晓玲听Olive 这么说，心凉了一半，她又看了看随风晃动的火球说：“完了，这个球幕一会儿就会全部烧起来，可真就……”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Olive ，飞快地冲向了旁边的保安亭。 冲进保安亭，晓玲疯了一样地四处翻找。当她推开一个铁皮柜子后，果然发现了两个灭火器，她一手拎一个，拼命地跑到了几十米外的球幕，自己拿一个，把另一个塞给了保安，“快，快，灭火，再不灭就控制不住了！” 男男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电话铃响，心里还有些不高兴，闭着眼睛接起来，“喂？” “男男，快来现场，出事了！” “出事了？”男男忽地坐了起来，旁边的刘丽揉着眼睛也醒了，“谁呀？”男男没理刘丽，他使劲甩了甩头，希望赶紧清醒起来，“喂，谁出事了？” “发布会现场着火了，***把佳佳跟一个导演炸了！” “啊！”男男眼睛瞪得老大，他来不及挂电话，扔了电话就跳起来穿衣服。 刘丽好像也听到些什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男男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发布会现场着火了，我要去看看。” 刘丽啊了一声，突然担心起男男，说：“你去干吗？他们不是一直排挤你，不让你参与吗？” 男男急得瞪了刘丽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个，这是公司的项目，出了事谁都有责任。” 刘丽看拦不住，也慌忙掀开被子，“那你等等我，我也去。” “你算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在家吧，别添乱。”男男这工夫已经穿好衣服，飞奔出去。 在路上，男男给胜利打电话。想必胜利睡得死，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男男正准备挂，电话通了，传来胜利迷迷糊糊的声音。“喂，谁啊？” “胜利哥，是我。”胜利打了个哈欠，“男男啊，这么晚了你干吗？” “胜利哥，出事了，首映礼现场着火了。” “什么？”胜利的声音在一秒内清醒了过来。“男男，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男男把现场同事说的情况告诉了胜利，他以为胜利会跟自己一样着急，没想到胜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太好了！” “好？”男男没弄明白。 胜利平静了一下，对男男说：“男男，肖逸云跟Olive 这群王八蛋排挤我们，不让我们参与首映礼，现在好了，着火了！就这一件事，我就能让他们都滚蛋，你瞧好吧！” 男男呆呆地听着，他打电话的本意是想让胜利赶紧过来一起想办法弥补，没想到胜利竟然是这个态度。 “男男？”胜利看男男半天没吱声，叫道。 男男赶紧应了一声。 “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出租车上。” “你干吗？” “我……我想去现场看看。” “哦。”胜利想了想接着说，“男男，你要去也行，你什么也别干，就看热闹就行，明白吗？千万别管他们。” 男男犹豫了一下说：“哦，我到时候看看吧。” 男男到了现场，看到公司项目组的好多人都已经赶来了，很多人围着肖逸云正在汇报现场情况，没有人注意到男男来了，他也没声张，悄悄地围了过去。 “是，基本就是这样的。”一个同事把经过说了一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回头看见了晓玲，赶忙把她拉到中间，“我们真的要谢谢晓玲，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去找的灭火器，否则，这大风，球幕要都烧起来，整个舞台都保不住了。” 男男这才看到晓玲披散着头发，整张脸上黑黑的。 肖逸云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把晓玲头上的草掸掉了几根，感激地握住了晓玲的手说：“真的谢谢你了，没想到你还是个猛将。” 晓玲不好意思地笑了。 肖逸云还要说什么，突然回头看了看，问：“哎？Olive 呢？” 大家四处张望了一下，都没有看见。有个同事说：“救护车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了呢，是不是跟着去医院了？” “哦？”肖逸云间那个同事，“佳佳跟电视台导演伤得厉害吗？” “那个导演还好，应该是皮外伤，但佳佳被炸得骨头都露出来了……” 男男一听，脑袋嗡了一声。肖逸云也紧张起来，“在什么医院？” “去朝阳医院了。”肖逸云转身准备离开，晓玲一把拉住了他，说，“肖总，你别去了，你去也帮不了什么忙。有医生在，应该可以放心的。” 肖逸云还在犹豫，晓玲指了一下被炸坏的球幕，“明天下午4点就要首映礼了，”她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凌晨l点了，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恢复，明天就全砸了，Olive 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肖总，”晓玲捋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您还是留在现场指挥大局吧。” 肖逸云点点头，转过身，看了看大家说：“都过来，找个背风的地方，我们抓紧时间开会。” 大家随着肖逸云的脚步往舞台后面走去，男男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见大家走远了，便扭头拼命地跑向马路，拦了辆出租车，奔向了朝阳医院。 “肖总，球幕肯定不能用了，怎么办？”一个同事问道。 肖逸云皱着眉头想了想，问搭建商：“如果现在重新制作，来得及吗？” 搭建商摇摇头说：“不可能，这种球幕，北京就这一块，其他的要从上海调，根本来不及。” 肖逸云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现场一片沉默。 “肖总。”晓玲开口了。 肖逸云抬起眼睛看着晓玲，“怎么了？” 晓玲想了一下，往前走一步，说：“我个人建议，球幕马上拆掉，换成普通的银幕，这是可以在明天下午前完成的。” 肖逸云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按照之前的活动流程，球幕是一个亮点，很多创意都是围绕它展开的，包括新闻稿，也是把首次使用球幕作为噱头撰写的，现在撤掉，很多工作也要改。” 晓玲表示同意，“嗯，我也看了流程，这个改起来不是特别难，我们回归传统方式就行了，不麻烦。” “好，”肖逸云四处寻找了一下，“杜男男呢？” 大家互相看了看，“刚才还在，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肖逸云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些人啊，一看出事跑得比谁都快。”说完，他问晓玲，“你来改行吗？” 晓玲点点头说：“问题不大，我看了流程，其实就是把开场的***形式撤掉，换成传统的激光秀就可以了。”晓玲看了看流程表，“其他的表演环节，我马上跟我的团队沟通，稍微修改一下就能连上。” 肖逸云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晓玲，晓玲也看着肖逸云，四日相对，满是欣赏的火花。 男男到了医院，很容易就找到了佳佳。他推门进来，看见一个护士正在给佳佳打吊瓶，佳佳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护士看有人进来，问：“你找谁？” “哦，我是她的同事，单位派我过来看看。”两个人一说话，佳佳睁开了眼睛，看到男男来了，吃惊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哦，”男男走到她床前，“公司派我过来看护一下你。”佳佳忍着疼痛，挣扎着要坐起来，男男赶忙上前扶着她。 佳佳自然不相信男男是公司派来的，但她心里还有更着急的事，所以没有追问。佳佳坐直身子，问男男：“你去现场了吗？” “去了。” “现在什么情况？” 男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火已经灭了，肖哥正带着大家想补救方案。” 佳佳听后稍微松了口气。 男男看了看佳佳的腿问：“你伤得厉害吗？” 佳佳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还好吧。” 男男轻轻地摸了一下佳佳包着的腿，说：“同事们说骨头都露出来了，怎么会还好呢？” 佳佳没理男男，“肖哥为什么没来？” 男男听了，心里一酸，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装作没事的样子说：“现场那么多事，他走不开。” 佳佳根本没有看出男男的小心思，她拿出手机，边拨号边说：“不行，我有要紧事跟他说。” “要紧事？有什么比你治病要紧的？”男男突然有点急，提高了嗓门。 佳佳停下来，有点生气地看着男男说：“你嚷嚷什么？你知道当时在现场有多少记者吗？” 男男愣了，说：“有记者怎么了？我们的首映礼发布会本来就是做给记者看的啊。” 佳佳把手机扔到床上说：“我们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保不准哪个记者会为了出风头报道出去，一旦负面新闻出来，我们电影还没上映就有了污点，影响了票房你负得了责任吗？” 男男挠了挠头说：“不会吧，他们不都是我们请的吗？怎么会报负面新闻？” 佳佳哼了一声，“你不懂记者，他们是为新闻而生的，虽然我们给了车马费请他们来宣传电影，但今天这个新闻的效果比明天的首映礼还要有价值。”佳佳看着男男说，“你想想，马导新片的首映礼现场失火，还炸伤了人，明天都能上头条了。”男男恍然大悟，知道佳佳为什么焦急了。 男男看着心神不宁的佳佳，说：“佳佳，那你说我能帮你做什么？” 佳佳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抓着男男的胳膊说：“你现在马上帮我个忙，去跟当时在场的媒体沟通一下好吗？” 男男点点头。佳佳转身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边写边说：“我把当时在场的记者名字跟酒店房间号写给你，你现在就去，把他们的车马费从三百元涨到两千元……”佳佳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笔，话也不说了。 男男歪着脑袋，正在看佳佳写名单，发现她停了下来，不解地问：“快写啊，天马上就亮了，我还要去准备呢。” 佳佳抬起头，盯着男男的眼睛问：“男男，我能相信你吗？” 男男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佳佳没说话，而是低下了眼睛。 男男看她半天没动，着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我能不能相信？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佳佳抬起眼睛，看着男男，质问道：“杜男男，Olive 不止一次看见你跟胜利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我真不知道你还是不是那个曾经善良正直的杜男男。” 男男看着佳佳的眼睛，突然觉得好委屈。他摇摇头说：“佳佳，你也知道Olive 这个人，他有自己的目的，他需要利用你跟肖哥，你难道不明白吗？”男男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杜男男到任何时候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是吗？”佳佳质疑地看着男男，“我可亲眼看到你跟胜利在停车场抽烟，商量事，看胜利那兴奋的样子，我真担心你们又设了什么陷阱。” 男男听后一怔，缓了一下，摆摆手说：“佳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不想多解释了。我再重复一遍，我问心无愧。” 佳佳盯着男男的眼睛看了好半天，慢慢地，她的眼神从质疑变成了温柔。她再次低下头，写完媒体名单和住址，把这页纸撕了下来递给男男。男男接过来看了看，塞进自己的背包。 男男站起来，忍不住又看了看佳佳的腿，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膝盖上，叹了口气说：“你以后好好爱惜这条腿吧，每次受伤的都是它。” “嗯？”佳佳一时没反应过来。 男男指了指她膝盖上的疤，“每次都是右腿。” 佳佳低头看了看膝盖上那个隐约可见的疤痕，想起了当初跟男男一起卖月饼的日子，情绪一下子伤感起来，眼泪默默地滴在了打着石膏的右腿上。 男男被佳佳的情绪感染了，脑海中瞬间堆满了曾经的回忆，眼圈也有点泛红。 这时候，护士推着车子进来给佳佳换药，男男慌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那我去了。” 佳佳没说话，点了点头。到了门口，男男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佳佳问：“佳佳，那我也问你一句，你会帮我吗？” 佳佳一愣，诧异地问：“什么？” 男男看了看正在换药的护士，把头转了过去，“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 看到男男下了楼，肖逸云才从男厕所走了出来。他默默地走到佳佳的病房门口，透过门缝，看着正在发呆的佳佳。他站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进去，默默地离开了。 ------------ 第五十九章　不兄弟 首映礼现场，晓玲动用了所有关系，紧急找到了一个供应商，连夜安装了普通屏幕。她又把所有跟球幕相关的演出部分做了调整，彩排了几次，基本上顺畅了。 男男拿着佳佳给的名单，连夜赶到酒店，找到了当时在场的几个记者，逐一解释情况，并奉上了车马费。不出佳佳所料，有几名记者确实觉得这是个抢头条的好机会，新闻稿和照片都已经配好了。男男一到，恩威并施，几个记者才收下了丰厚的车马费，答应作罢。 为了不影响大局，肖逸云告诫全体项目组的成员和现场的工作人员，对昨天夜里的事守口如瓶，不得影响首映礼。 第二天下午，首映礼顺利进行。 明星红毯星光熠熠，首映礼上一派欢声笑语，最后在演员们的合影中拉下帷幕。彻夜未眠的项目组成员一直熬到大幕拉下，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首映礼结束后，男男拖着疲惫的身体正准备回家，胜利从休息室走了过来。他把男男拉到一边，小声地问：“昨天不是着火了吗？” 男男点了点头。胜利一脸狐疑地问：“怎么没看出来啊？一点痕迹都没有？” 男男疲惫地笑了笑，说：“火不大，一下子就扑灭了。” 胜利感到很失落，愤愤地说：“就这也不行。我一会儿就和陆总说一下，犯了错不承担责任，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说完，胜利气鼓鼓地走了。 男男无奈地摇摇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电话打给佳佳。 “喂？” “佳佳，一切都搞定了，很顺利。” “嗯，我已经知道了，真的谢谢你帮我。” 男男笑了笑，他觉得很开心，“没什么，公司的事，是大家的义务，不存在谁帮谁。” 佳佳也笑了。男男突然觉得没有那么疲惫了，虽然不知道说什么，可他还是不想挂电话。男男举着电话一直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佳佳就默默地听着男男沙沙的脚步声。男男走到马路边，才干咳了两声说：“喂？还在吗？” “嗯。”佳佳小声地回答。 “那个……”男男想了想，“我帮你了，要不你请我吃个饭吧。” 佳佳笑了笑，说：“好吧，不过……” “怎么？”男男生怕约好的饭局丢了。 “不过，我腿现在这个样子，你要等我一阵子了。” “可以，要多久？” 佳佳想了想说：“伤筋动骨，怎么着也要一百天吧。” “好的，我就等你一百天。”男男挂了电话，似乎忘掉了彻夜的疲惫，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去。 公司的风声越来越紧，传说陆总已经定下了广告公司的总负责人，这几天就要正式宣布了。公司的氛围特别微妙，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也都在到处打听消息，胜利更是坐卧不安。 “兄弟，你说陆总怎么还不公布啊？”胜利坐在办公室吸烟区的阶梯上，焦躁地问男男。 男男吸了口烟，安慰道：“估计快了。”说完，他看了看胜利，小声说，“胜利哥，我觉得，这个总经理当不当也没那么重要吧，我们踏踏实实做我们的业务也挺好的，就算当不上又能怎么样呢？” 胜利听男男这么说，猛地抬起头看着男男，说：“男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男男吓了一跳，赶紧摇着头说：“没，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怕万一怎么着，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哈哈。”胜利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兄弟，我就告诉你吧，这里没有万一。”他把手里的烟扔掉，狠命地用脚跟灭，“我前几天单独找陆总谈过话了，把首映礼的事都说了。”胜利又点燃了一支烟，美美地抽了一口，“你想想，陆总这么重视的一个活动，他搞成那样，老板能饶得了他吗？” 男男嗯了一声，小声说：“可这个活动当时开会是Olive 总负责的……” “那肖逸云也逃不了，Olive 是他的人，他没有管理责任吗？”胜利立刻打断了男男，抢着说。 男男看胜利听不进去，就闷头吸烟，不再说话了。 胜利盯着男男看了一会儿，突然讪笑着问：“男男，我发现你不太对啊。” 男男一惊，“什么？我怎么不对了？” “你小子好像总是向着肖逸云那边说话啊。” 男男咽了口唾沫说：“胜利哥，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斗争，踏踏实实做事就挺好，所以我真的怕万一有变，你会受不了。” 胜利点点头，呵呵地笑了，“行了，兄弟，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他使劲地抽了口烟，烟头的火苗闪着光，“这一轮，不成功，便成仁。” 该来的终于来了。晓晓通知大家周一有重要会议，10点半全体在大会议室集合，不得请假，不得迟到。 不到十点半，大家早早地都坐在了大会议室内，别说聊天了，大家大气都不敢喘，所有人默默地坐着。胜利和肖逸云各自坐在副座的位子上，相隔不到3米，却如横亘了天堑鸿沟，彼此视而不见。 门外传来了陆总的脚步声，晓晓把门推开，陆总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天天等人。几个人缓缓地坐在了座位上。 男男抬起头瞄了一眼陆总，他显得非常疲惫，似乎一宿没睡的样子，可见做出最终决定，对于陆总来说也是非常挣扎的事。陆总用手揉着太阳穴，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左右看了看肖逸云和胜利，又看了看大家，轻声说：“好了，我们开会吧。” 大家窸窸窣窣地拿出本子准备做会议记录，陆总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不用记了，就几句话。”陆总又看了看两边的两位大将，“陆氏兄弟，从我跟我弟弟两个人创业，到今天发展到700多名员工，业务扩展到整个文化产业，其间经历了很多磨难。”陆总环顾了一下大家，“而你们所在的广告公司，是我获得第一桶金的地方，我对此很有感情。”陆总轻轻地搓了搓手，接着说，“之前因为业务扩张，我对广告公司关心不够，组织架构、业务关系都比较混乱。这几天，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公司还是要明确组织关系，完善业务架构。”大家都认真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一个字。 胜利低垂着头看着笔记本，表面很镇定，但谁都能看见他额头细密的汗珠；肖逸云双手交叉，歪着脑袋认真地听陆总说话，但脸上僵硬的表情也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陆总停顿了一下，用平和的声音说：“你们在座的，都是精英。”他看了看肖逸云，“小肖是我挖过来的精英，”肖逸云笑着点点头表示回应；陆总又把手搭在胜利的胳膊上，“胜利是跟我征战多年的小兄弟，为陆氏兄弟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胜利赶紧小声说：“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陆总看着胜利，饱含深情地说：“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一如既往地好好帮我。”胜利听陆总这么说，眼睛腾地亮了，脸上的表情兴奋了起来。他赶忙对陆总说：“陆总，您放心，我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掉链子。” 陆总盯着胜利的眼睛，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能做好。”说完，他把另一只手搭在了肖逸云的胳膊上，回过头看着胜利，“我也希望你以后多帮帮肖逸云，协助他把广告公司运营好，可以吗？”胜利刚才还激动的表情僵住了。 陆总没有再顾及什么，他拍了拍胜利的胳膊，提高了嗓门扭过头对大家说：“我通过认真慎重的考虑，现在决定，从今天开始，任命肖逸云为广告公司总经理，全面负责广告公司的各项业务和管理工作；各级总监直接向肖逸云汇报工作，对肖逸云负责；肖逸云对广告公司负责，对我负责。”他又看了一眼胜利，“从今天开始，我只听肖逸云一个人的工作汇报，不得越级。”说完，他对身后的天天说，“你这几天跟肖逸云沟通一下，尽快把最终的组织架构和人员分工报给我。”天天点了点头。 散了会，男男看见胜利魂不守舍地走出了办公室，赶紧抓起自己的衣服追了出去。 “胜利哥！”男男紧迫了两步，跟上了胜利。 胜利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根本没有听见男男的话。 男男跟着胜利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觉，两个人又走到了停车场后门，这是两个人经常讲悄悄话的地方。 胜利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男男赶忙从兜里掏出烟递给胜利，胜利呆呆地接过来放到嘴里，男男帮他点上。 胜利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嘴里喃喃地念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 男男小心翼翼地坐在胜利旁边，安慰他说：“胜利哥，别太伤心了，无非是一个总经理而已，不当也罢。” 胜利没说话，忽然，胜利猛地把头扭过来，看着男男问道：“上周你就劝我别太在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男男赶紧摇摇头说：“当然不是，这么机密的消息我怎么可能知道。” 胜利盯着男男说：“那你帮我分析分析，问题出在哪儿？” 不等男男开口，胜利掰着手指头算，“公司有四个客户总监，大钰、小夏和老尚都是老人，和咱关系一直不错。”胜利停下来，思考了一下，“老尚心眼比较多，就算他中立了，”胜利一把抓住男男，“不是还有你的一票吗？” 胜利猛地抓住男男，吓得心虚的男男一哆嗦。胜利看着男男的脸，抓着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了，自言自语地说：“除非……你没有选我？” 男男低下头，尽量想表现得平静点，但根本不会说谎的他把内心的不安表现得淋漓尽致。 胜利缓缓地直起身子，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男男，嘴里喃喃地说：“你果然没选我……” 男男的伪装瞬间崩塌了，他的愧疚充满了内心，于是他把头埋得更低了。过了好半天，胜利似乎恢复了正常，他坐下来，笑着拍了拍男男的肩膀说：“兄弟，没事，哥哥不怪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选我？” 男男没说话。胜利爽朗地笑了，“真的没事，我就是想知道原因，你能告诉哥哥吗？” 男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胜利，他还是没说话。 静默了几秒，胜利像疯了一样一把把男男揪起来，死命地推到了墙上，恶狠狠地看着男男，咆哮着说：“杜男男，你和我说，为什么不选我？啊？你和我说啊？” 男男低垂着眼睛，依然不敢看胜利。胜利把脸贴近男男，哽咽着说：“杜男男，我认识你快十年了，从北方台，到陆氏兄弟，我哪一点对不起你？啊？” 男男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胜利任由眼泪滴答在领口上，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抽泣着对男男说：“十年了，我拿你当亲兄弟一样，在公司里，我对任何人都设防，唯独从来没有防过你，你居然……” 男男靠着墙，缓缓地蹲在了地上，把脸埋在腿上啜泣着。 “你说要闯北京，我给你介绍同学，你没了工作，我想办法带你来陆氏兄弟。”胜利抹了一把眼泪，无奈地摇摇头说，“到最后，我就换来你这么对我。” 男男慢慢地把头抬起来，看着胜利说：“对不起胜利哥，我真的对不起你。” 胜利看男男开口了，忙抓住男男的胳膊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选我？有人逼你吗？” 胜利猛地抹了一把眼泪，“如果肖逸云给你穿小鞋，胁迫你，我就还有机会。”他腾地站起来，“只要他有把柄，老子不信整不倒他。” “胜利哥！你别斗了行吗？”男男冲胜利大喊道。 胜利被男男惊到了，诧异地看着男男。 男男站起来说：“胜利哥，我不是没想过要挺你，但从客观上看，肖逸云确实更适合总经理的职务。” “为什么？”胜利一把揪住了男男的领子，“他能做的业务我哪个做不了？啊？你说？” “胜利哥，不是业务，是做人。” “做人？”胜利愣住了。 男男抹了一把眼泪，平静了一下对胜利说：“你想想，这么多年你做业务，什么手段你都敢用，得罪了多少人；你带团队的时候，只关心下面的人能给你带来什么，从不关心他们要什么，更不会关心他们的成长；再有……”男男捋了捋自己的领子，“胜利哥，我们是公司，不是宫廷，专心做业务不行吗？一定要搞斗争吗？我们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上面，有意义吗？” 胜利突然站了起来，指着男男说：“杜男男，我还轮不到你教训，这几年没有我在这儿撑着，你早就被玩死了，不用手段，你以为你站得住？” 男男看着胜利，坚定地说：“我不信，我干干净净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在职场上生存不下去。” 胜利用讥笑的眼光看着男男，点了点头说：“好，你干净，走着瞧吧。”他跳下台阶大步地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杜男男，哥们儿我们就做到今天了，在陆氏兄弟，我死了，你就等死吧！看我们谁是对的！” 男男看着胜利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叫住胜利，可他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男男心中百感交集，眼泪再次模糊了眼睛，眼看着胜利的背影化作一团黑影。 ------------ 第六十章　落寞 肖逸云走马上任，胜利当然不会对肖逸云俯首称臣，第二天就递交了辞职信。 职场的风云变幻远超出了男男的预料。胜利刚走，本来和胜利走得近的老人立刻就变了脸，以各种方式表达了归顺的意愿，肖逸云果然有大将风范，不计前嫌，笑着接受了大家的投诚。 男男没有这么做，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对肖逸云不好的事，也一直勤勤恳恳地在工作，不需要这样刻意示好。但他发现，原来跟胜利一条线上的这些老人都巧妙地避开了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话也越来越少。 Olive 见首映礼风波已过，肖逸云又被正式任命为总经理，更显得意气风发。下午刚吃完饭，他就跟着肖逸云来到办公室。 肖逸云一回头，“哟，Olive 。” Olive 没说话，顺手把门关上，悄悄地跟随肖逸云来到办公桌前。 肖逸云示意Olive 坐下，“怎么了，有事？” Olive 显得很神秘，“肖总，我们现在势头很好啊。” 肖逸云笑了笑，“没什么势头不势头的，陆总信任我，我反而觉得压力更大了。” Olive 从桌子上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惬意地喘了口气，“压力都不算什么了，只要我们齐心。”他看了看门外，煞有介事地说，“以前有胜利这尊瘟神在，我们都能完成那么多任务，现在瘟神送走了，我们完成任务更加易如反掌了。” 肖逸云笑了笑没说话。Olive 看了看肖逸云，有些惋惜地说：“但是啊，瘟神是走了，还有个小鬼在呢。” 肖逸云抬起眼睛，看着Olive 问：“嗯？什么小鬼？” Olive 把头探过来，小声说：“杜男男啊。” 肖逸云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说：“杜男男工作一直不错，兢兢业业的，能力也行……” “肖总！”Olive 把话抢了过来，“我不是说他能力有问题，我是提醒你他是谁的人。” 肖逸云没接话，但脑子也在想。 Olive 紧接着说：“这种人，能力越大，破坏越大，千万不能留。” 肖逸云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Olive 站起身，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又折回来坐下。压低了声音说：“肖总，我跟杜男男在DT就是同事，他隐藏得很深，是个很会耍伎俩的人，我今天就把杜男男的事全都告诉你。” 将近两个小时，Olive 才从肖逸云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看样子累得够呛，回到座位上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肖逸云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抱着头，显得很痛苦。过了好一阵，他站起身，拿起背包下了楼，钻进了自己的汽车，一路疾驰，来到了朝阳医院。 走到佳佳的病房门口，肖逸云敲了敲门。佳佳正坐在床上看书，听见有人敲门，道：“请进！” 肖逸云举了举手里的鲜花说：“佳佳，腿好点了吗？” 佳佳一看是肖逸云，赶忙放下手里的书说：“我好多了肖哥，上次都和您说了，您忙就不要老来看我，怪麻烦的。” 肖逸云把花插在了旁边的花瓶里，“没事，顺路过来看看。”说完，他看了看佳佳的腿，“换药了吗？” “嗯，上午刚换的。” 肖逸云半开玩笑地说：“快点好吧，我可不能少了你这条腿啊。” 佳佳呵呵地笑了，“肖哥，恭喜你，终于统一天下了。” 肖逸云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好恭喜的，这么一弄，陆氏兄弟又损失了一个好的业务总监。” 佳佳歪着脑袋说：“肖哥，您真是够豁达，胜利跟您都闹到那个份儿上了，您还能帮他说话。” 肖逸云摇了摇头，“不是我帮谁说话，我只是客观评价。”佳佳竖了竖大拇指。 肖逸云沉思了一下说：“佳佳，我今天不光来看你，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哦？”佳佳收起了笑容，“什么事？” 肖逸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你看看这个。” 佳佳接过来一看，是公司的人员架构图，姓名和职位按照组织架构排列着，很多人的名字和职位已经填写进去了。 “这是新的组织架构？”佳佳问。 肖逸云点了点头，说：“但现在有个职位我有点犹豫。” “什么？” “策划总监。” 佳佳低头一看，组织架构图上，策划总监的位置上姓名是空着的。她抬起头问道：“原来不是杜男男吗？” 肖逸云没搭话，沉默了几秒，他问佳佳：“佳佳，你觉得男男这个人还能用吗？” 佳佳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想了想说：“肖哥，我觉得男男策划能力还行，敬业精神也有，他能胜任这个职位。” 肖逸云看着佳佳说：“我当然知道他能力可以，我是问，我还能用他吗？” 佳佳语塞了，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肖逸云先开口了：“佳佳，Olive 和我说，他多次看见男男和胜利密谋陷害我，破坏公司业务，说你也看见了，是吗？” 佳佳回忆了一下说：“哦，是有一次，Olive 急着拉我去停车场，在他车里，我确实看见男男跟胜利在抽烟。” “那他们在商量什么？” 佳佳摇摇头，“我们离得很远，而且Olive 的车窗也是关着的，根本听不见什么。”肖逸云望着窗外，点了点头。 “佳佳，如果是这样，男男就不能留了。”肖逸云说完，看着佳佳。 佳佳有点不安，“肖哥，我觉得，要不您再考察考察吧，如果现在就做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佳佳看肖逸云还在犹豫，又接着说，“而且如果把他开了，现在也没有人能胜任这个职位啊。” “你不行吗？”肖逸云指着佳佳说。 佳佳摆了摆手，“我做策划可以，总监，我的水平可不够。我更偏媒介，营销的东西我还很欠缺。” 肖逸云看着佳佳着急的表情，心中动了一下。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说：“好了，佳佳，你好好休息吧，我觉得Olive 说的话是有价值的。”他转过头看着佳佳，“男男这个人，能力越大，危害越大。” 佳佳还要争辩什么，肖逸云已经往门口走了。走到门口，肖逸云转过身对佳佳说：“好好养病，尽快归队，大家都盼着你呢。”说完，带上门出了病房。 肖逸云决定让男男离开陆氏兄弟。除了Olive 苦口婆心的分析劝导，他也要为自己做点什么。他最初带佳佳来陆氏兄弟，是觉得男男已经和新女朋友同居了，让佳佳死心。但上次佳佳的腿受伤，第一个跑来看佳佳的是男男。肖逸云在偷偷看到两个人交谈的表情后，他知道，这两个人都还没有死心。如果他们再这样接触下去，复合是早晚的事。肖逸云刚刚敲开佳佳的心门，不能就这么让它合上，就算他以权谋私吧，肖逸云决定了。 Olive 得到肖逸云的默许后，更加肆无忌惮了。他放出男男要被开的消息，公司里愿意跟男男说话的人更少了，连关系一直不错的晓晓见了男男都低头假装没看见，男男觉得心好冷。刘丽再傻，这会儿也看明白了。 晚上在家，男男正漠然地看着电视。刘丽跑过来，挎上男男的胳膊，伏在男男的肩头上。男男自然地把她搂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刘丽抬起头，“老公，你想什么呢？” 男男叹了口气，“我能想什么，还不就是那点事。” 刘丽看着男男说：“老公，算了吧，我们不干了。我让我爹给我点钱，我们自己干吧。” 男男苦笑了一声，“又来了，你也就会跟你爹要钱，再说了，要过来干什么啊？”男男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出来。 刘丽扭了一下身子说：“那也不能这样啊，我可受不了了。”说到这儿，她站起来，指着窗外发牢骚，“你看看那些人的脸，一个个臭得跟死了爹妈一样，我招你惹你了，你不搭理老娘，老娘还不爱跟你说话呢。”刘丽自言自语，越说越气。 男男无奈地笑了，“你生那么大气干吗？人嘛，都是为了生存，没必要这样的。”男男正准备继续宽慰几句，桌子上的电话晌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佳佳的。他看了一眼刘丽，刘丽还在生闷气，没注意到自己，就一边接起来，一边有意地往里屋走去。 “喂？” “男男？” “嗯。”男男站在卧室的窗边，看着窗外。 佳佳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听说你最近在单位不太顺利。” 男男苦笑了一声，说：“这个，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是为什么吧。” “男男，上次肖哥来找过我，问我你的事，我说你是可以用的，但他好像听Olive 说了很多你的坏话，对你还是不放心。” 男男叹了口气说：“谢谢你的好意，这个，我也能理解，毕竟胜利是我的死党。” 佳佳没接男男的话，自顾自地问：“男男，我今天想问你，胜利做的那些事，是你们一起策划的吗？” “谁啊？” 男男一回头，看见刘丽站在身后。“哦，是……同事。” 刘丽没等男男答应，一把把电话夺了过来，低头一看，是佳佳的电话。刘丽立刻火冲脑门，她把电话放到耳边说：“喂？” 佳佳听到了男男和刘丽的对话，一听刘丽接了电话，马上镇定地说：“哦，刘丽吗？你好。” “我好什么好，现在我们在单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们满意了吧？” 佳佳愣了一下，笑着说：“刘丽，不是这样的，我其实是想帮帮你们……” “你别装好人了，你跟肖逸云是一家人，公司人都知道。”刘丽越说越来气，“行，佳佳，你男人赢了，比我男人有本事，行吗？你满足了吧？你不用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们不稀罕！我，我们明天就辞职，老娘不受你这气！”说完，啪地把电话挂了，拉着男男到客厅，“老公，我们现在就打辞职报告，明天就不干了！” 男男甩开刘丽的手说：“你别冲动好不好，我是不会就这样辞职的。” 刘丽看男男不为所动地转身回到卧室，愣了一下，把手一挥说：“随你便，反正老娘是不干了，我明天肯定辞职！” 刘丽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辞职了。现在的陆氏兄弟，杜男男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 第六十一章　同学会 2010年的国庆马上到了。男男掐指一算，大学毕业快十年了，同学们各奔东西，聚会越来越难，再加上事业不顺，男男更加想念同窗好友了，国庆回家，他决定找同学们聚一聚。 让男男没想到的是，大多数的同学们都愿意来，男男粗略地统计了一下，有近20人。这远远超过了男男的预期，他赶紧退了之前订好的10人包间，换了个更大的。 男男一直没跟刘丽说同学聚会的事，因为他觉得，刘丽我行我素惯了，说话办事不过大脑，难免影响气氛。 聚会定在了10月5号。4号的时候，男男专门约刘丽出来玩，他盘算着，4号好好陪刘丽一天，5号自己偷偷地去参加同学聚会。 两个人约在了北方市的游乐园东门。约的下午1点，可差不多快两点的时候男男才见着刘丽她爹的奥迪车出现在游乐园的大门口。 “不好意思，我大伯父中午来我家吃饭，我爹让我陪着，我不好意思走，刚吃完我就来了。” 男男无奈地看着刘丽，这种谎话他听得太多了，即便是真的男男也会潜意识地认为是刘丽编的。 “行了，没事，反正是出来玩，又不是赶火车。”说完，男男搂住刘丽进了游乐园。 这个游乐园早就来过很多遍了，所以刘丽玩得劲头不大。 “你到底玩不玩啊？”男男问。 刘丽打了个哈欠说：“都不想玩，要不我们去逛商城吧，我没鞋穿了。” “没鞋？不会吧？”男男呵呵地笑了。刘丽的鞋不算送人的、扔掉的，也差不多有上百双了，他都怀疑刘丽是不是有购物强迫症，像吸毒一样，一段时间内不买东西会疯掉。 刘丽撒娇着说：“反正这儿也不好玩，我们去逛街吧。” 男男叹了口气，看看表，还不到3点，也确实没地方去，就说：“你帮我拿一下包，我去下厕所，回来我们就走。”说完把自己的小包递给了刘丽。 上完厕所出来，男男看刘丽正在翻自己的手机，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翻什么翻，拿过来。”说着一把将手机抓了过来。 刘丽也有点不高兴了，噘着嘴独自往前走。男男跟在后面，半天没说话。突然，刘丽转过身问男男：“你们明天聚会啊？” 男男看了一眼刘丽，他知道刘丽翻到了他的聚会短信。虽然男男心里很腻烦，但是想想算了，说清楚也好。 “嗯，我们大学同学好几年没见了，想趁国庆聚一聚。” “我也去。”男男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男男走上前，温柔地抱着刘丽的臂膀，轻声说：“亲爱的，我们是同学聚会，都没带家属，你去了会很尴尬的。” “我就去。” 男男压着心中的不快，继续笑着说：“真的不好，如果只是小六我们几个熟悉的朋友我就带你去了，这次是大型聚会，二十多人，你也不认识，坐着多无聊啊。” 刘丽回过头看了一眼男男说：“明天晚上6点是吧，‘鸿毛食府’我知道，我准时到。”说完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了下来，刘丽拉开门说：“上来啊，我们买鞋去，也给你买一双，明天聚会穿。”男男叹了口气，无奈地上了出租车。 5号晚上，男男早早地来到了鸿毛食府清风厅，推门进去，看见刘丽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坐着玩手机了。男男被气笑了。刘丽回头看男男过来了，问道：“你笑什么？” 男男摇摇头说：“跟你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你这么准时过。” 刘丽坏笑了一下，说：“我老么组织的同学会，我当然要做好主人的样子啦。” 两个人正聊天，男男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小六的。 “喂，小六，你到了吗？” “我到楼下了，什么厅？” “清风，清风厅。”男男说着，往包间外面走。 刘丽问：“谁来了？” “小六。” 不一会儿，男男带着小六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小六一看刘丽也在，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不是不带家属吗？” 刘丽笑着站起来，“我是主人，例外。” 小六一边脱大衣一边说：“嗯嗯，好啊，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今天多聊聊。” 不一会儿，其他同学陆陆续续也到了，男男赶紧起身迎接，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子。 刘丽没事人一样自己坐在旁边嗑瓜子。男男本来也不想她太凸显，所以除了几个过来问候的同学，男男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刘丽，其他的同学都没注意到刘丽。 大约6点半的时候，潘潘打电话说到楼下了。男男看到刘丽正在和几个女同学聊天，便赶紧转身下了楼，来到潘潘面前。 “来了，够晚的啊。” 潘潘笑笑说：“怎么着，等一分钟的耐心都没有了？” 男男笑着拉了潘潘一把，“走，同学们差不多都到了，一会儿你坐我们这桌吧，大齐、圆子他们几个都来了，进去聊聊。” 男男带着潘潘往里面走，潘潘边上楼边问：“听小六说你最近不顺啊，什么情况？” 男男苦笑了一声，说：“一言难尽，回头聊吧……” 人差不多到齐了，大家根据熟悉程度自然地分成了两桌，一边等上菜，一边闲聊。不一会儿，菜上齐了。 “来来来，”郭红站了起来，“同学们，让我们共同举杯，为我们毕业十年干杯！”大家纷纷站起来，嬉笑着碰杯。 喝完坐下，郭红感慨地说：“日子真快啊，转眼咱们都毕业十年了。”说完指了指对面的小六，“你看小六现在胖的，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谁的家属呢。”大家哈哈地笑起来。 男男寝室的老大一听提到了小六，赶忙站起来说：“崔鸡腿这十几年肯定没少吃鸡腿，要不不会这么胖。” 听老大这么一说，郭红赶紧问他：“对了，我就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叫小六崔鸡腿呢？” 老大来了劲，边走边说：“这外号可牛了，那是有典故的。”大家都看着老大，等着听故事。 “当年大一的时候，期末考试，老崔那次考得不错，整个排名下来应该是十二名。这咱都知道，班里前十二名是有奖学金的，老崔正好赶上三等奖学金。”说着，老大走到小六跟前，他双手搭在小六肩头说，“上学那会儿穷，老崔家里条件也不好，四百块钱对谁都不是小数目。为了省钱，老崔一年都没舍得吃什么荤菜，每次看到食堂的大鸡腿都馋得不行，这回得了奖学金，准备来顿狠的。” 郭红显得很惊讶，看着小六问：“真的啊，后来吃了几个？” 小六刚准备回答，老大赶紧抢着说：“听我说，发奖学金前这一阵子，老崔就跟神经了一样，见人就问，你说我吃几个鸡腿？有一次晚上我们正洗脚呢，老崔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就坐了起来说，我要吃十个，十个行吗？”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小六害羞地低头嗑瓜子，脸都红了。 “再后来呢？”老三推了老大一下，让他赶紧说。 “可老崔忽略了一件事，咱们的奖学金是综合考评，学习成绩占80%，还有20%是其他综合素质评估。老崔又不是学生会干部，运动会也没为班级争光，一点加分都没有，结果，”老大一拍大腿，“最终排名一下来，老崔排第十三。”大家哄堂大笑。老崔挠着头，也嘿嘿地笑了。 “合着老崔到最后也没吃上鸡腿啊，哈哈。”郭红笑着说。 “那倒也不是，”老大拍了小六一下，“让老崔自己说吧。”说完走回自己的座位。 小六憨憨地说：“吃上了。” “吃上了？不是没拿到奖学金吗？” 小六回头指了指老大他们，“他们给买的。” 老大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后来我们寝室哥儿几个怕老崔没拿奖学金，没吃上鸡腿，再想不开自杀了可怎么办，就商量了一下，凑了点饭票，给老崔买了三个大鸡腿，让他过了过瘾。” “仗义！”旁边的一个同学竖起了大拇指。 郭红也站了起来，显得有点激动，文艺青年的本质展现了出来，说道：“同学们啊，回头想想，我们那个时候好穷啊，但人个个都单纯、善良。我一直都觉得，同学之间的友谊是最亲密的、最真诚的，你们说呢？” 大家纷纷端起酒杯说：“没错！来，为我们十年的友谊干杯！” 精彩的开场，同学们的情绪都上来了。同学聚会，工作聊不了几句就扯到八卦上了。喝了几杯酒，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这个说那个暗恋学妹，那个说这个跟踪校花，大家互相揭着短，嬉笑怒骂着。 老大的大嘴巴又忍不住开腔了，“郭红，我当年可听说你暗恋郑峰啊。”说完四处瞅了瞅，“郑峰怎么没来啊？” “郑峰老婆刚生完，人家正伺候月子呢。”旁边一个女生小声说。 郭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老大你别胡扯，谁和你说的我喜欢他？意淫得不轻啊。” 老大指着郭红旁边的戴雪丽说：“她说的。” 戴雪丽是郭红的闺蜜，老大这么一说，戴雪丽也开口了：“没错，当时郭红和我说，看郑峰打篮球可帅了，迷得不行，还让我帮她递条子呢。”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郭红站起来要打戴雪丽，边打边说：“你这什么人啊，我要跟你绝交！现在这社会，真的是防火防盗防闺蜜啊！” 戴雪丽哈哈笑着，边挡着边说：“这有什么啊，还记得上学那会儿咱们班的三名玉女吗？男男一早就把佳佳拐走了，只能八卦你和邢燕了。”郭红停下手，坐了下来。戴雪丽兴致正高，回头看了看男男，“男男真狡猾，三朵金花上来就被你摘走了一朵。”说完四处瞅了瞅，“咦，佳佳呢，佳佳没来？” 男男尴尬地笑了笑，说：“佳佳有点忙，没来，下次吧。”郭红用脚狠狠地踢了戴雪丽一下，戴雪丽忍不住哎哟了一声，郭红给了个眼神，戴雪丽又回过头看，才发现男男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赶紧坐正喝了口茶，不说话了。 老大眼活，一看气氛不对，赶忙又站起来笑着说：“上学那会儿都是闹着玩，谁还没点青春的记忆。”说完对刘丽说，“男男可是我们系的系草，长得帅，学习也好，人也乖得很……” 老大还没说完，刘丽就打断了他的话，“乖？乖有什么用？老实人总吃亏。”说完，刘丽指着男男说，“他现在被佳佳的男朋友整得工作都快丢了。”此言一出，整个包间没人说话了，连嗑瓜子的声音也没有了。 男男气得脸色一沉，他压低了声音对刘丽说：“仿制胡扯啊，瞎说什么呢？” “瞎说？”刘丽扭过身子对郭红说，“佳佳跟男男现在在一个公司，”说完转过去对大家说，“你们多少年没见了，这人变化可大着呢，佳佳现在傍上了陆氏兄弟广告公司的总经理，整天挤对男男。” 老大一听，绞尽脑汁地上来打圆场，“小刘同志，人在江湖漂，难免会挨JJ，大家都知道的，所谓磨难，也是人生必修的课程对吧。” 男男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站起来，拉着刘丽说：“来，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刘丽一甩胳膊，说：“我不出去，我说的哪句有错，到现在你还护着前女友啊？”说完，她看着男男得意地说，“幸亏你跟佳佳分手早，要不，还不被她玩死了。” 男男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他顾不得其他人的情绪，吼道：“你给我出去，现在就出去！” 刘丽一下子站起来，本想吵骂几句，可是委屈来得太急，最后转化成了大哭，“我就知道你不让我来肯定有鬼，你看你这样子，你就是有事瞒着我！” “出去！你赶紧走！”男男拉开门指着门外喊道。 刘丽气得把手里的包一下子砸了过去，包里的手机、钱包、化妆品撒了一地，哭着跑出去了。 男男的气还没消，愤怒地瞪着刘丽远去的背影。小六、老大、老三几个人赶紧过来拾起地上的东西，戴雪丽跟郭红慌忙追出去找刘丽，小六还在一边打圆场，“男男的女朋友小，说话比较直，大家别介意啊。” 几个人把包塞到男男手里，拉着男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几分钟，郭红跟戴雪丽回来了，老大见后面没有人，赶忙上去问：“人呢？” 郭红叹了口气说：“走得太快了，楼下正好有辆出租车等在门口，人家上车就走了。” 老大又看了看戴雪丽，小声埋怨道：“你也是，没看见男男的女朋友在这儿坐着，你非提佳佳，这搁谁心里舒服啊！” 戴雪丽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应，心中内疚得很，忍不住啜泣了起来，“对不起男男，我不知道你女朋友来了，你也没介绍，我真的没注意，我也不是有意要提的。”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男男赶紧走过来安慰：“没事，没事，她这个人说话办事特别不靠谱，我都习惯了。只是吓着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整个包厢里弥漫着埋怨与自责，刚开始时那种开心、温暖的氛围再也找不回来了。 大家强颜欢笑，勉强地吃完了饭，也没什么心思去KTV了，不到8点就散了。男男作为召集聚会的人，一直站在门口把所有人送走。老大临走时握着男男的手，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说：“男男，佳佳多好的女孩，你这……”说完摆摆手，“得了，爱情这事我也说不清，反正你多保重吧。” 老三临走，压低了嗓子说：“老四，咱找老婆可不能就图钱啊，这日子过不成，有钱有什么用。” 小六点点头说：“老四，你想清楚吧，结婚也是一辈子的事，要谨慎点。” 送走其他人，男男陪着潘潘在饭店门口等出租，潘潘背对着男男，看着远处，一语不发。 男男知道潘潘在生闷气，便努力笑着解释：“今天确实没想到，我根本不想她来，她非要来，我也没办法，谁想闹成这样。” 潘潘没搭理男男。过了好久，潘潘突然回过头，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男男说：“男男，你告诉我，你爱这个女人吗？” 男男看着潘潘的眼睛，无言以对。 潘潘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男男，我是看着你跟佳佳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那么难你们都过来了，你就真的放弃了吗？” 潘潘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不是我一个人，我们所有同学都能看出来，你根本不爱这个女孩，这个女孩也不适合你，你干吗还要硬撑着？”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开了过来，潘潘抹了下眼泪，拉开车门，扭过头对男男说：“我可以告诉你。佳佳直到现在都没有答应任何人的追求。”说完上车走了，留下男男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马路边。 ------------ 第六十二章　意外 晓玲拿着电话，看着Olive 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了出去。 “喂？”Olive 拖着长长的尾音接起了晓玲的电话。 晓玲笑着说：“Olive ，是我，晓玲。” 对方咯咯地笑了，“我当然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 晓玲也笑了，“是啊，Olive ，首映礼结束都好几个月了，我们的尾款是不是……” Olive 没说话。“喂？”晓玲追问了一声。 Olive 不紧不慢地说：“晓玲啊，我现在在单位，不方便，下班后你能来我家具体谈吗？” 晓玲犹豫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下班后我开车去接你，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客。” Olive 坐在晓玲的车上，直勾勾地看着晓玲。 晓玲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Olive ，笑着问：“怎么了Olive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美，”Olive 轻声地说，“你的脸没有一点瑕疵。”说完，Olive 的眼神顺着晓玲白皙的脖颈往下走，看到她丰满圆润的胸部，Olive 忍不住啧啧了几声，“完美！不做你的男朋友，我将终生遗憾。” 晓玲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说：“谢谢Olive 夸奖了，咱先说说正事吧。你也知道，演出公司催我好几次了，尾款再不付，我真的很难做了。” “哦，尾款啊，”Olive 往晓玲身边靠了靠，贴着晓玲的耳朵说，“那我们的约定呢？” “哦，”晓玲故意左右看了看后视镜，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左右摆动了一下，打到Olive 脸上，他下意识地把头缩了回去。“我说到做到，答应给你的部分，你看是你在尾款里直接扣下，还是打给我，我再返给你？” Olive 咯咯笑了，“晓玲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懂事，靠谱！”说着，Olive 在晓玲的大腿上拍了两下。 拍完，Olive 的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顺着晓玲的大腿往上摸去。晓玲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晃得Olive 一激灵，差点碰着脑袋。 晓玲抑制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Olive ，我们的约定是私事，做生意，我们还是要守信誉的，否则你让我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Olive 盯着晓玲的大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渴望，“晓玲，商业信誉我有，我更希望你遵守个人承诺。” 晓玲歪了一下脑袋，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容，“我承诺什么了？” “做我女朋友啊？”Olive 有点急不可耐了。 晓玲看了看Olive ，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她轻轻拍了拍Olive 的脸说：“我可没答应你，但我说可以给你机会，至于能不能在一起，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Olive 愣了一下，一把抓住晓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小坏蛋，这你放心，早晚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快下班了，同事们陆续地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男男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此时肖逸云打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对男男招了招手，说：“男男，耽误你一会儿，你来一下，我想跟你谈谈。” 男男答应了一声：“肖总，稍微等我一下，我去个厕所。” 肖逸云点点头，“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 男男方便完，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又用手捋了捋头发，一副就义前收拾妆容的样子。收拾完，男男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推开了肖逸云办公室的门。 “肖总。”男男笑着打了个招呼。从胜利走后，这是男男第一次和肖逸云直面谈话。 肖逸云抬起头，笑眯眯地伸了下手说：“坐，男男。” 男男坐在了肖逸云对面。肖逸云快速地把面前的文件处理了一下，关上了电脑屏幕，对男男说：“男男，最近公司里杂事太多，我跟你沟通少了很多，你最近怎么样啊？” 男男笑了笑说：“我还那样，不过业务少了很多。” 肖逸云点了点头，略微想了一下，问：“男男，我知道你跟胜利关系很好，他走，对你肯定有影响吧？” 男男身体挪动了一下，声音洪亮地说：“确实有，我很怀念当初我们开创娱乐营销团队的时候，那种团结、拼搏、快乐。是我们帮陆氏兄弟打开了这片天空，我们也算是开拓者了，这种感觉很好。”男男不想有什么隐瞒，这是他的心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痛快，甚至有点向肖逸云示威的意思。 肖逸云不傻，他从男男的口气中听出了端倪。他笑了笑说：“是，你们确实是这个行业最早的践行者，也是最专业的一批人，所以我也很珍惜。” 男男没说话，他等着肖逸云说“但是”。 “但是，”肖逸云果然说了出来，“男男，跟你共事这几年，我觉得你跟胜利是有区别的。” 男男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听着。肖逸云接着说：“我承认，胜利是名好业务、好销售。但他的性格有缺陷，这决定了他做不大，也走不远。”说完，肖逸云微微抬起手指了指男男，“但你不一样，你不仅文化素质高，而且为人正直，对工作勤勉，又有创新精神，你不仅能走远，”肖逸云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还能挑大梁。” 听了肖逸云说的“但是”，男男感觉他好像并不是在劝退自己。 “肖总，谢谢您的夸奖，您也知道，我这个人相对比较简单，我的心也大，您有什么事直说就行，我都能接受。” 肖逸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男男，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开除你？我有理由吗？”说完，肖逸云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男男身边，一只手放在男男的肩膀上，饱含深情地说，“别说你干活没问题，就凭你的心胸和大局观，你就值得重用。” 男男仰起头，看着肖逸云。 肖逸云淡淡地笑了，绕回到桌子的另一边，轻轻地说：“说实话，我也没想到，陆总在征求你的意见时，你能选择我，而不是你的死党胜利。”男男一惊，他怎么知道的？ 肖逸云这么一说，男男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肖总，我就是实话实说。” 肖逸云也笑了，“难得啊，职场上能实话实说的人太少了。”肖逸云抬起头看着窗外，“说实话，我前一阵子确实很防备你，怕你搅局，但现在，我完全没有顾虑了。”说完，肖逸云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前几天的高管会议，其中的一个议题就是人事任命，广告公司的副总位置空缺着，”说完，肖逸云把这份文件递给男男，“我写了你的名字。”男男低下头，看到广告公司副总经理的横线上赫然写着“杜男男”三个字，下面是陆总的签字和公司印章。 男男慢慢地拿起这份文件，心中百感交集，眼睛有点湿润了。他并不是为自己能升职而感到高兴，而是为自己的职场坚守获得了认可而感到欣慰。他抹了一下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脱口而出地念叨了一句：“胜利哥，我赢了。” “什么？”肖逸云听见男男说了一句什么。 男男赶紧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是真的感谢您的信任。” 肖逸云笑着走过来，伸出手说：“男男，就像你刚才说的，你怀念刚开始打江山时团结、拼搏、快乐的感觉，现在的我们同样可以做到，你觉得呢？” 男男看着肖逸云真诚的眼睛，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第六十三章　帮助 男男升职的消息一出，不仅仅是广告公司，整个集团都轰动了。任何人都没想到，曾经的对手，竟然可以冰释前嫌，联手合作。大家祝福男男的同时，更是为肖逸云的大度而喝彩。 男男多少还有点不敢相信，原来从谷底再次到达高峰只需要一瞬间。男男还想知道的是，肖逸云是如何知道自己当时的选择的。 男男并不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候是佳佳拉了他一把。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离下班已经很久了，肖逸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眼前的一份公司成员架构图看了好久。他拿起笔，在杜男男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在策划总监的横线上，正准备写另外一个名字，突然听见大门响了一声。 “谁啊？”肖逸云感到奇怪，这么晚了，谁还来加班？他站起来，刚要推开办公室的门，门一下子被撞开了，佳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佳佳？”肖逸云很惊讶，“你的腿不舒服不在家歇着，来公司干吗？” 佳佳拄着拐杖跑了这么久，明显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肖逸云赶紧去倒了杯水递过来。 佳佳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稍微缓了口气，忙对肖逸云说：“我知道真实情况了，你冤枉男男了。” “什么意思？”肖逸云没明白。 佳佳接着说：“那天陆总征求意见的时候，杜男男，选的是你。” 肖逸云看着佳佳，脑子飞快地转了转，不紧不慢地说：“哦？你怎么知道的？” “潘潘告诉我的，她跟男男的一个好哥们儿小六吃饭时，小六亲口说的！”肖逸云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转过身问佳佳：“谁能保证小六说的是真的？谁又能保证男男说的是真的？” 佳佳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肖逸云身边，“你也知道，”佳佳指了指陆总办公室，“陆总办公室和公司大会议室都是有监控的，”说完，佳佳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了肖逸云，“你看吧。” 肖逸云慢慢地接过来，插到电脑上，打开其中一个文件。 视频像素不太高，但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画面中是谁，陆总和男男的对话也清晰可闻。一段对话过后，陆总走到男男身边问：“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实话实说就行，你觉得谁更适合做广告公司的总经理？”视频中，杜男男低头想了很久，然后慢慢抬起头，看着陆总说：“肖逸云。” 肖逸云惊呆了，他半天没说话。佳佳在一旁小声地说：“肖哥，这回你相信了吧？” 肖逸云点了点头，默默地把U盘拔了出来，还给佳佳。 佳佳刚要接过U盘，肖逸云又追问道：“这视频你从哪儿得到的？” 佳佳狡黠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您还记得吗？上次刘丽的手机丢了，是我陪天天去机房调的监控，所以我知道哪台电脑是大会议室的。”佳佳举起手里的U盘晃了晃，“我上次来公司办医保报销手续的时候，趁机房没人，拷出来的。”肖逸云轻轻地哦了一声。 肖逸云坐回到椅子上，再次拿起了桌子上的组织架构表，皱着眉头思索着。良久，他才抬起眼睛，看着佳佳轻声地问：“佳佳，你为什么这么做？” “啊？”佳佳支吾了一下，小声说，“上次首映礼我受伤，是男男连夜帮我摆平了那些记者，我……欠他一个人情。”肖逸云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肖逸云才站起来，扶着佳佳说：“好了，事情我都清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不用了肖哥，我自己打车。”说完，不等肖逸云说话，佳佳拄着拐杖转身就往门口挪去。到了门口，她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肖逸云一眼，说，“肖哥，您说过，人在职场，品行重于能力，对吗？” 送走佳佳，肖逸云坐到位子上，闭上了眼睛。肖逸云心情很复杂，他考虑的不仅是工作，还有自己的私人感情。佳佳今天的表现，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一个职场人才，她拖着一条瘸腿，奔前忙后地想尽办法证明男男是对的，这份情谊已经超越了同事和朋友的范畴，换句话说，今天佳佳的表现折射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选择。 他如果留下男男，就意味着自己跟佳佳在一起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如果不留下男男，他又怎么跟佳佳交代？更何况，他也过不了自己职业操守的这一关。 坐了很久很久，肖逸云睁开眼睛，慢慢地拿过公司成员架构图，在男男的名字上，打了一个钩。 男男搬到了独立的办公室里，几个较好的同事进来插科打诨了一番，男男陪他们嬉闹着。忽然，男男看见佳佳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几个同事也闹够了，离开了男男的办公室。 “佳佳，进来坐。”男男招呼道。 佳佳没说话，慢慢地走了进来，左右打量了一下，“哎哟，还真不错。” 男男笑了笑说：“多谢肖哥，能不计前嫌地重用我。” 佳佳没说话，露出了饱含深意的笑容。 男男看了看佳佳的腿，问：“你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佳佳低头看了看，“快了吧，怎么了？” “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我欠你？我早就……”佳佳差点说出自己已经还了人隋，但又戛然而止。 男男没听出端倪，一撇嘴，不依不饶地说：“上次我帮你连夜处理媒体的事，你自己说请我吃饭的。” “哦，”佳佳装作刚想起来，“对，是哦。” “那什么时候兑现？”男男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嚼瑟着问。 佳佳看着男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忽然觉得他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那阳光般的笑容依然和在校园树林里的时候一样灿烂。 佳佳刚走出男男的办公室，就看见肖逸云走了过来。肖逸云停下脚步，看了看佳佳的腿说：“马上下班了，需要我送你吗？” 佳佳摆摆手说：“不用了，肖哥，晚上我们几个同事约了一起吃饭。” “哦，”肖逸云点点头，又看了看她的腿，“注意休息，别玩得太high了。” 佳佳佯装敬了个礼说：“是，肖总！” 肖逸云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说：“那我先走了，我今天晚上有约，得早点走。” 肖逸云开车一路直奔安贞桥。到了安贞桥附近，他把车靠路边停下，拿出手机拨了出去，“晓玲，我到了，你说的饭店在哪儿？” “哦，就安贞桥北300米，粤港汇。” “好的，我马上到。” “嗯，我已经到了。”晓玲坐在饭店的角落，看到肖逸云进来，赶紧站了起来。亭亭玉立的晓玲非常醒目，肖逸云立刻看到了她，笑着走了过来，开玩笑地说：“你这身高真是优势，人群里老远就看见你了。”晓玲笑了笑，两个人相对坐下。 “吃什么肖总，我请您。” “别了，”肖逸云一边看菜单一边说，“上次首映礼你立了大功，我都没谢你呢，今天一并感谢了。” 晓玲笑了笑，没再争执，“好吧，不过，今天我还有件事求您。” “哦？”肖逸云抬起头，“什么事？” 晓玲低下头没说话，肖逸云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服务员，然后对晓玲说：“来，先点菜，点完聊。” 点完菜，肖逸云轻声地问：“怎么了，晓玲？” 晓玲叹了口气说：“还是首映礼尾款的事。” 肖逸云马上想起了之前晓玲说过的事。他皱着眉头问：“Olive 还没有付给你？” 晓玲点点头说：“其实，如果只是钱的事，我就不麻烦您了，可……”晓玲低下头。肖逸云也没说话，他知道晓玲的委屈。 晓玲低着头，眼泪忽然流了下来。肖逸云赶忙拿出纸巾递过去，“晓玲，别太难过了。” 晓玲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说：“肖哥，我现在特别困惑。” “困惑什么？” 晓玲平静了一下心情，委屈地说：“我为什么总遇到这种事情，是不是我这一生做任何事情，都要用身体来交换？” 肖逸云摇了摇头，降低声音说：“职场上的人形形**，事情也千奇百怪，谁都难免遇到沟沟坎坎，”肖逸云看了看晓玲，“但无论到什么时候，走得远的人，都是有原则、有底线、靠真本领做事的人。”说完，肖逸云轻轻地指了指晓玲，“你如果未来也想走得扎实，现在就要选择坚强。”晓玲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把话记在了心里。 说话间，饭菜已经上齐了。晓玲拿过洒水单说：“肖哥，我好想喝一点。” “哦，你喝吧，我开车，就不喝了。” 晓玲拿过肖逸云桌子上的车钥匙，说：“您也喝吧，我保证您能安全到家，好吗？” 肖逸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晓玲说：“好吧，你心情不好，我陪你，一会儿叫代驾就行。” 晓玲把红酒倒上，端起杯子递给肖逸云说：“肖哥，敬您，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像您这样的朋友，就足够了！” 肖逸云接过杯子说：“我也敬你，能遇到你这样的人生伙伴也是我的幸运。”两个人相视一笑。晓玲深情地看着肖逸云，看他干了，自己也一扬脖子把酒喝了。 肖逸云又给彼此都倒上了酒，才小声说：“Olive 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晓玲刚刚舒缓了一点的心情又纠结起来。她茫然地看着酒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肖逸云把红酒瓶放下，用餐布擦了擦手，说：“我说说我的想法吧。” “您说。”晓玲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人我也观察很久了，他的职业道德是有缺陷的，我不能用。”肖逸云的表情严肃起来，“之前，因为公司管理的问题，员工们都愿意直接跟老板沟通，很多工作也都是老板直接安排的，我不好说什么，”肖逸云端起自己的酒杯晃了晃，“最近公司明确了我的管理权限，我想，”他看了看晓玲，晓玲正全神贯注地听着，“我也该杀一儆百，重树公司的新风气了。” 晓玲听完，转了一下眼睛，“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就最近。”肖逸云抿了一口酒说道，“这种人是职场的是非机，他不能没有敌人。”肖逸云看晓玲一脸疑惑，就解释说，“我们公司以前有个胜利，Olive 一直把矛头指向他，现在胜利走了，他会另找个敌人，继续搬弄是非，制造紧张气氛。” 晓玲眨了眨眼睛，问：“可，他图什么呢？” 肖逸云苦笑了一声，说：“在职场上，那些没能力的人，就只能靠搬弄是非，制造紧张矛盾，从中渔利获得生存空间。” 晓玲摇了摇头，露出鄙视的目光说：“难怪Ol ve 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他从根儿上就有问题。”说完，晓玲对肖逸云说，“那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把他开了？还让他祸害你们的团队？” 肖逸云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他和我们人力资源总监楚天天正在谈恋爱，天天的父亲跟陆总又是世交……”肖逸云皱了皱眉，“开了他没那么容易啊。”说完，他陷入了沉思。 晓玲也没说话，好像在盘算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肖逸云的手说：“我有个主意。” “嗯？”肖逸云抬起头看着晓玲。 晓玲顿了一下，看样子是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对肖逸云说：“我有个办法，不过需要我们两个配合。” 肖逸云点了点头。 晓玲看着肖逸云，眼神中透出一丝忧伤地说：“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就再做人生中最后一次羊吧。”说完，她把头俯了过去…… ------------ 第六十四章　突变 同学聚会回来，男男经常一个人独自抽烟，他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潘潘和同学们的忠告。 晚上吃完饭，刘丽窝在男男的怀里看电视。男男微微侧着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孩，不由得设想着他们的未来。 “老公，你看我干吗？”刘丽一抬头，正好对上男男的眼神。 男男赶忙把头抬起来看着电视说：“没事，就想看看你。” 刘丽坏笑着坐到男男腿上，说：“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男男笑了笑，没说话。 刘丽得寸进尺，又往男男怀里坐了坐，“是不是想做坏事了啊？”说完抱住了男男的脑袋，撒娇地左摇右晃起来。 男男闭着眼睛，任刘丽闹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睁开眼睛，看着刘丽说：“亲爱的，我们能谈谈吗？” 刘丽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谈什么？” “我想谈谈我们的未来。” 刘丽看着男男，点了点头说：“你说吧。” 男男想了想，说：“丽丽，你也不小了，不能每天都漫无目的地混日子。你如果不想上班，哪怕学点什么都行，要让生活充实起来……” 男男还没说完，刘丽的脸就沉了下来。她从男男的腿上下来，不耐烦地说：“你别唠叨了，整天就这点事，我不工作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刘丽，你能靠你爸一时，能靠你爸一辈子吗？” “对！”刘丽信心满满地看着男男，“我就可以靠我爸一辈子，房子、车子、票子我爸都给我准备够了，我这辈子不工作也饿不死！” 男男有点生气，他站起来走到刘丽身边说：“你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你这样活着有成就感吗？” 刘丽带着嘲讽的口吻笑着说：“成就感？意义？你以前跟佳佳穷得快睡大马路了，那样的生活才有意义是吗？” 和刘丽在一起的这几年，男男很少跟刘丽谈起和佳佳的过去，但多少还是聊起过一些过往经历，但这些经历今天被刘丽拿来嘲笑自己，男男忍不住发火了，“我们一起过苦日子，一同成长，这都是金钱买不到的财富，是人生的财富！” 刘丽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财富？你能别自我安慰了吗？”说完，刘丽站起来，转了一圈，指着房子和家具得意地说，“这才叫财富，看得见，摸得着的才叫财富！” 男男发现自己和刘丽根本无法在一个频道上讨论问题，气得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刘丽看男男今天真的生气了，悄悄地走过来，从后面搂住男男的腰说：“男男，不管你怎么看待财富和幸福，反正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男男闷闷地叹了口气，心想，算了，没必要再探讨这么深层次的东西了。他刚准备转身把话题岔开，刘丽伏在男男的背上，自言自语地说：“而我，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财富。”男男忽然觉得刘丽这几句话说得还算深刻，脸上不满的表情多少有些消散。 他没有回头，看着窗外，小声地问：“这话怎么讲？” 刘丽把男男抱得更紧了，喃喃地说：“因为你选择了我，就等于选择了优质的生活。” 男男愣住了。他许久没说话，好一会儿，才轻声地问：“刘丽，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什么？” 男男转过身看着刘丽，“你真的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喜欢这种优质的生活吗？” 刘丽搂着男男，无辜地看着他说：“难道不是吗？”说完，刘丽趴在男男胸口，用略带忧伤的语调说，“男男，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肯定没有对佳佳的深，但我不在乎，谁让我爱你呢。”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能给你提供优质的生活，你能陪在我身边，我们各取所需，这辈子就够了。” 男男久久的没有说话，他的心突然变凉了。如果之前他觉得自己和刘丽之间的问题主要是家庭出身和生活习惯的冲突，但今天刘丽的话点醒了他，原来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至少刘丽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证明，在刘丽的价值观里，金钱和物质是万能的，她觉得男男最终能够跟自己在一起，自己的家庭背景起了关键的作用。这也难怪，刘丽当初为什么会毫不隐瞒地向自己透露她爹受贿的事，因为她认为，金钱和财富对稳固她和男男的感情是有效的法宝。 但刘丽彻底错了，她不知道，今天自己的这番话，让男男下定了决心跟她分手。 最近一阵子，男男有意无意地开始在网上浏览租房信息，并思考着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跟刘丽谈最合适。周五下班回家，男男刚进小区，发现楼下停着几辆检察院和公安的车。他没多想，坐电梯到了12层，电梯门一开，男男发现自己的家门是开着的，门口站着两个警察。男男心里咯噔一下，家里进小偷了？ 他慌忙要进去，门口的警察拦住了他，问：“站住，你干吗的？” “我就住这儿啊？怎么了？我们家被盗了？”警察没说话，放他进去了。 男男进门一看，屋子里有好几个身穿西服、胸前戴国徽的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刘丽正坐在沙发上小声啜泣，看到男男进来了，突然扑到男男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刘丽你别哭，到底怎么了？”刘丽不说话，一个劲地哭。 旁边一个穿西装的人走过来问：“你是刘丽的老公？” 男男点点头，然后又慌忙摇摇头说：“我是她男朋友。” 那个人点点头说：“是这样，刘丽的父亲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了，我们正在对她父亲名下的财产进行登记，请你们配合一下。”男男听完惊呆了，但回想起刘丽和他说过的关于她父亲的种种事情，心中哀叹，该来的总会来的。 检察院的人检查了房产证等证件后，分别作了登记，然后拿出一张登记表说：“来，刘丽，这是我们要带走的证件和物品清单，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签个字。”刘丽的精神已经有点恍惚了，男男帮着她握着笔，颤颤巍巍地签了字。 警察和检察院的人临走告诉男男，大约一个月后，这套房子就会被查封，让他们尽快搬出来，逾期不搬，检察机关会强制执行的。 晚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吃饭，男男一直搂着刘丽。 “刘丽，”男男轻声地呼喊着，“你醒醒，坚强点，面对现实好吗？” 刘丽已经红肿的眼睛还含着泪水，她哽咽着说：“我太傻了，我爸爸上次给我打电话，说要出国三个月，其实就已经出事了，他是骗我的，我都不知道。”说完，泪水又哗哗地流了下来。男男赶紧用纸巾给她擦拭，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 “刘丽，从今天开始，你不得不靠自己了，你再也不能靠你的父母了，知道吗？” 刘丽止住哭声，一语不发。 男男帮她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说：“我抓紧去找房子，总要有个住处。” 这几天可把男男忙坏了。他一边忙着公司的项目，一边担心单纯的刘丽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男男本想找几个女孩来陪陪她，却发现，刘丽自从来北京后，别说闺蜜，连一个走得近的人都没有，所以他只好一有空就给她打电话，陪她聊天，探探她的情绪。下了班，男男还要到处去看房子准备搬家。 最后，男男在东四环八里庄南里找到了一户一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是旧小区，但配套齐全，小区安静，还算舒适。搬家这天，刘丽流着眼泪，死死地抓着门把手，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安乐窝。男男苦劝了很久，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自以为此生都会属于自己的房子。 晚饭后，男男带着刘丽去散步。两个人走在红领巾公园的湖边，傍晚的微风轻柔地吹来，暂时吹走了他们心里的阴霾。男男见刘丽最近几天心情平稳了很多，便轻轻地问：“丽丽，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日子？” 刘丽挽着男男的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男男把刘丽的手握在胸前，语重心长地说：“丽丽，我觉得你肯定要换个生活方式了，你爸爸已经无法照顾你了，等你手里的钱花完，就意味着你不劳动，就要挨饿了。” 刘丽抬起头看着男男说：“我不是还有你吗？” 男男心中一障，想了想，搂住刘丽说：“我也许不能一辈子呵护你啊。” 刘丽突然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看着男男。 男男赶忙搂着刘丽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最安全的。等和靠，都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这样你会很被动的。” 男男看刘丽在认真地听，接着说：“你看你，之前始终认为你父亲是你最可靠的大山，可以靠一辈子，谁知道……”男男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那你一直保护我不可以吗？”刘丽眨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说。 男男听了，心里一酸，叹了口气说：“连最爱你的父亲都不能保证一生呵护你，更何况我呢？” 刘丽呆呆地看着男男，好像听出了一些端倪，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男男拉着她走到一个石凳旁坐下，接着说：“刘丽，明天你就开始找工作吧，我也会帮你的。” 刘丽点点头。男男仰起头，望着墨蓝的天空说：“不管什么工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从最简单的学起、做起，尽快成长，因为，”男男看刘丽正在出神，默默地说了一句，“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上午，肖逸云开完会，大家纷纷走出会议室，Olive 跟在男男后面，拍了他一下，“男男，怎么最近心情不好啊？” 男男回过头，笑了笑说：“最近休息不太好。” Olive 坏笑着说：“你要注意身体啊，刘丽现在也不上班，可不就剩整天盼着你回家了。” 男男刚想解释两句，Olive 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着屏幕自言自语地说：“谁啊？”男男也斜了一眼他的手机，上面分明显示着：晓玲。 Olive 一看是晓玲的电话，赶忙对男男说：“不说了，我有电话来了。”说完，接起电话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喂，晓玲啊。”出了办公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Olive 的声音立刻变得甜蜜起来。 “Olive 啊，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晓玲的声音今天也显得格外温柔，甜得Olive 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是啊，我每天都在等你的电话，我还想呢，晓玲这尾款是准备不要了吗？” “呵呵，那怎么行呢，我可垫付不起。” Olive 摸了摸下巴，歪着嘴说：“那，你是想好了？” 晓玲长长地嗯了一声说：“谁让你这么帅，跟你在一起也挺好的。” Olive 一听，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真的？我的晓玲，你终于答应我了！”说完，他回头看了看，没有人，便用手捂着电话听筒说，“做我女朋友，你也是财色兼收，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晓玲娇嗔着说：“是啊，我这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怎么就遇见你了呢？” Olive 哈哈笑了起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Olive 有点急不可耐。 “等几天吧，我把马导新戏的服装设计完，就差不多了。” Olive 有点失望地说：“你白天干活，我晚上可以去找你啊。” “哥哥，我在组里呢，前前后后都是你们陆氏兄弟的人，让人看见好吗？” Olive 咽了口唾沫说：“哦，也是，那好吧，我等你，你抓紧时间哦。” ------------ 第六十五章　恍然大悟 刘丽家里出事，男男并没有和公司的任何人说，但大家都看出来男男最近的心情不好。佳佳其实也很好奇，但男男最近跟她除了工作上的沟通，只字不提私人生活，这让她多少有点失落。 刚吃完午饭，佳佳挽着一个女同事正在遛弯，电话响了。 “佳佳？” 佳佳接起电话，听出来是刘丽的声音，她略微吃了一惊。稍微迟疑了一下，她马上回答：“嗯，是我，你是？” 对方的声音很小，“是我，刘丽。” “哦，刘丽啊，你还好吗？”佳佳不知道她打电话的目的。但介于之前在一起共事时发生的事情，让佳佳很是警惕。 “佳佳，我想请你吃个饭，跟你聊聊天。” “哦……”佳佳的脑子迅速地转着。以她跟刘丽的关系，是根本没到吃饭的交情的，但今天刘丽突然打电话请自己吃饭，绝不会是随便聊聊天那么简单，肯定有事。 佳佳还在犹豫，刘丽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佳佳的反应，她笑着对佳佳说：“佳佳，你别担心，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我只是有一肚子话，藏不住，想对你说说，而且……”刘丽的声音忽然变得阴郁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说，我恐怕没有机会了。” 刘丽这话一出，佳佳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瞬间想起自己母亲去世后那段时间的心情，难道刘丽得了什么大病？想不开了吗？ “刘丽，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你要冷静点，千万别做傻事。”在生命面前，所有的恩怨都显得那么渺小，佳佳瞬间忘掉了跟刘丽所有的不愉快，她只想赶紧见到刘丽，看到她安全。 刘丽的声音依然平静，“哦，那谢谢你了，我就在红领巾公园桥东的安曼西餐厅，你能过来吗？” 佳佳火急火燎地下了出租车，小跑着冲进了安曼西餐厅。因为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餐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吃饭，佳佳远远地就看见刘丽坐在西北角，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水杯。她跑到刘丽身边，微微地弯下腰，喘着粗气问：“刘丽，你怎么了？” 刘丽抬起头，看到佳佳来了，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佳佳姐，你来了。” 佳佳慢慢地坐在刘丽的身边，轻轻地搂住刘丽说：“刘丽，你到底怎么了？” 刘丽看着佳佳焦急的眼神，忽然感觉特别温暖，她扑哧一声笑了，说：“佳佳姐，你是不是误会我了？你以为我要干吗？自杀啊？” 佳佳困惑地看着刘丽，刘丽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我其实是个坚强的人，你小看我了。” 佳佳看刘丽的精神状态不像是要出事的样子，松了口气，站起来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说：“哦，你电话里说的话，真的吓了我一跳。” 刘丽看着佳佳，好半天没说话，只是自己出神。佳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刘丽，你找我来要说什么？不会就是看看我吧？” 刘丽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佳佳好奇地看着刘丽。 刘丽喝了口水说：“我想好了，我要离开北京了。” “哦，”佳佳轻声地说，“你要回老家？” 刘丽摇摇头说：“不是，我已经没有家了。” 佳佳一时没听明白，静静地看着刘丽。 “男男没有跟你说吗？” 佳佳摇了摇头，“我们除了谈工作，真的不谈其他的，你相信我好吗？” 刘丽笑了笑说：“没关系，这已经不重要了。” 刘丽把父亲受贿被双规的事告诉了佳佳，然后叹了口气，接着说：“昨天，老家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妈也因为索贿，被检察院带走了。”想起了爹妈，刘丽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佳佳赶忙把桌子上的餐巾纸递过去，“刘丽，别想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刘丽接过餐巾纸，沾了沾眼角，甩了一下头发，笑着对佳佳说：“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还你一样东西。”说着，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佳佳。 佳佳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信封，看到里面装着几张发黄的照片。她抽出来一看，大吃一惊，这是三张男男和自己的合影。她盯着照片看了看，抬起眼睛问：“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刘丽看了看照片，轻声说：“我在男男家的相册里发现的。”她指了指这三张照片，“为了这三张照片，男男差点跟我打起来。”佳佳低头来回翻着这几张照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丽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说：“当我发现这几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男男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她看了看佳佳，语调变得伤感起来，“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对男男好，我发现，我都赶不上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刘丽无奈地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我觉得我好可悲。”说完，刘丽双手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佳佳有点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劝刘丽好。过了一会儿，佳佳把手放在刘丽的头上，轻声地说：“刘丽，我和男男都过去了，你们现在在一起，好好过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刘丽止住哭泣，她抬起头，看着佳佳说：“你说错了，我才是过去式，你们是……将来式。”她抹了一把眼泪，指了指那几张照片，“我今天要还给你的不仅仅是这几张照片，还有杜男男。” 佳佳一惊，慌忙说：“别瞎说了，刘丽，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佳佳还要解释，刘丽突然问：“佳佳姐，你告诉我，你还爱男男吗？” “我……”佳佳看着刘丽的眼睛，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 看着刘丽真诚的眼睛，佳佳愣了片刻，垂下眼睛说：“我承认，他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们曾经深爱过，但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就像我劝你的那样，过去了，就珍藏起来，往前看吧。” “那如果我告诉你，男男跟艾吉玛根本没有事，你会后悔吗？”刘丽此话一出，佳佳愣住了。 在佳佳心里，她是认定艾吉玛和男男曾经背着她在一起了的，这也是她坚定地跟男男分手的原因。现在听刘丽这么一说，她内心的怀疑瞬间放大了。 她看着刘丽，好半天才说：“刘丽，你……凭什么这么说？” 刘丽叹了口气，平静地说：“我还没跟男男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他和艾吉玛的事，他们无非是吃过几次饭而已。后来，我跟男男在一起了，他几次喝醉了，我陪他聊天，他又提到了这件事，他说真的就是觉得艾吉玛特别懂男人，会宽慰人，自己愿意跟她交心而已。除了吃过几次饭，他们什么都没有。” “可是，”佳佳想了想，困惑地说，“当时，我发现他钥匙链上多了一把门钥匙，我让他解释，他始终也说不清楚，难道这里面没鬼吗？” 刘丽听了佳佳的话，扭过头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把钥匙，举到空中说：“是这把吗？” 佳佳盯着这把钥匙，慢慢地接过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把让佳佳恨之入骨的钥匙依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将这把钥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和男男钥匙链上的那把一模一样。她更不解了，看着刘丽问：“是，是这把，你怎么会有？” 刘丽扑哧笑了，“这是我家房门的钥匙。”她看佳佳已经有点混乱了，便伸手将这把钥匙拿了过来，对佳佳说：“这是我家的钥匙，也就是三里屯那套被查封的公寓钥匙。”说完，她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有段时间你跟男男频繁吵架，男男没地方去，来找我，我看他那么可怜，就把备用钥匙给了他。”刘丽看了看佳佳，赶忙补充了一句，“但我们当时什么都没有，而且，”刘丽看着桌子上的钥匙，“我给他的那把备用钥匙，他一次也没用过。” 佳佳没说话，这么多年的恨一下子没有了根基，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佳佳捧着手里的水杯，机械地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刘丽把憋了很久的秘密，一股脑地吐给了佳佳，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她看着佳佳，轻轻地说：“佳佳姐，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所以，”刘丽把桌子上的钥匙推给佳佳，“现在，男男还给你。” 佳佳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钥匙，半天没回过神，忽然，她抬起头问：“刘丽，你刚才还没告诉我，你不回老家要去哪儿？” 刘丽看了看窗外，午后刺眼的阳光照射在玻璃上，她微微皱了皱眉，说：“我姑姑正在帮我办出国手续，快好了。一旦办好，我就去加拿大了。” 佳佳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过，”刘丽露出神秘的眼神，“你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我才能把男男还给你。” “啊？”佳佳好奇地看着刘丽。 刘丽瞬间露出了俏皮的模样，不无得意地说：“我要送男男最后一个礼物。” 佳佳看着她，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 第六十六章　蜕变 没多久，刘丽找到了一家物流企业做前台，一个月三千五百元。当晚男男回来，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刘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老公，我被录取了，明天就能上班了。”男男高兴地亲了刘丽一口，“真棒，加油！” 第二天，男男刚上班没一会儿，刘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男男听得出，刘丽是躲起来偷偷打的，“老公，Excel表怎么做啊，领导让我做个表，好复杂啊。” 男男叹了口气说：“你QQ传给我吧，我帮你做，晚上回家了再教你。” “好的。”刘丽如释重负地回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男男开始给刘丽大强度地培训职场技能和知识。刘丽并不笨，以前只是衣食无忧懒散惯了，当她发现自己没有了靠山和退路后，人陡然改变了性情，勤奋了许多，沉睡已久的大脑细胞也都活跃了起来。 看着刘丽迅速成长，男男松了口气，他放心了很多。他甚至想，如果刘丽能早点成长起来，或许他真的会和这个女孩走下去呢。但现在，这份成长来得太晚了。 男男下班回家，推门进去，看到桌子上摆了好几道菜，都是刘丽拿手的，旁边还开了一瓶红酒。厨房里，刘丽还在炒着什么。男男好奇，一边换鞋一边问：“刘丽，我回来了，你这是干吗呢？” 刘丽被辣椒呛得咳嗽了好几声，从厨房里出来，一边用手扇着鼻子，一边说：“你先洗手，一会儿我给你看样东西。”男男笑着，去洗手了。 收拾妥当，男男坐在餐桌前，伸手捏起一个鸡腿塞进嘴里，嗯，味道不错。这时候，刘丽端着一盘腐乳五花肉走了出来，“好了，菜齐了，准备开饭！”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什么日子呢，吃得这么丰盛？” “哦对，”刘丽放下盘子，小兔子一样欢快地跑进卧室，拿出一份文件，放到男男面前。男男拿起来一看，是刘丽的转正合同。 “恭喜你啊！亲爱的，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本事找到的工作，而且凭本事被认可转正的吧？”刘丽开心地搂住男男的脖子，使劲地亲了一口。 吃完饭，刘丽喝得晕晕的，男男把她扶到床上，自己去洗漱。洗漱完毕，他静静地走到刘丽身边，默默地看着刘丽。她脸上流露着幸福安详的神情。 刘丽也许是觉察到了什么，突然醒过来，看男男呆呆地蹲在床边看自己，轻轻地问：“男男，你怎么了？” 男男慢慢地把刘丽抱在怀里，轻轻地说：“没事，我为你高兴。亲爱的，从今天起，你才真正地变成大人了。” 刘丽被男男的话感染了，眼泪静静流了下来。她紧紧地抱着男男说：“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没有你，这个坎儿我真的过不去。” 刘丽慢慢推开了男男，看着他，小声地说：“亲爱的，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单飞了。” 男男听刘丽这么说，有点吃惊，“单飞？什么意思？” 刘丽看着男男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眼睛里又渗出了泪水，“男男，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能告诉我实话吗？” 男男看着刘丽，点了点头。 刘丽抹了一下嘴角的泪水，说：“男男，你爱过我吗？” 男男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他轻轻地抚摩着刘丽的脸颊，帮她把泪水擦去，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地说：“当然，爱过。” 刘丽抱住了男男的脖子，使劲地点了点头说：“谢谢，我知足了。” 刘丽轻轻地推开男男，尽可能地控制住情绪，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她翻过身，从床头柜的包包里面拿出一个资料袋递给男男。 男男接过来，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我要走了，”刘丽指了指里面的护照，“我姑姑帮我办妥了所有手续，我要去加拿大了。” 男男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资料袋，“你，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刘丽破涕为笑道：“我就是要给你个惊喜，”她顺手拿过转正合同看了看，“我就是要向你证明，你希望我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 男男看着手里的两套文件，又看了看脱胎换骨的刘丽，禁不住紧紧拥抱住她。 几天后，刘丽等男男上班走了，才悄悄地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临出门，她把自己最心爱的一个杯子放在床头，里面塞了一张小纸条：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第六十七章　捉奸 临下班，肖逸云看了一下腕表，他拿起电话，小声地说：“晓晓，你帮我注意一下，Olive 什么时候下班，他一出门，马上告诉我。”挂了电话，肖逸云走出办公室，对佳佳说：“佳佳，今天下班后不要走，我们有个聚会。” “哦？什么聚会？”佳佳一脸好奇。 肖逸云神秘兮兮地说：“保密。”说完，又交代佳佳，“你去跟首映礼项目组的人说一下，今天晚上有客户答谢聚会，必须全体参加。”说完，自己走到了天天的办公室门口。 “天天。”肖逸云推门进去。 天天看肖逸云来了，赶忙站起来说：“肖总，您来了。” 肖逸云走到天天面前说：“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聚会，你也参加一下。” “什么聚会？跟我们人力有关吗？” 肖逸云想了想，说：“何止是与人力有关，跟你个人也有关。” “哦？”天天很是好奇，“这么神秘，那我真的要去看看了。” Olive 坐在座位上，心神不宁的样子，不停地看着手表。忽然，他的电话响了，Olive 立刻接了起来，压低声音说：“喂……哦，好的，我知道那个小区，行，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Olive 抓起背包就往外走，晓晓赶忙喊：“哎哎，Olive ，还没下班呢。” Olive 头也没回地说：“我有事，一个重要客户约我，我先走了。” 晓晓见Olive 下了电梯，便拿起了电话，“肖总，Olive 走了。” 过了一会儿，肖逸云带着天天走到前台，对晓晓说：“通知项目组的成员，集合。” 晓晓点点头，马上起身去招呼大家。不一会儿，十几个项目组的成员都到齐了，肖逸云一挥手，“走，我们去参加pa ty。”两辆商务车载着大家绝尘而去。 “Olive ，别着急好吗？”晓玲奋力地推开扑上来的Olive 。Olive 喘着粗气说：“宝贝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几个月可太煎熬了。”说完，又要抱晓玲。 “Olive ，亏你还是东华大学的高才生呢，知识分子都这么不懂浪漫啊？” Olive 怔了一下，看着娇嗔的晓玲，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慢慢放开晓玲。“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他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蜡烛和红酒，笑着指了指晓玲，“哈哈，你还真是个追求浪漫的女人，以后啊，”说着，Olive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有空就带你去浪漫，好吗？” 晓玲梳理了一下头发，拉了拉上衣说，“好啊，不过……” “不过什么？”Olive 看着晓玲曼妙的身姿和微微露出的**，声音都酥了。 “不过，”晓玲倒了一大杯红酒递给Olive ，“以后陆氏兄弟的大项目我都要参与。” Olive 接过红酒，一手搂住了晓玲的腰，“这还用你说？有钱不给你赚，难道给外人啊？” 晓玲俏皮地撞了Olive 一下，转身自己也倒了一杯红酒，冲着Olive 举了举杯子，“那就合作愉快？” Olive 紧紧地搂着晓玲的腰，两个人一饮而尽。 喝完酒，Olive 的手从晓玲的腰滑到了屁股，慢慢地摩挲起来。晓玲赶紧抓住他的手，“哎呀，你这猴急猴急的，你洗澡了吗？” “当然了，”Olive 把手伸到晓玲的鼻子前，“你闻闻，还有香水味儿呢。” 晓玲闻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真是多此一举，我最不喜欢这种香水的味道了，闻着恶心。”说完，她推着Olive 去洗手间，“去去，你再洗洗吧，我要的是自然清香的Olive 。” Olive 无奈地笑着钻进了厕所。 晓玲听着Olive 已经放水开始洗澡，麻利地打开手机给肖逸云发了条短信：“到了吗？” 不一会儿，肖逸云回话：“在楼下。” “上来吧，快。”发完短信，晓玲故意把音响声音开得很大，然后悄悄地打开房门，把门虚掩着。 肖逸云带着大家来到晓玲家门口，一推门，晓玲做了个“嘘”的手势。大家悄悄地跟着肖逸云进到里面的卧室，晓玲再把门关上。直到现在，天天还是一头雾水，她拽了拽肖逸云的胳膊小声问：“肖总，这是什么情况啊？” 肖逸云压低声音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肖逸云又交代了一句，“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出戏，很刺激。” 大约过了十分钟，Olive 裹着毛巾，哼唱着小曲走了出来。晓玲看Olive 出来了，笑嘻嘻地走上去，拿起毛巾帮他擦背上的水滴，Olive 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 “尾款单签字了吗？”晓玲边擦边问。 Olive 活动了一下脖子，“签了，早都签了。” “那为什么不早点打给我呢？”晓玲有点不高兴。 Olive 转过身一把搂住晓玲，“那个时候，咱俩不是还没谈好吗？”他使劲地吻了一下晓玲的脖颈，“你要是早点答应我的追求，尾款早都给你了，你说你耽误事不？” 晓玲一边低头躲着Olive 的亲吻，一边说：“哎哟，你干吗这么着急？我们先喝点酒聊聊天好吗？” Olive 一边扯着晓玲的上衣，一边喘着粗气说：“喝酒不着急，我要先吃一口我的大餐才是正事。” 晓玲拼命地拉扯着Olive 的手，“我可听说，你有女朋友，而且你们是一个公司的，你最好和我说清楚。” 听晓玲这么一说，Olive 怔了一下，然后讪笑着说：“你说那个老处女啊，我们那是逢场作戏，跟她，我可没用一份真心。” “那你干吗跟人家在一起？” “咳，”Olive 露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他搂着晓玲的肩膀说，“那个天天是有背景的，当时要不是她帮我和老板说话，我早就被陆氏兄弟赶走了，哪儿还有我的今天。” 说着，他轻轻地拍拍晓玲的屁股，说：“没有我的今天，哪儿还有你的今天？嗯？你钱也挣了，人也得了，你就谢谢她吧！” 晓玲打开Olive 的手，佯装生气地说：“那不行，我们要谈就好好谈，我可不做第三者。” Olive 愣了一下，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他把头凑到晓玲背后说：“亲爱的，她对我们还有用，有她在，我在公司里很多事才好运作。”Olive 神秘兮兮地接着说，“你以为上次首映礼为什么由我负责，还不是我让天天在背后做了工作。公司宣发口的人估计都恨死我了，但不也拿我没办法吗？”说完，Olive 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晓玲，“亲爱的，你就拿她当个工具就行了。有她在，我们以后不会缺生意，你何苦跟她较真儿呢？”话音刚落，Olive 趁晓玲不备，手突然扯住晓玲的短裤往下一拽，“你就从了我吧！”晓玲一个没注意，短裤差点被脱掉，她啊了一声，转身跟Olive 撕扯起来。 “Olive ！”一声怒吼从背后传来，Olive 吓得一激灵，他回头一看，天天正凶神恶煞地指着自己，气得直哆嗦。 “天、天天？”Olive 放开了晓玲，“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天天根本没有理会他说的话，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无耻的流氓，之前就有人提醒我说你不是什么好人，我一直不相信，今天，我算是相信了，我，我……”天天四处找了找，抓起桌子上的红酒瓶，“我非打死你个畜生不可！” Olive 慌忙拉着天天的胳膊说：“天天，你，不是，你听我说啊……” “Olive ！”肖逸云厉声喝道，“你还要说什么？”他指了指晓玲，“你要挟晓玲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公司如果再留你这种人，早晚出大事！” 天天追着Olive 满屋子打，佳佳和另外一个女孩慌忙上前，用毛巾帮晓玲遮挡住衣衫凌乱的身体。 佳佳低头一看，刚才Olive 撕扯晓玲短裤的时候，指甲在晓玲的腰和屁股上划出了长长的血口。佳佳赶忙从桌子上拿了点纸巾按住，又问晓玲：“你家里有创可贴吗？” 晓玲指了指抽屉，“那儿有。” 另一个女孩慌忙去拿，佳佳便扶着晓玲躲到了卧室。 门外，天天跟Olive 打成一团，另一个女孩赶紧去把卧室的门关上。佳佳把晓玲的短裤往下拉了拉，说：“天啊，好长的伤口。”她正心疼，忽然瞥见了晓玲的文身，这个文身怎么这么眼熟呢？她低下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晓玲的脸，晓玲正盯着自己的伤口看，没发现佳佳注意着自己。 这工夫，天天已经把Olive 抓得满身是伤，Olive 胡乱地穿上衣服，夺门而逃。天天气急攻心，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肖逸云走过来，把天天扶到沙发上，又递给天天几张纸巾说：“行了，别难过了，我们今天是想让你看清这个人的嘴脸，你总算是悬崖勒马，没有掉进深渊，也是好事。”说完，他站起来，对着项目组的其他人员说，“好了，大家都看到了，Olive 利用公司的项目胁迫晓玲做**易，还吃回扣，这样的员工一定不能留在陆氏兄弟，”肖逸云指着门外说，“他在陆氏兄弟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 ------------ 第六十八章　复合 Olive 走了，整个陆氏兄弟都清静了。大家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办公室里依然忙碌，却透着轻松的气息。 而男男的心思，还是不能完全放在工作上，因为他还有另外一块心病。下了班，他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想了好久，才拿起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了佳佳的声音。 他支吾了一下，轻声地说：“嗯……佳佳，我……”男男刚才鼓起的勇气立刻弱了好多，他一肚子想说的话噎在了嗓子眼儿。 佳佳倒是爽快，扑哧一声笑了，说：“怎么了，还记得我欠你的一顿饭啊？” 男男一听，立刻把话接上了：“哦，对啊，你答应请我吃饭的，现在你的腿也好了，你看……” 佳佳又笑了笑，说：“真够小心眼的，一顿饭记这么久。”说完，佳佳想了想，“好吧，那就周五晚上，我请你。” 男男激动地说：“好的，好的，那……去吃什么？” 佳佳思索了一下说：“复兴门，百盛商场，晚上10点见。” “好的，不见不散。” 男男高兴地挂了电话，站起来，嘴里反复念叨着：“周五晚上10点，百盛。”突然，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说，“晚上10点？百盛还开门吗？” 到了周五，佳佳跟肖逸云出去办事没来公司。还没到下班时间，男男就已经坐不住了。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直奔复兴门百盛商场去了。到了那儿，等到晚上8点多的时候，男男实在是饿了，就随便吃了碗面，想着佳佳肯定也没吃，又去买了老婆饼和水果沙拉，坐在茶餐厅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佳佳还是没有来。到了晚上9点半，百盛商场响起了回家的音乐。男男又坐了一会儿，茶餐厅的灯光已经关了一大半，几个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时不时地朝这边看上一眼。 男男见耗不下去了，起身磨磨蹭蹭地往外走。男男站在百盛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营业员和商场工作人员们陆续地往外走，一时不知道去哪儿好。他在台阶上踱着步。 百盛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男男无聊地走到旁边的复兴门地铁口，坐在台阶上，看着二环的车流。车灯拉出一条条光带，拖曳着美丽的夜色。 已经10点多了，男男的心情随着夜色的加深变得寒冷起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他看着手机，正纠结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催一下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有人站着，回头一看，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佳佳，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佳佳淡淡地笑了笑说：“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爽约过。” 男男嘿嘿地笑了笑，赶紧把手里的老婆饼和沙拉递过去，“你饿了吧，吃点吧。” 佳佳接过来，拿出一块老婆饼塞进嘴里，表情很享受的样子。 男男笑着说：“这会儿凉了，刚买来的时候更好吃。” 佳佳点点头，又拿出一块，边吃边说：“嗯，只要是好东西，就算凉了，吃到嘴里也是香的。”说完，独自走下台阶，慢慢地往二环上走，男男赶紧跟了过去。 “我们去哪儿？”男男问。 佳佳嘴里嚼着老婆饼，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不去哪儿，随便逛逛。” “哦。”男男看了看周围，他们已经上了二环主路，沿着人行道往北走，因为是主路，周边看不到什么可以逛的地方，男男有点迷糊，“佳佳，我们要不去辅路上走吧，这条路上怕是没有歇脚的地方。” 佳佳站住，盯着男男说：“怎么了？你就这么懒？陪我走走都不行？” 男男一听，赶紧摆摆手说：“看你说的，我就是想着……行，走吧。” 不一会儿，佳佳吃完了老婆饼，拍了拍手，显得很满足的样子。 男男把水果沙拉递过去，说：“再吃点沙拉吧。” 佳佳接过来，端在手里没有吃。10点半的二环主路，车水马龙，但人行道上已经看不见人影了，来来往往的车辆高速通过，没有人注意到散步的两个人。 “佳佳，你想什么呢？”男男小声问。 佳佳的脸上有了忧郁的表情，她放慢脚步，轻轻地说：“我在想，你还记不记得这条路。” 男男显得有点茫然，“这条路……”这时候，马路上一辆轿车飞驰而过，打开的车窗飘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 男男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轿车，然后回过头，又看了看佳佳，“你是说二环？” 佳佳点点头。男男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二环十三郎，忍不住笑了一声。 佳佳狐疑地看着男男问：“你笑什么？” “哦，”男男笑着解释，“你刚说到二环，我第一反应居然是二环十三郎，你还记得吧，那个飙车的小伙子，跑完二环只用了十三分钟，呵呵，真够扯的。” 佳佳也笑了，说：“我们可没有那么快，我们二环跑了一半，就用了……三个小时？”佳佳这么一说，男男忽然明白了。 当年男男跟佳佳刚来北京，男男从DT面试回来，已经没有了公交车，两个人又没钱打车，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从复兴门沿着二环走回了三元桥的曙光里小区。男男突然明白了佳佳的用意，明白了佳佳为什么今晚约在这儿。 思绪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男男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冰冷的寒夜，他搂着佳佳，一路上两人相互鼓励地往前走，一路讲着笑话强迫自己驱走严寒和疲惫。想到这儿，他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男男没说话，手臂悄悄地挽住了佳佳的肩膀。佳佳怔了一下，没有躲开，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往前走着。 又走了一会儿，男男把佳佳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悄悄地说：“佳佳，回来吧，是时候了。” 佳佳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着，忽然，她抬起头问：“男男，你爱刘丽吗？” 男男心中一惊，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坦诚一点更好，于是他看着佳佳说：“佳佳，说实话，我对刘丽更多的是感动。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选择陪在我身边，当时的我，确实无法拒绝那份执着。”想到刘丽，男男露出了愧疚的表情，他叹了口气说，“但真的在一起了，我才发现，其实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我们在一起，矛盾也很多啊？”佳佳带着醋意追问道。 男男摆摆手，微笑着说：“不一样，我们的矛盾可以调和，我跟她的矛盾，很多时候是价值观上的，很难沟通，无法化解。”男男想起了临分手时刘丽的巨大改变，接着补充说，“不过刘丽后来变了很多，但这份成长来得太晚了。”说完，他看着佳佳，“我真的觉得，爱情是天注定的，缘聚缘灭，时间到了，该来的来，该走的走，苛求不得。” 佳佳扑哧一声笑了，白了男男一眼，说：“你不用给我洗脑，我自有判断。” “哦？你有什么判断？” 佳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过头问：“刘丽辞职后找过我，你知道吗？” “啊？”男男很是吃了一惊，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女人在一起，能好得了吗？“她，她找你干吗？”男男焦急地问。 佳佳没说话，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男男说：“你看看吧，她给我的。” 男男接过信封，借着微弱的路灯看了看，“这是什么？” “自己看。”男男抽出来一看，这不正是在自己家被刘丽拿走的三张与佳佳的合影吗？ 男男嘴巴张得老大，他真没想到这几张照片居然还在。 “这……刘丽说她把照片已经撕了啊？怎么还在？而且，她把照片给你是什么意思？她说了什么？”男男连珠炮似的问道。 佳佳看了一眼男男说：“照片的事我不知道，她只是告诉我……她要放手了。” 佳佳简短地把自己和刘丽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男男这才知道，刘丽其实在父亲出事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和自己分手了。男男想想也能理解，因为在刘丽的观念里，给男男提供优质的生活和足够的财富，是她唯一吸引男男的地方，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做不到了，就是时候结束这段爱情了。换个角度看，刘丽内心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即便是自己最舍不得的人，她也选择了成全，与其僵而不死，不如成人之美。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真的有点累了。男男见路边有个花坛，路灯也比较明亮，就建议坐下休息一会儿。 坐在花坛边，佳佳拿出那盒水果沙拉，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男男侧过头，小心翼翼地问佳佳：“佳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佳佳漫不经心地回答。 男男鼓了鼓勇气，说：“他们都说，你跟肖哥……” 佳佳停止了咀嚼，过了一会儿才接着吃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男男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其实，肖哥是个好人，能力强，人也好，家庭条件也好，你如果选择他，这辈子肯定会幸福的，甚至……”男男低下头，有些心酸地说，“甚至比跟我在一起更幸福。” 佳佳没说话，放下手里的沙拉，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几乎看不到肖哥的缺点，我觉得，无论是谁跟他在一起都会幸福的。”说完，佳佳仰起头看了看布满星空的夜色，“可惜，我做不到你那么理性。”男男看着佳佳，等她继续说。 佳佳侧着头，苦笑了一声，看着男男说：“你想想，我们在一起八年，我最美好的青春记忆都给了你，你让我怎么忘记？”她缓了口气，接着说，“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一旦有一个男人入了心，就很难再让其他男人住进来了。”佳佳出神地愣了好久，忽然转过身，指着男男说，“如果下辈子我先遇到肖哥，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了。”说完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男男听完，心中窃喜，慌忙跟上去。 男男追上佳佳，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佳佳说：“佳佳，你还记得它吗？” 佳佳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小盒子问：“什么东西？” 男男没说话，只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佳佳面前。佳佳慢慢地打开一看，是自己那枚塑料的小海豚戒指。佳佳拿着这枚小海豚，一时间内心泛起了波澜。分分合合、幸福与委屈、甜蜜与苦难，全部涌上心头，佳佳禁不住掉下了眼泪。 男男的心情也变得不再平静，十年的经历如电影般在眼前飞过，他的眼睛也湿润了。男男把塑料小海豚戒指拿过来，托着佳佳的左手，慢慢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饱含深情地说：“佳佳，就这样吧。”佳佳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搂住男男痛哭起来。男男紧紧地抱住佳佳，默默地流着眼泪。 哭了好一阵子，佳佳才直起身子，擦了擦哭红的眼睛。 男男说：“就这样吧，好吗？” 佳佳喘了口气，突然说：“不行！” 男男一惊，道：“为什么？” “你说话从来都不算数。” “什么时候不算数了？”男男赶[C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慌慌张张地问。 佳佳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男男说：“你看你的承诺，你做到了吗？”男男赶紧接过来一看，才恍然大悟。 当年男男跟佳佳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开玩笑，男男承诺要带佳佳吃遍北京所有好吃的地方，并在一张菜单上写下了字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佳佳居然还留着这张字条。 男男破涕为笑地说道：“这我一定做到，从这个周末开始，我们每个周末都去吃，一年肯定能吃遍北京城，怎么样？” 佳佳也笑了，嗔怪着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男男看着佳佳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地说：“我这次一定做到，这是我一辈子的承诺。” 佳佳慢慢地闭上眼睛，伏在男男的肩头，满脸的幸福。 许久，佳佳把头从男男的肩膀上抬起来，看了看手上的塑料戒指，说：“对了，你还说过，会把它变成一枚大大的钻戒，对吧？” 男男把佳佳的手握住，信心满满地说：“这个我随时可以做到。”说完，他把佳佳的手举起来，让月光铺洒在她的手背上，“这么漂亮的手，只有最炫彩的钻戒才配得上它。” 佳佳呵呵地笑了，她把头靠在男男的胸口，看着自己的手，甜蜜地笑了。 二环的车流依然穿梭不息，有谁会知道，一段破碎的姻缘就在这车水马龙中再次续上了前缘。 ------------ 第六十九章　心底话 肖逸云帮晓玲追回了尾款，又狠狠地整治了Olive 这个职场败类，为广告公司根除了隐患，可谓大快人心。 肖逸云看着办公室里忙碌的景象，心情十分舒畅。忽然，他看到了佳佳的身影。他关上办公室的门，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想了很久，给佳佳发了条短信：佳佳，晚上一起吃饭，我有话对你说。 不一会儿，佳佳回复：好啊，肖哥，我也有话对你说。晚上在哪儿？ 肖逸云回复：老地方吧，国贸观光餐厅。 晚上，佳佳专程回家换了一套正式的衣服，才打车赶到国贸观光餐厅。推门进来，她远远地看见肖逸云已经坐在了曾经的那个位子上。 “肖哥，不好意思，我回家换了套衣服，所以来晚了。”佳佳走过来，笑着道歉。 肖逸云看着神采奕奕的佳佳，绅士地欠了欠身子说：“没事，坐吧。” 佳佳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说：“肖哥，今天说好了，不管多少钱，我请你。” 肖逸云摇摇头说：“这是干吗？我请你吃饭……” 佳佳一伸手，打住了肖逸云的话：“没商量，今天我来，因为我有很多话要说，今天算我邀请的你好吗？” 肖逸云好奇地看着佳佳问：“哦？你有话要说？” 佳佳点点头。 肖逸云熟练地点了餐，看服务员走远了，才转过头看着佳佳说：“OK，佳佳，你想说什么？” 佳佳喝了口水，想了想，抬起头看着肖逸云说：“肖哥，我想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肖逸云轻声地问。 佳佳真诚地看着肖逸云说：“肖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帮助我，我心里都有数。”佳佳摆弄了一下手上的小海豚戒指，肖逸云也注意到了，心里不免觉得奇怪，这个劣质的戒指，跟佳佳今天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 佳佳没有在意肖逸云的目光，接着说：“你也知道，我父母离婚早，我的内心深处很缺乏安全感。”说到这儿，佳佳的眼眶有点湿润了，“但是自从遇到你，我好像找到了那种感觉，跟你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所以我有任何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说完，佳佳给肖逸云和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红酒，端了起来，“肖哥，我真心地谢谢你！”说完一饮而尽。 肖逸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你今天感觉很深沉啊，这种感谢的话以前也说过，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正式过。”肖逸云说完，呵呵地笑了。 佳佳没有笑，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摇了摇头说：“这次不一样，肖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说。” “哦？”肖逸云竖起了耳朵。 佳佳看着肖逸云，酝酿了一下情绪，才缓缓地说：“肖哥，我……答应了男男的求婚。” 肖逸云听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举起酒杯的手久久没有动。许久，他缓缓地放下酒杯，看着杯中的红酒，呢喃着说：“哦，这样啊，挺好，挺好的。” 佳佳轻轻地把手伸过去，握住了肖逸云的手说：“肖哥，对不起……我，我真心希望你也能幸福。” 肖逸云努力地调整了一下心情，笑着说：“对不起？你这是从何说起，我应该为你开心才对，来，”肖逸云端起酒杯，“真心祝你幸福，干了！”说完，将满满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佳佳没有喝，只是直直地看着肖逸云。肖逸云酒喝得太猛，呛到了嗓子，咳嗽了几声，他赶忙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嘴，顺便擦了擦眼睛说：“好久没这么大口喝酒了，还真有点不适应了。”说完，拿着纸巾久久地捂住眼睛。 佳佳低下头，眼泪也落了下来。她轻声地说：“肖哥，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你对我的好，而且，”佳佳抬起头，“有一段时间，我真的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肖逸云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他尽可能地用平静的语气问：“会是什么样子？” 佳佳说：“我们在一起，永远不会吵架，你会永远呵护我、照顾我，我会幸福安详地过一辈子。” 肖逸云无奈地笑了，他把手一摊，略带调侃地说：“这样不好吗？” 佳佳若有所思地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对很多女孩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但我，”佳佳收起了笑容，“我认真地想过，我可能不行。” 肖逸云没说话，看着佳佳。 佳佳叹了口气说：“也许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吧，我跟男男在一起的日子，很苦，也经常吵架，但我就是觉得，他适合我，我跟他分开这么多年，我依然怀念以前的时光。”佳佳把头低下来，“肖哥，你就骂我吧。” 肖逸云拿起红酒，给两个人都倒上，沉思了一下说：“佳佳，我给你做个假设。” 佳佳把头抬起来，“什么？” 肖逸云低垂着眼睛，比画着说：“假如，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男男，他拥有我现在有的一切，包括性格和脾气，”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趴在桌子上说，“你会选择我吗？” 佳佳愣住了，她看着肖逸云，半天没有说话。她追随着肖逸云的假设，模拟着那种感觉，最后，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说不清。” 肖逸云独自把杯子里的酒喝了，说：“我来替你说吧，”肖逸云指着佳佳，“即便男男像我一样不跟你吵架，像我一样体贴地照顾你，你也一样会选择他。” 佳佳看着肖逸云，脱口而出：“为什么呢？” 肖逸云有些微醉了，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佳佳说：“因为，这就是爱情，根本说不清的爱情。” 肖逸云跟佳佳，放下了多年的伪装，敞开心扉，彻彻底底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佳佳一杯一杯地敬肖逸云，肖逸云也毫不推脱，菜还没上齐，两个人已经都喝得醉醺醺的了。 佳佳用手支着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肖逸云说：“肖哥，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呢？” 肖逸云迷离地看着佳佳问：“我？怎么了？” “你今天约的我啊，你说，你也有话要对我说啊？” 肖逸云癔症了一下，扑哧笑了，他夸张地摆了摆手，“我啊，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就是，”他站起来，伸出了手，“我就是要祝你幸福！” 佳佳也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肖逸云的手，“谢谢肖哥。” 肖逸云看着佳佳，好半天才小声地说：“我，我可以给你个拥抱吗？” 佳佳点点头，她走到肖逸云身边，紧紧地抱着肖逸云。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肖逸云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地张开双臂，抱住了佳佳，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佳佳的头发上。好久，两个人才慢慢地分开。 佳佳抬起头，久久地看着肖逸云，肖逸云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问：“怎么了？” 佳佳眼圈红红的，她小声地对肖逸云说：“肖哥，爱情，跟您在职场不一样，不需要那么小心谨慎，有时候……”佳佳深情地看着肖逸云，“对待爱情，鲁莽一点，冲动一点，大胆一点，也许离幸福会更近一点。” 肖逸云看着佳佳，好久，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复着佳佳的话：“哦，是啊，冲动一点……勇敢一点，也许就能抓住幸福了。” 佳佳再次把头靠在肖逸云的肩膀上，轻声地说：“肖哥，我祝你幸福。” 两个人都有点喝多了。肖逸云挣扎着抬起头，对远处的服务生说：“埋单吧。” 服务生走过来，“您一共消费两千八百元，谢谢。” 肖逸云把卡递过去，服务生接过来看了看，对肖逸云说：“先生，有密码吗？” “嗯？” “密码有吗？” “密码是……”肖逸云皱着眉头努力地思索着。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肖逸云刚拿起来要接，一个没拿住手机掉到地上，滑到了服务生的脚下。服务生慌忙捡了起来，刚要递给肖逸云，肖逸云摆摆手，说：“你接吧，问，问是谁。”说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服务生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放到了耳边，“您好。” “喂？肖哥？” “哦，不是，这位先生喝多了，让我问您什么事。” “哦？”晓玲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在哪儿？” “哦，我们是国贸观光餐厅，他跟一位女士正在吃饭，”服务生看了看桌子，“基本吃完了，但先生和女士都喝多了，而且还没结账。” 晓玲想了想说：“好吧，麻烦你照顾好他们，我这就过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电梯门一开，晓玲走了进来。服务生赶忙带她走到肖逸云和佳佳身边，此时的两个人都已经死死地昏睡过去了。晓玲看了看，先走到肖逸云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摇了摇，“肖哥，你还好吗？” 肖逸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晓玲，“哦，晓玲，你，你怎么在这儿？”他指了指佳佳，“我今天请佳佳吃饭，你，你怎么也来了？” 晓玲没搭理他，又走过去推了推佳佳，“佳佳，佳佳，醒醒，回家了。”佳佳也睁开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晓玲。 晓玲让服务生帮忙搀扶着肖逸云，自己架着佳佳往停车场走。佳佳喘着粗气，踉跄着往前走，边走边对晓玲说：“晓玲，肖哥是个好人，你，你要好好对他。” 晓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行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别瞎操心了。” 佳佳夸张地摇了摇头，“不不，不，肖哥是我一辈子的好哥哥，我要负责的。” 晓玲无奈地摇了摇头，架着她走得更快了。 把两个人放到后座上，晓玲麻利地钻进了驾驶室。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佳佳问：“佳佳，告诉我你具体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佳佳没说话，脑袋耷拉在肖逸云的肩膀上，看样子快睡着了。 晓玲没办法，回过头推了推佳佳，“佳佳，醒醒，把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家。” 佳佳哼了一声，嘟囔着说：“我，我住在，奥体东门，小关北里，701。” 晓玲的手僵住了。她看着佳佳，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往事。片刻，晓玲转过身子，松了手刹问：“佳佳，如果你说不清楚，我就先送肖哥回家，然后带你回我家。”说完，她开车驶出了地下车库。 开在路上，晓玲把车窗打开，让两个人吹吹风，清醒一点。 “晓玲？”佳佳突然说话了，吓了晓玲一跳。她快速地瞥了一眼后视镜，“佳佳，你醒了？” 佳佳没回答，自顾自地说：“晓玲，你说，为什么，我爱的人，也都是你爱的人？” 晓玲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赶紧把车拐到小路上，靠边停了下来。 她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肖逸云，他还在昏睡，她又看了看佳佳，压低了声音问：“佳佳，你在胡说什么？” 佳佳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半天才喃喃地说：“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你都喜欢，因为，”佳佳努力地伸出食指，胡乱比画着说，“因为，骨子里，我们，是一类人。”说完，又跌倒在了后座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晓玲没有再问什么，默默地把他们拉到了自己的公寓。保安把两个人扶到了晓玲的家里。刚一进门，肖逸云就吐了一地，晓玲慌忙把他搀扶到厕所，又是敲背又是擦嘴，累得气喘吁吁。 吐完，肖逸云多少恢复了点神智，他看着晓玲，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晓玲喘了口气说：“肖哥，你跟佳佳喝多了，问了半天你们也说不出地址，我只好把你们带到我家了。” 肖逸云微微地点点头，一把抱住了晓玲，“谢谢你，晓玲。” 晓玲拍拍肖逸云的后背说：“好了，快，漱漱口，去休息吧。”肖逸云没搭理晓玲，依然紧紧地抱着她。 “肖哥？”晓玲轻声地呼唤着。 肖逸云放开晓玲，扶着她的肩膀，直直地看着晓玲，咕哝着说：“晓玲，你曾经说过，不想再过飘荡的日子了，对吗？” 晓玲看了看肖逸云，说：“肖哥，你先休息吧，我……” “我没醉，你回答我，是吗？” 晓玲被肖逸云的气势镇住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说：“是，我是这么想的。” 肖逸云微微点了点头说：“你觉得，我能给你这份稳定吗？” 晓玲看着肖逸云，没说话。 肖逸云再次把晓玲抱在怀里，闭着眼睛，深情地说：“晓玲，我从不承诺，但承诺了，我就会做到，我承诺……我能给你想要的稳定和幸福。” 晓玲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她缓缓抬起双臂，慢慢地环抱住了肖逸云。她小声地说：“谢谢，谢谢你肖哥，我希望，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说一遍给我听。” ------------ 第七十章　圆满 2011年，陆氏兄弟以出色的业绩顺利完成了三年辅导期，10月份就要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了。消息一出，全公司都沉浸在功成名就的兴奋中。 上市当天，新闻实况转播了整个过程，陆总、马导、肖逸云和公司高层手握锣锤，共同敲响了上市的锣声。一时间，镁光灯闪烁，掌声齐鸣，中国文化产业迎来了第一支影视娱乐新股。 没几天，陆氏兄弟的股票就涨到了人民币六十五元一股，市盈率超过了60倍。男男握着手里的原始股，心中充满了欣慰，这份欣慰不仅仅来自他亲眼见证了陆氏兄弟的成长和发展，更是在缅怀风风雨雨中他所度过的最值得珍藏的职场岁月。 周日早晨，男男端着一盘煎鸡蛋走到餐桌前，递给佳佳说：“抓紧吃，今天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佳佳好奇地问。 男男也坐下来，喝了口牛奶说：“现在不告诉你，去了就知道了。” “嘁，”佳佳一脸的不屑，“什么地方这么神秘，我来北京这么多年，哪儿没去过？别和我卖关子。” 男男没吭声，笑着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饭，男男开车带着佳佳，直奔安贞桥。佳佳望着窗外，禁不住问：“男男，这是去哪儿啊？” 男男指了指前面说：“大都公园。” 佳佳看了看前面，笑着说：“怎么着？这是让我来忆苦思甜吗？” 正说着话，男男已经把车停在了公园门口的停车位上，他摁了一下电子手刹，然后拍了佳佳一下，“走吧，跟我忆苦思甜去。” 佳佳呵呵地笑了笑，跟着男男，走进了大都公园。 因为今天天气好，公园里的人很多，老人带着孩子悠闲地遛着弯，孩子们开心地疯跑着，吹起的泡泡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佳佳伸出手，捉了几个泡泡，开心地玩着。 “佳佳，还记得这儿吧？” 佳佳把手上的泡泡吹飞，“当然了，每次跟你吵架，我都会跑到这儿哭。”佳佳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就那儿，我每次都坐在那儿哭。” 男男一撇嘴，“你看你，我们还有好多开心的事情留在这儿，你都忘了？” 佳佳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她走过来，挽着男男的胳膊说：“好啦，我都记着呢。”她回过头指了指公园门口，“你在北京花一块钱给我买的第一个礼物，”佳佳把手举起来，看了看那枚小海豚戒指，“不就是在那儿买的，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男男看了看佳佳手上的戒指，笑着说：“干脆别等了，中午吃完饭，我就带你去买钻戒，行吗？” 佳佳得意地点点头说：“嗯，也行。”她想了想，对男男说：“我们去通灵珠宝吧，上次给客户买礼物的时候我去过，那儿的东西挺有特色的。”男男点点头。 佳佳歪着头调侃男男说：“我看上的是他们的经典款，不便宜哦，你不会心疼吧？” 男男哼了一声，“怎么会？”说完，搂住佳佳的肩膀，向着公园旁边走去，“我还有更大的礼物要送给你呢。” 男男搂着佳佳快步从公园小门出来，过了马路不到二十米就是一个小区，佳佳抬头一看：禧福汇。 站在禧福汇门口，佳佳看了看小区，疑惑地问：“男男，来这儿干吗？” 男男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看着佳佳说：“你还记得这个小区吗？” “嗯？”佳佳想了想，“不记得，这个小区怎么了？”说完，她指了指旁边，“当年我们租的房子是在奥体东门那边啊，跟这里有什么关系？” 男男摇摇头说：“你忘了？咱俩在大都公园遛弯时，当时这片还是一片工地，”男男用手指了指禧福汇里面的塔楼，“你当时问我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 佳佳回忆了一下，仿佛听明白了什么，她的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怀疑，“你……你不会……” 男男再也演不下去了，他捧着佳佳的脸，笑着说：“什么不会？我就是在实现你的愿望！”说完，拉着佳佳飞奔进了小区。 一边跑，佳佳一边转着脑袋四处看。小区里绿树成荫，鲜花团簇，喷泉哗啦啦地喷出伞一样的水花，几个老人正在一边闲聊一边打太极，气氛一派温馨、祥和。顾不上问话，佳佳被男男一直拉到了小区正中间的一栋楼前。 佳佳直到现在还像在做梦一样，她仰着头看了看，“男男，你别逗我，这是真的吗？” 男男一边喘气，一边掏出了门禁卡，啪地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说：“走吧娘娘，看看你的新宫去。” 到了6层，男男伸出食指按在指纹锁上，门吱的一声开了。佳佳半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这是一套一百四十七平方米的精装复式，虽然房子里还没有家具，但宽敞明亮的房间还是让佳佳兴奋得楼上楼下来回跑着。她一会儿摸摸按摩浴缸，一会儿看看橱柜，最后跑到阳台上，双手撑着栏杆，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男男得意地靠在门口，看着佳佳。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佳佳不动了，觉得有点奇怪，便悄悄地走到佳佳身后问：“怎么啦，佳佳？” 佳佳还是没出声。男男侧过头一看，佳佳已经泪眼婆娑了。 “佳佳？”男男赶忙上前搂住她。 佳佳哽咽着，摇了摇头说：“我……我真没想到，走走停停，曲曲折折……到最后，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想起两个人刚到北京时的委屈和艰辛，男男也感慨万千，他把佳佳搂得更紧了，“是啊，人生路上，无论爱情还是事业，都没有一帆风顺的，但只要我们坚持住，不放弃，终究会迎来春暖花开。”说完，他扶着佳佳的肩膀，深情地看着佳佳，“以前的难，其实才是今天福和喜的最好诠释。” 佳佳看着他，忍不住再次扑倒在男男怀里喜极而泣。 两个人在房间里哭闹够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去吃午饭。 从小区的花园穿过，佳佳看到有人在搬家，她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心想搬家公司后面的那辆宝马怎么那么眼熟？ 她走近又看了看，惊讶地回过头对男男小声说：“男男，你快看，那是肖哥的车。” 男男走过来，看了看说：“是吗？你不会看错了吧？” 佳佳摇摇头，“不会，我经常坐，车牌我记得很清楚。” 两个人还在讨论，就听见有个女孩的声音说道：“师傅，上面还有几个箱子，辛苦你们了！” 佳佳和男男看过去，正好迎上了那个女孩的目光，惊讶道：“晓玲？怎么是你？” 晓玲也惊讶得不行，瞪着眼睛走过来，指着男男和佳佳说：“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我们……”佳佳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笑着说，“我们来看房子，过一段时间把家具买好，就要搬过来住了。” 晓玲恍然大悟道：“你们……在这儿买房子啦？” 佳佳使劲地点点头。 晓玲抱着拳头做了个恭喜的姿势说：“那真是恭喜了，我一直租住在这儿，这个小区很不错，在这儿生活很舒服的。”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佳佳好奇地问：“晓玲，你不是说这儿住得很好吗？干吗要搬走呢？” 晓玲支吾了一下，“嗯，我……我一个朋友也新买了房子，让我去住，顺便帮他看房子。” “哦，”佳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宝马，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你搬到哪儿去住呢？” 晓玲扬了一下手说：“望京那边，”说完笑着拉住佳佳的手说，“以后有空可以去我家玩，房子好大的，多点朋友热闹。” “嗯！”佳佳笑着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男男见佳佳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佳佳，怎么了，有心事啊？” 佳佳擦了擦嘴，“男男，其实……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晓玲……”话到嘴边，佳佳停住了，她抬头看了看男男，“你觉得晓玲眼熟吗？” 男男愣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吃着菜说：“晓玲？没什么眼熟的。”他看了看佳佳，“模特，在我看来长得都一个样。” “不是，我的意思是……”佳佳还要说，男男打断了她，“咳，你就别八卦了好吗？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吧，想想下午去哪儿买戒指行吗？”说完，男男接着岔开话题，“对了，通灵珠宝你看上的是哪一款？” 佳佳想了想说：“好像是……蓝色火焰。” 到了通灵珠宝，佳佳直奔一个柜台，指着一枚钻戒对男男说：“看，就是这款。” 男男弯腰一看，一枚精致的钻戒映入眼帘，在射灯的照射下散发出绚丽的光彩。 销售赶忙把这款钻戒拿出来，笑眯眯地对佳佳说：“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最新推出的蓝色火焰系列。”说着，销售小姐将戒指对着灯光照了照，介绍说，“您二位肯定知道，一般的钻石是五十一个切面，但我们通灵珠宝的蓝色火焰系列是八十九个切面，这个技术只有通灵珠宝有。” 佳佳接过钻戒，在灯光下照了照，钻戒瞬间变得五彩斑斓，佳佳禁不住赞叹道：“真的好漂亮啊！” 销售小姐赶忙趁热打铁地说：“我们通灵珠宝的蓝色火焰系列，比其他任何品牌的钻石都多三十八个切面，反射出来的光芒自然更加夺目，”说完又看了一眼男男，“这也预示着两位未来的日子更加幸福多彩，灿烂夺目。”听完销售小姐的话，男男和佳佳相视一笑，心中满是甜蜜。 销售小姐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男男，继续介绍说：“我们这款戒指还有很高的保值功能，我们通灵的产品理念是为下一代珍藏，希望你们的孩子将来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能够想起父母坚贞的爱情。” 男男笑了，对佳佳说：“买了这款戒指，我们的任务好重啊。” “任务？什么任务？”佳佳一心欣赏戒指，没理解男男的意思。 男男坏笑着说：“人家都说了，为下一代珍藏，戒指都买了，没下一代我传给谁啊？” 销售小姐听后，扑哧一声笑了。佳佳这才明白男男的意思，脸一红，说：“当着人家的面，你胡扯什么呢？”说完三个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男男拿起这款蓝色火焰，拉过佳佳的手，把那枚塑料戒指摘下来，为佳佳带上了钻戒。他举起佳佳的手，在灯光下看了看，流光溢彩的钻石让佳佳整个人都变得夺目了起来。 男男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塑料戒指，对佳佳深情地说：“佳佳，从一块钱的塑料戒指，到今天的蓝色火焰，你陪我走的路，吃过的苦，我会用我的一生回报你。” 说完，他把佳佳的双手捧到自己的胸前，笑着说：“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会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告诉他，让他永远记得，只有经历过风雨的爱情，才会坚贞无比，璀璨夺目。” 佳佳依偎在男男怀里，看着手上的戒指，再次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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