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七零年咸鱼后妈   作者:词酒   简介:   下乡摆在眼前,许枝云和许枝鹊姐妹俩面临相同的选择,要么嫁给一个带娃的兵老粗,要么下乡去支援农村建设。   许枝鹊抓着许枝云的手哭成了泪人,“姐,我不想给人做后妈……”   许枝云看着眼前这个前几天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虚拟大学,发自真心地劝自家妹妹,“下乡太苦了,可能都吃不饱穿不暖……”   她有这个虚拟大学在,多少还能好过一点,自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妹妹怎么能忍受得了乡下的苦?   许枝鹊想着自己刚刚得到的虚拟市场,信誓旦旦举手发誓,“姐,我还小,我特能吃苦!”   许枝云只能遂了自家妹妹的意,嫁给了兵老粗雷鸣,搬进了海警大院。婚后她才知道,雷鸣带的娃是他战友的孩子,并非他亲生。   许枝鹊是个能折腾的,在乡下靠着虚拟市场一路打拼奋斗,因为内心愧疚,时不时就给自己那苦命做后妈的姐姐寄钱寄土特产,哪知道她姐姐从嫁进海警大院的那天起,就彻底化为了一条躺平的咸鱼。   再苦不能苦自己,再穷不能穷自己,雷鸣既然不缺她吃不缺她穿,看着还是个有本事的,那她就快活享受人生吧。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枝云、雷鸣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再苦不能苦自己   立意:纵使身处逆境,也要自得其乐。 第1章 我不当后妈!   ◎姐,我下乡去吧!我能吃苦!我特能吃苦!◎   许枝云看着面前那一碗糖色-诱人的红烧肉,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她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想验证一下自己见到的这是不是梦。   “嘶……真疼!”   实实在在地痛在了胳膊上,许枝云的嘴角却了咧开得像是开了一朵花。   不是梦!   红烧肉是真的!   她虽然想不明白自己这是到了哪儿,可已经太久没吃到红烧肉的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拿起筷子就要挟一筷子尝尝。   只是这红烧肉莫不是成了精?看着怎么还在碗里摇来晃去的?   许枝云低头看她手里的筷子,这会儿也软得像面条一样。   得,还是个梦!   “姐,这都啥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睡?可别睡了,丧门神都上咱家门来了!”   许枝云被这声音一惊,眼睁睁看着那一碗还没吃到嘴边的红烧肉飘然远去,气得豁然睁开眼。   许枝鹊被许枝云这动静给吓了一跳,尤其是许枝云那空洞、麻木、悲凉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怵。   许枝云也看清楚了眼下所处的环境,不再是那干净明亮的大食堂,而是回到了她那鸽子笼大小的卧室里。   小她两岁的妹妹许枝鹊正坐在床头哭得不能自已。   想想那梦里见到的红烧人,再看看涕泗横流的许枝鹊,许枝云有些心烦,没好气地说:“你哭什么?”   “姐,街道办的红霞婶子来咱家了,说是要让咱俩下乡去。”   许枝云一哽,定定地看着许枝鹊。   准确来说,她是看着隔在她和许枝鹊的那张俏脸中间的一道光幕,还听着耳边清脆的声音。   “恭喜宿主绑定山河大学校长职务,开启管理员权限。”   “解锁校园地图v1.0版本,解锁校园建筑:教学楼、图书馆、实验楼、行政楼、体育场、宿舍楼、购物中心、校医院、家属院、招生处、人事办、明心湖、启智塔、大隐山、纪念碑林。”   “主线任务:带领山河大学完成从0到1到无穷大的蜕变,帮助身处苦难中的知识分子坚定理想信念,扶助光辉岁月中的人类智慧的星火,将山河大学发展成为每一个知识分子心灵的归宿与港湾。”   “收入情况:不定期奖金发放,不定期建设资金发放,定期个人工资发放(当前工资:180元/月)。”   “钱包:2340元(月工资180元,执行十三薪制度)。”   “介绍完毕,宿主后续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咨询山河小精灵哦~”   许枝云心里想,能在山河大学里买一份红烧肉吃吗?   山河小精灵振翅在屏幕上飞来飞去,“可以的!为了满足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餐厅里提供来自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哦,价格童叟无欺,菜品保质保量!”   山河小精灵还给许枝云报出了菜谱,“一份红烧肉只需要四毛钱哦~”   许枝云诧异,“这么便宜?”   “嘿嘿,山河大学的建立是万民之愿景,可以获得天地社稷的补贴啦~”   许枝云没有嘴馋到立马就买一份红烧肉吃,她收回神,看着哭成泪人的许枝鹊,说,“鹊鹊,你别哭了,下乡名额是一个吧,姐去,你在城里待着吧。”   她突然得了老天爷的赏赐,去乡下也应该能活得不错,可要是让她这一遇到事就只会哭哭啼啼的妹妹下了乡,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许枝鹊脸上并没有一丝半点的欣喜与激动,她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哭得越发厉害了。   紧紧抓着许枝云的手,许枝鹊哭得鼻涕泡都喷了出来,“姐,我下乡去吧!我能吃苦!我特能吃苦!都说长姐如母,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忍心让你下乡去吃苦?”   许枝云:“???”她一时无语凝噎。   许枝鹊哭吐噜嘴了,说了实话,“姐,咱妈找媒人给说了个亲事,是嫁给一个当兵的老男人,听说还带一个娃,我才十六,我不想给人当后妈啊啊啊啊啊啊!””   许枝云彻底噎住,过了半晌之后,她才哑着嗓子问,“嫁给当兵的男人,给人做后妈?”   这选项,她也不想选。   许枝鹊泪水涟涟,“姐,我宁肯下乡,也不想去给人做后妈啊!我才十六,我自己都是个孩子……而且都说当兵的是兵老粗,我,我宁肯下乡也不想嫁啊!”   深吸了口气,许枝云定了定心,她握着许枝鹊的手,好言劝道:“鹊鹊,姐姐比你大两岁,能吃苦一些。你娇娇弱弱的,在家都没做过什么活儿,下乡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做农活可累了,住的地方也脏乱差,还有人住牛棚的,你真能忍?”   许枝鹊被许枝云嘴里描述的场景说得有些胆怯,可是她想到自己偷偷拜菩萨之后得到的赏赐,心里当下就坚定了几分,“姐,我能忍!我真能忍!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能吃苦了。”   菩萨赏给了她一个交易市场,里面一把野菜都能卖钱,兜里有了钱之后还能从交易市场里买东西,她到了乡下之后,肯定不会饿着。   许枝云见许枝鹊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许枝鹊,改为劝自己。   嫁就嫁吧,就当搭伙过日子,能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当一个屋檐下住着的陌生人。   姐妹俩从房间里出来时,许父许母正在和街道办的红霞婶子周旋。   许母捂着心口,“红霞,咱都是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我家两个闺女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小子才十三岁,通融通融吧……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我怕给折在乡下啊。好端端的闺女,要是在乡下被糟蹋了,我也没活路了。”   赵红霞拉着老长一张脸,“雪梅嫂子,要是能通融,我肯定通融啊。上头的文件下来了,以十六周岁画了条线儿,达到十六周岁的未婚知识青年,都得下乡去。我也想通融,可要是通融了你们家,就是我做工作出了错误,我得受处分啊!”   “我已经提前给你们通过气了,本来是两个闺女都得下乡去,可只要说好亲事,把事情敲定下来,证一扯,就不用下乡去了。你和许大哥怎么就不当回事?民政局排队扯证的人可多了!怎么别人家都挺劝,就你们家一直不听呢?”   许枝云和许枝鹊姐妹俩从房间里出来,许枝鹊大声道:“爸,妈,我和我姐商量好了,我姐嫁给那个兵老……雷大哥,我下乡去,你们不用和红霞婶子磨了。早点同我媒人说吧,尽早把我姐的事敲定下来,我去收拾东西准备下乡。”   堂屋里鸦雀无声。   赵红霞脸上终于看到点笑,她提笔在本子上记了个名字,站起身道:“鹊鹊的觉悟就是高,那你们家就这样定了啊,我再去别家做思想工作。鹊鹊,等下乡时间定了,婶子通知你。” 第2章 姐让你先选   ◎咱俩之后都别后悔就行。◎   赵红霞一走,李雪梅的脸就垮了下来,她瞪了许枝云一眼,转头抱着许枝鹊就哭。   “我的鹊鹊啊,你咋这么命苦!全家人都没下乡吃过种地的苦,怎么就轮到你了……你姐也是个不中用的,她岁数大也不担着点,让你个老二去下乡。”   许枝云默默转身回了屋。   李雪梅这么说了许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虽然许枝鹊只比她小了两岁,可家里人还是习惯事事都让她让着许枝鹊,更别提下面还有一个更小的弟弟许知理。   小时候被这样冤枉了,她还想着辩解一番,后来渐渐发现辩解也是徒劳无功,索性就不多费口舌了。   她回屋坐下,从暖水瓶里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边喝边想,或许早点嫁人也不错,省得在这个家里碍眼。   “山河小精灵,打开地图。”   一张地图在许枝云面前徐徐展开。   许枝云想熟悉熟悉这山河大学里面的建筑。   戳一下餐厅,许枝云感觉眼前一晃,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一个宽敞明亮的餐厅里,里面各个档口都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面都明码标价着。   找到卖红烧肉的档口,许枝云有心花四毛钱点一份,想想还是算了。   红烧肉就在这儿,又不能长腿跑了,还是去看别的地方吧。   图书馆里面都是藏书,只有少数地方摆着几张桌椅,许枝云随手抽出一本书来——《金匮要略》。   面前出现一个面板——“检测到宿主触发职业选择任务,是否将第一职业认定为‘医学’。”   许枝云顿了顿,医学确实有用,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就不用太无助了。   她在心里默念,“认定。”   “学习清单已经下发,请宿主按照学习清单开始学习。”   “提示①:利用特殊建筑‘人才办’招聘相关领域专业人才,可以随机获得招募人才的掉落的技能书一本。”   “提示②:招募到人才后,可利用特殊建筑‘招生处’在全国范围内招募天资优厚的学生,并将获得社稷补助的‘招生培养经费’与学生上交的‘学杂费、住宿费、餐饮费’等。”   “提示③:校园内多数建筑仅对本校师生开放,家属院仅对教师群体开放,特殊建筑(管理类)仅对校长开放。”   “提示④:山河大学师生每产生具有标志性的成果,都将被收纳入纪念碑林中,并将从校园经费中划拨一部分作为‘山河奖’发放给师生。”   许枝云把这一串儿的提示看完,拉到屏幕的最上方,找到学习清单,见她手里捧着的那本《金匮要略》排在学习清单的第三十多名,便知晓这本书对自己来说是有些超纲了。   把《金匮要略》放回远处,按照学习清单的指引,许枝云找到第一本《中医理论基础·汇编本》,从书架上抽出来,再看学习清单,位于最前面的那个条目果然亮了起来,进度条上面也亮起了数字——“0/272”。   “备注:仔细阅读完每一本书,都将得到校长专属权限‘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加成,将书中内容融会贯通。”   许枝云借阅了这本书,又去教学楼、实验楼、行政楼、体育场、宿舍楼、校医院等建筑转了转,进购物中心晃荡了十分钟,一脸肉痛地拎着东西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购物中心里的物资琳琅满目,看着叫人眼花缭乱的……许枝云一个没忍住,工资就少了六块钱。   她像是后面又豺狼虎豹撵着一样,一路疾步地跑去了家属院,找到了自己在山河大学中的住宿点。   是一个用铁栅栏和花墙围起来的小院子,里面有一栋二层小楼,看着是宋式建筑,简约大气。   推开门进去,屋子内部简简单单的,但该有的东西都有,直接住进来都不会缺任何东西。   比她在家住的鸽子笼好太多了。   许枝云把从购物中心买来的东西都放好,这才闪身出了山河大学。   屋外的李雪梅还在抱着许枝鹊哭,许枝云摸了摸碗里的水,已经比刚从暖水瓶里倒出来时凉了不少,她心里微微一凛。   看来山河大学里面的时间与现实生活里的时间是一致的,她以后要是再进出山河大学,还得挑个没人在的时候,不然恐怕会被人看出端倪来。   听李雪梅哭得有些心烦,许枝云也气许枝鹊长了一张嘴不解释,任由李雪梅误会着,她拽开卧室的门,冷眼看着李雪梅和许枝鹊,问许枝鹊,“鹊鹊,你为什么不和咱妈说,是我先说要去下乡的?为什么不和咱妈说是你不想嫁给兵老粗,是你非要下乡?”   “你为什么不和咱妈说,是你说嫁给兵老粗还不如去死?你就任由咱妈往我头上泼脏水,任由我被咱妈骂这么久?你怎么就心安理得的,一个字都不说?你不想嫁给兵老粗当后妈,我就想?”   李雪梅的哭声戛然而止,许枝鹊也涨红了脸。   李雪梅喃喃地问,“鹊鹊,这是真的吗?”   许枝鹊咬着嘴唇点头,看得李雪梅一脸尴尬,“云云,妈不是……”   “妈,你就是偏心,从小让我让着鹊鹊和知理,我一直让着,鹊鹊和知理想要的,我从来不争,也不敢争。可就是这样,鹊鹊和知理但凡闹一下,你都要骂我数落我,有好几回还和我动手了。”   “我二伯母说什么时候见那兵老粗了没?如果要见,就见一下吧,只要人家能看得上我,我就嫁。我在这家里当替罪羊撒气包这么多年,替鹊鹊和知理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我也过够了。”   许枝鹊脸红得好像能挤出血来,“姐……我不是故意的。”   许枝云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枝鹊,“不用说这些,只要你下乡后能过得好就行。咱俩没别的选项,嫁人当后妈是火坑,下乡也是,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你是妹妹,姐让你先选,咱俩之后都别后悔就行。” 第3章 坏根劣种   ◎还是心疼你的鹊鹊。◎   许枝云出门扬长而去,李雪梅和许建国面面相觑,“这,这孩子,这是对我心里有怨吗?谁家不是这样啊,她是家里的老大,让让弟弟妹妹怎么了?”   见李雪梅又要哭,许枝鹊也有些头疼,她赶忙道:“妈,你别哭了,找我二伯母去吧,我姐还没见过那个兵老粗的照片呢?到底长啥样儿?”   李雪梅气得抹泪,“能长啥样儿?一个鼻子两个眼,下面还长了一张嘴。他小时候去你二伯母家,妈见过几面,个头长得挺高,黑黑胖胖的。”   许枝鹊一听黑黑胖胖就觉得要遭。   她知道她姐喜欢的样子是什么样儿的!   她姐最喜欢那种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最好还是带俩眼镜的斯文四眼!   “啊?黑黑胖胖的?这不成了黑熊精了吗?妈,你赶紧去找我二伯母要个照片看看,要是长得太丑,我和我姐还不如一块儿下乡去,好歹有个照应。”   许枝鹊才说完就挨了许建国一记瞪眼,“说什么胡话呢?男人能有本事能赚钱就行了,看什么美丑?好看能当饭吃?能留在城里,咋不比下乡强?也不知道你脑子是进什么水了,怎么还主动抢着下乡?”   许枝鹊吐了吐舌头,“反正得有人下乡,我不想给人做后妈,就下了。我下乡危险,我姐下乡就不危险?我姐比我踏实,她留在城里守着你们,我放心。”   李雪梅听得心里一阵熨帖,二闺女打小就机灵,说话也好听,不像大闺女,纵使闷闷不乐的,脸上很少能看到个笑。   “鹊鹊,出去找一下你姐,把人喊回来。妈去一趟你二伯母家,看看你二伯母手里有没有照片,要回来看看。”李雪梅套了个坎肩儿,骑上自行车就出门去了。   许枝鹊凭借她对许枝云的了解,很快就在流花江旁边的石凳上找到了许枝云。   见许枝云对着流花江对岸的木器厂宿舍楼发呆,许枝鹊心里沉了沉,“姐,你还想着他呢?”   许枝云没收回目光,盯着木器厂宿舍最边角的那个小楼,问许枝鹊:“说想不想,还有什么意义吗?我要嫁人了,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了。鹊鹊,你先回家去吧,姐再多看几眼,今天看完,往后就不再看了。”   许枝鹊哑然。   她看着许枝云的侧脸,突然觉得密密麻麻的疼痛紧紧裹住了她的心。   许枝鹊觉得自己有点自私。   她得到了一个虚拟市场,下乡去也不会太难过,说不定真能折腾出些名堂来。她这下乡,是去找自由。   而她姐,将永远地被束缚在家庭里,束缚在后妈的称谓里,一辈子都永隔所爱,永失所爱。   许枝鹊想同许枝云说一句,“姐,要不咱都下乡去吧”,可她没有勇气。   她知道父母李雪梅和许建国的打算,两个闺女,肯定是要留一个在身边的,不然等她们老了之后,谁来守在身边给洗洗涮涮?   人活一辈子,谁不是为了自己着想呢?   生孩子是为了传宗接代,养儿是为了防老……古往今来,老祖宗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姐,别看了,我们回去吧,越看越难受。”   许枝云这一瞬间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定定地看着木器厂宿舍的大门口,眼里有泪氤氲着,突然就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许枝鹊吓了一跳,赶紧顺着许枝云的目光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直都被许枝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会儿正推着一辆二八大杠出来,二八大杠的后座上还坐了一个人。   隔着一条流花江,实在是看不真切,只觉得二八大杠后座上的那人身段很好,还留了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   许枝云站起身来,“鹊鹊,回家去吧。”   “啊??啊!好。”   许枝鹊绞尽脑汁地想了半路,总算憋出一句劝慰的话来,“姐,你别太难过,日子得朝前看。”   “朝前看?看我给人做后妈的幸福生活吗?”许枝云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许枝鹊被许枝云这么一噎,也不知道再该说点什么,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姐妹俩沉默地走回家。   李雪梅已经找妯娌要回来那个‘兵老粗’的照片,见许枝云和许枝鹊进来,立马就挤出一点笑来,“云云,你快看看这个小伙子,长得挺不赖的。”   许枝云用斜眼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人挺黑的,看着还算精神,五官也不算丑,但要说长得好看,那也谈不上,就浓眉大眼的一个普通长相,不至于睡在身边就做噩梦的那种。   许枝鹊也跟着看了一眼,“没之前那么胖了。”   李雪梅见许枝云兴致不高,卖力推销道:“云云,人家雷鸣可是军官。他是你二伯母的侄子,知根知底的,你二伯母还能吭骗自己人吗?”   “妈同你二伯母打听过了,雷鸣是你二伯母的三哥家孩子。你二伯母的三哥不是个东西,有了媳妇儿之后还在外面乱搞,和村里的寡妇勾搭上,被雷鸣他-妈给抓到了。雷鸣他-妈是个性子烈的,觉得没脸活了,就直接跳了井,被人发现时,已经隔了好几天了。”   “这事儿闹得太大,雷鸣他爸被上面抓了典型,说是乱搞男女关系,进去之后也没再出来。所以雷鸣兄妹三个就成了孤儿,他姐早早嫁了,他哥在自来水厂上班,雷鸣进了部队,他进部队的时候还是你二伯母给送着走的。”   “后来的事情,你二伯母就闹不清楚了,说是雷鸣去了部队那边之后同她们的联系就少了,什么时候结婚得也没说,去年回家的时候就带回一个小孩来,叫雷镇,喊雷鸣是爸。”   “你二伯母悄悄问过小孩他-妈去哪儿来了?小孩说死了。然后雷鸣就拜托你二伯母给他再看个亲事,要求不高,成分背景干净,再加一条能容下小孩的。”   “雷鸣这小伙子长得精神,还是军官,赚的津贴也不用给父母,最多清明节给他-妈烧点纸钱。要不是带了个小孩,亲事肯定不愁说。难就难在,他一个二婚带娃的,一般人家真得挑一挑。”   “要不是你二伯母打了包票说雷鸣性格好,没遗传他爸那种在外头乱搞的坏根劣种,妈肯定不舍得让你们进火坑去,妈也知道后妈难当。”   “你们觉得当后妈不好,可这已经是妈能给你们选的最好的了。当后妈总比下乡后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了强,隔壁家的闺女下乡四年,孩子都生了三个,这辈子算是拴在乡下了……我的鹊鹊啊!”   许枝云:“……”还是心疼你的鹊鹊。   “行,人我能看得过眼,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第4章 你信不?   ◎吃完红烧肉盖饭忘刷牙了,气。◎   许枝云又看了一眼雷鸣的照片,然后就心如止水地回了屋子里。   说是要嫁人,但她感觉自己的心态就像是要去庵堂里当尼姑一样了,没什么好期待的。   从被阁里找出一只打了好多补丁的袜子,里面塞了一卷钱,都是她这么些年攒的。当初许知理生病的时候,李雪梅说家里钱不够,找她拿走过三十块,剩下的也就十几块钱了,连二十都不到。   许枝云把这些钱全都收进了山河大学的二层独栋小楼里,找了个小抽屉放着。   屋外的李雪梅还在心疼许枝鹊要下乡的事,正一边哭一边给许枝鹊收拾行李,“鹊鹊,你一个女孩子家,下乡之后一定要擦亮眼,不要大大咧咧的,被人卖了都给人数钱。”   “妈先给你收拾一些轻省的东西,方便你带去的。等你到了之后,记得写封信回来,妈把冬天用得着的厚实东西给你邮寄过去。呜……我命苦的鹊鹊啊!”   许枝云在屋子里听着牙酸,愤而转身进了山河大学的餐厅,给自己点了一碗红烧肉,又买了一份香米饭,愤愤地吃了起来。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一份红烧肉盖饭吃下去,许枝云感觉自己都不气李雪梅偏心了。可能老天爷就是看李雪梅太偏心,才给她这么一个神奇的助力吧。   虽然亲妈不亲,但有老天爷做亲爹追着宠啊!   许枝云觉得自己释然了。   回独栋二层小院拿了那本《中医基础理论·汇编本》来,许枝云才看了两页不到,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咣咣咣地敲门,立马闪身出了山河大学。   开门一看,是许知理。   “知理,啥事儿?”   许知理闪身进屋,在口袋里掏掏索索一阵子,摸出一个东西来,递给许枝云,“姐,我当时生病的时候,要不是你拿钱,可能医药费都交不齐。这是我之前在路上捡的,家里谁都不知道,你拿着。我知道咱妈偏心我和二姐,但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许枝云心里微酸,她可没圣母地说不要这个金戒指,趁弟弟还有良心,这东西不拿白不拿。   更何况,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个金戒指,而是和这家里的联系。   有许知理在,哪怕她嫁给雷鸣之后过得不好,也觉得自己背后还有个亲人。   许知理这么做,让许枝云感觉自己娘家还有人惦记着。   她把金戒指收起来,随手就给许知理画了一个饼,“知理,姐谢谢你。姐嫁人后也一定会惦记着你的,往后咱姐弟俩亲。”   许知理嘿嘿一笑,吸了吸鼻子,狐疑地问,“姐,你吃啥好吃的了?刚刚关上门,是不是偷吃好东西了?怎么你一说话,嘴里还有肉味儿呢。”   许枝云:“……”吃完红烧肉盖饭忘刷牙了,气。   她一脸麻木地睁眼说瞎话,“我能吃什么好吃的?咱家每天吃的不都一样?你觉得你姐我是有钱的人?我舍得吃什么好东西?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进了你和你二姐的嘴?”   这句话又戳中了许知理心里的软肋。   他经常在心里给自家大姐打抱不平,明明只是个姐姐,明明也是爸妈的孩子,却和爸妈一样操心,吃的东西也是,爸妈舍不得吃的东西,都只会给他和他二姐吃,他大姐只能在一边看着。   “哎,是我鼻子出错了。姐,这金戒指的事,你谁都别和谁说。咱爸妈不知道,要是咱妈知道了,肯定就不让给你了。我二姐要是知道了,难免也会和我闹腾。我可没本事出门再给她也从砖缝里抠一个出来。”   “姐,你继续忙着,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许知理鬼鬼祟祟地出门,许枝云拿出那枚金戒指来,仔细端详打量。   这金戒指只剩下各隐隐约约的轮廓了,看着像是被人踩过还是被车轱辘碾过的样子。   但到底是个金子做的东西。   她嫁给雷鸣,是不奢望李雪梅给她什么陪嫁东西的。   这点自知之明,许枝云心里有。   钱都串在了李雪梅的筋上,别说她了,就算是许枝鹊都别想要陪嫁。对方给的彩礼,李雪梅不全都扣下就不错了。   李雪梅看许枝云见了照片之后还愿意见见雷鸣,当下她忙着给许枝鹊收拾下乡的东西,就让许建国往二哥许爱国-家跑了一趟。   许爱国的爱人叫雷爱春,雷鸣的姑姑,许枝云的二伯母。   “云云看了鸣子的照片?说能看得上?老三,你和云云说过了吧,我侄子下面带着一个娃,算是二婚。虽然我侄子赚得应该不少,可咱云云是黄花大闺女,配我侄子还是有点亏的。”   雷爱春说的是心里话。   “一个是我婆家的侄女,一个是我娘家的侄子,我肯定不会乱牵线搭桥。云云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脾性我都清楚得很,鸣子也绝对不是坏种,还有国-家教育他培养他,半点我三哥的坏毛病都没有遗传上,要是他们俩成了,我这个既做姑姑又做伯母的,给随三百块钱,就当我给他们俩的礼钱,也帮他们俩把日子过起来。”   许建国被‘三百块钱’给吓了一跳,“使不得,使不得。二嫂,怎么能让你出这么多钱?”   雷爱春解释说,“也不是我出这钱,不然你二哥也不会同意。鸣子是个心里知道感恩的,他惦记着当时他爸妈出事后,一直都是我照顾他的情分,这些年陆陆续续给我寄过一些钱。”   “我有儿有女的,哪能花侄子的钱?我一直都给他攒着,就为了他结婚的时候给他随礼。哪能想到这兔崽子悄悄摸摸就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才知道。”   “头婚的时候没把这礼钱给送出去,那就二婚的时候补上。也是我这个做伯母的亏心,那么好的侄女,我非得厚着脸皮牵线说给我那父母双亡的侄子。往后云云要是真嫁过去了,是靠不上父母的。”   许建国有些脸热,嘴上说着场面话,“那边没有父母,我和雪梅还活着不是?我们俩能帮的,肯定尽力帮衬。”   雷爱春没接许建国的话,而是欲言又止且表情复杂地看了许建国一眼。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问,“老三,这话说出来,你觉得我们会信不?”   许建国的脸面臊得都要坐不住了。   许爱国这才开口替许建国解了围,“爱春,你给鸣子去一个电话吧,就说云云这边同意,让他该打报告打报告,该走手续就走手续,尽快回来。”   “不然街道办催云云和鹊鹊这一茬人下乡的时间快到了,要是不赶在下乡时间前扯了证,怕是这事儿也办不成。”   雷爱春当下就起身,“我这就去给鸣子打个电话。” 第5章 儿女都是债   ◎我接完电话跑个十公里就回来◎   许建国是个要脸的人。   他被二嫂挤兑了一顿,回家后就瞅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这事儿同李雪梅说了,还顺带着反省忏悔了一下,“咱俩这么些年,是不是真的对云云不好?不然咋二嫂也这么看咱。”   李雪梅白天才被大闺女剜着心质问了,晚上又被自家男人旧事重提,也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确实亏着云云,我知道。可哪家哪户不是这样的?云云年纪大一些,让着点弟弟妹妹怎么了?当初老太太不帮我带鹊鹊,我只能让云云立起来,咱俩不赚钱哪能行?”   “云云听话懂事,把鹊鹊带的挺好,后来有了知理后,我就让云云继续带了。我心里也知道亏了云云,可她不说,我也就不去想了。家里哪有一碗水端平的时候?”   “我因为生的第一个是姑娘,被你-妈那么折腾……要不是我能赚工资,都被你-妈给挤兑出门了。直到生了知理后,你-妈才对我消停了些。”   许建国生怕李雪梅翻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算旧账,赶忙把话题给歪了过去,“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云云的反应,咱俩都看到了。”   “要说她心里没有气,对咱俩没有意见,我不信,你也不信。想想该咋把姑娘的心给笼络回来吧……都是咱生的,不能一直叫她委屈着。”   “我说你也真是的,给鹊鹊收拾东西,就不给云云也收拾一下?鹊鹊要下乡走,云云还要家人当后妈呢。哪家闺女嫁人不是大事?”   “话说回来,云云出嫁,你给随多少钱?人家要是给咱彩礼,我想过了,咱一分不要,都让云云带走。咱另外再给闺女添一些。二嫂说会给添三百,都是雷鸣这些年给她寄的钱,她一分不留,全都给。咱俩添多少?”   本来已经躺下去的李雪梅当场就惊得坐了起来,“添三百?雷爱春她疯了?”   许建国把李雪梅按下去,“你咋咋呼呼干什么?我还能骗你呢?二嫂说添三百的时候,二哥就在旁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我估摸着这事儿差不多就这样定了。说说咱俩,咱给云云出多少钱?”   李雪梅气得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她雷爱春会做人!她担心自家侄子是二婚没人嫁,拿着侄子给寄来的钱充面子。让我闺女跳了她家的火坑,还要故意拿这三百块钱从我身上抠钱。我闺女带过去的钱,不也是给她侄子和她那侄孙?雷爱春真会算计,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你小声点,云云和鹊鹊她们都睡着了。你这么一嚷嚷,原本出钱之后能博个好名声,结果让闺女知道你出钱出得心不甘情不愿,这钱出了个啥?出去买了一肚子气受?”   许建国忖了忖,说:“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非要嫁给人做后妈,这事儿传到别人耳朵里,你和我脸上都挂不住。多给点钱,咱俩出去也少遭人戳脊梁骨,也修补一下和云云的关系。鹊鹊下乡了,云云嫁人了,往后两个闺女见一面都难,你难道就盼着闺女被你寒透了心,一嫁人就和娘家断绝关系,再也不回娘家来?”   李雪梅气得横眉冷竖,“她敢!”   许建国哼哼了两声,“你觉得敢不敢?要是搁在今天以前,我觉得云云做不出这事来。可她今天都憋不住了,同咱说了心里话,字里行间都是怨我和你偏心鹊鹊和知理,你觉得她对这个家还有几分好感?”   李雪梅气抖冷,却也觉得许建国说的有道理,一声不吭地沉默了半天,问许建国,“那你说给多少合适?”   “给五百吧……总不能比二哥和二嫂都给的少了。”   李雪梅被‘五百’这个数惊得又要往起坐,可这回许建国有准备了,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老老实实按在床上,她这才没坐起来。   “五百!我和你一共才存下几个五百!给她五百做了陪嫁,知理娶媳妇儿的事情怎么办?知理要是没钱娶媳妇儿,你和我要丢一辈子的人!”   许建国沉吟一阵,“知理还小,咱全家挣钱,肯定不会缺他娶媳妇儿的钱。但笼络闺女心的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这次,往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随你吧,你想给多少给多少,儿女都是债!养到这么大,感恩不知道,还养出意见来了。”李雪梅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许建国感慨,“是啊,儿女都是债,我们谁对父母没点意见?你对你爸妈偏心你兄弟没意见?都一样,屋檐水往下流,一代传一代,谁都别笑话谁,谁也不比谁做的好。”   李雪梅气得快把被子给掐出个窟窿来了,一巴掌就呼到了许建国的身上,“就你开明!好话都是你说,好人都是你做,就我是恶人!你是疼闺女的亲爹,我就是后娘!”   雷爱春是真心看好自己婆家侄女和娘家侄子的这个亲事,她觉得娘家侄子有本事能赚钱,人也老实靠谱,婆家侄女是一个踏实过日子的听话孩子,凑一块儿绝对行。   她当天就给雷鸣打了电话过去。   此时此刻的雷鸣正被家里的崽子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想动手揍一顿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把崽子给打坏了,整个人都快疯了。   “雷镇,我和你说,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吊海里去!”   他对面的小崽子哭声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雷鸣之后,哭得越发大声了。   “雷团长,您家里打电话来了。”   雷鸣如获救星,把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小崽子往警卫员怀里一塞,“小刘,你帮我带一下孩子,我接完电话跑个十公里就回来。”   小刘看着怀里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孩,脸上的假笑好悬没绷住,“雷团……”接电话就接电话,跑十公里干什么?   雷鸣就像是脚踩风火轮一样飞快地离开了家,接到自家亲姑的电话后,他当下就给了雷爱春承诺——“姑,你放心,只要云云不嫌弃我,我肯定不挑人家的毛病。”   雷爱春放下心来,“那你就赶紧走完手续回来一趟吧,记得把孩子也带上,姑有点想侄孙了。”   雷鸣心想,姑你想什么想,又不是你亲侄孙,可这话涉及秘密,他不能说,只能把秘密憋回肚子里,“好,我打完报告就回去。” 第6章 坦诚   ◎他从哪儿给整一个亡妻出来?◎   大概是宝贝闺女要下乡去,李雪梅的脸上就没个好看的时候。   许枝云也不想同李雪梅说话,她觉得自个儿这个妈是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完全不知道真正让李雪梅糟心的是要给她的那五百块钱。   第二天下午,源城火车站里走出一个一手抱着娃一手拎着东西,背上还背着个大背包的精神男人,正是雷鸣。   雷鸣下了火车就直接往雷爱春家赶,到家时,雷爱春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用盆扣着炒好的菜等雷鸣父子俩。   见雷鸣抱着个长得像大马猴的瘦小子进来,雷爱春一看就心疼了,“鸣子,你这是咋带孩子的?咋把孩子养得这么瘦?乖孩子,快让姑奶抱。”   小孩子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去,趴在雷鸣的肩膀上,难得的安静。   雷爱春也不觉得尴尬,她帮着雷鸣把背上背的,手里拎的全都放下,又端了一杯麦乳精把雷鸣手上的小孩给骗到自己怀里。   见小孩不闹腾,雷鸣和他姑雷爱春都松了一口气。   “鸣子,快洗手吃饭,姑有些事得问你,咱饭桌上说。”   许爱国也开了一瓶酒,“鸣子,陪姑父喝几杯?”   雷鸣在洗手盆里把手涮了一遍,咧嘴笑道:“没问题,肯定陪姑父喝满意了。”   雷爱春把罩在热菜上的盆和盘子都拿开,立马招呼雷鸣,“鸣子,快吃,尝尝姑的手艺退步了没?”   雷鸣挟了一筷子炒茄子,相当捧场地给雷爱春竖起大拇指,“我姑的手艺一直都这么好,比炊事班做的饭还好吃!”   雷爱春被逗得一脸笑意,“今天太晚了,明早姑带你去看看云云,她爸妈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了。不过姑有个事想问你,你们结婚后,你是想着把孩子和云云都留在源城这边,还是带去你那儿?”   雷鸣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雷爱春怀里咕咚咕咚喝着麦乳精的小孩,说,“得跟我去龙头岛那边。我虽然家是源城的,但家里哪有我住的地儿?”   “怎么没有?你爸留下的三间房子,那是你和你哥一人一半的。”雷爱春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雷鸣端起酒杯来同许爱国碰了一个,“姑父,我敬您!”   然后才同雷爱春说,“那房子一直都是我哥和我嫂子在收拾,我就不回去给我哥和嫂子添堵了。龙山岛上给我分了房子的,挺好的,住在龙山岛上也有个照应。”   雷爱春点点头,“那感情好。我那个妯娌是个偏心的,总把大闺女当下人使唤,好端端一个闺女愣是被养成了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性子。你放心,姑不会害你的,云云是个好姑娘,你带她走远一点,让她少见她爸妈几面,日子都能过得开心一些。”   许爱国瞪了雷爱春一眼,“你这话要是传到老三媳妇耳朵里,肯定要骂你居心不-良。”   “她骂就骂吧,云云心里记得我的好就行!”雷爱春冷笑。   许爱国斜了雷爱春一眼,“记你的好?记你让黄花大闺女当后妈?”   夫妻俩私下里斗习惯嘴了,许爱国这句话才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端起酒杯来,“鸣子,走一个,姑父不是嫌弃你二婚,只是和你姑斗嘴斗习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同姑父一般见识。”   雷鸣闷了一杯酒,“姑父,没事,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占了便宜。”   第二天一早,雷爱春就领着雷鸣拎着两包东西登上了门。   许枝云正在院子里搓洗衣裳呢,听到院门口有响动,就见雷爱春领着个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在衣裳上擦了擦手,许枝云赶紧起身,“二伯母,这位……”   她又不眼瘸,昨天才看了雷鸣的照片,怎么会认不出本人来?   雷鸣本人比照片里还要好看些,五官浓眉大眼的挺板正,唯一的缺点就是黑。不过想想天天在训练场上训练,黑才正常。   雷爱春一脸的喜气,“你这孩子,没睡醒呢么?你爸妈呢?”   “我爸妈出去上班了,家里就我和鹊鹊在。”许知理还在上中学。   雷爱春从不把两个侄女当外人,她当下就冲屋里喊,“鹊鹊,去厂子里喊你爸妈请假回来一趟,说家里有急事儿。”   上头给雷鸣批的假不长,一天都耽搁不了。雷鸣同雷爱春提了一嘴,雷爱春便火急火燎地带着雷鸣登门来了。   许枝鹊出门的时候悄悄打量了雷鸣两眼,心里越发觉得对不起她姐。这雷鸣同她姐待见的类型也差别太远了……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许枝云招呼雷爱春和雷鸣进屋坐下,端了两搪瓷缸子的开水出来,一脸歉意,“二伯母,水是刚烧开灌进暖水瓶里的,你等稍微晾一晾再喝。”   雷爱春一脸姨母笑,“二伯母出门前刚喝了一碗小米粥,不渴。云云,你和鸣子都是二伯母看着长大的,品性二伯母都放心得很,你俩都是年轻人,话题多,要不聊聊,互相了解了解?二伯母看你家院子里有嫩苞米,去掰几个哈。”   许枝云:“……”救命!话题不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聊啊!   尴尬的氛围在屋子里蔓延着,许枝云默默抠紧了脚趾。   让许枝云更感到窒息的是,雷鸣也是个锯嘴葫芦,也不会主动找话题。她偷偷看了雷鸣一眼,见雷鸣脸上虽然镇定,耳朵却红的像是火烧过一样,看来也是强装的。   许枝云这下奇怪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找话题,这不难理解,毕竟她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可雷鸣害羞个什么劲儿?他孩子都有了!   孩子!   许枝云眼睛一亮,她想到话题了。   轻咳一声,许枝云十分机智地问,“能讲讲你的情况吗?你孩子,你爱人……啊不,你前妻,啊还不对,是你亡妻。”   雷鸣傻眼了,他从哪儿给整一个亡妻出来?可雷镇的真实身份有些复杂,在这个年代根本不能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的危险。 第7章 不再恐惧   ◎我不是二婚,但你还是得当后妈。◎   许枝云见雷鸣闭口不谈,意识到自己找的这个话题似乎不妥,有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嫌疑,赶紧顶着一张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说,“如果不方便提的话,就不问了。”   雷鸣盯着许枝云看了好一会儿,同许枝云说,“孩子一岁半,能走会跑,他爸妈出事了但不能说,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我,说只信我。龙山岛同外界交流不多,人员成分简单,把孩子养在岛上是最好的办法。别的我不能多说,涉及保密内容了。”   许枝云眼睛chua的一下瞪大,“这么说来,你不是二婚?我不用给人当后妈?”   她又问:“我二伯母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她同我说你前一个爱人没了,留了个小孩。”   雷鸣哭笑不得,“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姑如果知道这事儿,难免会在我耳边念叨我被镇镇影响了终身大事,所以我就由着她自己想了。还有……”   “如果咱俩真成了,我不是二婚。但这后妈,你还得当。”雷鸣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问许枝云,“还有什么想了解的情况?只要不是涉密的内容,我肯定不瞒着你。”   许枝云看雷鸣顺眼了许多。   原先她已经做好了和一个二手男人凑合着过一辈子的打算,至于孩子不孩子倒是其次。   她这么大一个人,还能容不下一个孩子?   要是孩子听话,那她就善待,要是孩子不听话,那她就负责孩子温饱,教育问题让雷鸣操心去。   心里唯一有点膈应的,就是自己嫁的人和别人睡过,自己保不齐还要在别人睡过的床上同这人睡觉。   可现在听雷鸣说,他没结过婚,孩子是别人托付给他的,那她心里的那点儿膈应也没了。   “孩子呢?怎么没带过来看看?”许枝云问雷鸣,她想看看这别人家的孩子还有没有养熟的可能。   雷鸣看了一眼屋外掰苞米的雷爱春,说,“我姑把孩子留在家里了,让我表妹先照看着。咱俩要是成了,肯定得麻烦你同我一起去龙山岛那边,没必要让源城的人都知道你嫁了个二婚的,虽然我也不是二婚,可解释起来怪麻烦的。”   “怎么样?你能看得上我不?要是能看得上,咱俩就尽快去扯证。上面给我批的假期不长,得尽快赶回龙山岛去。东边有棒子和鬼子一直都对我们的地盘虎视眈眈,时不时就过来骚扰一阵儿,我们的压力挺大,我不能离开太久。”   许枝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才见了一面,就问能不能扯证,你是真直接。给猪配种都得留几天熟悉时间呢……”   雷鸣:“……”   许枝云这下也意识到自己把结婚扯证说成给猪配种有点太埋汰自己,尴尬地吐了吐舌头,问雷鸣,“你批了几天假,能在源城待几天?”   “五天假,回来的时候路上耽搁了一天,去龙山岛还得腾出一天时间来,中间满打满算就三天。   “我琢磨着,你要是能看上我,咱俩今天去置办东西,虽然结婚扯证有点仓促,但不能亏着你。”   “明天也继续置办东西,把证给扯了,后天在家里开一桌,你看你这边的亲戚有谁想招待的没?”   “喊来吃上一顿饭,让我认认人,我那边的亲戚,就我姑和姑父一家来就行,我哥和我姐就不惊动他们了,他们俩成家后,都没联系过我,往后还是各自消停地过日子吧。”   许枝云:“……”   见许枝云不说话,雷鸣挠了挠头,“其实,咱俩不是第一次见面,小时候就见过很多次的。我在我姑家还住过一段时间,你去找我表妹的时候,我们见过几回。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许枝云心想,我能没印象吗?我家妹子都对你印象深刻呢,说你是黑黑胖胖的黑熊精。   不过看现在的雷鸣,黑是黑了点,但一点也不胖。当初的雷鸣看着总高兴不起来,见谁都寡言少语的,现在看着倒是活泛了不少。   想想雷鸣身上发生的事儿,年纪那么小的时候,父亲在外面搞破鞋,母亲一气之下跳井自杀,父亲随后也没了命,好端端的家破碎得不成样子……沉默寡言也正常。   遇上那么大的事,要是还能笑得出来,那才叫没心没肺。   许枝云对雷鸣的评价又高了一些。他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好多年,能混出现在的名堂来,说明这个人是上进的。   唯一缺点就是有些黑,不太符合她的审美,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许建国的那句话突然在她耳边回荡,不断地催眠着她——“男人能有本事能赚钱就行了,看什么美丑?好看能当饭吃?能留在城里,咋不比下乡强?”   许枝云心里有了决断,她问雷鸣,“如果我跟你去了龙山岛,一个月给我多少钱?”   雷鸣不假思索地说,“全都给你。我妈曾经和我说过,男人身上不能有闲钱,一有闲钱就会变坏。你放心,咱俩要是成了,我手头攒着的钱和以后赚到的工资,都交给你保管,肯定不会让你因为没钱难过日子。我爸不是个东西,让我妈处处为难,往后我肯定不会变成我爸那样的。”   许枝云被雷鸣这话逗得笑了一声,“你倒是走出来了,连你爸妈的事都往外说。”   雷鸣嘿嘿一笑,“这不是坦白从宽么?再说了,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还能一直都走不出来?怎么样,同意和我扯证不?”   说完这话,雷鸣就给自己的脑门上来了一下,“瞧我问的什么蠢问题,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得三叔和三婶点头同意才行。”   雷鸣口中的三叔和三婶是许枝云的父母,就许建国和李雪梅夫妻俩,他这称呼还是当初住在雷爱春家里的时候,跟着许枝云的堂哥和堂妹一块儿喊的。   许枝云这会儿心气儿顺了,看雷鸣也觉得顺眼了不少,“我爸妈不会拒绝的,所以决定权在我。”   雷鸣点点头,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话说得口干舌燥,赶忙端起搪瓷缸子来灌了一口水。   雷爱春同他说过的,许枝云家也着急把许枝云给嫁出去。稍微晚嫁几天,许枝云就得去下乡。   他直奔主题,“那你同意不?同意咱就扯证。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但上头给我批的假期不允许我慢慢培养。”   许枝云想想家里的情况,想想那迫在眉睫的下乡,想想自己得到的山河大学,觉得自己对未来也没那么恐惧了,便点了头,“行。” 第8章 戏精母女   ◎在线互飙演技◎   许枝鹊把许建国和李雪梅喊回来时,果然不出许枝云的所料。   李雪梅直接把许枝云拽进了她住的那屋,压着嗓子低声问:“怎么样?能看得上不?”   许枝云红着脸点头。   “咋?还觉得妈是有好事不想着你?妈看了一下那雷鸣的个头,有一米八几了吧!人也长得板板正正,五官也是百里挑一的好。要是不好,妈会介绍给你?唯一的缺点就是二婚带个孩子,可他有钱,比那些头婚的都有本事,多一个孩子吃不穷他。”   李雪梅分析得头头是道,她自个儿都快相信了这话。   许枝云反口就问她,“妈,既然雷鸣这也好那也好,要不让鹊鹊嫁过去?我下乡也行。毕竟你这么疼鹊鹊。”   李雪梅磨牙的声音比屠夫磨刀的声音都寒气重。   强行镇压下心里头的火气,李雪梅从她屋的被阁里拿出一卷钱来,千不忍万不舍得塞到许枝云的手里,语气都有些哆嗦,“妈也心疼你……这是给你的陪嫁钱,一共五百,你数数。”   “雷鸣不管给你多少钱,妈一分都不要,妈嫁你出门不是卖儿卖女,妈希望你嫁人后过得好。”   这一瞬间,许枝云感觉她老母亲身上都散发着佛光,满满都是母性的光辉。   就是李雪梅说的这些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妈,你真好,是我错怪你了!”   许枝云嘴上客气地说着,眼里还假模假样地有了泪,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耽搁,直接点起来李雪梅递过来的大团结,确认一张不少后,果断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难得的享受母爱的时光,许枝云还是很捧场的。   李雪梅眼角有些湿润,“你是妈的闺女,咱娘俩说这些做什么?以后你少气妈一点就行。也不枉妈给你的五百——啊!”   许枝云:“……”还是心疼你的五百。   她故意说道:“妈,你放心,我和雷鸣说好了,扯完证就去随军,要去龙山岛那边,以后回来的次数肯定不多,肯定气不到您。”   李雪梅一顿,“????啥!!!”   许枝云脸上堆着的笑都刺伤了李雪梅的眼睛,“妈,雷鸣让我随军。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更喜欢鹊鹊和知理。您放心,我以后尽量少回来,不在您眼前晃悠,不给你添堵。”   李雪梅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她想留一个闺女在身边是为了老有所依,自己做不动活儿的时候还有人帮着忙前忙后洗洗涮涮,怎么两个闺女都要远走?   她生了两个闺女,也算是有两件小棉袄的人了,怎么一件都穿不到身上呢?   许枝鹊想的却是远嫁的心酸,她也红了眼眶,抱着许枝云的胳膊抽抽搭搭地说,“姐,你一个人去了那边,万一受了欺负咋办?娘家人都帮不到你。”   “之前在咱家隔壁住的王二牛家媳妇就是从四川嫁过来的,天天挨打,她婆婆打完男人打,那样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许枝云:“……”她这回相信这个妹妹对她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不是真心亲戚,不会这样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替她考虑。   轻轻拍着许枝鹊的胳膊,许枝云看了雷鸣一眼,安慰许枝鹊道:“放心,姐嫁过去之后,没有公婆。”   “他要是敢打我,我就打他孩子,他打我一巴掌,我打他孩子十巴掌,反正姐嫁过去是当后妈的。后妈就算做得再好,也不会落个什么好名声,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委屈自己。”   “去了那边我人生地不熟,丢脸也就丢我一个人的脸。他要是不想好好过日子,那我就闹到让他在龙山岛上照不到脸!”   许枝鹊被自家亲姐这番言论给吓了一跳,她慌里慌张地想要捂住许枝云的嘴,却发现许枝云已经说完了。   “姐啊,你小点声吧,再说下去,你得和我一起下乡去……”许枝鹊想,要是自家姐姐同自个儿一起下乡了,那自己得到的交易市场还怎么用?   身边顶着一个探照灯一样知根知底的亲姐,自己就算有好东西也没法儿偷偷用啊!   许枝云这话是故意说给雷鸣听的,说完之后她就在偷偷观察雷鸣的反应。   雷鸣觉得有点想笑……他就静静地看着许枝云在那儿演,就像是龙山岛涨潮时冲上来的虾虾蟹蟹一样张牙舞爪。   雷鸣心里清楚,他才同许枝云说了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许枝云不会一转眼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所以雷鸣心里很笃定,许枝云说的这话不是真的。   而且他姑也同他说过许枝云的为人,他早些年在他姑家寄宿的时候也亲眼见过许枝云的表现……这会儿的许枝云,就像是一只猫在学老虎叫,自以为气势十足,实则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哪是虎啸啊,这是喵喵叫。   “如果你想回来的话,每次休假我都同你一起回来。”雷鸣神情柔和地插了一句嘴。   他早些年忙,没空回来看对自己恩情似海深的姑姑和姑父,以后有空了肯定得常回来,在这人世间,能让他真心牵挂的,只剩下姑姑一家人了。   许枝云嗔怪地斜了雷鸣一眼,同李雪梅说,“妈,你和我爸都好好照顾自己。我远嫁之后,怕是没机会常常在你们老两口身边尽孝了。”   这话要是落在别人耳朵里,那就是一出催人泪下感天动地的亲情戏码。   可是落在李雪梅耳朵里,那就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可偏生她有苦说不出,不能同闺女说要不你别嫁了……人家都大老远跑回来了,而且看小年轻俩也互相看得上眼,她要是真拦一下这段亲事,别说妯娌会不会对自己有怨怼,闺女嫁不出去还得下乡……还不如远嫁呢!   起码远嫁的男人有本事,沾亲带故了解底细,雷鸣上头没父母了,这和入赘自家有什么区别?要是下乡去嫁一个泥腿子,能比现在好?   李雪梅又有些心疼自己的鹊鹊了。   虽然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还梗着千般万般的不愿意,可李雪梅还得违心地说了句场面话,“哎,云云,妈还年轻,有手有脚的,哪里需要你们照顾?你只要自己过得好,妈心里就知足了。” 第9章 一般计较   ◎你姐像是吃了野生的毒蘑菇一样◎   许枝云把李雪梅给气得牙痒痒,自然不敢奢望李雪梅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事实也确实如此。   许枝云和雷鸣扯证那天,李雪梅在家做了几道菜,把雷爱春和许爱国夫妻俩喊过来,一块儿吃了顿饭,就当给许枝云与雷鸣摆完了喜酒。   杯盘狼藉还是许枝云和许枝鹊收拾的。   许枝鹊的情绪不高,“姐,你和姐夫什么时候走?”   “这就喊上姐夫了?你改口可真是快的。”许枝云睨了许枝鹊一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后天早上就走,明天再收拾收拾东西。”   她灵机一动,扯着嗓子朝厨房外喊,“妈,你别只给鹊鹊收拾啊!给我也收拾上!都是你生的闺女,你怎么能厚此薄彼?你要是给我装的东西不如鹊鹊,回头我拎着鹊鹊的行李走!”   许枝鹊:“……”   李雪梅骂骂咧咧的声音下一秒就响起来,“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你想让谁当你-妈就找去!”   “哦,我没有妈!”   许枝云隔空顶了一句嘴,嘴角那嘚瑟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这精神状态看得许枝鹊心里一阵害怕。许枝鹊弱弱地问,“姐,你这是咋了?咋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你之前不这样的。”   “你姐我啊……”把手里洗干净的盘子擦干净摞起来,许枝云看着许枝鹊说,“窝囊气受够了,反正也要嫁人了,给咱妈掏掏耳朵,知道我也是她闺女,不是这个家的丫鬟。”   许枝鹊:“……”姐,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被许枝云这么喊了一嗓子,李雪梅也不再好意思只给许枝鹊收拾下乡的行李了,顺带着撑开个包袱,给许枝云也打包起来。   她边骂骂咧咧边打包,“我欠你们的!一辈子当牛做马,还要被你们当成奴才一样使唤!谁的心不是偏的?哪家不是大的要帮衬着大人带带小的?非要公平公平,你咋不去法-院当法官呢?家家户户都这样过来的,就是事多意见大!”   许枝云‘恰好’从门口经过,“啊对对对,回头我也和你骂我姥一样,每次心里不如意了就骂你。等你老了,我也想回来就回来给你甩个脸子看,不想回来就不搭理你。”   李雪梅气得差点哭出来。   这顿饭吃的不热闹不讲究,许枝云心里并不是很在意。她不觉得脸面是别人能给做出来,她把往后的日子过的顺顺利利,那才是脸面。   就算李雪梅给她摆了八十桌大席,可她和雷鸣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三天打上八架,那有什么脸面?   她又不是只活着一顿大席的时间,吃完就入土为安撒手人寰。   许枝云睡觉的时候,做梦梦到的都是自己往后的快活时光。   隔天一大早,许枝云惦记着同雷鸣约好要出去买东西的事儿,一大早就起来了。   雷鸣说会骑车过来接她,许枝云起来先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把李雪梅昨天给她收拾好的东西拎到她住的那鸽子笼大小的卧室来,摊开一件一件自己重新收拾。   从这些行李中看得出来,李雪梅算是把家里的老底都给翻出来了,压箱底没盖过的被子都拿了出来,还有一对少说也有十几年历史的枕套……   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放到一边,许枝云只留了一些自己觉得特别必要的东西,再从被阁里把自己平时穿的衣裳也打包好收拾进去。   等李雪梅憋着一肚子的气进来时,就见许枝云把她十分舍不得的好东西都从包袱里拿出来留下了,一愣,问许枝云,“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又都掏出来了?”   “这么多东西,怎么带?简单带一些就行。雷鸣说了,龙山岛的部队供销社什么都能买到,实在买不到的稀罕东西,坐龙山岛的船到滨海市也就半个多小时,不用带这些笨重的。”许枝云心里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李雪梅感觉自己的肝又开始疼了,“既然不用带,那你昨天不是故意折腾我么?你这死孩子!故意给我找事,是不?”   “谁让你心里只有你鹊鹊呢?我和鹊鹊一块儿出门,你只给你的鹊鹊准备东西,我就一根线都不给准备着?鹊鹊是你亲生的,我呢?你和我爸结婚登记的时候,民政局送你们的啊!”   许枝云的语气酸溜溜的,把李雪梅都给气笑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计较?”   “我只比鹊鹊大两岁,比知理大六岁,我还不到二十呢,就有十八年的丰富带娃经验了。我二伯母可不是能看得上我?她亲眼看着我带了十八年的娃,鹊鹊和知理是你生的,我带他俩的时间比你都长,可不就是被你培养成了天生的后妈命!”   “我不和你吵了,你把这些好东西都留着给你的鹊鹊吧,让你的鹊鹊背着下乡去,看你鹊鹊有几条胳膊几只腿儿,能背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李雪梅这会儿倒也不气了,她开始头疼了,“你真是来讨债的,故意折腾我不是?我告诉你,这些东西要是鹊鹊不背走,我就留给知理娶媳妇儿用!”   “噢~知理娶媳妇儿时用的被子和枕套比知理家媳妇儿的年纪都大,我看哪家姑娘愿意嫁!!!”   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停自行车的声音,许枝云生怕李雪梅再酝酿出什么惊人言论来伤害到自己,立马脚底抹油开溜,“我不和你扯皮了,我得去买东西!真当我稀罕你这点压箱底的破烂儿,雷鸣有钱,我要买全新的!”   李雪梅看着许枝云那仿佛背后有豺狼虎豹撵着一样跑,又忍不住叮嘱,“你别买太多,别像是个没见过好东西的样子见啥都想买,买了你也带不走!留点钱票,去了那边之后缺啥再买!”   院外遥遥传来许枝云的声音,“放心吧,不会买多的,难不成我买多了带不走还留下来给你家鹊鹊?”   窝在被子里一早晨都不敢冒头生怕城门失火烧死自己这条小杂鱼的许枝鹊再也忍不住了,“姐,你和咱妈吵架就吵架,怎么三句话里就有两句话都要带上我!是咱妈主动偏心,又不是我谄媚!”   “捎带上-你是你的福气!要不是你谄媚,我怎么只说你不说知理?”许枝云隔着墙怼了回来。   被窝里的许知理不断地翻白眼,小声嘟囔,“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吗?明明是看在金戒指的面子上。”   等许枝云出门了,李雪梅才缓过劲来,她同许枝鹊说,“别和你姐一般计较,你姐像是吃了野生的毒蘑菇一样……要不要给她配几幅清热祛火的泻药吃?她这几天火气太大了,像是吃了炸-药一样,说她一句都能顶我十句。” 第10章 耐脏点的   ◎你觉得军绿色床单配红色枕巾,好看吗?◎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许枝云紧紧抓着车座架子,全身都紧绷着。   这是她之前坐许枝鹊车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许枝鹊同她保证说肯定骑的稳稳当当,保证不会翻车,结果一路骑的歪歪扭扭,遇到一个土坑直接就把许枝云给弹射了出去,一头栽到了路边的草丛里,距离沤农家肥的粪池只有半米不到。   自打那回之后,许枝云就对坐自行车产生了心理阴影。   她这会儿坐在雷鸣的车上,看似坐的稳当,实则已经做好了随时跳车保命的准备。   雷鸣沉默着骑车走了两里路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云云,其实你没必要同婶子那么针尖对麦芒的吵,咱明天就走了,别临走还让婶子怄气。”   许枝云道:“正是因为临走了才要吵,不然以后想吵都见不着面了,总不能写信吵架吧。”   雷鸣再度陷入沉默,过了好久才说,“抱歉,是我让你离家的。”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可真老实。”   许枝云被逗笑了都,“我要是不嫁给你就得下乡,谁知道以后会嫁给什么妖魔鬼怪,龙山岛虽然是岛上,但怎么着也不会比乡下差吧?还不用我种地做农活赚工分。”   “总是得离家的,虽然我是嫁给你做后妈,哦不,不是做你的后妈,是做你的养子的后妈……这关系真绕,但应该不用吃下地种田的苦。当人后妈就后妈吧……”   要是许枝云不这么解释一回,雷鸣还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可许枝云这么一解释,雷鸣全身像是爬了刺挠虫一样难受,“镇镇的身份有点特殊,他还没记事,我就当亲儿子养了,他脑子里也不记得有个亲妈亲爸,不知道他亲妈亲爸没了的事儿,你别和孩子刻意说这些。”   “你要是能接纳他,就把他当亲儿子带,好好教,该打就打该训就训,只要占理,我肯定不同你闹。”   “但如果你实在接纳不了他,那我也不勉强你,给他提供一碗饭,在他小的时候帮他洗洗衣裳这些,供他长大成-人就行。我知道,这些是勉强不了人的。”   许枝云没同雷鸣许什么诺言夸什么海口,她沉默了半路,临近下车的时候说,“只要能教好带好,我会尽力当成亲生的来带。我二伯母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要让我做后妈,这是命,我接受老天爷的安排。”   “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天天和你的养子闹个鸡飞狗跳,那我不是嫁给你,是害你。”   许枝云说完这些后,一推雷鸣的背,准确无误地跳下了自行车,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源城五一大楼,到了。   雷鸣找到收费停车处,把车停好上了锁之后又领了一个牌,这才从收费停车的车棚里出来。   “进去吧,咱买点什么?”   许枝云问雷鸣,“你在龙山岛分到的房子里,有什么?缺什么?”   “有两张床,两床被子,一个暖水瓶,一个烧水壶,一个煤炉子。别的,还有个洗脸盆和脸盆架,外加一条擦头擦脸擦脚全都能用的毛巾,没了。”   许枝云:“???”   她闭上眼睛脑补了一下雷鸣所描述的这个家里的情况,大概不会比家徒四壁好到哪儿去。   “雷鸣,你确定,龙山岛上的部队供销合作社里,什么东西都能买到?要是东西不全,咱累点也得买了背过去。”   许枝云感觉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不会比许枝鹊上山下乡好太多,起码许枝鹊还有李雪梅惦记着给收拾东西呢,她去了那边之后全得花钱买。   雷鸣斩钉截铁地说,“肯定的,家属院里的嫂子们哪个不是在部队供销社里买东西?真的什么都不缺,连擦脸的雪花膏和抹手的蛤蜊油都有。”   许枝云稍稍松了一点心里的弦,“那就行。虽然我妈对我不咋地,但咱俩结婚,该给她买的东西也得买上,我不想让人说我不孝顺。”   “行,我把钱和票给你,你看着买,需要什么就买什么,别让婶子觉得白养了你这个闺女。”   许枝云也不同雷鸣客气,她接过钱和票后捏了捏厚度就直接揣进了兜里,走到纺织品柜台前,看着那些灰色、蓝色、绿色、红色、褐色的枕巾,相中了那对褐色的枕巾。   “老板,来一对褐色的枕巾。”   “再来一对蓝色的枕巾!”   营业员皱眉,“你们夫妻俩这么年轻,怎么选这么老气的颜色?买对红色枕巾吧,看着吉利还喜气!”   雷鸣也扯了扯许枝云的衣服,“咱买对红色的?”   许枝云嘴角一抽,“你家里的床单是啥颜色?”   “部队发的军绿色,咋啦?”雷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许枝云为什么这么问。   许枝云浅浅的微笑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气,“雷同志,你觉得军绿色床单配红色枕巾,好看吗?”   □□时就不吭声了,显然他也知道红配绿有点辣眼睛。   “不用了,就一对褐色的枕巾和一对蓝色的枕巾,褐色的枕巾给我妈买的,我妈懒,不爱洗洗涮涮,家里的这些活儿都是我来做,所以给她买个耐脏的颜色。那对儿蓝色的枕巾给知理,知理是家里唯一一个真心记挂我的。”   许枝云这话是解释给雷鸣听的,却没想到雷鸣听得太阳穴突突突直跳,“你就这样说婶子?不怕婶子听到了打你?”   “不怕,她打不过我,等我跟着你随军去,她也打不着我。”   许枝云的叛逆回答让雷鸣十分无语。   营业员原本是想把那压箱底的红色枕巾给处理掉的,这年头用红红绿绿的人家不多,只有结婚时会买一对儿添添喜气,多数人家还都一结过婚就把红枕巾给收起来了,平时还是用灰色和靛蓝色这一类。   一脸不耐烦的营业员把两对枕巾给许枝云递了过来,雷鸣又说,“你给叔婶儿和知理都买了,不给鹊鹊也买一对?买了吧,不差这点钱,别一家人就搞分化。”   许枝云:“……行吧,老板娘,再来一对儿褐色的,我妹妹也不喜欢洗洗涮涮的活儿,给她也选个耐脏点的。” 第11章 翻车了   ◎许枝云顶着一头的杂草从路边的草丛里爬了起来◎   许枝云这次来五一大楼,主要目的不是给李雪梅买枕套,而是买一些结婚用的喜糖和瓜子,再买一点路上吃的零嘴儿。   虽然眼下的年景不好,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可源城作为晋省的省会,日子还是相对宽松一些的。   日子宽松了,老百姓自然就有了更高的追求,比如体面。   谁家要是办了喜事之后不给左邻右舍和街坊邻居们发点喜糖,甜甜大家的嘴儿,那走出门去之后是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笑话的。   当然,出嫁的闺女也得给娘家添一点东西,表明自己不会嫁出去之后就忘了娘家人,也是要表示自己一定会和娘家人搞好关系,希望娘家兄弟多为自己撑腰。   许枝云除了枕套之外,又给李雪梅买了一条毛巾,一个喝水用的搪瓷缸子,还有一面人脸大小的梳妆镜。   这样就凑齐了闺女谢父母恩情的四件套。   雷鸣觉得许枝云实在是太抠了些,他不好意思就拎着这么点东西上老丈人家的门,就又买了两瓶麦乳精,外带着提了一箱桔子罐头,两瓶老白汾酒。   “你这么大方干什么?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买这么多东西回去,我妈肯定会数落我的,而且我爸又不爱喝酒。”   雷鸣语气幽幽地问许枝云,“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在我姑家住过好长时间,叔爱不爱喝酒,我不知道吗?”   许枝云语塞,她瞪了雷鸣一眼,不再吭声了。   其实她心里对雷鸣还是挺满意的,能舍得给老丈人和丈母娘花钱的女婿,心眼应该不坏。   她想了想,同雷鸣说,“罐头和酒给我爸妈留下,麦乳精就别留了,给镇镇喝吧,他还小,正需要这些有营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应该拿好吃的更容易把小孩笼络住吧。”   雷鸣语气郑重地问许枝云,“你真是叔和婶亲生的?怎么我感觉你像是抱养来的?”   “我也觉得我是抱养来的,他们一直都偏心鹊鹊和知理。不行,越想越气……”许枝云故意说,“还是把老白汾酒留着给你喝吧,不给我爸了,他应该等他最疼爱的鹊鹊给他买酒。”   雷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枝云,珍惜眼前人。”   许枝云被雷鸣说教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就是同你这么一说,我妈虽然不疼我,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硬塞给我五百块出门。就冲这五百块的面子,我也不能抠搜啊……”   雷鸣突然发现许枝云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化挺大的。我感觉之前你总是心事重重,看着好多事都闷在心里,现在开朗了不少。”   许枝云突然恍惚了一下,“有吗?”   “有的。”雷鸣说的很笃定。   在回去的路上,许枝云想了一路,她大概找到了原因。   曾经的她总觉得自己就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她的人生也像是逐水飘零的浮萍,没有任何自己可做主的选择。   她曾一度宽慰自己,人生就是一场体验苦难的旅行,等吃过所有的哭,尝过足够多的难,人生也就结束了。   这种心理一直持续到她得到了那个叫山河大学的命运馈赠,她才有了同不公平生活说不的底气。   有了这份命运馈赠做依托、做底气,她终于敢把内心积压了许久的东西都表达出来,哪怕是对着她原先赖以为生的靠山。   现在的她,有山河大学做靠山,已经不需要在原生家庭中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了。   “嗯,真的变了,很奇妙的感觉。”坐在自行车后椅架上的许枝云来了一句,回应了雷鸣二十多分钟前的话。   她又问雷鸣,“怎么样,你是觉得我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雷鸣看着远处消沉在道路尽头的夕阳,“当然是变好了,人不能憋太多东西在心里,会生病的。我妈当年就是心里憋了太多东西,有一天憋不住的时候,她就出事了。”   “嗯,那我以后就不憋了。”许枝云小声嘀嘀咕咕地说,“反正,不管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咱俩都扯证了,你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   雷鸣:“我才没反悔,我觉得现在的你比之前都年轻。看着之前的你,我以为会娶个老实巴交的木头人呢,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这么的鲜活,这么的有意思。”   许枝云的手拧在了雷鸣腰间紧实的肉上,“雷鸣,你说什么?你说谁是老实巴交的木头人?”   “哎,你别捏我痒痒肉,我特别怕养,快放开……”   十秒钟后,许枝云顶着一头的杂草从路边的草丛里爬了起来,忍着身上的酸痛把掉在地面上的东西都捡起来。   “雷鸣,你人呢?”   草丛里传来了雷鸣的声音,“哪个缺德鬼在这儿挖了个这么大的坑?还用草给盖上了?枝云,你等我一下,我刚刚摔的有点懵,手也扭了一下,我马上就爬上来。”   许枝云把摔倒在地的自行车给扶了起来,一边揉身上酸疼的地方一边忏悔,“我就不该相信你的车技,你这车技和鹊鹊有的一拼。”   “上回鹊鹊骑车载我,摔得我龇牙咧嘴半个月才好,这会又被你给摔了一下……待会儿还是我载你吧。”   “我的车技你放心,就算再摔了,那也只会摔到你,我自己骑车的时候心里有准备,会跳车的。”   雷鸣:“……要不咱还是推着车回去吧。”他有点不太敢坐,可别回来结个婚扯个证,再回到龙山岛后,他就得办理伤残退伍。   许枝云从善如流,“好!”其实她心里也对自己的车技没太大自信。   她心里也在检讨自己,往后尽量不坐雷鸣骑的车。   如果不得不坐的时候,她一定一定不能碰雷鸣的腰,不然指不定会摔成什么样的鼻青脸肿。   得亏今天的路边是草丛,万一是个沟呢?   她还能活着从沟里爬出来不? 第12章 会回城的   ◎靠着满腔热情去感动老天爷吗?◎   李雪梅是抱着送瘟神出门的心理送许枝云出嫁的,虽然心里又一丢丢的不舍,毕竟是自己这么多年养大的闺女,可是一想到这大闺女这阵子天天同她唱反调还故意惹她生气,那点儿不舍就变成了一声冗长的叹息。   李雪梅的叹息里往往还会夹杂一句‘儿女都是债’,惹得许枝鹊和许知理频频朝她看过来,总觉得李雪梅是在内涵她们姐弟俩。   灰头土脸的许枝云和雷鸣推着自行车进门,许枝鹊正在院子里搓洗衣裳,她一看许枝云的样子,吓了一跳,“姐,你这是咋了?摔到哪儿去了?”   “骑车摔了一跤,比那回你骑车载我还要摔的重。嘶……鹊鹊你别按我胳膊,可能擦破皮了。”   许枝云把买给娘家的东西拎进了屋,拿出给许枝鹊的褐色枕套、给许知理的蓝色枕套来,一一交到二人手上,“这是给你俩买的,姐也没什么别的好送你们的,就买了枕套,希望你们俩往后天天都能睡个好觉。”   许枝鹊看着手里的褐色枕套,眼睛都瞪直了,“褐色?咱奶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颜色。姐,你咋选了个这颜色?”   许枝云一脸姨母笑,“鹊鹊,姐是为你考虑,回头你下乡带着这个枕套,耐脏,省得你三天两头就得洗。我给你和咱妈买的都是褐色枕套,知理是个男孩子,买个蓝色的。”   “知理,二姐和你换一下哈,你的头经常油,需要个耐脏的。二姐洗枕巾勤快!”许枝鹊是一点都不同自家人客气。   许知理倒是不挑,“行,我有个新枕巾就很高兴了,蓝不蓝无所谓。”   许枝云见李雪梅一直都偷瞄她,忍俊不禁,“妈,我也给您和我爸买了枕巾,您年纪也不小了,褐色枕巾耐脏些,省得您天天洗。毛巾,搪瓷缸子和梳妆镜,我也都买了,别人给娘家的礼,我一份都不会少的。”   “您以后要是干家里的活儿干累了,就照一照镜子,想想当初我一个人大包大揽地干全家活儿的时候,您应该就不那么累了。”   李雪梅:“你个死丫头,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我要是故意气您,我会给您买这些?这两瓶老白汾酒是给我爸买的,这一箱罐头是给您买的。还有两桶麦乳精,也是一顶一好的营养品,这些可都是给您和我爸买的。”许枝云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摆在桌上。   李雪梅脸上立马多云转晴,“哎呀,都和你说了,不要乱花钱不要乱花钱,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兜里有贼?就攒不住几个钱?不是我说你,你买麦乳精干啥?我和你爸都一把年纪了,哪里用得着喝这么精贵的东西?”   “啊……行吧,那这两桶麦乳精我就带走了,正愁着该怎么哄小孩呢!妈,还是您体谅我,知道后妈不好当,我就用这两桶麦乳精贿赂那小屁孩去。”   许枝云把她刚从布兜里掏出来的麦乳精又装了回去,当场就挂在了雷鸣的肩上,叮嘱雷鸣说,“明天走的时候,你记得带个暖水壶,路上得给你儿子冲麦乳精喝。”   雷鸣:“……”他有些拿捏不准许枝云是真让他把麦乳精带走还是故意这么说了。   “枝云,这不好吧,咱都说好这是给叔和婶儿买的。”   这下都不用许枝云再说什么,爱面子的李雪梅立马就站在了许枝云的立场上开始劝雷鸣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和我们,你还这么客气干什么?都给孩子拿上,家里真没人爱喝这个。”   她刚说了自己一把年纪不用喝这么精贵的麦乳精,怎么能打自己的脸?   许知理默默吞了一口口水,他其实爱喝,但李雪梅说大孩子不需要喝这些。   经过一番极限拉扯,这两瓶麦乳精还是留在了雷鸣的包裹里。   大概是知道许枝云马上就要走了,一去就是千里之外,李雪梅这一晚没再眺许枝云的刺。   许枝鹊更绝,她居然找了个舍不得许枝云的借口,硬把自己塞到了许枝云的被窝里,姐妹俩在那张一米五宽的小床上挤了一晚上。   许枝鹊问,“姐,你们几点的火车?”   “九点多的。”   许枝鹊又问,“那啥时候到啊?”   “好像是凌晨三点多,不过你姐夫已经安排好了,有人直接去滨海市火车站接我们上龙山岛。”   许枝鹊这会儿突然对未来有了无限的迷茫,她问许枝云,“姐,你说咱俩这么一分开,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了?”   许枝云原先是让许枝鹊选择下乡还是嫁人的,许枝鹊选完之后她才选,可这会儿见到雷鸣本人后,她感觉自己嫁的也不算差,心里对许枝鹊多了七分的怜惜。   摸了摸许枝鹊的头发,许枝云宽慰她说,“别说丧气话,咱俩怎么会见不着?姐往后会回龙山岛来,你们下乡之后也不是坐牢,过年肯定让你们回来的吧!而且啊,姐觉得你们肯定会回来的,上头不会一直让你们待在乡下。”   “啊?为啥啊?之前下乡去的人一直都没回来啊……”许枝鹊心里也生出了几分的希冀来。   许枝云说,“城市里的年轻人下乡去了多少?留下来的都是年龄不小的。要是真把年轻人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割了送到想下去,往后城市里的老人死了都没年轻人给抬棺材。”   “还有城市里的那么多厂子,适龄年轻人都下乡去了,退休的工人们空出来的岗位让谁顶班?总不能让那些没到下乡年龄的儿童去厂子里上班吧,黄豆大点的孩子,能干个啥?”   “还有,我们总说赶英超美,赶英超美,嘴都快念叨出茧子来了。人家那么发达,我们靠啥超?靠着满腔热情去感动老天爷给我们赐下高科技来吗?”   “社会想要发展,肯定离不开知识分子,就像地头的庄稼想要长得好,就离不开肥料一样。现在是特殊时期,上头动员知识分子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农村又不是无底洞,总归会有个建设好的时候,到时候肯定会让你们回来的。”   许枝鹊紧紧抓住许枝云的手,“姐,我信你的。你明儿个走的时候给我留个地址,回头我在乡下攒下了什么土特产,给你寄过去些。”   许枝云感受到了许枝鹊掌心里生出来的汗,她拍了拍许枝鹊的手,“不用害怕,姐明儿个问问你姐夫具体地址在哪儿。回头你到了乡下之后,也给姐写个信过来,让姐知道你的地址。听说岛上有干虾干贝还有海菜这些,回头姐也给你邮点过去。”   “乡下不比自家,事事都得你自己操持,往后没有姐和妈帮你担事儿,你得自己扛起日子来,把日子给过好过顺了,明白不?”   她带许枝鹊的时间比李雪梅带许枝鹊的时间都长,说姐妹之间没感情,那都是气话,怎么可能没感情?” 第13章 别怪妈   ◎是心知肚明的渐行渐远与不可挽留。◎   第二天,许家人都起了个大早,拖家带口地来帮许枝云送行。   雷鸣抱着他的养子雷镇早早就来找许枝云了,这一路不用许枝云拎行李,因为行李太沉,但得许枝云帮忙抱小孩儿。   许枝云打量着这位从天而降的继子,一看就是没有妈照料的孩子,虽然还算壮实,不是面黄肌瘦的模样,可养活得实在潦草了,身上的衣裳都穿旧了,膝盖上还有个磨破的小窟窿在。   她接过雷镇,见这小孩儿扁着嘴要哭,立马腾出左手来,从口袋里摸出提前买好的大公鸡奶糖,徒手剥开一粒,塞到了小孩儿的嘴里去,“乖,不哭的孩子有糖吃。”   说来奇怪,那小孩儿立马就不哭了,还眼含热泪地冲许枝云硬挤出一个笑来。   许枝云看着惊奇,问雷鸣,“他打小就这样?还是跟谁学的?”   雷鸣解释说,“之前不这样,在龙山岛的时候,我不可能天天都带着他,只能拜托给其他人帮忙带着。这孩子是人多手杂的带大的,不知道是被谁给惯坏了,知道哭一哭闹一闹就有甜头,但也有好处,就算闹得再凶,给点吃的就消停了。”   雷爱春听了直叹气。   许枝云倒是觉得这是个优点,她摸了摸小雷镇的后脑勺儿,同雷鸣说,“好哄就行,我就怕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小孩,怎么哄都哄不住,那才叫人头疼。”   卡着时间点儿赶到火车站,雷爱春原先打算买站台票送送许枝云和雷鸣,可雷鸣和许枝云都不让,一行人只能停在火车站外道别。   许建国虽然之前不怎么特别偏爱这个大女儿,可是眼下一想到大女儿就要远嫁,以后再也不能天天见面了,心里还是酸涩得很。   他拍了拍许枝云的肩膀,叮嘱说,“去了那边之后,和鸣子好好过日子,别让爸妈担心。要是遇上什么事儿,记得给家里写信回来。”   许枝鹊和许知理都眼睛红的和兔子似的,“姐……”   许枝云一人赏了一个巴掌,“哭什么哭,你姐我去的是龙山岛,又不是鬼门关。知理,你在家要听爸妈的话,记住了没?算了,你也别净听咱爸妈的话,咱爸妈惯起你来有些没原则,你遇到拿不准的事,就给我写信商量,记住了没?”   许建国:“……”真不愧是他的好闺女,临走了还要拐弯抹角地给他上眼药。   许枝鹊有些吃味地问许枝云,“姐,你怎么只叮嘱知理,就不叮嘱叮嘱我呢?难道你也重男轻女,只记得你有个弟弟,没个妹妹?”   许枝云啼笑皆非地拍了拍许枝云,“昨天还叮嘱了你一晚上,到底是重男轻女还是重女轻男?下乡之后,好好的,保护好自己。要是缺什么东西了……就找咱妈要,咱妈宠你宠得没边。姐写信找找咱妈要东西,咱妈保准不会给,但你写信给咱妈,就算是要心尖儿上的肉,咱妈也会给你的。”   李雪梅的眼一下子就红了,她感觉心中的酸楚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云云。”   “妈,好好的,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   “我走了。”   许枝云也感觉眼眶酸涩得厉害,但她不想在家人面前落泪,她可是一个心狠心冷心硬还嘴毒的不孝女。   “二伯,二伯母,我和雷鸣进站了哈!”   雷爱春大声叮嘱,“云云,你和鸣子好好过日子,要是需要人帮衬,别同二伯母客气。鸣子是我半个儿,我们是亲上加亲!”   “二伯母,会的!”   雷鸣手上拎着大包小包,背上还背着一个好大的包裹,许枝云也背上背着包,怀里抱着娃,送别千里,终有一别,雷鸣大概早就已经习惯了离别的滋味与感受,他痛快地转身朝着火车站进站口大步走去。   许枝云到底是不如雷鸣洒脱,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不舍,又双眸含泪地回头望了一眼。   看李雪梅,看许建国,看许枝鹊和许知理,看二伯与二伯母夫妻俩。   然后,再不舍也得离别,也得向着龙山岛去,也得去龙山岛开启新的生活。   李雪梅与许枝云对视了一眼,她此刻感受到了剜心般的疼。   她看得清楚,许枝云看她的那一眼里,并没有怨,或许会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释然与和解。   就像是秋风中打着旋儿飘零落地的黄叶,是心知肚明的渐行渐远与不可挽留。   把手中的包抓紧,李雪梅叮嘱了许建国一句,“等我一会儿”,然后她拔腿就跑。   站台上的人流熙熙攘攘,这是许枝云第一次坐火车,好在有雷鸣在前面挡着带着,她只需要跟在雷鸣身后走,就顺利找到了车门,被人挤着进了绿皮车厢。   火车上的窗户还开着,只是那混杂着各种汗味、脚臭味的复杂味道实在散不干净。   许枝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换了个手抱着小雷镇,雷鸣把行李塞在座椅下后,余光突然就看到了在人流中推攘着东张西望的李雪梅。   “云云,婶子在找你。”   许枝云诧异地抬头,沿着雷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李雪梅素来仔细打理的头发都被人流给挤乱挤散了,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李雪梅被滚滚前行的人流裹挟着,是不是踮起脚尖来四处张望。   今天送别的就她和雷鸣,李雪梅在找谁根本不用多猜。   雷鸣都能一眼就看清的事情,她没道理看不清的。   可正是因为看清了,那颗原先以为会不甚在意的心居然开始钝钝得疼。   “妈!!!!”许枝云把吃奶糖吃得正香的雷镇一把塞到雷鸣怀里,整个人的半只身子都从车窗里探了出去,用尽力气朝着李雪梅喊。   李雪梅正被挤得两眼发昏,突然听到了许枝云的声音,眼里总算是聚焦有了神,她朝着许枝云笑了一下,不顾左右行人的骂声,硬挤着从人群中攘出一条缝儿来。   她终于捧着那个小包走到了许枝云跟前。   一把将那个小包塞进了许枝云怀里,列车的鸣笛声在这一瞬间响起。   轰鸣的声音中,许枝云看着李雪梅从外面把车窗玻璃放了下来,一层薄薄的玻璃竟好似把车厢内外分隔成两个完全不想通的世界。   车厢里面是喧闹的,车厢外面同样是喧闹的,只是这两份喧闹各不相同,各成世界。   许枝云只能从李雪梅拍着车窗说话时的口型中读懂只言片语,“云云,别怪妈。”   看着头发凌乱哭得不能自已的李雪梅,许枝云感觉自己的心软了,她紧紧抓着李雪梅塞进她怀里的小包,感受着身下的列车开始向前,眼泪缓缓模糊了视线。   再见,源城。   再见,家。 第14章 老子数到三   ◎这五个字就像是下最后通牒一样◎   许枝云这突如其来的泪崩把雷鸣吓了个手足无措。   “枝云,你这是……怎么还哭上了呢?”   许枝云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同雷鸣说,“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哭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小雷镇也傻傻地看着许枝云。   大概过了三分钟,许枝云的眼泪渐渐收了,她感觉再哭也就没意思了。   翻开李雪梅从车窗里塞进来的包,许枝云看了一眼,立马就把那包给收了起来,“真是要命。”   许枝云的姥姥之前在解放前是给地主家做婆子贴身伺候的,因为伺候得好,主家赏赐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后来解放之后,上面打击小黄鱼、玉镯子这些东西,许枝云的姥姥就把儿女都唤到跟前,三个女儿一人分了一个玉镯子,余下的东西都给了许枝云的舅舅李雪原。   女儿只能得一个玉镯子,儿子却得了一堆的金银财宝……都说财帛动人心,虽说老太太每个孩子都给留了东西,可不患寡而患不均,因为相差太悬殊,三个闺女还是同老太太闹了意见。   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三个闺女抹不开面子,时不时回去探望一下,等老太太一过世,就同娘家兄弟李雪原断了往来。   起码在李雪梅看来,她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   当年老太太给分这些东西的时候,许枝云已经记事了,许枝鹊还小,许知理更是压根都没出生,李雪梅也没在家里说过这个玉镯子的事儿。   许枝云隐约记得这回事,但也从来没惦记过这个玉镯子,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东西不会落在她手里。   比她更有可能拿到这玉镯子的,是许知理,其次才是许枝鹊。   万万没想到,李雪梅居然把这个玉镯子给了她。   财不露白,尤其是当下这风声鹤唳的年代。一旦被人盯上有这种东西,要么遭贼偷了,要么被人举报后没收了。   许枝云把手伸进李雪梅给她的那个包里,心思一动,就把里面的玉镯子收进了她在山河大学的家属院中。   雷鸣看许枝云的反应一度变了好几变,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问许枝云,“要不要我帮你贴身收着?”   许枝云摇摇头,“不用,放行李里面就行。”   弯下腰把那小包塞到做一下的行军帆布包中,许枝云拿出火车票来,还得做一整个白天的火车呢,深夜才能到龙山岛,她犹豫了一下,想把那本《中医基础理论·汇编》拿出来看,又觉得这个年代不适合看书学习……   万一被人当成反动派给举报了,她别去龙山岛了,直接去大西北住牛棚吧。   山河小精灵直接蹦了出来,在她眼前飘来飘去,“山河大学的购物中心提供红色书皮哦,这是可重复利用的福利品!只要购买红色书皮,并指定所包书籍,就能将书籍伪装成红色内容,绝对政治正确,且不会被他人察觉!”   许枝云来了兴趣,内心发声,“多少钱一张?一张书皮能包几本书?”   “两毛钱一张,一张书皮只能包一本书。拆卸下来的书皮可重复利用,每次利用会降低一点耐久度,当耐久度从100降为0时,书皮自然降解,无法再使用。是否购买?”   许枝云立马就购买了一张。   两毛钱的定价不算贵,而且能用一百次,简直就是便宜到令人发指了。   平均下来看五本书才消耗一分钱,就能消除被人误解举报的隐患,这简直是太值了。   许枝云果断下单一张红色书皮,山河小精灵扑棱着翅膀飞了一圈儿,然后就拍着小手同许枝云说,“书皮已经包好了,大胆拿出来看吧!”   许枝云将信将疑,她从背包里拿出那本《中医基础理论·汇编版》来,看着并没有什么变化,吓得她心里一突突。   “雷鸣,你看过这本书没?”许枝云压着嗓子小声问。   雷鸣扫了一眼,“《毛选》?看过,政委要求我们定期进行思想学习的。不过这书的内容太深奥,我有些看不懂。你喜欢这个?我家里有不少,单位也会订购,回头我都给你拿回家去。”   许枝云这下放心了。   她见雷镇在雷鸣怀里趴着乖乖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塞给雷鸣,“那你再抱一会儿,他要是闹腾就给糖吃。你抱累了给我,我先看会儿书。”   在家里只顾着和李雪梅打嘴仗了,山河大学都到手这么久了,她只去里面转悠过一圈,吃了一份红烧肉盖饭,书更是只看了个开头。   按照山河小精灵的说法,她身为山河大学的校长,会得到校长专属权限,是个名叫‘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光环加成,她只要认真阅读完一本书,就会将那本书中的内容融会贯通,根本不存在学不会、学不懂、学不透的情况。   雷鸣是个坐得住的性子,许枝云又被书中的内容给吸引了去,唯独苦了被雷鸣抱在怀里的雷镇。   小孩子身上的阳气充足,最是好动,这会儿却被雷鸣那像是两根铁爪子一样的手抱着一动不动地坐了十几分钟,哪怕心里有再多对火车的新奇,也再新奇补起来了。   雷镇在雷鸣怀里扭来扭去,雷鸣都没结过婚,带小孩的惊艳更是几乎为零,他非但没有问雷镇想干什么,反倒是抱着雷镇的胳膊越发用了点力气。   “爸!!!!”   沉迷初中精彩内容的许枝云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雷镇像是许知理之前养在纸盒子里的蚕宝宝一样蛄蛹着,雷鸣明明醒着,还睁着半只眼看雷镇折腾,却偏偏装作睡着了,似乎根本听不见雷镇的声音。   许枝云心里乐了一下,雷鸣这很明显就是故意逗小孩玩。   “你可别逗了,万一把他给逗哭了,在车厢里嗷嗷哭起来,全车的人都得烦咱俩。你要是抱累了,就我来抱一会儿。”   雷鸣摇头,“不用,你继续看书吧,不能让这臭小子打搅了你求学上进的劲头。你看书是正事,我继续抱着他就行。”   “到了龙山岛上,你也不用对他心软,龙山岛上的孩子都是挨打长大的,不听话的孩子打一顿,不听话还闹腾的孩子打两顿,不听话还闹腾还哭嚎的孩子打三顿,多打几回就长记性了。”   许枝云:“……”她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真的假的?龙山岛上带孩子这么凶残残暴呢?”   “龙山岛上的孩子多,家家户户都是三个起步,家里的男人天天不着家,有时候来了任务一连好几天甚至几个月都不回家,只靠女人家带孩子,不手段硬点怎么降服得了这些一身反骨的刺头?”   “我和你说个事,龙山岛上的孩子多,大人们之间虽然也有些龌龊,但基本上都不会牵扯到孩子身上。对于关系好的人家,平时更是孩子们互相串门吃饭,我同李团长李建军的关系好,之前没少麻烦李团长的爱人带这兔崽子。”   “李团长的爱人叫王连萍,是四川人,脾气和她做的菜一样火-辣,口头禅只有一句老子数到三,全家的男人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兔崽子一听到他连萍伯母的老子数到三,立马就乖了,你往后可以试着,我觉得这五个字就像是下最后通牒一样,别说小孩听了害怕,老李听了都腿肚子打转膝盖发软。” 第15章 望诊熟练   ◎这种嘚瑟中夹杂着卖弄的表情在后世有一个高度概括:油腻。◎   听雷鸣这么一描述龙山岛上的生活,许枝云感觉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消停,更别说平静了。   她看雷镇在雷鸣怀里扭来扭去,雷鸣的神色间也有一些无奈,索性把书扣过来,朝雷镇伸出手,“镇镇,来,姐……妈……姨……婶……”   许枝云看向雷鸣,细细的柳叶眉拧着,“他该称呼我啥?”   “当然是称呼你-妈了,还称呼你姐……你还想装嫩让我占个辈分大的便宜?咱俩结婚了,他喊我爸,不得喊你-妈?”雷鸣一脸遍地都是槽点想吐的表情。   许枝云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法习惯自己凭空多了个好大儿的事,但也别别扭扭地应承了下来,“镇镇,来,给妈抱一会儿,让你爸歇着。”   雷鸣一脸好笑地看着许枝云挺过自己的心理难关。   这种心理难关只能自己来过,别人都帮不了的。想当初他被人托付雷镇的时候,也这样别扭了好久,不过习惯之后就好了。   许枝云见雷镇不为所动,从口袋里摸出预先就装着的大白兔奶糖来,朝雷镇递了过去,继续诱-惑雷镇,“来,妈~妈~抱,让你爸歇息一会儿。”   小兔崽子来者不拒,伸手接了许枝云递过去的大白兔奶糖,转身就又趴在了雷鸣身上,还把屁-股对准了许枝云。   许枝云靓女沉默。   她脸上写满了邪门,“这小孩,怎么还鬼精鬼精的?雷鸣,你教的?”   雷鸣百口莫辩。   许枝云又把刚放下的书给拿了起来,两手一摊开始摆烂,“雷鸣,这可不是我不给你带孩子,是孩子不跟我。我不能一直强迫他和我熟,不然车上的人该以为我是人贩子了。这一路上只能辛苦你带孩子了,要是需要喝水吃饭之类,你随时招呼我,我去茶炉房给你打热水。”   雷鸣也认命了,他拍了拍雷镇的小肩膀,问,“你这兔崽子,之前不是死活都不跟我吗?怎么这回就这么黏我了?坐对面的是你-妈,你不用害怕她。”   许枝云看着雷鸣一本正经的和个一岁半左右的小孩讲道理,这画面属实有些好笑,“他不是黏你,是害怕别人。整个车厢这么多人,他就认识你一个,可不得黏在你身边?回头等他和我熟了,应该就不这么黏你了。”   雷鸣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许枝云也就不再管雷鸣和雷镇父子俩了,她继续专心看她没看完的书。   这本书一共272页,许枝云每认真看完一页,进度条就会涨上一点点,距离醍醐灌顶式的学习效果也会更近一点。   她看书虽然看得仔细,但依旧有些内容是一知半解的,感觉脑子里多了很多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知识。   火车哐当哐当地走了三个多小时,车厢里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着汗液味、脚臭味,越发难闻了。   许枝云终于看到了最后一页,她两眼发昏地合上书,感觉脑子里多了很多乱糟糟的知识。   好像学到了很多东西,可这些东西是混乱的,根本没能形成完整的知识脉络。   不过三秒之后,她感觉头皮微微发热,就好像是套了个发箍在脑袋上一样。   山河小精灵从虚空中蹦了出来,飞到许枝云的眼跟前扑腾,“恭喜阅读完第一本书,‘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已点亮,将自动相助宿主完全领略书中知识。”   “光环激发第一重特性:望诊熟练(正确率70%)。”   “备注:光环特性等级划分为入门(正确率60%)、熟练(正确率70%)、精通(正确率80%)、大师(正确率90%)、宗师(正确率100%)。”   “接下来请宿主仔细感受‘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过程体验哦~”   许枝云把合起来的书放在自己腿上,靠着椅背坐好,感觉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本书,书中的字符都一行行飞了出来,各种句子不断地在她眼前变换,还有各种她不认识的面孔从书中浮现出来,为她阐释那些她第一次看时没有理解的东西。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许枝云睁开眼时,她感觉自己已经入了中医药的门了。   她朝雷鸣看过去,只见原先看着正正常常的雷鸣身上突然多了好几种颜色的光芒和气流在环绕,那些光芒的变化不大,更像是雷鸣身体健康的底色,环绕在雷鸣身周的气流却在不断运转,不同的颜色表示不同的病机与病灶的深浅。   许枝云见雷鸣胳膊上笼罩着淡淡的紫黑色气体,胸口位置则是笼罩着一些白得隐隐发蓝的气体。   她眨眨眼,笼罩在雷鸣身上的光芒和气流直接散去,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许枝云心里对这个‘望诊熟练’大概有些底了,她问雷鸣,“昨天摔的时候,你是不是摔到胳膊了?”   雷鸣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臂,“是,怎么了?”   “还疼么?”许枝云问。   雷鸣被许枝云这突如其来的关心问得摸不着头脑,“还有点隐痛,不过之前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有次枪子儿直接穿过我的前胸了,说是离心脏就一公分多一点,我都没喊一声疼。”   他似乎觉得自己很爷们,还冲许枝云挑了挑眉。   殊不知,他这种嘚瑟中夹杂着卖弄的表情在后世有一个高度概括:油腻。   许枝云扯了扯嘴角,还没等她细问呢,雷鸣就自己招了。   雷鸣问许枝云,“咋了?我手上的伤是小事,回龙山岛后擦一点活血化瘀的药油就好了。”   许枝云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雷鸣:“……”要不就别关心,这会儿关心到一半是几个意思?是因为不熟吗?   许枝云表面上是闭目养神,实际上又意识潜入进了山河大学的图书馆中,根据学习清单的指引,找到了第二本书。   仔细一看封皮,怎么又是一本《中医基础理论·汇编版》?   把整排书架看一遍,足足有四层,两百六十四本书,全部都叫《中医基础理论·汇编版》……   许枝云这下明白为什么书名里要加‘汇编版’三个字了,感情居然汇总编著了这么多!   她选中了第二本,意识一晃,她拿起放在腿上的书看,里面讲的内容果然不一样了。   还好这个山河大学只要求她仔细看,没要求她必须全部弄懂,不然她这辈子怕是都学不完这二百六十四本《中医基础理论·汇编版》,更别提后面还有《诊断学·汇编版》、《中药学·汇编版》、《经方学·汇编版》、《针灸学·汇编版》…… 第16章 要不我回去吧   ◎我妹和我弟给我哭灵的时候,都得东一处西一处的磕头◎   雷鸣看许枝云那么认真地看书,有心想把怀里的雷镇塞给许枝云,他好去准备吃的,又不好意思打扰许枝云看书。   这会儿见许枝云突然戴上了痛苦面具,拧巴半天后,又把那本已经看完的《毛选》翻到最前面继续看。   雷鸣有些看不明白了?   “你这么喜欢这一套书呢?”雷鸣问许枝云。   许枝云一脸真诚的假笑着,“是,这本书里汇聚了伟人的思想精华,我特别喜欢。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想看看,把这本书读透之后,能不能找到书里的颜如玉和黄金屋。”   雷鸣:“……”真是让人无话可接的解释。   “你要是不想看了,就别为难自己,歇一歇再看。现在也到饭点儿了,要不你抱一会儿镇镇?他刚睡着,我去打些开水,把家里带的饼子和鸡蛋都用热水泡一泡,对付着垫吧几口,还有一下午得熬呢。”   许枝云把书放在小桌板上,从雷鸣怀里接过熟睡的雷镇,仔细看了好几眼雷镇的五官和轮廓,确实与雷鸣的差距挺大。   雷鸣的五官轮廓棱角分明,没到国字脸的程度,可也尽显阳刚气息,雷镇的五官却是略微偏一些秀气,大概是遗传了他的生父生母。   许枝云担心路上没东西吃,前一天晚上烧了几张烙饼带着,还煮了三个鸡蛋。雷爱春估计也舍不得自家侄子和侄媳妇在路上挨饿,给雷鸣装的是饼干和麻花。   雷鸣从茶水壶打回热水来,先把鸡蛋剥了壳放在热水中泡了泡,许枝云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雷镇,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把这兔崽子从梦中给喊醒。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新凑成一对儿的母子‘不熟’。   许枝云问雷鸣,“要不要把他给喊醒?”   雷鸣瞅着许枝云笑,“他都喊你-妈了,要不要喊醒,你自己还不做主?以后还能涉及到什么大事小事都问我?你自己拿主意就行,我相信你。”   “哦,那就不喊了吧,把给他的鸡蛋留着,等他醒了之后再打点开水给他泡着吃。我就挺烦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的……”许枝云振振有词。   雷鸣把鸡蛋从开水中捞出来,递给许枝云一个,他自个儿三口两口就把剩下的一个鸡蛋吃完,又把装着开水的茶缸也给许枝云递了过来,“你就这点儿开水吃饼子吧,不然容易干巴。”   许枝云盯着雷鸣喝了一口水的茶缸边沿处看了几眼,耳尖有些发热,“不急,我吃东西慢,你先就着开水吃吧。”   雷鸣也不矫情,当下就撕了一块饼子下来蘸水吃。   “我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连这种饼子都吃不上,带的都是齁咸齁咸的午餐肉罐头和能当成板砖来砸人的压缩饼干。还有你说的睡觉不喜欢被人打扰……谁喜欢?”   “可是有时候炮-弹都快落在床上了,没人打扰得话,可能睡着睡着人就没了。所以龙山岛上经常会有夜训,根本不知道几点,哨子声突然就响了。你要是睡眠浅的话,晚上得把屋子里的窗户关严实,不然可能一晚上就得醒好几回。”   许枝云想想自己那睡着之后连打雷都听不到的卓越睡眠质量,丝毫不为这事儿担忧。   她担忧的另有其事,“真的会睡到半夜就有炮-弹掉到床上吗?要不这样吧,你继续去龙山岛,到了下个站后,我就带着雷镇回家去。咱俩既然扯了证,我肯定会把雷镇好好养大的,你安心在前线冲锋陷阵,我就不去了。”   雷鸣呆了一下,笑得面皮抽搐,“就算别的地方掉炮-弹,龙山岛上也不会有啊。龙山岛上要是不安全,那人民子弟兵不得被敌人给团灭了?”   “国内真找不到几个比龙山岛更安全的地方,那里警备戒备可研了。我在龙山岛上待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炮-弹落在龙山岛上的呢。”   “军人家属们的安全,上面是一定要保护的。但军人很多时候要出外执行任务,要么是登岛夺岛,要么是两军对峙,要么是公海演练……肯定是有危险的,毕竟战-争随时都可能出发,这不是过家家。”   许枝云这才松了口气,“炮-弹打不到岛上就好,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早早就变成灰。要真是被炮-弹炸了,那死相一定很惨的,全尸都留不下一个,我妹和我弟给我哭灵的时候,都得东一处西一处的磕头,毕竟那会儿的我应该被炸得东一块西一块这一块那一块了。”   雷鸣:“……”   他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   两人是压着嗓子说话的,直到东西吃完也没把雷镇给吵醒,许枝云问雷鸣,“这孩子昨天晚上没睡觉?怎么白天这么能睡?”   “和他爸一样,随时随地都能睡得着,只要想睡,就一定能睡。我估摸着是因为车上无聊,我也不让他乱跑,所以把他给闷得睡着了。”   雷鸣想到了自己的战友兼兄弟,笑了一下,脸上表露出来的情绪显然不高。   许枝云同雷鸣说,“你抱了一上午孩子了,休息会儿吧,我抱一会儿。”   “行,你胳膊累了和我说。”   雷鸣闭上眼睛小憩,许枝云把第二本《中医基础理论·汇编版》拿出来,放在雷镇的肚子上,一只手绕过雷镇的脖子捏紧书角,一只手用来翻页,整个人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在看书。   雷鸣醒来时,许枝云手里的书已经翻看完三分之一了。   “你这么爱看书?真是学习的楷模。孩子我抱一会儿吧,你也休息休息。看书的日子多得是,不必急于一时。我原先还怕你到了龙山岛之后嫌太无聊没事儿干,既然你爱看书,我就多给你淘一些书放在家里解闷子。”   许枝云眼睛一亮,“那感情好!你给我多淘一些医学药学方面的书,最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经典,我对那些感兴趣,可惜在源城找不到多少了……”   她这么刻苦的看书学习,以后肯定是要拿出这门手艺用的,得给这些知识一个来处,不然就算她有把握给别人治好,别人也不敢相信她。 第17章 睡一张床?   ◎法律上来说不奇怪,可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在火车上看完第二本《中医基础理论·汇编版》后,许枝云又接受了一次‘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光环照耀,光环也顺理成章地激活了第二层特性,问诊也提升到了熟练级别。   “望闻问切……先是望诊熟练,又是问诊熟练,怎么不是闻诊呢?这是有什么玄机还是随机给的?”   列车外的天色将黑,车厢里的灯还没开,许枝云把书收回了包里。   光线太昏暗了,再看下去容易坏眼。   雷鸣抱着雷镇睡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许枝云担心雷鸣一个打盹就把怀里的雷镇给抛出去,伸手打算把雷镇从雷鸣怀里抱出来。   雷鸣的反应很警觉,许枝云的手才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胳膊,他的眼就睁开了。   许枝云低声说,“你睡一会儿吧,我抱一会儿他。”   雷鸣心里微热,觉得许枝云还是心疼他的,这媳妇儿娶的值。   许枝云还是当年那个心细会疼人的邻家小妹。   然而,雷鸣和许枝云都没有料到,在许枝云伸手要抱雷镇的时候,这兔崽子环抱着雷鸣腰的手越发紧了。   许枝云果断收回手,同雷鸣说,“你这儿子似乎是同我还不熟,睡着都这么防备着我呢,不愿意让我抱,你继续抱着吧。我看书看得有点晕,也眯一会儿。”   雷鸣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上一秒还心细会疼人的邻家小妹怎么变脸速度这么快?难道那心细会疼人只是装出来的假象?   他用凝视的眼神控诉许枝云,奈何许枝云根本没看他,坐回座位上后摆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没到半分钟就呼吸绵长起来。   雷鸣:“……”他看了看怀里的雷镇,决定回家之后多去加加班,得给这小兔崽子和许枝云留充足接触熟悉的时间。   不然这孩子之后还是会拴着他。   先是听了大半天的火车哐当声,到了滨海市之后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船,总算登上了龙山岛。   许枝云极目远眺,想打量清楚龙山岛的真容,可龙山岛面积很大,这会儿夜幕笼罩下,只能看清楚一些星星点点的灯火以及与龙山岛隔海相望的那几处灯塔。   负责接应雷鸣的是他的警卫员小刘,全名叫刘督行。   刘督行对许枝云很热情,他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抄着一口川普同许枝云说,“嫂子,我是雷团长的警卫员,往后您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就行。”   许枝云问,“真的吗?包不包括帮忙带孩子?”   刘督行噎住,“嫂子,能换个事儿吗?比如一些体力活儿,力气活儿。”   许枝云笑着点头,“那以后就多多麻烦你了。”   雷鸣斜了许枝云一眼,“也别家里什么事儿都找小刘,不然别人要说我非法占用部队资源。”   “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同我说,我看情况让小刘来家里帮忙。家里我能干的事情,尽量留到我回来做。”   许枝云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雷鸣,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说,“行~”   刘督行用手机晃了一下不远处的院门,有些惊喜地同许枝云说,“嫂子,到了。”   许枝云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打量了一下部队分给雷鸣的房子,居然是联排小楼房,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院的小二层。   那房子前面是个小院儿,后面看着还是个小院儿,楼栋就夹在两个院子的中间。   她拔步就走,兴匆匆地赶到院门口时,才发现门上还落了锁。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顿时兴致缺缺,顶着一脸麻木中酝酿着愤怒的表情转过身,“雷鸣,开门。”   雷鸣嘴角挂着笑走到门跟前,把胯一摆,“在我的侧兜里,你自己掏,我怀里抱着小孩,不方便。”   许枝云看着雷鸣那风-骚的胯,她感觉自己挺无助的。雷鸣看着正正经经,怎么会做出这种动作?   雷鸣见许枝云用一种近乎于哀其不洁怒其不-良的眼神看着他,也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些萎缩了,连忙收回摆出来的胯,没好气地同许枝云说,“赶紧掏啊,要是就在我侧兜里,还愣着干什么?要不你抱一会儿娃,我来开门?”   许枝云收回自己的震撼与无语,手伸进雷鸣的侧兜里掏出钥匙来,“小刘,我用一下手电筒。”   接过手电筒,借着灯光简单打量了一下院子,优点是里面一颗杂草都没有,缺点是里面荒秃秃的,空置着这么大片的土地也没种点儿瓜果蔬菜或者是养点鸡鸭。   夜色太深了,许枝云没心思多看这院子,赶忙往屋子里看去。   依旧是一贫如洗的家徒四壁风,虽然依稀能看到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但并不明显,比被土匪进村收刮之后还要空旷。   许枝云这下知道雷鸣同她说过的话没有半点虚言了,真就一字不差,句句属实。   “雷鸣,今晚我睡哪儿?还有洗漱的地方在哪儿?东西就放着不收拾了,明天早晨起来再收拾。”许枝云问。   雷鸣指了一下楼梯,“住二楼东边那间屋子吧,就那屋子里有一张床。”   许枝云:“???”   她指了指自己,问雷鸣,“今晚,咱俩睡一张床?”   雷鸣看了一眼刘督行,刘督行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退下,“雷团,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您随时吩咐我就行。”   等刘督行走了,雷鸣才问许枝云,“枝云同志,咱俩都扯证了,是合法的夫妻,睡一张床怎么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许枝云:“……法律上来说不奇怪,可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哪有什么怪怪的?你要是不想睡床,我可以给你地上铺个草席。做了一下题阿澈·折腾了一天了,赶紧擦洗一下睡吧。”   不想睡草席打地铺的许枝云智能默默接受雷鸣的安排。   擦洗到一半,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为什么是我打地铺睡草席?为什么不是你睡?你这是苛待军属!”   “你还苛待军人呢……”   许枝云被雷鸣怼得哑口无言,等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雷鸣铺在床上的那垫子和铁疙瘩一样硬实,并没有比睡在地上舒服多少。 第18章 起家   ◎怎么你这人做事儿还说一套做一套的?◎   许枝云被那硬邦邦的床板硌得睡不着觉,心里暗自盘算着天亮之后就得赶紧张罗做床垫和厚褥子的事儿,结果一扭头就听到了雷鸣的呼吸声。   雷鸣和雷镇都已经睡熟,像烧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人只有她。   这一刹那,许枝云都在想,究竟是她细皮嫩肉,还是男人都皮糙肉厚骨头硬?这么硬的东西都能睡得着?还睡得这么香?   她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山河小精灵’,把睡眼惺忪的山河小精灵喊了出来,问,“小精灵,我要是这样回家属院睡觉,会不会被人当成失踪了?”   山河小精灵扑棱着翅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本书,围着那本书飞了好多圈,总算找到了内容。   揉一揉没睡醒的眼睛,山河小精灵似乎都有些精神状况不佳,它说,“进入山河大学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精神体进入,一种是肉-体进入。”   “涉及到虚拟世界的学习、交易等活动时,精神体进入即可,但要是涉及到物质的摄入,必须要肉-体进入。”   “宿主可您选择精神体进入山河大学家属院校长楼休眠,也可以选择肉-体直接进入噢~不管选择什么,当外界出现临时状况时,都会第一时间将宿主转运至外界,避免出现难以估量的事故。”   许枝云心里琢磨,“精神体进入,是不是和灵魂出窍一样?我看着还在那儿躺着,其实心已经不跳了血已经不流了也不呼吸了,看着就和死了一样?”神话里都是这么说的。   山河小精灵头顶冒出一片乌云,小小的眉头都拧了起来,“谁说的?精神体进入之后,人的身体会进入深度放松的排毒状态,随着精神体的休养和调整,身体也会得到明显的放松。体温,心跳,呼吸以及睡眠姿势都会得到最优良的设计,以确保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   许枝云这下放心了,“那我就精神体进入吧。”   一阵轻微的暝眩感出现,下一秒,‘许枝云’就坐在了床头,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枝云,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许枝云怎么慢慢抬起了手?是谁接管了她的身子?   难道山河大学是假的?山河小精灵只是为了骗她身子的?   可这不合理啊,她那身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有什么值得山河大学骗的?   山河小精灵察觉到许枝云的精神波动有点大,赶忙解释道:“这是在自动调整睡姿,以确保你能在当下的环境中获得最好的休息以及最佳的睡眠质量。你不用担心,睡醒之后会感觉到效果的。”   许枝云想着山河大学里的红烧肉好吃的不像是假的,就相信了山河小精灵这回,进入山河大学休息去了。   躺在家属院里软糊糊的床上,许枝云舒服地感慨了一下,翻了个身子就入睡了。   再睁眼时,她已经回到了那硬邦邦的床上,身上没有半点儿不舒服的感觉。   耳边传来的是细细碎碎的声音。   雷鸣起床的速度很快,上一秒才在床上动弹了一下,下一秒就已经坐了起来。   他看着许枝云那双手交叠在胸-前的安详睡姿,脑海中冒出来的是当初出事没保住命的战友,入殓时就是这样的姿势。   “你这都是什么姿势……”雷鸣低声吐槽了一句。   许枝云原先还犹豫要不要起呢,听到雷鸣这吐槽,她也坐了起来,“能什么姿势?睡觉的姿势。你起这么早,是有早训?”   “嗯。”   许枝云麻溜地穿衣服,“那我去给你做饭。”   “不用,你再睡会儿吧,我去食堂把饭买回来吃。家里做饭的东西还缺不少,估计今天开不了锅。”   许枝云一听,果断又躺了下来,“行。”   她这下确定雷镇真的不是雷鸣的亲生儿子了。但凡雷鸣结过婚,就算她的那位前辈再怎么仙女一样五指不沾阳春水,家里也不会连做饭的东西都没有。   “部队供销社在哪个方向?我去置办一些东西。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你在家照顾孩子,我出去买。”   雷镇才一岁多点两岁不到,单独留在家里哪里能放心?他睡着的时候,许枝云做饭都不敢放心地去厨房做,就怕这孩子睡醒之后四处找大人再从床上给摔下来。   雷鸣说,“你想买什么,就都列个单子。上午我让小刘来替你跑一趟,尽量列的东西全一些。你看看家里缺什么,一次性都准备上。之前是我一个人带着小孩住,住的就很迁就,以后要正经过日子,肯定不能和我之前一样瞎对付着。”   许枝云心说,你昨天不还敲打我说不能拿事情麻烦人家刘督行?怎么现在你就给人家小刘安排上活儿了?怎么你这人做事儿还说一套做一套的?   但她肯定不能明说,她和雷鸣这会儿还没什么感情基础在,只能靠相敬如宾来维持夫妻情感关系。   “嗯,你看能不能买到新床垫,把现在铺着的这块换一下。咱也留一块床垫扑在客厅的边角里,我不能一天都盯着雷镇,把他放在床上玩又怕给摔了,不如在地上铺个垫子,这样一不用担心受潮受凉,二不用担心磕了碰了,你觉得呢?”   雷鸣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同许枝云说,“上午就给弄回来,之前给我发的,我好像一直没领,都在后勤的库房里存着。我让小刘开车把床垫都运过来,你看要是需要他搭把手帮忙扛上楼的话,就和他说一声。”   许枝云看着家徒四壁的居住环境,心里想着得好好规划规划,设计设计,便没再同雷鸣聊天,穿了条长裤,披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就在这二层小楼里转悠了起来。   前院面积稍微大一些,后院面积略微小一点,用来种菜的话绰绰有余,甚至一家子根本不可能吃完两个院子长出来的菜。   许枝云打算等小刘来了之后让帮忙问问,这部队供销社里能不能买到小鸡仔和小鸭仔这些?   养一只小公鸡,再养一群小母鸡,等养上一段时间,鸡蛋的事情就不用愁了,养小鸭-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篱笆墙也得重新找木板钉一钉,现在看着都腐朽了一大片,摇摇欲坠的样子,别说防贼了,估计连风都防不住。 第19章 好邻居   ◎难不成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龙山岛孤悬海上,一天到晚风大得很,岛上的树挺多,海风一吹就是铺天盖地的叶子。   雷鸣回家这几天,院子里也没少落叶子。许枝云是个眼里容不下脏东西的,她看雷镇还没睡醒,从院子里找了个扫把,就打扫起了院子。   后院里的树叶积得厚,许枝云扫起来略微费力了些,多半是雷鸣不常来后院。   她正扫着,突然感觉头顶落了一片阴影。   抬头向上看,只见一个肤色略微有点黑,圆脸杏眼的中年女人正站在矮墙的另外一边看她。   见许枝云终于抬头了,王连萍笑道:“妹子,昨天晚上过来的?”   这一口带着川味儿的普通话立马就让许枝云猜到了她的身份,“是建军嫂子吧,我和雷鸣昨晚才到岛上来。”   王连萍双手撑着矮墙站着,“雷团长是得娶个媳妇儿了,不然他一个人带孩子太艰难。他原先多潇洒啊,见人的时候从来没垮过脸,更别说唉声叹气了,自打那孩子被托付给了他,他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看着都老了好几岁。”   许枝云把扫把立在墙根下,往王连萍的身边凑了凑,低声打听,“嫂子,雷镇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雷鸣只和我说是他朋友托付给他的,但具体没提。我倒是有心想细问一下,可是看雷鸣的脸色不好,所以没敢问。您能和我说说不?”   王连萍看了一眼其它地方,见路上已经有人活动了,同许枝云说,“你先打扫着,等我把孩子打发上学了过去你家同你说。现在人多,有些事儿不好在外面说。”   许枝云心里一凛,难不成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接下来扫地的时候,许枝云心里猜测了很多种答案,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索性把这些念头全都混进了扫成堆的落叶里,一簸箕装好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雷鸣从部队食堂买饭回来时,就发现许枝云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不明所以地问,“咋了?是有点想家了?”   “啊???你说什么?”许枝云回过神。   雷鸣从厨房里翻出个盘子来,把买好的包子装到盘子里,又把饭盒里的粥分了一大半给许枝云,“我问你想什么呢?怎么看着心神不宁的?”   许枝云:“这么明显呢?我在愁把这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样的家全都装点好得花多少钱。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前前后后转悠了一下,什么都缺。”   雷鸣信以为真,“不急,慢慢添置呗,先把必需品都购置好,以后看到缺什么临时去买就行。虽然缺的多,但我感觉最多一个月,肯定能添齐。”   许枝云不想说话,因为她并不是愁东西添置的问题,这问题不过是她抛出来转移雷鸣注意的。   要是雷鸣问她是不是想事情的时候,她说没有,那她为什么心神不宁?因为没睡好?   回答这种问题时,要是不想引起对方的猜忌和怀疑,只能半真半假的回答,承认一半胡诌一半。因为对方也大概率只是顺口一问,不会在这问题上费太多心思。   “对了,雷鸣,你得把家里的钥匙给我留一把。等雷镇醒来之后,我带他去岛上转转,我也认认路。”   雷鸣一拍脑门,“我这脑子,昨晚回来的时候还想着这事儿,今早起来就给忘了。你先吃着,当初后勤分给我这套房子的时候,每把锁都配了三把钥匙的,我去给你拿。”   许枝云给雷镇留过小半碗小米粥和一个包子,用大碗扣着尽量不要让太快就变凉。然后,她才端起碗喝了一口小米粥的味道。   虽然比不上源城的小米粥好喝,但也没差太多。源城的特产就是小米,熬出来的小米粥米香浓郁,是健脾养胃的上等好物,在别的地方喝到个七八分像的已经实属不易。   再掰开包子吃上一口,馅料调的十分不错,也很舍得放肉,肉汁鲜香,搭配萝卜和粉条,吃着十分好吃。   许枝云突然就理解雷鸣为什么不在家里开火了,部队食堂里的菜式又多又全,想吃的东西基本都能买到,还比自己做的好吃,更花不了几个钱,何必费那个劲开火?更别提他要时间没时间,要手艺更没手艺。   雷鸣从楼上拿着叮当一串的钥匙下来,放到许枝云手跟前,“家里的钥匙都在这儿了,你记得随身带好。要是忘带也没关系,沿着咱家门口那条路一直往西走,走到有卫兵拦着不让你们进去的地方,你就同卫兵说找我拿钥匙,我让小刘给你送出来。”   许枝云顺手就把那串钥匙装进了口袋里。   雷鸣吃过早饭之后就匆匆走了,许枝云上楼看了一眼雷镇,见还睡得香,就轻手轻脚下楼,继续打扫没打扫完的后院儿。   隔壁的王连萍也送走了一家老小,出来倒刷锅水的时候看许枝云又忙乎着收拾后院,心里对许枝云的印象好了许多。   她看着许枝云年轻,以为和岛上那些领导家的闺女差不多,都是娇娇弱弱懒得干活的娇气丫头,没想到是个手脚勤快的,大半夜赶来都没睡个懒觉,大清早就起来收拾了。   同这样的邻居住在一块儿,是一件幸运的事儿。要是遇到个懒惰的,怕是隔壁院子能臭了馊了也没人收拾,到时候还不是她们这些邻居倒霉?   王连萍把锅靠在窗台上沥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顺手把围裙解下来挂在了晾衣绳上,进屋拿了个竹编的扁筐,一边在自家种着的菜地里摘菜一边同许枝云说,“雷鸣家的,我该怎么称呼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建军嫂子,喊我小许就行,我全名叫许枝云,许仙的许,树枝的枝,白云的云。”   王连萍一下就记住了,“许枝云,好名字!不只人长得好看,名字也起得好听。小许,你刚跟着雷鸣来龙山岛,家里肯定什么都缺,嫂子院子里种的菜挺多,吃的时候自己过来摘就行,我们家吃都吃不完。还有雷镇那小子,你要是有事出门,把他放到我家就行,我帮你看着。”   许枝云早就听雷鸣说过李建军团长和王连萍夫妻俩对他和雷镇照拂颇多,这会儿见王连萍这么热情,还是心头一热,“嫂子,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家里需要置办的东西确实挺多,我正愁带着雷镇去买东西不方便呢,回头麻烦您帮我看一会儿。”   “嫂子!雷团让我来给您跑腿儿,您列好采购的单子了没?”刘督行的声音从前院传来,许枝云和王连萍都听到了。   看许枝云一愣,王连萍立马笑着说,“你忘了你们家雷团长也是有警卫员的?你先去见小刘,需要我帮你看孩子的时候喊一声就行,我一般不出门。” 第20章 凭良心做事   ◎心里却觉得自己得重新认识一下许枝云了。◎   许枝云没想到刘督行会来的这么快,她虽然心里已经拟了一个大概的清单,但还一个字都没写呢!   “小刘,你等我三分钟,我这就写。”   刘督行进了院子,见许枝云的笤帚立在墙根下,拿起笤帚就帮着许枝云打扫了起来。   许枝云进房间翻出个本子,从上面扯了两页纸,又摸出笔来,挨个儿把这家里缺的东西往上填。   别说细致的东西了,这个家连锅碗瓢盆都缺。   不过这些东西许枝云打算自己去挑,她委托警卫员小刘帮忙买的只能是一些不用怎么挑的大件儿,她自己扛不动的东西。   “小刘,岛上有奶站吗?雷镇还小,得多喝点牛奶养身体。”   这不用刘督行回答,王连萍端着一盆刚从地里头摘的蔬菜进了院子,搭腔道:“没奶站,咱这边的水土不适合养牛,奶站一直没开起来。”   “孙政委家孙女出生的时候,因为孩子她妈奶水不足,需要订奶来补贴孩子的口粮,都是每天早晨一大早就坐船去滨海市奶站订奶,然后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那一年,孙政委的爱人瘦了少说得有二十斤。”   许枝云听得微微张开了嘴,“啊?”   她一脸不解地问,“折腾了一年?那为啥不在滨海市找个房子租上住着?天天来回折腾,遇到个刮风下雨,那也太遭罪了。”   王连萍扭头看了一眼刘督行,见刘督行正在打扫院子里的东西,这才低声说,“不是不想,是不敢。外面看着太平,那只是对普通人,实际上埋下的暗桩多的是,之前还闹出过有领导家儿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路上被害的命案来。”   许枝云微微张开的嘴彻底张大,“啊?这么危险呢?我还以为外面也很太平。”   “太平个啥啊,各种乱事儿,只是都不能上报纸。来了岛上之后就安心待着,龙山岛也不小。偶尔去滨海市转转也没什么问题,但切记在外面不要招摇,尽量不要和外人说自己是龙山岛上的军属,就说自己家里是打渔的。要是有人问龙山岛的情况,心里敲个警钟,很有可能是间谍,我当初就被间谍缠上过。”   许枝云感觉一扇通往离谱世界的大门朝她打开了,“啊?还有间谍呢?”   “咋没有?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把我们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全都是间谍。龙山岛这么重要,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盯着我们呢……”   许枝云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她没想到嫁给雷鸣居然还有送命的风险,可嫁都嫁了,这会儿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许枝云提笔在那张清单上写下了‘奶粉’两字,同王连萍说,“那得让小刘帮忙多买点奶粉,不然我担心雷镇营养不-良。一岁多的孩子了,看着还是瘦干巴,可别影响了发育,之后长不了个头。”   王连萍的眼皮子一抽,“给雷镇买奶粉?你说订牛奶,也是给雷镇订?”   “那不然呢,当后妈难啊,要是不养好点,别人背后怎么说我?怎么看我?保不准还说雷鸣苛待养子呢……”   许枝云是真不觉得给雷镇吃点奶粉算什么抽筋剥骨的事儿,小孩子基本上不记事,养大了是能养熟的,而且她养雷镇不是因为别人的眼光什么的,纯粹就是凭良心做事。   别说是雷鸣的战友临终托付给雷鸣的孩子,就算这孩子是她捡来的,她也不能不管。不能为了一时的抠门省钱,就耽搁了这孩子的一生。   王连萍心里却觉得自己得重新认识一下许枝云了。   这人怎么有点傻?   到底是傻还是纯粹的大手大脚,不把钱当回事?   王连萍心里绕了八百个弯儿,尽量委婉地同许枝云说,“其实吧,像雷镇这么大的孩子,岛上哪有几家还贴补奶粉的?都是大人吃什么小孩吃什么,哪家不是长得壮壮的?”   “你也别为了个面子上好过,就太惯着孩子。雷团长赚钱也不容易,你俩之后肯定得要自己的小孩,手头有点钱就攒着些,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而且小孩子都是敲打大的,你现在宠着惯着迁就着,万一惯坏了咋办?他今天要奶粉,明天要吸你俩的血,你一个后妈也能为了别人不说闲话,给自己手腕上割一刀?”   许枝云:“……”   她犹豫了一下,把‘奶粉’后面的‘4’给涂成了‘1’,“那也买一桶吧,夹带着给喝一些。一桶花不了多少钱,但能帮我堵上悠悠众口。我也想让那孩子长得壮实一些,身子好一些,万一是个身子弱的,以后整天病歪歪,那我得操多少心?”   王连萍见许枝云执意要买,也就不再劝了。她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许枝云往那张清单上添东西,添了一页又一页……   直到许枝云写到第五页的时候,王连萍实在忍不住出声了,“小许,你这……打算买这么多东西呢?”   许枝云环视了一圈几近家徒四壁的屋子,反问王连萍,“嫂子,你觉得我家,什么不缺?”   王连萍一哽,“是的哈……确实都是花钱的地方。不过你也别急着一次性就全都置办好,之后慢慢添嘛。都交给小刘去采购,就不担心小刘买回来的不合你的意?”   许枝云挑出两张来,“这两张纸上面的是不用挑的。”她往门外喊了一声,“小刘,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诶,嫂子,没问题!”刘督行快手快脚把最后一堆垃圾倒进了垃圾桶里,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屋拿了许枝云给的单子和钱票,一溜烟地就出了门。   王连萍终于能打开憋了半天的话匣子了,她跟着刘督行出去把院门关上,这才回了一楼的堂屋,“小许,我和你说说雷镇这孩子的事儿,其实挺复杂的。”   “卫生队里原先有一个女医生,叫赵小珍,看上了雷鸣,毕竟雷鸣年轻有为,人也长得精明干练,喜欢他的人挺多,龙山岛上的母蚊子都喜欢往他身边凑。但赵小珍算是部队里最大胆的那一个……可是雷鸣一直没答应。”   “偏生雷鸣他们团的一个叫白旭东的排长看上了赵小珍,赵小珍原先根本看不上白旭东,但不知道是不是烈女怕缠郎,还是说赵小珍被雷鸣给拒绝得心灰意冷了,就答应了白旭东,两人在队里扯证结婚了,我们当时还吃过喜酒的。”   “但是吧,赵小珍那人有点神经神经的,生下这孩子后,眼睛还是往雷鸣身上瞅。因为这事,雷鸣和白旭东的关系也不对味儿了,我们都说白旭东有问题,这烂账再怎么算也算不到雷鸣头上,可他就是心里容不下这个理。”   “白旭东和赵小珍吵了一架,闹得挺凶的,动没动手我们不清楚,但左邻右舍都说听到了动静。那天晚上赵小珍负气出走,白旭东一个人喝闷酒喝得烂醉,第二天早晨就在海滩上发现了赵小珍,头插在淤泥里没的。”   “人们找去她家里时,白旭东醉得和烂泥一样,吐出来的东西里还带着血。那孩子估计晚上哭过闹腾过,可家里没人照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掉了下来,哭得都快没气了,在卫生队输了一周的药才好,但这孩子就没妈了。” 第21章 小脸一垮   ◎高低都轮不到我,是这个意思吧。◎   许枝云听王连萍讲这么一圈儿,心里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个雷鸣被迫加入的三角恋,然而雷鸣本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参与度。   “那赵小珍的家里人呢?白旭东最后咋了?也跟着赵小珍去了?殉情?”   “就算他们俩都没了,这孩子也不应该托付给雷鸣啊,他们夫妻俩人是没了,家里总有人吧。这孩子还能连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个都不在世了?姑姑姨姨叔叔舅舅,就没一个靠得住的亲戚?”   这都是笼罩在许枝云心头的迷雾,也是许枝云想不明白的地方。   听王连萍这么讲的话,赵小珍是寻了短见没的,那托付给雷鸣孩子的人肯定是白旭东。可白旭东为啥要把孩子托付给雷鸣?   是故意报复雷鸣么?   哪有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报复别人的?更别提雷鸣又没给他戴绿帽子,纯粹是因为他收买不了赵小珍的心。   王连萍叹一口气,“赵小珍是当年的大学生,她家里成分不好,当年出事的时候,他爸把她哥给弄南洋去了,他爸也一走了之,赵小珍他-妈接受不了被男人和儿子抛弃的事实,跳井没的。”   “孙政委家和赵小珍家是老邻居,知道赵小珍可怜,也清楚赵小珍的关系没那么乱,纯粹就是知识分子走了极端,那也是他爸和他哥犯的错。”   “赵小珍整天情情爱爱的,听说上大学的时候就谈了一个,结果那人下乡去了,赵小珍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孙政委觉得赵小珍脑子简单,应该捅不出什么篓子来,就想办法把赵小珍给弄到了龙山岛上。”   “事实证明,赵小珍确实是脑子里装满了情情爱爱,除了这些什么都看不到。她专业学得挺好,平时给人看病打吊针也还算正常,可就是遇到雷鸣之后,立马就把她那爱得要死要活的前一任给忘掉了,又开始缠雷鸣。”   “那会儿我们还瞅雷鸣的热闹呢,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赵小珍背后还有孙政委的那一层关系在,大家伙儿都觉得能成。”   “毕竟赵小珍长得也漂亮,就是脑子有点不灵光……可能是遗传的,她妈为了个男人能舍得下闺女跳了井,她为了个男人就把儿子撇下跳了海,咋这都能遗传?”   许枝云突然有些担心雷镇,她深以为然地点头,“之后确实得好好教雷镇,要是发现有遗传上这些极端想法的苗头,立马就得掐灭。”   “嫂子,那赵小珍家里这情况,白旭东呢?白旭东是怎么没的?他家里就忍心不要孙子?雷镇可算是给白旭东传宗接贷的独苗苗,他爸妈就忍心白旭东这一脉就没了?”   王连萍说得口渴了,掰断根黄瓜递给许枝云一半,边嗑黄瓜边说,“可别提了,他俩真算是门当户对。”   “白旭东来当兵,就是因为家贫,他爸妈早些年在黑煤窑里打工,煤窑里出了事,全都没了,白旭东是他爷奶拉扯大的,老两口是个没福气的。”   “白旭东升排长的时候还让老两口来住了一段时间,老两口催着白旭东赶紧结婚,说趁还没合眼,能帮着白旭东带孩子,结果没等到白旭东同赵小珍结婚,老两口就一前一后走了。”   “白旭东和赵小珍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劝说,小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哪能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许枝云脑海中冒出一句话来——麻绳总挑细处断,命运总挑苦命人。   “嫂子,那白旭东又是怎么没的?他不会是真殉情了吧……”许枝云问。   王连萍一脸唏嘘地摇头,“倒不是殉情,是鬼-子们在咱领海内搞事,建军还有雷鸣他们那次都去了,我记得可清楚了,黑咕隆咚的天,下着很大的雨,风很急,浪也很急,我在家里守了两天没合眼,总算把人给盼了回来。”   “你和雷鸣都结婚了,应该知道雷鸣身上那么大一块贯穿前胸后背的疤吧,就是那次留的。老-美给了鬼-子先进武-器,雷鸣他们是硬抗下来的。建军和雷鸣都挂了彩,在卫生队抢救好久才保住命。”   “白旭东就是那次事件没的,他都没撑到回来,是临终的时候把那孩子托付给雷鸣的,说他信雷鸣人品正直,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了他儿子。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用身体给雷鸣扛了半片的枪林弹雨……哎,你说这,真是造化弄人。”   许枝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连萍把嘴里的半根黄瓜吃完,叮嘱许枝云说,“就是这么回事儿,赵小珍犯傻走不出来,白旭东临终前又给雷鸣加了担子。”   “我们都劝雷鸣说不用太在意白旭东的话,毕竟人临死的时候,看到谁都当成是救命稻草,雷鸣还年轻,还没成家,没必要为了白旭东家儿子就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可雷鸣轴,他说既然答应了白旭东,就肯定要做到。后来的事儿你应该就知道了……”   “这孩子原来叫白镇,姓跟了他爸,名跟了他-妈,但雷鸣给改了姓,说是别让孩子知道这一桩旧事,就当成是他的儿子来养。因为突然多了个小孩,所以那些对雷鸣还有想法的人也就都收了心,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给人当后妈的事儿。”   “小许,嫂子和你说这些,就是给你解个心结,说说雷镇的来处和他亲生父母的事儿,同雷鸣没半点关系,就是这么一个大乌龙。雷鸣是清清白白的小伙子,年轻有为,就是被白旭东拖了后腿,不然高低都……”   许枝云小脸一垮,“高低都轮不到我,是这个意思吧。”   王连萍坐不住了,顶着一脸尴尬的笑容站起来,“不是不是,小许你别多想,嫂子真不是这个意思。你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配雷鸣绰绰有余。嫂子一大早就看好你了,咱这一片儿,哪有你这么勤快的?你继续忙你的,嫂子再给你摘几根黄瓜过来。”   看王连萍像是蹬了风火轮一样火急火燎地离开,许枝云噗嗤一笑,“嫂子,我闹着玩的!您给的黄瓜够吃了,回头我吃完再找您拿。”   “不用不用,我给你摘下来吧,再在黄瓜架子上吊两天,估摸着这些黄瓜就老了。你吃豆角不?嫂子家里种的豆角也能摘了……”   王连萍只想赶紧用各种自家吃不完的菜堵上许枝云的嘴。 第22章 管好你的嘴   ◎世上最不透风的墙,是锁住人心的嘴。◎   王连萍走后,许枝云正琢磨要不要出去接着打扫,结果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哭声。   雷镇醒了。   她把手里的抹布一撂,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推开卧室的门一看,雷镇正坐在床上扯着嗓子哭。   听到卧室门开的动静,雷镇睁开眼,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朝许枝云看过来,哭声戛然而止,鼻子一抽一抽的。   许枝云同这小屁孩在火车上熟悉了一天,她已经有些自来熟了,一弯腰就把雷镇从床上抱起来,用手心擦了擦雷镇脸上的泪,说,“你爸去营房那边了,我给你留了早饭,洗洗脸去吃?”   雷镇大抵还没完全睡醒,他趴在许枝云的肩膀上,把下巴垫在许枝云的颈窝处,没吭声,但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那你在床上稍微坐一会儿,我把床上的铺盖收拾一下,等我一会儿哈。”   天气还没转凉,别看这床上昨晚躺了三个人,但床上的铺盖并不多,抄起来随手叠几下就叠整齐了,肯定没法儿同雷鸣叠的豆腐块相比,但许枝云觉得还算漂亮,而且是放到组合立柜里,又不是摆在床面上,没必要吹毛求疵的苛求高标准。   铺盖收拾好,许枝云把雷镇往怀里一抱,放到楼下后,又跑了一趟楼上,把雷鸣扑在床上的那硬邦邦的床垫卷起来扛下楼,找一块干净的塑料布铺好,把床垫铺在了塑料布上。   “镇镇,待会儿我在家里收拾干活儿,你就在床垫上玩,别自己上楼啊!我怕把你给摔下来嗑着。早饭有鸡蛋包子和粥,你起的有点晚,我估摸着早饭都凉了,给你热一下再吃。”   王连萍端着一扁筐的黄瓜和豆角过来,一进门就笑许枝云,“他才多大一点儿,你和他说这些,他能听懂个啥?”   “听懂就听,听不懂也听。好歹是个家里的活人,会啊啊啊回我两声也好。不然一个人在家里干活儿,有点闷。”   王连萍一噎,“你说的还有点道理哈,小人儿也是人,能解闷子的。”她的目光落在雷镇屁-股下面的床垫上,惊讶道:“你真舍得,这么好的床垫就直接给垫地上了?”   许枝云在厨房里忙活着给雷镇热早饭,背对着王连萍干活儿的她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啊好,那床垫都快被雷鸣给睡成毛毡子了,硬邦邦的,哪里还有点松软的劲儿?昨晚好悬把我给硌死……”   “我和雷鸣说了,他今天把之前没领的垫子都拿回来,给家里的床上换个新的。这张旧的垫子就铺在地上吧,给雷镇白天玩的时候用,不然我怕地上凉,再给他寒出个好歹来,这么小孩子,身子骨正是弱的时候。”   王连萍看着坐在垫子上自个儿玩的雷镇,心有感慨,“这孩子还真是摊上好人家了,遇到了你和雷鸣。赵小珍活着的时候,都没对这孩子这么大方过,还想着给订奶……”   “你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有些孩子,亲生爸妈都舍不得给多花点钱,有些孩子,不是亲生的也被疼着宠着。”   许枝云微微皱眉,其实她心里不是很喜欢王连萍一遍又一遍地同他说雷镇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儿,虽然这是事实。   想了想,许枝云在话里埋了个软钉子来提醒王连萍, “嗐,孩子还小,又没记事儿,就别提亲生不亲生了,他喊雷鸣一声爸,就得喊我一声妈,我俩就把他当亲生的来带。再过段时间,保不齐就忘了那点儿血脉的隔阂了。”   “等这孩子记事起,我就是他-妈,雷鸣就是他爸,他亲爹亲妈的坟头在哪儿,只要我们不说,他就不会知道的。那些烂事儿旧事儿也没必要同孩子说,让他就把我和雷鸣当成亲生父母,省的给孩子心里扎一根刺,小孩的心思很敏-感脆弱的。”   王连萍点头,“是这个理,可你和雷鸣,就真不打算同这孩子说白旭东和赵小珍的事儿?”   许枝云被王连萍问得顿住。   是啊……白旭东和赵小珍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咋可能永远都被锁在不透风的墙里呢?   世上最不透风的墙,是锁住人心的嘴。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心里的秘密就不会漏出半点儿风声。可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算对别人下再多的叮嘱,让别人做再三保证,也无济于事。自己都守不住的秘密,还指望别人替自个儿守口如瓶?   龙山岛上人多嘴杂,指不定就有碎嘴的父母把白旭东和赵小珍的事拿到饭桌上当下酒菜说,也保不齐会有一些比雷镇年长几岁的孩子记得这一桩事儿。所以,日后雷镇十有八-九会知道这事。   许枝云心里摇摆了半分钟,有了答案,“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要是哪天这孩子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消息,跑来问我和雷鸣,那就全盘都告诉他,做啥决定也由着他。”   “如果这孩子是个缺心眼儿,一直不知道这事,等他成过家,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之后,再告诉他,往后清明节给他那拎不清的爸妈也扫扫墓,好歹生他一场。”   锅里的粥已经煮开了,笼屉上面的包子和剥了壳的鸡蛋也差不多全热了,许枝云把灶火埋上,端着一人份的早饭放到客厅的四方桌上。   等鸡蛋晾凉一些后,用勺子挖了鸡蛋放在小米粥里,再用勺子舀了小米粥去喂雷镇。   等粥喝完鸡蛋吃完,包子的外皮差不多凉了,摸着根本不烫手,许枝云直接把整个包子拿给了雷镇,让他自己抱着啃。   总得让这兔崽子学会自己吃东西,不能顿顿不管吃啥都得让她来喂,那她得有多累啊……身为后妈,早点锻炼孩子自己吃饭的能力,应该不会有嚼舌根的人说她苛待雷镇吧。   “这才是后妈本色,和苛待根本不沾边儿的……”许枝云在心里宽慰自己。   王连萍看得啧啧称奇,她发现许枝云对这小孩随便得很,好吃好喝不会吝啬,但要让许枝云哄娃,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天爷都反常了!   要说许枝云对雷镇不好,可哪家的亲妈能有许枝云对雷镇舍得?要说许枝云对雷镇好,那也谈不上,哪有亲妈不管孩子吃没吃饱,直接丢个包子给孩子就自个儿忙活别的事情的?   王连萍盯着许枝云忙忙碌碌收拾家当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才恍恍惚惚地明白了,这大概就是亲妈和后妈的区别。   后妈多少还是带着客气和礼貌以及不真诚来带孩子的。 第23章 聚宝盆   ◎姐,我肯定不会让你白替我嫁人做后妈的。◎   来龙山岛之前,许枝云想的挺美好的,雷鸣都在这边安家了,住的能差吗?不能说要什么有什么,那也绝对不会要什么没什么。   可雷鸣在火车上给她打得那一挤预防针让她意识到了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真到了龙山岛上,住进雷鸣自个儿布置的这小家里,许枝云才明白了什么叫‘创业维艰’。   别说过日子了,连吃饭的碗都凑不够。家里唯一齐全的就是打扫卫生的东西,可见雷鸣之前住着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打扫家里。   许枝云想着尽快把家里的物什添置好,单靠着雷鸣的警卫员小刘忙活怕是效率不行,也不同王连萍客气了,果断将王连萍抓了壮丁。   她像是看亲人和救星一样目光炯炯地看着王连萍,把王连萍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才说,“嫂子,得麻烦你帮我带带雷镇,我想着尽快把过日子的家当置办上,不然嫂子你给我的菜都没办法炒。”   王连萍又不是没带过雷镇,她把吃完包子的雷镇往怀里一揣,同许枝云说,“你就放心出去买吧,我比你带着兔崽子的时间长,他和我都不认生的。”   许枝云往雷镇瞧去,果不其然,这兔崽子在王连萍怀里乖乖的,哪像在她怀里那样扭来扭去的折腾?   许枝云一边打听一边转悠,找到部队供销社之后就开始采买。   家里实在是太干净了,看什么都缺,看到什么都得买,许枝云买不了多少就得跑一趟,刘督行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开来一辆带车斗的车,来帮着许枝云载运东西。   而远在源城的许枝鹊,这会儿也接到了下乡的安排,正拿着知青统调办发来的文件摩拳擦掌。   李雪梅见许枝鹊还能笑得出来,心里的哀怨和惆怅变成了不打一处来的气,“鹊鹊,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知道乡下是什么样吗?别把乡下想的那么美好!到了乡下,就算是上厕所你都习惯不了。”   许枝鹊当场就反驳了过去,“咋,哪儿的茅厕不是臭的?源城的茅厕就香了?”   李雪梅气得脸色发青,“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牙尖嘴利的?和你姐一个德行,就知道气我!你要下乡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我心里都快拧碎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有你这样的孩子吗?呜……”   许枝鹊看着瞬间就哭成泪人的亲妈,吓得手足无措,“妈啊,妈呀,我的亲妈啊!你这是做啥?我是下乡,又不是下地狱。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当我远嫁了呗……”   扯了截草纸,许枝鹊手忙脚乱地给李雪梅擦了擦泪,安抚李雪梅道:“妈,我也舍不得你和我爸,舍不得咱家知理,可这事儿是我舍不得下乡就能不去的?既然不管舍不舍得都得下乡,那就高高兴兴走呗,没必要像出殡一样哭着走吧……”   “呸!你这孩子怎么长了张好脸配了张破嘴?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怎么和你姐一样,越长大越讨人嫌了?”李雪梅眼神幽怨地控诉。   “下乡之后照顾好自己,知道不?别一个人走村路夜路,出门最好结伴。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就写信回家来,爸妈帮你想办法。到了那边缺什么,你也同妈说,妈从家里准备好给你寄过去。对了,你要去哪儿来着?”   许枝鹊拿出从知青统调办抄来的纸条看了一眼,“妈,是去鹤城的姑姥县左疙瘩镇的第二生产队插队。”   李雪梅听得两眼发黑,“鹤城?鹤城在哪儿?”   她翻出全国地图来看了一遍,总算在最北边找到了这个边陲小城,“在乌龙江的最北边啊……都快跑到苏联去了!你打小就不抗冻,这不得把你给冻死?我想起来了,这是北大荒!名字里带着荒,能是啥好地方?”   许枝鹊也愣住了,“北大荒?乌龙江?”   她没想到会被安排得这么远,更没想到会安排到最北边去。   不过想想那已经帮自己小赚到一笔钱的虚拟交易市场,许枝鹊心里就淡定了许多,“妈,既然鹤城能住人,我就肯定冻不死。你多给我准备两床厚棉被,还有冬天穿的厚实衣服就行。名字里带鹤,那是仙鹤都能住的地儿,说不定我住几年就变成仙女了呢!”   “仙女个屁!你只要不住在那儿驾鹤西去,我和你爸天天就在家给你烧高香了都!”李雪梅气得语无伦次。   一方面是对心肝小闺女的不舍,一方面是对大形势的无奈,她只能把所有家里能找到的御寒产品都给翻了出来,恨不得把家里的煤球都给许枝鹊打包好装进行李里面,好让许枝鹊带去烧着取暖。   日子一晃就到了许枝鹊下乡的日子,李雪梅这回哭得大声多了,她好悬在送许枝鹊去火车站的路上哭晕厥过去。   深感丢人的许枝鹊把头埋在人群里,低着头一路走上火车,安顿好行李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看着站台上送行的李雪梅、许建国和许知理,这会儿才共情了李雪梅的不舍。   当许枝鹊趴在车窗上看站台上时,列车已经缓缓启动,“妈!好好保重身体!!!”   李雪梅被许枝鹊带着哭腔的这一嗓子喊得再度泪崩,“鹊鹊!保护好自己!遇到事儿就给家里写信!!!”   载满了离愁别绪的列车一路向北,车厢里与车厢外,哭声一片。   一连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腰酸背痛到恨自己为什么没生个铁腚的许枝鹊总算赶到了鹤城。   站在站台上,被雨后的凉风一吹,许枝鹊清醒了。   她瑟瑟发抖地站在冷风中,第一次领略到了鹤城的凉。   源城估计还得经历一轮秋老虎之后才能彻底凉快下去呢,鹤城这边怎么就冻得人胳膊上起鸡皮疙瘩了?   搓了搓胳膊,许枝鹊环视了一圈儿鹤城车站周边,满是秋风中摇荡的芦苇。   在那些芦苇上面,还顶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标签——“三分/斤”,许枝鹊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冷点也没什么了。   “三分/斤”是虚拟交易市场给出的参考价格,这在许枝鹊之前看到的标签中并不算高,可架不住放眼望去全都是啊!   随手薅几把就是三分钱,许枝鹊感觉自己能在鹤城薅到发财。   在源城的时候,找点儿野菜都够呛,万一挖到的是毒蘑菇,虚拟交易市场还会给出一个负报价,代表她把毒蘑菇卖出去后会被人讹一笔钱。   可是放眼看这人人都喊穷的北大荒,简直就是长满钱的聚宝盆啊!   只要兜里有钱,她还愁日子过不舒坦?交易市场里什么没有?   “妈,我一定会赚大钱的!到时候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姐,我肯定不会让你白替我嫁人做后妈的。等我赚钱了,肯定让你穿金戴银,吃不完的红烧肉,喝不完的麦乳精!”   许枝云雄心勃勃地站在鹤城月台上,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原野,胸中热血激昂。   鹤城姑姥县负责接这批知青的人见大家伙都拎着行李走了,还有一个傻知青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呲着个大牙对着茫茫草地傻乐,没好气地喊,“那个傻知青,快点跟上,天黑了路不好走,草甸子里可是有狼的!” 第24章 胜负欲   ◎一生要强的源城女人!◎   许枝云不知道自家妹妹已经掉进了‘聚宝盆’里,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有丁点儿羡慕,因为……她怕冷。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 李雪梅总觉得大孩子扛冻, 能让让小一点的就尽量让,所以家里做新棉衣的时候, 总是给许枝鹊和许知理做, 许枝云记得自己那件小时候穿着加肥加大的棉衣愣是穿到又窄又小才不穿了。是   小时候挨寒受冻的心理阴影太深厚浓郁,以至于她来了龙山岛后, 第一回 去部队供销社就买了二十斤的棉花,六斤重和八斤重的大棉被她都要提前做好。   万一龙山岛的冬天很冷呢?   住在龙山岛上是她自己管钱当家, 雷鸣根本不掺和这些事儿, 也不会有李雪梅在她耳边念叨不要浪费棉花的事儿,所以许枝云买起棉花来相当大方。   前院和后院就修整了足足三天, 一些不平整还掉泥巴的院墙都重新平整了一遍,院子里之前荒着的地都收拾了出来。   越是收拾院子里荒着的地,许枝云就越觉得许枝鹊是个傻大胆。光是听说雷鸣是个带孩子的男人, 怎么就不打听打听种地多么辛苦多么累呢?   就收拾自家院子里的那点儿菜地,都把她累得够呛,晚上睡觉的时候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更别提看书了……那是一点点翻开书的兴趣都没有。   院子收拾出来, 家里还得细细整理。   厨房里缺的东西总算都添齐了, 在家里做饭不会再出现缺油少盐的尴尬情形。   客厅里看着还是有些空空荡荡的,不过小刘已经同岛上的木工说好了, 许枝云打算定做一套木家具, 吃饭的桌子和椅子得添全, 住人的房间里还得添几组柜子。   部队给这房子里配的衣柜放雷鸣的衣服绰绰有余,可现在家里还添了她和雷镇,那衣柜就不够放了。   还有雷镇的衣服……据说是从白旭东和赵小珍家里拿过来的,料子的好坏暂且不说,小孩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当初做的衣裳都快不能穿了,现在就是硬往身上套。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宽松肥大一些,雷镇穿着还算凑合,可冬天呢?裤子露出半条小腿来,那不得把娃给冻出个毛病?   许枝云又在本子上记下了一桩事儿,得给家里人做衣服,起码得给她和雷镇做两套换洗穿的。至于雷鸣,问问雷鸣部队里给不给发,要是给发的话,就让雷鸣享受国-家给的福利吧,她省的费那个事儿……雷鸣个头又高又大的,给他做衣服不仅费布料费棉花,还费心思费时间。   家里需要拾掇的细枝末节还有不少,但好在许枝云看着已经没那么多的紧迫感了。   自打家里的灶开起来,雷鸣去部队食堂吃饭的次数也少了。   赶在他中午结束训练回到家,许枝云把炒好的醋溜土豆丝、炝锅茄子、青椒炒豆腐端上桌,又给一人盛了一碗米饭,最后将刚煮好的扇贝海带汤端了上来。   雷鸣看着醋溜土豆丝、炝锅茄子这种很具有源城特色的菜,眼睛一亮,提起筷子来就要挟着尝尝,“食堂那边可不怎么爱做这样的菜,出了源城之后吃的都少。上回回源城,我姑给我做的净是些大鱼大肉的硬菜,可我心里最馋的,正是这些家常小炒。”   许枝云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雷鸣的手,“洗完手再吃,别给雷镇起坏的带头作用。”   “洗啥手啊,在外面训练的时候,再不干净的东西也得吃……”   雷鸣虽然嘴硬,但也就是强行狡辩一下,实则行为很是实诚,洗手的时候还顺手把雷镇也带走了,都不带丝毫犹豫的。   许枝云把餐具摆齐,坐下来给自己盛了碗汤,眯着眼喝了一口。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到了龙山岛之后会吃不惯,可没想到这边的海货味道相当好,她在连萍嫂子那儿喝了一碗汤就迷上了海鲜的味道。   每天早晨去岛上的早市买点回来,轻轻松松就能做出一锅滋味鲜香的美食来。   她在龙山岛这边适应良好,还和连萍嫂子商量着过几天早市更便宜的时候,买一些海货回来晒干。   要不是王连萍和她说海货也不是天天有,许枝云都不知道龙山岛周边的海货还分时令和季节,不同时令季节的海货品类相差挺大,味道也天壤之别。   王连萍同她说冬天的海货也缺,哪怕是龙山岛上,大家也都是以晒干的海货为主,一来是因为那会儿的海货不好买,二来是每个人喜欢的海货不一样,大家不是什么海货都吃的。   遇到盛产自己喜欢的海货的时节,大家都会晒干在家里屯点儿,什么时候想吃拿出来洗洗下锅就能做。   许枝云就打算多晒点干贝和鱼虾,她挺好这一口的。   雷鸣洗完手抱着雷镇回到了饭桌上,给雷镇递了个勺子,又往雷镇的碗里浇了一些菜汤,正要动筷子了,突然想到一个事儿,又把筷子放下来。   许枝云还以为雷鸣是抽邪风觉得这菜又不合他口味了,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朝雷鸣丢过来,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话,那眼神里已经酝酿着杀气了,分明就是在劝雷鸣好好组织语言,三思而后行。   雷鸣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三叠折在一起的钱票,放到许枝云面前。   许枝云那冰冷且饱含杀气的眼神一瞬间春风化雨,整个人都喜笑颜开,“发钱了?怎么一次性发这么多?”   数了数那三叠钱,许枝云又问雷鸣,“怎么还分三叠啊,一叠多一点,另外两叠还数目一样,这是有什么说法?”   雷鸣瞅了一眼吃饭吃得正香的雷镇,说,“那叠多一点的是我的,两叠少点的是给他的。他爸他-妈都属于部队里的人,白旭东算是烈士,烈士子女都是政策扶助抚养资金,赵小珍……哎,虽然最后做了糊涂事,可上面看着她之前做过的功劳,也给批了。”   “哦,这样啊,那我得拿个本子记着。岛上有储蓄所没?把这笔钱给他存着,回头他上学、成家、立业,都可以从这笔钱里出。”   许枝云说动就动,当下就起身回卧室里拿了个本子出来,单独开辟出一张空白页来记这笔钱的数目。   雷鸣捏了捏眉心,“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分得这么清楚?倒不是我稀罕他这点钱,我是怕现在分得太清楚,以后心也近不了。这孩子还小,我们分太清楚,难免会每个月领钱的时候都提醒一遍,这孩子是外人。”   许枝云翻了个白眼,“不管提不提醒,这孩子的身份都改变不了,我们又没把他区别对待,问心无愧就行。这笔钱给他存着,以后他要安家置业了,拿出来直接给他用。平时要是穿衣吃饭这些,还是咱俩养着。对得起孩子,也对得起你那战友,还有快为了你疯魔的赵小珍医生。”   雷鸣用筷子挟了一撮土豆丝儿,脸上嫌弃的说,“是不是醋放多了?”   许枝云一愣,她炒了这么多年的醋溜土豆丝,还会连这点儿分寸都没有?难道是龙山岛上的醋和源城的老陈醋不以言?这边的醋更酸一点?   挟一筷子尝尝,许枝云越发迷茫了,“没放多啊,这味道我尝着刚刚好……你吃味淡?也不应该啊,部队食堂里的饭我也吃过了,那更是重油重盐,你要是吃味淡,这些年咋活过来的?”   雷鸣又挟了一大筷子的土豆丝儿,“菜可是没放多醋,可有人吃醋吃多了,说话都酸溜溜的。还为了我疯魔的赵小珍医生,我和她清清白白,你可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许枝云脸一黑,一个白眼朝雷鸣丢过去。   雷鸣正了正脸色,同许枝云说,“咱俩没动这点儿抚养费的打算,可眼红这笔钱的人不少。就这片家属区里,就有不少人说闲话。不过没多少人敢把闲话说到我跟前来,你注意一点,遇到不想接触的人就躲着点别接触,省得自讨烦心事。”   许枝云点点头,“我知道,之前也猜到了。 ”   她的事情那么多,平时连书都没空看,哪有时间去同其他人拉呱唠嗑聊家长里短的事儿?有那个闲工夫,她不如赶紧把秋冬的衣服给做了,眼看着龙山岛已经快冷起来了。   不过要是真有人上门来找事,那她也不是吃素的。不就是骂街吵架吗?她不仅会,而且还骂的难听。   谁家没几个会骂街的邻居?耳濡目染之下,骂街几乎成为了本能。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懂事了,知道什么叫素质什么叫丢人,这才不再学那些粗鲁无礼的行为。   要是真到了需要用的时候,许枝云觉得自己能当场解封那些被封印起来的记忆。   “对了,需要给你做点秋冬的衣裳不?我看你平时总是训练,也没什么机会穿……”许枝云瞅着雷鸣,大概意思雷鸣怎么会听不懂?就差同雷鸣直说了,做了也用不上,要不干脆就别做了。   雷鸣摸着鼻子嘿嘿一笑,“做吧,做的好一点。虽然穿的时候不多,但每个月总得穿那么几天的。之前我没有结婚,也没人给我做常服,只能看我那些结过婚的战友们嘚瑟。现在我也结婚了,让我也出去嘚瑟几天。做一次能穿好多年呢!”   许枝云:“……行,待会儿我量一下你的尺寸,给你做得合身一点,你这职业,需要穿的精神一些的。”   说这话的时候,许枝云突然有些心虚和底气不足,她做衣服的手艺,那只能说是勉勉强强能看,做出来的衣服穿出门不会丢人……就普普通通的水平。雷鸣想穿着她做的衣服出去嘚瑟,那有点考验她的技术啊!   许枝云没忍住又问,“回头你战友们穿常服的时候,你喊我看看,我好大概估计一下他们爱人做衣服的水平。你要嘚瑟,总不能让你穿着我做的衣服出去丢人,那样我脸上也没啥光。”   这该死的胜负欲,一生要强的源城女人! 第25章 圈套   ◎你们别信老人说的养儿防老,养我防不住◎   听了许枝云这攀比心十足的话, 雷鸣的脸色变得有趣起来,他话里话外都带着揶揄地说,“我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呢……”   许枝云一眼瞪了过去,“我这是关心你吗?我是怕别人看你穿的不好, 说我手艺差。我这是关心我自己的脸面, 你懂啥啊?”   雷鸣眼神飘忽,意有所指道:“哦……真是赶巧了, 择日不如撞日, 就明天吧,我带你去训练场附近看看。”   “啊??这感情好!不涉密吧……要是涉密的话, 我就不去了。”许枝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故事里那些因为知道的秘密太多而被灭口的案例。   雷鸣失笑,“就是去训练场看看跑圈儿, 能有什么涉密的?要是涉密, 违反纪律,我就不会带你去看了。”   第二天一早, 许枝云估摸了一下雷镇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早早跟着雷鸣出门了。   迎着清冷的海风,许枝云跟在雷鸣身后一路往营房赶。临进营房大门的时候, 许枝云还犹豫了一下,颇有一种今日踏进营房大门,明天就可能被拷进军事法庭的刺-激。   她这么一犹豫,雷鸣已经大步走到了五米开外, 许枝云只能摒弃这些刺-激的想法赶紧跟了上去。   雷鸣停留在一处铁丝网前, 指着铁丝网里面的场景给许枝云看,“你看那个穿靛蓝色中山装的, 还有深灰色长裤的那个, 腰间挎一个水壶的那个, 还有最靠近训练场大门的那个,都是平时最爱嘚瑟的……你看什么呢?”   顺着许枝云的目光看过去,雷鸣的脸一下子就黑透了,语气中还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你能不能矜持点?都结婚的人了!我带你来是看人家穿的衣服,不是不穿衣服的人!”   许枝云脸一红,“什么叫我不矜持?明明是你们这些训练的人不矜持,大早晨怎么还光膀子呢?再说了,看个光膀子就不矜持了?一到夏天,源城街上那么多的光膀子,看一下长鸡眼怎么的?”   雷鸣的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停,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想看,我回去给你看个够。”   “呸,谁要看你的,当我稀罕?你比操场里的人都大多少岁了?可别装嫩!”   后半句是许枝云小声嘀咕的,可雷鸣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的脸黑得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征兆,心里十分后悔带许枝云来这儿。   “行了行了,看完就回去吧,镇镇快醒了。”   许枝云其实也没认真看,就是第一眼看着感觉有些震惊与震撼,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依了雷鸣的强烈要求,“行,你忙着吧,我先回去了。”   她边走边嘀咕,“那几个人穿的衣服都值得你夸?不就很普通的款式?我当是做了什么惊为天人的衣服呢,值得他们嘚瑟。你等着,我肯定给你做个更好的。”   她做衣服的手艺都不需要超常发挥,只要正常稳定发挥,做出来的衣服就不会比那些人穿的衣服差。   她但凡在山河大学中找一找相关的书,学点儿皮毛,那就绝对遥遥领先了。   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许枝云就意识进入了山河大学,直奔图书馆而去。   找到‘服装设计与工程’的分类类目,随机抽出一本《剪裁与版型设计》,熟悉的面板弹了出来。   “检测到宿主触发辅助职业选择任务,是否开启辅助职业(第二职业)?”   许枝云选择了‘是’。   “宿主是否将第二职业认定为‘服装设计与工程学’?”   许枝云这次选择的是‘认定’。   “学习清单已经下发,请宿主按照学习清单开始学习。”   这回的清单比‘医学’相关的清单要短上很多,但书目内容页包含了服装设计、服装色彩、服装材料、服装结构、服装制版、服装史、立体裁剪学、服装工效学、服装工业制版学等一大堆。   许枝云选择了最简单的那本入门基础书籍,把红色封皮一套,大大方方地摆在了饭桌上。   看书很重要,但比看书更重要的是做早饭。   等雷鸣早训结束后,还会回家里吃饭的。   许枝云抓了一把大米下到锅里,又把之前剩下的一小条瘦肉切碎准备好,再备一些买来的干贝和虾皮,海鲜瘦肉粥就准备好了。   粥里放了肉,鸡蛋就不煮了,但还得添点儿主食,不然光喝粥的话怕上午饿得慌。   发面馒头和饼子是源城最常见的主食,可许枝云手头没有发面,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死面。   现和好的死面能用来做烫面饼子,味道也相当不错。   看了一下时间,许枝云心里算了一下,调馅料有些来不及了,索性做成椒盐油酥饼子,也不费什么事。   烧饼的鏊子还是新买的,之前用热油开过了,这会儿放到灶火上烤热了就能。   许枝云手脚麻利地把面和好,椒盐、菜籽油和调味粉一拌,抹在面团上,一拧就是一个花型。   将拧成花型的面团压扁,椒盐油酥就嵌入到了面饼里,还给面饼分出了一层一层的纹理,届时直接放到鏊子上煎烤就可以了。   等雷鸣忙完早训回来时,海鲜瘦肉粥已经煮熟,椒盐油酥饼也出锅大半了。   他这回学精了,不用许枝云提醒就主动洗了把手,上楼看了一眼,见雷镇还睡着,下楼捡了个饼子,虽然烫手烫得他斯哈斯哈个没完,可还是忍不住叨了一口。   “嘶……真香。你这手艺不赖啊!”   许枝云心里美了十分,脸上却只露出三分高兴来,“那可不?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蹲在厨房里给我妈烧火烧开水了。”   “忘了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我妈加班没回来,我自己煮了一次粥,倒霉催的,自打那次,全家都知道我会做饭了,后来就把做饭的事儿都摊到了我头上,一做就是这么多年。我家五口人,要说谁手艺最好,我妈做饭都不如我。要是我没空做饭,知理和鹊鹊都会嫌我妈做的难吃。”   雷鸣听出了许枝云语气中的愤愤不平,他沉思了一下,说,“我就记得那会儿我在我姑家住的时候,每次见你都有点脸黑,感情是在厨房里做饭被烟火气给熏的。”   许枝云:“???”   她把手里的面团往砧板上一拍,撸起袖子佯装要打架,“你说谁脸黑?那会儿谁更黑?你问问鹊鹊,那会儿你多黑多胖啊!听二伯母说要从我们姐妹俩之间选一个撮合给你的时候,鹊鹊吓得哭了大半天,说你又黑又胖是黑熊精转世……”   雷鸣才不介怀许枝云这话,“我那会儿确实胖,但男大十八变,还不是把你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许枝云气得恨不得把面团拍在雷鸣脸上,“谁迷谁了?你把我迷得五迷三道?我图你啥?图你年纪比我大,图你带个孩子,我得过来给人当后妈?还是我图嫁给你后背井离乡,到这四面环海的岛上来?”   雷鸣被许枝云的话给扎了心,他语气中有些失落,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枝云,“原来嫁给我这么委屈你。”   许枝云:“……你少来这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着浓眉大眼长相周正正派,实则一百多个心眼子,就属你会演了。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算计?想让我心软?我的心比泰山石还要硬,比喜马拉雅山上的冰疙瘩还要冷,不会心软的。”   被许枝云给无情戳穿伪装面具的雷鸣轻咳一声,被迫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婶子做饭的手艺不如你,是婶子因为不想做饭,每次做饭的时候特地做不好吃一点,这样就有你弟和你妹闹腾,还能满足一下你心里的那点儿小骄傲。”   “婶子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每次做饭难吃一点,再跟着你弟你妹吹捧一下你的手艺,你就飘飘然得担起了煮饭大业?一举投入到灶火跟前去,把婶子从锅碗瓢盆和灶火的烟火气中解放了出来?”   许枝云的眼都瞪圆了,“……不……会……吧!”   雷鸣没有回答许枝云的问题,而是一脸虚假的微笑,“你觉得呢?”   许枝云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大可能,可是她想想李雪梅一贯的作风……母女之间的那点儿信任关系实在经不起深思与考验啊!   这完全是李雪梅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眼看着许枝云已经傻愣在了原地,雷鸣弹手在许枝云额头上打了个脑瓜崩儿,“学聪明点吧……都不用什么技术挑拨离间呢,我就随口说了个假设推理,就把你给带沟里了。难道在你心里,婶子就真的这么不可靠?”   许枝云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我妈就是特别不可靠的。她偏心我弟和我妹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了。”   顺着雷鸣说的假设深思一下,许枝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妈做了那么多年的饭,手里摸过的盐比她摸过的米都多,做饭的手艺怎么会不如她?这很明显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个甜蜜圈套!   要说圈套,那她也认了。可是想想自个儿每次被家里人吹捧的时候心里生出的那点儿小得意……许枝云感觉脚指头都快把鞋底给抠穿抓破了。   这也太尴尬太不堪回首了。   而此刻,远在源城的李雪梅同志看着碗里那根本没有食欲的饭,心里想起了给她做了这么多年饭的大闺女,“我的云云啊……”   许知理也对着那一晚难以下咽的饭发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问李雪梅,“妈,你这么多年,做饭手艺就没一点儿长进吗?”   许建国泼了凉水,“饭都是你姐做的,你-你-妈的手艺能有什么长进?看看这饭,有长进吗?全都是退步。云云做饭的手艺那么好,便宜了雷鸣那小子了。”   李雪梅愁肠百结的思念着自家大闺女,她这会儿才真情实感地意识到大闺女的好,就像是润物无声的雨,平时一直都替她把家里照顾得很好。   再想想许枝云决定嫁给雷鸣后那几天的‘发疯行为’,李雪梅心头一酸,眼泪掉进了碗里,她捂着心口哭到,“是我偏心了啊……都是我生的,云云做的最多,被疼得最少,总是让她吃苦让她让着下面的小的,是我偏了心,不能怨闺女和我离了心啊……”   许建国默不吭声地扒着碗里的饭,直到他把一碗饭都将就着吃饭,李雪梅还在那儿嗷嗷嗷的哭,许建国这才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当初早干什么去了?以后慢慢笼络闺女的心吧。”   李雪梅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她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现在当什么马后炮?就我一个人偏心,你就不偏?我好歹还能把鹊鹊和知理一碗水端平,你呢?你就重男轻女,你眼里不就只剩个知理?”   “我相信云云才不会同我因为这点事就离心,我妈传给我的玉镯子我也给云云了,鹊鹊和知理都没有。再说了,哪家哪户不都是委屈点大的,让大的帮忙带小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许知理感觉自己变成了独得父母恩宠的人,他虽然早就有这方面的感觉,可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被父母偏心是一件让他羞耻、让他愧疚难当的事,还是建立在两个姐姐痛苦与不幸之上的恶行。   “妈,真不用偏心我。咱家就属我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我姐和我二姐好歹还有点擅长的,我啥都不擅长。你们别信老人说的养儿防老,养我防不住,我怕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好好对我姐和我二姐,不用偏心我,不然我怕我姐和我二姐以为我是咱家的妲己,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笼络你们老两口的心。” 第26章 我温柔贤惠   ◎小许,你想到啥了?咋笑得这么……不正经?◎   许枝云没打算在‘服装设计与工程’这个第二职业上花费太多的工夫, 她用一周时间看完六本书后,‘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给她加了六个技能,让许枝云感觉自己的做衣服技能得到了充足的提升。   甚至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她做衣服的技能已经升华了。   翻出自己买回来的布料, 找出一匹褐色的布, 一匹黑色的布,用手在雷镇身上比划了一下, 心里对雷镇的尺寸有了大概的数之后, 拿起剪刀就在布上咔咔剪了起来。   拿着一捆韭菜进门的王连萍看得眼角直抽抽,“小许啊, 你在布上都不用划线的吗?直接上手剪,不怕给剪坏了?”   有技能光环加身的许枝云一点都不担心, 她一边剪一边笑着同王连萍说, “这有什么难的?裁剪布,多简单的事儿, 用不着划线。”   王连萍:“……”她仿佛闻到了装逼的气息。   王连萍没再出声,她怕自己同许枝云说话会影响到许枝云手里的剪刀。万一许枝云一个不留神,手抖了一下, 那得浪费多大一块布?   好在许枝云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把布给剪裁完了。   剪裁下来的布按照脑海中的想象叠了一下,布匹的边缘对得整整齐齐,尺寸也和想要的尺寸刚刚好能对上。   许枝云拿着已经剪裁妥当的布给王连萍看,“嫂子, 你看, 我就说很容易吧。你家里有缝纫机没?我待会儿想借一下缝纫机,用手缝的话太慢了。”   王连萍咽了咽口水, “有缝纫机, 你用的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就在客厅里摆着呢。小许啊,你这手艺是真的好,怎么练出来的?”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给加持出来的。   但这实话万万不能说,说了怕是会被人给当成神经病。   许枝云说,“嫂子,这能怎么练?就是一遍一遍的练。要是您有需要,直接喊我就行,我来剪,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王连萍点头,实则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想找许枝云,她怕许枝云万一发挥失常一点,那得毁坏多大的一块布?忒可惜了些。   许枝云把雷镇的两套衣服都给剪出版型来,剩余的布头理了理,又翻出一块靛蓝色的布匹来,打算用来给自己做一套衣服。   一套靛蓝色的衣服,一套褐色的衣服,平时穿的时候就交替搭配着穿,靛蓝色的上衣配土褐色的裤子,土褐色的上衣配靛蓝色的裤子,这样搭配就能让两个平平无奇的颜色穿出美感来。   可要是单独穿一身靛蓝色或者是一身土褐色,那就美得让人智熄了。   给雷镇剪衣服版型的时候,许枝云手上的动作还稍微慢一些,毕竟她需要熟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带来的感觉,可现在给自己剪,许枝云手感上来了,剪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王连萍只是看着都替许枝云把心给揪到了嗓子眼儿。   然后是给雷鸣准备的布料,是深灰色、黑色和靛蓝色三种布匹样式。   王连萍头皮发麻地看完许枝云的动作,又亲眼看着许枝云像是变魔术一样把那些她认为铁定剪废了的材料鬼斧神工地拼接起来,看着找不出一点儿的缺陷……她的头皮都仿佛要炸开了。   “小小小小许啊……你的这手艺实在是太好了,真是让嫂子开了眼了。”   许枝云笑笑,她也没想到‘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帮她点亮的技能这么好用。   “嫂子,等我拿一下家里的棉花,咱就去你家借用一下缝纫机,给你看看我做的成品。”   王连萍满眼期待地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就是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许枝云把棉花和剪裁好的布料拿上,王连萍一手把自个儿玩小木枪、小木马、小木牛的雷镇抱上,一手还拿上了雷镇的那些玩具。   把院门一掩,外面的插销插上,连锁都没落,许枝云就跟着王连萍去了隔壁。   两家紧挨着,再加上这一片是部队家属区,治安好得很。   王连萍家在客厅里摆了一张单人床,平时午休的时候会在客厅睡觉,来客人了也会在单人床上坐,她一进家门就把雷镇放到了床上。   许枝云吓了一跳,“连萍嫂子,别啊,镇镇在家里的时候,有时候我看不住,一不留神他就爬地上了,衣裳可能不干净,别弄脏了你的床单。”   王连萍扯了扯嘴角,“可拉倒吧,你家那地面,我都不知道你一天要拖几遍,看着地面都快被水洗成镜面儿一样反光了。镇镇这孩子,之前我就待过,哪怕是赵小珍自个儿带的时候,这孩子的衣裳都没你给换洗得勤快,脸上也没这像现在这么干净过。”   “对了,小许,我刚刚抱这小兔崽子的时候,怎么感觉他沉了些?”   一说到雷镇的体重涨了,许枝云就感觉这是对自己当后妈工作的肯定,她嘴角勾起,“一天三顿饭正经吃着,上午和下午还会给他喂奶粉和炖鸡蛋,要是不长肉才是怪事儿。”   王连萍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问,“天天都给喂奶粉和鸡蛋?”   “是天天都给喂,您也别这么看着我,这孩子现在已经改口喊我妈了,我就把他当成自个儿生出来的,全当白捡一个孩子了。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白白胖胖,我也有面子不是?”   “总不能我和雷鸣都吃好喝好,养得容光焕发,就孩子瘦得像是刚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野猴子,那我和雷鸣的脊梁骨不得被人给戳断了?再说了,这孩子挺讨喜的,给他吃鸡蛋喝奶粉,我心里乐意。”   王连萍哑口无言,她心里挺矛盾的。   一方面怕许枝云对雷镇不好,心疼雷镇是个这么小就没了亲生爸妈的苦命孩子。   一方面又觉得许枝云对雷镇太好了,想问问许枝云到底图什么?难道许枝云就不怕有一天这孩子不要养父母了,她投注在这孩子身上的心血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可她不能问许枝云,只能饱含复杂地叹了口气。   许枝云不知道王连萍为什么叹气,也没问,她把王连萍罩在缝纫机上的罩子摘了下来,给缝纫机穿好线之后,摆弄了一下给雷镇做的上衣。   在心里再次确定下每条走线的方式,然后就放开双脚去蹬缝纫机。   因为心里足够有数,所以许枝云蹬缝纫机的时候还能一心两用的同王连萍聊天,“嫂子,要不怎么说科技改变生活呢?这缝纫机就是好哈,脚下一踩,都不怎么费力,这么平整的一条线就已经缝纫好了。”   “这要是和之前一样用手缝,得多费眼?还可能缝得歪歪扭扭,线松了线紧了,一不留神就缝成了蜈蚣。”   王连萍道:“是啊,当初老李就是看我给他和孩子做衣裳太费眼,回头有了工业票之后就给我买了一台,可帮我省了不少事。”   说这些事,王连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得出来,她和李团长的感情一定很好。   一个问题在许枝云心中蠢蠢欲动,她犹豫几次,还是问了出来,“嫂子,我听说,李团长和孩子都很听你的话?你是怎么管教的?雷鸣天天气我,我找你学学经验。”   王连萍脸一红,“我哪有什么管教经验?小许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什么母老虎似的。老李可大男子主义了,家里都是他对我吆五喝六的,我这人脾气好,哪里敢和他大小声?”   许枝云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她看着满脸羞赧的王连萍,眨巴眨巴眼,脑子绕了个弯儿才意识到王连萍这是害羞了……   “哈哈哈哈哈哈嫂子,咱两家住的墙挨着墙,我家院子里有点什么动静是你会不知道的?同样的道理,你每天把李团长撵得团团转,又是让李团长给洗衣服又是让李团长做饭的,这样的李团长能叫大男子主义?到底是谁对谁吆五喝六啊哈哈哈哈!”   “还有你说你不敢和李团长大小声,我耳朵又没问题,就在隔壁住了这么久,我都学会你的口头禅了!”许枝云一脸揶揄地学着王连萍说口头禅时的腔调,“是说,劳资蜀道三,吧!嫂子你天天说,雷鸣和我说雷镇都怕这句话!”   王连萍脸上伪装出来的温柔面具实在是绷不住了,她破罐子破摔地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你还非要拆穿。谁不想要温柔的好名声?可我是川省人啊,我打小吃辣椒,怎么温柔起来?我要是对老李温柔,他就得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许你不懂川省,川省的女人都和我一个样儿,不是只有我脾气爆。劳资蜀道三是所有川省女人都会的法宝,甭管男人在哪儿,在干什么,只要喊一嗓子劳资蜀道三,他都得乖乖跑过来,不然他就甭想舒坦过日子了。”   “再说了,也不是我对老李吆五喝六,是他就喜欢我这样子。你听过没,川省的男人都是耙耳朵,他们就爱洗衣裳做饭,老李就觉得他穿着围裙的时候最威风!真不是我的问题,我老家那边都这样儿……”   许枝云哑口无言,她就静静地看着王连萍睁眼说瞎话。   李团长和王连萍每天都要拌嘴,而且拌得很凶,好机会许枝云都以为这夫妻俩要打起来了,结果李团长就会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甚至有几次李团长明明占着理,但是一被王连萍吼一嗓子‘劳资蜀道三’,李团长就会乖巧道歉……可没少给许枝云开眼。   许枝云看着王连萍一开口就把川省男人和女人都给脱下了水,忍不住对川省产生了期待。   要是往后有机会,她也想去川省看看,看看地地道道的耙耳朵是什么样,还怪可爱的。   王连萍看着许枝云突然就一脸怀春的笑了起来,她心生警惕,“小许,你想到啥了?咋笑得这么……不正经?”   许枝云差点被口水给呛死,“嫂子,你说啥呢!我怎么就不正经了?我是听你说了之后,觉得耙耳朵也挺好的,我也想找一个耙耳朵男的。”   王连萍的眼珠子差点凸出来,“小许,你疯了?你忘了你已经结婚了!甭说重婚犯法,你要是在和你家雷团长的婚姻期间乱来,你是会上军事法庭的,敢破坏军-婚,你少说也得脱一层皮。咱可不能做不道德的事儿啊!” 第27章 家庭地位   ◎嫂子一定不会给李团长锁在门外吧!◎   许枝云无语凝噎,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重婚的想法?她心里肯定是没有的,充其量是嘴嗨一下。   但雷鸣和王连萍都这么‘怀疑’她了,这让许枝云忍不住自我反省,她是不是真的有些花痴?   这年头抓生活作风问题抓得很紧, 她得严格要求一下自己, 省得那天被人给举报了。   用布料把衣服的面子里子都做好,再拿出准备好的棉花来, 一点一点的絮进去, 均匀的摊开,再引上几条线, 把棉花大概固定在分开的区域中,避免衣服穿上两天就棉花都集中成这一块那一块的的。   有缝纫机帮助, 许枝云省去了做棉衣最复杂的工序, 和王连萍拉呱扯淡一天,三个人的六套棉服就都做好了。   王连萍一开始还不敢让许枝云给她裁剪衣服的版型, 生怕许枝云一剪子剪下去报废她的布料,可是在看到那六套棉服的样式后,王连萍的立场动摇了。   “小许, 你这棉衣做得真好,穿上试试?”王连萍想看看许枝云做出来的棉衣的上身效果。   也就是龙山岛上的昼夜温差不小,这会儿天气已经凉了一些,不然许枝云高低得犹豫一下, 她才不会大热天穿棉衣给自个儿捂汗。   许枝云穿着身上的薄衣裳, 直接把棉衣给套了上身,掐着腰感受了一下棉衣与身体的贴合度, 心里是满意的。   她当着王连萍的面转了一圈儿, 问, “嫂子,怎么样?我这棉衣做的还凑合吧……穿身上丑不丑?”   王连萍看得眼前一亮,“小许,你就别谦虚了。你这衣服是咋做的?怎么我看着穿身上这么精神呢?本来穿棉衣应该是臃肿肥大的,再精干的人穿了也显不出来。可嫂子看你穿上这棉衣后,比刚刚还精神呢!”   这就是技术的魅力了。   许枝云身上穿的夏装是之前做的,没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的技能加成,哪里能和现在的手艺比?   她做衣服的手艺早已突飞猛进,在当初做衣服的手艺上获得了升华。   “嫂子,我做衣服的时候你都看着的,我能咋做?用手做的呗。”许枝云挑出衣服上的一些细节指给王连萍看,“咱平时做衣裳的时候,不管是剪裁还是走线,都喜欢直来直去的,所以做出来的衣服方方整整,穿身上难免就显得宽大,咱的身子又不是方片儿的……”   “我剪裁和走线的时候,有些线就走弯了,为的就是更贴合身材的线条。您看,这儿,这儿,我的线都是曲折走的,还有膝盖这儿,只要稍微绕个弯,把原先的两道线走成三道线,裤子就不会在膝盖这儿打弯折了。”   “这棉衣,看着和平时做的一样,实际细节上做了不少改动,看着自然要比不改动细节要强一些。”   这也是许枝云从山河大学中刚学到的,虽然是现炒现卖,但不影响她小小的嘚瑟一下。   果不其然,王连萍听得一脸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惊叹,“小许啊,你这手艺,你这脑子……真是太绝了。做了多少年的衣裳,还真让你给做出了花儿来。”   她实在忍不住上手摸许枝云身上穿的棉服,“你这棉服做得真板正。回头嫂子也去买几匹布,你帮着嫂子剪裁一下吧。我之前做的棉服穿身上就和水桶似的,看大家伙儿都这样,也没觉得不好看,但现在看了你这棉衣,就多多少少都觉得我做的那棉衣有点丑了。”   说着说着,王连萍就嗔怪地看了许枝云一眼,叹气道:“我原先都没打算给家里新做新棉衣的……之前做的还能对付着穿,可是看了你做的衣服后,心里也忍不住想做几身,起码一个人添一件儿,平时穿旧的,有些关键场合就得穿新的。”   “不知道你家雷鸣和你说过没,他们之间也会比,看着个个浓眉大眼的,心里也在各个方面较劲。之前你们家雷鸣每次都落下风,现在你来了,他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把了。咱俩熟,我肯定不能让老李被比下去,你给老李和孩子也做一身新棉衣穿,今年给他们身上添点儿新。”   许枝云笑,雷鸣还真和她说过。   她问王连萍,“就给李团长和你家孩子做?嫂子,你不给自己添一身新的?”   王连萍有些犹豫,“我,我就不用了吧,明年再给我添吧……一次做三身棉衣,得花不少钱呢。”   许枝云细眉一挑,对王连萍的这种想法深表不赞同、不认可、不支持。   她同王连萍说,“嫂子,你这样想可不行,李团长和孩子都穿上新的了,你还穿旧的,出去像是一家人吗?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总想着苦了自己甜了男人和孩子,不值当的。”   “把男人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让他们出去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孩子也是,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变成白眼狼?所以啊,再苦不能苦自己,再穷不能穷自己。别自个儿就把自个儿当成下等人。”   生怕自己这观点不能说服打动王连萍,许枝云还当场就给王连萍举了个例子,“嫂子,你想想,过年的时候全家出门,李团长和孩子都穿的光鲜亮丽,你一身旧衣服,站那儿灰扑扑的,别人怎么看你?”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穿的不好,走路上遇到条狗都会多冲你吠几声?更别提万一遇到狗眼看人低的,以为你是李团长请来看孩子的保姆呢!”   王连萍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缓缓崩塌。   缓了好一会儿,王连萍依旧恍恍惚惚的,她问许枝云,“小许,这样……真的好吗?”   许枝云趁热打铁地反问,“有什么不好的?伟人都说了,现在是男女平等的时代,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连半边天都顶起来了,穿件体面的衣裳就不好了?嫂子,现在是新时代,别把封建古董的那一套思想继承过来。”   “你要是一直抱着这种想法,那不仅是对你自己的迫害,还会影响你闺女将来。再说了,家里的活儿哪个是轻松的?未必比他们在营房里轻松多少,你还得带俩孩子,犯不着苦了自己。”   许枝云灵机一动,又给王连萍打了一剂猛药,“我也不多劝,这事儿怎么选,全靠个人的。之前那赵小珍就看上了雷鸣,之后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个张小珍李小珍王小珍孙小珍?人心就是个筛子,那么多的眼儿,我哪能堵得住?”   “所以啊,我才不让自己灰头土脸的,我要让自己每天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把雷鸣的眼珠子都粘我身上来。得让他防着我外面有这个鸣那个鸣,而不是我整天担心他会被人勾搭去乱搞男女关系。”   王连萍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看了许枝云半天,说了一句差点让许枝云心肌梗塞的话,“小许啊,嫂子看你之前的打扮,也不漂亮不精细啊……”   许枝云气得心尖儿都疼,“那是我妈之前抠着钱舍不得花,现在我自己管着钱,我还能亏待了自己?不行,我不能只做棉服,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我缺的衣服还多着呢!”   “嫂子,回头聊哈,雷镇在你家再放一会儿,我再去买点布去,秋天的夹衣还没做呢,最近夜风有点大,我得做两件夹衣,不然容易受凉感冒。”   许枝云把身上的棉衣一脱,同雷鸣和雷镇的免疫放在一块儿,手脚麻利地叠整齐,往怀里一抱,急匆匆地就走了。   王连萍有些傻眼,“啊???!小许,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我给自己做两件夹衣还成了假的?我就配不上两件新衣服?”许枝云隔着墙回话。   王连萍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许枝云的这句‘我就配不上两件新衣服?’。   她就好像是福至心灵一样,突然就有了勇气,猛的一拍大-腿,拿上钱和票抱上雷镇就往外赶,“小许,你说得对,我也不能太亏待自己。我都给他老李家生了两个孩子了,穿几件新衣服怎么了?你帮我也挑挑布匹的花型,我也做两身新衣服穿。”   忙着锁门的许枝云听了就笑。   人啊,别人苛待自己是避免不了的事儿,可自己苛待自己还是别了吧,没道理做自己的仇人。   雷鸣回到家时,见门还锁着,盯着门锁看了半天,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一脸尴尬地翻墙进了院子。   走在后面的李建军老远就开始嘲讽,“哟,雷团长,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你家婆娘锁在门外啦?”   雷鸣脸一黑,看了一眼李建军家的院门,见也是锁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是啊,被锁在门外了,真羡慕李团长,嫂子一定不会给李团长锁在门外吧!”   李建军一脸荣光,“那不是肯定的么?我这家庭地位……雷团长,不是我说你,你得让你婆娘尊重你,把你当回事放在心上,不然你忙活了一天回来,连院门都进不了,这像话……吗?”   雷鸣看着李建军站在同样被锁住的院门口,脸色一下子就胀得通红,笑眯眯地问,“李团长,这像话吗?”   “李团长的家庭地位那么高,肯定不会被锁门外吧!”   “李团长,你愣在门口干什么?赶紧进来啊!”   “嫂子一定已经做好李团长最爱吃的饭菜在家里等着了!”   “李团长,你还愣着干什么?哎!哎!哎!你翻错墙了,进你家去,你翻我家墙干什么?!!!”   李建军跳下墙头,摆起军体拳就朝着雷鸣抡了过去,“我来和你练练!”   “练就练,看看谁的拳耍得好!” 第28章 阴阳怪气   ◎孩子大了,该独自一个人睡觉了。◎   李建军和雷鸣说是要练练, 实际上哪能真的动手?两人的年纪家里来都六十岁了,不会真那么幼稚。   跟着雷鸣进了屋,李建军惊了一下,“嚯, 你婆娘才跟过来几天, 你这家里就大变样了啊!之前看着就是个刷过墙的毛坯,比营房宿舍都不如, 现在看着居然像模像样, 你婆娘够勤快的啊!”   雷鸣见桌子上放着棉衣,拿起来看了一下, 六套棉衣的特色十分鲜明,只要不瞎就能看出那两套最大的棉衣是给他做的。   拿起来抖开一看, 雷鸣的眼角和眉梢就有了喜色。他看得出来, 这棉衣做得很好,不论是厚实程度还是布料的选择, 都用了不少的心思。   “啧啧啧啧,你婆娘对你够好的啊,这才多会儿, 就把棉衣给你准备上了。”李建军的语气酸溜溜的,他看雷鸣脸上已经泛起了得意,忍不住想要敲打一下雷鸣,“你去穿上试试, 看看你婆娘手艺怎么样?”   雷鸣看了李建军一眼, “枝云的手艺肯定没法儿同嫂子比,嫂子都给李团长做了多少件棉衣了。李团长家庭地位那么高, 嫂子一定年年都给李团长做新棉衣穿吧。”   李建军听得牙酸, “是不是孙政委给你喝他珍藏的碧螺春了?怎么你雷鸣说话一股茶味儿?”   雷鸣皮笑肉不笑地反驳, “是啊,孙政委不是请咱俩一块儿喝的嘛?李团长比我喝得还多呢,刚刚说话那茶味儿……浓得吓人。”   他同李团长是多年旧识,一个营房宿舍里住过,这会儿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当场就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把许枝云给新做的棉衣套上,他活动了活动肩膀,又活动了活动腿,感觉没有太明显的捆绑与束缚感,脸笑得都快烂了,他故意问李建军,“李团长,怎么样,我这身棉衣合不合身?穿着好看不?”   李建军的牙根都快咬酸了,“行了行了,知道你婆娘手艺好,对你也好,嘚瑟啥?这么热的天儿,你穿什么棉衣?不怕给自己捂出一身痱子来?”   雷鸣走到家里贴在墙上的那面全身镜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身行头后,又意有所指地卖弄了一句,“哎,我这家庭地位,肯定是没法儿同李团长比的。李团长,既然嫂子也没回来,那你就在我这边吃点儿?枝云家里肯定备了吃的,你稍等我一下。”   李建军眼睛瞪得有牛眼那么大,“你家里平时还给留吃的?我家里只有三顿饭。过了三顿饭的点儿,别说孩子了,就算是我饿了要吃,也只能自己上手做。”   雷鸣把棉衣换下来,微笑着点头,“是啊,家庭地位。”   “得了得了,你可别阴阳怪气了。我们川省人都怕老婆,你爱说就说,我怕老婆我光荣。像你这种把老婆当成佣人使的,叫大男子主义,叫封建制度对女性的迫害!”李建军知道自己嘴硬不下去了,索性坦白从宽,顺带着内涵雷鸣一把。   雷鸣懒得再同李团长打嘴炮,他进厨房打开柜子一看,许枝云果然给他留了吃的,花样还挺多。   从盆里分出一半许枝云做的凉菜出来,再从罐子里倒出一盘许枝云前几天炸好的油炸花生米来,再拿几个许枝云蒸好的豆角鸡蛋包子,摆在了餐桌上。   “李团长,酒就不喝了吧,怕耽误事,喝点茶吧,枝云给我买的,味道还挺好,喝完之后身上挺舒服的。”   李建军看着那一看菜式配色就很不错的凉菜,油炸得火候刚刚好的花生米,还有那白白胖胖圆乎乎的豆角鸡蛋包子,内心越发酸了,总算说了句实话,“还是你小子有福气啊!”   雷鸣也有了正形,“嫂子对你也挺好的,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还有人知冷知热的……哦对,你家衣服是你洗的。”   李建军很想和雷鸣打一架。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闲聊,谈到了北边的局势,谈到了鬼-子的新闻……   许枝云和王连萍拎着东西回来时,老远就看到王连萍家门口蹲了俩‘石狮子’,王连萍走路的速度飞快,“遭了,光顾着买东西了,忘了给家里留门。这个李建军,今天怎么也不按点儿回来?俩孩子放学后被关门外了。”   许枝云一手抱着雷镇一手拎着东西,走到门口,把雷镇放下后掏出钥匙来开门。   远门打开,堂屋的门敞开着,门帘还没来得及挂,所以许枝云一眼就看到了在堂屋里吃饭的雷鸣和李建军。   她扭头就冲隔壁喊,“连萍嫂子,李团长在我家这边儿呢!”   王连萍当场就气炸了,“啊???李建军!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给孩子开门!?”   王连萍杀气腾腾地冲到了这边来,在许枝云的目瞪口呆中,一把拧住李建军的耳朵。   李建军痛得直喊,“我,我,我这不是没带钥匙吗?钥匙在家里锁着呢,我怎么给孩子开门?再说了,这俩崽子怎么回来了也不吭一声,我都不知道他们放学。”   “咋?你能翻过雷团长家的墙,就翻不过咱家的墙?咱家的墙比雷团长家的墙高了几米?能翻墙来吃小许做的饭,就不能翻墙回家给孩子开个门?你让外人怎么看我王连萍?外人不得背地里议论我不顾家,把孩子锁门外都不管,只顾得自个儿出去浪?”   “还你不知道两崽子放学。咋!子弟学校的放学时间啥时候改了?不都这个点儿放学五六年了吗?天天都是这个点儿放学,我看你是从来没关心过孩子吧!”   “我跟你说,李建军,那俩孩子是跟你的姓,你别半点心都不操,不然以后被人骂有娘生没爹教的时候,我看你李团长的脸往哪儿搁!”   许枝云的眼瞪得像铜铃,她还是第一次见王连萍和李建军打架呢,原先都是听李建军絮絮叨叨地小声哔哔,王连萍负责刀子嘴机关枪一样地疯狂输出。   之前像是听广播一样,只能听个剧情,这会儿终于能像看电影一样看真实的场面了。   从厨房里取了一双筷子出来,许枝云挟了点油炸花生米,边津津有味地吃,边津津有味地看,她看李建军被拧耳朵拧得龇牙咧嘴,也朝雷鸣的耳朵伸出了魔爪。   雷鸣一脸警惕地躲开,“你要干吗?”   许枝云讪讪地收回手,“我看你耳朵上有个苍蝇。”   “好好看李团长和连萍嫂子的相处模式,仔细感受李团长的家—庭—地—位!”   李建军只是被拧了耳朵,又不是聋了,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往雷鸣身上扎,分明就是在控诉——你小子落井下石!   许枝云不解,“这算啥家庭地位?这哪有地位啊……我只看到了连萍嫂子的家庭地位。”   王连萍听到许枝云的话,也意识到自己让人看戏了,立马收回手,脸色依旧黑着,“枝云,嫂子平时不这样儿的。今天实在是气的不行了。你说我出去给他选布匹选花色,想给他做件新棉衣,他却是家里的事儿一点都不管不操心,两个孩子几点放学都不知道。我必须得给他点教训,不然他当家里是旅店了,就回来吃喝拉撒糟蹋一圈儿。”   李建军连连道歉,“哎呀,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嘛。你给我做了新棉衣?怎么想着给我做棉衣了?我原来的还好好的呢,不用做,给你和孩子做就行。”   王连萍没好气地说,“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之间还有攀比?男人在外面穿的不体面,最终落个丢脸的是家里的女人。枝云就像是条鲶鱼一样,原先我们几个军嫂的水平都半斤八两,谁也比谁高明不到哪儿去,结果枝云的手艺一显摆,你们咋同雷团长比?”   “雷团长长得比你高、长得比你帅,还比你年轻,之前是他穿的一直朴素,所以还能从你们几个身上扒拉出一点儿优点来,现在枝云来了,把雷团长一打扮,你们几个咋比?同雷团长站在一块儿,我稍微不昧着良心一点儿,都挑不出你的优点来。”   雷鸣被王连萍这一通夸给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谦虚道:“嫂子,不至于不至于,我当不起这么夸。不过确实得感谢枝云,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用心的给我做棉衣。”   王连萍含笑瞪了雷鸣一眼,“你小子以后有福了!”   送走李建军和王连萍夫妻俩,许枝云赶紧进厨房忙活着做饭。   饭点儿都错过一大半了,再做别的也来不及了,许枝云挖了一碗面粉,打算做个疙瘩汤。   疙瘩汤最省时省事了。   雷鸣看着许枝云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在桌子上吃凉菜吃得欢的雷镇,突然觉得该再买一张床了。   孩子大了,该独自一个人睡觉了。   “枝云,我刚刚听气象兵说,近期可能会有台风,你看天气反常就别出去,记得把家里的门窗都关好。咱家属院这边的房子盖的时候都花了不少心思,一般的台风来了都不会有事,你和镇镇在家待着。”雷鸣想到了这一茬事儿。   许枝云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什么?台风?严重吗?我之前一直都在源城住,还没见识过台风呢。”   雷鸣眉头紧皱着,想着气象兵说的话,他同许枝云说,“家里的吃的多备一点,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短则两三天,长则五六天,挺过去就好了。家里有粮,台风来了也不慌。龙山岛地势高,就算下几天大雨也不会有事。”   “但也别不把台风当回事,之前龙山岛上有人家的屋顶被台风给刮走了,还有人被风卷着上天的,后来那人掉海里了,得亏水性好,不然命就没了。” 第29章 间谍?   ◎万一许枝云的底细真的有问题,那他难辞其咎。◎   听雷鸣说台风来的时候都能把人给吹飞到天上去, 许枝云想了想那画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一个黄土高原上长大的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风?   回想一下源城刮风的场面,顶多是吹来了漫天黄沙, 还从来都没听说过哪里的风把人给吹跑的!   这一晚上, 许枝云都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天一亮,雷鸣才刚翻身, 许枝云就醒来了, 她二话不说披上衣裳就往窗户跟前跑,掀开窗帘一看外面, 湛蓝湛蓝的天空,一朵云都看不见, 她的心立马就放回了肚子里。   “你就骗我, 外面一朵云都看不到,哪里像是刮风下雨的样子?刮风下雨不得乌云漫天才行?”许枝云觉得是雷鸣在诓她。   可不料雷鸣听她说了外面的情况后, 脸色越发严峻了,“什么?一朵云都看不到?坏事了,我得赶紧下去看看, 外面是不是又闷又潮。”   许枝云愣住,“没有云还能刮风下雨?要是外面又闷又潮,能说明啥?”   雷鸣同许枝云解释,“台风和咱内陆的风不一样, 台风是一个从远处吹来的大风卷, 风力越强越猛,风卷就越大, 从远处拖拽走雨云的能力也就越强。”   “你现在看着咱这一带的天空里没有云, 那说明周边的云已经被台风给卷走了。换句话说, 台风已经在来咱这边的路上了,而且快到了。”   许枝云心里咯噔一下,“那又闷又潮呢?这说明啥?”   “说明大面积的降雨快来了,往年的经验就是这样,一开始是不刮风不下雨的闷热,突然起了一点点小风,那台风就到了,风会越吹越大,像是住在了风婆子的口袋里一样,门都可能关不住。”   见雷鸣穿上鞋就往楼下跑,许枝云趿拉着拖鞋赶紧跟了下去。   往院子里一站,许枝云就知道坏事了,真让雷鸣给说准了,外面的天气果然又闷又潮,一点都不像是湛蓝天空下该有的清清爽爽。   这空气已经闷热到许枝云都感觉到反常了。   “雷鸣,要是台风来了,你会出去么……”许枝云的神色有些紧张,说实话,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万一这房子的屋顶也被吹跑了该怎么办?   雷鸣见许枝运头一次露出这副样子,噗嗤笑了一声,“台风要是来了,部队也会放假,只会留下一些值班执勤的人。这回轮到马团长了,我和李团长刚刚轮值过。”   “哦……”许枝云这才感觉找到了主心骨。   雷鸣凑到许枝云跟前,给许枝云使了个眼色,低声同许枝云说,“跟我来,带你看个东西。”   许枝云被雷鸣这神神秘秘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但也被好奇心驱使着跟在了雷鸣身后。   雷鸣领着许枝云去了从堂屋通往后院的那间偏房里,挪开一捆柴火,露出了一个井盖儿。   许枝云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把水泥井盖儿挪开,雷鸣伸手探了探井口的风,感觉到有凉风从井下吹来,这才同许枝云说,“跟上。”   许枝云跟在雷鸣身后踩着那只有一个巴掌宽的小台阶,沿着倾斜的井道,一路下到了最下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这甬道的宽和高都快比得上一间普通房子了,更别提这甬道还长。   雷鸣在墙上按了两下,甬道里居然亮起了灯,虽然不算太凉,但好歹能看清楚甬道内的真实情况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铁门,上面还有铁栓把门给闩上了。   许枝云问,“雷鸣,那是?”   雷鸣说,“那是通往岛上应急防空洞的地方,属于紧急避险处。”   “一般情况下,咱下到现在的位置就可以了,不要往应急防空洞去。这个甬道到钢铁门的地方,也属于咱家的,可以用来囤放东西,但我觉得尽量不要放,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味道,会影响整个应急防空洞的味道。”   “还有就是走那么窄的台阶上上下下,也实在不方便。咱地表的空间足够大也足够宽敞,够放东西了。甬道是只有从咱这边能打开,所以安全性是能保证的。你没事千万别往钢铁门外面的甬道里去,万一撞见什么不该知道的消息,可能会惹祸上身。”   “本来我都忘了同你说这事儿,可是台风要来了,气象兵也不清楚这台风究竟会有多大,所以我把应急避险的地方告诉你。万一台风真大得吹飞天花板吹破玻璃还吹着人跑之类的,你就带着镇镇往甬道里去。”   许枝云真是开了眼了,她连连点头,然后又不放心地问,“这甬道里是通风的吧,会不会把人憋死?”   雷鸣无语,“咱俩进来说了这么多,你感觉到胸闷气短了?”   “那倒没有。”许枝云奇怪地看了一下那钢铁门的方向,惊讶地问雷鸣,“这里面是通风的?”   “那可不,都说了是应急避险的防空洞,要是不通风,那叫什么应急避险?有什么地方比没空气还要命的?你放心,防空洞连的是营房里面的一个后山,就在风口上,只要外面刮风,防空洞里就一定有风,而且还是外面刮小风,防空洞里面刮大风。”   许枝云这下放心了。   夫妻俩才从甬道里出来,就听到隔壁王连萍在催促李建军的声音,“你快点啊!上完厕所出来搭把手!眼看着台风就要来了,赶紧把院子里的菜都给收了。不然我辛辛苦苦种这么久的菜,还没吃多少呢,都得被台风吹跑去喂鱼了!”   “李建军,你怎么懒驴上磨屎尿多,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许枝云和雷鸣面面相觑。   许枝云隔着矮墙问王连萍,“嫂子,需要我帮忙不?”   王连萍脸色一喜,“那可太需要了!我还以为你们俩没起呢,不好意思过去喊你!你赶紧做点饭,吃完之后就来帮忙收菜,收完的菜分你一半,我全家都吃不了,也省得你得去买菜备着台风天吃。”   许枝云见王连萍都催着李建军连厕所都不上了,她一琢磨,同雷鸣说,“你会做疙瘩汤不?”   “会是会,但我调的味道不好……不是咸了就是酸了,还有可能就没味儿了。”雷鸣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厨艺确实是短板。   许枝云果断拍板,“没事,调味的事情我来,你去和面做疙瘩汤,我来调味。”   她匆匆忙忙把疙瘩汤调味需要用到的调料混在一起,放到一个碗里,然后就把厨房留给了雷鸣,赶紧跑去帮王连萍收菜。   王连萍见许枝运都来了,李建军还在厕所里蹲着,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说,“李建军,你是不是打算和厕所过去?厕所里有什么吸引你的,你一直不出来。”   李建军心里委屈,声音也有些暴躁,“催个仙人板板!是我不想出去吗?是我肚子痛憋着一直方便不下来。我要是不憋着,早就出去帮你了!”   王连萍这下不出声了。   拿了个扁筐给许枝云,王连萍同许枝云说,“小许,不用管菜是嫩还是老了,只要能吃,不管大小,全部都摘下来。要是台风严重一些,我种的这些……别说菜留不下了,根子都能被那狂风暴雨给薅起来。”   许枝云点点头,赶紧埋头摘菜。   她摘满两回扁筐之后,李建军总算一瘸一拐地从厕所出来了,依旧是顶着一脸痛苦面具,“日了个仙人板板哦,我这肚子里怕不是长得都是羊皮蛋蛋,怎么上个大号就这么折磨人?都快要了我的命了。”   许枝云定睛朝李建军看去,李建军身周的五运六气瞬间出现在她眼中,各种运与气一一显化。   五秒钟后,许枝云心里有了判断,李建军的便秘和上火有关,但不是一般清火-药所针对的上焦、中焦和下焦,而是肝火太重诱发的。   “李团长,你是不是晚上睡不好,眼睛看东西有时候也花眼,还有重影这些?眼睑和口腔也时不时地长口腔溃疡?”许枝云问。   她这么一问,李建军愣了,王连萍愣了,在厨房里做饭的雷鸣从跑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许枝云这话给震惊得不轻。   李建军一头雾水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王连萍也脑瓜子嗡嗡的,“是啊,小许,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老李他晚上睡不好呢?老李,你看东西花眼吗?长没长口疮?”   李建军说,“小许说得全中,我确实睡不好,脾气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嘴里长了几个口腔溃疡但不算多,但眼睑上却一直都在冒小疙瘩,眨一下眼都感觉疼。小许,你学过医?”   雷鸣一脸复杂地站在院子里等着许枝云的回答,他心里还有些紧张。   王连萍和李建军不知道许枝云的底细,可他雷鸣不会不清楚,许枝云是高中学历,高中学的那点儿东西,哪里能当医生?   更不用说许枝云的本事看起来还不差,只是同李建军打个照面就能把李建军身上的问题说个七七八八……这已经不是本事还不差的范畴了,而是看病的手艺相当高。   他姑姑和他说过,许枝云自打高考停考之后,就一直在家,怎么会有机会学医?   难不成许枝云是敌对方精心培养的间谍?目的就是接触他,窃取龙山岛上的一些情报?   想到自己才刚刚彻底信任了许枝云,才带着许枝云走了龙山岛上的二级机密渠道,没想到许枝云的底细转眼就变得这么扑朔迷离了起来。   万一许枝云的底细真的有问题,那他难辞其咎。   雷鸣呼吸都屏住了大半,就在等许枝云的解释。 第30章 挂羊头卖狗肉   ◎你给老李扎的那一针真是太厉害了◎   许枝云被李建军问的一愣,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理由,“高考没停的时候,我就想着考上大学读中医,没想到等我高考那年, 连上大学的机会都没了。我有些不甘心, 就自己去废品收购站买书看,一开始看不懂, 后来看得书多了, 慢慢就理解了。”   “李团长,你要是不相信我给你诊断的问题, 可以去找个专门的医生。按照普通的清热去火的方法,你这毛病是解决不了的。就算喝黄连水, 也只能让你暂时腹泻, 喝完之后过段时间,该咋样还是咋样。”   李建军这下是相信了, 因为他真的找医生开过不少清热去火的药,要么吃了见不到一点儿效果,要么吃了之后能管用几天, 之后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小许啊,要不你试着给我开点药吃?”   李建军把许枝云给说得愣住了。   许枝云还没学到中药学和药剂学那一部分呢,她哪里敢给开药?   不过按照她已经学过的那部分内容,可以通过一种针-刺放血的疗法来解决李建军的问题。   许枝云朝王连萍看过去, 问, “嫂子,拿根你家的针去, 我给李团长放点儿血, 这问题就能解决掉。”   王连萍一脸迷糊, “啊?你要扎死他?”   许枝云哭笑不得,“就是在他手上放一点血,调理一下肝阳。李团长这属于肝阳上亢导致的问题,心火下不去,肾水上不来,只要把堵住的肝阳疏导开,心火肾水想交,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放多少血得看他体内淤堵的有多严重,不过你可以看着,不正常的血放出来都是黑的,出现第一滴殷红的血的时候,他的问题就解决了。到时候李团长喝一杯水,以后就不会在厕所蹲到腿麻了。”   王连萍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担心许枝云几针下去,万一给李建军扎出个好歹来,那可咋办?   可是听到许枝云说是给李建军手上放点血,王连萍就放心多了。手上扎几针,要不了命的。她整天做家务做饭,手上都时不时挂彩流血呢!   雷鸣也一脸狐疑地溜达到这边来,顺手接过许枝云手里的扁筐,打算看许枝云露一手。   许枝云问,“疙瘩汤做好了?”   雷鸣施施然地说,“等锅里的水烧开呢,我也想看看你怎么扎李团长。待会儿扎的时候狠心点,李团长天天找我茬,你得替我报复回去。”   许枝云笑骂,“你幼稚不幼稚?都多大的人了。”   刚取出缝衣针来的王连萍也是一阵无语。   许枝云拿过那根细细的针,仔细端详了几眼李建军的手,五运六气再次显现在她眼中,瞄准指示与病灶相连的那个紫黑色的点,一针快准狠地扎了下去。   李建军当兵这么多年,受过的伤大大小小有几百次,对疼的耐受度很高,这会儿根本没感觉到多么疼,就看见许枝云用针扎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滴黑得不正常的血。   “嚯,真是黑色的血啊……都说血液会流过心脏,那我的心是不是也黑了?”   王连萍接腔,“可不是?心黑了,只顾自己快活,连孩子几点放学都不记得。”   李建军这下不吭声了。   许枝云手里拿着草纸,每挤出一滴黑血来,她都会用草纸擦掉。   她本以为挤个五六滴七八滴,李建军的问题就解决了,没想到李建军身上的病根儿扎根太重,足足挤了十七八滴,草纸都被黑血给浸成了吓人的颜色,终于在李建军手上见到了红。   “好了,李团长,你按一会儿吧,问题算是解决了。喝一杯温水,待会儿应该能感觉到效果。”   在草纸上把针擦了擦,然后还给王连萍。   王连萍也想知道许枝云的这一通操作是不是真的管用,她看着许枝云从李建军手上挤出十好几滴黑血时,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雷鸣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去继续做饭,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谢芸确实每天都在看书,可看的不是伟人语录之类的吗?怎么就变成看中医的书了?   等饭出锅的时候,雷鸣没直接喊许枝云,而是站在厨房靠墙的位置侧身看了一眼在隔壁后院摘菜的许枝云。   见许枝云还在摘菜,雷鸣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山河小精灵突然蹦在了许枝云面前,飞到许枝云耳边低声耳语一阵后,问,“是否展示第二层书皮?”   许枝云嘴角微微勾动,“展示。”   她没想到那个书皮还有好几层,第一层是伪装成伟人语录这一类红色思想,第二层是伪装成和专业内容相近且市面上能买到的类似书籍。   许枝云接着摘菜的机会装作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自家楼上,心想,雷鸣这还真够警惕的。   得亏她不是间谍,得亏她有山河小精灵,不然她都不知道雷鸣心里的戏这么多。   楼上,雷鸣从床头的小书架上拿起许枝云平时看的那几本书,翻开封皮一看,嘴角疯狂地抽动。   还真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书!   外面包着红色语录,里面都是他看不懂的中医古籍!   一想到之前他在火车上对许枝云的思想觉悟的崇拜与崇敬,雷鸣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那会儿他还谴责自己的思想觉悟还不如许枝云,觉得自己愧对于领导和政委的教导、愧对国-家与组织的培养和信任,结果呢?   他一直被许枝云的小手段、小把戏蒙在鼓里!   要不是许枝云今天意外露出狐狸尾巴来,他都不知道许枝云这么能藏!   悄悄摸摸的把许枝云的那几本书放回到小书架上,雷鸣这才像是做贼一样溜达下了楼,又偷摸溜回了厨房里。   把做好的疙瘩汤都盛到碗里,他装模作样地出了厨房,站在后院隔着矮墙问许枝云,“快摘完了没?摘完就准备吃饭了。”   许枝云憋着笑,“快了快了,你先吃吧,待会儿我再吃。”   她话音刚落,李建军就抱着一卷草纸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厕所。   王连萍看得瞠目结舌。   五分钟后,许枝云和王连萍总算把前院和后院的菜都抢摘了下来,王连萍分给许枝云约莫有五分之二的分量,说,“枝云,你把这菜拿回去吃,台风来了的话,什么都不好买。”   许枝云哪里能要那么多,“不了不了,嫂子,少给点儿,哪里能要你这么多?”   “我留下的更多,给你你就拿着。我这不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全家剪裁衣裳呢?自家地里头种出来的菜,又不是花钱买的,你要是不要,我家里也吃不动,要么便宜了别人,要么放坏放烂了,赶紧拿着。”王连萍道。   许枝云抓起一把来就往王连萍的菜筐里放,“嫂子,真不行,真不能拿这么多。我要是拿这么多走,别人该笑话我不懂事了。这和从您家抢劫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抢劫的时候我不乐意,给你的时候我乐意!你赶紧拿着,别推来推去的,一点菜而已,能值几个钱?你同嫂子这么客气,是不是还得收收给老李扎针治病的钱?”   “为了他那便秘的老毛病,前前后后不知道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都没治好。这回你给扎了一针,才过去多久?这不就见效了?”   “你要是不要这些菜,嫂子就给你拿钱去了啊。你同嫂子客气,是不把嫂子当自己人,嫂子也得给你钱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枝云也不能再推搡这些菜了,只能收下。   “嫂子,待会儿咱俩趁台风没来,再去买点东西去?我怕台风来了之后出不了门,家里缺了物资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买。海鲜这些也得买一些,不然万一台风把海里的海鲜给吹跑了,再买就困难了。”   王连萍听着许枝云的这离谱发言,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台风再大也不会把海鲜给吹跑啊……一听你就没在海边生活过,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惹人笑的话来。”   “听嫂子一句劝,这会儿别买海鲜,等台风过去之后,嫂子带你去南边的海滩上捡去,到时候遍地都是海鲜,随便捡。”   “前几年台风的时候,风力挺大,把海里的鱼虾蟹都给卷上了天,和大雨一样掉了下来,在自家院子里,出门的路上,都能捡到海鲜。入秋的时候刮了一次台风,捡的海鲜吃都吃不完,愣是晒干之后吃到了来年开春。”   许枝云眨巴眨巴眼,“啊???还有这回事?那我就不买了,去买点别的吧。”   到底是没经历过台风,许枝云心里还是胆怯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台风一次性会持续多久,索性就把家里的物资都多准备一些,连盐和醋都多备了一袋。   在许枝云的忐忑不安中,台风终于在傍晚时分来了。   五分钟前还感觉是吹着徐徐微风,天也亮着,五分钟后就狂风大作,天色漆黑一片,好像是天要塌下来一样,门窗都被吹得哐哐作响。   许枝云上楼把所有房间的门窗都关好,又把后院的门给闩上,三道门闩都紧紧插住。   院子里的扫把簸箕这些也都收回屋子,她正担忧雷鸣怎么还不回来时,就见雷鸣和李建军互相拖拽着赶回了家属区。   二人各回各家。   许枝云把院子的前门也关好闩紧,见院子里没什么能被风吹走的东西了,这才回了堂屋,把堂屋的门也插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刚天阴的时候往回赶,应该能赶回来吧。”许枝云问。   雷鸣一脸无奈,“说起来这还和你有关。你给老李扎的那一针真是太厉害了,老李今天上了有八回厕所!我都不知道他肚子里咋那么能装?看到天阴下来的时候,我们都打算回来了,结果老李突然说他要上个厕所,他从厕所里出来了,台风也来了……” 第31章 阴阳相济   ◎如今总算跨越过千山万水◎   台风越吹越大, 是不是就有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东西掉在院子里,甚至是砸在窗户上,发出邦邦邦的声音。   龙山岛上担心台风天毁坏电力设施,更怕漏电造成-人员伤亡案件, 台风一来就把电给掐了。   许枝云点着蜡烛把饭给做好, 第一次经历台风的她时不时地往窗外看一眼,那紧张焦虑的神色看得雷鸣都有些想笑。   “不用太紧张, 这次来的台风差不多就这个风力了, 等吹上一晚上或者两天,风力就会渐渐减弱的。这两天别出门, 关好门在家里待着就行。”   许枝云口是心非地说,“我才, 不, 紧张。”   如果她说话不结巴的话,这话会更有说服力。   吃过饭、洗漱完后, 蓄谋已久的雷鸣顺势就提出了让雷镇一个人住的想法。   雷镇还没吭声呢,许枝云先傻眼了,“雷鸣, 今天刮台风!”   雷鸣点点头,“啊,是刮台风,怎么了?”   “刮台风, 你觉得小孩不会怕?你专门挑这么一天让他单独睡, 是打算给他练练胆子?”   雷鸣没回答许枝云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雷镇, “镇镇, 你怕台风吗?”   小崽子嘴里嚼着许枝云炸的小麻花, 像是个小仓鼠一样摇头,“不怕。”   雷鸣朝许枝云看过去。   许枝云也懵了。   雷镇解释说,“你是第一次见台风,他不是。岛上一年怎么说也得刮几次,岛上长大的孩子都习惯了。有不少没心没肺的孩子这会儿已经惦记上台风过了之后去海滩上捡海鲜的事情了。”   “之前有次台风天,轮到我执勤,没空管他,就把他拜托给了连萍嫂子,连萍嫂子单独给他支了个小床,原先还担心他会不会害怕,结果发现这孩子好带的很,外面的台风吹得像是狼嚎一样,他依旧睡得喷香,一点都没被风吼的声音给吵到。”   许枝云:“……那也不用选今天的日子就让他单独住啊!”   老实说,许枝云一直都拿雷镇当成三八分界线的,雷镇躺在中间,她和雷鸣就能相安无事。现在把雷镇挪去单独住,那她岂不是会和雷鸣有身体接触?   只是想想,许枝云都觉得耳根在烧。   虽然已经结婚了,可她感觉还处于和雷鸣培养感情的阶段,不应该做那些事儿。   许枝云还想再挽留一下雷镇,可是对上雷鸣那幽深的目光,看着隐藏在雷鸣那双瞳孔下正熊熊燃烧着的火,到嘴边的拒绝就说不出口了。   她不傻,她注意到了雷鸣每天的克制和反应,甚至她也会有反应,还在梦里……正常成年人,躺在一个自己不讨厌还觉得有点喜欢的成年人身边,哪个不会有点旖-旎心思?   更别提她和雷鸣已经领证,是合法夫妻。   许枝云吞了吞口水,甩出了最后的倔强,“那你去给他整理床铺去……”许枝云转身上了楼。   雷鸣看着许枝云上楼的背影,感受到心里已经快喷薄而出的欲-望,把雷镇一抱,再把给雷镇放着小麻花的盘子也拿上,直接安顿在了一楼的小卧室里。   这个卧室原本是打算午休用的,白天要是犯困,就省得爬二楼了,来个客人也能招待住下,可这会儿要把雷镇分出来单独住,还的避免让雷镇听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响动……一楼的小卧室就是最佳选择。   许枝云都没管这事儿,她在卧室里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后,才惴惴不安地躺在了床上。   那事儿该怎么做?   她是该躺着还是该趴着?   她的腿脚该往哪里放?   这些书上都没学过啊!   许枝云只是稍微想想就觉得要羞死过去了,可她待会儿就得真刀真枪的上战场了,要是什么都不会,那岂不是任由雷鸣摆布?   在床上像是翻煎饼一样翻来覆去好几次,许枝云最终决定还是去山河大学图书馆里找找有没有类似的教学书籍。   “这种涉及到人类传宗接贷的内容,应该是在生物区……”   许枝云直奔生物区,果然找到了类似的科普教程。   在拿起那本书的下一秒,界面就自动弹了出来。   “检测到宿主触发辅助职业选择任务,是否开启辅助职业(第三职业)?”   许枝云选择了‘是’。   “宿主是否将第三职业认定为‘阴阳学’?”   许枝云一脸懵逼,“阴阳学?”怎么突然就涉及到阴阳的层面了?   可她还是乖乖地选择了‘认定’。   “学习清单已经下发,请宿主按照学习清单开始学习。”   在图书馆里找到第一本书,里面讲的居然是阴阳相济的实践操作方法,那一个个露骨的姿势,还有图片旁边标注的姿态,看的许枝云脸烫得不行。   可是这东西有种很奇妙的魔力,脑海中那些接受的教育一直在叫嚣着不能往下看了,再看下去就要把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义廉耻都抛在脑后了,可她的眼珠子和手都好像有了独立的意识,不停地往下看。   越看越快,越看越呼吸粗重。   一扇充满玄妙的大门正朝着许枝云徐徐打开。   不知不觉间,这本薄薄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许枝云意犹未尽的合上书。   山河小精灵从虚空中蹦了出来,飞到许枝云的眼跟前扑腾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咻的一下躲远,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声音。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已点亮,将自动相助宿主完全领略书中知识。”   “光环激发新特性:阴阳相济精通。”   许枝云把书收进山河大学的图书馆中,她深呼吸几次,平复下心情后,忍不住把山河小精灵拽了过来,问,“怎么别的光环特性都是从熟练开始,这阴阳相济就直接精通了?”   山河小精灵扑腾着翅膀想逃离许枝云的魔爪,就好像是被许枝云抓了她一下,把她给抓脏了一样。   “你问问你自己啊,精通等级比熟练要高,这说明你对阴阳相济的领悟能力强,领悟程度高,这也和你看书的投入程度有关啊!”   许枝云的耳根也跟着烫起来了,她在山河小精灵的脑门上轻轻一拍,“赶紧休息去吧~”   山河小精灵忙不迭地隐入虚空之中,两秒钟后,她又探出个脑袋来,“别忘了你是山河大学的校长,该为山河大学招聘老师和招收学生啦!”   许枝云眼角一抽,点了点头。   她这段时间太忙,家里的事情把她拴着,实在没心思琢磨山河大学的事儿,连看书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台风马上要来,她也是时候沉下心来看看书,好好经营管理一下山河大学了。   每个月还领着山河大学一百八十块钱的工资呢!   她不能干领工资不做事,那样实在良心过意不去。   不过眼下,还是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阴阳相济吧。   外面在台风怒号,雨打芭蕉,屋子也又是一番迥然不同的巫山云-雨。   许枝云从没这么直观地体会过‘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威力,她看完那本书,原以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没想到竟然直接融会贯通了。   她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的生涩?对分寸的拿捏总是那么精准,多一分显得自己太过主动,少一分又显得失了些许乐趣,妙到毫巅的掌控以及阴阳相济带来的快乐,直接让窗外的台风都消了音。   如鱼入水的快乐一直持续到凌晨,许枝云本以为自己被折腾得太重,怕是胳膊腿儿都酸得没法动弹了,可这会儿她却感觉精神得很。   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讲的阴阳相济的好处?   简单擦洗一番,许枝云一卷被子,安然入眠。   现在她躺的已经不是雷鸣之前睡的那床硬邦邦的褥子了,而是她花了不少棉花新做的软垫子,舒服得很,再也不会硌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了。   雷鸣睡得比许枝云要晚一些,他坐着听了半晌外面的风雨,几度想要点一根事后烟,可是许枝云不许他在屋子里抽烟,这会儿只能作罢。   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比起外面台风带来的狂风暴雨,他的感觉更像是内心听了一场滋润万物的微风细雨,全身上下都通透了许多。   就好像是经过这件事后,未婚男青年身上那种毛头小子特有的躁动都被不留痕迹的拂去了,留下的是初尝人事之后意识到的爱与责任。   把年轻时身上那股不计后果的冲动与冒失都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规划以及想对枕边人好一辈子的决心。   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撕破了道德礼教的约束,二人穿越重重阻隔,终于拥抱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决定哪怕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风雨,也要一起走下去,走到白头偕老的那天。   雷鸣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许枝云,把许枝云卷紧的被子扯开一个角,也躺了进去。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才算是走完了结婚的流程,从领证到同床,从同床到洞房,一步一步,艰辛无比。   经过这一晚,雷鸣才感觉自己结婚了,之前只能算是和许枝云住在一块儿搭伙过日子,二人虽然什么都说,可也只是朋友关系,看不到丁点儿夫妻的样子。   终于终于,在他的主动下,这场婚姻步入了正轨。   许多年前,他因为母亲投井自尽父亲锒铛入狱而破碎的家庭,如今总算在跨越过千山万水之后,以自己为支撑,为家庭的顶梁柱,搭建起了能为自己栖息停靠的避风港。   这一晚,雷鸣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许枝云也是。 第32章 炸面果子   ◎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再活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 许枝云神清气爽的醒来。   雷鸣已经起床了,并不在二楼的卧室。   许枝云都不用拉开窗帘看窗外了,只要耳朵没聋,就能听到外面那鬼哭狼嚎的风吼声。   台风天还没停。   台风不停, 人就没法儿出门, 只能窝在家里待着,那……还起床干什么?   许枝云裹了裹被子, 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结果她躺下没三分钟,雷鸣就两手抓面的上来了。   “枝云, 咱老家做面果子的时候,面、油、糖是几比几比几来着?”   许枝云缓缓地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 “面果子?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了?”   “我记得小时候, 每到下雨天我妈就会在家给我炸面果子,那会儿能馋不少人。我还给我姑家送面果子呢!现在想想真是奇怪,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我妈只在下雨天炸面果子,平时好天气的时候从来都不炸。”   许枝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因为炸面果子太费时间,除了下雨天人被困在屋子里没法儿出去之外,平时哪有这个闲工夫?你想吃面果子了?”   雷鸣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下巴,结果因为手上还沾着面粉, 直接蹭了自己一下巴的面, “我有好多年没吃过了,今天下这么大的雨, 我想着做一回, 让你和镇镇都尝尝我的手艺, 结果……”   雷鸣两手一摊,让许枝云看自己的杰作,“我和的面根本没法儿做面果子,我妈和的面像是软泥一样,还能拉丝儿的,可我和的面要了稀得像汤,要么稠得像雪花,还能往下掉屑屑……你记得炸面果子该怎么做不?”   许枝云无奈起身,“走,一块儿下楼去,我洗把脸给你做示范。”   说完之后,许枝云就在等雷鸣的反应。   雷鸣的语气痛快中带着些许的开心,“成,你教教我,不然我今天就不是炫技了,是献丑。”   得了雷鸣这样的反应,许枝云嘴角的笑又浓郁了几分。   这是她旁观李雪梅和许建国相处这么多年得出来的经验,她爸许建国是一个懒的,手还笨,甭管做点什么家务都能一本正经地搞砸……   许枝云依稀记得,早年里,她妈李雪梅也让许建国帮着上手做过一些家务,可后来因为许建国做什么搞砸什么,李雪梅没回都被气得跳脚,嘴里还不让嚷嚷着她的那句经典语录——“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许建国也不反驳,他就像是一个没脾气的人一样,被李雪梅这样狂躁暴躁得喷一顿,他都能笑脸相迎,然后对李雪梅言听计从地走开,真做到‘哪儿凉快就去哪儿待着’。   每到这个时候,李雪梅就会把许枝云给喊上,让许枝云来代替许建国干家务。   许枝云怕自个儿像父亲一样挨骂,只能拼了命得学,绞尽脑汁地琢磨,想着尽量要把事情给做好,结果就是她越做越熟练,越做越顺手,做家务的能力和熟练度遥遥领先于全家……全家的家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现在回过头想想,当初李雪梅和许建国那么闹,最后的唯一受害者竟然是她自己!   许枝云打心底发誓,绝对不能重走她妈李雪梅同志走过得那条不怎么聪明的老路,她必须得把雷鸣紧紧带在做家务的一线上,不能让雷鸣掉队,更不能让自己成为家务一线的唯一战士。   进到厨房,许枝云看了看雷鸣和的面,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和做面果子的面时,一共需要注意两步,第一步是先把面给整体和出来,看着变成干拌出来的絮状物一样,这个过程要用水,但切记,面必须得干一些,如果这个过程和的面太稀了,后面就没法儿往里面掺油了。来,我给你加水,你继续和面,感受一下面的干湿和软硬。”   许枝云拿瓢往面盆里加了些水,然后就退开了,示意雷鸣继续和面。   等雷鸣把面盆里的面和匀之后,许枝云感觉还是有点干,又用瓢往面盆里添了一点水……这样重复了三次,面总算和得差不多了。   “记住这个面的干湿和软硬了吧,接下来就该添油了,还是和之前加水和面的时候一样,少量多次的加,直到把面和得和秃顶的老汉的脑门一样,油亮油亮的,这面就算和好了。”   雷鸣伸手给许枝云竖了根大拇指,“你这比喻得真恰当,我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加油了。不过以后还是换个不这么恶心的比喻吧,一想到面果子的面需要和成地中海脑门一样,我感觉以后我都没胃口吃面果子了。”   许枝云心想,这回你就学会了,还用得着我下回再教你?学会炸面果子的手艺以后,每回家里想吃面果子了,都得你来做,这活儿就算是赖到你头上了。   雷鸣一边和面一边问许枝云,“那糖呢?糖该什么时候放?”   许枝云:“???”   她也傻眼了。   她在源城的时候,也有好几年没做过面果子了,刚刚雷鸣说要做,她只记得当初做面果子很容易,她一个人忙活一天,就能做出全家半个多月甚至是小一个月的口粮来,所以没把炸面果子太当回事儿。   这会儿雷鸣一问,许枝云才意识到,自己本以为了然于心的步骤和流程,竟然也不知不觉忘了大半。   她一拍脑门,“哎,我忘了和你说了,炸面果子的面,第一步和面的时候,就得用糖水拌面,这样炸出来的面果子味道才甜得均匀……算了,你继续和吧,今天就不炸面果子了,炸点麻花。麻花比面果子简单,在麻花表面撒上糖和芝麻就行。”   经过许枝云的提醒,雷鸣也想起了当年在家做面果子时的一些细节。   他小的时候,整个社会都很穷,所有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很艰苦。他家里的条件算是不错的,可喝糖水也是一种奢侈,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生病的时候才能喝上一搪瓷缸子浓浓的糖水。   每回做面果子的时候,他-妈就会多冲一点糖水,和面剩下的就全都留给他喝。   “哎,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雷鸣有些懊恼。   他不是因为忘了用糖水和面懊恼,而是因为自己脑海中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被时间冲得七零八落,如果不是炸面果子的时候许枝云提醒了一下他,他都快把脑海中少有的那几个感受过母爱的温馨场景给忘在脑后了。   ……   雷鸣兴致勃勃地炸面果子,因为和面的时候忘了加糖,被许枝云改造成了炸麻花。   除了一开始那几个有些没掌握好火候之外,别的火候都掌握得不错。   许枝云打小就爱吃炸得火候过了的东西,她喜欢那种焦香的味道,这次也就十分自然地拿起了炸得有些发焦发黑的麻花来,掰了一小节打算吃。   雷鸣把她手里的焦麻花要过去,自个儿在那儿啃。   许枝云不解,“盆里还有那么多的麻花,你想吃自己拿一个,干嘛要和我抢?”   “这都炸得过了火候了,吃起来味道肯定苦,我吃吧,你吃那些炸得火候刚刚好的。”   雷鸣的解释让许枝云心头一暖,她解释说,“我是打小就爱吃这些炸焦黑的,煎肉的时候,我都喜欢稍微把肉多煎一会儿,煎的口感发焦发脆才吃呢!”   雷鸣:“……我妈还说她不喜欢吃肉呢,可我看她啃过我没啃干净的鸡骨头。你别糊弄我了,那些好的麻花就是给你和镇镇吃的,我吃这些炸过火的就行。”   许枝云翻了个白眼,自己又拿了根炸过火的麻花,蹲在雷鸣对面啃了起来,“我骗你干什么?我是真好这口。现在看着你要和我抢这口,我心里都难受。”   啃完一个焦麻花,许枝云打算拿个给雷镇啃,可是考虑到雷镇还不到两岁,给他一根麻花绝对吃不完,还会掉得哪儿哪儿都是,索性掰了一小节下来,拿着去了雷镇住的那个一层小卧室。   雷镇已经醒来了,正自个儿趴在床上玩。   见许枝运进来,雷镇现在不怕许枝云了,他冲许枝云露了个大大的笑脸,还张开手要让许枝云抱。   许枝云象征性地抱了一下,把那节麻花递给雷镇,“拿着尝尝,你爸一大早炸的。要不要尿尿?”   雷镇接过麻花放到嘴里一点一点的啃,小脑袋一晃一晃的。   雷鸣跟在许枝云身后拿着一杯温水进来,同雷镇说,“喝点儿水再吃,一晚上没喝水,嘴巴应该是干的吧。”   许枝云对雷鸣的细心表示震惊。   她都没想到这一层。   她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就给自己找起了乐子——悄悄问雷鸣,“雷鸣,你对这小兔崽子这么上心,是不是因为他是你亲生的?赵小珍那么喜欢你,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的,会不会是你喝醉了酒什么的……就有了这孩子?我看隔壁的李团长对他亲生的俩孩子都没这么热心。”   雷鸣虎目一瞪,“你胡说什么呢?我和赵小珍同志清清白白的,我同你说个实话。”   见雷鸣眉头拧成了‘川’字,许枝云立马就收起了开玩笑的态度,绷着脸满是认真地问,“什么实话?”   雷鸣看了一眼雷镇,见雷镇正一边啃麻花一边在床上扑腾,他低声同许枝云说,“赵小珍长了一对儿虎牙,别人都说有虎牙的人可爱,可我之前被狗撵过,虽然没被狗给咬伤,可是那事儿把我吓了个够呛……”   “每次看到赵小珍的虎牙,我都想起之前追着我咬的那条疯狗,别说和她处对象了,我到了万不得已去卫生队的时候,都想绕着她走。见她一回,我晚上指定得做那个被狗撵着跑了好几条街的噩梦。”   许枝云:“……”倘若赵小珍听了雷鸣的这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再活过来? 第33章 招生   ◎恭喜加入山河大学,成为山河大学的一员◎   屋子外面呼呼呼地刮着台风, 屋内的许枝云把楼上楼下都收拾了一遍,每个角落都收拾利索,要不是家里没有漆,她都想把那些掉漆的墙皮和门窗给重新刷一遍。   雷鸣一天不锻炼就全身不得劲儿, 他因为外面闹台风, 没出去跑圈,这会儿就在一楼的客厅里锻炼了起来。   雷镇在一旁有样学样地跟着锻炼, 看着颇具喜感。   许枝云看了几分钟, 想到昨儿个山河小精灵对她的叮嘱,转身上楼回了卧室。   人躺在床上, 意识进入山河大学中,直奔特殊建筑‘招生办’而去。   按照许枝云的设想, ‘招生办’应该是一个办公室, 里面有来自各地的报考志愿以及报志愿的人的成绩单等等,由她逐个筛选之后, 统一发放录取通知书。   进到‘招生办’的建筑里,许枝云才发现这地方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招生办’竟然长得有点像祭坛。   山河小精灵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耳边,“站到招生办的中间, 对着天空大喊,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许枝云:“???什么!!!”   山河小精灵重复道:“站到招生办的中间,对着天空大喊一声,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然后就行了,上天会给你指引, 告诉你哪些学生值得发山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   许枝云:“……”   她就说这山河大学的招生办怎么看着像是个祭坛!   原来山河大学的招生真是靠做法!   “小精灵, 我在里面做法的时候, 别人会看到吗?”许枝云有些犹豫地问。   她还是有些包袱的,万一自己跳大神的场面被人看到,那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天涯海角去?   山河小精灵语气真挚地保证,“放心,一定不会的!招生办和人事处是山河大学的特殊场所,山河大学内每一处特殊场所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获得准入允许的人才能进入哦!”   许枝云这下放心了。   她撸起了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到那祭坛的正中央,深呼吸一口气,举起双手,就像是迎接雷霆的到来一样,颤抖着双臂高喊,“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一刻,许枝云感觉自己像是古代部落中的祭司,在天地间彻底放飞了自己。   似乎是老天爷听到了她前程的呼唤与祷告,下一瞬,一张金灿灿的纸从空中飘落,慢慢悠悠地漂浮到了许枝云的面前。   许枝云看了一眼,立马心领神会。   这张金灿灿的纸就是老天爷给山河大学找来的人才。   这些人才来源于五湖四海,各有所长,适合的院系也不一样。   只要招收进来,就能每个月为学校固定提供2块钱的学费,在学校的食堂、购物中心等消费之后,校长也能提到一笔提成。   许枝云把金灿灿的学生名单看了一遍,问山河小精灵,“这么多适合机械的,要是招收进来,谁来教啊?难不成是让学生自学?”   山河小精灵说,“招收到学生后,就会触发人事处的捆绑招聘任务哦!”   “每招聘一位老师,需要支出每月30元的工资,教师工资可以从学校账户、校长私人账户、学校贷款等途径给出。”   许枝云原本还打算把适合机械的学生都招进来,国-家正在大力发展机械,可是多数高校都停招了,她通过山河大学把那些优秀学子和教师召集起来,说不定能为国-家的机械行业延续留下火种。   等到了国-家需要机械人员发光发热的时候,从山河大学中走出的各路英才就会呈现出星火燎原之势,以众星拱月之力扶共和国更上一层楼。   可是听说招聘老师还需要从自己工资里扣钱,自己的工资不够时,还得以自己的名义去贷款……许枝云犹豫了。   她问山河小精灵,“一个专业至少得招聘几个老师才能成立?”   山河小精灵:“不同专业,对师资力量的需求不一样哦!机械系需要至少四位老师才能维持基本运转。”   “那机械系最多能招多少人?”许枝云问。   山河小精灵道:“招生人数与师资力量相匹配,每个老师可以对应两百位学生哦!”   许枝云心里立马就算起了账。   她想在山河大学中把机械系创办起来,每个月至少得投入一百二十块钱来聘请教师。这一百二十块钱的成本投入到学生上去,至少要招收六十个学生才能回本。   按照一个老师可以对应两百名学生的标准,只要学生能招满,每个老师每个月都能为山河大学净赚三百七十元。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许枝云把手中金灿灿的学生名单看了一遍,数出那些有机械天赋的学生数目来,足足一百四十六位,她果断把这一百四十六位学生全部都勾选上,按照山河小精灵的指示,把山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发了出去。   按理说,一百四十六位学生,一个老师就能带的过来,可山河大学想要把机械系建立起来,至少需要招聘四个老师,工资每月开出一百二十元,学费每月收入二百九十二元,净赚差价一百七十二元,许枝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等以后有机会了,她还是希望能多招收一些有机械天赋的学生,这样才不枉她斥巨资购买到的师资力量。   “先立一个小目标,把机械系的八百个人凑齐!”   许枝云给自己加油打气一通,看着那份金灿灿招生名单中的名字渐渐消失,这表明录取通知书已经发放了出去。   余下的学生中,有学采矿的、挖石油的,还有学医的,学农的,学艺术的,学数学的,学物理的,学化学的,学生物的……天赋各式各样,许枝云想到建设一个系的成本是一百二,只能将那些学生数量较少的专业往后稍一稍。   许枝云出生于源城,对于采矿专业、准确来说是挖煤专业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她这会儿数了数有采矿天赋的学生,一共四十二名……不够六十个学生,无法用学费抵消给老师们的工资,可也差得不算多。   “要是学生在学校里稍微消费一些……或许也不需要我补贴多少。从机械系的盈利中补贴一些,这个专业能开起来。”   四十二份录取通知书又发放了出去,相应的四份捆绑招聘文件也从人事处飞出。   天赋是挖石油的人数略微比采矿的人少了一些,可也差得不多。国-家天天号召大油田建设,铁人精神更是屡屡登上报纸,许枝云在源城都听说过很多次,每次都会无比动容。   如果不是国-家缺油,又怎么会这么急迫地号召大家去挖石油?   “这个系也得办起来,哪怕补贴点钱,也得办!”   许枝云咬咬牙,给三十八个有挖石油天赋的学生也发出了录取通知书。   学医的有三十六个,学农的有二十七个,学艺术的有六个,学数学的有两个,学物理、化学和生物的各一个。   许枝云犹豫了一下,给有天赋学医和有天赋学农的学生也发放了录取通知书。   至于其他学生,她把名单暂时保留了下来,等回头生源凑够六十个再开,眼下为这个位数的学生单独开一个系、招聘四个老师,投入实在是有点高。   金灿灿的学生名单上一共三百个学生,许枝云这次录取了两百八十五个,成立了五个系,分别是机械系、采矿系、石油系、医学系和农学系,她勉强算是医学系的一位老师,还需要聘请十九个老师,每月需要支出教师工资五百七十元。   招收的这两百八十五个学生,每个月交上来的学费刚好五百七十元……许枝云不赚钱也不亏钱。   如果招收进来的两百八十五个学生和招聘进来的十九名老师在山河大学中购置物品、食堂消费等,才能为她带来微薄的收入。   不过想到山河大学马上就能有人气了,许枝云还有点小激动。   源城锡山矿务局,采矿四厂,602队。   身为技术员的周利民正因为生产上遇到的问题而头疼,他绞尽脑汁地也想不明白,怎么煤采着采着就越来越薄,甚至直接变没了!   之前做勘探的时候,明明这一套煤很厚、储量很大,都像国-家立下军令状了,一定能够保证供应,这下煤丢了,怎么和国-家解释?   内心被无助笼罩的周利民无比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提前学一点专业知识,他痛恨自己怎么就按部就班地学习,没能利用好源城煤校的资源……当初要是多学一点,现在不就有办法解决问题了吗?   他恨自己当初在源城煤校读大学时浪费的光阴。   当初的他天真的以为,专业课是大二、大三、大四的学生才需要学的,哪能想到他的大一都没有读完,高考停了,源城煤校也停课了,当初对他特别好的那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也被安排去了大西北,如今生死未卜。   周利民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头疼还是心痛,他全身都被痛苦笼罩着,整个人蜷缩成虾一样。   恍惚间,周利民听到有人在问他,“周利民,如果给你一次就读大学的机会,你是否会珍惜学习机会?”   周利民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会,我一定会!”   “录取通知书与学生手册已经发送,山河大学采矿系,欢迎你的到来!”   “录取通知书将成为你进入山河大学的通行证,每次有需要时,你都能以意识形态进入山河大学,享受山河大学为山河学子提供的丰富资源。”   “学生手册中详细介绍了你在山河大学中能够享受到的一切资源以及你需要尽到的所有义务,包括课程安排,推荐阅读的专业书目清单,以及每月需要充缴的学费等。如果需要在食堂、购物超市等购买物资,或是需要入住宿舍,需要充缴额外的费用。”   “除去付费资源外,山河大学还为莘莘学子提供了广大的免费资源,尽在学生手册中提及,可随时查阅。”   “恭喜加入山河大学,成为山河大学的一员,祝您早日修够所有学分,通过毕业考核,成为在祖国大地上建功立业的山河人!” 第34章 草包领导   ◎你怎么什么都会一点,又什么都会不全呢?◎   几乎要溺亡的感觉渐渐消退下去, 周利民将信将疑地感受着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山河大学,等他确认那山河大学并非一时环境,而是真切存在的大学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狂喜与狂笑之中。   笑着笑着, 泪就从眼角淌了出来。   片刻后, 周利民擦干眼泪,从平时用来存放工资的饭盒中拿出两块钱, 缴纳了第一个月的学费。   亲眼看着掌心里的两块钱凭空消失, 周利民屏住呼吸,感觉眼前似乎发生了时空错乱, 下一瞬,他出现在一处建筑设施远超过当初源城煤校的学校内。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由光线汇聚而成的地图, 指引他前往采矿系。   等周利民赶到采矿系的教室时, 整个人都被里面熙熙攘攘的同窗给震惊到了。   居然是能容纳几百人的大阶梯教室!   找到一个座位坐下,等了约莫有五分钟的时间, 一位已经谢顶,人看着也十分瘦削的老人走进了教室。   周利民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那位老人,瞳孔微缩, 他失声喊出,“谢校长!”   他认识讲台上的老人,曾经源城煤校的校长,最是德高望重, 学术水平特别高, 源城乃至整个三晋省内的煤矿遇到了开采难题,都会托人或者托关系来找谢校长, 而谢校长长则三五天, 短则两三个小时, 总能给出解决办法。   人称谢校长是煤矿老中医。   可周利民记得,当初学校里也被风风雨雨笼罩住的时候,谢校长是第一批被送走的人,听说去了大西北,住的是牛棚,吃的是草根和树皮……   台上的谢薪传听着这好多年没有听过的称呼,眼角也有些湿润,不过他这一生见多了大风大浪,很快就平复下心绪来,乐呵呵地对着教室里的一百四十二位学生开讲。   “没想到,我们在这样的时代,还能有机会,以这种神奇的形式共聚一堂,继续研究我们的采矿学、采矿工程,继续为国内的采矿业做贡献。”   “刚刚我听到有人喊我的旧称,想来是旧识,可能是源城煤校的学生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薪传,曾经担任源城煤校的校长职位,再往前,我是源城煤校煤田地质系的主任。”   “不过现在,我是山河大学采矿系的一名教师,兼任山河大学采矿系能源矿产专业的主任,由我来给大家传授能源矿产的相关知识。”   他还乐呵呵地同在场的一百四十多位学生开了个玩笑,“走在山河大学的校园里,你们可不能喊我谢校长。咱山河大学有自己的校长,叫云之,我们得喊云校长。”   “好,言归正传,让我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共同探讨学习采矿领域的专业知识。”   ……   谢薪传老先生很珍惜再站上讲台的机会,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知识都将随着他这一身枯骨埋在大西北的荒漠里,没想到他还有二度发光发热的这天。   能被山河大学录取的学生,无一不是天资卓越且积极上进的好学生,这些人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读完大学就步入社会,现如今重回高校,各个都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专业知识,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就两手空空。   哪怕是在梦里学到知识,也好。   谢薪传讲得很细致很认真,学生也听得很细致很认真,还有学生准备得足够充分,在上课前就在教学楼下的文具店里买到了圆珠笔和笔记本,这会儿边听边写边记,生怕自己错过一个知识点。   等到下课的时候,还有好多学生围在讲台上问问题。   这些人多数都是在生产一线上干过许多年的,积攒了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人来解惑,可偏偏他们已经是生产单位的技术员,他们代表了生产单位上最懂技术的人……求助无门的感觉在这些人心头压抑了太久,这会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正的‘专家’,可不得抓紧机会去问问?   周利民也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他赶紧把自己生产中遇到的问题说给了谢薪传。   谢薪传认真地听完,笑着问,“你是被分配在四厂了吧……四厂那边的地质特征就这样。按理说,你们大二的时候该学这门课,你不会,应该是大一就遇到停课的。”   “这层煤很复杂,专业上把这种情况称为尖灭,需要根据矿井里煤层尖灭的痕迹去找下一处煤层开始的位置,只要掌握了这种追踪煤层的本领,遇到尖灭情况就难不住你了。”   “你描述的问题有些笼统,我没办法给你具体的建议,只能建议你去读两本书,一本是我编些的《矿井地质学》,一本是我们学校的郑荣教授翻译过来的苏联著作《找煤概论》,把这两本书看懂,我相信在煤矿中搞地质工作就难不倒你了。”   周利民的心跳如同密集的鼓点,“好的!谢谢老师!我这就去图书馆中找这几本书!”   谢薪传看着周利民那年轻的面庞,他透过周利民看到了行业的未来与希望。   周利民颤着嗓子问,“谢校长,您现在……还好吗?我听说您去了大西北,后来就再也没听到过您的消息。之前四厂遇到点技术上的问题,我还张罗过去大西北找您,可我们领导不让,他说不信没了您之后,三晋省就找不出一个会搞技术的人来。”   谢薪传想了想,“你们领导,是老朱吧!他就那个德行,专业不行,但长袖善舞。让他一个专业草包管理四厂……孩子,四厂的效益应该起不来吧!”   围在讲台前的人都震惊到了,谁能想到这个温温和和的老教授居然开口就把另外一个人骂成了草包?   难题给到了周利民——你的老师骂你的领导,你该怎么办?   周利民笑得有些尴尬与勉强,“四厂的效益确实差……老师,您现在怎么样?能不能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寄些东西过去!”   谢薪传摆摆手,“我能怎样?虽然吃住不如源城,但也还算舒服,没你们想的那么苦。这边也有煤矿,明面上不敢同我打交道,但时常还会有人拿着材料过来找我,我的日子不算难过。”   “现在有了山河大学救我,不仅救了我的事业,能让我再回到讲台,把我的毕生所学传递下去,还救了我的生活,每个月都给我发工资。我的日子,我们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   “东西就不用给我寄了,同我在现实里牵扯上关系,可能影响你的前程。老朱那个草包,我熟得很,他的心眼子还没针尖大,你尽量避着点他。老头子我打算回头就去食堂买一份肉菜吃,看看有没有卖酒的地方,也喝两口,今天高兴。”   “好了,马上就要上下一节课了,你们准备准备吧,我在校园里溜达溜达,这可比我们原先的煤校漂亮太多了。”   ……   这样的画面出现在了山河大学的每一个系中,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欣喜若狂,还有人在这教室里遇到了自己的恩师,甚至有母子通过山河大学跨越千万里之遥得以见面……   是机械系的孟清教授,她曾经是哈市工业大学的教授,他的儿子也是哈市工业大学的优秀学子,因为孟清教授的爱人朱世忠在国-家困难时背叛了信仰,远渡重洋去了北美,全家都受到了牵连。   孟清教授为了保全儿子与儿媳一家,主动去了大西北,一去不回,杳无音信许多年。   她的儿子朱东来进了滨海造船厂工作,原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团聚,没想到母子二人都与山河大学建立了联系,一个是山河大学机械系的教师,一个是山河大学机械系的学生,终于解了心头的酸苦。   许枝云以校长视角看了许多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画面,她亲自上阵,担任起了医学系中医专业的教师。   没想到的是,因为她本人就从事医学方面的学习,她能利用校长光环和师生羁绊的关系,激活了一个叫“师必贤于弟子”的光环。   这个光环简直就是作弊级的——山河大学医学系的学生在山河大学图书馆中阅读的所有医学书籍,都能为许枝云激活‘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光环,让许枝云体会到人在家中坐,知识往脑子里灌的幸福。   得到这个光环的许枝云立马就有底气了许多,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   “山河小精灵,山河大学每隔多久招生一次?”许枝云问。   山河小精灵蹦了出来,“哟吼!每个月一次,每次300个招生名额哦!此外,山河大学提供特招生服务,宿主每消费十元,就可以为特定系招手来一名有天赋的学生!是否充值?”   许枝云轻轻一拍山河小精灵,“你找个地方凉快去吧!”   一听每次特招一个学生就得花费十元,许枝云突然就觉得一个月也不是很长,一眨眼就过去了。   在山河大学中忙活了这么久,许枝云都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意识退出山河大学,她看了一眼窗外,风雨似乎小了一些,大概台风快过去了。   从二楼下来时,雷鸣已经在做饭了。   “睡醒了?晚上我想做点炒拨烂子,你看我这做法对不对?我记得做炒拨烂子的流程没出问题啊,怎么这面粉一直都粘不到土豆丝儿上去?难道是我的流程又出问题了?”   许枝云到厨房看了眼两手抓面的雷鸣,有些无语,“加面吧……谁家做拨烂子还往面粉里面加水呢?”   “雷鸣,你这厨艺怎么什么都会一点,又什么都会不全呢?”   雷鸣嘴硬道:“谁说的?我会番茄炒鸡蛋。”   “那你炒一个,正好家里番茄和鸡蛋都有,我看看你能炒出什么名堂来。” 第35章 家属区四害   ◎回头和她们骂起来的时候,你上!◎   雷鸣自信满满地掂着锅勺, 许枝云就在一旁双手环抱着看雷鸣的‘厨艺表演’。   当雷鸣先开始翻炒西红柿的时候,许枝云就意识到了雷鸣这次多半还是会翻车。   更出乎许枝云意料的是,雷鸣只是在锅里象征性地加了一点调料,然后又像模像样地翻炒了两下西红柿, 都不管西红柿炒成了什么火候, 就把鸡蛋挨个儿打了进去。   看到这里,许枝云已经意识到雷鸣这次多半要翻车了。   但看在雷鸣那么自信的份儿上, 她没有泼凉水, 反正成本也就几个鸡蛋和一个番茄,能让雷鸣认清楚自己的水平, 那也值得。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 雷鸣自信满满地让他做的番茄炒蛋出锅了。   许枝云看着那一坨红一坨黄,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丝丝缕缕鸡蛋花的番茄炒蛋,内心那叫一个复杂……   “雷鸣, 你做番茄炒蛋的手艺,挺别致的哈……”许枝云拿起炒锅来,在水龙头下简单冲洗后, 同雷鸣说,“谁做出来的谁吃,你自个儿解决这一盆番茄炒蛋吧,我自己做我自己的。”   雷鸣:“……”   虽然许枝云说的话里没有一个字是打击他的, 可他听着每个字都像是在打击他。   他不信邪地挟了一筷子自己新手做的番茄炒蛋, 放在嘴里嚼吧嚼吧,下一秒就换上了痛苦面具。   “哕……这番茄炒蛋怎么这么咸, 还压不住鸡蛋的蛋腥味。”   许枝云也有些傻眼, “还有蛋腥味?不应该啊……就算是不加西红柿不加调料, 单独只炒鸡蛋,也不应该有蛋腥味啊!”   她壮着胆子尝了一口,下一秒就把嘴里那块鸡蛋吐进了垃圾桶里,“造孽……好好的鸡蛋,被你做成这个味儿。你还吃吗?你要是觉得能咽下去,我就不给你做了。你要是也不想吃,那我就多炒几个鸡蛋。”   虽然雷鸣很不想嫌弃自己做的番茄炒蛋,可那味道实在是太腥气太让人反胃了,他脸上有些尴尬和窘迫,“我也不吃了……我没想到会这么难吃,回头我好好学一学怎么做。”   许枝云笑眯眯地说,“好。”   雷鸣心底惴惴不安的,“你不嫌弃我浪费了这么多鸡蛋?”   “鸡蛋才值几个钱,犯不着和你生气。”许枝云道。   雷鸣听着许枝云这话,心里感动极了,“枝云,你真好。”   许枝云胳膊上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别肉麻。”   她才不是不心疼鸡蛋,可能因为雷鸣炒坏几个鸡蛋就打击雷鸣做饭的热情吗?   为了省几个鸡蛋,就把雷鸣撵出厨房,等着以后给家里做饭的事情全都落在她肩膀上?   许枝云才没这么傻。   她一边炒鸡蛋一边在心里琢磨,总让雷鸣这么试错也不是个办法,以后要不要买本菜谱让雷鸣学一学?   起码得让雷鸣知道家常菜的做法,不能想当然地拎起锅勺来就做。   他觉得番茄炒蛋就是先炒番茄后炒蛋,那难不成鱼香肉丝,就是先放鱼再放香叶最后倒肉丝?   到了傍晚的时候,阴沉了好久的天总算放晴了,呼啸的大风一点点变小,然后渐渐消失,雨也停了,头顶厚厚的云层消失不见,夕阳泼洒在龙山岛上,将这座镶嵌在海面上的小岛衬托得宛若一块金玉翡翠。   许枝云听着风声小了些,问雷鸣,“是不是台风过去了?”   雷鸣打开窗户,让柔和清凉的空气都灌进来,他看着窗外的夕阳,“是,过去了。”   下一刻,王连萍的声音就从隔壁院子传了过来,“小许,台风过去了,赶紧拎上家里的桶,跟嫂子捡海鲜去!”   许枝云有些意动,可是想到雷镇还在家,又有些犯难,她问雷鸣,“你要去营区那边不?你要是不去的话,就在家带孩子,我跟连萍嫂子去捡海鲜。”   雷鸣看懂了许枝云的跃跃欲试,道:“我肯定得去营区,不过你可以把雷镇带到李团长家里去,让李春华和李秋实姐弟俩帮忙带一会儿。之前我有事得出去的时候,经常把孩子留给连萍嫂子,连萍嫂子要是有事忙得出去,就把雷镇留给春华和秋实姐弟俩了,他俩带孩子比我带的都好。”   “行,那我拿点麻花过去,不能让姐弟俩白忙活。”   许枝云把炸好的麻花拿了十几根,装到一个盘子里,找了一个塑料水桶,给雷镇穿好衣服和鞋袜,领着雷镇去了李团长家里。   这次台风的破坏力太大了,原先被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家属区现在遍地都是狼藉,还有好几棵树被吹倒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都被吹得七零八落,还有好些是被摔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   许枝云见自家院子里也凌乱不堪,原本打算留下来打扫打扫,可是一抬头就看到隔壁住的那些嫂子和大娘们全都成群结队地拎着桶,拎着大袋子往海边赶,她也顾不上打扫院子了。   据说这台风就是来给送肉的啊!万一自己去得晚一些,海滩上的东西被别人给捡完了,那自己可不就是错过了泼天财富?   许枝云想到这些,脚步又快了不少,她把雷镇以及带着的麻花给连萍嫂子家一放,长话短说地交待李春华和李秋实姐弟俩帮忙看一会儿雷镇,然后就拽着王连萍出门了。   王连萍瞅了一眼许枝云带着的水桶,噎了一下,“你就带这么小一个桶?”   “啊?这还小?”许枝云有点被吓到。   王连萍连连摇头,“我忘了你是刚到岛上来,没见过刮完台风之后的阵仗。这么说吧,像你拿的这种尺寸的桶,我能捡五桶。赶紧回家拿编织袋去,一个编织袋再加一个水桶,你是新手,一下午差不多能捡这么多。”   许枝云赶紧回家跑了一趟,她往兜里揣了两个编织袋。   王连萍当她是新手,可许枝云想着,不就是去海滩上捡东西吗?她从渔民摊上买过,从摊点上挑海鲜和从海滩上捡海鲜,能有什么区别?   她相信自己的速度。   王连萍带许枝云去的是里家属区稍微远一点的一片海滩,按她的说法,因为那一处海滩略微偏僻些,所以去那边的人少,但那边的海货可不少,每次去都能捡老多回来。   许枝云兴致勃勃地跟在王连萍身旁,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哟!这不是李团长的爱人吗?你这是打算往鲅鱼堡海滩去?还真让你选到肥地儿了,之前年年都看你捡那么多,原来是你藏了小心思,发现好地方但不和我们说。今年大家都学聪明了,全去鲅鱼堡海滩!估计嫂子你夺不了冠军咯!”   一个吊着三角眼的女人拎着桶走过来,距离王连萍和许枝云还有十几米,就掐着嗓子喊上了。   王连萍有些无语,她没搭理这个吊三角眼的女人,而是给许枝云解释说,“她叫刘伶俐,孙二勇排长的爱人。”   “孙二勇排长是个好人,做事踏实,不爱整虚头巴脑的那一套。要说孙二勇排长的缺陷,就是娶了刘伶俐,整天拈风吃醋,妖妖调调的,看着不是什么好人,做的更不是人做的事儿。”   “你往后见到她别搭理,刘伶俐这人容易上劲儿,你同她说一句,她能还你十句,而且没什么素质,和她凑一块儿的那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不是碎嘴货就是搅家精,我们私下里把她们四个称作是家属区四害。”   许枝云好悬才憋住笑,“……四害?”   “嗯,刘伶俐,苏萍萍,马红梅,还有褚玉茹,整好四个人,咱龙山岛营区的四害。因为她们四个品行不好,连带着她们家男人在外面都要挨挤兑。”   “就拿刘伶俐来说,孙二勇排长在家被她欺负拾掇,出门之后还得四处陪个笑脸赔礼道歉,我这个外人看了都替孙二勇排长憋屈。”   一共才间隔十米,距离能有多远?   再加上王连萍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避人,是大喇喇地直接说的。这就导致对面的‘四害’一字不差听了个全。   许枝云看着对面‘四害’的脸色越来越差,尤其是刘伶俐的脸色,这会儿气得都快扭曲了。   她忍不住拽了拽王连萍的袖子,低声说,“连萍嫂子,咱回头私下里说,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忍她们一会儿,她们就想骑到你的脖子上屙屎屙尿。反正早就撕破脸了,不用给她们留面子。”   许枝云心说,我还没和这四害撕破脸呢!您同她们势同水火,可我和她们没什么实质性矛盾啊!   但这话说出来太伤人心,许枝云肯定不会说出口。   王连萍猜到了许枝云心中的顾虑,同许枝云说,“在你来之前,刘伶俐可没少在背后说你们家小雷的闲话。而且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许枝云问,“什么原因?”   “是因为刘伶俐看上了你们家小雷,想把小雷说给她妹妹刘巧俐!但雷鸣觉得她性格不好,担心刘巧俐和她姐姐一个德行,所以就没同意。然后刘伶俐就在背后散播你们家小雷的谣言,说小雷和赵小珍有一腿,不然也不会替赵小珍养孩子……所以,你懂了吧。”   许枝云懂了。   原来雷鸣已经把这刘伶俐得罪过了,那她自然和雷鸣是一条战线上的,肯定得一直对外。   她清了清嗓子,同王连萍说,“哎呀,嫂子,咱甭搭理她们,赶紧走吧。刚刚看到说话这位嫂子,我还以为是海里的带鱼成精了,被台风吹上岸来,不仅会走路,还会说人话了。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带鱼,是几位家属区的嫂子啊!”   王连萍起初没反应过来,懵了两秒才意识到许枝云说刘伶俐长得像带鱼,仔细一看,还真别说,确实像!   “小许,我没意识到,你嘴上的工夫这么强……回头和她们骂起来的时候,你上!你比嫂子会骂人!” 第36章 分化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心眼子实在太多了。◎   刘伶俐人长得很瘦, 颧骨都凸了起来,瘦削的身形搭配上她那身不算合身的衣服,再加上她似乎有点贫血,脸色也白得厉害, 看着真就像是海里的带鱼成精了, 刚爬上岸来似得。   只不过之前大家都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许枝云开了个坏头。   她这么一提,王连萍立马就跟上了许枝云的思路, 她越看刘伶俐越觉得许枝云描述得贴切恰当, 笑意想要憋都憋不住,这会儿索性不憋了, 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苦的事刘伶俐的那几个好朋友,苏萍萍、马红梅以及褚玉茹。   这三位同刘伶俐是一条战线上的好闺蜜, 平时同进同出, 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这会儿听许枝云说刘伶俐长得像带鱼,这三人下意识地就想要出言维护刘伶俐, 可架不住人人都见过带鱼,那带鱼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了……   顺着许枝云的话头一想,她们心里都觉得刘伶俐真的像带鱼, 只是她们没好意思像王连萍那样哈哈大笑,只能拼命掐着大-腿。   刘伶俐气得肺都快炸了,她横着眉吊着眼问许枝云,“你说谁带鱼呢!”   许枝云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又没指名道姓, 谁长得像带鱼谁心里清楚。”   “说我像带鱼, 我看你像蝼蛄虾呢!”刘伶俐也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好嘴,当场就反击了过来。   许枝云冷笑着回了过去, “我说你长得像带鱼, 连萍嫂子笑, 你的三个好姐妹也都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大家都觉得你长得像带鱼。可你说我像蝼蛄虾,有几个人笑的?大家没觉得我长得像蝼蛄虾,但都觉得你眼瞎。”   她偷偷开了五运六气看刘伶俐,见刘伶俐身上病气缠身,尤其是半边身子,都因为血萎而出现了筋络得不到滋养的情况。   血萎这种病难缠得很,起初只会只表现为偶尔身上麻痹发冷,如果不及时医治,症状很快就会演变为偏瘫甚至是瘫痪,而且演变速度很快,说是雪崩山倒一样的速度都不为过。   许枝云对着刘伶俐发起了致命一击。   “你这么爱说东家长西家短,口业造了不少吧!我看你口业缠身,报应不远了。平时没少偏头疼吧,半边身子麻木和冰凉应该也快找上-你了,然后就是偏瘫,你就等着躺在床上等身上一点一点变凉,被如坠冰窖的感觉吞噬吧。等你全身都凉了的时候,人也就凉了。”   刘伶俐一指伐住许枝云,气得全身颤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根本没有办法反驳许枝云,因为她平时确实偏头痛,也出现了半边身子凉的症状。让她害怕的事,许枝云说她快偏瘫了……   她才三十出头,怎么能偏瘫?   她要是偏瘫了,谁来照顾她?谁来给孙二勇和孩子做饭?   她要是偏瘫了,谁来替她带孩子养孩子?谁来给她的孩子张罗人生大事?   刘伶俐越想越觉得害怕,眼睁睁看着许枝云和王连萍有说有笑地朝着鲅鱼堡海滩走出很远,她还全身僵直地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苏萍萍,马红梅和褚玉茹也没听刘伶俐说过她身上的毛病,还以为刘伶俐是被许枝云说的话给气到了,她们有心安慰刘伶俐一两句,可是又觉得自己刚刚笑过了,再安慰刘伶俐就显得有些假惺惺的……   苏萍萍冲马红梅和褚玉茹直挤眼睛。   马红梅看看苏萍萍,又看看褚玉茹,拧着眉低下头。   褚玉茹见这两个好姐妹关键时刻又掉了链子,叹一口气,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挺身而出。   可关键是她刚刚也被许枝云那个带鱼的比喻给逗笑了,这会儿看到刘伶俐的那张脸,整个人就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样,脑子里一直往外蹦带鱼的样子。   褚玉茹掐了掐大-腿,强行把带鱼的样子压了下去,走到刘伶俐跟前,安慰刘伶俐说,“伶俐,咱不理她了,雷团长家爱人太没素质了,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我看她俩去鲅鱼堡海滩了,要不咱换个地方?鸟洄滩怎么样?那边的海鲜也多,听说还特别新鲜,海鸟们都挑着去那边!”   刘伶俐借坡下,“好,不理那些没素质的人!呸!雷团长就不是什么好锅,配上这么一个烂盖,真是绝配!”   苏萍萍脸上带着不屑,忍不住努了努嘴,“伶俐,这话你就别说了。雷团长的爱人怎样,我不评价,可雷团长人还是很好的。你家二勇就在雷团长手下,人家雷团长对你家二勇怎样,明眼人都看得到。你不能因为雷团长看不上-你妹妹,就恶意抹黑中伤人家啊……”   “雷团长人大度,不同你计较,可雷团长的爱人一看就是个小心眼儿的,万一她天天给雷团长吹枕边风呢!你别因为嘴上的一时爽快就影响了你们家二勇的前程。”   刘伶俐黑着一张脸问苏萍萍,“你到底是哪边的人?你是帮我还是帮那许枝云?你现在觉得我心黑,看不上我了,之前说闲话的时候,你比谁少说了半句?五十步笑百步,咱彼此彼此。”   马红梅见刘伶俐又要和苏萍萍掐起来了,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哎呀,你俩都少说两句。”   “伶俐,萍萍也是为了你家老孙好,咱女人们置气归置气,可别影响家里男人的前程。还有萍萍,伶俐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你是为了她好,可也少说两句。”   “都是自家姐妹,不做火上浇油的事儿。等伶俐冷静下来,会明白你的好心的。”   王连萍之前同这家属区四害遇上时,难免一张嘴挡不住四张嘴,没少在这四害手下吃瘪。   她可没少吃这四害太过团结的亏。   这次许枝云用一个长得像带鱼就初步瓦解了家属区四害的统一阵营……王连萍越想越觉得爽。   她忍不住向许枝云请教经验,“小许,你是怎么让那三个祸害不吭声的?原先我同她们吵吵起来的时候,不管是和谁吵,另外三个都会出来助阵,害得我总是骂不过。”   许枝云低声说,“我说刘伶俐长得想带鱼,那三个人都笑了,这不就说明她们也觉得刘伶俐像带鱼?她们要是不笑,那问题还好解决,只要把脏水再泼回到我身上就好了。”   “可她们几个一笑,刘伶俐又像是炸毛的鸡一样看谁都像叨几口,可不就会让刘伶俐以为她们三个也在嘲笑她长得像带鱼?”   “人啊,有几个能憋住笑的?苏萍萍她们一笑,其实就没法儿同刘伶俐再站在同一个阵营里了,自然不会再给刘伶俐帮腔。”   “再加上我一开口就给刘伶俐甩了个活灵活现的绰号过去,你说苏萍萍她们三个怕不怕也步了刘伶俐的后尘?她们猜不到我会怎么喊他们,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憋着不说话,要是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相信她们肯定当场就钻了。”   “万一也被我喊一个带鱼一样的绰号,那岂不是往后几十年都会被人耻笑?”   听许枝云这么一拆解,王连萍恍然大悟,“噢……我懂了!这不就是老李他们常说的,战术上要分化敌人吗?把那家属区四害比喻成敌人阵营,其实你刚刚的行为,属于是拿刘伶俐当成出头鸟打了,而且还借着刘伶俐分化了家属区四害的同一阵营。这么一来,你就实现了战术上的分化。”   “嗯,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她们四个要是铁桶一块的关系,那我们和她们吵架多亏?咱人家少长了两张四瓣嘴呢!可我抛出一个笑话来,让她们先开始内斗,彼此之间心里设防,她们分出精力来内斗,就没太多心思来没事找事的烦我们了。”   “而且,如果她们没能巧妙地处理好这次的事儿,我就算是在她们四个心里扎上钉子了,以后她们几个貌合神离是必然的事儿。”   王连萍深感叹服,给许枝云竖起了大拇指,“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太聪明了,心眼子实在太多了。得亏咱俩关系好,我要是和那家属区四害一个阵营,不得被你随意的揉扁搓圆?”   “那不至于不至于,我是好人。”   王连萍突发奇想,她问许枝云,“现在她们一共四个人,凑齐了四害,那万一再来一个这种神经兮兮的,不爱认真过自己的日子,整天就知道四处挑事儿的,那算啥?四害加一?”   “那就不是四害了,是五毒。”   王连萍笑得像是打鸣。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赶到鲅鱼堡海滩,这边已经有几个走得快的人在捡海货了。   王连萍看着满地的小鱼小虾,眼里都在发着绿光,嘴上却依旧在不依不饶地骂,“都怪四害那几个蠢货,非要没事找事,拦着我不让来,不然我还能抢个第一呢!小许,赶紧拣吧,挑大个儿、肉多的捡,别捡那些小的干巴的,不值钱。”   许枝云尽力分辨着满地的海鲜,可她刚来龙山岛上不久,虽然已经习惯了海鲜的滋味,可吃的海鲜都是从渔民手里买来的,经过渔民筛选过的安全海鲜。   她这会儿看着满地原生态的,在海滩上扭曲爬行挣扎的海鲜,鸡皮疙瘩都吓得冒了一身,更别提捡海鲜了。   这么多种类,有许多是见都没见过的,该怎么捡?捡哪些?   她想请教一下王连萍,可王连萍已经挽起了裤腿和袖子,拎着编织袋十分欢快地去捡海鲜了。   这时候,许枝云只能倚仗自己的金手指了。   “山河小精灵,帮我辨别一下,哪些海鲜能吃,哪些海鲜没有毒,哪些海鲜味道好,哪些海鲜营养价值高?挑好的海鲜给我点提示。”   山河小精灵振振翅膀,“没问题,跟紧了!” 第37章 被蛇咬了?   ◎一脸晦涩地重新找地方去了。◎   王连萍一遇到满地的海鲜就忘了背后还有个头一次到海滩上赶海的人, 她忘我地捡了好几分钟后,总算想起了许枝云。   “小许啊,你捡了多少了?”王连萍人还没转身,就问上了。   许枝云也没顾得上看自己捡了多少, 她只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捡海鲜机器, 山河小精灵告诉她哪些海鲜值得捡,她就闷头去捡。   听到王连萍问她, 许枝云才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编织袋, 见已经满满当当了,她回道:“嫂子, 我的编织袋快捡满了!”   王连萍看了一眼自己拿才捡了三分之一的编织袋,有些傻眼。   她愣了三秒钟, 回过神来, 哭笑不得地同许枝云说,“枝云, 咱是来捡海鲜的,可也不是什么都捡啊!有些海鲜不好吃,有些还有毒, 都是不能捡的。我看看你捡的都是些什么,和你说一下,不能吃的就丢掉吧,不然费劲吧啦拿回家去还得再扔。”   王连萍走过来, 扒开许枝云的编织袋看了半天, 见里面的海鲜都是好的,还有不少是她想捡都没看到几个的, 懵了。   她还用手扒拉了两下, 编织袋下面的海鲜的品种也很好, 她问许枝云,“小许,你怎么捡的?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啊!”   许枝云不能把山河小精灵给供出来,只能随便扯一个理由装傻,“嫂子,能怎么捡?不就是看到想要的就捡吗?海滩上这么多海货,我也不是什么都捡,是参照咱海滩市场上的价格捡的,价格高的我就多捡点,价格低的,应该没人吃或者没人要,我就也不捡了。”   王连萍:“……行吧,应该是你还年轻,你的眼神儿比我好。你捡完之后就放回家去,再拿几个编织袋来捡,机会可遇不可求,回家风干了之后放着慢慢吃也好。”   接下来,王连萍再捡海鲜的时候,就忍不住时不时看上许枝云几眼,她见许枝云真没什么异常之处,和普通人一样,都是弯腰去捡海鲜。   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大概就是许枝云每次弯腰都能捡着东西,不像她一样,弯腰下去之后还得翻一翻瞅一瞅,万一自己看错了,或者那海鲜是死的,她就不捡了。   “哎,果然是年纪大了,老咯……”   许枝云没过多久就把带来的编织袋和水桶都装满了,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她见山河小精灵还在海滩上兴致勃勃地转悠,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这片鲅鱼堡海滩。   她突然想到山河大学里面也有人工湖这样的景观,只是不知道人工湖是淡水还是海水,便把山河小精灵喊了过来,低声问,“山河大学里面,能养殖这些吗?”   “可以啊,水产养殖系有专门的海域、湖泊、河流、山溪、沼泽、湿地的实习环境,船舶机械系和航海技术系也有自己的专属实习海域,要淡水有淡水,要海水有海水,都是可以养殖的。”   许枝云立马就来了兴趣,她又问,“在山河大学中养殖的海鲜,会生长繁殖吗?能不能拿到食堂中去卖?”   “当然可以,山河大学是鼓励科技成果转化的。如果能够培育出品种更好的海鲜水产,是有希望刻在山河大学功德碑林中的哦!”山河小精灵道。   许枝云立马就做了决定,她必须得把山河大学里面的这么多空地利用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拯救一下鲅鱼堡海滩上这些搁浅的小海鲜,也为给山河大学的学生多添几道便宜菜,还为给自己赚点辛苦钱。   就在许枝云打算把捡好的海鲜都送回家然后再来一趟时,刘督行开着车停在了海滩边上,刚下车就摇着手冲许枝云喊,“嫂子!”   王连萍听到刘督行的声音,也抬起头,“呀,小刘来了,这下我们省事儿了。”   许枝云看着刘督行跑到她跟前,问,“小刘,你怎么也来了?”   刘督行瞅了一眼许枝云旁边放着的那已经盛满海鲜的编织袋和水桶,说,“是部队里的任务,动员我们这些不用值训的人来,给战士们加道肉菜!嫂子,你这是捡完了?放我车上去,我待会儿开车给你送回家里。”   许枝云也不矫情客气,当场就把编织袋和桶里的海鲜放到了刘督行开的那小皮卡的后车斗里,问刘督行,“你带编织袋了吗?我替你们捡吧。”   “带了,在车上,嫂子你等我一下。”   他跑回车里拿了编织袋下来,塞了五个给许枝云,笑得一脸真诚,“嫂子,那我就替战士们谢谢你了!”   许枝云手拿着刘督行递过来的五个编织袋,嘴角抽了一下,“……不用谢。”   她自个儿才捡了一编织袋,没想到就得捡五编织袋做义务劳动。   “山河小精灵,继续劳动,这回你注意点,遇到生命力旺盛,繁殖能力强的海鲜,记得提醒我,我直接捡到山河大学里面去。”   山河小精灵高兴得直转圈圈,“好的好的!”   王连萍凑了过来,问许枝云,“你这是找小刘借了几个编织袋?”   许枝云道:“不是,我这是给食堂捡的,给战士们加道肉菜。雷鸣是团长,我替他给部队做贡献。我这细胳膊细腿儿,没法儿上战场打仗,那就尽我所能地给战士们提供物资。”   王连萍肃然起敬,“小许,你这觉悟高啊!待会儿分我两个编织袋,我和你一起捡。我们家老李和小雷是一样的职位,我不能被你给比下去,让人笑话老李说他婆娘不如雷鸣的婆娘思想觉悟高。”   许枝云:“……”怎么什么都要比一比?   鲅鱼堡海滩上的海鲜确实多,往年这边没多少人过来,一直都被家属区的几个军嫂当成秘密花园一样,一到赶海的时间点就跑到这边来。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还有以刘伶俐为首的家属区四害在不遗余力地宣传鲅鱼堡海滩上-海鲜多的新闻,这一回来鲅鱼堡海滩的人越来越多了。   连营区的人都到鲅鱼堡海滩来捡海鲜了。   许枝云依旧是跟在山河小精灵后面捡海鲜,每捡五个就差不多能往山河大学中塞一个,她还叮嘱山河小精灵注意雌雄搭配,毕竟海鲜这玩意儿,孤雄繁殖或孤雌繁殖的概率太低。   王连萍看许枝云捡得那么起劲,她猜测许枝云是眼神好,能发现哪边有好的海鲜群,但许枝云肯定不会像她一样挨个儿捡,许枝云捡得时候一定挺潦草。   揣着这样的想法,王连萍故意放慢了速度,与许枝云错开十几米距离后,就跟在许枝云身后开捡。   五分钟后,王连萍一脸晦涩地重新找地方去了。   她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许枝云哪是捡得很潦草啊,都和雁过拔毛一样了,被她撇在身后不捡的海鲜,要么是不能吃的,要么是有毒的,要么是费劲吧啦做熟之后也吃不到一口肉的……王连萍跟在许枝云身后捡了五分钟,一个称心如意的海鲜都没看到。   许枝云要从手指缝里溜出一些海鲜来往山河大学里放,所以她捡海鲜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可依旧处于遥遥领先的水平。   王连萍有心帮营区食堂捡两编织袋的海鲜,让许枝云捡三编织袋,可她还没捡满一编织袋,许枝云就已经把那四编织袋捡满了。   更气人的是,她已经累了个腰酸背痛,而许枝云看着依旧神采奕奕,似乎根本没感觉到累。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可自己明明才三十多岁啊!”王连萍有些恍惚。   她边走边琢磨,是不是自己真的上了年纪,不然怎么同许枝云一比,自己都像是风烛残年了一样?   下一秒,褚玉茹的哭喊声就从远处传来,把王连萍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   褚玉茹看到鲅鱼堡海滩上停着部队的车,立马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在车头上,哭得眼泪和脸上的污泥都混在了一起,“同志,快开车去鸟洄滩上,孙排长的爱人在鸟洄滩上被海蛇咬了,整条腿都紫了,我来的时候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啊!!!”   在远处捡海鲜的许枝云听到刚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褚玉茹放声痛哭,懵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捡海鲜。   她和褚玉茹没什么瓜葛,犯不着去看褚玉茹的热闹。   与其去看褚玉茹的热闹,不如多捡点海鲜,给战士们的餐盘里多添一块肉,后者明显更有意义。   王连萍因为离褚玉茹的距离近,她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儿吓得脸色也变了,“小小小小小刘,赶紧开车去!人命关天,开车快点,把刘伶俐送去卫生队。”   她还有心思安慰褚玉茹,“你也别哭了,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刘伶俐是家属区里的祸害,她肯定能挺过眼下的。”   要是挺不过去,难保刘伶俐和孙二勇组建的家庭不会变成赵小珍和白旭东那样,生的儿子还得养在别人家门下。   赵小珍只剩了一个,刘伶俐可是生了仨啊!哪里的大户人家愿意收养三个?   刘伶俐家三个小孩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要是真被人收养了,别说像许枝云那样用牛奶鸡蛋给孩子不间断地补充营养了,就是只给吃粮食蔬菜这些家常便饭,普通人家也一下子养活不起三个啊!   王连萍想到许枝云给李建军放血治便秘的事迹,冲着许枝云喊,“小许,被蛇咬了,你会治不?刘伶俐被海蛇给咬了,命都快没了!”   许枝云拎着编织袋的手一哆嗦,“啊?等我一下!我可以试试!” 第38章 生死有命   ◎想不开的是许枝鹊。◎   许枝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治蛇毒。   她没完整地学过, 可五运六气能看到人体内的生机与死气,也能看到在人身上缠-绵的病气。   按理说,蛇毒属于外邪,被蛇咬了的人能看作是外邪入侵, 还能借用针-刺放血疗法, 把那些进入人体混入血液中的蛇毒给逼出来就好了。   可这只是理论上可行,实操起来行不行, 她也不确定。   忐忑不安地坐在车上, 刘督行驾驶着车驶往鸟洄滩。   褚玉茹还在哭,王连萍的脸上也写满了焦急。   许枝云看王连萍急得脸都白了, 额头上的汗珠也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她问王连萍, “嫂子, 你不是提起她们几个都恨得牙痒痒?怎么这会儿这么着急?按理说,刘伶俐出了事, 你不应该拍手称快吗?”   “我拍什么手称什么快啊!小事上可以计较,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我还能不盼着她好?刘伶俐虽然是个祸害, 可也不应该这么早就没了啊,她比我还小几岁呢!她要是没了,她家里怎么办?孙二勇不说,刘伶俐生的那三个孩子呢?”   许枝云拍了拍王连萍的背, 给王连萍顺了顺气, 说,“生死有命, 都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命数。”   她在这方面倒是看得开, 也想得开。   想不开的是许枝鹊。   许枝鹊在鹤城姑姥县左疙瘩镇的第二生产队插队, 她从源城到鹤城时,源城那边还热得很,到鹤城那天只感觉稍微有点凉,可也没感觉太冷,怎么这才过去几天不到,鹤城就下雪了?   而且鹤城这边实在是太冷了,冻得人手指都伸不开,同住一个屋的人脸上、耳朵上,手上,都已经被冻出了冻疮,好在她偷偷从交易平台上买了瓶海狗冻疮油,这才没长出冻疮来。   看着同屋的人那痒起来恨不得把身上的皮和肉都挠烂的架势,许枝鹊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下乡插队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想想当初摆在她们姐妹俩面前那二选一的难题,要么下乡插队做知青,要么嫁给一个二婚的兵老粗给人当后妈……如果时间能倒流,她能回到过去,她还是选择下乡插队当知青。   就是这鹤城的天气怎么这么冷……冻死了。   许枝鹊缩了缩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可还是感觉有冷气儿止不住地从身下往身上窜,冻得她上牙磕下牙,感觉牙花子都快磕麻了。   现在的许枝鹊前所未有的想家。   不过她还算是坚强的,与她同屋的那几个女知青已经冻得病倒了,要么是发烧烧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稍微清醒一点后就开始哭。   整个知青点都被愁云惨雾笼罩着。   被推选为队长的女知青顶着俩红脸蛋从屋外进来,她叫孟炊,是鲁东人,个子长得高高大大的,性格也大大咧咧,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好,因而才能在短短两三天内就得到了知青点所有女知青的好感,被一直推举为女队长。   孟炊吸了吸鼻子,给屋子里的女知青送来了新的噩耗:   “我问过生产队长能不能借我们一点粮食的事儿了,生产队长根本没有松口。他说他也想不通,上面的领导人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安排知青下乡。”   “要是春耕春种的时候知青下乡,那就算知青懒散手笨一些,也不会太拖大家伙的后腿。可我们下乡是赶上了秋收,还是秋收快完的时候,要是给我们分粮食,生产队长怕引起众怒。”   “我和生产队长提了,问队里能不能预支点粮食给我们,明年秋收之后我们还,可生产队长说没有富余的粮食预支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躺在许枝鹊隔壁的女知青叫林苗红,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们想什么办法去!上面让我们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没让我们下乡挨饿受冻啊!总不能让我去掏老鼠洞,看老鼠洞里有没有藏粮食吧!”   孟炊坐到林苗红跟前,拍了拍林苗红,说,“我琢磨了琢磨生产队长的意思,估计是想让我们自己拿钱去找村民们买粮食。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除了这个法子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林苗红哭得越发崩溃了,“可我身上没钱啊,我拿什么去买?”   许枝鹊没管林苗红的哭声,她已经在心里盘算自己身上的钱够买多少粮食了。   有交易平台在,她原本不用花钱向村民们购买粮食的,可她怕别人问她的粮食从哪儿来,只能捏着鼻子买一点,应付别人的好奇心。   得亏她来了第二生产队之后就秉持着雁过拔毛的精神,只要是交易平台提醒她能换钱的东西,她不管价格高低,都会上手薅上一把。   价格高点她自然开心,价格低点她也不嫌弃。   尤其是那些芦苇,她随便薅一捆就能卖个两三毛,鹤城遍地都是芦苇,她靠着芦苇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许枝鹊其实不缺钱,她想改善一下居住环境,起码得把炕给烧得热乎些,门窗上的缝也最好用报纸糊一糊,不能像现在这样将就着,屋外的冷风彻夜得吹,屋内睡着的人从早到晚都冻得打摆子。   可是屋子里的人都不提修房子的事儿,许枝鹊也不想提,她脑子里牢记着李雪梅传授的经验——‘财不露白’,绝对不让任何人把她当成冤大头。   好脾气如孟炊,在听到林苗红这话后,脾气也爆起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个好办法,给大家支支招?”   “眼看着我们就要断粮了,我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除了躺在炕上哭,还会干啥?”   “枝鹊比你小两岁,人都没像你这样哭得六神无主。生产队长不分给我们粮食,你自己不愿意出钱买,难道让我们掏钱买了粮食做好饭给你端到炕上来,喂到你嘴边求着你吃?”   许枝鹊冻得实在遭不住了,翻开交易平台就是一阵扒拉,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眼馋的好东西——暖宝宝(符)。   暖宝宝(符)的介绍是,只要贴在身上,就能抵御寒冷,让人体表维持在最宜人的温度上,保质期一月,售价一元。   一块钱不算便宜,可是买一张暖宝宝(符)就能管用一个月,许枝鹊觉得花一块钱也值。   她闭着眼下单,拿到手是一张薄薄的符纸,摸着就和黄表纸一样,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可许枝鹊相信她这个交易平台。   她把这张薄薄的符纸往腿上一拍,下一秒,她就感觉有热量源源不断地从符纸中漫了出来,沿着血管游走,让她的全身都热乎了起来。   许枝鹊在心里给出了评价——值!真值!特别值!   有这张暖宝宝符替她抵御严寒,她就可以像孟炊一样拥有强健的体质,能在这么冷的天儿里依旧出去寻找物资了。   她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胡乱地把衣服套在身上,同孟炊说,“孟炊姐,咱的柴火是不是不够烧了?我再出去捡一点儿。”   孟炊点头,“确实不多了,我这几天都是省着用的。外面虽然雪停了,可依旧有雪盖着,柴火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啊,总不能一直硬扛着。要是灶火里再不多加点柴火,我都怕睡着之后把我冻死过去。”   许枝鹊穿上李雪梅给她做的厚实棉鞋,这会儿总算懂了当初李雪梅和许建国听说她要到北大荒来插队时的反应,李雪梅不停地流泪,许建国不停地叹气……原来老两口都知道北大荒是个什么样的鬼地方。   好在有暖宝宝符在,许枝鹊感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了。   她从墙上拿下镰刀和斧头来,出了知青点,直奔广袤的山野而去。   各式各样的物资标价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连松鼠藏在树洞里的粮食都有明码标价,许枝鹊爬上树看了看松鼠的囤粮,见里面都是一些不知道什么植物的种子和果子,也就没有向可怜的小松鼠深处魔鬼一般的爪子。   倘若她发现的这个松鼠洞里面藏的是板栗,许枝鹊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心……估计那时候就不是她看可怜的小松鼠了,而是她希望小松鼠能够可怜可怜她,分她一些板栗吃。   鹤城地广人稀,山野里的好东西不少,可因为欠缺开荒的缘故,很多山珍都藏在原野中,无人知晓。   许枝鹊有交易平台的指引,她除了顺手砍一些没被大雪打湿受潮的柴火外,重点还是在这山林里面找物资,尤其是标价特别高、在一众物资标价中显得特立独行的物资。   这些物资甭管自己能不能用,都得弄到手。要是自己不能用,那通过交易平台卖了,不也是一笔钱钱到账?   许枝鹊看着不远处树根下雪堆下面埋着的一个标价4999的东西,瞳孔都缩成了一个点,她左看右看,确认那4999之间没有小数点后,整个人就像是离弦的箭的一样朝着那个雪堆冲了过去。   用镰刀小心翼翼地拨开那片雪堆,露出了一块完整的灵芝的真容。   许枝鹊的呼吸都屏住了。   她生怕自己不规范的采摘方式会影响这株灵芝的价格,只能轻轻把手按在灵芝的表面,心里与交易平台沟通好,直接把这株灵芝卖给了交易平台。   许枝鹊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走了这种天降大运,一株灵芝就让她完成了迈向宏伟目标——“成为万元户”的半步。   只是眼下的情况有点奇怪,标价4999的灵芝都已经卖掉了,怎么这个雪堆下面还有个标价149的东西?   和一斤重才三分钱的芦苇比起来,149也是一笔巨款啊!   许枝鹊心想,难不成这棵大灵芝旁边还长了小灵芝?她生怕灵芝太小看不到,就直接上手刨了。   刨了大概有半分钟,就被她摸到一条冷冰冰还冻得梆硬的东西,许枝鹊心里咯噔一下,低头一看,那闪着寒光的蛇鳞看得她头皮发麻。   原来标价199的是守护这株灵芝的蛇!   “卖卖卖卖卖卖卖卖卖卖!”   那条蛇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就是冬眠一下,结果不仅守护了好多年的灵芝大宝贝丢了,连自个儿都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儿的东西卖到了异国他乡,成为了别人的盘中补品。 第39章 乌烟瘴气   ◎哭声凄厉◎   一株灵芝一条蛇, 直接给许枝鹊带来五千多元的收入,许枝鹊感觉自己不是踩在雪里,而是踩在云端。   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   她看着眼前被茫茫白雪覆盖的大山,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 比看到李雪梅还要亲!   她从小就听过母亲河, 这会儿终于见到了母亲山。   比亲妈还要慷慨的山!   许枝鹊在山上远眺,目光所及之处, 各种各样的物资都明码标价着。多数都是几分钱几毛钱的价格, 偶尔也有几块钱几十块钱的。   让许枝鹊目光一凛的是,她看到了一堆移动着的标价。   什么能移动?一定是活物啊!   许枝鹊的心跳都停了一个节拍, 她赶紧点开那个标价看详细信息——因为饥饿而下山觅食的狼群。   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被吓得双-腿发软的许枝鹊立马脚底抹油式开溜。   钱固然有吸引力, 可小命更重要啊!   要是命都没了, 那还要钱干什么?   把自己路上顺手捡的柴火拎上,许枝鹊没命地往山下跑, 跑到半路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那些移动的标价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 她这才稍稍安心。   不过天色将黑,她也不敢再在山里多待了,还是早点回到知青点安全。   ……   回到知青点时,许枝鹊被里面的乌烟瘴气吓了一跳。   孟炊一脸苦恼地坐在知青点大门的门槛上, 脸色阴沉得吓人。   “这是怎么了?”   许枝鹊还是第一次见孟炊这样的脸色, 她心里也奇怪,知青点发生什么事儿了, 能把老好人给逼成这个样子?   孟炊看许枝鹊两腿是雪, 裤腿还沾着泥的样子, 牵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里面打起来了,要闹分屋住呢!”   许枝鹊眼睛一亮,“分屋住?”真有这样的好事?   她打量了一下知青点,刚激动起来的心情有低落了下去。知青点的房子就那么多,能给她们分到哪儿去?   孟炊把许枝鹊拽到她身边,示意许枝鹊也坐在门槛上。   许枝鹊乖乖坐下,她有暖宝宝符罩着,一点都不冷,就是大冬天坐在北风呼啸的大门口略微有些傻。   不过大家伙都在屋子里猫冬,鲜少有人在这么冷的天气出来溜达的,傻就傻吧,傻名儿也传播不出去。   孟炊同许枝鹊说,“打起来的是林苗红和谢小梅。我不是说我们可以去花钱找村民买粮食过冬吗?林苗红说她家里困难,怎么也不愿意出钱买粮。我看谢小梅的家庭条件应该挺好,她当下就答应了,不过她问我,是不是出粮的人搭伙吃饭,不出粮的人不入这个伙?”   许枝鹊点头,“谢小梅说的没错啊,谁家的钱是刮大风吹来的?我们兜里的钱不也是父母接济的?我们父母的钱不也是节衣缩食一点一点抠着攒出来的?”   孟炊头疼地说,“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对于家里真拿不出来钱的,我们也不能就不管吧……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怎么好意思我们端着碗吃,让她们围着我们看着?要是她们饿死在屋子里,我们也跟着晦气不是?”   许枝鹊嘿嘿一笑:“孟炊姐,回头我去村子里找找,看看哪里的庙里缺个菩萨,你坐那莲花台上去。”   孟炊:“……枝鹊,我和你说正事儿呢!”   许枝鹊:“出钱买粮的人,怎么就不好意思端着碗吃饭了?钱是父母寄来的,粮食是自己花钱买来的,一没偷二没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些不出钱还想蹭饭吃的人才应该不好意思吧。这事儿我支持谢小梅,她拎得清。”   孟炊怀疑许枝鹊是说她拎不清不讲道理。   许枝鹊按捺住心里的雀跃,问孟炊,“分屋住是怎么回事?还有别的地儿能让我们住?我寻思这知青点里也没别的地方了啊!”   孟炊答道:“住生产队那乡村小学的教师宿舍,但不是白住,得出二十块钱。那教师宿舍比知青点好很多,都是单独的房子,门窗也不像知青点这么透风。”   “可是二十块钱住一间破房子,还不是买下来,是只能住,万一哪天我们回城了,这房子还是村里的,二十块钱也不还给我们,多亏啊!有这二十块钱,能买多少粮食?干点啥不行?”   许枝鹊一听,也觉得二十块钱有点贵,那土房子是真的不值。   可是想想二十块钱买的是自己的潇洒、自由,不需要和别人凑在一块儿整天搅和着过日子,这二十块钱就花的忒值了!   她自己一个人住,那不就是灶火里想烧多少柴火就烧多少柴火?她不就也能和村里人一样,把屋子里烧得暖暖和和?   把屋子门关上,她想在屋子里吃什么不行?没必要再挤在知青点吃糠咽菜了啊!   住在知青点里,实在是限制了她的生活水平。   许枝鹊站起身来,拍一拍屁-股上的灰,同孟炊说,“孟炊姐,你就别烦恼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谢小梅不想让人占她的便宜,我觉得她没错,她自个儿出二十块钱搬走,又没让你出钱,你替她心疼钱干啥?我去问问谢小梅,这二十块钱是交给哪儿,我也去找一间教师宿舍住。”   孟炊:“???枝鹊,你也要搬走?”   许枝鹊摊手,“那肯定的啊,我自己花钱买粮食,凭什么分给别人吃?”   她把自己捡回来的柴火放在墙根下,距离大伙儿一起放柴火的柴火垛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同孟炊说,“孟炊姐,你帮我看一下这些柴火,我到时候搬去教室宿舍住的时候会带走。”   孟炊:“……”   知青点里的女知青大概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家庭条件好的,像谢小梅这样,早就想一个人住了,只是不知道村里那些空置的小学教室宿舍能住,只能被环境限制着继续待在知青点里;   还有一类是家庭一般的,像林苗红这种,遇到该出钱的事情就想着逃避,甭管是遇到大便宜还是小便宜,都想占一下的。   许枝鹊自问自己不是下凡来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她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去找了谢小梅,得知谢小梅是在村支书那里办理的手续之后,十分欢快地去找村支书了。   她欢快地走了,知青点却是炸开了锅。   许枝鹊平时做事不会委屈自己,她在吃穿上都算是大方的,只是没谢小梅那么爱显摆,属于知青点一众女知青心目中最有钱的三个人之一。   谢小梅要搬走,很多人还感觉没啥,毕竟谢小梅的脾气有些骄横,很多时候说话也难听,因为自己多出了些粮食或者自己出的粮食是新粮品质比其他人出的粮食更好,她平时就有些颐指气使,待人接物都傲慢。   可许枝鹊要搬走,好多女知青都感觉心头受到了暴击,因为许枝鹊待人接物一直都挺和善的,该出钱的地方从来不犹豫,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分享给大家,平时许枝鹊还总是主动给知青点捡柴火回来,比所有人都勤快。   最有可能多买点粮食或者买好粮食回来接济补贴大家伙的两个女知青都要搬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心里涌出了阵阵寒气。   不想出钱买粮的知青那么多,愿意出钱的知青数目也是固定的,现在愿意出钱买粮的知青都要搬走,那剩下的知青可不就得出血?十个人养两个吃白饭的,均摊到每个人身上的压力还不算太大,可愿意出钱出粮的人少了……这还不赶紧跟着搬走?   “枝鹊!等等我,我也想去教师宿舍那边住!”   “你俩别跑那么快啊,等我穿一下鞋,我这棉鞋太难穿了,我穿上鞋咱一块儿去!”   “加我一个,我也觉得知青点这房子走风漏气的,我也想换个住处了!”   孟炊看着好几个女知青你追我赶的出门,知青点里的贫富差距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走的都算是有钱的,没走的都是没钱或者舍不得出钱的。   而她夹在走和没走之间,就是个左右为难的冤大头。   跟着也去住教师宿舍吧……她舍不得那二十块钱。   不跟着去住教师宿舍吧……她一个人买粮得供这些不舍得出钱买粮的人吃。   甭管选哪个,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   关键时刻,孟炊灵机一动,她看着炕上哭得泪都快干了的林苗红以及那几个满脸凄凄惨惨戚戚的女知青,说,“既然这样,咱屋子里住的人也不多了,我们就分开做饭吧,谁也不为难谁,各做各的,各吃各的。咱屋子里住的人少了,分开做饭也完全来得及。”   她的这个建议彻底击溃了林苗红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林苗红哇得一下就哭出了声。   因为哭了太久的缘故,林苗红的眼泪早就哭干了,这会儿她只剩下干嚎,就像是村里那破旧的风箱被扯起来的时候一样,在夜色逐渐降临的傍晚,显得格外瘆人。   远隔千里之外,苏萍萍的哭声和林苗红的哭声一样凄厉,简直就是在遥相呼应。   苏萍萍怎么都想不到鸟洄滩上这么多的海蛇,先是刘伶俐被海蛇咬了,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她和马红梅赶紧找了块礁石把刘伶俐放上去,苏萍萍跑去喊人求救。   谁能想到那礁石下面也有海蛇,看着只有筷子粗细的一条,稳准狠地咬在了马红梅的脚脖子上。   马红梅‘哎呀’了一声,然后就被吓得晕了过去。   苏萍萍这会儿恨不得从鸟洄滩上那些海鸟身上拽一双翅膀下来插到自己身上赶紧飞走,逃离这遍地都是海蛇的绝命之地,可她不敢动,她怕自己一步踩错就踩在了海蛇身上,也被海蛇给咬上一口。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让苏萍萍几度濒临晕厥,可她不敢晕厥过去,她怕自己晕过去之后成了海蛇的美餐。 第40章 祸害遗千年   ◎刘伶俐应该也保住了。◎   刘督行也想不明白, 怎么会有人往鸟洄滩上去。   “嫂子,你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鸟洄滩那么危险,当地的渔民都不敢去,遍地全是海蛇, 我们营区拉练也都绕着鸟洄滩走, 怎么就有人去鸟洄滩上捡海货去了?嫌自己命长吗?”   许枝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鲅鱼堡海滩我都是第一次听说第一次来。”   王连萍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不能来鸟洄滩, 她一脸迷糊地问刘督行, “鸟洄滩怎么了?为啥不能来?”   “因为鸟洄滩上都是海蛇啊!不然你们当龙山岛上的渔民都是傻的?人家祖祖辈辈都在龙山岛上,早就把龙山岛的东南西北都给摸透了, 会不知道鲅鱼堡海滩涨水的时候海货多?会不知道鸟洄滩上的海货多?你们猜为什么渔民不来鲅鱼堡海滩和鸟洄滩?”   刘督行一看许枝云和王连萍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人根本猜不到。   他解释说,“一来是因为鲅鱼堡海滩离营区太近, 渔民们不想惹事儿上身, 万一被当成刺探军事机密的,那肯定少不了一番调查。”   “再者, 鲅鱼堡海滩的地质条件特殊,海滩上的离岸流很多,只要稍微沾到一点海水, 都可能被离岸流给裹着进了大海,水性再好也上不来。”   “以前军营没驻扎在这边的时候,因为鲅鱼堡海滩年年都死人,当地的老百姓都说鲅鱼堡海滩有海妖和水鬼, 看到活人就会拖下去。”   “军营来这边后, 找研究海洋和研究地质的专家看过,说鲅鱼堡海滩的离岸流很多, 就和漩涡一样, 别说人被离岸流卷到了, 就算是鱼被离岸流卷到,估计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才破解了海妖和水鬼那一堆的封建迷信言论。”   王连萍若有所思,她虽然听不懂离岸流是什么意思,可她相信科学,她问刘督行,“小刘,专家既然都知道这是离岸流了,怎么不解决一下?”   “这没办法解决啊,专家只是搞研究的,又不是海里的龙王,还能随意改变海洋的水流?这问题只能解释,没法儿解决。”刘督行说。   “咱家属区的人几乎不会洑水,所以没禁止来鲅鱼堡海滩这边,而且往年也都没什么人来,还是王连萍嫂子最先发现这边海货多的。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不从鲅鱼堡海滩下水,那就没什么事儿。”   “可鸟洄滩不一样,鸟洄滩的地质条件特殊,生长了很多的海蛇,有动物专家来研究过,鸟洄滩上的海蛇有七八十种,而且几乎都是毒蛇。”   “那些毒蛇平时就聚集在鸟洄滩的礁石群里,晴天的时候还会出来晒晒太阳,主要食物就是从海里冲上来的海鲜,偶尔会捕食一些海鸟,也有一种海鸟特别爱吃海蛇,每年春夏季都会飞来鸟洄滩上搭窝筑巢,鸟洄滩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你说这几个嫂子也真是,去哪儿不好呢?非要去鸟洄滩。”   车开到鸟洄滩上。   许枝云和王连萍赶紧下车。   轮到褚玉茹的时候,王连萍发现她坐在车上一动不动,拽了一把,“到鸟洄滩了,你怎么还不下车,吓傻了?”   褚玉茹的脸色相当难看,表情里满满都是抗拒,她抽抽搭搭地说,“鸟洄滩、滩上有海蛇、咬人一口就要人命的海蛇……”   王连萍都要被褚玉茹的反应给气笑了,“你们家属区四害不是情比金坚的四朵金花吗?怎么这才看到个海蛇,就让你抛下你那三个姐妹了?合着你们四害的感情这么经不起考验啊!”   然而,任由王连萍怎么说,褚玉茹的脑袋摇的比收破烂的师傅手里的拨浪鼓还要快,她就是不肯下车。   许枝云拽了一下王连萍,“嫂子,她不想下车就由着她吧,咱也当心点,别救人不成,再把咱给咬了。”   她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从山河大学里悄悄买了一根中医领域专门用来针-刺放血的空心针,买的还是仿发簪的类型,空心针不用的时候能直接收进发簪里。   她还趁着没人注意就把那根中指长短的发簪插在了自己的头发里,看着一点都不显眼。   刘督行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边走边提醒许枝云和王连萍,“嫂子,跟着我的脚步走,小心脚下有海蛇窜出来。”   王连萍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跟在刘督行身后,许枝云走在最后面,她为了备应急之需,已经从山河大学里买了几粒专门治疗蛇毒中毒的口服解毒胶囊。   等得心生绝望的苏萍萍总算等到了褚玉茹喊来的救兵。   她看到手电筒的光之后,就像是看到了生还的希望,连忙朝这边摆手,“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刘督行和王连萍、许茹芸赶紧往苏萍萍那边赶。   见到晕过去脸色青黑的刘伶俐与马红梅的样子时,别说王连萍和许枝云了,就是刘督行都被吓了一跳。   “这,这,孙排长的媳妇儿,人还活着么?”刘督行不敢上手,她是问的苏萍萍。   苏萍萍摸了一下刘伶俐的额头,说,“还有体温,应该还活着。咱们得赶快把她们俩给送去卫生队,红梅也被蛇咬了,我一直不敢动,就怕这礁石下面突然窜出条海蛇来。”   许枝云已经开始观察马红梅和刘伶俐身上的五运六气,通过二人身上的病气来判断蛇毒已经侵入了哪个脏腑,以及判断病程已经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马红梅身上的病气不算重,还没从脚脖子侵袭到腿弯处,也好解决。   许枝云从头上拔下新买的发簪来,拧开螺纹盖子,拔出里面的空心针,同王连萍说,“嫂子,你帮我搭把手,把马红梅的裤腿挽起来。”   王连萍低声问许枝云,“你有把握吗?要是没把握的话……咱还是送去卫生队吧,万一治出个好歹来,还不如不治,会影响你的。”   许枝云沉声说,“马红梅身上的问题不算大,扎一针放点血,蛇毒就不碍事了,应该不是剧毒蛇,而且她中的蛇毒的剂量也不算大。可刘伶俐身上中的毒……很严重。我先给马红梅解决了问题再说,一针下去,她就快醒了。”   “好,我信你!”   王连萍撸起了马红梅的裤腿,那处发紫发黑的蛇牙印看着十分明显,已经有了肿胀和破溃,伤口还泛着淤黑与脓血。   而且马红梅的腿上也因为中了蛇毒而出现了树枝状的淤青,枝枝叉叉看着十分吓人。   许枝云根据五运六气的提示,找到蛇毒侵袭人体的最前端,一针扎了上去。   当下就有黑色的血珠从空心针里涌了出来。   许枝云松开捏着空心针的手,按在了马红梅的小腿上,沿着蛇毒蔓延的痕迹一点一点地推动,用外力来辅助血液流动来将马红梅腿上掺杂了蛇毒的血液都挤出来。   挤出来的污血流了一瘫,直到空心针里渗出来的血珠不再是紫黑色,而是变成了殷红色,许枝云这才拔出了空心针。   她同王连萍说,“嫂子,马红梅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不过她也得送去卫生队再输液观察几天,体内的蛇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就算有些没清理干净的余毒,也要不了她的命,只会让她发烧几天,吃些专门清蛇毒的药,把烧退下去,人就好了。”   王连萍赶忙点头,“那刘伶俐呢?我看她脸上怎么出斑块了,体温也在降,她是不是……救不下来了?”   许枝云借着检查刘伶俐五官和口腔的空当,不着痕迹地把往刘伶俐嘴里丢了一粒口服解毒胶囊进去。   这种胶囊外壳遇水即化,刘伶俐只要把口服解毒胶囊含在嘴里,用不了五秒钟,她口腔内就看不到胶囊的影子了,药物也会在短时间内就渗透进入血液中,使血药浓度达到巅峰,以最快的速度清除她体内的蛇毒。   许枝云心里清楚刘伶俐的命多半能保住,可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口服解毒胶囊的威力,她也得做做样子。   而且,用空心针放血疗法把刘伶俐体内的蛇毒排出大半,有利于缩短口服解毒胶囊的起效过程,也有利于减缓刘伶俐的蛇毒反应。   许枝云把空心针插回发簪里,拧紧螺帽。   王连萍脸色垮了下来,满脸都是落寞,嘴唇发白,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刘伶俐,是,是没救了吗?”   “不是,这空心针刚在马红梅身上用过,这个发簪里有医用酒精,我得给空心针消消毒,不然怕马红梅和刘伶俐交叉感染。”   王连萍脸上的落寞与阴霾扫去大半,“那你的意思是,她还有救?”   “应该能救下来,她都撑了这么久了,说明蛇毒不是太烈,放血疗法就能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不过放血过后,她应该会虚弱一阵子。”   苏萍萍乞求道:“虚不虚不重要了,能救活就行。我们之前听说过,因为海蛇少见,海蛇的蛇毒血清也很少见,所以被海蛇咬了之后很少有人能活下去的……你救救伶俐吧,她就是嘴讨人嫌,心肠不算坏的。”   许枝云晃了晃发簪,又把空心针娶了出来,一针-刺在了刘伶俐的腿弯,挤出十几滴毒血之后,又换到了另外一个腿弯处,然后针扎的位置逐渐向上。   要是有懂行的人看到,就会明白,许枝云正在给刘伶俐的八虚处放血。   八虚是指人体内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影响着血脉的起承转合,如果八虚淤堵不畅,人的身体就会出现大问题。   而蛇毒侵袭人体,最容易盘踞的地方就在八虚,许枝云通过五运六气看到的刘伶俐身上病气最浓郁的地方,正是八虚。   给八虚处逐个放血,刘伶俐身上的病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稀薄。   许枝云看着刘伶俐脸上渐渐变淡的瘀斑,心里绷着的弦略微松了松。   她知道,祸害遗千年,刘伶俐应该也保住了。 第41章 宿主,努力呀~   ◎山河小精灵开始给许枝云画饼◎   刘督行开车把刘伶俐和马红梅送去了卫生队以后, 才把许枝云和王连萍送回到家。   临近家门前,王连萍胡乱抹了一把脸,她同许枝云说,“这这一天都是些啥啊, 上午还刮台风呢, 好不容易等台风停了,想着去捡点儿海鲜, 结果变成救人去了。鲅鱼堡海滩上还有那么多的海鲜没捡, 等明天去,估计都要放馊了。”   许枝云安慰王连萍道:“咱俩已经捡了不少了, 足够吃一阵儿了。”   王连萍并没有被安慰到:“哎,我打算多做点风干的海货来着, 还想腌制一些……计划赶不上变化, 全都泡汤了。”   许枝云也很累,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见堂屋的灯已经亮起来了,知晓雷鸣已经回来,抱怨了一句, “今天真是累死个人了。”   “咋了?捡海鲜捡多了?”   雷鸣问完才看到许枝云拎着的那一大兜和一大桶,他赶紧过来接过许枝云手里的编织袋和水桶,掂了一下,“嚯, 真没少捡啊!”   “本来能捡更多的, 中途遇到了小刘,帮着小刘给营区捡了一些。后来又遇到孙排长的爱人刘伶俐被蛇咬了的事儿, 赶去鸟洄滩给刘伶俐放了血, 发现马红梅也被海蛇咬了……真是闹腾。对了, 马红梅是谁的爱人?”   雷鸣愣了一下,“刘伶俐和马红梅被海蛇给咬了?这可难办,针对海蛇的蛇毒血清很少,卫生队不一定有存货。之前有渔民被海蛇咬了,求助过来,用了三支血清都没救下来,听说是海蛇的蛇毒很厉害,而且有很多海蛇是研究人员都没研究过的盲区。”   许枝云提到那四害就心里郁闷,“应该救下来了,我放血放的及时,蛇毒没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这四害……哎,一言难尽。”   “哎?你都知道刘伶俐她们被称为家属区四害了?”   雷鸣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又觉得刘伶俐和马红梅生命垂危,他笑有点不太合适,硬生生把笑给憋了回去。   许枝云挑眉看了一眼隔壁院子的方向,眉飞色舞地同雷鸣说,“你忘了我旁边跟着连萍嫂子了?我不仅知道家属区四害,我还知道许伶俐想把她妹妹和你撮合成一队呢,后来人家嫌弃你未婚带娃,看不上-你了。”   雷鸣这下不用憋笑了,他根本笑不出来,“连萍嫂子怎么啥都和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又没发生什么,说这些干什么?对了,你刚刚说,给刘伶俐和马红梅针灸完之后,治好了?”   “差不多算是治好了吧,后面还得再养养,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了。纠正一下,不是针灸,是针-刺放血疗法。针灸是对穴位的,针-刺放血疗法和穴位相关,但主要还是对着经络的。”   雷鸣对许枝云的认知再一次刷新,上回许枝云给李建军针-刺放血治便秘的时候,他还以为许枝云就是赤脚医生的水平,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没想到许枝云连被海蛇咬了都能治。   他一下子敞开衣服,露出身上的伤疤来,问许枝云,“我之前这儿瘦了伤,前后贯穿的伤口,虽然现在不影响了,可天气变化太剧烈的时候,还是会特别难受,说不上来的感觉,又胀、又痛、又痒,里面像是有虫子在钻来钻去的,用针-刺放血疗法能治不?”   许枝云之前大致看过雷鸣的身体状况,觉得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后来随雷鸣来到龙山岛之后,她和雷鸣同床了也共枕了,可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也没仔细看雷鸣身上的伤。   这会儿雷鸣问起来,许枝云仔细观察了雷鸣身上的五运六气之后,又给雷鸣摸了个脉,抬手按在了雷鸣胸口下面的一个位置,稍稍一用力,雷鸣就痛得‘啊’出了声。   许枝云皱眉,“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让左邻右舍听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她扭头一看,果然,就连之前一直都沉浸在玩具世界里的雷镇都被雷鸣的这一嗓子给吸引过来注意力了。   雷鸣痛得耳朵都感觉在抽抽,“你刚刚按哪儿了,我之前没感觉到有地方这么痛啊,被你一按,我感觉肋骨都像是断了几根。”   许枝云没搭理雷鸣的控诉,同雷鸣说,“针-刺放血主要解决的是拥堵的问题,你这不算拥堵,算是伤到了气血,属于虚的范畴,得好好补补。”   “我才不虚……”   山河大学机械系,卢忠山在分配给他的教师宿舍里休息了半天,眼角有些湿润。   从他被下放到甘州省已经过去了四年,他的研究也被迫中断了四年。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的研究就要这样石沉大海,还因为研究中断而沤过很长时间的气,怀疑过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最终结果依旧是值得。   不管受再多的艰难坎坷,他都觉得值得。   因为对这片土地,这个国-家,爱的深沉。   卢中山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通过这么神奇的际遇,再回到大学课堂和实验室。   他在山河大学里走了一遍又一遍,在机械系的学院楼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那些已经挂牌的实验室,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先进仪器……摸着良心说,他眼馋了。   这是他当年在老-美留学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过的先进设备。   可无奈的是,山河大学机械里的那些设备,他看得见,摸不着。   卢中山决定给山河大学的‘云校长’写一封信,希望能够给他开放一些实验室,他好带着机械系的学生继续之前的研究。   他的研究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了……原本能够抢跑国际一流的研究水平,不仅是赶上老-美那边的最新研究结果,还有望超过老-美。   可惜停滞了四年,他在甘州省待了四年,已经不清楚老-美那边究竟研究到什么水平了。   就在卢中山想给许枝云写一封信的时候,他的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一步录音机,还有语音提示:“尊敬的卢教授,对着录音机说下您想要表达的内容,就可以直接留言给云校长哦!”   卢中山顿了顿,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起那部小小的录音机来,仔细端详过后,放下录音机,从抽屉里拿出了纸和笔。   把想表达的内容全部斜下来,仔细斟酌过每一句的措辞后,卢中山才拿起了录音机。   当晚,许枝云就被山河小精灵拖进了山河大学里听录音。   听完卢中山教授的诉求,许枝云问山河小精灵,“开啊,既然有设备,为什么不给用?直接授权给卢中山教授用就好了。”   山河小精灵道:“设备虽然有,但都没有购买所有权和使用权呢!而且设备的每一次使用,都会产生损耗,也需要支付相关的费用哦!因为高校产出的科研成果归高校所有,所以购买设备以及后续维修等所有服务费用,均需要校长承担!”   许枝云脸一黑,“你骗人。要是大学真这么搞,那校长不个个都得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没钱还不能当校长了?”   山河小精灵嘻嘻笑着,“这是山河大学的规矩哦!”   一句话就把许枝云给怼得哑口无言。   许枝云沉默了半天,又把卢中山教授的留言听了两遍,问山河小精灵,“需要支付多少钱的费用?”   山河小精灵算了一圈儿,“不贵,只要四百二十万就可以哦!原价四千两百万,山河大学提供一折福利价!”   许枝云拿起录音机就开始说,“卢教授,学校目前还不具备……”   山河小精灵没想到许枝云这么怂,一听到四百二十万,根本不考虑自己省了将近三千八百万的事实,它只能抛出方案B,“如果不考虑设立实际实验平台,可以启用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哦~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为山河大学所有,每次5元,即可以模拟真实实验过程,确保仿真模拟实验结果与真实实验模拟结果一致。”   许枝云立马掐断录音机,把那条没发出去的音频撤销掉,重新组织语言,“卢教授,学校可以提供仿真实验平台,与真实实验结果一致,每次实验收费5元,由学校承担相关实验费用。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权限已经为您开放,实验地点可通过机械系大楼直达地下三层,为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区。为节约平台算力资源,请您珍惜每次实验机会。”   许枝云把这段语音发出去之后,山河小精灵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凑到许枝云跟前来,在许枝云的脸上蹭了蹭,说:“我们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才不需要节约算力资源,我们的算力资源十分澎湃,几乎接近于无限,远不是量子计算机那种小垃圾能比的!”   许枝云点了点山河小精灵的头,“要不是做一次仿真需要花我5块钱,我需要撒这个谎吗?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一百八,只够给卢教授做三十六次仿真实验的。万一卢教授做嗨了,我还得倒贴钱呢!”   山河小精灵开始给许枝云画饼,“宿主,你的目光得放长远。山河大学多多招生才是硬道理!山河大学能容纳百万师生,如果招收一百万学生进来,你想想一个月能收多少学费?学生能在大学里产生多少开支?到时候还用愁仿真实验的经费吗?到时候直接买真设备,把各个专业各个院系的设备全部解锁!”   许枝云弹了山河小精灵一个脑瓜崩儿,“一个月招收三百个学生,一年三千六百个,招收一百万学生得多少年?我得在山河大学当三百年校长。我是人,又不是神仙,三百年头,我坟头种棵树都能长成参天巨木了……”   她才不吃这种听着振奋人心实则根本吃不到嘴里的饼。 第42章 想要永垂不朽   ◎谁让首都轧钢厂的书-记是他亲舅舅呢!◎   卢中山教授听‘云校长’说有一个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 他听的云里雾里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   老爷子一边嘀咕一边往机械系赶,赶到机械系之后,直接下到地下三层。   才进入地下三层,老爷子就被震撼到了。   “这, 这, 这是电脑?不对,我见过电脑啊, 哪有这么大的?”   他是见过电脑的, 当初国-家刚研制出第一台电脑时,他还去参观过, 那么大的一个铁疙瘩摆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个方方整整的铁房子, 实际上运算速度却比人脑还要快。   眼前这个电脑和当初他见的那个电脑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土坷垃遇上了金疙瘩,完全不能放在一块儿比较。   卢中山教授按捺下心中的激动, 将信将疑地推开玻璃房的门,走入机械系对应的操作间内,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台比电视机屏幕更亮更充满科技感的屏幕。   “刷脸成功!”   “欢迎您, 卢教授!”   “操作指南已经为您发放,请您以触摸的形式操作屏幕,学习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的操作方法。您在使用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均可以呼叫‘小山’, 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将竭诚为您服务。”   卢中山教授抬起手, 在屏幕上轻轻划拉了一下,见屏幕上的内容居然随着他手指的拨动而滑动, 他有点懂山河大学内的这台巨无霸一样的设备该怎么操作了。   ……   十分钟后, 看懂这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具体使用方法的卢中山教授开始往平台中输入自己的实验数据, 设定好仿真模拟实验条件后,他屏住呼吸按下了“开始”按钮。   进度条从1%开始爬升,每隔一秒,进度就会增加1%。   这个跳动着的百分数,卢中山教授能看懂。   一分四十秒之后,屏幕上弹出了‘模拟失败’的提示,许枝云也收到了山河小精灵给她的扣费五元的提示。   许枝云心头一梗。   五块钱这就没了?   尽管她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可这会儿听到五块钱被扣掉的提示音后,还是有些心痛,肝痛,肺痛,胃痛,脾痛……全身上下哪哪都痛。   长叹一口气,许枝云默默把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的每月使用次数设置为三十六次。   她可以把山河大学校长工资全部拿出来资助各个系的专家们做研究,但是让她贷款资助……那不可能,心有余而钱不足。   卢中山教授拧着眉头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隐约抓住了一些灵感,可还是有些摸不透,恰好看到‘模拟失败’的提示旁边还有个‘失败原因详解’,他就点了进去。   看了两分钟后,卢中山教授恍然大悟,喃喃自语,“原来是这里还得考虑,失策失策……”   他上楼回到办公室,拿出本子和纸币演算一阵,又急匆匆地下到地下三层,开始调整实验数据。   数据调整好,又是一分四十秒过去。   卢中山教授看着“模拟成功”的提示,眼眶瞬间红透。   屏幕上正在自动推演他刚刚突破的这项研究能够为整个行业带来那些变化,推演的触角几乎渗透到了各行各业,卢中山教授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呼吸都越发得粗重。   此时此刻,卢中山教授无比确定,这个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是真的,而且他之前摸索出来的路并不是绝路,是真能走得通的!   卢中山教授当场就退出了山河大学。   回到现实中,卢中山教授立马从土坯炕上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的缘故,他感觉头有点晕。   稍微定了定神,理清楚自己在山河大学中捋顺的思路后,卢中山教授立马下炕翻出自己的纸和笔来,开始一行一行地写。   写完之后,他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便把这封信给自己远在京城的老友寄了出去。   许枝云都睡下了,耳旁突然出现山河小精灵兴奋到吱哇乱叫的声音,“碑林!碑林!碑林出现纪念碑了!”   许枝云翻了个身,并不想理会这大半夜不睡觉的山河小精灵,她还需要在梦中抚慰一下自己失去十块钱的伤痛呢!   山河小精灵见许枝云一动不动,它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许枝云的心率变化和脑电波变化,可……这分明是说,许枝云是装的!   山河小精灵掐着嗓子字正腔圆地播报,“碑林出现第一座丰碑,山河大学为华-夏巨龙腾飞首次做出了巨大贡献,将华-夏带至了复兴的转折点。天地社稷为了表示对山河大学的表彰与嘉奖,为山河大学现任校长颁发万元奖金,山河大学现任校长月基础工资翻倍,为山河大学拨付科研专项资金十万元。”   许枝云‘唰’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真的假的?”她的眼睛亮得像是龙山岛上夜空里亮着的探照灯一样。   雷鸣被许枝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睡眼惺忪地问,“什么真的假的?”   许枝云有些尴尬,她把刚要坐起来的雷鸣按了下去,“没事,我做了个噩梦,缓缓就好了,你睡吧。”   雷鸣打了个哈欠,“你也睡吧。是不是因为刘伶俐和马红梅的事儿吓着了?这两天别出去,缓缓就好了。”   “嗯,被海蛇咬了确实有点吓人。”   许枝云正担心万一雷鸣问她做了什么梦,她该怎么扯个理由圆过去呢,没想到雷鸣已经替她想好了理由。   真棒,是一个合格的生活搭子了。   许枝云躺下身,背对着雷鸣侧卧,意识直接进入山河大学。   看她的账户上,果然多了一万元的专项奖金,这个是直接可以提取出来花的,也能在山河大学内消费。   她原先每个月的工资是一百八,现在因为碑林里多了一座技术丰碑,她的月工资直接翻倍,变成了三百六一个月。   还有那十万元的科研专项资金……这些钱不能用来消费,但能用来使用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啊!   五块钱一次,十万元足够使用两万次了!   许枝云果断就调整了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的使用限制,将使用次数上调到两万次。   山河小精灵凑了过来,围着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转了一圈儿,给许枝云提建议说,“建议选择‘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自动托管’,这样就能鉴别哪些人是真的有备而来,也区分哪些人是盲目来测试。”   “还有这功能?”许枝云立马选上。   她也担心有些专家教授不把科研专项资金的钱当钱看,遇到问题之后不动脑解决,而是直接一遍又一遍地试。   想了想,许枝云又从自己的奖金中分出一百块来,给卢中山教授发了过去,并且将这件事情设置成了全校公告。   “恭喜机械系卢中山教授突破高压锻压技术,填补华-夏技术空白,为山河大学的声誉建设贡献力量!经学校研究决定,为卢中山教授设置技术丰碑一座,已经安置于碑林之中,并为卢中山教授颁发百元奖金,以兹嘉奖!”   卢中山教授刚躺下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会自己的教师宿舍一看,桌面上果然摆放着整整齐齐一沓钱,都不用数,只是目视一遍,就知道那一百块钱奖金不会少。   这可是七零年代的一百块钱啊!   很多人一个月工资都不到十块钱的时代,一百块钱能顶上普通人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了。   卢中山教授原以为自己一个月能拿到三十块钱的教师工资就已经很幸运了,没想到自己只是验证了一下当年没做完的研究,就得到了一百块钱的奖金!   奖不奖金倒是其次,比奖金更重要的是山河大学还给他设置了一座技术丰碑!   人活着,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谁能免俗呢?   卢中山教授跟着地图兴冲冲地跑去纪念碑林,看着那占地面积足足有四公顷的山间宽阔地带,只有一座石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卢中山教授强压着都快飞起来的嘴角走到那座石碑跟前,只见那座石碑上雕刻着他的五官轮廓,还写了他的生平简要纪实,最大段的内容是关于他刚刚突破的那一项技术的介绍。   一字一句地看到最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卢中山教授还是没能压下快要飞起来的嘴角。   一百块的奖金可能过段时间就花完了,但这碑林不会啊!   臧克家怎么说的来着?有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要永垂不朽。   他这可不是自己刻的,是山河大学给他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卢中山教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同他那几位一起在山河大学机械系供职的同事们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他不仅是机械系第一个立碑的人,还是整个山河大学最先立碑的人。   许枝云都没有想到,山河大学机械系里有一个学生是首都轧钢厂的技术员,名叫段燕飞。   段燕飞是轧钢厂的子弟,从小就在轧钢厂里待着,耳濡目染之下,他深知轧钢厂面临的技术困境。   这会儿听山河大学突然通报说机械系的卢中山教授突破了这项制约首都轧钢厂发展近十年的技术,段燕飞的心头猛得一跳。   “卢中山教授……”他还上过卢中山教授的课呢!讲得确实有水平,只是之前从没听说过卢中山教授的名字,估计卢中山教授在他读大学前就已经被下放到偏远地区了。   段燕飞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翻出个本子记下卢中山教授的名字,打算等天亮之后就找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问到卢中山教授的消息。   要是能问到,段燕飞打算把尽己所能把卢中山教授从偏远地区给挖回首都来,首都轧钢厂需要这样的技术人才!   要是首都轧钢厂的领导不愿意出力挖人回来,他就坐轧钢厂书-记的家门口去哭,谁让首都轧钢厂的书-记是他亲舅舅呢! 第43章 误人子弟   ◎校长养成计划!◎   许枝云这个晚上睡得并不算安稳。   先是被山河小精灵给喊醒, 后来又被山河大学给发的奖金刺-激了一下,大半夜得睡不着,意识潜进山河大学里看了一晚上的书,临近天要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了困意。   雷鸣起床时, 许枝云虽然有所察觉, 可她实在是太困了,只是象征性地掀了掀眼皮子, 都没睁开, 然后就沉沉入睡了。   雷鸣猜测许枝云是因为大晚上做噩梦没睡好,也没喊许枝云, 他往营区食堂跑了一趟,买回早饭来放好, 又把雷镇从小卧室抱到他和许枝云睡得那间卧室, 这才出门。   因为雷鸣走的时候没拉开窗帘,许枝云给家里添的窗帘又都是特别厚实的布料, 她一觉睡到将近中午十二点才醒。   许枝云睁眼时,雷镇已经醒来在床上玩了半天,又把自己给玩困了。   “几点了?”许枝云迷迷糊糊地问。   雷镇哪知道几点是什么意思?他学着许枝云说话, “几点了?”   许枝云:“……”   揉揉脸爬起来,看一眼墙上挂着的石英钟,见已经十二点了,她吓了一跳, 她没吃早饭不要紧, 睡梦里早就饿过劲儿了,可雷镇早饭还没吃呢!   这么小的孩子, 哪里能经得住饿?   “镇镇, 你饿不饿?给你冲点麦乳精?”许枝云赶忙问。   雷镇一脸懵懂地摇头, “我不饿……”   许枝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小孩子还是不知饥饱的,越是这个年纪,越是得卡着时间给小孩子吃饭,有些小孩子饿了也不会哭闹,会硬生生把自己饿成低血糖甚至直接饿晕过去。   好在雷镇现在看着还没有低血糖的样子。   许枝云赶紧下地,把床给收拾利索,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让屋外的新鲜空气灌进来流通流通。   把雷镇抱到一楼,许枝云赶紧烧开水给雷镇的奶瓶烫了一下,用开水冲了麦乳精后,放到凉水里面把温度给晾到能喝不烫了,这才装进奶瓶,递给雷镇,“你先喝点儿垫垫,这些汤汤水水的可能喝不饱,我去做饭,到时候再吃点儿,自己玩儿哈!”   许枝云正做饭呢,突然想到昨儿个捡回来的海货还在外面晾着,没处理完,不放心这些海货会不会变馊,又去看了一眼。   大概真是一方水土一方风物,这些海货要是放在源城晾上一晚上,这会儿绝对又腥又臭的,可是在龙山岛上,居然只是脱了一些水,看着干巴不少,味道并没有什么变化。   许枝云这下终于放心了,她原先就想着,既然龙山岛上的渔民一直都这么晾晒,那她这么晾晒也没什么问题。   “回头还是得和连萍嫂子学一学怎么弄,要是折腾这么久最后弄坏了,得气死。”   许枝云自言自语的声音还没落地,隔壁就传来了王连萍的声音,“小许,你醒了?我早晨起来的时候,看你没起,问你家雷团长来着,她说你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天亮才睡着,上午原本打算找你聊两句,怕打扰到你睡觉,就没好意思过去找你。”   许枝云惊讶于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赶紧问王连萍,“嫂子,这些海货该怎么处理?就这么晾着不会坏吧!”   “不会,就这么晾着,要是担心被苍蝇叮了,就在上面遮一块布,赶上三五个大太阳的晴天,这些海货就都晒成干了,收回屋安心放着就行,没那么多讲究的。”   王连萍趴在矮墙上,探过半边身子来同许枝云聊天,“你早晨起的晚,不知道岛上发生的事儿,我给你说说。”   许枝云赶紧走到距离王连萍近的地方继续翻晒海货,支棱起耳朵,“发生什么事儿了?”   “刘伶俐和马红梅去鸟洄滩的事儿都传遍整个家属区了。两人都保住了命,还在卫生队住着挂水,可马红梅的工作却是保不住了。”   “马红梅是子弟小学的语文老师,她被海蛇咬了,肯定有一阵子不能去上课。子弟小学的老师本来就是稀缺资源,全岛上找不出几个识字的闲人来,只能让别的老师暂时给代课……可谁愿意多代课?”   “我听说,子弟小学的校长已经张罗着要找语文老师了,马红梅这代课老师的工作肯定保不住。小许你识字不?你要不要去试试?”   许枝云当场就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识字不多,就不去误人子弟了。”她有工资赚,家里还有个雷镇需要带,没必要去再找一份工作。   有那个工作的时间,不如在家多看几本书,省得下回再给人治病的时候,只会治用针-刺放血就能治疗的病。   王连萍不知道许枝云有来钱的法子,她还一片真心地劝许枝云,“真不考虑考虑?镇镇是个懂事的小孩,你带他去学校,就把他往教室里找个角落放张空桌子,他就能安安静静地待着,要不你把他留给我,我替你带。”   “你和雷镇迟早得要自己的孩子,不得趁年轻多攒一点钱?不然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到了那会儿,手头要是钱不凑手,日子就过得心酸了。”   “你看春华和秋实,姐弟俩相隔岁数不大,看起来就用交个书本费和学杂费,平时家里吃几顿饭,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可实际上,老李赚的工资至少得花一半进去。别人都说老李赚得多,可我紧省满省,也攒不下几个钱。”   许枝云没指望雷鸣的那点工资生活,她现在已经被山河大学发钱时的豪横给打开视野与格局了。   哪怕她什么功绩都没做出来,一个月也有三百六的基本工资能够拿。但凡山河大学再出现几个像卢中山教授那样的专家,她的奖金能拿到手软。   见王连萍还想劝她去子弟小学当语文老师,许枝云灵机一动,问王连萍,“嫂子,春华现在快初中毕业了吧……”   “初中毕业啥啊,她刚小学毕业,距离初中毕业还得两年多呢!春华比秋实大三岁,春华刚读六年级,秋实刚读三年级,姐弟俩太能花钱了。单是给她们买布匹做衣服这些,一年都是比很大的开销。小孩子爱攀比,身上的衣服打个补丁就不好意思穿出门,哪像我们?有补丁照样穿,只要不是光着屁-股跑就行。”   许枝云上下打量了王连萍几眼 ,“嫂子,我寻思你身上也没补丁啊……李团长工资那么高,你过日子也是个节省的,用不着那么抠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春华和秋实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将来自己就能赚大钱。”   果然父母都是爱听别人夸自家孩子的好话。   许枝云才这么一说,立马就吹捧到了王连萍的心窝里,她笑容可掬地谦虚摆手,“哪里哪里,都是普通人。我哪敢奢望他们长大之后赚大钱?只求她们姐弟俩以后不要见天儿地就来找我哭穷,说没钱日子过不下去就行。”   “对了,怎么说起这个事儿了?说子弟小学找老师的事儿啊,现在家长们都着急,孩子没有老师上课,这不和放羊一样?可岛上识字的人真没多少,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着。我想着你应该识字,你家雷团长之前同老李卖弄过,说你打小就学习好,还特别爱看书……你去试试吧。”   许枝云一脸正经地问王连萍,“嫂子,是不是子弟小学的校长拜托你来当说客了?”   王连萍讪讪一笑,“这道没有,主要是马红梅教秋实那个班的语文,我怕因为马红梅生病,再把孩子的学习给耽搁下。”   许枝云:“……”她不敢置信地问,“马红梅是秋实的语文老师,你还敢说人家是四害?你就不怕得罪了孩子的老师,人家马红梅不管你家孩子的学习了?”   “四害的绰号又不是我给起的,她马红梅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了,她成天和刘伶俐混在一块儿,要是岛上能找到合适的老师,早就把她给换下来了。这不是一直都没找到吗?马红梅的男人职务没老李高,她不敢真不管秋实。她要是给秋实穿一个小鞋,我就天天撺掇老李给她家男人穿小鞋,看看谁怕谁!”   许枝云很想捂住王连萍的嘴,“嫂子,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让别人听到了,那不得举报李团长公私不分公报私仇?这话传出去会给李团长找事儿的。”   王连萍解释说,“我只是同你这么说,这还不是因为咱俩熟?要是见了外人,我肯定一个字都不提啊!小许,你好好考虑一下,嫂子觉得马红梅能做成的事儿,你肯定也能做成。”   “你想想,子弟小学里的孩子,四分之三都是营区的子弟,剩下的四分之一是岛上渔民家的孩子。你要是好好教这些小孩,能笼络多少人心?”   “回头你走在岛上,想办个啥事儿不都轻轻松松的?马红梅成天和刘伶俐鬼混在一块儿,可骂她的人究竟少许多,最多是骂四害的时候把她一块儿捎带上。”   许枝云差一点就被王连萍给说得心动了,可是想想山河大学,她还是打算拒绝掉。   “嫂子,想想还是挺好的,可我实在教不了啊……我就不去误人子弟了吧。”   王连萍气急,“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哎,我要是识字儿,肯定跑着去。我还心说,你要是去顶替了马红梅的工作,马红梅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回头看大家还给不给她面子!哎……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   许枝云问,“嫂子,你是怕秋实功课落下?还是想看马红梅失业?”   王连萍哽住,“就不能都想?你去教秋实他们班,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就在这时,山河小精灵突然蹦了出来,“恭喜宿主激活支线任务——校长养成计划!推进支线任务进度,有助于激活现金奖励哦!” 第44章 云朵霜   ◎泼天的富贵轮不到我,泼天的屎盆子倒是扣了上来。◎   许枝云的表情差一点就没绷住。   要不是王连萍还在, 她都想把山河小精灵抓过来问问,“你到底是哪边的?我才刚说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你就过来让我当校长?我现在还不是子弟小学的老师呢!距离校长更是十万八千里之遥的距离!”   山河小精灵察觉到了许枝云的怨念,赶紧解释说, “有奖励!有奖励!”   “有奖励有什么用?我自个儿也得学习啊!要是我不学习, 怎么给医学系的学生上课?”许枝云心里默问,牙根子都咬紧了。   山河小精灵一直都关注着许枝云的脑电波, 生怕许枝云一时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就把它给揍了。   这会儿感觉许枝云的脑电波渐渐平复下去, 知道自个儿的安全危机得以接触了,这才小声为自己辩解说, “不要忘记你有‘师必贤于弟子’光环啊,医学系的学生看书越多, 你懂得就越多。”   “对于你来说, 看书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教育和管理, 是经营好山河大学……你是校长,不是老师。你必须得锻炼自己当一名优秀校长的能力!”   许枝云沉默了,她竟然无可反驳。   王连萍不知道许枝云是在和山河小精灵极限拉扯, 她以为许枝云是在考虑她的建议,趁热打铁地说,“小许,你认真考虑考虑, 要是你愿意去, 嫂子替你去和子弟小学的校长说。”   许枝云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了,她不仅得当子弟学校的老师, 还得努力工作, 尽快‘篡位’, 当上子弟学校的校长……不知道若干年后,子弟学校的校长会不会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的行为。   “行,嫂子,麻烦你帮我说一声。要是有什么考试之类的,也和我说一下,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王连萍给许枝云丢过一个眼色来,“放心,交给嫂子了,包在我身上。至于考试,能考什么?只要你能把课本上的字都认全,应该就没问题。”   许枝云把晒着的鱼干海货翻了个面,看那些贝壳肉没多少却占了好大一片地方,这会儿趁着还有闲工夫,回屋拿了个勺子,把贝壳里的肉都一块一块得撬了出来,省得到时候晾干了不好挖。   一大扁筐的贝壳,许枝云把挖出来的肉留着,贝壳全都放到一边,打算回头和岛上的渔民一样,再把这些贝壳丢回海里去,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   挖贝肉的时候,许枝云突然灵光一闪,她问山河小精灵,“这些贝壳有没有研究的意义?”   山河小精灵被问得愣住了,它眨巴了好一会儿闪烁的大眼睛,才搜肠刮肚地找到了答案,“是有研究价值的,贝壳不仅能作为中药材的一种入药,经过生物系与化学系的加工后,还能成为护肤品的一种,具有美白与抗老的功效。”   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美白与抗老?   许枝云问山河小精灵,“要想把这些贝壳加工成护肤品,需要我解锁什么条件?”她已经摸清楚山河小精灵的尿性了——典型的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事儿肯定不会让她轻轻松松就办到的。   山河小精灵满脸委屈与冤枉,“这属于山河大学附属企业,只需要五千元就能解锁一座新的附属企业,还能得到山河大学的技术资助。只要解锁附属企业,就能以全自动设备流程生产美白抗老霜哦!”   许枝云:“……”她那一万块的奖金还没有捂热呢!这就被山河小精灵给盯上了?真就是山河大学里面赚钱山河大学里面花。   “这种技术难搞不?要是我找专业的老师和学生来研究,大概需要多久能突破?”许枝云不甘心地问山河小精灵,她还是舍不得那五千块。   山河小精灵面露怜悯地看着许枝云,“依据合理推测,至少需要五十年到八十年的时间,美白与抗老技术才会步入正轨,之前都是噱头居多,真正具备美白与抗老功效的产品寥寥无几。”   “好,我购入了!生产出来的产品直接上架到山河大学购物中心去,能卖多少算多少,能回本多少算多少。”许枝云忍着心痛说。   有了这个山河大学附属工厂,许枝云就不打算浪费贝壳了,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很快就把贝壳里的贝肉全部挖了出来。   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贝壳,全都收进了山河大学中。   山河小精灵的声音传来,“山河大学第一所附属企业已经建立,请宿主命名。”   许枝云停顿片刻,说,“就叫悯娘吧。女人最怕的就是容貌变老变丑,可是当了妈的女人,哪个不是日渐憔悴与苍老?希望这个附属企业生产的产品能够帮到那些因为容貌憔悴与苍老而不开心的女人。”   “好,悯娘集团已经创办成功!第一批产品即将在半小时后走下生产线,请宿主注意查收检验。”   山河小精灵说是半个小时,那可真是一分钟都没多,也一分钟都没少,刚刚好到半小时的时候,许枝云正在厨房里炒菜呢,山河小精灵突然抱着一罐磨砂玻璃材质的面霜蹦了出来。   “悯娘集团的第一款产品已经生产成功,山河大学给出的最终评价是86分,优秀范畴。”   “请宿主为第一款产品定名!”   这可把许枝云给难住了。   一个‘悯娘’已经让她感觉脑子被掏空,这会儿又冒出一个产品名字需要她定来。   “贝壳,美白,抗老……是贝白?贝老?白老?”   许枝云一边炒菜一边嘀咕,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好名字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同山河小精灵说,“就叫美白抗老霜吧。”   山河小精灵都明显傻眼了。   许枝云为自己找补,“我觉得咱做产品,还是要实事求是一点的,不用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   山河小精灵目露迷茫,似乎在天人交战,搞不清楚许枝云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扯淡。   它歪着头看许枝云,想从许枝云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偏生许枝云的心理素质不错,她这会儿一脸认真地炒菜,就好像她是真的为了实事求是而取了这么一个朴实的名字一样。   山河小精灵差一点就信了,可它还是想给山河大学附属企业生产出来的第一款产品挽尊一下,“要不换个好听点的名字?比如云朵霜?玉容霜?皎面霜?白璧霜?”   许枝云从善如流,“那就云朵霜吧,其它三个名字先留着,万一以后需要用,到时候直接拿来用就行。”   山河小精灵又把那罐它刚刚从山河大学里面抱出来的面霜给抱了回去,等许枝云炒好的菜出锅时,它又把那罐面霜给抱了出来,放到许枝云面前。   与上回不同的是,这回的面霜上面不仅有悯娘集团的商标,还印上了云朵霜的名字,设计得挺有美感。   许枝云拧开瓶盖,用指尖蘸取了一些涂在手背上,感受那胜似丝绒一样细滑的触感,以及涂开之后恍若无物的肤感……再细嗅这云朵霜的香味,是淡淡的茉莉花香,闻着很是宜人。   “这一罐云朵霜,定价多少?”许枝云问山河小精灵。   山河小精灵:“根据山河大学给出的报价,一罐价格是两元,山河大学的学生可以享受五折补贴价,但一年只能享受两次补贴价。”   “还行,不贵,一瓶蛤蜊油或者万紫千红润肤霜就得两块呢,用在脸上油乎乎的,闷着不舒服,还没有别的功效,只能是冬天风大的时候涂一点润润皮肤,预防被风吹出皴裂来,这价格挺良心。”   拿着云朵霜在手里把玩片刻,许枝云突然想到这玩意儿根本没法儿解释来处,她赶紧把云朵霜塞给山河小精灵,“这还是放到我在山河大学里面的家属小院用吧。”   山河小精灵不解,“为什么?”   许枝云道:“我怕拿出来之后被人问我从哪儿买的……我总不能胡诌一个吧,这事情太容易求证了。”   “别人在百货商店里找不到卖的,那肯定要怀疑我是不是有海外关系,托人从海外买回来的,到时候我不得被扣一个有海外关系的屎盆子?”   “泼天的富贵轮不到我,泼天的屎盆子倒是可能稳稳当当扣我头上来。”   山河小精灵想了想,“懂了!”它又抱着云朵霜回了山河大学。   三分钟后,山河小精灵扛了一罐包装神似蛤蜊油的东西出来,“这样就不会被扣屎盆子了叭!”   许枝云艰难地点头,“不会,只是这上面没有写字,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买到假货了……”   山河小精灵没再理会许枝云,直接遁入了山河大学中。   山河大学里招收进来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大家白天的时候都在各自岗位上忙活着,到了晚上就纷纷进入山河大学中学习,有些平时就独居的,甚至直接在山河大学中办理了住宿手续。   在山河大学中睡得多香啊,而且山河大学食堂的饭菜也好吃,价格还比在现实里的食堂便宜,山河大学购物中心的东西不仅货品全,而且还物美价廉。   有很多没有在山河大学办理住宿的人都习惯上完课后去购物中心逛逛,虽然买到的东西多数都不方便见人,可都是好东西啊!自己关上门偷偷用就行了!   石油系的于巧巧家就住在油田上,工资不低,她是油田家属大院中那一群二代里唯一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高中毕业后就进了油田,跟在技术员后面当小工。   油田的环境多恶劣啊……荒山野岭中的采油厂,呼啸的大风把于巧巧吹得就像是卷了皮还干巴巴的土豆子,她每天都要抹蛤蜊油和雪花膏,可都挽救不了她的脸。   直到这一天,她突然在山河大学购物中心看到了这瓶叫云朵霜的东西!   在于巧巧的认知中,山河大学这么玄妙的好地方,怎么可能有烂东西?必须买一罐回去试试! 第45章 什么??   ◎许枝云瞳孔地震。◎   于巧巧是下班之后进山河大学学习的, 上完石油系的专业课之后,她去购物中心买到了云朵霜,原本打算去图书馆再看会儿书,可是想到自己的脸太需要挽救一下了, 便拿着云朵霜出了山河大学。   补贴后一块钱一瓶的云朵霜, 对于于巧巧来说根本不算贵,就算是两块钱一瓶, 她也完全买得起。   于巧巧用起来丝毫都不心疼, 她像是平时擦蛤蜊油和雪花膏那样,直接抠了一大块涂在脸上。   这么一涂, 感觉立马就出来了。   蛤蜊油涂在手里油乎乎的,上脸之后还能看到反光的感觉, 活生生一个人间油物。她牺牲都这么大了, 脸上的皴裂还是治不好。   这回于巧巧用着云朵霜,感觉往脸上一涂, 那云朵一样绵密的面霜膏体就像是化了一样直接浸润到了她的皮肤里。   明明用着感觉没有蛤蜊油和雪花霜那么滋润,可她脸上翘起来的死皮和已经卷边儿的皴裂居然被按下去了,根本看不出来。   于巧巧惊奇地拿着云朵霜看了又看,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上脸这么舒服的擦脸油了。   可就是这擦脸油舒适得让她有些害怕,会不会没过多会儿就又干巴了?   于巧巧觉得有些不放心,就又涂了一遍,这回才感觉到熟悉的糊脸感。   美-美的躺在床上, 于巧巧的意识沟通那份漂浮在她意识深处的山河大学录取通知书, 直接进入到山河大学校内。   小跑着赶到图书馆,借到自己想看的专业书籍后, 于巧巧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直到外界的天快亮了, 于巧巧才从山河大学中退了出来。   在山河大学里学习一晚上并不会让她感觉精神疲乏, 反倒比之前还要更加精神,就像是灵魂都得到了深度的滋养。   躺在床上的于巧巧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发现自己脸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黏糊糊的,也没揉搓到掉下来的皮屑,惊喜交加的她赶紧穿好衣裳跳下地照镜子。   镜中倒映出来的她脸上哪里还像是被风吹卷了皮的土豆子?皴裂和起皮都被压下去,皮肤平平整整的,被西北风吹出来的两团高原红都淡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夏天晒伤时留下来的黑印子似乎也淡了一些。   于巧巧如获至宝地拿起云朵霜,仔细读上面的介绍,“美白,抗老!真能美白!真能抗老!真是个宝贝东西!”   她都没顾得上洗脸刷牙,直接从枕头下的小抽屉里取了钱,火速溜进了山河大学的购物中心,不仅把自己这一年还剩下的一次半价优惠购买的次数用了,还全款买了十瓶带走。   二十多块钱不算什么大钱,只要能让她的脸不要整天麻麻赖赖起皮脱屑就好。   王连萍的办事效率很高,下午就去同子弟学校的校长说了许枝云答应接替马红梅担任语文老师工作的事儿,解了子弟学校校长的燃眉之急。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子弟学校的校长一下班就带着书本赶来家里找许枝云了。   彼时的许枝云正在家里看书。   子弟学校的校长叫赵培明,他一进许枝云的家门就看到许枝云坐在院子里看书,雷镇坐在许枝云旁边的毯子上玩积木,他心里就确定了,找许枝云担任语文老师,准没错!   在闲暇时间里都能静下心来看书的人,怎么可能不识字呢?只要识字,就一定能教得了小学语文课!   别说讲课水平如何如何,现如今的子弟学校的问题并不是招不到好老师,而是根本找不到老师!   要是能找到好老师,又怎么会让‘四害’之一的马红梅走上讲台,让马红梅去教书育人?   凑数的马红梅被海蛇咬了,听说是好悬才捡回一条命来,两条腿软得根本没法儿下地走路,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上讲台去讲课了。   正好听王连萍把许枝云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赵培明决定就这么拍板了——让许枝云去上台讲课!   “许老师,我是子弟学校的校长赵培明,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与财神爷赵公明是一样的,中间用的是培养的培……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想给学生找个语文老师来代课,不得已才来打扰您。”   “李团长的爱人已经同我说过了,她说您并没有当语文代课老师的打算,她磨破嘴皮子才劝您同意,我借了李团长爱人的光,来找您谈谈这事儿。”   许枝云赶紧放下书,起身来迎接赵培明,“赵校长您好您好……”   不出意料的话,她接下来就得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成为赵培明校长的接班人了。   赵培明把早就准备好的语文书给许枝云递了过来,“许老师,这是教材。”   许枝云笑容可掬地接过其中一本书,“赵校长,您给我一本教材就行,我哪里用得着这么多本教材?我看书很珍惜的,不费书。”   赵培明坚持把那几本书也给许枝云递了过来,“不一样,不一样,一共需要带三个年纪的语文课,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都需要你来带。”   许枝云脸上的表情明显顿住片刻,然后渐渐石化,“什么?三个年级的?”   赵培明校长苦笑着说,“岛上的老师太缺了,只能给现有的老师们加担子。不过你放心,现在不是不进行高考了么?所以课程安排的就松了一些。”   “原先的语文课是一个年级一天两节,现在的语文课是一个年级一天一节,一节四十五分钟,算下来只有两个多小时,其实也还好。”   “哦哦,这样啊,那还行……每个年级的学生多吗?”许枝云问。   赵培明校长的脸色越发苦涩,“咱子弟小学不止招收营区的子弟,岛上的适龄学生也在子弟小学念书,所以学生略微多了一些,一个年级大概有一百二十来号人,五年级的学生多一些,有一百四十多个。”   许枝云脸上的假笑都绷不住了,“岛上的孩子这么多呢?这要是要求批改作业,那一天不得批改进四百份作业?”   她突然觉得山河小精灵发布的那个任务也没必要完成了。   假设她批改作业的速度快到飞起,一分钟就能改完一份,那至少都得改七个小时才能改完,加上上课的两个小时,就得十个小时?   许枝云瞳孔地震。   赵培明校长听出了许枝云语气中的不可置信,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师飞了,连忙澄清到:“作业不用批改的,子弟小学几乎没有老师布置作业,学生们放学之后都得帮着家里做事儿呢,哪有时间写作业?”   “再说了,高考都取消了,咱办子弟小学的目的,是让岛上的孩子不要变成文盲,而不是培养什么大学生。大学都不开了,往后哪里会有大学生?教他们识字就行,至于能认识几个字,看他们的个人天分,都是命。”   许枝云从赵培明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的悲凉与无奈。   “行吧,那我就接下来了,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赵培明校长脸上的悲凉与无奈一扫而空,“明天就上课吧!”   许枝云:“……”   赵培明校长解释说,“语文老师不讲课,那上课时间就只能让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看着,教数学和教英语的老师这几天看我都拉长一张脸,你赶紧上讲台,也好让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缓缓,她们都被累了个够呛。”   许枝云犹豫着点头,“行吧……”   等雷鸣晚上回来时,许枝云把这事儿同雷鸣一说,问雷鸣,“你觉得怎么样?”   雷鸣说,“我觉得挺好的。”   “你就不怕我去上班了,没时间多管镇镇?他还这么小,我带着他去上课,难免会疏忽他一些。”许枝云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雷镇的。   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这孩子懂事得很,饿了之后啊啊啊地要,不会无缘无故地哭,给几个玩具就能自己玩一天……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许枝云已经把雷镇当成了自己的半个亲生儿子。   雷鸣笑道:“再疏忽又能疏忽到哪里去?岛上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咱们小的时候不也这样么?你妹和你弟在这么大的时候,你-妈肯定上班去了,每天不是你怀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的带着?你愿意带就是好事。”   许枝云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赵校长同我说,带一个班给我五块钱的工资,我一共带三个班,一个月能有十五块钱的工资呢!”   许枝云这会儿觉得王连萍劝的也有道理,她自己赚了工资,以后哪怕是稍微吃得好一点穿的好一点,也不会招人怀疑,更不用被人数落说她花钱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   雷鸣却说,“就算你不赚工资,我挣的钱也足够咱家花,还会有富余。我是想让你在岛上多认认人,不要整天都窝在家里看书,那样你会感觉到闷的。”   “自打你跟我带了龙山岛,每天见的人不是我和镇镇,就是连萍嫂子他们家,别人都没怎么见过。我怕这样过一段时间,再给你闷出什么病来。”   许枝云颇为诧异地看了雷鸣一眼,“能闷出什么病来?还有,我可不是来了岛上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去了多少回岛上的供销社了?我去了多少次买海货的海滩了?我连家属区的四害都认全了,你能说我每天都不见人?”   “你不用操心我,我要是不出门,那肯定是因为我觉得家里待着也挺舒服的。不过以后我这舒服日子是没了,得天天去上班……哎。” 第46章 捞一个人   ◎这种国宝级的专家,必须得好好补偿啊!◎   为了那十五块钱, 许枝云不得不修正自己的作息时间。原本她随意得很,早晨打发雷鸣和雷镇吃完早饭之后,想睡还会再睡个回笼觉,午觉也会睡, 到了晚上还会早早睡觉。   吃好, 睡好,这就是人体的最大补药, 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效果。   现在每天都得去子弟学校上课, 许枝云的时间不能再像之前那么自由了,她早早起床就得做饭, 做完饭之后家里简单收拾一下,带上雷镇就得往学校赶。   起初许枝云还有些忐忑, 她怕雷镇不适应那么多学生的教室环境。   忐忑归忐忑, 带雷镇进教室是必须的。要是雷镇适应不了教室的环境,那子弟小学的这份工作还是不能做的。   总不能她来上班, 把雷镇留给雷鸣带,雷鸣也有自己的事儿做,更别说把雷镇留给王连萍带, 谁没点自己的事情做?   她到子弟小学来赚钱,把孩子托付给邻居?这算哪门子的道理?许枝云没有这么大的脸。   出乎许枝云意料的是,雷镇似乎很适应教室的环境,还会主动去找那些比他大上几岁的小学生玩。   许枝云见雷镇在教室里适应良好, 这下放心了, 可新的问题又浮现出来,雷镇有点打搅学生上课——他办个鬼脸, 把学生们逗得哈哈大笑, 许枝云在讲台上就一脸懵逼了。   在许枝云的三令五申之下, 雷镇这才习惯了跟着后妈来学校上课不能捣乱的规矩,许枝云从家里拿了一块软垫子,她上课的时候,就把软垫子放在教室的最后面,再把家里的玩具给雷镇拿来一些,让雷镇自己在教室后面完,避免引得正在上课的学生频频发笑。   许枝云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山河大学里绽放出的奇迹之花正在祖国的山河大地上一点一点绽放。   首都轧钢厂的段燕飞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他在山河大学中听说卢中山教授突破了高压锻压技术,立马就想到卡住首都轧钢厂脖子的大难题。   第二天一早,他就登上了首都轧钢厂厂委书-记家的门。   开门的人是他舅妈张美红。   张美红同段燕飞的妈妈刘画关系很好,对这个外甥也是爱屋及乌,打小就看着顺眼,“呀,燕飞,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饭了没?舅妈冲了豆奶还蒸了包子,快去洗手,进来吃点儿。”   段燕飞也不同自家舅妈客气,进房间十分自来熟地洗了手,从柜子里拿出碗筷来就自个儿招待自个儿吃上了。   他舅刘挺看他有些不顺眼,“你大早晨不去上班,跑来我家做什么?”   段燕飞把嘴里的包子一咽,先是腆着个笑脸冲张美红说,“舅妈,您做的这包子真好吃,这馅儿调的是真好!我妈就调不出您做的这个味儿来!”   张美红被吹捧得笑容可掬,“爱吃你就多吃点,想吃了就同舅妈说,舅妈给你做好,搁家里等着你来。”   刘挺虎着脸问段燕飞,“说吧,什么事儿?我听说你最近挺有想法,帮生产线上解决了一些问题,是不是狐狸尾巴压不住了?打算翘起来了?今天来邀功讨赏了?”   张美红瞪着刘挺说,“老刘,你在家里耍什么你厂委书-记的威风?让燕飞吃了饭再说!”   刘挺无奈,“你就惯着他吧,你比他-妈还惯着他!”   “我就这么一个外甥,不惯着他惯着谁?我不只要惯着他,还要帮他相看对象,找一个漂漂亮亮的,等燕飞生了孩子,我还要帮忙带孩子呢,怎么滴?你有意见?”张美红笑里藏刀地看着刘挺。   刘挺哪敢有意见,他连连摇头,感慨自己的家庭地位之低。   段燕飞一听自家舅妈要给自个儿介绍对象,顿时就觉得包子也不香了,他艰难地把那美味的包子咽下去,抹了抹嘴,说,“舅,我想找你帮我捞一个人。”   刘挺和张美红都诧异地朝段燕飞看了过来。   刘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你干啥事儿了?有朋友进去了?”   张美红这下也不敢吱声了,她虽然溺爱段燕飞,但没溺爱到好坏不分的份儿上。   段燕飞说,“啥呀,不是被拘留了,是被下放了。咱机械专业,有一个教授叫卢中山,舅你听过没?特别厉害的。”   “卢教授被下放之后也一直没停止研究,我听朋友递来的消息,说卢中山教授突破了高压锻压机的技术,这不正是咱轧钢厂缺的吗?”   “舅,你给我透个底,如果以首都轧钢厂的名义捞人,能不能把卢教授给捞回首都来?”   张美红的反应有点大,“卢教授?燕飞,你什么时候和卢教授搭上关系了?”   刘挺放下手里的碗,问,“燕飞,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过?”   段燕飞说,“卢教授人在大西北,舅你可能之前都没听过卢教授的名字,叫卢中山,的卢马的卢,中华的中,山河的山。是我朋友给我传来的消息,他和卢教授在一个地方呢,偶然间知道的。”   段燕飞也不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他看自家舅舅和舅妈的表情有点不太对,问,“舅,舅妈,该不会……你们都认识卢教授吧。”   刘挺叹气。   张美红说,“卢教授是你舅上大学时候的老师,你舅大学毕业的论文都是卢教授指导的。我那会儿和你舅谈恋爱,经常陪着你舅去听卢教授的课。我和你舅结婚那会儿,卢教授还给我们俩随过份子钱呢……”   张美红问刘挺,“老刘,要是燕飞说的是真的,这项技术真突破了,应该能和上面说情,让卢教授回京来吧。他年纪也大了,要是一直待在西北,我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刘挺斟酌了一下,说,“这事儿急不得,我也得去探探上面的意见。老师当年是受了家里的牵连,不过这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是老师一直都没放弃科研,在那么荒僻的地方,也不可能同外界有什么联系,再深的怀疑也该洗清了。”   “更别提,要是老师真突破了这项技术,绝对是国-家的功臣,机械部都该给老师洗刷冤屈和正名的。”   段燕飞这才知道,给自己在山河大学机械系里上课的老师,居然是自己舅舅的老师。   时间好像是一个圈子,兜兜转转,居然这样不经意地交汇。   “行,舅,我今天来就是和您说这个事儿的,既然您和卢教授认识,那我就不多费口舌了。高压锻压机的信息来源,我已经确认过了,我朋友和我说消息要是有半点虚假,他把头拧下来从西北滚回首都,所以我信。”   “我反正觉得,首都轧钢厂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咱可能真保不住全国轧钢厂第一的名头了。那舅,你继续吃,我先回厂里上班儿了。”   刘挺起身,“不用,一块儿走吧,这事儿不能莽撞着办,最好是办成,但不要让上面的人难堪,给足上面的人面子,这样才能皆大欢喜。”   “要是落了上头人的面子,人家就算最后碍于大局观点了头,同意我们让卢老师回京,也肯定会有不忿和怨怼的。”   “燕飞,你有赤子之心,这点舅舅很欣慰,可做事情需要学会方法,不能凭借满腔热血去做,那样会吃亏的。人要聪明点,最好是把事情做成,还不要把自己碰个头破血流。”   张美红这次没有同刘挺对着来,而是夫妻统一战线,她也劝段燕飞,“燕飞,你舅舅和你说的都是人生经验,你记下来,以后能少吃许多亏,少走许多弯路。”   ……   卢中山教授写的信还没有寄到首都,首都这边就已经有人知道了,机械部对这个消息十分重视,当天就拍了电报去卢教授下乡的地方求证真伪。   地方上的领导被吓了一跳,赶紧一层一层地把电报拍了出去,最后拍到乡镇府那一层时,是乡长亲自蹬着自行车去生产大队上找卢中山教授求证的真伪。   卢中山教授刚从自个儿的事迹被单独立了个碑的好消息中走出来,嘴角的笑虽然不再是压都压不住的状态了,可眉眼之间的喜气依旧很浓厚。   这会儿见生产大队的队长同乡长一块儿来找他了,他还有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的?”   转而一想,山河大学的机械系里那么多学生,难保有一些是家里有关系的,说不定就有能在首都或者部委说得上话的。   乡长有些激动,“卢老师,您这么问,那是不是说明,这消息是真的?”   卢中山教授平静地点头,“是有这么个消息,不过是理论上完全自证了,具体还需要实验验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成功率吧!”   朴实的乡长一拍大-腿,他已经想到之后该怎么保护卢中山教授住过的这间茅屋了,这里妥妥就是名人故居啊!   乡里的孩子每年都得到这边来转转,沾一沾文人的才气,怀孕的小夫妻俩也最好来这屋子里睡一觉,保佑生出来的孩子聪明些,别净生一些傻蛋和二愣子出来。   “卢老师,等的就是您的这个信儿,我就不打扰您了,上面的领导等着准信儿呢,我得赶紧回乡里把电报给拍上去。您啊,就等着好消息吧!我们乡里条件不好,没有善待您,但民风还算淳朴,您能来我们这边住几年,是我们这片土地的福气。”   两个小时后,机械部就收到了下面传来的准信儿,立马同首都轧钢厂联系,商量出随性技术人员的名单后,订好了当天的飞机票,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卢教授插队的地方。   如果技术论证通过,那当天就得把卢教授捞回首都去,这种国宝级的专家,必须得好好补偿啊! 第47章 不该来的   ◎许枝云都嫌弃自己刚刚太矫情。◎   机械部的干事和首都轧钢厂的技术骨干一行人连夜往大西北赶, 还没到第二天中午,就已经赶到了卢中山教授插队的地方。   刘挺就在首都轧钢厂的技术骨干这一行人中。   他原本就是搞机械锻压出身的,后来从技术科提干到了管理科,一步步爬升到了厂委书-记的位置上。   卢中山教授也在来的一行人中一眼就认出了刘挺。   老爷子盯着刘挺看了半晌, 笑着同刘挺说, “是小刘啊……”他缓缓摇头,“你不该来的。”   刘挺知道卢中山教授是什么意思。   当初卢中山教授的事闹得很大, 刘挺这些与卢中山教授走得近的人都差点受到牵连, 卢中山教授在临被下放的前夜,还将他这些得意门生全都召集到了他的住处, 亲口叮嘱所有人,尽一切可能切断与他的关系, 不要因为他身上那些不光彩的关系而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那一晚, 卢中山教授已经做好了客死西北,再也不见这些得意之徒的心理准备。   事实也没让他为难, 他来西北的这些年,虽然每年都会收到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包裹,可都是借用了其他人的名字, 他的那些得意门生并没有出现过。   卢中山教授很喜欢听着耳畔那自西北高山峻岭中吹来的狂风想,让那些倔小子倔丫头主动断绝与他的关系,估计难度很大,可要是不断绝关系, 势必会影响那些倔小子倔丫头的前程, 他们还年轻,不值得因为他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骨头断送大好的未来……所以, 他虽然会时常思念这些得意门生, 却并没有一次盼过他们来见他。   可刘挺来了。   刘挺冒着前程尽毁的风险, 来赌他的研究成果一定是真的。   卢中山教授拍了拍刘挺的肩膀,“回头我去找人买点酒,咱爷俩喝一杯。”   “卢老师,我呢?我呢?我能蹭一杯酒吗?”   卢中山教授看了段燕飞一眼,笑意直达眼底,“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小段,一起来,不差那一杯两杯酒。这边的酒很粗莽,喝着痛快。”   刘挺满目诧异地看着段燕飞,“燕飞,你和卢老师认识?”   段燕飞卡壳了。   卢中山教授解释道:“小段之前和我投沟通过一些问题,我都不知道小段和你是一个单位的。小段是你们单位的技术员?”   段燕飞求助的眼神朝他舅递送了过去。   刘挺噎了噎,同自家老师解释说,“卢老师,正式介绍一下,段燕飞,我外甥,亲外甥,我妹妹的孩子,现在确实在首都轧钢厂担任技术员一职。”   卢中山教授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原来是一家人。”   刘挺也脑补出了段燕飞为什么会知道卢中山教授的科研突破这件事的理由,原来这两位一直都有交流。   人最怕脑补,越脑补越容易深陷,还会觉得自己脑补出来的就是真理。   这会儿,刘挺已经脑补出自家外甥的技术为什么最近会大有长进了——原来是背后有卢中山教授做靠山。   有这么一位良师益友点拨着,可不就开窍了吗?   ……   机械部和首都轧钢厂的人对卢中山教授整理好的材料进行了三轮论证,每一轮论证的结果都是‘理论上绝对可行’。   “刘书-记,邹干事,我们觉得卢教授的研究很有意义,而且凭借我们的能力,目前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我建议,首都轧钢厂可以按照卢教授的规划来进行工程验证了,一旦通过工程验证,共和国的机械产业都会迎来突破与升华。”   “不敢说能够达到美、苏、德、日的水平,但我们肯定会跻身于全球前五。届时,再谈追赶美、苏的目标,我们就不算空谈了,起码能望其项背了。”   隔天一早,机械部和首都轧钢厂的人就帮着卢教授搬家了。   各种手续都是加急批下来的,简直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直到站在首都机场的土地上,卢教授才从神游中缓过来。   他没想到,那突然出现的山河大学会成为改变他命运的功臣。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活着回到这片故土的一天。   他没想到,那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居然那么强。   卢中山教授在心里暗暗发誓,既然共和国的领导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愿意忽略他身上那些被迫粘上的污点而重新启用他,他一定要好好干,就算把自己这一身的老骨头都榨干,也要为共和国的机械工业贡献力量。   他一定会利用好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去大步流星地搞研究,做技术攻关!   他一定不会辜负山河大学云校长的期望,他会继续通过山河大学机械系的平台来为共和国培育人才,他希望机械工业人才能在共和国大地上遍地开花。   一枝独秀不是春,遍地开花才是。   许枝云上班之前感觉每天的时间都充足到有富余,可是一上班,哪怕说起来只有两个小时,她都感觉自己忙得起飞,整天都像个陀螺一样,不是从家里转去子弟学校就是从学校转回家里。   忙起来之后,许枝云感觉时间都过快了,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直到雷鸣给她扛了一大-麻袋东西回来,同她说,“你妹妹给你从北大荒寄来的特产。”   许枝云‘啊’了一声,“鹊鹊寄来的?她在北大荒过得那么苦,给我寄啥啊!”   “不知道,我扛着挺沉的,你打开看看。”   其实雷鸣也想看看许枝鹊给许枝云寄来的东西是什么?刚刚他扛着觉得里面的东西有些奇怪,但能寄到龙山岛上来,就说明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安全无害的。   许枝云拆开许枝鹊给她寄来的大包裹,最先调出来的就是两套很漂亮的棉衣,漂亮得都有些晃眼。   “鹊鹊这是从哪儿买的棉衣?做工看着可很好。”   许枝云一抖那棉衣,一封信就掉了出来。   雷鸣眼疾手快地帮许枝云接住那封掉出来的信,递给许枝云,“拆开看看,鹊鹊心里面应该会同你说。是”   许枝云拆开看,从第一行扫到最后一行,眼角有些发酸,心里也熨熨帖帖的。   她给了雷鸣一拳,眼角发酸合并了心里的酸楚,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鹊鹊说怕我跟了你给人做后妈受委屈,怕你不给我钱,不让我穿好的吃好的,所以她给我寄了棉衣和粮食过来。”   雷鸣心里委屈坏了,“我和鹊鹊也算是打小就认识了,我没做过什么欺负你俩的事儿吧……怎么鹊鹊就把我想的那么坏呢?许枝云,你摸着良心说,咱俩过日子,是不是家里的钱都是你管着,你穿什么吃什么,我什么时候提过一点异议?我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你的!”   许枝云原先还被许枝鹊信中那悲戚同情的情绪带着走,觉得自己就是跳进火坑来着,可是雷鸣这么一说,许枝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还行,就是白捡了一个儿子,但那小兔崽子还没记事就没了亲爸亲妈,算是六亲断绝,以后只会认她和雷鸣,能养熟的概率很大……似乎没必要哭。   许枝云都嫌弃自己刚刚太矫情。   把许枝鹊写好的信叠齐整收好,许枝云一边从许枝鹊寄来的大包裹中往外拿东西,一边同雷鸣说,“鹊鹊和我说,她在北大荒那边过得还行。”   “知青们是秋天去的,生产队上的队员闹着不给知青们分粮,知青们商量着凑钱去找村民买粮食吃,可有些知青们不愿意,说掏不出买粮食的钱来,她们知青点上就闹了散伙。”   “我妈一直都心疼鹊鹊,她给鹊鹊的钱多,鹊鹊说她也自己租了当地一个小学闲置的教师宿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住,不算难过。她还说那边地广人稀,物资丰富,她学着在那边挖地里头和山上的山珍们卖,也能换来钱,虽然赚不了太多,但养活自己没问题。”   雷鸣建议道:“那给鹊鹊寄点钱过去吧,咱不能白拿她的东西,她去的地方是真的苦寒。”   许枝云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里面装着的正是许枝鹊写给她的信,“鹊鹊说她不要钱,她的钱足够花,还说那边住的太偏,距离供销社都很远,平时只能去本地的农村大集上买。”   “我琢磨着,家里的干货还有不少,我再去渔民家里买一些,都给鹊鹊寄过去。她在那边下乡插队,冬天可能物资很单一,缺衣少食的,给她寄些干货,吃喝上先别苦了自己。”   雷鸣见许枝云打算回礼,便没在管这事儿。他怕的是许枝云因为和娘家关系不佳就来者不拒地收东西,却一件东西都不往回寄……这不是消耗情分吗?   许枝云越是往出掏东西,越觉得心惊。   “鹊鹊真是太虎气了,这带着须的人参,她怎么就和寄萝卜干一样给寄来了?”   “这么多的干木耳,她得从书上掰多久才能晒出这么多来啊……”   “这是什么果仁儿?我怎么都没见过?”   许枝云开始担心自己单单给寄点干货会显得抠门了,他问雷鸣,“龙山岛上有没有什么特产之类的?除了海鲜干货,我给鹊鹊多寄点。她给我寄来的东西也太贵重了,我只给寄点海鲜干货,根本还不了这么大的人情啊!”   “海带算不算?晒干的各种海菜。岛上夏天的水果很多,可是这会儿多半都剩不下多少了,也没听说有人做果干或者果脯之类的。咱要不还是给钱吧!鹊鹊在北大荒日子过得艰苦,咱还是给钱方便一些,她想买什么就自个儿买去。”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许枝鹊端出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刀削面,关着门在屋子里吸溜吸溜地吃。   这是她从交易平台上买到的速食刀削面,调料都是人家给配好的,只要她放在锅里煮开一下就能吃。   别看她在北大荒,她可半点都没有缺物资的困扰。坐拥交易平台,她想吃什么买不到? 第48章 拿开你的脏手!   ◎必须念书识字,才能抓紧时代的脚步,不被时代淘汰掉。◎   许枝鹊给许枝云寄了一个大包裹, 给李雪梅寄了一个略小一点的包裹,里面装的东西大差不差,只是李雪梅的包裹里少了两套棉衣。   李雪梅不知道许枝鹊寄给许枝云的包裹比给她得大,她只知道小闺女给自个儿往家里寄东西了, 一回家就捂着脸哭。   对小闺女的思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许建国回家, 看到李雪梅哭得泪水涟涟,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家那边有亲戚死了?”   李雪梅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家这边才有亲戚死了!我娘家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呢!”   “那你哭啥?发生什么事儿了,能让你哭成这个样子?”许建国黑着脸问。   李雪梅指了指放在桌子上还没拆开的包裹, 捧着心嗷嗷哭,“我那苦命的小闺女, 她去了北大荒还惦记着我, 给我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云云总说我偏心鹊鹊,可鹊鹊对家里这么好, 一直都惦记着家里,我能不偏心吗?她都嫁人这么久了,一封信都不给家里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和娘家断绝关系呢!”   许建国见李雪梅不打算拆包裹,便自个儿上手了,他把拆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桌子上,“嚯, 鹊鹊在北大荒过得应该还行啊, 给咱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要是日子过得不好,她指定不舍得。”   李雪梅哭得越大声了, “谁知道她在那边是怎样的节衣缩食才抠着省下这么点东西呢!”   许建国对李雪梅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自己生出来的闺女, 是怎么样的花钱习惯,你一点都不清楚?你闺女是会节衣缩食的人?这么多年下来,节衣缩食的不就是咱俩加上云云一个?”   “要我说,你也别说云云怎样怎样。你偏心鹊鹊都偏心得明明白白,她给你寄东西也是理所应当。你是怎么偏心鹊鹊的,云云都看在眼里,她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她能在咱俩伸腿瞪眼的时候回来哭两声,在火盆里烧点纸钱,咱俩就该知足了。”   李雪梅:“……”她擦了擦眼泪,“你说什么晦气话呢?那都是我闺女给我寄来的东西,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闺女给我寄来的东西!”   许建国缩回手,“不碰就不碰,你叫喊什么呢?”   许枝鹊这么会来事儿,给许枝云提了个醒。   她也得给许枝鹊寄点东西过去,总不能做姐姐的还没有妹妹懂事。   都给许枝鹊寄了,许知理也应该有,这小子还知道把自己捡来的金戒指偷偷塞给她呢,是和她一条心的。   许枝鹊和许知理都有了,李雪梅和许建国也得安排上,不然容易被人笑话,指不定李雪梅又会怎么哭骂她。   只不过给谁多少,这就由着她的心意了。   许枝云趁着下午没课的时间,把雷镇托付给王连萍带,自个儿借了王连萍家的自行车去龙山岛上渔民住的那边溜达。   龙山岛上的渔民都是靠海建的房子,距离海滩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门前用碎石垫出了一条渣土路。   许枝云骑着自行车走在颠颠簸簸的渣土路上,颠得她感觉脑浆都快晃均匀了,赶紧下车推着走。   渔民们都是在院子外支个架子晾晒渔网,院子里支的架子是晾晒海货的,打鱼回来当天卖不完的海货都得晾晒处理,不然就会放馊,生出蚊蝇之类的,可惜了东西。   许枝云站在渔民家的门口,就能大致看到这些渔民家里晾晒着的东西。   渔民们也是特意这样支的架子,为的就是卖给龙山岛上的军属们,毕竟军属们的海鲜来源除了偶尔赶海之外再无其它,平时吃的话,还能去海滩边上的早市买一些海杂鱼之类,要是想送人送朋友,那就得买晒干的干货,不然都没法儿邮寄。   许枝云推着自行车挨门挨户地看,看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家,总算在一家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家晾晒海货的扁筐比其他家干净,院子里也打理得挺好,不像刚刚经过的那几户人家,院子里的苍蝇都扎堆儿飞。   一个女人端着空盆从屋子里走出来,见许枝云推着自行车在门口观望,她眼睛一亮,“许老师!”   许枝云傻眼,“啊?”她隐约觉得眼前的女人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有过一两面之缘的。   那女人热情得自我介绍道:“我是马小兵的妈妈,你教我们家马小兵语文课呢!孩子回来说了你好几回,说你讲课认真,也不像之前的那个老师一样只管好学生不管差学生,我家马小兵学习不行,但听他说因为你提问了他几次,还鼓励他要好好学,好好练习写字,这几天回来都知道自个儿看书了。”   许枝云恍然大悟,“原来您是马小兵的妈妈,小兵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挺喜欢的。要鼓励他保持学习劲头,认真学。现在是新时代了,文盲没有活路的,必须念书识字,才能抓紧时代的脚步,不被时代淘汰掉。”   马小兵的妈妈激动得脸通红,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一遍一遍地搓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这都是您教得好。之前的老师总说我家孩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孩子也不爱学习,每天回来书都不看。就凭我家孩子因为您教得好主动学习,我们都得谢谢您。”   许枝云都被马小兵的妈妈夸得不好意思了,“哎呀,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马小兵的妈妈一拍身上的围裙,“哎呀,瞧我这脑子,都没请您进家门呢,许老师,您快点进家里来。我给您倒点糖水喝!”   “不用不用,我不爱吃甜的。小兵妈妈,你别忙活,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给家里寄些特产,刚刚走了一路,看到您家里晾晒的海鲜最干净 ,就想着过来问问怎么卖的。”许枝云道。   马小兵的妈妈说,“卖什么啊,这都是海里捞上来的东西,您想要的话,我给您装几袋子,不值钱的玩意儿,哪里能收您的钱?以后您要是想要,我让小兵他爸给您送家里去!”   许枝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渔民就是靠打渔赚钱的,怎么能不收我的钱?您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不好意思要了。我也不懂这个,在别人家买可能会买到不好的,在您这儿买,我放心的很,您帮我挑些好的,价格还是按市场价来算,不然我之后可就再也不敢来找您了,要被人背后骂我占学生家长便宜的,这不是说我的师德有问题么?”   马小兵的妈妈点了点头,“哎,我们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意是拿这些海里产的东西感谢一下您,可您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害您。这样吧,您放心,我肯定给您挑最好的。”   马小兵妈妈没给许枝云拿院子里那些架子上晾晒着的东西,而是领着许枝云进了她们家的一间侧房里,打开几个用绳子扎紧口子的大蛇皮袋,露出了里面放着的干货来。   许枝云一看那些干货就知道都是好东西,“小兵妈妈,您这些……都是挑选过的吧。”   马小兵妈妈展颜一笑,“我本来就是闲不下来的性格,所以收拾这些海货的时候都比别人细致一些,别人用水洗一遍就晾晒了,我得洗三遍五遍。洗得越干净,就越少招蚊子苍蝇这些。”   “晾晒干之后,我也会全都挑选一遍,好的、大个儿的装一堆,不好的、小个儿的装一堆,供销社来收的时候,代表不一样的价钱,好的卖得价格高一些,差得卖得价格低一些,不过整体上来看,赚的总价差不了多少。”   “很多人不稀罕那点儿差价,所以都是晒完就收,回头混在一块儿卖,可我手闲不住,就靠分这些干货的大小打发时间,也为了稍微多赚一点儿,替小兵他爸分摊一些经济压力。”   “我给您都装大个头的,按供销社收我们的价格走,比去市面上买混在一起的略微低一些,但您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们卖给供销社也就赚那些钱,卖给谁不是卖?我们没少赚,还能给您省些钱,您帮我们多管教管教小兵,他要是不听话,您就狠狠打,我们保证肯定不给您找事儿。”   许枝云:“……小兵是个很聪明也很听话的小孩,用不着打,只要好好引导,他能成才的。我们学校和家长一起引导,一起培养她。”   “小兵妈妈,我看您这儿的干货品类还不少,能不能给我混着装两麻袋?我给我妹子和娘家寄,各种干货都给她们寄一些,让她们都尝尝味儿。”   马小兵妈妈:“这有什么不能的?许老师,您稍等一下,我这就给您装。”   许枝云掏出了自己带来的两个蛇皮袋,“就用这个装吧。”   马小兵妈妈看着那么大的蛇皮袋,感慨说, “您和您娘家人的关系真好。”   许枝云笑而不语,“倒也不算特别好,可也不算特别坏,凑合吧。”   她又问:“小兵妈妈,你们捞上来的海鲜,都是晒成干货供给供销社收走吗?供销社多久收一回?”   龙山岛上的渔民可不少,供销社从龙山岛上收了海鲜走,转买到别的地方,再从别的地方收了特产回来卖到龙山岛上……大大促进了各地商品物资的流通,也保障了各地人民群众生活物资的丰富度。   许枝云感觉自己突然读懂了供销社的名字,有供有销,既收东西,也卖东西。   马小兵妈妈说,“差不多吧,不过晒成干货之后没有新鲜的海货赚钱。所以小兵他爸一般都是打渔直接拉到对岸的港口去,主要是靠卖给那边赚钱,回来的路上撒几次网,能捞多少捞多少,在咱这边再处理一点儿,余下的才做成干货。” 第49章 五年计划   ◎你要想生那么多,自己生去。◎   马小兵妈妈给许枝云装的很实诚, 蛇皮袋子里的干货都是压得实实在在的,最后上称的时候把她和许枝云都给吓了一跳。   许枝云数好钱给了马小兵妈妈,马小兵妈妈这才恍恍惚惚地想明白,她当自己是要送给许枝云海鲜干货呢, 就想着能多装就多装, 把蛇皮袋塞得满满当当,还压了好几回, 生怕留出一点空隙来。   结果……许枝云要付费。   这就很尴尬, 显得好像她找到冤大头要砍一刀似得。   “许老师,这东西有点多, 要不就先在我家放着?等小兵爸爸打渔回来后,我让他给您送到家里去。”马小兵妈妈在尽力弥补自己刚刚的失误。   许枝云打量了一下那两蛇皮袋的东西, 规划了一下在自行车上的放置方法, 同马小兵妈妈说,“不用不用, 借您两根麻绳,把这些捆在自行车上就行,一麻袋捆在后椅架上, 一麻袋捆在弯梁上,我推回去就成。渣土路有点颠簸,骑车不好走,我来的时候就是推着走过来的, 能推回去。”   “行吧……”马小兵妈妈整个人都十分局促, 她一想到自己刚刚没过脑子做的事儿,恨不得原地抠个缝钻下去。   她帮着许枝云把装满海鲜干货的蛇皮袋捆好, 见许枝云要走, 她灵机一动, 跑回屋拿了个食品袋出来,把早晨刚打回来的新鲜鱼获装了一食品袋,挂在了许枝云的车把上。   “许老师,这是我送您的,不经放,您这两天吃了就行。这您可千万别推辞,小兵是我们家的希望,您好好教,吃点儿小兵他爸打回来的海杂鱼理所应当。我想想,我家里还有个红珊瑚,也给您装上吧,挺漂亮的,我也没什么用处,送给您当小孩的玩具。”   许枝云一听还要送她珊瑚,吓得推上自行车就赶紧闪人,“不用不用不用,这个真不用,我不能犯错误啊!”   珊瑚可是宝贝东西,她绝对不能收的。   她不想大半夜睡不着醒来都甩自己几个巴掌,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成为道德败坏的人。   ……   马小兵妈妈看着许枝云推着自行车跑得飞快的样子,忍俊不禁,“许老师人还怪好的嘞!”   她又站在门口喊,“许老师,您跑慢点,别摔倒了!”   许枝云:“……”   她走得越发快了,边走边用只有自个儿能听到的声音碎碎念,“我还不是怕你又给我塞什么东西?”   “塞了海杂鱼还不够,又要拿珊瑚,一会儿是不是就要把砗磲和珍珠掏出来了?我真怕你突然拿出根金箍棒来,说这是马小兵的爸爸打渔时从东海龙宫捞出来的。”   “我不想拿着金箍棒去大脑龙宫啊!”   山河小精灵突然从虚空中蹦了出来,直接怼在许枝云脸上,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许枝云 。   许枝云被山河小精灵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问,“这……是……怎么了?”   山河小精灵飞得稍微远了些,双手托腮看着许枝云,同许枝云说,“我想不通。”   “还有你想不通的事情?说来听听,给我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许枝云打趣道。   山河小精灵小手一摊,拿出一份拼图来,“这是机械材料系的拼图,也是山河大学隐藏的宝物之一。”   “每个系都有自己的拼图,只有找到拼图的每一部分,并且将拼图完整得拼好,这个专业才算是达到了升维的标准。”   “按照正常情况,一个专业的拼图想要完善,是需要天赋极高、格局极大、视野极为广阔的学术带头人来探索的。只有不断试错、不断摸索,才能走在正确的科研方向与道路上,才能带着人类文明前进。”   “在正常情况下,每一个系的拼图,都只会在拼图完成的时候显现出来。我想不通的是,山河大学的拼图居然有暗语,只要你说对了暗语,就能激活整个拼图。”   “这等于是告诉你哪些道路是对的,哪些道路是错的,哪些道路值得走,哪些道路不值得走。能帮科研人员省下很多精力的,也能节省很多的试错成本。”   许枝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在脑子里梳理了梳理山河小精灵的话,反应过来了,“所以,刚刚我说出了与机械材料系这份拼图对应的暗语?让我猜一下暗语是什么,是金箍棒?”   山河小精灵生无可恋地点头,“是的,没错,就是金箍棒。金箍棒不仅强度大,而且延展性强,还具有变大变小变直变弯的功能,代表了这个维度的机械材料系的顶尖水平。当你说出金箍棒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激活了机械材料系的拼图。从现在开始,你有权决定这份拼图的使用和去留。”   许枝云接过机械材料系的拼图,看了几眼,全都是她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不过她看不懂没有关系,机械系的专家能看懂就行,她是不会犯外行指导内行的错误的。   许枝云问山河小精灵,“我有两个问题哈,第一个问题,这个机械材料系的拼图有什么用?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机械材料系,我记得山河大学里面只有机械系,没有材料系。”   山河小精灵振作了精神,给许枝云解答,“拼图有大用!你可以带着这份拼图去招生办和人事处,每一张完整的拼图就是招收学生和招聘人才的道具。”   “有了这张拼图,说明你已经有能力带领山河大学攀登机械材料系的科学巅峰,所以招生办和人事处会为你提供特权。原本是随机招聘学生的招生办,会让你指定机械材料系的招生人数,人事处还支持你根据拼图上的不同模块去有针对性地招聘师资力量。”   “举个例子,原先的你建设山河大学机械系,就像是走在充满迷雾的森林里,你不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发展才有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你拿到的拼图就是指引你带领机械材料系快速到达终点的地图,科技森林的迷雾再也拦不住你了。”   许枝云恍然大悟,“那第二个问题呢?”   山河小精灵道:“机械系分为两个大方向,一是机械装备系,二是机械材料系。你拿到的拼图只是机械材料系的,机械装备系的拼图还没有激活,有待继续探索。”   许枝云自言自语地琢磨,“机械材料系对应的是金箍棒,那机械装备系对应的是什么?锁子黄金甲?凤尾紫金冠?”   山河小精灵看许枝云连续懵了两个都是错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它还以为自己要失去价值了。   宿主太聪明,让它这个山河小精灵如何自处?   现在看来,宿主也不是特别聪明,刚刚纯粹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山河小精灵终于安慰好了自己受伤的心灵,然后它就听到许枝云碎碎念地说,“机械装备系……机械……装备……不是锁子黄金甲,不是凤尾紫金冠,难道是盘古幡?还是诛仙剑?还是太极图?”   山河小精灵直接扑到许枝云脸上去捂嘴,“可以了!可以了!这下真的可以了!”   许枝云一口气把山河小精灵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她笑问,“猜对了?这回解锁机械装备系的拼图了吧!”   她感觉自己摸到了山河大学拼图的秘密,这不都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吗?难不成山河大学的建设目的就是用科技来还原神话传说中那些毁天灭地的大法器?   想想就很刺-激。   山河小精灵已经被打击得蔫头耷脑不想说话了,“一共解锁三个拼图,其中盘古幡对应机械装备部,太极图和诛仙剑分别对应其它系的拼图,但因为宿主尚未建设,因此暂时无法解锁。等宿主建设完成与之对应的院系后,会将拼图正式发放。”   说完之后,山河小精灵把机械装备系的拼图往许枝云手里一放,就自个儿遁回山河大学里怀疑人生去了。   宿主太强,显得自己很没用啊!   许枝云把两份拼图收进了山河大学中,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好好利用这两份拼图,让这两份拼图的价值最大化。   可惜,她一直琢磨到晚上都没琢磨出个名堂来。   临近睡觉的时候,许枝云决定找雷鸣借一借灵感,她躺在床上,用手肘捅咕了两下雷鸣。   雷鸣疑惑地看过来,“怎么,要来一次?我看你今晚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还以为你没这个兴趣呢。”   许枝云满脸黑线,“来什么来?我是想找你问问,你们部队里,或者是国-家,如果想干成一件事儿,会怎么做计划?”   “五年计划啊,从五三年开始的‘一五’计划,五八年的‘二五’计划,中间停了几年,六六年开始的‘三五’计划,现在正好是‘四五’计划,怎么了?你打算搞什么大事?三年抱俩?还是五年抱四?”   许枝云翻了个白眼,“生那么多,我能带的过来?要是都和镇镇一样这么好带,这么省心,那还好。万一是个不好带的,就和我妹和我弟一样,那不得要了我的命?我才不生那么多……儿女都是债。”   她受到国-家五年计划的启发,打算立马潜进山河大学中给机械系发布两个方向的五年计划,故意装出不想搭理雷鸣的样子,翻身背对着雷鸣,说,“睡觉睡觉,你要想生那么多,自己生去,实在不行梦里求求女娲娘娘,看能不能用泥巴给你捏几个孩子。”   雷鸣:“……” 第50章 远景规划图   ◎你在西北捡到图纸了?◎   许枝云受到五年计划的启发, 进入山河大学后,直接把这两份技术拼图做成了放大版,摆在了机械系一进门的大厅墙壁上。   机械系进门左手边挂着机械装备系的拼图,右手边挂着机械材料系的拼图, 只不过名字不能直接写‘拼图’二字, 也不能用‘五年计划’,这样太过有紧迫感了, 五年肯定完成不了这上面的拼图, 甚至五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完。   想带着这个专业攀登人类智慧的巅峰,哪有那么容易?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接替才行。   许枝云把这两幅拼图的名字定位‘远景规划图’。   她对自己的起名水平十分满意。   因为拼图只激活了机械装备系和机械材料系, 所以许枝云这回就没有发全校公告,而是只针对机械系的师生发布了公告。   “经山河大学校学术委员会研究制定, 机械系正是分为机械装备系与机械材料系两个方向, 并为两个方向制定详细远景规划图,现已发布。”   “请机械系师生认真研读, 领会校学术委员会精神,并结合远景规划图制定研究方案,为切实推动山河大学机械系建设贡献个人力量。”   这份公告发布的下一秒, 所有机械系的老师和学生就都收到了通知。   卢中山教授已经在首都轧钢厂安置了下来,因为国内的高校还没有复课,他不能再回到讲台,只能在首都轧钢厂担任工程师, 而且因为他的身份特殊, 机械部虽然已经给了口头承诺,但还没具体的文件下来, 这会儿也只能担任一名普通工程师, 仅剩的优点就是不用去生产一线进行体力劳动。   不过卢中山教授很满足。   万事开头难, 能再回到首都,他已经比很多老伙计都幸运了。   而且他还有山河大学的教职在,每天都能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才交流,依照这种很隐秘的渠道继续为国-家培养人才,山河大学也为他的生活提供了许多便利。   这会儿听到山河大学面向机械系发布通告,卢中山教授一个晃神就进了山河大学,从校门口直奔机械系去。   一路上,卢中山教授几乎把机械系的师生都撞见了一遍。   “老卢,你也来了?”   卢中山听到这么高亢的声音,立马回头看去,就见一个个头不是很高但精神相当矍铄的白发老头子一路小跑地追了过来。   “老杜,你跑慢点,别再给你摔着。”   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子叫杜江山,是乌工大的教授,因为乌工大专业拆分,被调去了齐齐哈尔,冻出了一身毛病,研究方向是重型机械装备。   杜江山和卢中山属于一个圈子的,二人很早就认识,只不过杜江山没被下放到西北,一直都守着齐齐哈尔的乌工大分校做研究,卢中山运气差了点……二人都没想到,能在山河大学重聚。   杜江山一溜小跑追上了卢中山,说,“多亏了山河大学校医院的药膏,把我多年的老毛病都快给调理好了。我现在跑起来腿都不疼了……”   杜江山仔细打量了几眼卢中山,‘咦’了一声,又问,“老卢,你最近遇到什么喜事儿了?我看你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原先不能说自怨自艾,但总有些愁眉不展,现在脸上都带着笑了,摊上什么好事儿了?又处了新老伴了?”   卢中山被气的倒仰,“去去去,就不能有点正行?天天惦记着处新老伴的事儿,就不怕你爱人和你吵?”   他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嗓子说,“我因为那高压锻造机的事儿,被调回首都了。咱们系有个学生,听到通告之后,在首都轧钢厂帮忙运作过,轧钢厂那边是我早年的一个学生在当权,正好高压锻造机是国-家所缺的,机械部就派人去把我捞上来了。你说,这算不算好事儿?”   杜江山差一点口吐芬芳,“咋这么好的事儿就不往我老杜头上落呢?话说,你那个高压锻造机的实验,是怎么做出来的?我都没听你说啊,突然就突破了?你在西北捡到图纸了?”   卢中山生怕自己被杜江山这张嘴给气得晕过去,他掐着自己的虎口说,“去去去,我去哪儿捡图纸?是老-美有这么好心还是毛子有这么仁慈?封锁我们的政策摆在那儿,谁敢给我们图纸?又有谁会给我们图纸?”   “在咱们机械系的地下三层,有一个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我是在那上面做的实验。老杜,那个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可千万不能忽视,不仅能帮忙模拟我们实验的真实发展情况,还能根据模拟结果推断出错的地方。”   “我被下放到西北前,就一直在做高压锻造机的研究,下放到西北之后,虽然条件艰苦,可平时除了劳作也没别的事,就一直在坚持着高压锻造机的研究。现实条件不允许,我就做理论推导上的工作……”   “前段时间我在机械系里参观,看到上面有设备,就和云校长打了个申请。云校长说那些设备不太方便启用,但我们可以用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做实验,我就去试了试。那个平台太强了……超乎想象的强。”   “不仅能够模拟实验的真实发生情况,还能帮忙推导出错的地方。我第一次模拟的时候,确实没成功,是我的推导过程出现了一个疏漏,我自己检查的时候都没意识到,可那仿真平台跑了一遍就查出来了,还给了我建议。”   “我按照平台的建议修改了方案,回头又跑了一遍……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在功德碑林那里有了一块我的碑,山河大学里面立得第一块碑,上面有我老卢的名字,然后就是机械部派人把我从西北捞回了首都,现在安置在首都轧钢厂继续做研究,待时待命吧。”   杜江山羡慕得人都快酸了,“打住打住,不就是给你立了一块碑吗?回头要给我立三块五块的呢!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咱先去看看学术委员会给我们做的远景规划图到底是什么样的,然后我也去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平台上转转,说不定老杜我今天就也立上碑了。”   卢中山看了一眼四周,眼见着自己原本排在队伍的最前面,同杜江山边走边聊了没几句,就已经被十几个学生超了过去,也慌了:   “行,回头我给你领路,我教你怎么用那个平台。那平台技术太先进了,还挺难用的,感觉给我们二十年也发展不出那平台来。真不知道山河大学是什么人搞出来的……想不通。”   卢中山和杜江山二人快步走进机械系的门厅,凑到附近的机械装备系愿景规划图前看。   学生们一边看一边兴奋得讨论,他们只是觉得这幅远景规划图上提到的东西很新奇,一听就很厉害,要说哪里很厉害,他们也说不上来。   可卢中山和杜江山的水平摆在那儿,视野摆在那儿,对专业的前瞻性还是有的。   两位老教授越是仔细看,神色就越是凝重。   “老杜,你怎么看?”卢中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蹦出心口了。   杜江山已经开始摸自己口袋里的保心药了,“太往后的技术规划,我有些看不懂,但开始这些……我是能看懂的,技术难度很大,但规划的路线,完全合理。”   “这得怎样高瞻远瞩的人,才能规划出这么完整详细、这么逻辑性强的专业布局?老卢你看,你一直觉得自己研究很厉害很厉害,可是放到这专业远景图上,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得很。”   卢中山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他撇了撇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消遣我?我做的东西不行,但也迈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你呢?你还只知道过嘴瘾呢!我在大西北做出来的东西都立碑了,你天天守着你的学校和实验室,不知道干什么?怎么,老杜,你该不会是天天给你的设备抹机油吧!”   两位老教授一边拌嘴一边互相埋汰,却步调十分统一地看完了机械装备系和机械材料系的远景规划图,然后卢中山又带着杜江山去了机械系地下三层的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室,手把手教杜江山学会了仿真平台的操作方法。   杜江山把卢中山往凳子上一按,干劲十足地说,“老卢,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回去一趟,立马把我的资料带过来,然后咱今晚就验证,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给我也立一块碑了!”   卢中山一脸戏谑,“只立一块怎么行?杜教授这么厉害,怎么不得立个十块八块的?”   嘴上虽然在说风凉话,动作却很实诚地在地下三层的操作室里等着杜江山去取资料。   等杜江山把资料取回来后,卢中山还帮着杜江山把仿真模拟实验的数据都挨个儿输进去,交叉检验了三遍,确认实验条件和实验参数都没有设置错误,这才把位置让了出来,交给杜江山。   卢中山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老杜,按吧,按下这个按钮,等上一两分钟,就知道结果了。”   杜江山心里却生出了一点的怯意,手心里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蓄满了汗液。   “老卢,你说,我会成功么?这要是按了,没成功,我是不是会特别丢人……会不会给造成什么损失?”   急性子的卢中山抓起杜江山的手来,一把按在按钮上,亲眼看着进度条跑起来后,他才说,“有什么好丢人的?你是学者,又不是神仙,更不是圣人,犯错误不是很正常的事?谁能生而知之?”   “再说了,就你和我两个人知道这事儿,最多添一个云校长知道,你觉得是我会笑你,还是云校长会笑你?至于造成损失,更是无稽之谈。”   “云校长说了,模拟费用都从学校账户里出,学校是大力支持我们做研究的,这回要是验证出错误,那回头认真修改就是了,只要做出成果来,我觉得云校长是不会嫌弃我们耗费资产的!”   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的许枝云心里为自己辩解,“不,我还是会嫌弃的,每做一次实验就花我五块钱的经费,我虽然支持你们做研究,但也得心疼心疼五块钱啊……” 第51章 好多人啊~   ◎不是吧,又来!◎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节省的, 大家都讲计划经济,没有人会觉得铺张浪费是个好习惯。   尤其是科研人员,虽然生活还算体面,社会地位也不错, 可实则国库里的钱都不多, 科研上多花一分钱,往民生上投入的钱就少一分, 大家做科研都紧巴巴的, 能压缩预算就压缩预算,生怕自己这一次花得超标了, 下次就再也从国库里申请不到经费了。   杜江山教授从乌工大分出来后,去齐齐哈尔的乌工大分校坐了好多年的冷板凳, 科研经费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又怎么舍得浪费山河大学的科研经费?   他怕自己万一浪费了山河大学的科研经费却没能做出成果来,万一回头被山河大学给辞退了, 那可怎么办?   不管是进山河大学工作还是学习,都是寻常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杜江山教授看着那密密麻麻全是错误的提示报告,脸上多少都有些不好看, 他自嘲说,“看来我还是高看自己的水平了,本以为已经推导得天衣无缝了,结果一看, 全是漏洞。”   卢中山瞅了几眼杜江山手里的错误提示报告, 这次难得地没有给杜江山教授泼凉水,他还宽慰杜江山说, “找到错误是好事, 回去慢慢琢磨。失败是成功之母, 要是连错在哪儿都不知道,岂不是距离成功更遥远?”   “老杜,你别太丧气,我之前弄那个高压锻压的时候,也提示过错误,错了一大堆呢?”   杜江山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你也出过错?改了几次?”   “一次。”卢中山露齿笑。   杜江山心里立马就又拧巴了起来,他看到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上有历史记录,而且一共就两条历史记录,一条是他刚做的,一条是卢中山的,便点了一下卢中山的那条记录。   验证生物信息的摄像头直接瞄准了卢中山教授的脸,从上到下轻轻一扫,机械音从设备中传出,“人脸识别成功!”   杜江山看卢中山教授的错误提示报告,看着上面那只有一个细微瑕疵的报告,再看看他手里那错了一大堆的报告,气得不想说话,“老卢,咱俩都多少年的关系了,你还和我说假话?是怕我老杜受不了?在你眼里,我老杜就是这么一个经不住打击的人?”   卢中山讪笑,“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这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山河大学机械系里发生的事情不亚于是一场惊涛骇浪,不只是教授们被打足了鸡血,学生们同样如此,他们在看了远景规划图之后,虽然只能看懂里面的只言片语,可瞬间就被点燃了科研探索的热情,纷纷去图书馆查找资料,主动学习。   其它系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石油系和采矿系的学生平时都挺爱来图书馆学习,因为这两个专业实在是太考验学生的知识涉猎面了,懂得稍微多一点,在解决工程问题时,可能就会进步一大截。   如果只看书上讲的内容,那结果就是知识懂一点,但根本不会应用。   就和病人不会按照教科书上讲的内容来生病一样,石油和矿产资源也不会按照教科书上讲的内容来埋藏。   而且因为石油系与采矿系存在相通的地方,这两个系的学生大多都混熟了,这会儿突然看到图书馆里出现了大批量的陌生面孔,石油系和采矿系的人都挺懵的。   石油系的于巧巧最近心情挺美丽,她自打用了云朵霜之后,脸上的皮肤变得服帖了许多,被西北风吹出来的皴裂也看不见了,脸蛋上的那两坨高原红都变淡了许多。   于巧巧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在采油厂食堂吃完饭下班,回家后早早洗漱,涂上云朵霜往床上一躺,就进山河大学去学习了。   她特别享受这种容貌与灵魂同时变充盈的感觉。   这会儿于巧巧高高兴兴地来到山河大学图书馆,直奔自己日常坐的地方,突然发现位置上已经坐上了人。   于巧巧的眉头微蹙,有些意外,还有些不大高兴,她之前一直都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从来没人抢过,今天怎么来人抢了?   可于巧巧也知道图书馆是公共场所,又不是她的个人领地,既然她之前一直待着的位置都被人给占了,那再去找个地方就是。   她踮起脚尖看图书馆里的空间,由衷地发出感慨,“好多人啊…… ”   山河大学图书馆里摆着的都是六人大方桌,平时一张桌子上最多坐两个人,今天却是挤了个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于巧巧只能往更上一层楼爬,上去一看,还是好多人。   再往上一层楼,这层楼的人稍微少了些,可每张桌子上也都坐了人。   于巧巧不想再往更高处去了,她找了一个只坐了一个人的座位,坐下之后,压着嗓子问同桌那戴眼镜的男生,“同学,我能和你打听个事儿么?”   戴眼镜的男生抬起头来,似乎因为被于巧巧打断他的思维而感觉到不悦,“什么事儿?”   于巧巧问,“怎么今天这么多人?之前没这么多人的啊……是山河大学扩招了吗?”   戴眼镜的男生说,“不是,是我们机械系公布了远景规划图,所有人都大受鼓舞,主动来图书馆学习了。之前我们都不怎么来图书馆,机械系的学生更喜欢在专业教室上仔细。”   于巧巧似懂非懂,“原来你们是机械系的。咱们学校的机械系很厉害诶!之前全校公告的那一座石碑就是为机械系的卢教授设置的。不像我们石油系,哎……同学,你学习吧,我也有些问题,得从书里早答案,白天的时候就得用呢!”   ……   一传十,十传百,一共就三百个学生不到的山河大学,哪里会有什么秘密?   不过一晚上的工夫,整个山河大学就都知道机械系独得校学术委员会的恩宠,已经有了独一份,哦不,是独两份的远景规划图。   有不少其它专业的师生去参观过机械系大厅墙上以浮雕形式呈现的那两幅远景规划图,只是看着都感觉十分震撼了,更别提旁边还有机械系的学生在给讲解,这项技术多么多么牛逼,那项技术要是能实现突破,肯定会成为全球工业之王……其它专业的师生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羡慕过后,就是心里发酸了。   原先大家还较着劲儿呢,都想冲一冲山河大学的第一大系,这样在山河大学里倍有面子。   可现在还用得着冲吗?   在其他系连一份远景规划图都没有的时候,机械系已经有了两份远景规划图。   哪个系是亲生的,哪个系是抱养的,一目了然。   其他系还在犹豫要不要给校长写信,要求校长对所有专业一视同仁,医学系却已经敢想敢做地在教室里堵上了许枝云的门。   许枝云没用真面目示人,而是找山河小精灵买了一张仿老贴纸,直接给自己加了四十年的‘经验’——她上课的时候,一直都是以一个充满智慧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形象出现的。   医学系的学生都很惊讶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怎么那么有活力,嗓门那么高,有不少学生还推测,是因为‘云校长’医学精湛,特别会养生和保养自己。   这会儿学生把许枝云围在讲台上,吓得许枝云还以为学生要暴动了,她已经做好了行使校长主权的准备,将不听话的学生都给罚个停课留校察看的准备,没想到扑在最前面的学生眼巴巴地问她,“云校长,我们医药系什么时候揭示远景规划图啊?”   许枝云一愣,心说,等我意外触发了拼图的时候,可这理由不能明说,许枝云只能给自己找补,“还没到时机,等时机到了,自然就揭示远景规划图了。”   那学生不甘心地说,“云校长您是我们医药系的老师啊!怎么能厚此薄彼,只偏心机械系的发展,不管我们医药系的死活呢!我们医药系一直都以学校第一大系为荣,结果您这么做,我们出去都不好意思见人了,会被其他系的学生嘲笑我们的。”   许枝云笑着摇头,“求学不能攀比,一攀比就变了味。我推荐给你们的书单,你们都看完了吗?”   围在讲台旁边的学生顿时就散了一大半。   许枝云‘语重心长’地说,“医学特别看重基础,我给你们推荐的都是打基础的书籍,你们要是把我推荐的书籍都看完,肯定能成为一代名医。只有水平足够的时候,才能去看懂远景规划图。要是水平不够,就算远景规划图摆在眼前,也和看天书没什么区别。”   “而且远景规划图不是给大学生看的,最多给你们一些启发,主要研究工作还是教授们带着研究生做,我鼓励你们读大学期间就好好打基础,学有余力的情况下,多和带你们课的老师交流,如果他们有什么想研究的项目,你们都加入进去。”   “就像机械系的卢中山教授,在没有远景规划图的时候,他不就做出了跨时代的科技成果?好好看书去吧,争取早日把我推荐的那一份书单上的书都看完。”   有‘师必贤于弟子’光环在,学生看了就等于她看了,还会顺带着激活‘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光环,这一系列连锁反应串下来,她看书的速度飞快,简直就是医学的知识追着再往她的脑子里灌。   等上完这次课回到教职工宿舍区,许枝云一边给院子里的盆栽景观修剪枝条一边琢磨,医学系拼图所对应的暗语是什么?   “山河小精灵!”   接到许枝云召唤的山河小精灵不情不愿地从空间里爬了出来,懒洋洋地爬在虚空中,无精打采地问许枝云,“宿主,什么事?”   许枝云弹了山河小精灵一个脑瓜崩,面无表情地吐出五个字,“九!转!还!魂!丹!”   山河小精灵吓得当场炸毛,“不是吧,又来!” 第52章 能源引力珠   ◎科技桂冠上的明珠之一◎   许枝云笑眯眯地看着山河小精灵, 她现在已经差不多摸清楚规律了,这些拼图一定是神话中最最最出众的东西。   如意金箍棒成为了机械材料系的拼图,盘古幡成了机械装备系的拼图,诛仙剑和太极图又会成为什么系的拼图呢?   许枝云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医学系的学生催着要让她厚待医学系, 她只能从神话中寻找能够代表医药行业尖端水平的宝物, 太上老君那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九转还魂丹就进入了许枝云的视野。   果不其然,山河小精灵期期艾艾地抱出了一块拼图来, 气呼呼地塞给许枝云。   许枝云摸了摸山河小精灵的头, 安抚说,“你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我早点解密猜到拼图, 就能早点确定系里的研究方向,帮大家少走许多弯路, 这样发展山河大学会更容易一些, 你说是不是?”   山河小精灵还是背对着许枝云不说话。   许枝云抓起山河小精灵,在山河小精灵的目瞪口呆中, 往山河大学中一塞,自个儿则是拿着拼图大步流星地去了医学系。   将这幅医学系远景规划图挂在了医学系大厅的门上。   山河小精灵气得脸都红了,两个耳朵像是烧开水的茶壶, 哧哧哧地往外喷气。   “过河拆桥!过河拆桥!过河拆桥!小精灵不需要安慰的吗?小精灵就不能有情绪吗!”   “我生气了!我生气了!”   许枝云听着山河小精灵的抗-议,轻描淡写地说,“我待会儿就去图书馆借书,借一本神话大全来看, 每一个神话里的法宝都试试, 看能找出多少个拼图出来!”   山河小精灵瞬间噤声,气得都哆嗦了。   许枝云察觉到山河小精灵的反应有些不太对, 按理说, 她拿着拼图发展山河大学, 等于是走了捷径,这对于山河小精灵来说是好事,可为什么山河小精灵对她猜到拼图这事儿这么抗拒?   她把医学系的远景规划图安置好,找到躲在瓜藤下一个人生闷气的山河小精灵,蹲下身看了小精灵一会儿,伸手指戳了戳。   山河小精灵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去。   许枝云才不惯着孩子心气的山河小精灵,她直接伸手把山河小精灵捧了起来,四目相对,她看着蔫头耷脑的山河小精灵,问,“能和我说说理由吗?”   “什么理由?”山河小精灵依旧嘴硬。   许枝云失笑,“你说是什么理由?你明明很希望山河大学发展起来,可为什么却不希望找到拼图呢?找到拼图能让人少走许多弯路,这是好事,不是吗?”   山河小精灵一叉腰,气冲冲地同许枝云说,“这才不是好事!”   许枝云懵了一下,反问山河小精灵,“难道走弯路才是好事?”   “你见过哪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根是一个笔直笔直的根?哪个参天大树的树根不是密密麻麻地扎根在大地上?”   “你见过哪一座山是一根擎天而起的大柱子?哪座山不是山脚宽广,越向山顶就越窄?没有厚实的基础支撑,哪里会有科技的突破?”   “走上了弯路,结果固然不理想,可人能汲取到许多的惊艳,能锻炼许多的能力,还能培养人思辨的潜力以及最最最重要的第六感判断力。”   “太早给出专业的拼图,会束缚整个专业的发展与创造力!科技的发展是在无边旷野上探索,并将探索出来的一个个无序的规律整理成向上升维发展的主线与轴线,而不是按图索骥的解密游戏。”   “直接给出远景规划图,诚然能够省时省力,可这样发展出来的科学是经不起推敲与质疑的,每一步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代表每一步都走出了内心坚定的步伐!”   许枝云这下懂了。   这事儿就和教小孩走路一样,小孩见到的大人都是两条腿走路的,没有大人教小孩爬着走,可每个小孩都是先学会爬然后再学会走的,之后都不用教,小孩就会自己摸索出跑与跳。   这是自然界万事万物发展的内在规律。   许枝云摸了摸山河小精灵的头,“好,听你的,我们把远景规划图给模糊掉。”   她心思一动,机械系和医学系墙壁上挂着的远景规划图就像打了马赛克一样,一点一点模糊掉,隐隐绰绰能看到一些,可没人能从那些隐隐绰绰中看出东西来,只有已经突破的技术会在远景规划图上清晰地露出。   许枝云问山河小精灵,“这样可以了吧!”   山河小精灵脸上暴风雨转多云、多云转晴,“可以了!我去给你借《神话大全》去,你多招点学生,早点把所有的院系都成立起来,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拼图都拿出来了!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早点把山河大学建设成无愧于万民苍生,无愧于山河社稷的顶尖学府!”   许枝云:“……”   都说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没想到山河小精灵也是这样。   让她多招点学生,那得花钱啊!   “招生的事儿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许枝云安慰山河小精灵道。   龙山岛上的海风很大,每呼啸着吹上一天,温度都要低上一些。   许枝云恍惚间感觉前几天才穿上单衣,这几天就冷得打算在家里生火了。   只是岛上家里生火都用些啥?   在源城的时候,家里生火都是买的煤炭。源城处处都是煤矿,最不缺的就是煤炭,每到秋冬的时候,供煤站就会垒起高高的煤堆,哪家想要买煤炭,就带着钱和票去买,买完之后租个供煤站的小三蹦子拉回家来,堆在屋檐下,靠着烧煤渡过雪花飘飘的冬天。   可龙山岛孤悬海外,似乎也没有煤炭,这边的冬天怎么过?难不成是家里烧柴火?   这个猜想一下子就把许枝云给整焦虑了,她家里还没捡柴火呢!   第二天一大早,赶在去子弟学校上班前,许枝云就跑去找了王连萍一趟,她一进门就问,“连萍嫂子,咱岛上的取暖问题该怎么解决啊!这么大的屋子,两层楼呢,要是烧柴火得烧多少?去哪儿预定煤球去?”   王连萍看许枝云火急火燎的,立马道:“供暖的事儿不用愁,家属区是统一供暖的。”   “啊???”许枝云问,“统一供暖?怎么个统一法?我没看到有供暖管道啊!”   在源城也有统一供暖的小区,不过那都是源城电力厂、源城重机厂、源城钢铁厂这些发展效益特别好的大企业才会给员工家属区提供的福利,普通家属区想都别想。   而且那些家属区的暖气都有暖气片,这龙山岛上营房的家属区都没有暖气片,怎么个集中供暖法?   王连萍解释说,“管道都埋在地板里,你怎么能看得到?除非你把地板给刨了。”   许枝云‘啊’得越大声了,“埋在地板里?”   王连萍:“对啊,咱的家属区供暖和营房供暖是连着的,锅炉在营房那边,而且咱的管道里流的也不是热水,是蒸汽,所以暖和得特别快,别看外面冷得不行,屋子里有时候都觉得热。”   “我老家不是川省的吗?从来没过过这么热的冬天,晚上睡觉都不能盖厚被子。之前刚来龙山岛上的时候,我可不习惯这边了,觉得外面没冷到哪儿去,屋子里却热得要命,大冬天穿个单衣就在外面做事儿。你猜怎么着?”   许枝云听得正入迷呢,突然被吊住了胃口,“怎么着了?”   王连萍声情并茂地说,“屋子里热,外面冷,这一冷一热给我闹得,从冬天病到春天,吓得老李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春华和秋实每天都守在我的床头哭,哭的我都以为自己快死了,结果春天一来,好了!”   “那年春天,我去对岸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我不习惯这边的气温,每个从南方来的傻大胆都会被冻得这样生病,就是一个长期感冒,注意穿好衣服别着凉就没事儿,后来我注意上了穿衣服,果然就没再那么感冒过。”   “小许,嫂子的倒霉事你引以为戒哈,之后可千万别犯同样的蠢,忒遭罪了。”   许枝云解了心头的困惑,知道供暖的事儿不用自己操心了,然后又问王连萍,“嫂子,那家里做饭呢?夏天能去林子里捡柴火,冬天呢?有卖煤炭的吗?”   “煤炭倒是没有,但是有煤球,得花钱买。营区会安排的,到时候统一登记统一购买,然后会送到家属区来,你买了多少就领多少。不过一般人家都不怎么买,主要还是靠烧柴火。夏天的时候捡一些柴火,干上一个秋天,冬天用着刚刚好,反正也不指望烧火取暖。”   许枝云一脸绝望,“啊……看来我家得全靠煤球过冬了,我今年夏天都没来岛上呢,没捡柴火。”   王连萍一指自家后院,“你不用捡,嫂子家多的是,分你一些。”   “不用不用,烧煤球应该也用不了多少钱,我这天天上班,攒的工资应该够买煤球了。嫂子,你家的柴火都是辛苦你一根一根捡的,我哪能要?嫂子,回头再聊哈,我赶紧收拾收拾,得去学校了。”   在赶去上班的路上,许枝云上山河大学的购物基地内搜了搜,真让她找到一个好东西——能源引力珠。   【能源引力珠】:星际时代的产物,能够主动探索方圆一光年距离内的能源,并吸收储存,以选定的方式持续释放。   许枝云的心头一突突,差点把怀里抱着的雷镇给甩飞出去。   “能源引力珠?”   “山河小精灵,我们要是想突破这个技术,需要建设哪些系?物理系?”   山河小精灵蹦了出来,“物理系是必须建设的!除此之外,数学系需要建设、能源系需要建设、动力系需要建设、装备系需要建设,还有化学系,工业设计系……等这些系全部建设好,全部走完拼图上的路线,实现了技术升维,就拥有了设计与生产能源引力珠的能力!”   “能源引力珠,是山河大学当下科研维度的科技桂冠上的明珠之一哦!” 第53章 一出大戏   ◎一度以为许枝云不是疯了就是鬼上身了◎   许枝云原本还打算等山河大学把能源引力珠研发出来, 然后将这种好东西向全国都铺开供货,到时候老百姓就不用再捡柴火或者烧煤做饭取暖了。   源城也就不用没日没夜地挖煤了,都快把地下给挖空了,老百姓人心惶惶的, 生怕哪天地面突然塌了, 源城变成坑城,所有老百姓都掉坑里变成了坑底人。   山河小精灵的话一下子就击碎了许枝云的梦。   许枝云抱紧了怀里的雷镇, 大步往学校里赶。   想什么能源引力珠啊, 太不现实了……还是想想怎么把山河大学的专业给建设完整吧。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卢中山教授那个研究成果就挺好的,对社会进步的推动效益明显, 还是踏踏实实搞研究吧,不能造个三轮车都跑不了的时候, 就想着造飞机火箭开上天!”   这么一番下来, 许枝云总算是把自己给催眠了。   进到子弟学校,去办公室把教材拿上, 许枝云立马往教室里赶。   进教室后,她也没看教室里的情况,只是感觉平时总喜欢打打闹闹的学生今天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静, 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可能被班主任给训过了,她把雷镇往垫子上一放,从胳膊上挎着的兜里给雷镇把玩具掏出来摆好, 然后就往讲台上走。   这么一看, 许枝云终于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马红梅。   “呀?你好了?”许枝云问。   她见到马红梅来,还是一声不吭地站在讲台上,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但许枝云不想把这些事儿当着学生的面摊在明面上说, 便装作没猜到, 打起了哈哈,“你被海蛇咬了,身体那么虚,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不用急着上课。校长已经和我说过了,以后这三个年级的课都是我来代,你要是想讲课,得去问问校长打算怎么给你安排。”   马红梅的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了,她的眼眶半红,“凭什么我代了这么久的课,你一来就抢走了?我住医院的时候没人给孩子们上课,你来上课,我无所谓,可我现在都出院了,这课你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上课铃声正好在这时响起。   许枝云不想同马红梅多浪费时间,她说,“你有什么想法,都去找校长说。我来这儿上课,是校长去我家把我喊来的,而且校长说的很清楚,希望我一直代课。”   “家长们对我的评价也很高,说孩子跟着我上课都比之前爱学习了。不管你甘不甘心,都去找校长交涉,别在这儿干扰我给孩子们上课。你别觉得是我抢了你的工作,我这工作不是你让给我的,是校长去我家邀请我来讲的,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要是真看学生、家长和校长的反应,不如说是在我来给他们上课之前,因为找不到好老师,所以把你找来对付了一阵子,我一来,你就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别祸祸小孩了。”   “当老师的人了,要讲究个为人师表,讲究个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不要自己的品德修养不够好,在岛上都是声名狼藉,还想着教书育人,教学生什么?怎么成为四害精神的继承人?怎么成为人民的敌人,成为社会的祸害?怎么做一个无理取闹不知恩图报的人?”   “马红梅,别让我后悔在鸟洄滩上救你。要是我没及时给你放血去蛇毒,别说你现在能不能站在这人同我要课上了,说不定来年清明节的时候,我教学生们该怎么尊师重道、怎么缅怀先人时,还得去你的坟头给你插几朵野菊花。”   马红梅:“……”她都憋得快急眼了!   要说谁最能体会马红梅当下的感受,那只有曾经被许枝云天天阴阳怪气着怼的李雪梅能共情了。   李雪梅曾经一度以为许枝云不是疯了就是鬼上身了。   平时看着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大闺女,突然就和变了个人似得,不知道是不是拿枪药炮-弹当饭吃了,每说一句话都能把人炸得遍体鳞伤。   马红梅那半红的眼眶是之前酝酿了好久的情绪酝酿出来的,她听人说许枝云脾气好,没同岛上的人生过气,对谁都是笑脸,再加上‘四害’小团体明明刚刚才和许枝云与王连萍冲突过,结果许枝云回头就救了她和刘伶俐……这让马红梅觉得许枝云应该是个善茬。   是个心软的好人。   现在马红梅见识到许枝云嘴上的工夫都有多么厉害了,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刀子嘴豆腐心。   之前马红梅想着许枝云心软,她只要表现得虚弱一点,再顶一个好像是刚刚哭过的红眼,同许枝云说一说,许枝云就把这个工作还给她了,哪能想到许枝云并没有上套,而是一上来就对着她好一通怼。   半红的眼眶是装出来的,此时此刻那全红的眼眶却满满都是真情实感。   许枝云把手里的课本往讲桌上一放,不再理会杵在一旁好像被她给怼傻了的马红梅,同课堂里吃瓜看热闹正香的学生说,“上课!”   眼见着许枝云把她当成了空气,马红梅拳头捏了又捏,最终还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离去。   正在讲课的许枝云往窗户外瞟了一眼,继续讲课。   等课间休息的时候,许枝云才分出心思来琢磨,马红梅不会是真去找校长了吧!   要是换了其他人,许枝云觉得多半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毕竟她刚刚把马红梅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多少得念一点救命的恩情。   可马红梅是‘四害’之一,许枝云觉得马红梅能和刘伶俐一样名列‘四害’,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铁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要是子弟学校的校长真来找她,让她分给马红梅一些课,或者是让她把工作还给马红梅,那该怎么办?   倒不是她热爱上课,而是她还有个干掉子弟学校校长自己上任的任务呢!这要是离职不干了,任务怎么完成?   分出一个年级的课程给马红梅也不是不行,可是想想马红梅那教学质量,几乎各个年级的学生家长都有怨言……许枝云心中才培养出来没多久的教师责任感隐隐作祟,她觉得不能把这么神圣的岗位让给马红梅来教。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马红梅毁掉这三个年级的学生。   许枝云心里拿定的主意,要是子弟学校的校长不分青红皂白来让她分出一些课给马红梅,她就连校长也一块儿喷,说校长心里没有学生,不然不会在这种原则问题上让步,再向校长发出锥心质问,“要是坐在教室里的是你的孩子,你愿意让马红梅来教吗?”   要是话都这么说了,脸都撕破成这样了,子弟学校的校长还是要让马红梅来上讲台,那她这任务暂时不做了,不为了一点儿任务受这委屈,回头时机成熟了自己办个学校去!   许枝云在心里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又给每一种可能出现的结果都想好了退路,觉得甭管发生什么自己都能接受,于是就把课本往包里一揣,再把雷镇抱上,提溜上那张毯子,直奔下一个教室。   等她把三个年级的课都上完,校长也没来找她,许枝云拎着教材和毯子回到办公室,没等她开口说话呢,教一二年级语文的陈如菊老师就给她解密了。   “许老师,你今天上课,可真是错过一出大戏。”   许枝云把毯子放下,看雷镇身上有灰,给雷镇拍了拍,又领着雷镇在洗手盆里洗了洗手,从抽屉里掏出一包饼干来,给雷镇拿了几块,问陈如菊,“陈老师,我错过什么大戏了?”   办公室的其他人就都开始笑。   许枝云这会儿已经猜到了,肯定和马红梅有关,而且多半马红梅是自己讨了个没脸。要是校长答应让马红梅回来讲课,陈如菊她们会笑?   她的这些同事都是正常人,要是许枝云的课真被抢了,大家伙多半都是安慰她的。   许枝云心中大定,在心里给子弟学校的校长点了个赞。   陈如菊说,“你来之前教学生语文的马红梅,就那个四害老师,她去找校长要课了,说她已经出院了,能回来继续上课了,要校长把课从你手里要回来,她要继续上。你猜校长怎么回复的?”   许枝云十分捧场地问,“校长答应了?”   办公室里哄堂大笑,教数学的赵小英老师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打着笑嗝说,“校长让她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枝云装作一脸惊讶地问,“闹得这么大呢?我觉得校长的脾气挺好啊,怎么还骂人了呢?”   “好什么啊……”陈如菊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之前总有人投诉过来,说是不能让四害教他们的孩子,怕四害把孩子给教坏了,可没少去校长办公室闹事,这事儿就把校长烦了个头顶冒烟。”   “但是岛上有文化的不多,四害还有存在价值,校长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挨个儿向家长们保证,肯定会约束马红梅的品行,他能约束得了马红梅的品行,可提升不了马红梅的教学水平啊……”   “原来因为找不到老师,就算再不想用马红梅讲课,也不能不用,不然我就得把整个小学的语文课都代上,不得累死我?而且我讲一二年级的语文还行,高年级的讲不了,我有自知之明,我怕自己误人子弟。”   “现在来了你,家长们的反应还都挺好,没人去校长办公室闹事儿了,校长的耳根子也得了清闲,马红梅这会儿去找校长,那不是厕所里大灯笼——没事找事?我们几个没课的都去听了,校长说话可无情了,直接同马红梅说,你不是停课,你是被开除了! ”   赵小英捂着肚子笑,“许老师,你错过太多了,要是你看到马红梅甩着鼻涕哭着跑出校长办公室的样子,你比我们更乐!” 第54章 日拱一卒   ◎偏心的父母就应该戳一千针,不,一万针!◎   马红梅突然到学校里发疯这事儿, 属实让许枝云开了眼,她见识到了物种多样性。   有道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许枝云之前还想着她好歹把马红梅从鬼门关上拖回来了, 马红梅心里但凡有一点点良知,都做不出同她再抢工作的事儿, 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四害’的底线。   子弟学校校长的做法挺解气的, 不仅没有同意马红梅的要求,还直接把马红梅开除出了教师队伍……许枝云原本觉得自己当上校长这事儿可以徐徐图之, 现在突然有些紧迫感了。   她要是校长,还会这么被动吗?给马红梅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折腾。   “成为校长第一步, 先成为班主任, 然后成为年级主任,然后成为小学部主任, 最后成为校长……哎,好遥远的目标。”   前半部分许枝云还信心满满,后半部分她就变成了霜打过的茄子。   日拱一卒, 功不唐捐。   不管是她现实里的工作还是山河大学里的科研升维突破,都不是能急得来的。   许枝云从龙山岛上寄给李雪梅和许枝鹊的东西总算到了。   邮递员骑车把包裹送来时,问李雪梅,“你家有军属?”   李雪梅下意识地说, “没有啊……我家没人当兵。”可她陡然间想到家里还有个存在感很弱甚至没有的女儿以及女婿, 她一拍额头,“有有有, 我大女婿是军人, 难道这是从军区寄来的包裹?”   邮递员上门, 不是有东西寄来还能是什么?   李雪梅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前些天还数落这个大闺女不念着半点家里的好,典型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去龙山岛这么久了,连句话都没给家里带……结果现在大闺女就把东西给寄了回来。   这有些打她的脸。   可是想到自己的数落又传不到大闺女耳朵里,只有许建国和许知理父子俩知道,李雪梅就觉得脸没那么疼了,反正也没外人知道。   要是许建国和许知理拿这事儿讽刺她,她就让爷俩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   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李雪梅打开了许枝云寄来的包裹,她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每个食品袋上都贴了许枝云写的纸条。   许枝云担心李雪梅和许枝鹊不会吃这些东西,就在纸条上把各种东西的吃法都写上了。   源城人连水产都很少吃,逢年过节才会买条鲤鱼或者草鱼之类的尝尝,更别提海鲜了。   许枝云也是吃了几回海鲜之后才发现,这些海里长大的看着外观奇奇怪怪的海鲜,实则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少数海鲜才需要特别处理,多数海鲜不是蒸熟就是煮熟,配一个鲜美点的料汁,味道就十分不错。   许枝云最喜欢的就是在做汤面的时候炖海鲜进去,海鲜本身的鲜味儿能给汤面加许多成色,还能省上不少买肉的钱。   营区每个月都会给雷鸣发各种票据,之前雷鸣就攒了不少,现在子弟小学每个月也给许枝云发,而她又很少去营区供销社买肉食,手头的肉票已经攒了不少。   这回给家里和许枝鹊寄东西的时候,直接给李雪梅寄钱,许枝云觉得没必要,寄回去李雪梅也不会花,只会拿去贴补那一个个窟窿,不如把自己手头用不完的票给寄回去。   这年头的票可是能换钱花的。   倘若手里只有钱没有票,那也寸步难行,什么都买不着。   李雪梅从许枝云寄来的包裹中一小包一小包得往外拿,拿着拿着突然掉出个小布包来,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各式各样的票,约莫有二十张。   李雪梅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讨债鬼,原来你心里还有你爸妈啊!”   把许枝云寄来的海鲜上的字条一一看完,李雪梅记下了那些海鲜的吃法,开始琢磨着给许枝云也寄点儿东西的事。   既然大闺女这么懂事,她也不想再寒了大闺女的心。   李雪梅相信,这回许枝云给家里寄来了东西,她要是一点东西都不回寄着表示下,以许枝云的脾气,下回绝对就不寄了。   琢磨了好一会儿,李雪梅都没想到源城有什么好东西能给许枝云寄去的。   特产?不是小米就是面粉,这些东西不方便寄,路上万一漏了洒了,得不偿失。   自家做的吃的?李雪梅知道自个儿的手艺,原先还凑合,可把做饭的事情抛给大闺女之后,她的手艺下降得厉害,现在只是勉强能吃,就不寄出去讨人嫌弃了。   那还能寄点什么?总不能寄钱吧……还是有点舍不得寄钱的,况且雷鸣的工资可不低,李雪梅觉得自家大闺女应该不会缺钱花。   思来想去,李雪梅决定寄两床厚被子给大闺女。   大闺女嫁人,当妈的本来就该表示表示,被褥都得当妈的来给做全新的,可是许枝云和雷鸣扯证扯得太着急太仓促,李雪梅压根没来得及做被褥,她这回打算补上。   这个时节的棉花和布匹都不贵,做被褥的成分也低,寄出去的时候还是鼓鼓囊囊一大包,看着也体面。   最关键的是,她给雷鸣和许枝云做结婚的被子,一个人做不过来,她能把妯娌雷爱春也给喊过来帮忙,两个人做起来肯定快得很。   雷鸣喊雷爱春一声姑,许枝云喊雷爱春一声二伯母,雷爱春作为这小夫妻俩的长辈,总不能连这个忙都不帮吧!   李雪梅做被子的时候就把雷爱春给算了进去,后来也不同雷爱春客气,直接带着棉花和布匹去雷爱春家里做的,中午还得雷爱春管顿饭。   她担心雷爱春心里有脾气,甚至还敲打了雷爱春,“二嫂啊,这缘分真是奇妙哈……当初雷鸣在你家住着的时候,我哪能想到会把云云嫁给他?雷鸣早早就没了爸妈,是你养大的,他虽然喊你姑妈,可和亲妈也差不了什么了。这么说来,咱俩既是妯娌,还是半个亲家呢!”   雷爱春:“……”我可去你的亲家!想让我给你做帮手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可雷爱春知道李雪梅这人不讲理,有时候还脑子不清醒,认不清大局,总会做一些让人意料之外的事儿。   为了避免自家侄子摊上个恶气腾腾的岳母,雷爱春只能假笑着应和,“是啊,真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雪梅,云云给你写信说了没,她也跟雷鸣去岛上一段时间了,怀上了没?”   李雪梅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许枝云只是给她寄了一包东西,留的字条上面也都是海鲜该怎么吃,并没有专程写信说别的事儿。   “没呢,应该不会吧,毕竟镇镇还那么小,她得分出精力来带雷鸣前头的那个孩子,那个还没走路走利索呢,她再怀一个,雷鸣每天都忙活得不沾家,她哪能顾得过来?”   李雪梅说得有理有据的,可要是真有母女连心的感应的话,她这会儿就能感应到许枝云身上已经有了些疲惫和困乏,而且一日比一日严重。   雷爱春替自家侄子操心,她问李雪梅,“要是云云真怀上了,她俩肯定忙不过来,还得家里人过去帮衬着。我那苦命的嫂子走得早,雷鸣小小年纪就没了妈,云云也没个婆婆帮衬,只能靠娘家人了。”   李雪梅脸色骤变,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笑来,“是得靠娘家,可娘家人也有心无力啊!鹊鹊要是没下乡的话,可以让鹊鹊去帮着照看云云一段时间,可现在鹊鹊去了北大荒,我家里还有知理在,建国也是个懒的,一个人根本支棱不起日子来,我倒是想去帮衬云云一阵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雷爱春听得直撇嘴。   亲妈要是想帮衬亲闺女,那就算天上下刀子地上是火海,也肯定会去。   扯什么家里走不开?   家里那么大的儿子和都半截身子入土的男人舍不得抛下一段时间,就舍得让挺着个大肚子的闺女一个人支棱着家里的事儿?   偏心偏得道貌岸然。   要不是因为李雪梅是自家侄子的岳母,雷爱春都想呛李雪梅几句,可是怕李雪梅这脑子混拎不清的人给自家侄子穿小鞋,雷爱春只能忍了。   她给许枝云和雷鸣缝被子的时候,每一针都戳得特别很,仿佛不是戳在布料上棉花里,而是针针都戳在了李雪梅身上。   偏心的父母就应该戳一千针,不,一万针!   鹤城,姑姥县,左疙瘩镇,第二生产队,学校教师宿舍。   许枝鹊一看是从龙山岛来的包裹,就知道是她姐给她寄来的,她兴奋地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打开包裹,然后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海鲜。   许枝云给许枝鹊寄的和给李雪梅寄的差不多,但许枝鹊是一个人吃,给源城寄的却是三个人吃,这样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许枝鹊把那一包又一包地海鲜拆开,闻了闻海鲜的味儿,满足得眯上了眼睛。   她在源城的时候从来没吃过海鲜,可是架不住她有虚拟交易市场,搬到教师宿舍来住之后,她见天儿地从虚拟交易市场里买天南地北的特色小吃,各种美味都吃过了,尤其钟情于各种海鲜。   都说鱼羊鲜,可许枝鹊觉得海鲜比鱼和羊都要鲜!   当初她为了掩人耳目,也花钱从村民手中买了不少粮食用于过冬,可她平时懒得做饭,都是从交易平台买速食吃,味道比自己做的还好。   许枝鹊从村民手里买来的粮食一直都闲置着,她屋子里的炉子又烧得暖和,也不像知青点那样走风漏气,冬天在屋子里猫冬并不算冷,最大的缺点就是去外头上厕所的时候有些冻屁-股蛋子……   许枝鹊原先还有担心自己买来的粮食会不会放着放着就生虫了,她亲姐给寄来的这一大包海鲜就解了燃眉之急,她正好海鲜搭配着米饭吃,把买来的粮食也耗一耗,可别回头被人发现她过了个冬天都没怎么吃粮食,别人再以为她靠喝西北风就能饱。 第55章 谁心软,谁倒霉。   ◎你的心真硬,真冷漠。◎   许枝鹊在自己的宿舍里做着海鲜焖饭, 调料都是她从交易市场中买来的,都不用她怎么操作,一锅香喷喷的海鲜焖饭就做好了。   住在许枝鹊隔壁的谢小梅一遍又一遍地吸着鼻子,她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 不然怎么会在这么远的北大荒闻到了家乡的食物味道?   谢小梅扯了一节草纸, 擤了擤鼻子,因为实在是太过想念家乡的海鲜焖饭的味道了, 一连串地把家里的爸妈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惦记上了, 思想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往床上一瘫,把脸埋进枕头里就开始呜呜呜地哭。   谢小梅越哭越觉得上头, 她觉得那海鲜焖饭的味道离她越来越近了,几乎要将她包围住……这种感觉太不真切了, 就算思想情绪再上头, 谢小梅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这肯定不是她幻闻了,而是真有人在炖海鲜!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开门出了卧室,循着味儿就在站在了许枝鹊的门前。   谢小梅陷入二度恍惚之中,她记得许枝鹊说她是源城人啊, 许枝鹊怎么会有海鲜吃?   可是从门缝里飘出来的味道不会骗人!   谢小梅无比得确定,海鲜味就是从许枝鹊住的宿舍里飘出来的。   犹豫了三秒钟,谢小梅感觉自己再犹豫下去就是对五脏庙的不尊重了,脊背一挺, 就敲响了许枝鹊的屋门。   许枝鹊同谢小梅的关系还行, 不算近也不算远,感情不算深厚但也没什么矛盾, 面子上绝对过得去。   这会儿见谢小梅敲门, 许枝鹊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外面, 见就谢小梅一个,松了口气,问,“什么事儿?”   谢小梅有些不好意思,她抓着衣角问,“我闻到海鲜的味儿了……是不是你在屋子里做海鲜吃啊!”   许枝鹊的目光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谢小梅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不会白吃的,我家里就是沿海城市的,从小一直都吃海鲜,我特别爱吃。可是来了北大荒之后,一口海鲜都吃不上了,馋得我实在不行。你这海鲜是从哪儿弄的,能不能匀我一些?我可以拿钱和拿票同你换!你放心,我不白吃你的东西!”   许枝鹊把身子一侧,将谢小梅拽了进来,“原来你也爱吃这个啊,那就一块儿吃吧。我姐嫁去了海边,这是她给我寄来的海货。”许枝鹊把许枝云寄来的编织袋口子敞开,拿给谢小梅看。   谢小梅看到晒干的海鲜,就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眼泪和口水一块儿往外涌。   “谢谢你,鹊鹊,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好东西,我不白吃你的。”   谢小梅跑回屋,把自己花钱从村民手中买来的腊肉和腊肠拎来一堆,也没管分量,直接往许枝鹊做饭的砧板上一堆,说,“我用这些肉来和你换海鲜吃!”   许枝鹊有一瞬间的茫然,“小梅,我看你家里对你挺好的,给你那么多钱。既然你这么爱吃海鲜,让你爸妈给你寄来一点呗……就是出点邮费。海里产的东西,应该也贵不到哪儿去吧。”   谢小梅神色一黯,“我……我爸……我爸妈可能忘了。”   她哪里敢和许枝鹊说,她这次是为爱下乡,追着自己的竹马下乡来的。   为了和竹马保持一样的进步思想,她把家里托关系安排好的工作给丢了,还同自家父母闹翻了天……哪能想到,竹马在下乡前夕,突然和罐头厂厂长家闺女看对眼了,不仅喜提一份工作,还喜提结婚证,就她像个傻子一样抛弃了工作来到北大荒。   要不是她妈拦着,她爸剥了她皮的心都有了。   她爱吃海鲜,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儿,可她爸气她气得咬牙切齿,怎么会让给她寄海鲜?不拦着她妈偷偷给她寄钱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谢小梅一想到自家父亲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吓得打寒颤,她算是把十八辈祖宗的脸都丢干净了,成了老谢家的笑话,连累爸妈也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哪里还敢再和父母提要求?   纵然是写回家的信,她都只敢报喜不报忧,生怕她写一封信哭哭啼啼回去,她爸回一封冷嘲热讽的信过来,说她活该,说她咎由自取。   许枝鹊看谢小梅的表情不自然,十分识趣地不再挖人伤疤,“你爸忘了就忘了,你吃我姐给我寄过来的。我姐给我寄了这么大一兜呢,还都是晒干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是想吃的话……就拿猪肉来换!”   许枝鹊可没说让谢小梅想吃就过来白吃,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姐给她寄海鲜过来,这得费多少力气?得先下海去捞,还得再细细地晒干……她姐那个旱鸭-子,可是豁出命来才有胆子下海的吧!   许枝云哪里知道,自己去找学生家长买的海鲜,在她妹看来,就变成了自己豁出命来才有的好东西……她要是知道了,能笑三年。   龙山岛上的人吃海鲜也不全都是自己下海去捞,平时偶尔去赶下海,主要还是靠渔民们出海捕鱼。   因为这一锅海鲜焖饭,许枝鹊和谢小梅的关系飞速拉近,门外站着的孟炊却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北风吹在孟炊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破了洞的布,风一吹就咧咧作响,空气中回荡着的都是嘲笑她的声音。   听着屋子里的欢歌笑语,孟炊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她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和这些兜里不拮据的人都闹了个不好看,这些人都觉得她傻她蠢,还说她假惺惺,结果变成了她虽然团结了一群兜里拮据的人,可什么都没有帮到她,反倒是需要她经常接济。   不想出钱接济其他人的女知青都已经花钱搬到了教师宿舍来,住在知青点的女知青就只剩下舍不得出钱买粮食打算硬扛的。   身为住在知青点里唯一一个买了粮食的人,孟炊哪能真的每次做好饭都自己吃,任由那么多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也不管?这个人分一碗米汤,那个人分半个窝窝头,吃到最后,她自己都吃不饱。   这次来教师宿舍找许枝鹊,孟炊就是想来找许枝鹊谈谈心,诉一诉心里的苦,顺带着问问许枝鹊,能不能接济知青点一些粮食。   她没想到的是,许枝鹊和谢小梅居然连肉都吃上了。   同样是在北大荒插队,怎么就有人顿顿吃饱饭还能吃得上肉,她就得吃糠咽菜还吃不饱?   孟炊心里头一次萌发出了也来教师宿舍这边住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经萌生,就像是北大荒那草甸子里生长着的无穷无尽的野草,想除都除不掉了。   孟炊敲响了许枝鹊的家门。   许枝鹊开门一看,“炊姐?你怎么来了?”自打她搬到教师宿舍后,孟炊还是头一次过来呢!   孟炊面带尴尬地笑着,“鹊鹊啊,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在这边住的舒坦不?”   还没等许枝鹊说什么,谢小梅已经放下碗开始阴阳怪气了,“肯定没有家里舒坦,但也比在知青点住着舒服十倍八倍的。怎么,孟大姐是想劝枝鹊回去?回去干什么?那走风漏气的知青点,我都担心睡一觉起来给我中风了!”   孟炊:“……”   许枝鹊也看着孟炊,等孟炊继续说下文。   孟炊解释说,“我喊你们回去干什么?知青点整天乌烟瘴气的,回去不是遭罪吗?我是想问问,你们要是在这边住的舒服,我就也找村委会租一间搬过来了。知青点住着……哎!”   她这饱含深意的一声‘哎’,让许枝鹊和谢小梅都面面相觑。   谢小梅立马就收起了自己阴阳怪气的嘴脸,问,“孟大姐,知青点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了吗?快说一说,让我听了也开心开心。”   孟炊:“……”   许枝鹊满脸关心地问孟炊,“炊姐,知青点上发生什么事儿了?”她心里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把孟炊这菩萨一样的老好人给逼得想要逃离知青点?   孟炊抹了一把辛酸泪,嘴一扁,哭声说来就来,“哎……我想着大家都是下乡来的苦命人,应该互帮互助,互相扶持,可她们不这么想!整个知青点上,住着6个女知青,全部都不打算买粮食,就靠我做好饭之后接济,我赌气有一回没做饭,大家都躺在炕上不动弹,我感觉就像是住进了停尸房……”   许枝鹊心里早就猜到了会发生这事儿,这也是她当初不管孟炊怎么挽留都要跑出来单独租房子的原因。   有人脸皮厚,就是不买粮食不捡柴火,还能真让这人饿着冻着?谁心软,谁倒霉。   孟炊这会儿才尝到了苦果,她哭得压抑低沉。   谢小梅都被孟炊给哭得动容了,她拼命地给许枝鹊打眼色,见许枝鹊面对她的暗示还无动于衷,只能出声问,“鹊鹊,这可该咋办?”   许枝鹊道:“能咋办?该咋办就咋办呗。炊姐觉得她能帮得了那些知青,那就继续留在知青点做好人,可她要是觉得自己没力量帮人了,那就搬出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猜炊姐心里肯定是有想法了,总不能炊姐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帮不了那另外五个,就让我们接济粮食和柴火帮吧,大家都是下乡来的,谁富裕呢?我吃的东西还得我姐从大老远给我寄过来接济呢。”   孟炊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她问许枝鹊,“可要是真把她们几个给饿死了咋办?”   许枝鹊端起饭碗来继续扒饭,“我管这些干什么?哪天不死人?就算她们真饿死了,那也不是我让她们给饿死的,通知知青点,让知青点给她们的家里人打电话,赶紧过来收尸呗。一不是生我的人,二不是我生的人,我管她们死活干什么?”   孟炊被许枝鹊这话噎得好半天缓不过来,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鹊鹊,你的心真硬,真冷漠。”   许枝鹊展颜一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不过啊,我的心再硬,能有外面的冰冻得硬?我再冷漠,能有外面的北风吹着冷?”   “我屋子里暖和,是我在冰天雪地里捡柴火烧热的,那柴火是我一根一根捡来的。她们躺在知青点的炕上就有你烧火,我要是躺在床上,估计睡一觉就冻硬了,醒不来了。” 第56章 小菜一碟   ◎有一种母爱,叫做你-妈觉得你冷。◎   许枝鹊捡起堆在墙角的柴火来, 一根一根往炉膛里添着,灶火印在她的脸庞上,显得她的眼神格外的明亮。   谢小梅也出神地看着许枝鹊,看了半晌后突然问, “鹊鹊, 你是不是胖了?”   许枝鹊:“……”谢小梅你会不会说话?   谢小梅依旧在问,“鹊鹊,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关上门偷吃好东西?我记得你刚来知青点的时候不胖啊, 现在看着脸都圆了。”   许枝鹊没好气地说,“乡下能有什么好吃的?我天生就是易胖的体质, 最近没怎么运动,天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 能不胖吗?”   “哦, 也是。”谢小梅捏了捏自己的腰,“我也感觉我的小肚子好像出来了。”   在板凳上坐着的孟炊起身, 她心里做了决定,“鹊鹊,我也想通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就比你们稍微大一点,可我也没亏欠谁。我自己都吃不饱,不能再给她们当丫鬟一样使唤了。她们不想买粮食就饿着吧,不想捡柴火就冻着吧,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我这就去找村支书, 我也要租间教师宿舍来住!”   送孟炊出了门,目送孟炊走了几十米后, 许枝鹊直接闪身回了屋子, 她搓着手端起饭碗来, 同谢小梅说,“赶紧吃,不然饭都要凉了。”   谢小梅露出已经吃空的碗来给许枝鹊看,“我已经吃完了……你说孟炊整这么一出,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真忍心把那五朵娇花给丢下不管?”   许枝鹊一边扒饭一边同谢小梅说,“管她呢……她要是舍不得丢下五朵娇花不管,那就只能自己跟着受苦了。人啊……不能一直心软,我姐就是个典型教材,她就是因为心软,所以背负了太多。我妈都没给我寄什么东西过来呢,我姐就已经给我寄了这么大一包过来了。心软的人,总是委屈了自己,快活了别人。太傻了,我才不要做心软的人,老娘我心硬如铁。”   谢小梅无语,“才来北大荒几天啊,你就把这边的脏话学会了,还老娘……你先生个孩子再老娘吧。”   遥远的源城,李雪梅才把做好的被褥给许枝云寄出去,就站在邮局门口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她一脸紧绷地数着,“一个,两个,两个!”   源城这边讲究个一想二骂三感冒,打一个喷嚏代表有人在想念自己,打两个喷嚏代表有人在咒骂自己,打三个喷嚏则是说明自己感冒了。   李雪梅从感觉到那汹涌欲来的喷嚏时就已经紧绷着神经数上了,她希望是一个,这样肯定说明是她的鹊鹊在想她,可偏偏是第二个!   有人在骂她!   会是谁?   首先排除她的鹊鹊,她的鹊鹊是她的贴心小棉袄,怎么可能会骂她?   其次排除大闺女许枝云,那是个没心没肺的,寄一堆东西回来也不说捎个信,根本没时间想她骂她,怕是都快忘了娘家的门朝哪边开了。   那是谁在骂她?   是不是家里那个小讨债鬼?   龙山岛上,下班从子弟学校里往家赶的许枝云也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没有李雪梅那么迷信,下意识地就感觉自己是吹风受凉了,最近的龙山岛上温差太大,中午还稍微暖和一些,早晨和晚上能把人给冻傻了。   “回去得添一件衣裳了。”   许枝云问牵在手里的雷镇,“你冷不?冷的话把线衫给穿上吧。”   雷镇仰着头看她,“妈,我不冷。”   许枝云已经习惯了雷镇这么利索得喊她‘妈’,日久见人心,这孩子已经被她的温柔攻势给磨下来了,如今虽然不是特别粘人,可同她算是熟络得很,早就没有半点生疏了。   “你不冷?”许枝云弯下腰摸了摸雷镇的脖子,入手冰冰凉凉的,她皱眉说,“脖子都凉成这样了,还不觉得冷?妈觉得你挺冷的,把线衫穿上吧,别冻感冒了,还得去卫生队打针。”   有一种母爱,叫做你-妈觉得你冷。   雷镇没有反抗什么,别看他小,他现在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了,是知道他的小胳膊拧不过许枝云的大-腿的。   许枝云在家里的家庭地位,那叫一个说一不二。   回到家里,把灶膛一捅,能源引力珠就工作了起来,许枝云根本没添多少干柴,更别说往里面添煤球了,灶膛里就已经烧得很旺了。   许枝云问过山河小精灵这是怎么回事?   山河小精灵解释说这事因为能源引力珠不仅吸收到了光波,还从附近的海底吸收到了大量的天然气,于是就能用能源引力珠模拟出火焰和火光,达到与柴火燃烧差不多的视觉效果,实际上却是不费柴火的,而且放出的热量也比烧柴火多。   许枝云对能源引力珠的直接感受,就是这玩意儿做饭是真的快,之前用柴火烧水的时候,半个小时能烧开一锅水,用这能源引力珠最多只需要十分钟,有时候甚至五六分钟就烧开了,做饭炒菜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如果营区是她管的,她都打算把能源引力珠丢到营区的锅炉房里,提前给供上暖气,省煤省电不说,还能让营房的士兵和家属区的军属们都少受点冻。   许枝云正做着美好幻想呢,雷鸣回来了。   他看许枝云已经给雷镇穿上了线衫,知道许枝云是真把雷镇当成自家孩子来养了,虽然手被冻得青紫,心里却是暖暖的。   “云云,我回来了,今天营区发福利,一人一箱红薯。咱家四箱。”   许枝云傻眼,“不是一人一箱红薯吗?咱家咋四箱呢?”   雷鸣解释说,“我一箱,他爸妈一人一箱,还有你是子弟小学的老师,给人民子弟兵的孩子教课,营区说给你也一箱。”   许枝云心里乐开了花,“我还有呢?这四箱红薯也太多了,可该咋吃啊……天天蒸着吃煮着吃都吃不完,我做点地瓜干吃吧,地瓜干是个好零嘴儿,可惜就是费糖又费油,我妈之前舍不得做,现在我自己管着柴米油盐,我舍得!”   “对了,他爸妈的福利咋还发着?就一个小孩儿,吃不了两箱子,你同上头反映一下,不用一直发,不然显得我们占国-家便宜似的。这孩子咱俩都养了,就当自己孩子养,又不是养大之后就同咱断绝关系,国-家不用一直觉得亏钱了咱。”   雷鸣把手放到火上烤热了,“这不是给咱家的特例,是营区的惯例。这孩子也算是烈士遗孤,营区会养他到十八岁的,等过了十八岁,他是龙是虫,营区都不会再管了。”   “哦,这样啊……红薯在哪儿呢?我挑一挑,把品相好的留着慢慢吃,品相不好的一次性都做成地瓜干。对了,啥时候供暖啊……这天气都冷成什么样了,还不供暖?”   雷鸣感觉手搓热了,洗干净手就和许枝云一块儿准备晚饭,他嘀咕说,“快了吧,我之前也没太关注过,好像是十一月初?具体时间我记不清,只知道冷得跑步都冻关节的时候,暖气就来了。”   许枝云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十一月初?十一月初?还得一个多月呢?”   这才农历九月啊,连寒衣节都没到呢!   雷鸣被许枝云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赶紧说,“我也不确定,你等我一下,我去问一下李团长,他应该知道。”   往后院一站,雷鸣趴在墙头上就问,“老李,咱之前是啥时候供暖来着?”   李团长一脸痛苦地从厕所里探出头来,“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锅炉房里烧锅炉的。对了,你媳妇儿在家不?让你媳妇儿再给我扎几针。”   雷鸣:“……又便秘啦?”   李团长感觉自己颜面扫地,“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家属院里住的人,谁不知道你天天便秘啊!这有什么大声小声的?云云在家呢,回头让她再给你放点血。”雷鸣朝着隔壁的物资喊,“嫂子,知道是啥时候供暖不?云云问的,她被冻了个够呛。”   自以为久经沙场的王连萍已经被冻感冒了,她顶着个红彤彤的鼻头出来,“往年都是十一月初三,云云冻得受不了了?把家里的炉子烧得热点吧,平时多待在厨房里。咱这边的天气就这样,早晚温差太大,阿嚏!!!!!”   雷鸣看着感冒的王连萍以及便秘的李团长,感觉这一家子都身娇体弱。   他同李团长走了一个眼色,然后就回了厨房,同许枝云说,“李团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开始便秘了。之前还和我说你扎针很厉害,几针下去就把困扰他好多年的问题给解决了,没想到现在又反复了。我估计是他又想让你给扎几针……困难不?要是困难的话,我就让他去卫生队买番泻叶饮去。”   许枝云笑着说,“能有什么困难的?就是找准穴位针-刺放血,我连针-刺放血的针都准备好了,比上回要省事不少。”   “不过李团长的问题,针-刺放血也是治标不治本,放血能把堵住的问题给疏通开,让他暂时性阴阳相济,却没办法解决为什么会堵。导致他肝血堵住的那个问题,才是病根儿,需要抓药吃一吃的。”   雷鸣听的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他问,“抓药?你会给开药方吗?”   要是之前的许枝云,那肯定是不会的。   但现如今的她,已经背靠着山河大学医学系那群不知疲倦的医学生,把书单上列出来的书给看了个十分之九,有‘师必贤于弟子’和‘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光环在,她的医术水平像是坐上火箭一样往上窜。   这会儿让她给李团长开药,许枝云觉得根本不是问题。   小菜一碟~ 第57章 不敢吭声   ◎眼睛比屋顶上挂着的电灯泡还亮◎   吃过晚饭没一会儿, 王连萍和李团长就溜达到了许枝云这边。   现在的许枝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用五运六气来看人哪儿生病的医学小菜鸡了,她坐拥望闻问切多种技能,已然能够在山河大学医学系里独当一面地讲课,再给李团长看病时, 她已然先用起了五运六气。   倒不是望闻问切不好用, 而是五运六气太好用。   只需要看上几眼,就能把人体内的病气与生机看得清清楚楚, 如同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看山谷中的河水与溪流, 哪里堵了哪里淤了……一目了然。   望闻问切只是辅助手段。   许枝云看了李团长几眼,又给李团长号了个脉, 心里就有了确切的诊断,“李团长的问题还是肝火上亢的问题, 上回针-刺放血之后, 李团长是不是感觉身上都通畅了不少,脾气应该都小了一些?”   王连萍眼睛一鼓, “连他脾气小了,你都知道?”   “脉里都写着呢,不过针-刺放血有点治标不治本了。我没想到李团长身上的病灶这么重, 吃几副汤药吧,把病根去了,肝上的问题还是得及早治疗为好,不然以后牵一发而动全身, 胆上也会出问题, 进而连累到小肠大肠、心、脾、肺、肾……”   王连萍听得一愣一愣的,“肝上的问题, 怎么就连累到胆上了?还有后面那一串儿, 都能影响到?”   许枝云回屋取了纸笔来, 边给李团长写方子边解释说,“老祖宗说肝胆相照,你以为是瞎说的?肝上出问题,最先影响的就是胆上。至于大肠小肠,李团长现在不就在因为这些遭罪?五脏六腑是相通的,一处出了问题不敢进治好,其它脏腑全都跟着受累。要是五脏六腑全都出了问题,就是天人五衰,回天乏术了。”   李团长其实在听到许枝云说他如果肝上的问题不赶紧治的话会影响到肾,已经决定必须好好治了。   这涉及到了他的一些难言之隐……他确实感觉近来有些有心无力,每次都意犹未尽就结束了,明显感觉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   这比炮决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李团长看了一眼许枝云,感觉许枝云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头皮都跟着一麻,他觉得自己似乎在许枝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小许啊,我这还能治好吗?”李团长问,“能不能再给我扎一针?现在就先让我痛快地去上个厕所,以后慢慢再调。”   许枝云从头上把发簪拔了下来,拧了几圈,取出那根空心针,在李团长的手上点了几下,看着一滴一滴的黑血全都挤出来,而且比之前要少了很多,她说,“没之前那么严重,不过还是尽快喝药调理吧。”   本来没打算给李团长针-刺放血,用的药里也就没放那些补血活血的药,这会儿又给李团长放了几滴身上的浊血,许枝云担心会影响到李团长身上的气血流转,便在药方上又添了几味药。   在心里合了一下这张药方上的药性与药效以及剂量,确定没什么问题,每一味药材都与李团长的病灶对应上了,这才把药方撕了下来。   “连萍嫂子,就这个药方,去给李团长抓药吧,抓四十九付药,吃完就好了。”   王连萍接过药方,心里突然有些胆怯,“小许,这药方……你的把握怎么样?不会吃出什么问题来吧。”   许枝云明白王连萍心中的警惕,毕竟她的医术没什么证明,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她治好的人多了,信她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   “嫂子,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抓药的时候就问问医生,看看医生怎么说。”   王连萍有些不好意思,口是心非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你的水平,我还能不相信吗?我最信你了。被海蛇咬了的人都被你给救下来了,你就是咱们龙山岛上的活菩萨。”   许枝云:“……”   雷鸣有样学样地在许枝云耳边阴阳怪气,“你就是咱们龙山岛上的活菩萨……”   许枝云:“!!!”她闻到了雷鸣这话里话外的酸气儿!   “嫂子,你先别急着抓药,我和你一块儿去。”   王连萍立马把脚给收了回来,又坐回到椅子上,“行,你打算给谁抓药?”   许枝云抬手一指雷鸣,“给他抓点药吃吃,他之前受伤,身上的病根儿一直没去掉。夏天的时候,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观察观察,看能不能自己运转化解了,没想到雷鸣看着壮实,那病根儿却迟迟化不掉,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还是用药帮助帮助吧,不然他这病拖到冬天容易遭罪。”   雷鸣身上的酸气儿淡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惶恐与凝重。   他的喉结动了动,问许枝云,“你,你应该不会在药里下毒,不会谋杀亲夫吧!我和你说,现在李团长和嫂子都看着呢,我要是吃你的药给吃出个什么好歹来,你得去军事法庭。”   许枝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要是想给你下毒,还用得着特地抓药?你吃的饭里,你喝的水里,我稍微动动手脚,或者是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来一针,你现在已经半身不遂地偏瘫在床了,还能有给你说话的机会?”   雷鸣的头皮都好像要炸开似得。   许枝云看了雷鸣身上的五运六气,又给雷鸣摸了个脉,提笔就开始写药方。   雷鸣不放心,主动凑过头来看,却发现许枝云写在药方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能干什么用了。   “真的吃不坏吧……我觉得,要不就不费这个钱了?不吃药应该也能慢慢好,我的身体挺好的。”雷鸣有些心虚。   许枝云冲雷鸣翻了个白眼,抬手在雷鸣胁下的位置按了一下,雷鸣痛得‘嗷’了一声,连连退了两步。   他感觉许枝云好像要把他的骨头都给按断了,可是当那股痛意降下去之后,雷鸣自己再去按许枝云刚刚按过的地方,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按不痛了。   “你,你刚刚是怎么按的?现在我按,怎么就不疼了?刚刚像是你把我的肋骨都要给按折了一样……”   许枝云一边合药方一边挑眉看雷鸣,“那就是你的病灶,我用巧劲儿把你的病灶按得挪了位,不信的话你就按按,就我刚刚按过的位置,往上一寸,往左两指宽的位置,你再用力按上一下,看看疼不疼。”   雷鸣心里有些犹豫,可为了验证许枝云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咬着牙轻轻地按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那锥心的痛意,不过可比刚刚许枝云冷不丁地按那一下轻松多了。   许枝云解释道:“那就是病灶,体内有寒湿淤积,三伏天是最好的化寒湿的时机,要是三伏天都化不掉,那往后就会一天比一天更难了,等到三九天,就是寒湿发作的时间。”   “现在用点药,把病灶给化掉,病根儿给去了,你这身体才算是彻底治好了。之前看着龙精虎猛,实际上只能算是带病生存。”   雷鸣将信将疑。   不过许枝云懒得同雷鸣解释,她和王连萍一道去了营区的卫生队,带着药方把药给抓了出来,当晚就给雷鸣把药熬上了。   王连萍熬药的时候还在念叨,“七七四十九付药啊,还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呢。要是不管用,那不是可惜了这么多的药材?”   李团长的耳朵都快被念叨的长茧子了,“又没花钱,你就熬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着煮药的锅在给我念咒呢!走的是营区给我的医疗补助金,不花咱自己的钱,你不用管药材可不可惜,更何况我相信小许,她给我扎了一针后,我肚子就畅快多了。扎针这么厉害,没道理开药就不行。”   王连萍把筷子拍在桌上,“我是心疼药材吗?我不知道买药花的是你的医疗补助金?我是心疼我自己。小许这开药也太猛了,别的医生开药都是三付五付药的开,她直接开了七七四十九付,我就得给你熬七七四十九天的药,从大冷天熬到供暖了都!”   李团长不敢吭声。   正从屋子里出来上厕所的许枝云听到王连萍的抱怨声,故意道:“嫂子,你就知足吧,我这还是收手了的。要是真为了稳妥,七七四十九付药哪够?少说也得李团长开九九八十一付药,三个月的时间断掉一个病根儿,还能把身体给调理好,李团长赚大了!”   王连萍瞬间噤声,正在熬药的她满脸尴尬。   李团长挤眉弄眼地同她说,“让你抱怨,叫小许给听到了吧,我看你以后怎么见人。找人看病是我们求着扑上去的,人家没收一分钱给我看了病扎了针,你还背后说人坏话,回头小许该伤心了。”   王连萍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我,我,我……这什么破房子,隔音这么差!我回头就去找小许解释去,我相信小许肯定不会同我计较的。”   许枝云确实没时间同她计较这些,因为好久没动静的山河大学这会儿又闹出大动静来了。   又是熟悉的腔调,山河小精灵出现在许枝云身边,掐着嗓子转着圈儿播报:   “碑林出现第二座丰碑,山河大学为华-夏巨龙腾飞首次做出了巨大贡献,将华-夏带至了复兴的转折点。”   “天地社稷为了表示对山河大学的表彰与嘉奖,为山河大学现任校长颁发万元奖金,山河大学现任校长月基础工资翻倍,为山河大学拨付科研专项资金十万元。”   这一刻,许枝云的眼睛比屋顶上挂着的电灯泡还亮。 第58章 再次做法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许枝云以雷霆般的速度洗漱完毕, 然后就躺在了床上,意识直接进入山河大学。   她的账户上果然又多了一万块的专项奖金,工资也从上一次的三百六变成了这一次的七百二。   许枝云兴奋得搓了搓手,“这一回不知道是哪位专家突破技术了?”   多来几位这么厉害的专家, 她的月工资就能多到根本花不完了。   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的上限又能继续上调了, 许枝云没吝啬,毕竟科研专项资金花不完也没什么别的用处, 不如留给科学家们, 让科学家们利用好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多多开展模拟实验。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 是哪位专家突破了新的技术?   许枝云打开山河小精灵给她提供的资料,看了几眼之后, 心里了然, 明白为什么这项技术能够留名山河大学的碑林了。   因为这一项技术突破值得。   她整理了一下措辞,就将这个新闻以全校公告的形式发布了出去。   “恭喜采矿系祝骧戈教授突破煤炭地下流态化技术, 填补世界结束空白,为山河大学声名远播贡献力量!经学校研究决定,为祝骧戈教授设置技术丰碑一座, 已经安置于碑林之中,并未祝骧戈教授颁发百元奖金,以兹嘉奖!”   公告发布出去后,许枝云就从自己的工资里挪了一百, 给祝骧戈教授发了过去。   采矿系的祝骧戈教授站在采矿系大楼上老泪横流。   山河大学内的所有师生, 都在这一瞬间放下手中的活儿,整整齐齐地回到了山河大学。   采矿系的师生就像是过年一样, 欢声笑语的, 还有人跑去山河大学购物中心, 买了好几串鞭炮,挂在采矿系的大门口放了起来。   其他系的人则是个个都感觉不明觉厉的样子。   “煤炭地下流态化技术……这是什么啊?”机械系的卢中山教授喃喃自语。   与卢中山教授不同的是,他的好友杜江山教授则是如临大敌,着急的鼻尖子都快摩擦出火星来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会落后于卢中山一步,拿下山河大学碑林的第二座纪念碑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哪里想到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居然被采矿系的祝骧戈教授给抢了先!   谁知道其它系的专家教授们还有没有憋着劲儿打算突破手里的技术的?   因为时事的原因,许多人的研究都不得不中断,只能自己关着家门继续推导理论,现如今有了山河大学的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就到了验证自己理论的关键时刻。   “一不留神就被人抢了先啊……”杜江山教授决定自己再熬几天,必须得尽快把手头的技术给突破了。   还有好几个系的专家与杜江山教授感同身受的。   石油系的专家却是个个都铁青着脸,感觉像是被采矿系甩了一巴掌过来。   这妥妥的隔空打脸。   之前他们都笑话采矿系研究低端,采个矿都得把人送到地下去,哪像他们?只要把地层给钻开,把钻井工具和管道下进去,就能直接从地底把石油给抽了上来。   祝骧戈突破的这个技术,其它专业的人听不懂,石油专业的专家们会听不懂?煤炭地下流态化技术,可不就是把固体的煤疙瘩变成液体或者气体抽出来?   祝骧戈不就是为了不再把人给送下去,减少采煤过程中的人员死伤率?   之前大家都觉得祝骧戈是白日做梦,祝骧戈也不解释,大家伙儿以为祝骧戈早就泄气了,哪能想到祝骧戈教授需要不声不响地做出来了!   国-家工业的发展,离不开三大化石能源。这三大化石能源分别是煤炭,石油,天然气。   而华-夏一直都被扣着顶‘贫油少气’的帽子,唯一争气点的就是煤炭资源量多了。   因为化石能源的分布格局问题,煤炭工业部和石油工业部经常明里暗里的掐架,而这两个高居九重天上的国-家机器又带着各自的队伍……因而,煤炭行业和石油-行业也总处于互相看不惯、互相泼凉水的水深火热斗争状态。   石油工业部嘲讽煤炭工业部死亡率高开采成本大,煤炭工业部反过来就嘲讽石油工业部穷哈哈的,手头没几个油田,不像煤炭工业部,全国遍地都是煤田。   双方的口头较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也都知道该怎么嘲讽才能打到对方的死穴上。   结果这会儿祝骧戈教授突破了煤炭资源地下开采的流态化技术,差不多能通过化工的手段把煤炭变成液体或者气体直接抽出来了……石油系的专家教授们都感觉有些晦气。   往后煤炭行业的人不得骑石油-行业的人脖子上去?   山河大学石油系的几位老师都已经感觉到了大势已去的悲凉,偏偏系里的那些学生还在为山河大学的集体荣誉欢呼,气得几个教授想给这些傻学生们多布置一些作业,让这些傻学生们冷静冷静。   祝骧戈教授突破这么重要的技术,对国-家、对社会、对时代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好事,可对于石油工业的人来说,就没那么好了。   这意味着饭碗可能被砸掉。   时代的大踏步前进,总是伴随着踩死一些蚂蚁,碾碎一些阻力的。   合情合理,却又让人心生悲凉。   与卢中山教授突破了高压锻压技术时机械系的人的反应一样,采矿系的学生们才听说祝骧戈教授突破了煤炭资源流态化技术,手头有些资源和关系的人立马就开始活动起来了。   活动第一步,先把祝骧戈教授从内蒙古捞回到源城来。   源城以煤矿闻名全国,虽然当地的老百姓都害怕地下万一被掏空了,以后会不会突然塌下去?睡觉的时候还在地面上好端端的,睡醒之后就掉坑里了?   可是煤矿是源城乃至整个三晋省的经济支柱,要是煤矿行业不发展了,那三晋省的经济也就濒临完蛋了,多少家庭的顶梁柱得失业?   祝骧戈教授刚刚突破的这项技术,必须留在源城,这涉及到源城之后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的发展。   上回是机械工业部的人大晚上加班往大西北跑,这回是源城的人马不停蹄地进首都汇报,汇报完之后拉上煤炭工业部的人就往内蒙古跑。   瞧瞧机械工业部把卢中山教授从大西北接回来之后,首都轧钢厂一连串突破了多少个小技术?逼得其它地方的轧钢厂都不得不低头,主动过来求和。   首都轧钢厂还借着这个机会整合了全国的轧钢工业资源,统一了国-家的轧钢标准,在面对外贸订单时,有了更充足的底气。   要是祝骧戈教授这项技术在源城铺展开来,那源城的经济绝对会腾飞一大截!   想想源城地下那一层一层又一层的煤,受限于开采工艺,工人都不敢下到千米深的矿井里开采,而且下面的温度高,更容易发生矿难,一旦发生,工人凶多吉少,领导脖子上的乌纱帽也绝对保不住,所以源城地下那千米深的煤层几乎就没开采过。   就像是在饿极了的人面前摆了一块用防弹玻璃罩着的蛋糕,看得到却吃不着,这让源城的领导挺难受的。   要是祝骧戈教授真能利用他搞出来的这个流态化技术把煤炭给抽出来,直接在源城火力发电,那源城就不用再靠着卖煤赚钱了,只要建设足够的火力发电站,就能靠着卖电来赚钱。   等到了那一天,源城就不会再满天都飞着黑灰色的煤灰与烟尘,也就能摘掉别人一说源城就是煤炭的黑帽子了。   煤炭工业部的领导和源城的一把手都兴奋得没睡好觉,许枝云同样没睡好,不过许枝云不是因为山河大学碑林里多了一块纪念碑,也不是因为自己多领了一笔的奖金,她是因为一月一度的招生日子又要到了。   挺过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500个新的招生名额刷新出来。   许枝云轻车熟路地赶到了招生办的祭坛上,这回的她已经不羞耻了,就像是古时候部落里的祭司一样,龙行虎步地站在祭坛中央,双手朝天空一举,然后就开始抖着双臂念起了咒语。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还是熟悉的场面,那张金灿灿的纸从天空中飘飘忽忽地落下,平躺在许枝云的面前。   许枝云打开这一次的录取名单,“嚯,这回的招生名单可够长的,不是每次都能招300个学生吗?这回怎么比之前多了一大截?”   许枝云认真看了看这回录取名单上的编号,居然有500个学生。   山河小精灵解释说,“机械系的卢中山教授和采矿系的祝骧戈教授都实现了技术突破,为机械系与采矿系的发展带来了更磅礴的运势,山河大学因此而获益,增加200个定向招生的名额,其中100个归机械系,100个归采矿系,其余300个名额随机分配。”   许枝云了然,她拿着这份招生名单,开始一行一行地在上面打钩,逐个发放录取通知书。   机械系这回新招收的学生是153个,看起来比上一次多了11个,但这回有100个定向名额才这么多,实际上是降了。   采矿系这回新招收了128个学生,比上一次多招收86个学生,考虑到100个定向名额,其实还是降了。   石油系招收了62个,医学系招收了90个,农学系招收了45个,余下的数学系、物理系、化学系和生物系,招收的学生人数分别是9个,3个,6个,4个。   上回还刷新出6个艺术系的学生,这回却是没刷新出来。 第59章 偷偷上大学?   ◎亲爱的同学们,卷起来吧◎   许枝云算了算, 机械系依旧是山河大学里最大的系,招生人数295,遥遥领先于排名第二的采矿系,采矿系一共才招收了170个学生。   排名第三的是石油系, 正好招收了100个学生……其他系就有些不够看了。   上回招生的时候, 许枝云考虑到专业的师资投入和学生学费收入匹配问题,就没有给数学系、物理系、化学系、生物系和艺术系的学生发放录取通知书, 还在她手里压着呢!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 许枝云是看清楚了,山河大学的发展不能指望学生的学费, 而是得指望专家学者们突破科研技术。   她这回决定把数学系、物理系、化学系、生物系,以及艺术系的学生都招收进来。   不就是亏钱给老师们发工资吗?   从别的系的学生学费中挪一部分来补贴这些招生人数较少的系就好了。   想想能源引力珠的突破, 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系的技术突破, 而是整个科技水平的全方位突破啊……任重而道远。   又是500份录取通知书发出去,许枝云算了算, 再等一个月,山河大学的学生人数就能突破1000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哪怕之后没有专家教授们名列碑林, 那也能保证每年至少有6000个学生进入山河大学。   要是持续有专家教授们扩充招生名额,那山河大学里的新生血液只会越来越多。   进入山河大学的学生数量越多,将来从山河大学毕业走出去的学生数量自然就多,山河大学对华-夏大地的回馈与影响就越多。   许枝云突然想到自己还有几个拼图没有解锁, 她戳了戳山河小精灵, 问,“我之前解锁的拼图, 就没有一份与新开的数学系、物理系、化学系、生物系、艺术系能对上的?”   山河小精灵掏出一份拼图来, 给了许枝云, “物理系,与太极图是对应的。”   许枝云满脸期待地等着山河小精灵的下文,哪能想到山河小精灵双手一摊,“没了。”   “诛仙剑呢?诛仙剑的拼图是与哪个系对应着?”许枝云一脸真诚地‘套’山河小精灵的话。   哪能想到山河小精灵鬼精鬼精的,冲她办了个鬼脸,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回声,“你慢慢猜吧!”   许枝云老神在在地翻出了自己借来的《神话大全》,一只手捧着书,一只手拿着笔,挨个儿摘录上面的法宝与武-器。   等她把《神话大全》看完,她就会给山河小精灵来一串儿的暴击!   看山河小精灵到时候能不能扛得住!   许枝云不知道的是,在她沉迷于看书的这会儿,刚刚遁入虚空中消失不见的山河小精灵这会儿又出来了,悄悄趴在她的背后,和她一起看书。   每当许枝云在本子上摘录一个法宝名字的时候,山河小精灵就愁眉苦脸地叹一声气。   它已经预感到自己抱着数不清的拼图的未来了。   新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学生们也有点懵。   “这是哪儿?”   “我这是死了吗?”   “呜呜呜,没想到我死了才有大学上!”   “这是我妈给我烧的大学吗?可真气派。”   “都冷静冷静,你们进来前都没看消息么,都没死,我们都活得好好的。我猜是老天爷都看不惯让我们没学上了,特地给我们新开了个大学。快看看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是哪个系的,赶紧去系里报到,可别错过了报到就错过了这么大个机会!”   刚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新生们都一惊一乍的,五百多个人挤在山河大学的校门口,把原本清清静静的校门口吵得就和菜市场一样。   几个老生从山河大学的校门进来,一脸稀奇地看着眼前的新生,然后漂染离去。   学习要紧,看傻乎乎的新生哪有学习好玩?   有些新生的胆气足,这会儿已经开始循着录取通知书上的地图在山河大学的校园里转悠起来了。   于巧巧刚给自己擦好云朵霜,顶着容光焕发的一张脸进了山河大学,直奔石油系而去,她打算把自己在生产中遇到的问题拿去请教一下石油系的老师。   结果才进校门,就听到一个粗嗓子的人在喊她,“巧巧姐!”   于巧巧吓得一个踉跄,她还以为是哪家牛圈里的牛成精了,都学会说人话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一米八几的黑脸大个儿冲着她不停地招手,看得于巧巧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这是与她在一个大院儿里长得的王鹏飞,也是油田的子弟。   “鹏飞,你也被山河大学录取了?”   于巧巧和王鹏飞打小就认识,两人的父母关系很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王鹏飞嫌弃于巧巧矮,于巧巧嫌弃王鹏飞黑,两人半点儿爱情的小火花都没擦出来,初中之后有了那么点儿男女的概念,就很少在一块儿玩了。   后来两人都陆陆续续参加了工作,许枝云进了油田的技术部,王鹏飞进了油田的生产部,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于巧巧看着朝自己飞奔过来的王鹏飞,恍恍惚惚地想,她似乎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到王鹏飞了。   王鹏飞大步跑到于巧巧跟前,激动地说,“巧巧姐,你也是刚被山河大学录取的吗?”   于巧巧语气中带着一点小得意,“才不是,我是第一批就被录取的,你们算是第二批。你被录取到什么系了?”   王鹏飞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来,“石油系,巧巧姐,你也是石油系吧!”   “你怎么知道?”于巧巧还有些惊讶。   王鹏飞挠挠后脑勺,说,“我爸妈天天在我跟前念叨你,说你特别聪明,开窍速度特别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咱们油田上的技术骨干了,比很多老师傅还有办法。”   “我爸妈总念叨着让我和你多多学习,我之前就想去找你请教一些问题来着,又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我明白了,巧巧姐你哪是我爸妈说的突然开窍啊,你是背着我们所有人偷偷上大学呢!”   于巧巧的脸垮得就快拖到地上了,她面无表情,满脸杀气地问王鹏飞,“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笨呗?什么叫我不是突然开窍,我不本来就比你聪明?要不我怎么就能考进技术部,你就只能被分去生产部?”   “什么叫我背着你们偷偷上大学?明明是山河大学看我聪明,提前就给我发了录取通知书,而你不如我,所以你才第二批入学。”   王鹏飞越发尴尬了,“巧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我脑子笨,嘴也笨,你别和我一般计较。你知道的,我没坏心的。”   于巧巧一个白眼翻过来,“我不知道!你赶紧忙活你自己的事儿去吧。山河大学的规矩你也知道,录取通知书上都说了,不能对外人泄露半点与山河大学有关的秘密,否则就会被电成脑瘫。我还有问题得去请教老师,你自己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待着去!”   王鹏飞目送于巧巧顶着一身的香风远去,脸越来越红,耳根子都红透了。   王鹏飞和于巧巧这一对儿冤家在山河大学中会面,并不是什么特例。   机械系这一次还招手进来一对儿情侣,两人都是鞍山重机厂的青年职工,平时因为互相欣赏惺惺相惜而走在了一起,没想到晚上同时拿到了山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农学系招进来的学生中,还有一对儿亲兄弟,这俩兄弟都在乡下插队当知青,不过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兄弟俩之间隔了千万里之遥,万万没想到还能在山河大学中遇到,能一起去山河大学的食堂中吃饭,还能住同一间宿舍,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   许枝云以校长的视角观察着这些新入学的学生,等所有学生都步入正轨后,她去了医学系,更新了《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2)》。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学生们对知识的渴望程度以及如饥似渴的学习热情。   《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1)》是培养合格医生的,只要读完《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1)》并且大概读懂,走出去就能当一名好医生,不会摸黑山河大学医学系的招牌。   相比于《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1)》,《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2)》是为了培养名医的。   等读完《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2)》,就有了成为医学领域一代宗师的能力,对古来各种医家的理论都能如臂所指,信手拈来,甚至还会拥有开拓创造的能力。   《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1)》只有100本书,而《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2)》则是足足900本书,许枝云估摸医学系的学生就算没日没夜地看,到毕业也看不完。   然而,在《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2)》之上,还有《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3)》……囊括的书籍是山河大学图书馆中所有与医学、药学相关的书籍。   许枝云犹豫了一下,顺带着把《医学系学生必读书目(3)》也给更新了,反正书本的重要性她就放在这儿了,并且还贴心地按照重要程度从前到后排列好了,如果学生们想看,那就去图书馆中好好接受知识的熏陶去。   医学系上回招了36个学生,这回招了90个学生,加起来一百二十六个,如果所有人都去加班加点地读书自学,许枝云觉得自己的医术水平还能再提升提升。   许枝云看着医学系的学生,就仿佛看着一颗颗茁壮成长的卷心菜,想对他们说一句,“亲爱的同学们,卷起来吧,卷出一个美好未来,卷出一个朗朗乾坤!” 第60章 别捏我腰   ◎你是不是拉床上了?◎   睡觉前, 雷鸣就喝了许枝云给煎好的药,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生怕许枝云开药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或者纰漏,他这一觉睡下去就见已故的老母亲去了。   毕竟他比李团长和王连萍更知道许枝云的底细……虽然许枝云表现出了一点在医学上的天赋, 平时也总是看医学方面的书, 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谁也不知道许枝云究竟行不行啊!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慢慢就感受到自己身上好像有点发热, 似乎还有一股热流在身上游走,慢慢地朝着腋窝下涌去。   雷鸣头皮发麻, 他之前又不是没喝过药,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明显的反应?这肯定是中毒了, 都给他整出幻觉来了!   “云云, 云云,云云, 你赶紧醒醒!这药把我吃出问题来了?”   许枝云正在山河大学中备课呢,身为校长兼医学系的教授,她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造型, 看着就特别有资历,哪能站在讲台上胡说?   为了给医学系的学生们讲好课,许枝云每天都会认认真真地去备课,把自己‘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下得来的东西好好融入课堂中, 希望能帮到更多的学生。   山河大学与现实中的大学不一样。   别的大学都是集体授课, 占用了大学生最美好的几年时光,统一传授给学生们一些专业知识和技能, 然后送学生毕业, 去社会的各个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可山河大学的形式更类似于‘夜校’, 学生来自于五湖四海,很多人在现实里已经拥有了工作,甚至就是一线工作的技术员,他们急需要先进的知识来指导生产。   山河大学医学系的学生中,有许多就是人民医院的医生,也有一些是乡镇卫生所、妇幼保健站的医生,白天就坚守在治病救人的一线。   这些人晚上学到的东西越多,第二天治病救人的底气就越足。每上一次课,都是整体水平的进步。   许枝云坚信,虽然山河大学的学生数量不多,看起来只是星星之火,可是稍微假以时日,这些学生就会呈现出燎原之势。   她备课备得好好的,被雷鸣这么一推,直接从教职工宿舍里弹了出来。   许枝云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一脸迷糊样的问雷鸣,“怎么了?大晚上-你还不睡觉。”   雷鸣语气有些焦急,“我是不是吃你开的药给吃中毒了,我现在感觉身上有热气儿在窜,这是咋回事?”   许枝云无语极了,“都说了你这问题是寒症,如果三伏天能自愈的话,就不用吃药,可你三伏天没自愈,必须是热性的药来帮你一下。之前不都和你说过了,你的病灶就在上半身,这会儿喝的药起效了,可不就感觉热流汹涌,身上都暖烘烘的?你一惊一乍得干啥?赶紧睡觉,困死我了……”   雷鸣惴惴不安地问,“真不会毒死我?”   “毒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这么一黄花大闺女才刚嫁人,就把自己变成了寡妇,还得带你那白捡来的儿子,谁知道营区给寡妇军嫂的补贴多不多,万一没多少补贴?我以后可怎么办?我毒死你,就为了给自个儿找罪受?早点睡吧,你在我眼里还是有用的。”   许枝云拍了拍雷鸣的脸,示意雷鸣放心。   雷鸣听后,心里五味杂陈的,“合着我就是个赚钱养家的工具?哪天我赚不到钱了,你是不是就一包药把我给送走了?不行,咱俩的关系得再亲近亲近!”   许枝云平白感觉身上凉风飕飕的,她突然不敢去备课,“怎么亲……近?”   雷鸣一个翻身趴在了许枝云身上,身体力行地回答了许枝云的问题。   “啊!!!”   “你能不能换个动作?总是这一个,别着我腿了!”   □□了顿,“还有别的动作?”   已经系统学习过阴阳学的许枝云为了自己之后的幸福,只能给雷鸣细细地讲解,她甚至拿出了自己这段时间在山河大学医学系授课时总结出来的经验给雷鸣讲授。   原来一直都老实本分的雷鸣什么时候听过这么刺-激的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像是被破开了一样,还被强行灌入了一大堆本不属于他这种淳朴思想的观念和知识。   雷鸣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捏了一把许枝云的腰,问:“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许枝云被捏的痒痒肉发颤,“书……书上!你别捏我腰,我怕痒。”   “你看得都是些什么不正经的书?”雷鸣嘴上嫌弃着,身体却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熟手。   许枝云一开始没想着雷鸣会折腾太多次,她就没用阴阳术,只想着自己好好享受享受好好快活快活,这事儿就算完了。   哪能想到她教会雷鸣的那些东西让雷鸣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一次根本不够,吓得许枝云只能半路运用起了阴阳术,才免去第二天拖着一身疲惫去上课的尴尬。   相比起雷鸣的担惊受怕,李团长就放心多了,他觉得许枝云的针灸术那么厉害,扎几针就能缓解他身上的老毛病,开得药肯定更管用更有效。   喝完药之后,李团长就舒舒服服去睡觉了。   他是后半夜感觉不舒服的,肠鸣音一声接着一声,硬是把王连萍给吵醒了。   王连萍起初还以为是李团长在打呼噜,她心想,今天这呼噜声有点怪啊,之前都像是拖拉机进村,今天这呼噜声怎么听着像是战斗机飞来了?   王连萍原本不想搭理,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耳朵打算继续睡,可这么一掀被子,那直冲天灵盖的臭味儿直接把她给薰醒了。   深夜里,王连萍眨巴着自己的两颗眼珠子,在怀疑人生。   她耳畔依旧是此起彼伏的肠鸣音在响个不停。   等思绪完全回笼后,王连萍带着哭腔把李团长推醒,“老李,你这是干嘛啊,是不是拉床上了?咋这么大的臭味儿?”   李团长的前半觉睡得还算舒服,后半觉就感觉肚子有些痛了,只是还能忍住,就一直忍着腹痛在睡。   被王连萍推了一下,原本就睡得比较浅的李团长当下就醒了。   “你来拉床上了?我就是感觉小许给我开的这药太给劲儿了,原本我是便秘,吃了这药,我感觉自己都快窜稀了……这算不算矫枉过正?”   王连萍这下是真的要哭了,“那你赶紧去啊,你还忍什么?真要忍到拉床上才起?”   李团长被王连萍给一脚踹下床,穿上衣裳就往厕所去了。   此时此刻的王连萍也睡意全无,她开灯检查了一下床上,确认李团长没有给她糟蹋了床单和被褥之后,这才稍稍放心,但为了自己不被臭晕过去,她决定打开门窗给屋子里通通风。   一刻钟后,李团长神清气爽地从外面回来。   见王连萍一脸幽怨地坐在床头,他说,“小许这药还真管用,我感觉把自己酝酿了好几年的东西都排出去了,上次针-刺放血都没这么痛快。”   王连萍:“……小许得给你放了多少的番泻叶?你除了窜稀之外有没有别的反应,我还是有些担心小许给你开的药有问题,再把你给吃坏身子。”   李团长抖擞抖擞被子,往里面一趟,“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小许是真有本事的,我刚刚都没窜稀,是感觉去全身上下都通畅了,之前总觉得好像是哪里给堵上了一样,总是不得劲儿。睡觉吧……过一会儿就天亮了,得给春华和秋实做饭呢!”   王连萍狐疑,“真的?”   李团长没好气地说,“假的,我现在就要死了,你满意了吧!都和你说了不要整天这也不信那也不信,你非要。按理说你和小许的关系最好,结果你就是这样信人家的?要是让小许知道你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小许该咋想?你见小许的时候,就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王连萍气呼呼地往被子里一躺,“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你爱咋咋,就算吃坏了身子,到时候真难受的人也不是我!”   嘴上说的是气话,王连萍之后一连观察了她男人好几天,眼瞅着她男人身上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看着都不像之前那样油腻了,这才放心。   她心里也终于确定,许枝云是真的懂医的,而且医术肯定不赖。她男人身上那便秘的老毛病,都看了多少医生了,有些管用几天,有些根本不管用,可在许枝云这儿看着像是治好了的样子。   这一天,王连萍拎着一袋炒好的瓜子就来找许枝云了,“小许,我娘家给寄来的瓜子,你尝尝这味儿,怎么样?”   许枝云也不同王连萍客气,抓了一小把就过来嗑,“呀,这味道挺好的,是五香的?嫂子,你娘家还中瓜子呢?这瓜子仁可真大,吃着真香。”   王连萍笑呵呵的,“是我娘家妈种的,她在山上自己开出来的地,种别的东西不行,容易焊死,也不容易收,就葵花好种,点在地里就行,靠天吃饭,收成的时候也是剪了葵花盘就够,不费什么事儿。这一兜儿都给你哈!”   王连萍拎来的兜太大了,许枝云哪敢收?她连忙拒绝,“嫂子,不成不成,这真不成。这么大一兜,你娘家一共给你寄来多少?你就给我这么大一兜,我哪好意思要?你快拿回去,我尝尝鲜就成。”   王连萍把那一兜瓜子放在桌上,“我娘家给我寄来了三麻袋呢,分你家一麻袋吃,不然你每天上完课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嫂子是还有事儿想求你呢!”   “啥事儿?”许枝云这下不推拒那些瓜子了,她又不是白吃的。   王连萍说,“我娘家有种奇怪的病,人看着好好的,满面红光,平时也没什么病,就是容易突然头昏,我两个姨都是这样的毛病,晌午的时候说头昏想回家躺躺,人睡了一觉就没醒过来。”   “我妈现在也说自己时不时感觉头昏,也找人给看过,药没少吃,但病一直治不好。我想着,你的医术挺厉害的,让你给我妈看看。”   “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就给家里拍电报,让我哥带着我爸妈来一趟龙山岛,我不想突然哪天就接到家里的噩耗,说我妈一觉睡下去就醒不来……” 第61章 真是智能啊!   ◎不卷起来怎么能行?◎   听了王连萍的表述, 许枝云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个猜测,只是没见到病人,她也不敢断言。   万一说错就尴尬了。   而且王连萍说她妈已经看过好多医生了,一直没看好。如果是许枝云猜测中的那种病, 看好确实难, 但控制住病情还是不难的。   “嫂子,你把老人接过来吧, 我给看看。见到病人之后才敢说能不能治, 但我一定给治。”   等得了空,许枝云就把山河大学医学系的学生名单都拉了出来, 想看看有没有川省的学生。   为了保证山河大学医学系传授的医学技能能够惠及全国各地,至少得保证每个省都有自己的学生在守护一方百姓的生命健康。   等山河大学医学系的规模渐渐发展大了, 最好是每个市、甚至是每个县都有山河大学医学系的毕业生。   许枝云知道这个梦想很难实现, 因为越是优秀的人,越是趋向于朝着更好的平台进发, 让那些医术精湛的人一直都守着小县城安贫乐道,这本来就不现实。   可正是因为不现实,才有了努力的意义。   要是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那还努力个什么劲儿?   她把医学系学生的名单看了一遍,愣是一个川省人都没有找到,看得许枝云沉默了大半天。   她发现医学系的招生名单还是挺有意思的,在那些中医发展本来就好的地方招的学生就多, 在一些中医发展不太行的地方招的学生就少, 但也不是绝对没有……依旧是看天赋、看品德。   可天赋似乎并不是生来就有,也看后天的培养。   三晋省、鲁东省、甘西省、西秦省、鄂北省这些地方都有学生, 而且不少, 唯独川省, 连着招了两轮学生,一个都没招进来,成为了医学系学生分布的盲区与洼地。   许枝云把雷鸣和李团长身上的问题整理成病例,当做医案分享给了医学系的学生,她开的药方和采用的诊治方法没有给出,这两个医案是她留给医学系学生的课后题。   山河小精灵神出鬼没,悄悄凑在许枝云耳边,给许枝云吹耳旁风,“要不要购买个智能医案平台,提供鉴别、判断、批改与共享功能哦!”   许枝云斜了山河小精灵一眼,“先说多少钱?”   山河小精灵看许枝云的眼神里有些许的鄙夷,“只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元,就能永久开启基础功能!”   许枝云现在学精了,她一直都盯着山河小精灵的字眼儿听,她听到‘基础功能’四个字,嘴角微微一勾,“基础功能都包括哪些?说来听听。”   “基础功能是鉴别和共享,批改是给教师们开放的功能,判断是给校长开放的专属功能。”   “学生利用智能医案平台录入医案时,智能医案平台会实时检索山河大数据平台,提醒学生诊断过程可能存在的疏漏之处,如果学生录入内容和山河大数据平台记录的内容不符,智能医案平台还会提醒学生再次诊断,确保录入智能医案平台的信息都是正确且完整的。”   “共享功能是最基础的功能,表示所有学生录入到智能医案平台的医案都可以免费共享,用于互相讨论、借鉴,提升个人医疗水平。”   “学生提交医案之后,智能医案平台会给出一个大致的分数,并将这份医案呈现到医学系教师的操作页面,教师需要对学生的医案进行批改,找出医案中存在的错误并给出批改意见,将医案提升到95分以上,余下的分数将由智能医案平台给出修改提示,辅助学生完成一份优秀的医案。”   “判断功能是给校长的一票否决权,学生的医案能否被智能医案平台收录,最终决定权归校长所有。而且经教师批改后依旧无法达到95分及以上的医案,都将呈现在校长的操作界面,由校长自行批改。校长批改后依旧无法达到95分以上的医案,将为校长提供付费充值智能批改服务,每次服务只需10元钱哦!”   许枝云:“……”她就知道这会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就和现在利用率极高的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一样,卢中山教授和祝骧戈教授的科研成果都是通过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辅助实现的,这说明她的投资是值得的。   许枝云略作犹豫,问山河小精灵,“这个能用山河大学的专用建设经费吧!”   “能用!”   得到了山河小精灵的回复,许枝云果断大手一挥,豪气万千地说,“那就买了!”   所有山河大学医学系的师生都在下一秒收到了两个提示:   “山河大学医学系购置固定资产‘智能医案平台’一份,已经为所有医学系师生完成配置,操作说明书已经为所有医学系师生发放。”   “山河大学校长兼医学系教授云已经上传两份最新医案并将其设置为医学系所有学生课后作业题,请所有学生尽快查看题目并完成提交。”   “医学系所有师生都可以利用智能医案平台整理自己日常的医案材料,智能医案平台为医学系所有师生提供免费智能辅助服务,在诊断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与疏漏,智能医案平台都会给出提示,相关功能介绍请查看‘操作说明书’。”   许枝云心满意足地离开山河大学。   山河大学医学系的师生却是炸开了锅。   “智能医案平台?还能帮忙辅助诊断?找出诊断过程遇到的问题与疏漏?这么厉害的么?我得测试测试。”   说这话的人是鲁东省名义张平原,在医学系担任教授一职,国内最最最厉害的经方大家。   张平原看着自己行医四十多年的医案,随机抽出一本来,打开第一页。   只是看着他对病人症状的描述,张平原就大概想起来病人当时的情况,再看他的诊断……张平原看了一会儿,提笔开始在医案上勾勒圈点。   当初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把药方写到最好了,现在再看,依旧能找出不少错处来,看着甚至还有一点羞耻。   他站在自己现在的角度,一边翻看自己曾经写下的医案,一边批注。   修改完后,才开始操作着智能医案平台,打算将这些医案都录入进去。   一来是检测山河大学中的智能医案平台究竟有没有它说的那么智能,二来是也把自己写的医案拿出来晾一晾晒一晒,给同行们看一看,品鉴品鉴。   他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就算他每天都不眠不休地给人看病治病,又能救得了几个人呢?不如把自己的经验传授出去,让更多的医生带着他的思想,他的理念,他的经验,去帮助更多的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山河大学医学系的学生虽然不能算是他的入室弟子,但都在他的课堂上听过课,也都称呼他一声老师,继承他的衣钵也合情合理,没什么问题。   张平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智能医案平台上输入,输入得烦了,他掏出智能医案平台的操作说明书来,嘀咕说,“让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这算什么智能?就不能有个像是拍照片一样的功能?我这么多的医案,得敲到猴年马月去?”   他这么心急的一吐槽,还真让他找到了对应的功能——只要把医案贴在屏幕上,就能完成医案的扫描与录入。   “这还差不多,能说是智能了,让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算什么智能?”   张平原把自己修改出来的第一份医案提交到智能医案平台上,绿色的小圆圈转了一圈,就给出了96分的评价。   张平原对这个还是挺满意的,但他更关心的是那4分扣在了哪儿?   点开智能医案平台给出的分析和提示,张平原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只是很短的一段话,却让张平原说起了轻视之心,因为他知道,这个智能医案平台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给出的提示和建议都很中肯。   他当初要是按照智能医案平台给出的修改方案给病人修改药方,病人至少都能少吃两付药,还能早康复一周!   “嘶……真是智能啊!”   张平原看着自己书房里那连篇累牍汗牛充栋的医案,决定以后每次得闲了就要把这些医案整理好传上去。   他原本以为把自己的医案上传到智能医案平台是为了帮助学生提高水平,却没想到还能发现自己的专业漏洞,提高自己的医疗水平。   这完全就是一石多鸟之计,都不是双赢了,是多赢!   他当初学医的时候,要是能有名医在旁指导,而不是自己一个人一边翻看古代名医典籍一边摸索,肯定会比现在做得更好。   张平原老爷子越想越是激动。   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再加上这么一激动,他直接一晚上没睡,每修改好一份自己的医案,就往智能医案平台里上传一份,一直忙活到早晨太阳出来才感觉到有些疲倦。   等许枝云从睡梦中醒来时,她在智能医案平台上的操作界面上已经多出了三百多份医案。   许枝云看得眼角直抽抽。   提示栏里都是大半夜的消息:   “张平原教授上传1份医案。”   “张平原教授上传1份医案。”   ……   “张平原教授累计上传100份医案,解锁医者仁心画像,画像已经展示在医学系一层的展厅中。”   许枝云看着这条提示栏后面有个小喇叭,就点了一下,新的窗口弹了出来。   “是否将本条消息对外播报?”   许枝云想了想,智能医案平台都上线一晚上了,除了她上传的两份医案之外,只有张平原教授上传了医案,她是得把这个消息通报一下,给医学系的师生们悄悄警钟。   人家机械系和采矿系都有自己的纪念碑了,医学系还什么都没有呢,不卷起来怎么能行? 第62章 悯农馆   ◎老卢,你真该死啊!◎   就在许枝云打算面向整个医学系通报张平原教授在医学系获得医者仁心画像消息时, 山河小精灵突然踩着熟悉的步伐冲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许枝云看着山河小精灵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山河小精灵是打算给她个好消息还是给她个噩耗。   “什么事?”   山河小精灵脸上是绷不住的笑意,“纪念碑林, 又立新碑了!”   许枝云一愣, 脸上也跟着狂喜起来,她赶紧把那个小喇叭按了下去, 然后才问山河小精灵, “这回是哪个系?机械系?采矿系?石油系?还是医学系?”   山河小精灵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都不是, 是农学系。”   “啊?”许枝云有被惊讶到。   山河小精灵一本正经地宣读:   “恭喜农学系毛红旗教授突破高产大豆种植与培育技术,填补国内空白, 为保障全国人民粮食安全提供重要支撑!为山河大学声名远播贡献力量!经学校研究决定, 为毛红旗教授设置技术丰碑一座,已经安置于碑林之中, 并为毛红旗教授颁发百元奖金,以兹嘉奖!”   “山河大学农学系激发特殊建筑——悯农馆,特平毛红旗教授为悯农馆馆长。悯农馆为特殊实验楼, 所有实验设备将由山河大学免费提供,意为支撑农学系技术发展。”   “此外,农学专业列为山河大学支柱学科。”   许枝云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果然专项奖金又多了一万, 工资也实现了新的翻倍——从七百二十元变成了一千四百四十元。   回想一下自己当初月薪一百八十元的时候, 许枝云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要不怎么说二进制厉害呢,一百八十元变成三百六十元的时候, 她还感觉挺艰难的, 三百六十元变成七百二十元就快了很多, 现在已经变成一千四百多元了,之后不就是两千八百多,五千六百多,然后直奔万元户去?   想想她哄雷鸣的那些话——你很重要,要是没了你,我-日子该怎么过?谁赚钱来养家?   许枝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她在山河大学赚到的工资完全能提出来花,雷鸣赚的那点钱她还真看不上。   可是她的工资是秘密,不能同雷鸣说,万一打击到雷鸣的自尊心可怎么办?   她还是得像个演员一样,稀里糊涂的把日子给过下去。   山河大学的师生们没想到一大早就能听到个这么激荡人心的消息,之前听机械系和采矿系立丰碑时,大家都觉得解气与自豪,这会儿听到农学系也立了丰碑还激发了特殊建筑悯农馆,大家都兴奋坏了。   农学系毛红旗教授解决的可是粮食安全问题啊!   想想之前那让老百姓神仙于水深火热中的饥荒三年,谁不怕粮荒?谁不怕灾荒?   虽然毛红旗教授突破的是大豆,可有总比没有强!毛红旗教授都已经突破了大豆了,小麦、玉米、高粱还会远吗?   有毛红旗教授带队,农学系的发展会差吗?   整个山河大学一片喜气洋洋,好些原本准备上班的人也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进了山河大学,感受了一下喜庆的氛围。   最高兴的当属农学系了。   农学系原本属于小系,机械系第一轮招收了一百四十多个学生,农学系却只招收了三十个不到,第二轮稍微多了一点,可加起来也不过七十个人出头,压根没法儿同机械系这种大系相比。   原先的农学系学子已经接受了自家专业不被重视的现实,他们还安慰自己说,能有个大学上就不错了,结果这会儿山河大学突然公布消息,将农学系列为主干专业了!还给农学系单独设置了实验楼,叫‘悯农馆’!   这名字一听就很农学啊!   说起《悯农》,哪有人不会背的?几乎是大家学的第一首古诗——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悯农》戳中了所有农学系学子的情怀。   这会儿‘悯农馆’一出,七十二个农学学子都热泪盈眶,心中无限感动。   机械系的杜江山教授也在一脸恍惚的鼓掌,第三座纪念碑也轮不到他了……   越想越觉得难过,曾经立下的豪言壮语就像是无情的巴掌,一次次扇在脸上。别人都已经立碑了,而他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可是毛红旗教授做出来的突破太重大了,利国利民,正是国-家所需,杜江山教授也是发自内心的为毛红旗教授高兴、为国-家高兴、为人民高兴。   卢中山教授刚去首都轧钢厂,正要去生产车间上班呢,结果就听到了山河大学的提示,他跟着眉飞色舞的笑了半天,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友,一个闪身就回了办公室。   反锁好办公室的门,直接进入山河大学,卢中山教授直奔机械系而去,果真在办公室里找到了一脸落寞的杜江山。   “老杜,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杜江山教授看了卢中山教授一眼,有些牵强地笑了笑,“怎么,给我送温暖来了?用不着,我内心坚强得很。让我一个人缓缓就行……毛红旗教授做出来的突破是捅破天的大好事,我为她高兴。”   卢中山教授点点头,“你能想开就好。那你自己继续缓缓,我刚刚看到提示说,因为已经有了三个功勋级教授,山河大学成立了功勋团,邀请我、祝骧戈、毛红旗加入到功勋团里,深度参与山河大学的管理和发展,我得去看看这个功勋团是怎么运转的。还不能在山河大学里待太久,外面的班儿也得继续上呢!哎,真忙啊,忙死了都!”   杜江山教授面无表情地看着卢中山教授,语气幽幽地问,“老卢,你是不是觉得我听不出你语气里的嘚瑟来?你要是再这样打击我,就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算我不活了,也要帮山河大学清理掉一个爱嘚瑟的功勋!”   卢中山教授果断开溜,“再见,你继续努力,祝你能成为下一个功勋级教授!”   好真诚的祝福啊……就是化作了一把尖刀,直接插-进了杜江山教授的心里。   “功勋级教授!”   “深度参与山河大学的管理和发展!”   “太忙了!”   “老卢,你真该死啊!!!”   杜江山教授捏紧手里的笔,化悲愤为动力,半个小时不到,他就重重地在纸上划过一笔,又解决了一个拦路虎。   等他把面前的拦路虎一个一个解决完,他不仅要做功勋级教授,还要给机械系也挣来一个特殊建筑!   农学系有‘悯农馆’,他就给机械系挣来一个‘悯工馆’!   看到时候卢中山还能不能笑出来!   医学系的师生们给农学系道完喜之后,就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医学系的另外两位老教授有被张平原给卷到了,他们没想到自己就是睡个觉,张平原就往智能医案平台里提交了几百份的医案,那云校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从来不睡觉,大半夜地还给通过了。   看看现在的智能医案平台,随便点开一个疾病分类进去,能找到的医案几乎都是张平原的。   这让学生们怎么看他们两位?   学生们会不会觉得他们两位手头没有拿得出手的医案?   学生们会不会觉得他们俩不如张平原?   这两位被卷到的老教授看张平原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终于消停了,也攀比心起,决定趁张平原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提交医案,等张平原醒来时,吓张平原一跳!   把智能医案平台的操作说明书看完,这两位老教授就掏出自己的医案来往上面扫描录入,打分够95分的就直接根据智能医案平台上给的提示来改,改到100分后直接提交给校长,如果打分不够95分,他们才会仔细审视这份医案,用现在的眼光去审视原先写的医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枝云面前的提示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闪,严重影响许枝云给子弟学校的学生上课,她索性暂时屏蔽了提示。   而山河大学医学系的学生们这会儿也开始动了起来。   能被山河大学医学系录取的学生,哪个不是天资卓绝之辈?好多人都有着渊源的家学,在各地已经算是闯出了不小名声的好医生。   这些医术不错的学生们中间难免有些才高气傲之辈,他们也想把自己的医案拿出来显摆显摆,彰显彰显自己的本事。   甚至还有些医学生想互相之间比一比,看看谁的医案打分高。   医学系内的学风原先还算是中正平和,这会儿突然就变得内卷起来,提交给智能医案平台的医案数量就好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升。   只不过这些学生开出来的医案多数都是六七十分,还有些医案会四五十分的……没法儿同教授们的医案相比。   许枝云屏蔽了提示音,清清静静地上完课,正一手牵着雷镇一手拎着包打算下班回家,就被校长赵培明给拦住了。   “赵校长,您找我有事儿?”许枝云感觉肚子有些饿,忙着回家做饭呢!   赵培明有些不好意思,“许老师,我是给你找事儿来了……全国各地的子弟学校要搞个比赛,说是要结合地方特色,充分发扬地方办学精神,编些具有实用性的教材,小学初中高中都有参赛。”   “咱们学校的小学语文教材,我想着得把这个活儿交给你来做,你带的年级比较高,教的学生也比较多,教学效果大家有目共睹,这个活儿只有你能胜任。你看怎么样?”   “这本教材要是编的好,被上面看上了,是能出版的。出版就会有稿费,你要是真编好一本书,是能吃一辈子的事儿。”   赵培明给许枝云画了一个很诱人的饼,可许枝云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诱-惑力。她缺稿费那点儿钱吗?   “赵校长,我这家里和小孩都是一堆事儿……您看,要不您找别人来?我就婉拒这事儿了。”   赵培明笑得有些僵硬,“你都说出来了,还能叫婉拒?许老师,你再考虑考虑,主要是咱们学校也确实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老师了。小学语文教材,字数应该不太多,你看看能不能挤一挤时间……”   山河小精灵陡然间蹦了出来,“答应她,拿下这个比赛的金奖!能为你完成任务铺路!”   许枝云内心吐槽,真当金奖是想拿就能拿的?她才教了几天的书,能和那些教学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们比?   关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许枝云还是很清楚的。 第63章 好老师   ◎你怎么就和属蛇的一样,还缠上我了?◎   被赵培明硬塞了编些具有当地特色的语文教材的活儿后, 许枝云就认命了。   干一行,爱一行。   既然这活儿不得不做,那就好好做吧。   她转头就把矛头对准了山河小精灵,就差拿一把水果刀架在山河小精灵脖子上了, “你让我答应, 我现在答应了,我该怎么编写, 你给我支个招!”   山河小精灵的眼神飘飘忽忽的, 一看就是在绞尽脑汁地想但又想不出什么辙来。   许枝云扁了扁嘴,“算了, 还是我自己想吧。龙山岛靠着海,那我就编一个介绍海洋的书, 把海洋里的动物、植物都串一串, 尤其是渔民们经常能打捞到的鱼,都教会大家怎么认怎么读, 算是有地方特色了吧!”   山河小精灵对许枝云的这个想法拍手叫绝,“这想法真不错,我这就给你收集资料去!你得去学个绘画艺术, 不然编写教材的时候没办法画图。”   许枝云看着头一回这么殷勤的山河小精灵,总觉得这个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精灵有点心虚。   难道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动力?   想了三秒钟,许枝云觉得自己是想不出答案来的,索性就不想了, 她得空了就从山河大学图书馆中借了一本《海洋学总论》, 对着那本大部头啃了起来。   想要编写一本合格的教材,首先就得确保教学内容不出问题。然后才是教材内容的生动性与可读性, 得考虑到学生的兴趣, 由易到难、循序渐进地给学生安排授课内容, 不能把编教材当成自嗨,自己写得兴致昂扬,学生读起来晦涩难懂。   许枝云一有空就看《海洋学总论》,时常连做晚饭都给忘了,不过她这人会投机取巧,雷镇一般都在客厅里自己玩儿,她往厨房里一钻,烧一壶水,进山河大学买几份菜,放到自家炒锅里翻炒翻炒,就当是自己做的了。   倒也没被雷鸣发现什么端倪,反倒是被雷鸣夸了几次她厨艺进步。   在许枝云这么专注且猛烈的攻势下,《海洋学总论》总算看完,许枝云感觉倘若真的有东海龙王,她都可以和东海龙王去比比谁更懂海洋了。   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光环在,与海洋相关的各个知识许枝云都了然于心,她甚至看看海洋的颜色就知道会有怎样的洋流,看看海浪的波形就能知道海风会从哪个方向来。   看完书的第二天一早,许枝云就拎着水桶去了一趟龙山渔港。   她挨个把每个小摊都逛了一遍,把家里常吃的鱼都买好之后,又把渔民们捞上来的鱼都捡着不同的品类买了买。   尤其是被渔民当成最便宜的鱼来处理的海杂鱼,许枝云可没在里面少挑。   卖海杂鱼的是许枝云班上一个叫赵小东的小孩的爸爸,名叫赵解放。   赵解放看许枝云站在腥气的海杂鱼堆旁边挑来捡去,他同许枝云说,“许老师,你不用这么挑,太腥气了。你看看想吃什么鱼,我给你拿。这些海杂鱼的味道也就那样,要说好吃,还得是我们挑出来的鱼。”   海杂鱼是卖给穷人吃的,都是些渔民都叫不上来名字的品种。   许枝云通赵解放解释说,“不用不用,我是给学生们编教材,要把咱沿海的海产品都写进书里去,让学生认识这些鱼,不要出了龙山岛后,再见到这些鱼,都只会叫海杂鱼。”   赵解放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来帮您挑!海杂鱼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祖祖辈辈都不知道这些鱼叫啥,打捞上来之后丢了又觉得有些可惜,所以就统一一个名字,低价卖给大家,蚊子腿肉也是肉。许老师,您都认识这些鱼?”   许枝云扫了几眼海杂鱼,每种鱼的名字她都能唤得上来,可是她不想同赵解放多说。这些鱼的种类实在是太杂了,说了赵解放也记不住,不如等她把书给编出来,图文并茂地发给学生们去看,到时候说不定十种鱼里面能认个两种三种,慢慢就会给这些海杂鱼安排上自己的名字。   仔细看这些海杂鱼,许枝云发现,其实有些海杂鱼虽然个头很小,但全身都是宝,营养价值也特别高,对人的身体健康有很大的帮助,只是渔民们还没有发现。   许枝云突然找到了自己编写这本特色教材的意义。   赵解放帮着许枝云把海杂鱼中各种各样的鱼都筛选了一遍,许枝云尽量挑选那些活蹦乱跳的,拎了一桶称过分量之后,把钱数好拿给赵解放。   赵解放直接把钱推回了许枝云,“许老师,这点海杂鱼,我怎么收你的钱?你帮我好好管我家小东,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狠狠得打,别心疼他,打死我们都不找茬!”   许枝云:“……”她并不是一个喜欢体罚学生的老师。   “小东父亲,这个钱您必须得收,不然我之后怎么来龙山渔港买东西?我教那么多的学生,家家户户都是靠打渔赚钱,难道我就天天来龙山渔港白吃白喝?我的脸皮得有多厚啊!”   许枝云把钱压在了赵解放用来称鱼的秤砣下,拎着桶快步就走,“回头要是遇到这种罕见的鱼儿,你记得给我都留着,我还来买!”   赵解放看着许枝云留下来的钱,苦笑不已,同隔壁摊位的摊主说,“你说这个许老师,怎么这么客气呢?一点渔获,她都不收。”   那摊主也笑着说,“这才是好老师。我儿子当时上小学的时候,摊上的那个语文老师,哪次不是过来想白拿?看到她都害怕。白拿一次两次大家没意见,次次都白拿,真当我们是冤大头?”   赵解放点了点头,“那老太太确实太精明,还一毛不拔。我记得是吃鱼刺被卡着了?好像说是鱼刺穿了食管,人去了医院之后当天就没了。”   那摊主愤愤不平地说,“算她遭了报应!教书的时候不说好好教,我孩子都上到五年级了,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学会怎么写,她白吃白喝我能忍,倒是好好教小孩啊!小孩都说老师上课像念经,根本不管他们听不听。你家小东的这个老师咋样?”   提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赵解放脸上的笑容里掺了欣慰,“之前也不好好学,不过现在听他说这个新来的老师教得好,他们都爱学,爱听这个老师讲课。”   “我家小东还说,这个老师不只讲书上的内容,还给他们讲之前课本上讲的但他们当时没学会的,一边讲新知识一边复习,我家小东那就是个成天都不沾家的泥猴子,之前什么时候见他主动写过作业?”   “现在天天一回家就往桌子上趴,写字都认认真真工工整整的。我爱人说,可惜国-家不让参加高考了,不然看我家小东的学习势头,将来我老赵家都说不定能祖坟冒青烟,出一个大学生呢!”   谢小梅坐在许枝鹊的床上,看着已经下去一大截的编织袋,同许枝鹊说,“鹊鹊,要不你给你姐写封信,再找你姐要点海鲜过来?”   许枝鹊无语,她原先想着这些海鲜偶尔吃一顿就行了,她主要还是从交易平台上买饭吃,这些海鲜就是掩人耳目的。   哪能想到谢小梅吃海鲜吃上了瘾,天天都带着米、肉、菜过来蹭饭,以至于她都好久没从交易平台上买饭吃了。   海鲜的味道确实不错,可她手艺一般,谢小梅吃着如同遇到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珍馐美食,她吃着也就那样……远没有交易平台上买的饭好吃,还得自己吭哧吭哧忙活。   就为了让谢小梅尽快回去自己做饭,许枝鹊都不想给许枝云写信说要点海鲜。   更何况她要买海鲜,哪里用得着麻烦她姐费劲吧啦地给寄?路上耽搁那么久!   与其等她姐给她从龙山岛寄海鲜过来,不如她直接从交易平台买。可是她敢和谢小梅说吗?   她要是有胆同谢小梅说一下自己很容易就能买到海鲜,谢小梅能把嘴焊在她家锅上!   许枝鹊眼珠子一转,一个理由从心底生了出来,“我怎么好意思找我姐要海鲜?我姐给我寄来那么大一包,肯定是觉得够我吃一年的,被咱俩天天祸祸顿顿祸祸,我哪有那么大的脸?就算我姐同意,我姐夫也舍不得啊……我哪能让我姐夹在我和我姐夫之间难做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雷鸣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搓了搓小臂,嘀咕说,“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怎么还不供暖啊!”   谢小梅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她顺着许枝鹊说的话想了想,也不好意思让素未谋面的许家姐姐买海鲜了,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有些不甘心。   思来想去,左思右想,谢小梅憋出个主意来,她同许枝鹊说,“咱不找你姐要,我花钱,找你姐买,怎么样?”   许枝鹊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跳了起来,“谢小梅,你别想害我姐,这可是投机倒把,要是让人抓住了,咱俩和我姐都得倒霉!”   谢小梅的脑子活,她嘿嘿嘿地笑着,低声同许枝鹊说,“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咱怎么就投机倒把了?明明是你心疼你姐姐,想给你姐姐寄点钱,你姐姐也心疼你,给你寄点海鲜。明明是姐妹俩之间互相体谅,被你说的那么难听。”   许枝鹊:“……”   她有些嫌弃地看着谢小梅,“你怎么就和属蛇的一样,还缠上我了?”   谢小梅也不嫌害臊,她抿嘴一笑,“只要能吃到海鲜,脸皮这东西,不要就不要了。”   许枝鹊也拿定了主意,谢小梅既然这么难缠,那这个买卖她就做定了!不用找她姐在中间掺和,她自己就能从交易平台上买到海鲜。   不求赚谢小梅太多钱,只希望谢小梅能够不要天天都来缠着她,让谢小梅赶紧回自己家里吃海鲜去,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第64章 给磕一个   ◎妈都感觉你大姨和小姨在鬼门关等我了◎   在谢小梅的‘苦苦哀求’下, 许枝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决定写信给她姐送过去,实则是已经在交易平台上订了货,等估算着邮寄时间差不多快到的时候, 她就从交易平台把货拿出来, 小小赚谢小梅一笔辛苦费。   许枝鹊不打算多赚谢小梅太多,她只在把成本价赚回来的基础上, 收谢小梅一点邮寄费用。   西北风吹得一天比一天冷, 见识到北大荒有多么冷的许枝鹊连门都不想出,许枝云也总算是赶在这学期结束之前编完了教材, 把手写版的教材提交给了赵培明。   来龙山岛上已经小半年了,总算挺来了龙山岛的供暖。   这学期的事儿彻底结束, 许枝云没有给学生布置寒假作业之类的东西去让学生扫兴, 她只是叮嘱学生玩累了的时候就把课本翻出来看看,别把之前好不容易学会的字儿给忘了。   至于学生翻不翻看课本, 许枝云摸着良心说,她也不是特别在乎。   高考都停了,子弟学校的教育纯粹就是扫盲, 避免未来社会主力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并没有想为国-家培养多少的人才。   而且,只有在教师的管束相对宽松的情况下,才能把学生的水平差距拉出来, 那些自律好学的学生就算不用老师管, 以后也会凭借身上的自律劲儿步步高升;而那些全靠老师管束着才能学习的学生,总有一天会走到无人约束无人管束的路上, 到时候该崩还是得崩。   许枝云对学生的培养目标就是避免教出文盲来, 所以她内心坦荡得很。她会认真教, 至于学生学不学、学成什么样,看学生家里的老祖宗坟头有没有冒青烟。   “嘶,这暖气烧得还挺暖和的……屋子里穿个外套都觉得热。”   许枝云把手里的书放下,见雷镇还在捧着那几个都被他玩得抛光了的木偶人玩,走到雷镇跟前,坐在了毯子上。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给你做。”   雷镇举起小木偶人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想吃麻叶。”   许枝云惊喜,“你还记得麻叶?这都多久过去了?你这记性可真不错啊。行,中午就吃麻叶,配个海带蛋花汤。”   雷镇说,“老姑给做过,蘸糖,好吃!”   “哦,二伯母给你做过啊,你不早说。麻叶又不是什么难做的,还让你惦记这么久。”许枝云摸摸雷镇的后脑勺,“你自个儿玩,我去厨房做饭去。”   雷镇小声嘟囔,“我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玩。”   许枝云:“……”她就当自己没听到,熊孩子还学会还嘴了。   麻叶是源城当地的一种面食,和油条很像,但比油条要更薄更脆一些,在和面的时候,可以往里面掺入白糖或者食盐茴香这些,就能做出甜麻叶或者咸麻叶来。   至于雷镇惦记的蘸糖麻叶,应该就是雷鸣他姑为了哄小孩开心,在炸好甜麻叶之后又裹了一层白糖,许枝云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爱这么吃,还被李雪梅教训过,说她嘴刁,专挑浪费钱的吃法。   等后来她大一点之后,家里做饭的事儿都是她来负责,她自个儿想怎么吃蘸糖麻叶就怎么吃,等李雪梅下班回家时,她早就把作案现场给收拾好了,还能表现出一个不怎么吃麻叶的省粮食过日子形象,实则她早就在李雪梅下班前吃蘸糖麻叶吃饱了。   这会儿雷镇要吃蘸糖麻叶,许枝云进厨房就忙活了起来。   她才把弄好的麻叶放到烧热的油锅里开炸,王连萍就来敲门了。   “小许,在家吗?”   许枝云两手抓着面,从屋子里接应,“在呢,门没闩上,嫂子你自己推开门就行,我就不迎你了。”   “迎什么啊,和我还这么客气!”   王连萍十分自来熟地推开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以及一个老太太。   王连萍身后的人看着有些拘谨,那老太太与王连萍的长相十分相似,脸盘都是一模一样的,一看就是母女俩,倒是那一男一女,许枝云看不出来,猜不到这是王连萍的兄嫂还是姐姐姐夫。   王连萍吸了吸鼻子,“嚯,小许,你在家做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呢!”   “雷镇想吃麻叶,我给他炸一些。嫂子,等炸好后,你拿一些回去,给春华和秋实也尝尝,麻叶是我们源城的特产,在龙山岛这边应该没什么人家做。”   王连萍笑容可掬,“那感情好,我也尝尝鲜。小许,你要是忙着,我们就待会儿再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之前不是说想麻烦你给她也看看?她那头昏的毛病。”   老太太看着许枝云那么年轻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   她听闺女说,给她看病的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中医。眼前这人这么年轻,就算医术学得好,又能好到哪儿去?   许枝云没有读心术,不知道王连萍她妈已经内心生怯了,她把手里的面下到油锅里,在洗手盆里洗了洗手,朝着王连萍她妈看过来。   缠绕在老太太身上的五运六气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许枝云看着老太太身上遍布的淤堵,尤其是从心脏到眉心的位置,痰湿淤堵横陈,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浓郁的病气。   “嫂子,你-妈……”这么一喊,许枝云觉得怪怪的,好像她是在骂人,立马改口,“令堂,早些年的时候,头上是不是受过什么寒?我说的不是一般的冷风吹这种,是被冷水甚至是冰水,浇过头?”   王连萍拧着眉想了半天,没注意到她妈那突然惊愕的脸色,说,“没有吧……我们那边没人用冰水洗头啊!”   许枝云朝老太太伸出手来,“婶子,我给你把个脉。”   老太太被许枝云的问题惊得已经信了五成,她把胳膊递过来,许枝云号脉一分钟后,十分笃定地开口,“不会有错的,婶子,你之前有没有被冷水浇过头?在特别热的时候,用冷水洗头了?还是冬天栽到河里去了?”   老太太:“我……”   王连萍这才发现她妈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她瞪大眼睛问,“妈,你真的用冷水洗头了?”   老太太拍了王连萍的胳膊一下,“什么拿凉水洗头?哪个做完月子的人敢用凉水洗头?我这是生了你之后,你奶奶嫌弃我生的是个闺女,看不得我在家里闲着,整天挑我的刺找我的茬。”   “有一天下地回来,我头晕得厉害,就在炕上躺了会儿,结果你哥就饿得去找你奶要吃的。你奶给了你哥半个窝头,然后就来气势汹汹地找我了。一盆从深井里打出来的凉水泼在我头上……后来我就总感觉头脑不清楚,可看病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就没放在心上。”   许枝云听了都跟着叹气。   “婶子,你年轻的时候力气应该不小,因为你属于气血过旺的。气血过旺的人有些特点,比如说很容易就热起来了,别人感觉冬天冻手冻脚的,但气血过旺的人冬天穿的稍微厚一点都受不了,还有就是脸色容易红,心跳和脉搏也比一般人快一些。这些是好处,但也有坏处,就是容易早衰。”   “什么时候气血凝滞,什么时候就是气血过旺的人早衰的转折点。那盆井水泼到婶子头上,寒气阻遏了气血的运转,在体内就形成了痰湿和淤血,导致一些地方供血不足,一些地方气血太旺,这就是医生诊断的高血压。”   “心脏为了让血流冲开淤堵的地方,就会不断地提高泵血的能力,让血液的压力越来越大,可痰湿已经淤堵在了血管中,就像是在血管里扎根了一样。”   “靠血流很难把痰湿冲开,只会让痰湿一日一日地发展壮大,直到最后突然冲破了血管,就成了脑溢血或者是脑充血,神仙难救。”   王连萍听得一阵紧张,“小许,你有办法没?”   许枝云在心里斟酌了几种治法,同王连萍说,“倒也不算什么绝症,还是针-刺放血加上吃药调理吧。让婶子在岛上多住一段时间,把她这问题给根治了,再把这些年亏损消耗的气血给补回来,到时候再让婶子回去。等我一下,我上楼取一下针。”   王连萍这才想到她妈可能不信许枝云的医术,她同老太太说,“妈,小许的医术特别厉害。建军的那毛病,都看了多少医生了?中医西医都看了,大医院小卫生所都去过,全说没辙,泻药都快当饭吃了,也治不好建军的问题,是被小许给扎几针扎好的。”   “后来小许说只靠扎针断不了根子,给建军开了几付药,建军吃完之后人都精神了,那毛病也再没犯过,他说都想去给小许磕个头,是我拦着不让的。他好歹是个团长,要是真给小许磕了头,让我和孩子怎么好意思出门?”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建军说的对,他那问题确实熬人,天天都不得安生。他就算是给小许磕三个头,小许也受得起。要是小许真把我这病给治好了,你们兄妹俩都给小许磕三个。”   “妈都感觉你大姨和小姨在鬼门关等我了,就等我也哪天睡下就再醒不过来……可是妈放心不下你们兄妹俩啊!”   王连萍:“……”   王连海:“……”   他们心里突然有些矛盾,一方面是希望许枝云真能把老太太的病给治好,让老太太健健康康地多活几年,一方面又怕老太太被治好之后,真要让他们给许枝云磕一个,那他们的脸皮该往哪儿放?   王连萍的大嫂则是在庆幸她婆婆刚刚点人的时候没有把她也给算上,不然难为情的人就得多她一个了。   老太太看向她,说,“秋菊啊,你也得给小许磕一个,不然我要是瘫了,最遭罪的还得是你。” 第65章 绝食了?   ◎师兄,你劝劝我爸吧!◎   许枝云上楼拿了一盒银针下来, 同王连萍和她妈说,“嫂子,你帮着婶子把脖子旁边的衣服稍微往下褪一褪,用针灸先把痰湿给卸掉, 脑为上阳清府, 本来是阳气最正、清气最纯的地方,却被痰湿灌满了, 各种影响神志的病就都出来了。”   “用针灸把经络都活动开, 把大部分痰湿都先泻排出去,问题就能减轻大半。然后再去抓药慢慢打扫身体, 疏通经络血管,病根儿就慢慢去掉了。”   许枝云下针的速度很快, 每一针都恰恰好扎在病气汇聚的地方。   每一针-刺下去, 许枝云都能看到那汇聚如龙的病气开始松动、溃散、流失,她心里知道, 这些穴位没有选错。   每一针都能对病气形成致命打击,那能有什么错呢?   看着老太太经络内的痰湿开始往下走,许枝云拿了一卷草纸过来, 又拿了个食品袋放在老太太的面前。   王连萍不明所以地问,“小许,这是……?”   “待会儿可能会有鼻涕和痰出来,都是好事, 等鼻涕和痰出来了, 婶子的头晕、头昏问题就应该解决一半了。先把最大头的问题给解决掉,之后的再用药慢慢去除。”   果不其然, 过了五分钟不到, 王连萍她妈就顶着一脑袋的银针站了起来, 她扯了一节草纸,重重地擤起了鼻涕。   “哧!”   “哧——!”   “哧!!!!!”   眼看着那一节草纸不够用,王连萍赶紧给她妈又扯了一节长长的草纸递过去,老太太赶紧接到手里继续擤鼻涕。   这么一擤,就是一刻钟的时间。   放下纸的那一瞬间,王连萍她妈感觉自己都虚脱了,但她的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脸上堆满了轻松的笑,“哎呀,小许这针灸的本事真厉害。刚刚擤鼻涕的时候,我感觉脑浆子都快给擤出来了,之前我很少流鼻涕,哪能想到脑袋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东西……真轻快啊,头都轻了,原来总觉得有东西压着我。”   许枝云看在老太太身上凝聚汇集的病气已经渐渐流动开来,她便把针给取了下来,“之前感觉头上有东西压着,脑子不清楚不轻快,就是因为有痰湿。”   “人的身体生病了,病因大概可以归结为两类,一类是拥堵和痰湿,一类是营养摄入的不足导致的气血衰败。气血衰败会表现得萎靡不振、精神不佳,治疗起来简单,各种补药安排上,再从饮食上注意,很快就能调理好。”   “而拥堵和痰湿导致的病症就奇奇怪怪了,各种疑难杂症都可能出现。但想要治拥堵和痰湿导致的病,其实也容易,去掉痰湿、疏通拥堵,问题就迎刃而解。”   老太太扭了扭脖子,问许枝云,“我怎么感觉有点想吐?”   “也是痰,不过是从心到脖子这一段儿的痰湿。脖子上面的痰湿只能用泻下的方式来治,就是从鼻子里流出来,心到脖子这一段儿,因为心火在,所以下不去,只能借助胃气上逆的方式来排出,表现出来就是有点想吐,但不算恶心,等吐完就好了。”   “心脏以下的痰湿,主要靠用药去除,我写个药方,先吃一周看看。有效的话就坚持服用一段时间,婶子身上的问题经年日久,不是几服药就能调理好的。”   王连萍立马看向她妈,“妈,要不过年就别回去了?留在岛上和我们一起过吧。”   老太太有些操心家里,“家里那一大摊子的事儿,我怎么放心得下?能不能开了药带回去吃?”   许枝云倒是觉得没什么,带回去吃也行,只是那样的话没法儿及时调整药方,可能最后去病根儿不彻底,但影响不大。   王连萍的大嫂这个时候开腔了,“妈,既然咱都从川省赶过来了,那你就在连萍这边住一段时间吧,之前你不一直惦记连萍和春华、秋实?冬天咱家里也没什么事,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再来岛上接你。”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点了头,“这样也行。”   其实最担忧她身体的,还得是她自己。   她觉得自己还算年轻,走路都很有劲儿呢,怎么能一跤摔下去就没命了?怎么能和别人吵个架打个嘴仗就把自己气死了?怎么能睡一觉就醒不来了?   她可不是那种悍不畏死的人,她怕死,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许枝云琢磨了琢磨,给老太太写了药方,叮嘱王连萍赶紧给抓药回来让老太太喝上。   淤积起来的痰湿好去,擤擤鼻涕,大口大口的吐痰,问题就去了七七八八,可血管里面的痰湿才是造成老太太高血压的元凶,这些用针灸很难去除,还是得靠药物才行。   她的方子就是以血府逐瘀汤为原型修改后拟好的。   麻叶炸到一半,给王连萍的老母亲看了一回病,许枝云估摸着锅里的热油都快放凉了,也就没急着去继续炸麻叶,而是把这份医案整理了一下,提交到了智能医案平台上,供山河大学医药系的学生参考。   她顺带着看了一眼智能医案平台上的医案数量,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坏了。   “三万多条?怎么来的这么多医案?”   关键是这些医案都需要她来审核,然后才能发布共享,学生端才能看得到。   许枝云点开那些医案的来源一看,整个人都麻了。   好家伙,医学系的教授们都像是疯了一样,几乎是每天除了睡觉时间外就在往这智能医案平台上提交医案,这些人都是各地的名医,哪天不看几十个病人?   这么多年的经验积攒成了厚厚的医案,原先还苦于没有人来继承自己的衣钵,担心自己写的这些心得体会与经验会变成废纸,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可现在有了智能医案平台,不仅能把自己的经验心得分享出去,还能查漏补缺,检验自己当年的医案是否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以此来提升自己。   医学系的教授们都乐在其中,还会比拼双方的分数,打算在智能医案平台的总分上比出一个高低输赢来。   那些学生们也都不甘落后,纷纷提交自己的医案。他们虽然看得病人不算多,但也都有几千上万个病人了,开的药方虽然不算精妙绝伦,但也可圈可点,不然也不会因为天赋卓越被山河大学发放录取通知书招收进来。   学生们提交的医案会分配到教授们的面板上,由教授们来审核批改,这是一个学生和教授们近距离接触交流、讨论问题的机会。   教授们也乐意给学生批改医案,一来是看看有没有自己没见过的奇怪医案,检验检验自己的水平,就像是学霸遇到新试卷之后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一样,二来也是想给这些学生一些提点,帮助山河大学的学生更快成长起来。   别看医学系目前声名不显,比不上机械系、采矿系和农学系,可医学系师生的奋斗热情绝对要超过其它系。   最终结果就是呈现在许枝云操作面板上的医案越来越多,如同山一样积压了起来。   许枝云拿起了自己的校长印章,把那些已经被智能医案平台认定为100分的医案都调出来,化身为没有感情的盖章机器,咔咔咔地往上面盖章。   每盖一次章,就会有一份医案出现在智能医案平台的共享栏目中,还会智能推荐给学生们去阅读学习。   鲁东省名医张平原老爷子原先处于遥遥领先的水平,结果就是睡了一觉,他就被那些同仁们给反超了。   自打那次睡醒之后,张平原老爷子就被求胜心彻底支配了,他翻出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医案,全部带入山河大学的教职工宿舍里,意识潜入山河大学,疯狂地往里面录入医案。   张平原老爷子忙得精神亢奋,他的儿子闺女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以及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还有已经出师的学生们可都被吓坏了。   “老爷子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就绝食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张平原老爷子的大徒弟李平川已经五十岁高龄,比张平原老爷子的大儿子张胜利还要大好几岁。   李平川看到自家敬爱的师父闭门不出,茶饭不思,都快把自家师弟给打死了。   张胜利看着孔武有力的大师兄,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哪里敢大声说话?他都快哭出来了,内心满满都是恐惧。   怎么,老爷子是你师父,就不是我亲爹?你们做学生的担心师父,难道我这做儿子的就不担心?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这些话张胜利只敢在心里说一说,嘴上是万万不敢说的。他害怕眼前这位个头将近一米九的大师兄要远胜于害怕自家亲爹。   都是慈母严父,张平原老爷子本来就属于严父中的严父了,可他有‘虎毒不食子’的教义束缚着,哪怕孩子再不听话,也不会真下重手打。   可他师兄是真的打啊!   李平川就比张胜利大十岁多,他小时候嫉恶如仇,总是喊着替天行道来揍自家师父的儿子,偏偏张平原老爷子也不阻拦,顶多是看到自家儿子被打出淤青后被配点药……   上药的时候,张平原老爷子还会用狠劲儿,狠狠摁着淤青的地方问自家儿子,“你知道错了没?下次还敢不?你-妈心疼你,舍不得打你,你身上毕竟流的是我的血,我也舍不得下重手,可你师兄不会纵着你惯着你。”   “你也看到了,你师兄打你的时候,我和你-妈都不会拦着的!”   李平川给幼小的张胜利留下来巨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张胜利的儿子都结婚了,他还是害怕这个高过他一个头的师兄。   “师兄,我爸,我爸说他最近有些灵感,需要闭关整理一下思路,不让我们打扰。可是……给他送进去的饭已经好几天都没动了!”   张胜利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师兄,你劝劝我爸吧!” 第66章 枷锁   ◎希望雷鸣天天都能和她抢着做饭。◎   屋子里的张平原老爷子又不是真想不开, 他哪里会饿着自己?   山河大学给他发的工作那么高,他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喜欢去山河大学的食堂吃。   几千道菜摆在窗口上,各种口味的都有, 而且味道一个比一个好吃, 想吃什么买不到?   在山河大学的食堂就能吃的饱饱的,何必回现实中吃那些勉强果腹之食来委屈自己的五脏庙?   张平原老爷子‘闭关’的时候可没苦着自己, 他在山河大学的教职工宿舍里睡得香, 在食堂里吃得好,养好精神就把自己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医案往智能医案平台里面录入, 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梦回当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老爷子原先还在心里想呢, 这个云校长是怎么回事?怎么他的医案都提交了那么多了, 还是没批准通过?难道是云校长对他有什么想法或者偏见?   可是他的医术又不是吹出来的,是实打实的治病练出来的, 没有半点夸大成分在,云校长怎么会对他有偏见?   要是云校长对他有偏见的话,又怎么会把他招收进来, 给他这个在山河大学——这么隐秘的地方教书育人的机会?   再看看其他同事们提交的医案,也都没有进入共享界面,只有云校长自己的那两份医案孤零零地展示在共享界面上,张平原老爷子心里一下就平衡了。   又不是只针对他, 云校长这是在针对所有人!   想来一定是云校长太忙了, 虽然云校长是医学系的老师,可她管理的是整个山河大学, 山河大学那么多系呢!云校长肯定不能只管医学系不管其他系……张平原老爷子心里琢磨着, 他得和云校长商量商量, 尽早把西医系和中药学系、西药学系也给开起来,不然山河大学的发展不均衡。   张平原老爷子用中医理论和中药材治了一辈子的病,他比谁都清楚学中医的门槛有多高。   市面上那么多的人黑中医?真是因为那些人心底黑不善良吗?   到不尽然。   多半是那些人遇到了医术不精湛的庸医,让人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苦汤药,最后却是什么病都治不好,这才让病人失去了对中医的信任。   而且张平原老爷子也没什么门户之见,他挺欣赏西医的,把病人分成了好多种,每一种都有了固定用的药,甚至用药的剂量都有建议……这么一层层像是剥洋葱一样的方法构建下来,就算是傻子去学西医,也能学得不错。   而想要学好中医,太需要悟性和灵性了。   张平原老爷子怕云校长的门户之间太高,不在山河大学中发展西医,错过了西医发展的时代红利。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得住耗子才算好猫。   就在张平原老爷子犹豫该怎么下笔给‘云校长’写封信的时候,他的智能医案平台上突然传来了提醒。   “张平原教授,您提交的医案已经通过审核!”   “张平原教授,您提交的医案已经通过审核!”   “……”   那突然传出来的消息提醒就像是卡住了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   “这智能医案平台怎么还结巴呢?坏了?”   张平原老爷子跑去看了一眼智能医案平台,见上面医案通过的消息都快多出残影了,一闪而过一闪而过的,目不暇接。   许枝云就是个无情的盖章机器,她直接把所有打分满分的医案全部盖章通过。一直盖章盖到没有满分的医案时,她才停下来,开始审视那些略微带着瑕疵的医案。   按照智能医案平台给出的参考,把这些医案上的内容一一做出修改,要么是诊断,要么是药方,修改到满分之后再盖章。   这就很考验许枝云的能力了。   如果不是有‘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光环在加持,让她对每本著作的了解都奇高无比,许枝云都敢肯定,她没有能力改张平原教授这种名医的经方。   雷鸣进屋时,见许枝云正趴在灶台上睡觉,头发都差点儿碰到火圈上,吓得赶紧把许枝云从灶台边爆了起来。   正在山河大学里看医案的许枝云一惊,意识立马回笼。   “啊?雷鸣,你干嘛?”   雷鸣没好气地说,“在自己家里,困了就回屋去睡,怎么还趴在灶台上睡着了?不怕把自己给烫着?我看油锅就离你不远。”   许枝云:“……”   她只顾着在山河大学里加班,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堆麻叶没炸的事儿了。   “我就趴一会儿,没想到睡过头了。你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吧……我炸了麻叶,再煮个汤就行。做别的面也来不及了,吃扇贝粉丝汤吧,这个快弄。”   雷鸣就在厨房里洗了手,“我做吧,你都困成那样了,我怕你待会儿睡锅里。”   许枝云沉默了一下,果断让开,把做饭的位置留给了雷鸣。   雷鸣好不容易心疼她一下,她怎么能拒绝雷鸣的好意呢?希望雷鸣天天都能和她抢着做饭。   “那你做吧,饭好了喊我,我再睡会儿,确实有点困。”   倒不是真的困,是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份没有批改完的医案,想尽快把这个心头大患给解决掉。   山河大学大隐山上的纪念碑林里,由卢中山教授立下的那块纪念碑此时此刻通身如玉,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而此时的首都轧钢厂中,卢中山正拿着一块上午刚拿到手的钢材,进行着最后一项测试。   他身后已经排了将近二十个人,都在等他的测试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测试仪表上的数字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最终停留在了124的水准线上,维持了整整十五分钟的时间。   卢中山教授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成功了。”   他从设备上取下那块巴掌大小的钢材,就像是在打量着艺术品一样端详这块宝贝,语气里满是惊艳,“真不容易啊,我们国-家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特种钢材。”   他背后的高工语气比他激动多了,“卢教授,这可不仅仅是我们国-家自己的特种钢材,这种钢材比从苏联买回来的钢材性能还要好!这说明我们的锻钢轧钢技术已经走在了苏联的前面!”   实验车间里,所有人的热情都被高工的话给点燃。   卢中山却是连连摇头,给高工和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泼了一盆冷水,“千万不要夜郎自大。我们能拿到的数据,都是苏联愿意给我们的数据。我们怎么保证自己拿到的钢材就是苏联最先进的钢材呢?说不定苏联出口给我们的,都是他们已经淘汰的次等钢。”   车间里的技术人员上一秒还在欢呼,下一秒就全都冷静了下来。   卢中山教授又说,“不过大家也没必要灰心,我们犯不着被苏联吊着走。他们有他们的进度,我们有我们的进步。虽然我们突破的技术可能都是他们已经淘汰的技术,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不就说明我们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只要我们这些人再努努力,再多加加班,迟早会追上他们的。”   “更何况,我们这次的进步也是很有意义的。我们突破了这种特种钢材,能给国-家省多少外汇?起码在军工领域,我们能实现自给自足了。首都轧钢厂确认这项技术可行,鞍钢、包钢、太钢这些大厂全部都能跟上来,到时候,我们还用得着花钱买人家的脸色看吗?”   “人家今天编一个钢厂事故,明天编一个运输车辆脱轨,给我们的钢材就得搁浅在半路上,我们的工人就得放假,我们车间里的设备就得停下来,我们买钢材就得涨价。”   “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钢材,用得着再看他们的脸色?他们就算主动把钢材送上来,我们也得算算,是自己造特种钢材划算,还是买他们的特种钢材划算!”   有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小声嘀咕,“甭管怎么说,自己造钢材肯定比买便宜啊……”   这都不用卢中山教授开口,高工就怼过去了,“人蠢就要少说话!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是傻子!谁和你说自己造钢材就比买便宜?钢材不需要炼钢?矿石不需要从地下挖出来?”   “有些国-家的铁矿石特别好开采,我们国-家的铁矿石埋得都很深,品位也一般,人家开采一顿铁矿石成本是二十,我们开采一吨可能就得两百,就算人家加上各种运输成本、人力成本、加工成本,都不一定会比我们的开采成本高。”   “人家卖来的成品钢一吨两百二,我们开采成本就两百,你说是买人家的钢材便宜还是自己开采便宜?”   卢中山教授已经打算抽空去采矿系坐一坐,找采矿系的教授们聊一聊了。   采矿系不能因为出了一个祝骧戈教授就失去奋斗的雄心壮志啊,人家祝骧戈教授解决的是能源矿产,其它教授也得努努力,争取早日把这些金属资源矿产的开采问题给解决了,把开采成本给降下去。   首都轧钢厂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是一座被缓缓剥开土层露出的巨型金矿,蒙在华-夏头顶的阴霾被扫去了一块,特种钢材的原料问题将再也不会成为制约华-夏工业发展的枷锁。   卢中山教授心里还清楚,他研究出来的高压锻压技术,现在在首都轧钢厂实现的并不是终点,只是一个起步点罢了。   按照他的设计,理论上来说,只要水压足够大,这高压锻压技术就是无限蕴能的,他打算下一步就去找一个有水力发电站的地方,借助水坝的蓄水能力来测试高压锻压技术的极限。   手中这块特种钢材,只是他在高压锻压技术路上实现的一个小目标,往后还有超特种钢材,超超特种钢材、极特种钢材……他有把握讲这些工业明珠一颗一颗地摘下来。 第67章 痰迷心窍   ◎什么都好,就是名利心太重。◎   临近年关, 许枝云已经盘点过年的东西了,年货是必须得买的,她还打算给雷鸣、雷镇和她都做一身新衣裳穿。   现在的大环境不好,劳动人民不能说是缺衣少食, 但也过得算不上富裕。   如果不是赶上逢年过节, 大家多半都不会舍得吃什么好的,更别提做一身新衣裳了。   饶是许枝云的日子过的并不算紧吧, 她也没在平时动了做新衣裳的心思, 这是这么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   等雷鸣下班回来,许枝云看雷鸣眉飞色舞的, 出声问,“遇到什么好事儿了?笑的这么开心。”   雷鸣的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是好事!而且还是大好事!咱们国-家的首都轧钢厂突破了特种钢材锻造技术, 而且比之前从苏联购买的特种钢还要品质好。滨城造船厂已经下了订单,邀请了营区的专家去商议造船舰的事儿了。”   许枝云:“哦。”   这个技术她知道, 机械系的卢中山教授突破的,所以许枝云一点惊讶都没有。   如果非让她心里生出一点惊讶的话,那她就是惊讶首都轧钢厂的技术突破怎么这么慢?这都过去多久了, 咋才造出来?   效率不行啊!   雷鸣被许枝云那平淡的语气打击了一下,“哦?这么大的事儿,你就‘哦’一下?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有多扬眉吐气?首都轧钢厂把这技术上交给国-家了,整个国内的国营钢铁厂全部动了起来, 用不了多久, 全社会的钢材都能用上好钢材,上到飞机大炮, 下到螺丝刀螺丝钉, 品质都会翻上几番, 你居然就哦一声?”   许枝云笑着缝衣裳,“我又不懂这些,你知道是好事儿就够了。你过年想做身什么颜色的衣服?我看着市面上有灯芯绒,给你做一身灯芯绒的吧,穿在身上厚实也板正。你选个颜色?”   雷鸣:“给我做一身黑色的就行,我就适合穿黑色。”   许枝云想想雷鸣的衣柜,不是黑色就是军绿色,她看着都觉得单调,便道:“我就不该问你的,一问你就是黑色。给你做一身靛蓝色的吧,和黑色的差异不算大,但看着多少有点新鲜感。”   “随你,你看什么合适弄什么。对了,过完年,你要不要回一趟源城?按理说咱俩应该回去一趟的,但……”雷鸣有些难以启齿。   “但什么?”许枝云挑起眼皮看了雷鸣一眼,“回不回去都行,等过几天我给寄点年礼回去,营区里给你安排了事儿,那肯定是营区的事儿重要。还能因为我想回家就让你把营区的事情放下?你觉得我许枝云就是这么个分不清楚轻重缓急的人?”   更何况她并没有那么想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雪梅一直偏心许枝鹊和许知理的缘故,许枝云发现自个儿的心早就凉了,出门在外小半年,她从来没有想过回去。   雷鸣握住许枝云的手,“谢谢你。”   许枝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煽情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来,“谢我-干什么?怎么就突然这么腻歪了?”   “因为……”雷鸣吞吞-吐吐地犹豫了半天,同许枝云说,“因为南边有些地缘矛盾,上面的意思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得去南边支援,过年都不一定能在家。”   许枝云缝衣服的手一抖,“要打仗了?危险不?”   雷鸣苦笑,“都说是打仗了,哪有不危险的?又不是过家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吃着国-家的财政,总不能每天除了操-练就是操-练吧。到了给国-家做贡献的时候,我们谁都不能退。”   “我和李团长这次都得去,你放心,我们的实力同老-美比起来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同南边那些小岛国比起来,能把他们全国都送走。”   许枝云急得把手里的衣服都放下了,她站起身,“这让我怎么放心?万一你出点事,我二伯母不得骂我命硬克夫?我才嫁过来半年,你就牺……”   许枝云的嘴被雷鸣的唇-瓣堵住,她听到雷鸣唇齿间那些不清楚的声音,“不好的话,不要说出口。”   山河小精灵突然从虚空中蹦了出来,正一脸兴奋得要说什么,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它一脸羞羞地转了过去。   许枝云:“……”   她推开雷鸣,“你去做饭吧,我把衣服给缝完。”   雷鸣意犹未尽地看着许枝云,半天后点头,“嗯。”   许枝云感觉自己是被狼给盯上了。   等雷鸣去了厨房之后,山河小精灵才转了过来,它脸上的羞涩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八卦与好奇。   “我刚刚是不是打断你们了?”   “如果我刚刚不出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去生小孩了?”   许枝云翻了个白眼,“你刚刚要说什么?”   山河小精灵被迫回到正题,“杜江山教授立碑了,而且是子母四方碑!一共五块碑,太厉害了!不过,他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大好……”   “子母四方碑?”许枝云满脸惊讶。   子母四方碑并不是普通纪念碑,而是由五块纪念碑组成,其中一块纪念碑最高,另外四块纪念碑呈众星拱月式分布在中间那块纪念碑的四周,所代表的意义极其重大。   许枝云震撼过后,回想起山河小精灵的后半句话来,她问,“杜教授怎么了?这可是大好事,你怎么说他的状态有些不好?”   “难道是呕心沥血太久,喜不自胜,晕过去了?”许枝云在心里猜测。   山河小精灵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说,“他像是疯了一样在机械系又哭又喊的……卢教授都拦不住他,我看像是疯了,你要不要去给看看?”   许枝云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闪身进了山河大学,直奔机械系而去。   等她赶到机械系大楼时,杜江山教授正在状弱疯狂地仰天大笑,如果不是卢中山教授在楼顶上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许枝云都担心杜江山教授会一个激动就从楼顶上跳下来。   虽说从楼顶上跳下来也没什么事,毕竟山河大学存在于大家的意识中,哪怕五感做得无比逼真,那杜江山教授就算是从楼上跳下来也只会感受一下骨断筋折的痛苦,或许还能体会一下从鬼门关前走过的刺-激……可要说对他本人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山河大学不是真正的大学。   许枝云盯着杜江山教授身上的五运六气看,一眼就看穿了症结所在——痰迷心窍。   她大步跑上机械系的楼顶,见卢中山教授拽着杜江山教授在危险边缘不断扑腾,每次杜江山教授踏足危险边缘的时候,卢中山教授都会死命地给拽回来,她连忙打了把手。   把杜江山教授拽回到机械系楼顶的安全区域,许枝云抬手就冲着杜江山教授的心口来了一拳。   卢中山:“!!!”他吓得瞪大双眼,这位云校长这么暴力的吗?老杜这是犯着病呢,又不是故意的,用不着下这么狠的手,给这么重的打击吧!   许枝云没心思看卢中山教授的反应,她见杜江山教授的神色稍微清明了一些,可还不算完全清明,又抬手给了杜江山教授一拳。   卢中山教授这下可给吓坏了,他赶紧拉住许枝云的胳膊,“云校长!云校长,老杜的身体还虚着,他这段时间为了搞研究,几乎是废寝忘食的,饭顾不得吃,觉也没睡过几个囫囵觉,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我知道,他这是痰迷心窍,必须用外力帮他把堵住心窍的痰给弄出来,不然他清醒不了。”许枝云解释道。   卢中山教授这下了然,“哦,那您继续,如果您感觉手上没劲儿的话,您和我说往那儿打,我帮您来用力。”   许枝云盯着杜江山教授的反应,见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光,瞳孔也不再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发灰,又给了杜江山教授一拳。   杜江山教授‘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包着血块的浓痰,他双眼中的光芒渐渐汇聚。   “我,我这是怎么了?”   许枝云感觉自己的手背有点疼,但她还是先扶着杜江山教授在机械系大楼的楼顶上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才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揉手。   卢中山教授没好气地说,“不就是突破了个技术吗?犯得着这么激动吗?激动得连命都不要了?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总想着把这个比下去,把那个也比下去,可路得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要不是云校长刚刚来帮你把迷了心窍的痰给弄出去,你可能就疯了。你知道刚刚要不是我死命拽着你,你会有多危险吗?你就从这机械系的大楼上跳下去了。”   杜江山教授一脸恍惚,“真的?”   许枝云点头。   卢中山教授咬牙切齿地说,“楼下这么多学生都看着你呢,我骗你干什么?我骗你有意思?还是我骗你有钱拿?”   杜江山教授老脸一红,“这……确实是我失态了。云校长,让您见效了。”   许枝云从自己的账户中拿出五百块来,递给杜江山,“杜教授,您这次突破的技术很重要,值得为您在大隐山纪念碑林里建一座子母四方碑,一共五块碑,您可以去大隐山看看。按照山河大学的规定,建一座纪念碑奖励100元,您这次一共建了五块碑,也就是500元的奖金,都在这儿了,我现在给您。”   “还有为您激活的新系,属于从机械系细分出来的第一个大系,叫自动化系,匹配有自动化系大楼和特殊建筑天工馆,并聘请您为自动化系第一任系主任,天工馆第一任馆长。”   杜江山教授兴奋得脸色潮红,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喜悦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卢中山教授感觉杜江山教授的尾巴已经快翘起来了,他连忙说,“你悠着点,别太激动了,可别成为山河大学校史上任职最短的系主任。”   杜江山教授无语凝噎。   他没搭理自家这损友,而是眼巴巴地问许枝云,“云校长,什么时候给我公布这消息啊……”   许枝云:“……”   卢中山教授无语望天,他的这位老友啊,什么都好,就是名利心太重。 第68章 获奖   ◎梦到了老李全身是血的和我说◎   对于杜江山教授的要求, 许枝云当场就给了满足——直接把杜江山教授在研究领域内取得重大突破的消息发布为校园特大新闻,连带着给杜江山教授的荣誉也一块儿播报了。   杜江山教授的情绪这才完全平复下来,他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气,脸上终于有了点正常的笑。   “老卢啊, 我的心血没白费, 我终于突破了……”   卢中山教授正要安慰一下杜江山教授,结果就又听到杜江山教授说, “我不仅赶上了你的进度, 还超过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中山教授把自己到嘴边的安慰咽回了肚子里, 朝许枝云看过来,说, “云校长, 既然这老东西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厂子里的事情还得我盯着。特高压锻造技术已经快成型了,我打算在这条路上尽快走通,回头再细聊。”   他不仅把‘老卢’变成了‘老东西’, 还暗搓搓地提醒了杜江山教授,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的新技术马上就突破了,而且我是能把这条路给走通的, 你连下一步要干什么都拿不准呢!   许枝云点头, “嗯,您加油, 有什么需要学校行的方便, 都可以直接同我说, 我尽量配合。”   “好。”   卢中山教授闪人下线,许枝云看杜江山教授似乎有意向同她再卖弄卖弄,果断说,“许教授,天工馆那边还得你多多费心,里面的设备不少,我建议是尽快把天工馆运行起来,不要浪费了这个平台。我看悯农馆那边就运行得挺好,优良种苗的培育和选育工作已经开展得有声有色了……”   卢中山教授的嘚瑟心立马就被扑面而来的责任感与工作压力给熄灭掉,他重重地点头,“云校长,您放心,既然您把天工馆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就肯定不会让天工馆浪费!”   许枝云当场下线。   没到三秒钟的时间,山河小精灵就把许枝云给拽回了山河大学,直接把许枝云给‘绑架’到了招生办的祭坛前。   “该招生了,这个月的名额增加了五百个呢,说不定能招一些特殊天赋的人进来,这样就能成立新的系了。”   许枝云还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成立新的系?山河大学的系不少了,还能成立什么系?”   她感觉山河大学的系已经够多了,再成立下去,怕是她都记不清楚这些系的名字了,更别提说把招聘进来的老师和院系对应上。   万一她没认全教师的脸,走在山河大学的道路上被人打招呼了,她却见面不识,那岂不是很尴尬?   山河小精灵垮着小脸甩出一个清单来,“这是山河大学已经规划建设好的院系楼,呈现周天星斗分布,一共一百零八个院系,但有些院系很大,会有子专业,就会有几栋楼,还有教学楼、图书馆等特殊建筑,算起来一共三百六十五栋大型建筑。”   “你不多多招生,多多成立院系,怎么把这么多的建筑填满?你觉得这些空空荡荡的建筑好看?”   许枝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她听都没听过的院系,什么空天军战斗系、无线电通信系、环境工程系……她喃喃自语,“这是不是太超前了些?”   震惊过后,许枝云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她的心态一直都很好,不就是一百零八个院系吗?哪怕她一年拓展十个院系,也最多十年的时间就搞定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更何况,她现在手头不缺钱了,山河大学的发展也不缺经费,她完全可以招到什么学生就聘请什么专业的老师,哪怕有些专业只招到一个学生,她也可以招四个老师进来上课。   只不过学生少于教师人数的时候,老师们就没必要太过关注授课了,4比1的教师阵容实在是有些豪华,那些老师每个月领着三十块的工资,完全可以搞研究嘛!   搞研究可比教学赚钱多多了……   许枝云心里做好了不管是什么专业的学生都招收的准备,她一身轻松地走入了招生办的祭台中央,开始大胆‘做法’!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熟悉的口号,熟悉的操作,就如同流水线上的跳大神一样,许枝云收到了熟悉的学生清单。   每一个老师突破关键技术,那个系就会多招一百个学生,像杜江山教授这种突破了重要卡脖子技术的,更是能够直接多给机械系招五百个学生……原先那三百人的清单现在已经增加到前人有余。   放在之前的话,许枝云还会挑挑拣拣,精打细算地想想先招哪些学生,把那些人数不多的学生留着攒一攒,等人数差不多了,收上来的学费够给老师们发工资了,再把这个专业给开起来。   现在她的格局打开了,只要全校学生收上来的学费够给老师们开工资就行,她想给每个有天赋的学生都送一份录取通知书,让这些学生都有学上。   手里拿着加长版的学生录取名单,许枝云大致扫了一眼,这些学生都是山河大学招生办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学生,德才兼备,没什么好挑的。   果断在学生录取名单上全部选中,然后向所有学生都发放了录取通知书。   该成立建设的院系全部成立建设,该招聘邀请的老师全部招聘邀请。   山河小精灵亲眼目睹许枝云进行完这一番操作之后,它立马拿出一块拼图来,递给许枝云。   许枝云看到熟悉的拼图,心神微微一动,“这个是……哪个的拼图?”   山河小精灵的脸上满是止不住的兴奋,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还有些尖利,“诛仙剑。”   许枝云跟着同样兴奋,她立马扒拉刚刚成立的院系,看着那个一看就很有战斗力的院系,笼在心头的迷雾终于消散。   是“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   这个系盘踞在山河大学最西北角的位置,占据了约有十分之一的校园面积,比机械系占地面积还大,里面囊括着海-军作战装备系、陆-军作战装备系、空军作战装备系、特种兵作战装备系、空天军作战装备系、常规军警作战装备系、火力作战技术系、电子作战技术系、新兴装备作战技术系、海陆空大型舰船制造系、战斗机及飞行器制造系。   整整十一个系,以“6+3+2”的模式,拱卫出了一个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   有‘诛仙剑’演变出来的技术拼图在,许枝云相信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肯定会势如破竹的发展。   当下的问题是……招收到的学生不多。   许枝云凝视了半天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然后才收回目光。   有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在,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的发展指日可待。   雷鸣与李团长他们南下的第三天,赵培明校长给许枝云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许老师,你报上去的那个教材,已经通过了省里的审核,拿下了省教育厅的特等奖,奖金和奖品在年关前会到,我只是听到了这个信儿,过来和你说一声。”   “你那个教材编的好,很有我们这种海岛小学的特色,给沿海地区的学生上课用也刚刚好,难易深浅的把握十分到位,还充分介绍了海洋里面的动植物资源,利用自编的一些小故事启发了学生对生命、生活、社会、自然、亲情、伦理等方面的思考,十分有水平,我看完之后就一个感觉,这是我一辈子也编不出来的教材。”   “省教育厅里面的专家估计也是看了你编的那本教材后被打动了,不然不会给我们子弟学校特等奖,回头你编写的那套教材还会上报到国-家去,同更多省份的优秀教材同台竞技,我觉得拿下国-家级奖项的可能性同样很高!”   “之前的教材都是首都的专家们编的,咱们也都看过了……他们也没编出什么花儿来啊,就是在旧版教材的基础上删删减减修修改改,不像你这套书,直接开创了一套新河,只是……”   许枝云见赵培明说着说着突然卡住,忍不住问,“赵校长,只是什么?”   赵培明表情里满是可惜,“只是全国推广的可能性不大。”   许枝云恍然,她哭笑不得,“我当是什么呢,我编写这套教材,本来就没想着全国推广。教材里面的内容全都和海洋相关,沿海地区的学生见过海,对海有概念、有想法,可内地的孩子呢?内地的孩子本来就不适合学这套书,要是让内地的孩子用这套教材,我觉得是误人子弟。”   赵培明校长见许枝云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这才将信将疑地走了。   他才一走,王连萍就左手牵着李春华右手拽着李秋实过来了。   许枝云看王连萍的脸色有些疲惫,问,“嫂子,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王连萍惴惴不安地说,“小许啊,你昨晚有没有心慌?我心慌了一晚上,一直都睡不着。稍微一闭上眼睛,就是老李出事的画面。后半夜终于睡着一会儿,可我还是梦到了老李全身是血的和我说,一定一定要把春华和秋实养大。”   “小许啊……你说,老李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们该不会在海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李团长不在家,王连萍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她自己都哭哭啼啼的,让李春华和李秋实怎么安心?   许枝云看着李春华眼睛里也含上了泪,李秋实不断得揉眼睛,她连忙说,“呸呸呸,嫂子,你瞎操什么心?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真要是出事了,咱绝对是第二时间知道消息的。这么大的事儿,营区里能不盯着?营区里要是发现那边出什么事,肯定会通知我们的,你别想东想西,晚上吃什么?就在这边吃吧。” 第69章 新手段?   ◎把战-争的硝烟从遥远之地带来了许枝云的面前◎   老话说得好, 宁做太平犬,不为战时狼。   许枝云出生的时候,国-家就已经结束了战乱,虽然小时候的生活比较艰苦, 可是因为许建国和李雪梅是双职工, 也没缺过吃和穿,只是日子过得拮据了些。   哪怕是嫁给雷鸣, 跟着雷鸣来到龙山岛上生活, 许枝云都没想过,居然有一天真的会发生战-争。   这一刻, 王连萍和她两个孩子的反应,把战-争的硝烟从遥远之地带来了许枝云的面前。   许枝云紧了紧拳头, 压下心头倏忽间升起来的不安, 同王连萍说,“嫂子, 肯定会没事的,你放心。想吃什么?咱一块儿吃吧。”   “不用了,我就是在你这边坐会儿, 在我家里感觉闷得透不过气。待会儿我回去吃,俩孩子可能是受了的影响,也蔫头耷脑得哭,我家里闷闷的, 根本待不住人。”   许枝云宽慰道:“你自己觉得心里不安, 在那儿掉泪,孩子本来可能没什么想法, 但是看你掉泪, 也跟着开始哭, 你又自己吓唬自己,觉得是孩子们或许也和你一样,感觉到了什么……可不就觉得家里闷了?在我这边透透气,别胡思乱想。”   王连萍声音还带着颤,“小许,不是嫂子我胆子小,之前他们也出去过,我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害怕……我是真的觉得老李要出事。他们是去南边,南边的老蒋有老-美撑腰,万一擦枪走火,炮-弹可不长眼啊!天杀的老蒋,天杀的老-美,怎么老天爷不投一个核-弹把他们都给炸了!”   许枝云听着王连萍絮絮叨叨的咒骂,给王连萍冲泡了一杯清心安神的茶,这是她给自己配的。   平时总窝在家里看书,难免会觉得心烦意乱,这时候清心安神的茶就格外重要了。   从泡茶到茶温适口的过程,心里滋生出的烦恼劲儿都能荡去不少。   王连萍揣着颗惴惴不安的心,接过许枝云递过去的茶汤就要一饮而尽,吓得许枝云赶紧伸手拦住,“我泡茶用的是开水,你这么喝,是不怕烫还是怎么的?”   王连萍:“小许,我心慌……你不知道,我爷爷死的那天晚上,我就这么心慌过,一晚上都没睡着,只要闭上眼睛,全是老头子带着我在山上挖野菜的画面。”   “第二天一早,我不放心,跑去老屋看老头子,结果人就没了。后来我同家里人说我做的这个梦,家里人说是老头子走的时候不放心我,特地过来看我的。”   “有了之前这事儿,我总觉得是老李出事了,我心慌是因为他回来看我。”   她这么一说,原先还不知道自家妈为什么哭个不停的李春华和李秋实瞬间懂了,姐弟俩也不再默默啜泣了,直接改为放声大哭。   许枝云的表情渐渐裂开。   她身上倒没发生过王连萍这种奇特的经历,可王连萍说的话把她也给吓到了。   雷鸣不会也出什么事吧……   许枝云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说话有点结巴,问王连萍,“嫂,嫂子,你说的我都信了,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哭一哭……不然我心里也毛的慌。”   王连萍在许枝云这边透够了气儿,红着眼带着李春华和李秋实回去了。   许枝云被王连萍那么一搅,也没心思做饭了,她仗着雷镇还小,只顾着自己玩儿他那几个小玩具,不会关注厨房里的动静,直接去山河大学的食堂里买了五菜两汤外家两份米饭。   大学食堂的饭菜量小,一个人想吃饱吃好的话,至少得吃四菜一汤。   许枝云加上饭量不怎么大的雷镇,五菜两汤两主食就够了。   把从食堂里买出来的饭往自家餐盘里到的空档,许枝云把山河小精灵喊了出来,问,“小精灵,你说……我要是把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的拼图直接解锁了,你会不会生气?”   山河小精灵一脸懵逼,它扑腾着翅膀凑到许枝云跟前,“啊?之前不是说,只解锁已经突破的拼图吗?”   这话就让许枝云感觉有些脸疼了。   她确实答应过山河小精灵这个,可是身为军属,她的私心告诉她,既然有能力从侧面帮一下自家丈夫,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再者,身为炎黄子孙的一员,她深知这片土地上燃起过多少的战火,亦深知这片土地上承载了多少的血泪与苦难,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帮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遮风挡雨。   哪怕不能帮所有人都遮挡风雨与苦难,能帮一个算一个,能帮到就好。   可是,该怎么同山河小精灵说呢?   许枝云想到了山河大学图书馆的影像厅内有抗战时期的珍贵影像资料,心头一动,来了主意。   “小精灵,你去影像厅看个电影吧,就看抗战时期的纪录片,看完之后咱俩再商量。”   山河小精灵据理力争,“别说看电影了,就是看神迹,立场也不会改变的。”   许枝云撇撇嘴,没同山河小精灵在这个问题上多掰扯。   她要是真铁了心要给作战装备和作战技术系开放拼图,山河小精灵能拦得住吗?她尊重山河小精灵的想法,不代表她需要事事都顺从山河小精灵。   “雷镇,吃饭了……”   为了让雷镇玩得开心,不要变成自闭儿童,许枝云可没少给雷镇买玩具,营区供销商店的玩具她都给买了一遍,偶尔有机会去海峡的另外一边时,她也会给雷镇买一些时兴的玩具。   反正外人看了雷镇的玩具都说多,还有不少家属区的小孩都吵着闹着要找许枝云当妈的。   雷鸣都说过许枝云,叫许枝云不要总给雷镇买玩具,他担心雷镇玩物丧志,可许枝云才不管他怎么说,照样买。   这么小的孩子,玩点玩具怎么了?玩玩具是能开发智力的益智游戏。   像雷镇这样的小孩已经很好带了,给些玩具就能安安静静地玩,要是换一个不爱玩玩具只爱折腾大人的小孩来,那才叫人头疼。   雷镇噔噔噔地跑到饭桌旁边来,手脚并用地爬上桌子,看了一眼午饭的丰盛程度,一脸惊喜地说,“哇,好多菜啊,看起来好好吃!”   许枝云瞟了雷镇一眼,“之前做的饭不好吃?”   雷镇的性格很讨喜,他冲许枝云甜甜一笑,“妈做的都好吃。”   许枝云被雷镇这么机灵的反应给逗得直笑,“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都是和谁学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滑头……”   问题是这饭不是她做的,是她买的,她只是买回来装了一下盘,然后端上了桌。   仔细品一下雷镇那句‘看起来好好吃’,许枝云突然意识到,买回来的确实比她自己做的要色、香、味更优……许枝云当下就做了决定,只要雷鸣不回家,她就多多从山河大学的食堂买饭吃。   她的工资又不少,食堂里每个月还都有教师补助,算下来比她自己做也多花不了多少钱。   吃过饭后,许枝云飞快地洗了盘子,把院门一闩,抱着雷镇就上二楼午睡去了。   打发雷镇睡着,许枝云意识闪进了山河大学,“山河小精灵,看完视频了没?作战装备和作战技术系的拼图能公布吗?”   山河小精灵从远处抽抽搭搭地飞了过来,眼里的泪珠子掉了一地。   飞到许枝云跟前,它的头点得就和捣蒜一样,“能,必须能,现在就公布吧!我不知道,泱泱华-夏,居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差点被打成焦土……”   “别的后门不能开,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的后门必须开啊!我们必须尽快回到天-朝上国的地位去,怎么能被一些方外蛮夷欺负!”   许枝云满意得打了个响指,“好,那就开了!”   雷鸣感觉自己活得有些恍惚,炮-弹从远处飞来的那一瞬间,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那炮-弹旁边突然飞过一道金光,唰的一下就把炮-弹给弄得消失不见了。   这太反常了!   雷鸣心里的警惕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是老-美在示-威吗?他们想要表达什么?”   炮-弹是老-美打来的,又被老-美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收了回去,老-美此举定有深意!   难道老-美是在说,他们已经掌握了这种拦截武-器的新方法,不管他们打多少炮-弹出去,都无法对老-美造成一分一毫的伤害?   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可就严重了。   雷鸣甚至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说不上来是幻听还是耳鸣,只是那声音实在太清晰,叫人根本无法忽略。   “老李,你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了吗?”   李团长身上同样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被雷鸣问得摸不着头脑,“什么滴答滴答的声音?我没听到啊……”   雷鸣拧着眉摇头,“可能是我精神有点紧张,我听错了。”   李团长拍了拍雷鸣的肩膀,“打气精神来,还有硬仗要打。”   雷鸣耳朵里滴答滴答的声音突然停掉,雷鸣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雷鸣就听到了清亮的机械音,“恭喜雷鸣同学获得山河大学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录取资格,成为作战技术系一班第26位学生,请问是否接受录取?”   雷鸣猛的抬头,朝着四下张望。   见所有人都一脸如常地忙活着事儿,根本不像是听到这奇怪声音的样子,他眉头拧得越发深了,“这是什么?”   “请问是否接受录取?”   雷鸣的舌头顶住牙根,犹豫片刻,说,“是。”   “山河大学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录取通知书已经发放!”   “请合理安排时间,熟悉山河大学校园资源,完成课程学习任务!” 第70章 毕业大考核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因为外面的形势还不算明了, 雷鸣也不敢贸然去探究这突然出现在耳朵里的声音是哪路牛鬼蛇神在作祟,他只能暂且压下心里的好奇,把这事儿放在一边,继续盯着外面的情况。   战场上可容不得分神。   李团长操着一口川普骂骂咧咧的, “老-美真是忘我之心不死, 大不了同归于尽,谁家没有几颗核-弹?真打红了眼, 谁也别想好过!”   雷鸣看李团长的精神过度紧绷, 去把李团长替了下来,他暂时顶了上去。   这边兵凶战危, 山河大学里面却是已经展开了建校以来的第一次毕业生大考。   山河大学的毕业生大考并不是全校通考,而是针对每一个系, 只要能凑够三十个人以上毕业, 就会开展一次毕业生大考,通过考试的学生就能领取到山河大学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拿到毕业证与学位证的人, 将面临两种选择。   一是顺利毕业,成为山河大学的校友,之后还能进入山河大学享受山河大学的公用资源, 比如去阅览图书馆内的书籍、去旁听专业课程,但由于毕业的人不用再每月都交学费,所以享受山河大学提供的部分资源时,都需要支付费用。   另外一种是毕业后继续深造, 留在系里跟着选定的导师从事研究工作, 每月的学费从两元上涨为三元,不仅可以继续免费享受山河大学的公共资源, 还可以利用山河大学的科研资源, 接触那些用于研究的高精尖设备与技术。   眼下参加毕业大考核的学生全部都来自于医学系, 足足六十二个人。   许枝云听说医学系的学生已经申请毕业时,她都吓了一跳,赶紧去找张平原老爷子了解情况。   张平原老爷子拿出山河大学医学系学生培养情况来给许枝云看,“云校长,我看咱那个学生管理平台上都提醒他们达到了毕业要求,拥有了独立从事诊疗工作的能力,人数也超过三十个,就给他们办了这一次毕业大考核。”   许枝云面色凝重的点头。   她知道参加毕业大考核的学生们肯定都达到了毕业要求,不然别说是张平原老爷子的权限没法儿送这些学生参加毕业大考核了,就算她的权限也没办法让未达到毕业要求的学生强行毕业。   这种乱来的权限涉及到了山河大学的办学根基。   许枝云只是没想到,医学系的学生们这么快就能毕业了。   “张教授,准备开始考核吧……”其实许枝云也挺想知道这些学生的水平深浅的。   山河大学其他系的学生在经过教学楼的时候,都看到了那大红色的条幅,上面写着的赫然就是‘医学系毕业大考核’八个大字。   “医学系的学生已经要毕业了?”   “不对啊,我们不都是同时入学的吗?他们怎么比我们快这么多?”   围观的学生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事儿。   一个第一批就被招进来的医学生悄悄摸摸地从旁边经过,生怕被人认出他来。   可世事往往就是越害怕什么,什么就越会发生。   一个采矿系的学生眼疾手快地抓住这个正打算毫无存在感地溜走的医学生,勾肩搭背地靠过来,问,“哥们,你不也是第一批招进来的医学生吗?怎么里面已经有人在毕业大考核了?你不需要参加毕业大考核吗?”   这个医学生已经开始磨牙了,如果不是杀人犯法,他这会儿磨的就不是牙,而是刀了。   怎么会有人什么问题扎心就问什么?   难道就不用考虑被问到问题的人的感受吗?   磨牙的医学生咬牙切齿地说,“当然是因为我平时不努力,没有达到毕业的水平啊!”   “你们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毕业年限是很宽松的吗?不像别的学校一样有个统一年限,比如四年还是五年……山河大学的学生毕业年限是达到毕业水平的年限。”   “里面正在考核的那群人都是学习起来不要命的疯子,半年时间不到,就把云校长推荐给我们的书单都看完了,然后就收到了通知说,已经达到了毕业水平,问是否申请毕业大考核。”   “如果考核通过,就能拿到山河大学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成为山河大学内走出的第一批大学生。”   一想到自己因为平时看书时没那些同学那么拼命,结果导致他与这么重要的机会擦肩而过失之交臂,磨牙的医学生就快把自己的牙都给咬碎了。   听的人也傻眼了,“啊?这么说来,我们也都能提前毕业?”   “是,只要提前学,提前达到毕业要求就行。”磨牙的大学生愤愤道。“只要达到毕业要求,学校会给发通知的。”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山河大学没要求学生按部就班地学习和毕业,有人能提前毕业,就有人能延期毕业……不说了,我得去学习了,我争取赶上下一回的毕业大考核。我想报云校长的研究生,但没有毕业的话报不了……”   考场内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许枝云站在考场外,她旁边的桌子上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时不时冒出一套来。   这代表又有学生通过了毕业大考核的及格线,获得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学生答完题目之后,把试卷交给监考的张平原教授,当场就能知道自己的毕业大考核成绩以及通过与否。   通过毕业大考核的学生走前门,出门就是许枝云坐着的位置。许枝云已经准备好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当场就给通过毕业大考核的学生发下去。   没有通过毕业大考核的学生走后门,出门只能看到个许枝云的背影,而且旁边就是楼道,这得天独厚的环境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避免在许枝云面前丢脸的机会。   没有通过毕业大考核的学生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挫败,他们可都是各地选拔上来的尖子生,哪怕有些人身在乡下插队,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们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肯定会有回城的机会。   可现在残酷的现实摆在了面前,自己的努力好像没什么用,别说回城了,连毕业大考核都过不了。   一个没通过毕业大考核的学生鼓足勇气走到许枝云跟前,踌躇半天,问许枝云,“云校长,我们这种没通过毕业大考核的……是不是就没学上了。”   许枝云出言安抚道:“不会啊,能提前达到毕业要求就已经很优秀了,正常医学系的学制是五年,山河大学不设定具体的清退学制,你只要愿意学,山河大学的大门就一直为你敞开着。这次没过不要紧,可能是学习上略微有些偏重,没有均衡发展,继续努力,等下一次考核的时候肯定就能通过了。”   那名学生备受鼓舞,一扫脸上的颓唐。   许枝云一脸‘慈祥’地给刚刚走出前门的学生递送过去学位证和毕业证,问,“接下来怎么打算的呢?是打算继续攻读研究生,跟着老师们做科研项目,还是打算转为校友,用自己的一身所学去救死扶伤?”   那位学生接过两本沉甸甸的证书,苦笑着说,“肯定是继续读,我现在还在乡下插队呢,白天做农活儿,晚上进来继续学习。生活太艰苦了,不学点东西的话,脑子里容易想东想西。”   许枝云含笑点头。   那位学生鼓足勇气,问许枝云,“云校长,你说……我们学到的东西,还有派上用场的那天吗?我们这些下乡插队的人,还能回城吗?”   这问题可把许枝云给问住了。   许枝云自个儿也不知道,她妹妹许枝鹊还在北大荒呢……虽然看许枝鹊来信说北大荒挺好,可许枝云觉得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比源城更好?   乡下与城里都有区别,更别说源城是一省省会,北大荒是荒无人烟的僻壤。   可是山河大学的学生都这么问了,许枝云也不能不答。   她心思一动,在心里默默地问山河小精灵,“知青们还有回城的机会吗?”   山河小精灵十分笃定地说,“肯定会有。要是知识青年都下乡种地,谁去搞研究?卫星是知识分子造出来的,不是黄土堆起来的。只是知识青年回乡的具体时间……需要花钱才能预测。”   “哦?还能预测?花多少钱?”许枝云问。   山河小精灵伸出一根手指来,“一次一千!”   许枝云心里咯噔一下,一千可不是个小数目,但她现在的工资不低,一千也能掏的出来,不会叫她的钱包‘伤筋动骨’,许枝云稍作犹豫就拿定了主意,“预测吧。”   账户上的一千块当场就被划转出去,停顿了大概三秒钟,山河小精灵吐出六个字来,“一九七七年秋。”   许枝云了然,心里忍不住叹息,希望是有的,但距离当下还有好几年得等。   那学生见许枝云闭口不答,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让许枝云为难了,立马道歉,“云校长,抱歉,是我问的唐突了。”   许枝云:“……”其实也就一般般唐突。   不过她确实得给自己的沉默找个借口。   许枝云反问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医者,只能在城市里治病救人吗?医己、医人、医心、医世,哪个不是医?学医,应当平等地看待每一个见到的病人。每一个病人都是摆在你面前的考题。”   那学生被许枝云说得面红耳赤,他红着耳朵低头道歉说,“云校长,我错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有什么错?你的问题确实很难回答,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要不了多久的,长则十年八年,短则三年五载,肯定会让你们回城,耐心等等,练好自身的基本功,不要等机会来了却发现没有抓住机会的能力。” 第71章 大海捞针   ◎许枝云也在与雷鸣对视◎   许枝云透露出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医学系, 医学系上下都为之一振,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个个都喜气洋洋容光焕发。   其他系的人看着医学系的人精神状态这么好,忍不住抓来一个看着面熟的人, 问:“你们系里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个个都这么精神抖擞的, 学校给你们涨生活补助了?”   被抓来的那人一脸神秘,“不能说不能说, 这消息说出来能吓死你。”   问话的人差点当场撸袖子, “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和我还卖关子?能不能处了?”   医学系这人见对方看起来脸红脖子粗的, 似乎是真的生气,这才悄悄附到那人耳边, 说:“我们系有人找云校长打听过了, 问我们什么时候能从乡下调回去,大家都想回城不是。”   “啊???”   问话的人被这个问题给吓到了, “云校长真的回答你们了?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城?怎么回?我们学了一身种地的本事,回城去哪儿种地?进厂拧螺丝也不会啊……国家给我们解决工作问题?就近分配?”   医学系这人一脸无语,“你只学了一身种地的本事吗?你在山河大学里就什么都没有学到?我们系那群一有时间就在教室和图书馆待着的猛人已经毕业了!毕业了!人家都选择读研究跟着做科研了, 我还没看完推荐书目的一半呢……”   问话的人也傻了,“你们真有人毕业了?大家不都是学校里安排什么课就上什么课?大学哪有跳级的道理,你别骗我,我之前上过两年大学, 我是大三才停课的。”   医学系这人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山河大学,能拿普通大学比?别的大学连老师都招不到, 山河大学的学校里每个月都有新学生近来。”   “我估计山河大学这么弄, 是担心再这样每个月都招新学生进来, 学校就不够用了!所以赶紧让能达到毕业要求的人毕业……你想想我们入学那会儿,食堂里哪有几个人?随时去都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   “现在呢,排队的人老多了,得亏咱食堂里的饭菜是不限量供应的,不然我都担心自己吃不上饭了。”   问话这人也想明白了,“这么一说,我们也没必要急着毕业,早早毕业了,万一进不来山河大学怎么办?我挺舍不得这里的。这里的宿舍比我在城里住的还好……”   “我也……”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家嘴上都是‘我只和你说,你替我保守秘密啊’,实际上没有一个人真保守秘密的,不过一顿饭的时间,整个山河大学的师生就都知道校长说短则三五年长则十来年就能回城的事了。   三五年听着很遥远很漫长,可是同原先面临的选择——一辈子都落在乡下那小地方相比,三五年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知道这消息,那三五年就是水深火热的三五年。   可现在知道这消息了,马上到来的三五年就是充满奔头的三五年,是满怀期待的三五年!   山河大学的学生都因为这条消息而轰动了,在校园里奔走相告,喜不自胜的情绪在学校里不断的蔓延。   大家都很清楚,这个好消息只能留在山河大学中。   一旦出了山河大学的校园,回到了现实世界,这就又变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这轮风波很快就过去,山河大学的学风明显浓郁了不少,其他系的学生也拧紧了自己的发条,纷纷效仿医学系,希望自己也能早点完成本科阶段的学业,提前进入到研究生阶段。   既然有的同学能跳级,那自己为什么不跳一下试试?别人都跳级就自己不跳,岂不是显得自己不如人家?   山河大学的发展势头欣欣向荣,年关越来越近,不少学生因为没法儿回城里过年,只能张罗着在乡下过。   若是放在以前,不少知青都会在这阖家欢乐的节日里偷偷掉眼泪。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哪怕是在乡村,看着村里的老乡们都家家户户欢聚一堂,又是买肉又是打酒,恨不得把一年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虽然那些东西知青们真不一定能看上,但大家还是眼热。   不是眼热物资,是眼热氛围。   其实也有点点眼热物资……在城里过得再好,眼下到了乡下,也得吃糠咽菜,自己赚的工分拿来换粮食都不一定能顿顿吃饱,更别提想买肉喝酒了。   年关越是临近,知青点上的氛围就越惨淡,愁云惨雾浓郁笼罩着,久久都化不开。   那些在山河大学里有学上的知青表现就很‘诡异’了,他们白天看着无悲无喜的,一副对世俗失去了欲望的样子,只要没什么事,都会裹一张被子呼呼大睡,颇有惟愿大梦不醒就这样睡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知青点上本就不算浓郁的人气儿在这种冬眠氛围下再度受创——雪上加霜,其他人一看,也不想动了,索性大家都盖被而眠,靠着做梦来满足自己对过年的想象和憧憬。   同样是裹着被子睡觉,有人是真的忍着饥寒交迫在强行睡觉,有人却偷偷溜进了山河大学,去食堂吃的饱饱的好好的,与自己的校友谈天说地一番,然后一起约着去图书馆看书,等晚上还打算去艺术系的大礼堂里看艺术系和音乐系联合举办的文艺汇演。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许枝云把年夜饭都准备好了,迟迟没见到雷鸣回来的动静,这下可让一直都心境稳如泰山的她心里长草了。   雷鸣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她打发雷镇吃了饭,看雷镇不太像是能熬大夜守岁的样子,就安排雷镇早早睡下了。   许枝云打算去找王连萍坐一会儿,两个人聊着天更容易守岁,她还没出门,王连萍就领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哎,嫂子,我正打算去你家找你唠嗑儿呢!你们来的正好。”   “春华,秋实,别同婶子客气啊,盘子里有洗好的水果,还有糖块和瓜子花生,你们随便拿。对了,等我一下,我想起来了,家里还有买的果脯呢,忘了摆出来了。”   王连萍道:“你忙活啥?摆出来的东西就足够他们吃了。春华和秋实都是吃了饭的,肚子能有多大,还既吃这个又吃那个的……”   许枝云没听王连萍的,她把买好的果脯装了一盘下来,摆到了小茶几上。   王连萍嘴上说着不吃,手上却十分自然地捡了两块果脯,放到嘴里尝了尝,她带上了痛苦面具,“你这是从哪儿买的杏干?咋这么酸呢,我的牙都快被酸倒了。”   许枝云拿起一块杏干来尝了尝,问王连萍,“酸吗?我不觉得啊。我觉得多好吃啊,酸酸甜甜的,怎么吃都不腻。”   王连萍想起来了,“你个源城人,天天把醋当饮料喝的,习惯了吃酸的,自然就不觉得酸。我家里一年到头都用不了一瓶醋,哪像你们这么能吃酸的?我之前吃的杏干都是用糖和蜜腌制过的,虽然酸了一些,但入口是甜的,我很喜欢。你这回买的杏干看着个头大,拾掇得也干净,可问题就是太酸了,你自己吃吧。”   王连萍想起了正事儿,“小许,你说我们家老李和你们家雷鸣,现在在外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这都过年了,怎么还不回来?你说,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他们不应该一点消息都不往家里传啊……我都跟着老李来龙山岛上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许枝云也有点慌,她强作镇定地说,“可能是太远了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嫂子,你别整天就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要是真出了事,咱现在应该已经在遗体告别仪式上了,说不定什么烈士家属的光荣匾额都该挂在咱家门口了。既然没发生这事儿,说明就是好事。”   王连萍惴惴不安,“他们是在海上打仗,万一船沉了,人哪里能找得到?大海茫茫,在里面找一个人,和捞一根针没什么区别。”   许枝云:“……”   “你个瓜婆娘,就不能盼着点我的好?我就说怎么家里黑灯瞎火的,一猜就是你来找小许拉呱了。你可别整天吓唬小许了,人家雷鸣好好的,过几天论功行赏的时候,靠雷鸣做出来的成绩,还能再稍微往上爬一爬。赶紧回家去,别打扰人雷鸣和小许的温情,我也还饿着呢!”   李团长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许枝云和王连萍几乎是同一时间,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齐齐朝着门外看去。   王连萍是在找李团长,在她的目光落在李团长身上,看着明显清减了不少的李团长时,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臭虫王八蛋,你还有脸回来。你不是说只要我喊一声劳资蜀道三,不管你在哪里,都能跑到我身边吗?你走之后,我天天念,别说数到三了,就是数道三千三万,你也不会来啊!”   王连萍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她和李团长紧紧相拥着,李春华和李秋实亲眼目睹自家父母这么豪放地就啃在了一起,两人还有些尴尬,脸上写满了无奈,可还隐隐约约有些好奇。   许枝云也在与雷鸣对视。   雷鸣被许枝云那深情款款的目光看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茬又一茬的起,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许枝云这么深情地凝视他。   “咳,看出什么了么?”雷鸣故意问。 第72章 她疯了?   ◎雷团长老树开花得到了滋润◎   许枝云并不是如雷鸣所想的那样深情地看, 她只是熬夜感觉有些困,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再加上她想知道雷鸣有没有受伤之类,并不需要开口去问,直接观察雷鸣身上的五运六气就行, 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添新的病灶, 哪里需要等雷鸣自己说?   就雷鸣那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倘若真出了事有了病, 等他主动同许枝云说的时候, 估计病都已经从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不治之症了。   许枝云把雷鸣身上的病气看了一下,又添了一些小问题, 但总体上不算严重,她也就没特别在意。   “平安回来就好, 正好吃年夜饭, 我给你热一热。”   雷鸣点头,把身上的衣裳挂在衣帽架上, 扫了扫身上的灰,又去洗了把脸,在卫生间里拾掇了一下自己的身手。   等许枝云把饭菜热好端上来时, 雷鸣也一脸新奇的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还忍不住摸自己的脸。   许枝云看得迷惑中带着乐,“你这次出海去,是给雷镇重新找后妈去了?”   雷鸣没跟上许枝云的脑回路,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天天都在海上, 哪有那个时间?哪有那个机会?我是在海上天天神经高度紧绷着……”   “海风太大了,我这脸上看着没什么, 可是总会时不时感觉疼, 像是被割出了小口子一样, 我就用了点你擦脸用的那个油。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会不会脂粉味太重,用了一下发现和让我想的根本不一样,一点都不闷,就涂上脸试试,看看能不能让我这脸别一直都疼。”   许枝云:“……你晚上睡觉前多涂一些,多涂一些效果好。”   还有句话许枝云没说,如果雷鸣不怕自己的脸和脖子变成两个色号的话。   云朵霜的功效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的修护着皮肤,不仅能够抚平皮肤的干燥泛红刺痛问题,修补好皮肤上的伤口皴裂,还能让皮肤逐渐变白。   当初云朵霜在山河大学的购物中心售卖的时候,尽管给了大学生半价补贴,也很少愿意有人花钱买,现在却已经成为了最不愁卖的东西。   许枝云都想不通,山河大学的学生们怎么个个都这么爱往脸上涂涂抹抹?   看着购物中心的销售量,许枝云一度以为山河大学的学生中出了二道贩子,从购物中心里花钱批发了云朵霜之后拿出去卖。   可是她想想当下的环境,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现在世面上能见到的擦脸油就那么几样,冷不丁拿出个别人从没见过的擦脸油出来,是会被怀疑有没有海外关系的。   为了倒卖云朵霜而犯这样的险,不值得。   可许枝云还是低估了山河大学学生的聪明才智,他们不敢明晃晃的拿出来用,不代表他们想不到别的办法,比如把之前用过的包装瓶拿出来的,烫洗一个罐头瓶装着用的,还有直接用砂纸把云朵霜的包装瓶打磨成面目全非的,甚至有人把云朵霜塞到了墙缝里,每次用的时候从墙缝里抠出来,用完之后再塞进去的……   山河大学化工系经过几轮的招生后,已经和机械系、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一样,分化成了好几个小系,其中精细化工系就是发展比较好的一个。   整个精细化工系都在学怎么造化肥、怎么合成药物,唯独混进来一个‘不思进取’的有钱人,她琢磨的是怎么把自家厂子里的东西做得好用一些。   这个人叫杜建华,是沪上美佳纯日化老板的独生女。   她大小就生活在沪上市,接触了很多舶来的好用玩意儿,对自家工厂里生产的护肤品更是了如指掌,可以说别人的小时候是玩泥巴,杜建华小时候是玩各种各样的擦脸油。   杜建华拿到山河大学精细化工系的录取通知书后,当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抹在脸上像是涂了猪油膏一样的擦脸油给做好。   最好是擦了就像没有擦一样,能够修饰皮肤,但不会给人一种油光可鉴的油腻感。   奔着这样的目标,杜建华进入到山河大学之后,每天都刻苦学习,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整个人都日渐憔悴。   与她不一样的是,她那看着一开始皮肤不算很好看着十分粗糙的同学却一天比一天美,皮肤干净透亮……   杜建华忍不住问,“你最近是用了什么好东西吗?怎么你的脸这么好!”   她那同学也不藏着,直接从书包里把自己买的云朵霜拿出来,和杜建华说,“我用的是咱们学校卖的这个。真是太太太太好用了。我老家在甘西省,风很大,之前天天用两回用美佳纯都不管用,我看到咱学校里卖这个,还有学生优惠,一块钱就能买一罐,就买来试试,太好用了,根本不是美佳纯那垃圾玩意儿能比的!”   杜建华:“……”她突然有点羞耻,不想承认自己是美佳纯日化的老板的独生女,兼美佳纯日化的继承人。   等下课后,杜建华直奔山河大学购物中心,买了两罐云朵霜,看着云朵霜上的配料表,有些原料她认识,美佳纯生产的面霜里面也会用,但有些成分是没有的,不知道这云朵霜是哪里冒出来的好东西。   她的意识退出山河大学,直奔美佳纯日化的研发车间去,找到原料之后就开始仿制这种云朵霜。   失败一次。   失败十次。   失败一百次。   失败五百次。   失败到整个研发车间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建华,你这是怎么了?在哪儿受到刺激了么?叔觉得你调的这个面霜挺好了啊,比咱生产线上生产的还要好,完全可以纳入到新产品的配方中去。你怎么还不满意?别这么为难自己,放眼到市面上,找不出比你调得这个配方更让皮肤舒服的配方了。”   安慰杜建华的人是美佳纯日化的总研发工程师李福来,也是国内最顶尖的日化工程师。   杜建华执拗地摇头,“李叔,不是这样的,我现在调出来的这个,距离好用还差得很远。李叔,我给你试用个东西吧,用完之后你就知道我们比人家真正好用的东西差了多少了。”   她把那一罐已经换过包装的云朵霜拿了出来,递给李福来,“李叔,你自己感受一下,别人做出来的面霜,和我们做出来的面霜,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人家是天上的云,我们是地上的泥。”   “你这孩子,怎么还魔怔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我们美佳纯日化再不济,那也是国内营收最好、生意最大的日化企业。”   李福来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停下动作,他把云朵霜在手背上揉开,仔细感受了一下,这下笑不出来了。   杜建华说,“李叔,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是不是也感觉到差距了?”   李福来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本着实事求是的做事态度,他还是艰难地点了头。   杜建华又给李福来泼了一盆凉水,“李叔,而且这个面霜的好处,可不仅仅是肤感好。我找人打听过了,这个面霜在修护皮肤的损伤和美白皮肤等方面,效果都特别好。我们做的擦脸油,除了保湿之外,有这些效果吗?”   李福来:“……”   他又从罐子里挖了一坨出来,涂在手背上之后,用指腹慢慢感受云朵霜在他手背上逐渐融化和消失的过程。   杜建华不甘心地继续调整配方,重新制作样品。   李福来出神了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他同杜建华说,“建华,你不用折腾了,用你现在的思路,就算怎么调整配方也做不出这样的面霜来。”   “我大概有猜测了,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工艺,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我们用的体系是油包水,这样最好做,也最常见,而且保湿效果好,缺点就是抹在脸上会感觉有些油。”   “而这个体系,用的是水包油,工艺难度大,保湿效果也好,抹在脸上还不会感觉油润……但这个技术体系很难做稳定,具体该怎么突破,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杜建华恍然大悟,“问题出在了技术上,难怪我打版了这么多次,感觉把该试的能试的,全都试过了,结果还是不行。李叔,怎么样,这个水包油体系,你有多少的把握?”   “最多一成……建华,这罐面霜我拿走了哈,你既然有渠道能搞到,肯定不会只搞了这么些。这罐面霜我拿去当样品,好好分析分析检测检测,看看人家是怎么做出来的。咱要是能做出这样的产品来,美佳纯日化能保五十年的生意。”   杜建华回头就进了山河大学的图书馆,把相应的书籍都找了出来,一本一本地看。   这个春节,留守在山河大学中的学生很多。   而且多数都是因为现实生活太困苦而选择了裹在被子里睡觉,在山河大学里好吃好喝好好学习的人。   脸被吹得皴裂了一回,雷鸣一下子就注意上了保养,每天晚上洗完脸之后都会涂一点许枝云的云朵霜,结果就是,见到雷鸣的人都说他变嫩变年轻了。   还有人在夸雷鸣的时候顺带着就把许枝云给夸上的,“一看雷团长这精气神儿,就知道许老师一定是个好媳妇儿。雷团长老树开花得到了滋润,人看着都溜光水滑的。”   李团长与雷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先两人看着虽然有一点的年龄差距,但并不会觉得隔个辈分,上回经过一次海战后,李团长脸上皴裂得都结了一片片的血痂,后来虽然慢慢痂退了,可人也看着黑了不少。   又黑又瘦,实在是太显老了。 第73章 山河希望工程   ◎聚是一团炽热烈焰,散是满天璀璨星光。◎   冬去春来, 新学期开始。   许枝云终于拿到了自己编写那一套教材的奖励:一个搪瓷缸子,一个笔记本,一根钢笔,一张奖状, 五张大团结。   天上掉下来的五十块钱把许枝云给砸得眉开眼笑, 更让许枝云高兴的是,她编些的那一套教材得到了省里的认可, 同意在子弟学校进行试点推广。   她给学生讲课的时候, 用的就是自己编写的新教材。   这一套教材极具有海洋特色,对于海边长大的小孩充分认识海洋十分有用。学过这一套教材的小孩, 将来面对打渔时捕捞上来的各种各样的鱼,就不用统一称呼为海杂鱼了, 而是可以一对一的叫上来名字。   杜建华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在精细化工系内研究出了稳定的水包油技术, 成为了第一个在山河大学中拥有纪念碑的学生,也是第一个领到了山河奖学金的学生。   这个新闻一通报出来, 整个山河大学的学生都惊了一下。   “学生也能搞技术突破?”   “突破了新技术的学生还有奖学金拿?”   山河大学内学生的学习热情和科研热情再度被推向了更高的高-潮。   得到了杜建华技术支持的美佳纯日化在历经两个多月的技术改造后,终于推出了自己的新产品——美佳纯白云霜。   美佳纯白云霜一经推出,立马就在全国掀起了抢购风潮, 五毛钱一袋的价格让其它日化厂家叫苦不迭,只能再把自家产品的价格降一降。   “疯了疯了,美佳纯这是要搞什么?从哪儿搞到的新技术,怎么能把擦脸油做的一点都不油?”   “真是不给活路了, 原先他们就卖五毛, 现在做的这么好了,卖一块钱不香吗?怎么还是卖五毛?他们就不晓得涨涨价?怎么, 嫌钱多烫手吗?”   各种各样的言论纷至沓来, 甚至还有直接同杜建华的父亲对线互喷的……美佳纯日化坚持走的平价路线却是一点都没有动摇。   杜建华和李福来用过真正的云朵霜, 知道那云朵霜有多么神奇的效果,所以二人丝毫不觉得美佳纯的白云霜能沟通云朵霜媲美。   云朵霜的肤感只是最基本的诚意,那些功效才是真正的核心,可惜美佳纯做不出那样的功效来。   无法得其神,只能仿其形,照猫画虎地推出一款只能在保湿效果上与云朵霜媲美的白云霜来。   李福来叮嘱杜建华,“建华,你在日化研究上的天赋,超过了叔的预判。叔觉得你就是天生的日化人,一定要好好搞,在日化领域深入地做下去。不要想着躺在你爸打下的市场上来赚钱,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杜建华深受鼓舞,“李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原先一直都默默无闻的精细化工系因为杜建华的突然出头而吸引来了全校的目光,精细化工系的学生最容易被提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你同学能有技术突破,而你没有?”   这个问题精准地找到了每一个精细化工系学生的心上。   精细化工学生立马针锋相对反唇相讥,“都是山河大学的,怎么我们系都有同学做出成果拿到奖学金了,你们系还一个没有?是不是你们系的人都不太行?”   一场唇枪舌战就这样打了起来。   在经过双方的努力与极限的互相伤害之后,这场唇枪舌战以两败俱伤的形式结束。   双方都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系里,化怨气与愤懑为动力,开始悬梁刺股的学习。   精细化工系的人看似与其他系的人打了个平手,实际上受到的伤害最深,他们回头就去找了杜建华取经。   “杜同学,是什么给你这么强烈的动力,让你没日没夜地泡图书馆学习?”   杜建华说:“是对知识的无限热爱。”   可是转眼就有人扒出了她的背景,“杜同学,我注意到美佳纯已经运用上了你攻克的这项技术,难道你是美佳纯的员工?”   杜建华说:“不好意思,美佳纯是我家的工厂,我爸是美佳纯的老板。我研究水包油体系,是受到我们学校云朵霜的启发,但是受限于个人才能,只能复刻出云朵霜的肤感和保湿效果,其它功效实在是技术天堑……所以我只能给美佳纯的面霜起名叫白云霜。”   立马有人出声质问,“那你这样做,算不算剽窃山河大学的技术?你在山河大学突破的技术,运用到你家的企业,这样合适吗?”   杜建华被问得难住了,她倒是不差钱,可以给山河大学捐点儿款,但山河大学看着像是缺钱的吗?   杜建华踌躇片刻,说,“这件事情我会和云校长沟通,征求得到云校长的同意之后,我会尽力弥补这件事对山河大学造成的影响,并且引以为戒,之后再也不犯。”   这件事引起的风波这样就算过去了,很多人受到杜建华的启发,开始想着把自己学到的本领运用到平时的生产与生活中去。   技术改革的翅膀,在这一件根本无法被很多人知道的小事件中,逐渐煽动了翅膀。   杜建华回头就给许枝云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然后提出了愿意给山河大学捐一笔钱的事。   这可让许枝云犯了难。   她不想收杜建华捐的款,因为山河大学的建设经费并不是她出的,而且已经建设得很好了,不需要再花钱去建新的建筑。   可杜建华在研究水包油体系的时候,确实消耗了山河大学的公共资源。   许枝云犹豫了一碗,给杜建华写了回信。   “杜建华同学你好:山河大学建立之初的目的,就是帮助国-家保留存续科技的火光,让这薪薪之火点燃出燎原之势。你能在现实生产中的问题中提炼出待解决的科学技术,这证明你的思维与洞察力足够敏锐,是很优秀的山河学子。”   “针对你提出的捐款需求,经山河大学校办商议决定,建议你将这笔钱以山河希望工程的形式捐给教育资源匮乏的地区。”   “山河大学虽有雄心壮志,然受限于教育资源与土地资源,只能广纳天下英才,无法为所有求学者提供庇护之所。众生均有求学上进之权,山河大学的光芒无法照耀到的地方,需要广大山河学子去为在黑暗中行走的众生点亮希望的灯火。”   看着许枝云给的回信,杜建华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生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一瞬间燃烧与沸腾,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广袤原野上奔腾的大江大河。   透过这封回信,杜建华看到了山河大学校长心中的沟壑与丘陵,她还透过山河大学校长的心胸与格局,看到了一直都被山河大学凝视与守护着的芸芸众生。   隔天,沪上市的美佳纯日化就登报发布了一则公告——愿意拿出营业额的百分之二十,以山河希望工程的名义捐出,用于教育扶贫工作,帮助更多的儿童走入课堂,为每一个不愿成为文盲的孩子助力求学梦想。   刊登美佳纯日化的这一份报纸发行的当天,全国上下就掀起了支持美佳纯日化的热潮。   原先还有人在是买美佳纯日化还是其它日化产品之间摇摆犹豫,毕竟大家用了这么多年,总有用习惯的产品,可是一看到美佳纯日化的这一则公告,那些犹豫摇摆的人立马就不犹豫也不摇摆了。   美佳纯的白云霜和其他擦脸油的价格差不多,现在还更好用了一些,而且买一袋美加净,就等于自己也为希望工程卷了一笔钱,虽然不算什么大数目,可多少都是自己的心意。   不舍涓涓细流,才能汇成汪洋大海。   受伤的只有美佳纯日化的那些竞争对手,短短数月时间里,他们的心态就崩了一次又一次。   “美佳纯的杜老狗,你真是好脏的心,好脏的商战手段!”   眼看着自家的产品已经被消费者抛弃,那些日化品牌不得不跟进美佳纯日化的步伐,也宣布拿出营业额的百分之二十来捐给希望工程。   他们因为不确定自己营业额的百分之二十有多少,生怕钱太少了拿出来不好看,索性去蹭了一把美佳纯日化的热度,直接宣布说愿意拿出百分之二十的营业额来与美佳纯日化一道捐给山河希望工程,还说整个日化行业都希望为国-家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整个日化行业的抽风发癫式捐款把其他行业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日化行业是不是疯了?”   “他们的日子本来就不算怎么好过,生意也做得不景气,怎么就突然捐款了?”   “那个山河希望工程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想知道美佳纯日化为什么突然拎出一个从来都没听过的‘山河希望工程’出来,只有山河大学的学生知道。   他们本来就知道美佳纯日化的老板家千金是山河大学精细化工系的学生,这会儿又看到了‘山河希望工程’,立马就明白了杜建华的意思——山河大学虽然没法儿在世间出现,可山河希望工程可以。   哪一个承过山河大学恩泽的学生,不想回报一下这一所为自己在黑暗中托起的大学?   次日,首都轧钢厂突然宣布,愿意响应美佳纯日化发起的助学号召,愿意加入山河希望工程计划,一并为贫困地区的儿童提供教育资源。   这下可把老百姓们给看迷糊了。   美佳纯日化搞山河希望工程,能说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从老百姓手里赚了钱之后再回馈到社会中去,可首都轧钢厂这是干什么?   首都轧钢厂和美佳纯日化,这可是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企业啊!   更让老百姓们感觉迷糊的事情发生了,奉天重机厂、豫东农业公司……各行各业都冒出了一些显眼包来,纷纷响应这个突然就火热起来的‘山河希望工程’,以至于‘山河希望工程’一下子就成为全国老百姓都在讨论的话题。   就连高层都看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些企业有什么约定?得调查调查。   只有山河大学的师生校友们心里清楚,这就是山河大学点燃的炬火。   聚是一团炽热烈焰,散是满天璀璨星光。 第74章 课堂上社死   ◎她接受人的平庸与中庸。◎   许枝云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当‘山河希望工程’在一周内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她还在勤勤恳恳的备课上课,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雷鸣悄悄验证了自己得到的那个录取通知书,发现是真的之后, 每天晚上睡觉都很积极。   他发现自己在现实中学到的一些战术和战略远不及在山河大学的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学到的先进。   他在山河大学中主修的是作战技术, 可是雷鸣觉得作战装备同样重要,就向系里递交了旁听作战装备专业课程的申请。   山河大学又没有毕业年限卡着, 更不要求学生到了四年结束的时候就必须毕业, 主打一个随心读书,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步调寻求发展, 故而雷鸣的申请书提交上去的当天,他就得到了批复。   允许学习二学位课程, 只要最终能通过作战装备专业的毕业大考核, 他就能拿到作战装备专业的毕业证学位证。   雷鸣意识到摆在自己眼前的机会独一无二相当罕见,所以他格外得珍惜这个机会, 每天晚上都睡得格外早。   一闭上眼,甭管有没有困意,他的意识都会直奔山河大学而去, 专心致志地学习。   白天的时候,营区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是他的磨刀石,正是让他理论联系实际的好机会。   因为这一批学生数量太多,许枝云也不再因为给冷门专业的老师发工资而心疼, 所以她都是‘全选’招生的, 只要山河大学的招生处那口祭坛觉得这些学生有资质来山河大学读书,那她就招进来。   就算把所有系所有专业的老师都招够、招全、招足, 一个月又能发多少工资?   现在的山河大学又不缺钱, 更甭提机械系、农学系、医学系这些大系里招收的学生足够多, 单单是收上来的学费就够给所有老师开工资了。   招收进来的学生现在还越来越爱在山河大学的购物中心里买东西,在山河大学的食堂中吃饭,产生的消费金额还会有许枝云的一笔提成……   就因为许枝云在审核新生花名册的时候偷了一个懒,所以她压根不知道雷鸣也拿到了山河大学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的录取通知书,更别说知道夫妻俩每天晚上同床异梦的事儿了。   背对背一睡觉,许枝云直奔山河大学的校长办公室处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儿,单单是各个院系的老师写来的建议信就够她回复半宿的,还有很多院系也学着医学系开始了毕业大考核,虽然每个系通过的学生不是很多,但所有院系加起来也不在少数了,许枝云得给这些学生发放毕业证和学位证。   每天晚上在山河大学里的工作强度,比白天在子弟学校教书还强,还累。   要不是在山河大学的工作不会影响真实世界里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许枝云都担心自己会不会猝死。   她深深地感慨,大学校长可不好当啊……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儿,几万人真是太难管理了,再加上她还得去医学系给学生上课。   现在的她只有白天有机会的时候会看一些医学专业的冷门书籍了,那些大热的书籍早就被医学系的学生翻了个遍,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和‘师必贤于弟子’的光环罩着,许枝云不仅对那些书籍中的理论了然于心,不仅能倒背如流,运用起来也算是出神入化……   要不是有这两个光环在,许枝云都害怕自己上课的时候能不能给学生讲清楚。   她的资历没法儿同张平原老爷子这种家学渊源还世代行医的老医生比,她就是一个半道出家的野路子,要是不好好备课,万一被学生给提问住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还好有校长光环相助,没让她在课堂上社死。   医学系的学生通过毕业大考核的不在少数,多数都留下来读研了,只有少数觉得每个月的学费略微有点贵,想做一个专心治病的医生,也有一些学生打算工作一段时间,等钱凑手了再来读研。   山河大学尊重每一个学生的选择。   毕业生走出山河大学的校门,还能以校友的身份回来,依旧能够享受到山河大学的资源,只是需要付费罢了,并不会说他们离开了山河大学就再也进不来。   雷鸣他们在东南地方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海战,虽然挫伤了敌方的士气、挫败了敌方的野心,但也让国内认识到了海-军发展的不足。   整个营区的氛围都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除却紧张氛围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小半年的时间,赶在秋季学期开始之前,赵培明来家里找了许枝云一趟。   “小许啊,你家雷镇,后半年是不是到了上学的年龄了?”   许枝云平时已经会教雷镇认识一些字儿了,但她习惯顺着雷镇的心意,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拉倒,反正之后上学的时候老师还会教。   看着有些‘玩物丧志’的雷镇,许枝云有些犹豫,“赵校长,雷镇……应该还有点小吧!现在上学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不早了不早了,咱们学校的教师子女,都比普通的小孩要早念一两年书。小孩念书早点挺好的,越念越有劲头,小时候快人一步,长大之后步步都快。”赵培明循循善诱。   许枝云一开始还觉得赵校长说的挺对,既然别人家孩子都能提前一两年就塞到学校去上课,雷镇完全可以啊!让专业的老师去教雷镇,总比跟在她身后学高年级语文强。   可是转念一想,赵校长为什么会这么劝她?难道就是单纯地想让雷镇早点上学?不应该啊……如果赵校长的目的这么单纯,肯定不会特地跑过来同她说。   许枝云心里的警钟‘铛铛铛’地响个不停,她目光一凝,问赵培明,“赵校长,您就同我直说吧,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安排?让我多代课?那不行,现在这三个年级的课已经让我有些吃不消了。”   赵培明乐呵呵地摆手,“不会不会,代课的老师够,肯定不能再给你加担子了,不然我怕你爱人去学校里找我,说我给你工作太多耽误了家庭。这回来找你谈话,是咱们子弟学校要分一个小学部和中学部,中学部的主任是我来兼任的,小学部主任这个空缺……你看你能不能接一下?”   许枝云眼睛一下子瞪大,山河小精灵也惊得从山河大学中跳了出来,就差敲锣打鼓地催着许枝云赶紧答应了。   成为小学部主任,距离完成现实中那个‘成为校长’的支线任务就更进一步了啊!   在赵培明的想法中,许枝云肯定是不乐意接这个职务的,毕竟又不会给涨工资,还平白多了一摊子的事儿,万一哪个年级出点事,被家长找上门来……之前都是找班主任,以后有了小学部主任,那肯定就是直接来找许枝云了。   然而让赵培明大跌眼镜的是,许枝云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一下。   许枝云的语气无比的真挚与诚恳,“谢谢赵校长对我的认可,这个职务我能接!我肯定会好好做的!”   赵培明:“???小许,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有什么好想的?目前子弟学校并没有副校长,完全就是赵培明带着一群老师和学生搞教育,现在多出一个小学部主任和初中部主任的空缺来,那可不就是多了一个实权职位?等回头赵培明不想干了,或者是年龄到了退休了,子弟学校的校长职务不就是她的?   许枝云已经看到了支线任务完成的曙光。   “赵校长,我想好了。我觉的我们的教育质量还需要提升一下,小学部主任这个岗位能让我施展开拳脚,我希望为我们龙山岛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希望能为我们国-家培育更多的人才!”   赵培明这会儿越发的沉默了。   现在的教育事业都烂成什么样了?从上到下都笼罩着哀云,你还想着施展拳脚,为国-家培育更多的人才?你不怕自己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回头就被人给拉去批-斗了?   想想许枝云的爱人是岛上最年轻有为的团长,目前岛上还有风声说年底的视乎,许枝云的爱人还会再往上爬一爬……料想许枝云也是不怕被拉去剃阴阳头和批-斗的。   可赵培明觉得,该提点许枝云的,还是得提点一下。   “小许啊,那小学部主任的位置就交给你了。我和你说一点注意事项吧,现在讲究个快乐教育,让学生开心快乐的长大,比什么都重要。千万别和学生发生冲突和矛盾,不然容易被人当成小辫子抓,会影响到你和你爱人的前程。”   “现在的大环境比较紧张,不求做出什么功绩,只有不要出错,安安生生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   许枝云连连点头,“赵校长,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的目标是成为子弟学校的校长,完成支线任务,没想过把所有学生都培养成为国之栋梁,毕竟能成为国之栋梁的人凤毛麟角,放眼整个子弟学校的小孩,都不一定能够挑出一个来。   就连雷镇,许枝云都没有期待他成为人上人的想法,她只希望雷镇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过让自己舒坦的生活,不要成为社会的蠹虫和败类即可。   这倒不是因为她是雷镇的后妈就不甘心雷镇是否上进,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许枝云也不想给太大的压力。   她接受人的平庸与中庸。   毕竟她在成为山河大学的校长之前,也就只是一个放到人海中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第75章 造航母   ◎图那一分钱都不涨的工资吗?◎   新学期开启, 许枝云这个子弟学校的小学部主任走马上任。   一进到熟悉的办公室,一群同事就围了上来,“呀,这不是我们的许主任嘛!许主任快来给我们指导指导工作, 看看我们工作的不足!”   另外一个同事也凑到许枝云跟前说, “许主任,你来听听我的课吧, 给我提提意见。”   许枝云一看这是讲一二年级语文课的老师, 立马把怀里抱着的雷镇往这个老师怀里一塞,“我就不去听了, 让我儿子去听吧。”   那老师同许枝云的关系很熟,平时没少逗雷镇, 这会儿被许枝云把雷镇塞到了怀里, 她也不害怕,直接逗起了雷镇, “镇镇,有个当校领导的妈,你开心不?”   雷镇:“……”   许枝云脸一黑, “你们都别打趣我了,是赵校长去我家里找我谈的。我本来还想着镇镇这么小,我哪有经历当这个小学部主任?可是赵校长说,可以让镇镇早点上学, 把我从带娃中解脱出来, 所以……苗老师和李老师,镇镇就拜托你俩了。要是你们放学早, 让镇镇在办公室等我就行, 我给学生上完课带他回家。”   苗老师就是一二年级的语文老师。   她听许枝云说要让雷镇上学, 也惊了一下,“真的?镇镇的年龄还有点小吧!”   教一二年纪数学的李老师说,“也不小了,我家那俩憨货不也是这个年龄上学的?许老师平时就有教她家孩子,肯定没问题。往后许老师要是给我的教学工作挑刺,我就打她家孩子,看她还给不给我挑刺。”   许枝云轻咳一声,“那我就得好好给李老师的工作挑挑刺了,毕竟雷镇……我不心疼。”   李老师一囧。   苗老师笑着就打许枝云的胳膊,“你这张嘴啊……要是让你家雷团长听到了,不得和你生气?明明平时把这孩子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结果嘴上是半点功都不邀,你怕你和雷团长的关系太好是吧。”   许枝云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他敢!他要是敢和我生气,那就让他去食堂里吃饭,让他自己带娃,正好让我清闲清闲。”   李老师和苗老师都看出了许枝云的傲娇,也没拆穿许枝云的那点儿嘴硬。   苗老师问许枝云,“许老师,咱们这学期上课,怎么安排?”   “就像之前一样安排就行,我觉得赵校长的安排就挺好的。”许枝云不假思索地回答,毕竟她之前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话也让李老师和苗老师都放下心来,她俩还真挺怕许枝云新官上任三把火,对着她们的工作指指点点,没想到许枝云压根儿没想过要干涉她们的教学安排。   李老师转眼就问起了别的事儿,“许老师,你都来岛上一年多了,怎么一直都没怀上?我记得大家都说你的医术挺厉害的啊……你不知道给自己吃点药,调一调?”   苗老师扯了一下李老师的胳膊,“许老师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别问这么直白。”   李老师说,“能有什么打算?要是前面的是自己生的,那还担心生了小的之后会不会怠慢了大的,可前面这个也不小了,还不是自己生的……犯不着啊,雷团长年富力强,岛上的人都知道雷团长的前程一片大好,不趁着这个时候再要一个,谁能保证以后雷团长会不会变心?”   许枝云若有所思地说,“李老师,你说的挺有道理。之前我担心两个孩子顾不过来,就一直都吃着药,看来以后不能只是我吃药了,也得给雷鸣吃上,不然我自己不想生孩子,他和别人生,那我怎么办?我俩得齐心一点,要不想生孩子就都不生。”   李老师:“……”   苗老师:“……”   两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许枝云,沉默的气氛在办公室里不断蔓延开来。   许枝云收拾好自己马上上课要用的书,同李老师和苗老师说,“我瞎说着玩呢,之前确实是觉得雷镇还小,我嫁给雷鸣就是到岛上来帮着带孩子的,要是自己一来岛上就怀上了,那目的不就变了么?一个就带不过来,我再怀上一个,我娘家妈也靠不上,索性一直吃药不想怀。雷镇这会儿也上学了,等回头我看着时机成熟了,会要小孩的。”   “不说了啊,上课铃快响了,今天新开学,学生们放了一个长暑假,心肯定收不回来。第一堂课是一场硬仗,我打算安排个考试,让学生们冷静冷静,也看看他们这个暑假把之前学的东西忘了多少。”   苗老师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正打算开讲书本上的第一课呢,突然受到了许枝云的启发,“有道理,要不怎么赵校长选你做小学部主任呢,开学就考试,果然是个好主意。我这一堂课也给他们考试,一堂考试肯定能让他们都把心给收回来。”   许枝云上任小学部主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把开学考试制度给确立了下来。   经过了漫长的暑假,龙山岛上的小孩都撒疯似得玩了个够,结果一开学就要考试……这消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冰水,一下子就把所有学生都给镇住了。   所有学生都无比得冷静,内心满满都是哀嚎。   “老师们这都是疯了吗?”   “一开学就考试,谁还记得上学期学了什么东西!”   “考不好会不会被叫家长啊……”   “完了完了,这次考试没准备小抄。”   子弟中学的初中部吵吵闹闹,小学部却是冷冷清清,哪怕是下课,都没有学生从教室跑出来玩,因为刚考完试的那一门课任课老师已经告诉他们了,下节课还是考试。   所有学生都在临时抱佛脚。   初中部的一些老师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上完课就往小学部这边溜达了过来,去办公室找人一交流,得知小学部这么不做人,立马就学到了经验,回头就把这个经验分享给了其它同事,初中部也掀起了开学考的风潮。   赵培明校长一开始还觉得这办法挺好,一下子就把所有心野了的学生拉回到学习状态来,可是在得知这个办法是许枝云想出来的后,他就觉得没那么高兴了。   赵培明校长总觉得许枝云在憋个什么大招,不然没道理解释许枝云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得答应他,可是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几个晚上,愣是想不通许枝云到底在图什么。   图那一分钱都不涨的工资吗?   赵培明校长决定以后多关注关注许枝云,看看能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许枝云的打算。   山河大学的师生人数已经突破了三万,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六七个专家完成了技术突破,在大隐山纪念碑林中拥有了自己的纪念碑。   机械系,农学系这些一开始就发展起来的院系招收的学生人数多,配备的老师也多,再加上前期积累不少,还有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做支撑,每个月都会有一两个专家点亮纪念碑,这为机械系和农学系的进一步扩大招生奠定了基础。   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一开始的发展势头没办法同这两个系相比,可是架不住国内研究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的资源太匮乏了,各种技术都受制于欧美国-家的技术壁垒,国内的发展一直都很慢。   眼下有了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不管是作战装备的设计与模拟仿真,还是作战技术的推演与兵演,都如火如荼得开展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是两个月点亮一座纪念碑,后来就一个月点亮两座纪念碑……发展到现如今,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已经成为了山河大学校内规模最大的院系。   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都被设计了出来,同机械系、材料系的专家们一论证,商量好试生产方案后,很快就把设计好的武-器交付到了生产单位。   原先想要打通武装部和机械工业部的联系,难度几近于登天,两个专业领域的专家也互不认识,平时更是在天南地北的不同城市,如果不是同样在山河大学任职,这些专家此生都可能不会有碰面的可能,更别提说促膝长谈甚至谈成合作。   可是现在,山河大学提供的虚拟平台,把位于各个地方的专家都聚集了起来,大家在山河大学找一间会议室,就能实现面对面的交流,省去了难以计数的舟车劳顿……   雷鸣本来是作战技术系的,可他一直在读作战装备的二学位,平时还喜欢跑去船舶制造系学制造大船的基础知识,在山河大学中听说了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材料系、机械系、船舶制造系、精细工业系等十几个院系的专家联合研究制造航-空-母-舰的‘传言’。   等龙山岛营区高层圆桌会议上商量要不要发展航-空-母-舰工程兵的时候,他果断投了一票。   上面的领导才说完‘请大家仔细考虑好之后投出理性的一票’,结果雷鸣就这么莽撞、这么不理性的举手,领导有些不悦。   “雷团长,你真不仔细考虑考虑?造航-空-母-舰可不是一件小事,全球范围内,拥有航母的国-家,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以我们国-家目前的工业化状态,可能二十年、三十年内,都造不出自己的航母。而且航-空-母-舰工程兵的训练可不是儿戏,需要投入大量的经费……你确认你投出的票,是理性的吗?”   雷鸣从山河大学中听到过一些内情,据说航-空-母-舰的设计方案早就已经通过了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的模拟,只是造航母涉及到的一些技术,目前还没有解决,机械系、动力系和精工系的专家们正在紧急攻关。等那几项技术落实,航-空-母-舰就能造出来。   “首长,我觉得,造航母是很有必要的,训练航母工程兵也是很有必要的,但两者并不是说非得成双成对的出现。我们不清楚航母什么时候能造出来,我们训练航母工程兵也不能非等航母造出来再训,到时候可就晚了。”   “龙山岛这么大,我们完全可以先用钢筋混凝土一比一地造一个水泥航母出来,先把工程兵训练好,等航母下水的时候,我们的兵直接就能上,您说呢?我觉得水泥造一个航母的钱,我们还是能出得起的。” 第76章 冤枉人   ◎你跟我来岛上,就是过水深火热的日子来了?◎   细水长流的日子总是悄无声息地溜走。   许枝云收到许知理的来信时, 已经是她来龙山岛上的第二个冬天了。   与上一个冬天时的兵凶战危不一样,这一年秋天听说南部那边量产了一种威力特别大的导弹,狠狠地打过一回,压根儿没上新闻, 老百姓半点风声都没听说, 实际上却是重挫了西方的嚣张气焰。   龙山岛上的营区这边毕竟同南部那边联系紧密,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当初南部直接开打的时候, 龙山岛这边也开始了高度警戒,随时预防敌人从东边偷袭过来, 许枝云都特地把地下的甬道收拾了出来,随时准备着, 一听到警戒号声响起就往地下甬道跑。   幸运的是, 这番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   南部那边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回,雷鸣回到家里时都忍不住说了几回‘解气’, 他总是眉飞色舞地说,“咱们国-家在军工行业的发展实在是太快了,去年还被那边压着打, 把我和老李都给憋出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现在却是已经完全无惧西方给那些二鬼-子的援助了,就算西方的援助来了,也是个一打就坏的脆皮!”   许枝云自然是知道国-家的军工行业获得大发展的, 看看山河大学大隐山上的纪念碑林, 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立起来的纪念碑已经超过机械系了,占据了纪念碑林总数的四分之一还要多一点。   “发展起来好啊, 我一直担心再和之前一样, 被八国联军进了城, 太屈辱了……我们发展得越壮大,那些人就越收敛,他们要是敢来我们跟前上蹿下跳,我们就一拳捶断他们的脊梁骨,让他们安安稳稳地跪在那儿,这辈子别再想爬起来。”   雷鸣激动得忍不住搓手,“就是不知道那些大杀器什么时候也分配给我们龙山岛一些,我们要是有了,就不用总讲究战术和战略了。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给老子炸!”   许枝云伸出拿筷子的手打了一下雷鸣的手,“好好吃饭,炸什么炸,你要是想炸,我下午买点海鱼回来,你给我炸一晚上。国-家才发展几年?能攒下现在的家底儿已经十分不错了,你还想着祸祸?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雷鸣讪讪地笑着,“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国-家发展起来,我们都是真的高兴。”   许枝云忍不住翻白眼,“谁不是真的高兴?谁不盼着自家国-家发展得越来越好?”   许知理给许枝云写的信很长,用大段大段的话写了李雪梅和许建国对许枝云的思念,许枝云一个字都没信。   她从那一堆废话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许建国和李雪梅夫妻俩待着的厂子里要分房子,但不是直接分,还需要职工们交一部分钱,提前把这名额给留下来。   许建国和李雪梅打算买一套新楼房给许知理结婚用,可家里的钱有些不凑手,李雪梅和许建国在家里天天吵架,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的。   按照许知理的说法,许建国和李雪梅已经把能借亲戚都问过了,可大家多数都是搪塞,少数人舍得借一点,可也就是几十块一百块的,多了没有。   许知理想着找两个姐姐借一点,把这个房子买下来。   许知理还在信里承诺说,找两个姐姐借的钱他肯定会还,往后等李雪梅和许建国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之后,老两口留下来的院子他也不争,就留着给两个姐姐住,欢迎两个姐姐多回娘家。   许枝云从提炼出来的关键信息中继续提炼——家里的经济缺口是一千六,许知理想找她借六百,找许枝鹊借一千。   许枝云看得面皮直抽动。   这要是许知理在他跟前,她肯定要问问,你二姐在北大荒下乡插队,你当你二姐是有钱的?张嘴就要借一千,你怎么不把你二姐给逼死?你觉得把你二姐卖了能不能值一千?   许枝云属实是冤枉了许知理,许知理还真知道许枝鹊有钱,因为许枝鹊特别喜欢写信回家,总给家里寄东西,信里还吹嘘她在北大荒过得多么多么舒坦,让家里人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和她说,她给家里寄。   李雪梅每次看到自家二闺女寄回家的信都要掉眼泪,她隔着信都能恍惚间看到自家小闺女打肿脸充胖子的可怜。   明明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十分不如意了,还要强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不知道在北大荒过得什么苦日子呢……   与这个二闺女比起来,大闺女就冷心冷情了许多,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虽然偶尔会给家里寄点儿东西,但是一个字都不给家里写,真真是往她的心窝子里插刀子。   可是想想大闺女是给人当后妈,雷鸣是个什么东西她也不清楚……说不定大闺女每天要被雷鸣数落,被养不熟的继子为难,每每想到这些,李雪梅也就对大闺女没什么怨怼之心了。   儿女都是债,自己过得好就行,她就不给嫁出门的闺女添乱了。   许枝云拿着这封信给雷鸣看。   雷鸣手捧着长长一封信看完,神色与语言中尽是感慨,“枝云啊,你弟的文采是真的好,看得我都想哭。你弟要借一千六?找你借六百找鹊鹊借一千?鹊鹊在乡下,哪里有钱借给他?真能让鹊鹊勒紧裤腰带在北大荒吃树皮啃草根?咱家钱凑手不,凑手的话都借给他吧,买房置业是大事儿。”   许枝云深深地看着雷鸣,“你舍得?这可不是十六块或者一百六十块,是一千六,咱家都得攒好久才能攒这么一笔。”   “借吧,借钱的人是你弟,又不是外人。我姐要是写这么长的信给我,愿意和我说说家常,我也借给她。愿意惦记自个儿的亲人是花钱都买不来的,你没经历过我身上的事儿,可能体会不深。听我的,借吧,不借以后会后悔的。”   许枝云撇撇嘴,“你姐真这么冷漠啊,是怕你找她要钱?不应该啊。我二伯母对你这么好,不会对你姐差到哪儿去。你姐但凡过年去我二伯母家走走亲戚,都不会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挺好,根本不需要找她借钱啊……”   雷鸣似有所思,琢磨了半天,他说,“可能是我姐觉得对不起我,不好意思见我吧。当时我爸妈都没了,她急着撇开家里的烂摊子,慌慌张张就把自己嫁了人,没管我。我姑上门去骂过她,说家里就剩下我们俩了,她不想着管我一下,只顾自己逃离苦海。”   “我姑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可那次骂得特别难听,又哭又骂。可能因为那事儿,我姐就同我姑闹了意见,后来也就不同我和我姑来往了。我姑一直都说我姐自私,只顾着自己找下家好好过日子,不管亲兄弟还没着落。之前我觉得我姑挺对,可是越长大,我越不觉得我姐自私。”   “人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怎么能叫自私呢?我妈都能撇下我和我姐跳了井,亲妈都不管我了,我能要求别人对我好么?有我姑和姑父愿意养我,给我一口饭吃,愿意在我不懂事的时候管我几下,让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是我的福气。”   “但我姐想过自己的日子,我真没什么好怪她的,她和我妈一样,都是太心急了,太想从家里那个火坑中跳出去,太想给自己找一个解脱了。所以啊,枝云,珍惜眼前人。”   “有这么多惦记你的人,是福气。你看我,除了你和镇镇,就只剩下我姑和我姑父一家了。我就像是这世界上的一根草,哪天突然没了,也不会有几个人记得的。”   许枝云的白眼差点翻上天,“大男人家家的,怎么还煽情上了?雷团长,你可是团长,你还有那么多念你好的兵,怎么会没人记得?做好事,做好人,一心一意为国-家服务,为人民服务,千千万万的人民都会记得你的好。”   “别扯远……”说得她都有些想哭,许枝云赶紧转移话题,“说回我弟借钱的事儿。”   “我寻思,既然你都答应借一千六了,那我就不当恶人,好像是我这个亲姐姐坏心眼不愿意帮衬娘家兄弟一样。但是也不能直接就把这一千六借给他,得和他说,六百是我和你商量过的,你同意了。一千块是我悄悄拿的,瞒着你借给他的。”   雷鸣惊讶地眉毛都绷直了,“绕这个弯子干什么?反正结果不都是借给他一千六?”   “你可真憨,这能一样吗?说那一千是我偷偷借给他的,我弟有钱了肯定会想着还我,怕万一被你发现我拿了钱,你在家里打我、不给我饭吃,那怎么办?我弟心疼我。”   “我要是不说,我弟指不定花钱就大手大脚的,让他心里有点压力,早点把钱给凑齐。也别让我妈觉得你来钱容易,不然我担心我妈之后稍微遇到点事儿就写信过来找你我借钱,到时候我夹在中间多难做人?与其之后闹不好看,不如就不给开这个口子。”   雷鸣都快被许枝云说的事情给吓飞了,他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许老师,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我什么时候不给过你饭吃?你这也太冤枉人了!你跟我到了龙山岛之后,我全身积蓄都交代给你了,什么时候管过你吃饭花钱?原来在你娘家人眼里,我就是那种苛待人的女婿,你跟我来岛上,就是过水深火热的日子来了?也忒冤枉人了!” 第77章 中团大团?   ◎不知道外头现在有变化没?◎   许知理在信中问许枝云过年要不要回去过年, 许枝云想了想,可回可不回,她也没那么想家,索性就把这个问题抛给雷鸣。   “雷鸣, 今年过年回不回去?”   雷鸣似乎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回去?回源城?咱回源城以后住哪儿?我住我姑家?你住你娘家?”   “我娘家有房子住啊,原来我和枝鹊住的那屋, 现在枝鹊在北大荒, 过年不回家,咱俩住那屋就行。”   许枝云看雷鸣的脸色, 猜到雷鸣多半是不想回去,她便说, “要不咱就不回去了?我给寄点年货, 再把这笔钱给汇过去,咱还是再岛上过年吧, 我也懒得来回折腾了。回去又是坐船又是坐火车,一路上人挤人,太难受了。”   “你想回去?咱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你要是想回的话, 我和领导告个假,咱回去住几天。说起来,咱俩都一年半没回源城了。”   许枝云端起碗来就走,“可别, 我并没那么想家, 我猜我妈也没那么想我。”   抽了个空闲时间,许枝云又跑了一趟岛上的渔民那边, 凑了两大包的海货, 一包寄回源城, 一包寄往北大荒。   这回许枝云没再省墨水,她给许知理回了信,也给许枝鹊写了一封。   “鹊鹊,姐之前听人说,高考肯定会恢复的,国-家需要人才来发展壮大,你在那边别只顾着种地,有空的话就寻摸寻摸书籍,提前准备准备。万一哪天国-家需要人才了,又开始高考了,你别看到试卷就两眼一抹黑,别人都考上大学回城了,就你一个人在北大荒待着……鹊鹊,注意身体,希望咱姐妹俩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给许知理的回信是——   “知理,你的信收到了,和你姐夫商量过,这六百块借给你。除了这六百之外,姐再偷偷借给你一千块,这是你姐夫不知道的。你别为难你二姐,你二姐在北大荒能有什么赚钱的地方?她怕是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要是你二姐真的在北大荒赚了钱,咱爸妈反倒应该担心担心你二姐,看她是不是误入歧途,或者是走上了什么歪门邪道。”   “你和咱爸妈在家都好好的,姐和你二姐不在家,你就得顶上来撑住。今年过年,姐和你姐夫就不回去了,雷镇还小,路上舟车劳顿,太折腾人,等雷镇再大一些之后再回去吧,你和咱爸妈都保重身体,尽量少生病,生病就得花钱,咱家的日子过得太紧巴了。你姐夫赚的也是一点死工资,一年到头攒不下多少钱,不说这些了,都是辛酸泪。人长大了就是身不由己,知理,你也要懂事点。”   和许知理那长篇大论的家书不一样,许枝云写的信很短,但她把家里的人和事都照顾到了,还不忘给李雪梅上了点眼药。   东西寄出去,许枝云顺路买了不少年货,回家后去隔壁把写寒假作业的雷镇领回家来,开始收拾家里。   王连萍端着一盆炒好的瓜子过来,“呀,小许,你这么早就开始扫灰了?”   许枝云都不用扭头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王连萍,“哎呀,我家不像你家,有春华和秋实两个帮手,我家就我一个人忙里忙外,可不得好好收拾收拾?”   “我老家给我寄了瓜子过来,分给你嗑嗑。”   把瓜子放回屋子里,王连萍又溜达出来,往垃圾桶旁边一站,一边吐瓜子皮一边问许枝云,“小许,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   “什么日子?”许枝云被问住了。   王连萍看了一眼院外,见没人过来,这才压着嗓子神神秘秘地和许枝云说,“今天是营区里头论功行赏的日子。去年这会儿的时候,老李和你家雷团长不是往南边去了一趟?替南边扛住了不小的压力,我后来听老李说,要不是你家雷团长有急智还临危不惧,他们那队人可能就阵亡了,所以这次论功行赏,肯定有你们家雷团长。团长再往上走,你想想是什么位置?”   许枝云还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她素来对这个不关心,只知道雷鸣在营区里也算是一个说话稍微有点点分量的人,但更多的信息是一点都没沾。   这会儿王连萍说雷鸣可能还会再往上爬一爬,许枝云立马动用自己的储备知识开始推理。   听说有什么少校中校大校,还有什么少将中将将军,那团长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少中大的划分?   “嫂子,是少团长?中团长?还是大团长?”   王连萍差点把嘴里的瓜子仁吐出去留下一嘴的瓜子皮。   “你家雷团长就一点都没和你说过?小许,你在岛上待了一年多,真就一点都不关心这个?”王连萍的脸上堆满了不可置信。   许枝云有些尴尬,“我确实不关心这些,我看雷鸣挺上进的,他自己事业上的事情,自己操心就行,哪用得着我来操心?我相信他自己肯定会安排好的。我要是知道了太多,整天逼着他做这坐那,那不是平白无故就给他增添压力吗?我不想做外行指导内行的事儿,万一哪天我说的多了,把他给惹急眼了,不就是上赶着吵架呢?没必要自寻烦恼。”   王连萍:“……”   她眨巴眨巴眼,瓜子也不磕了,只是定定地看着许枝云,还是沉默。   许枝云知道自己这心态肯定会对王连萍造成冲击,也没多说,给王连萍留出充足的时间来缓,她继续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王连萍想了半天,觉得许枝云处处都说的在理。   她就喜欢打听自家男人工作上的事儿,还喜欢听营区的一些八卦,听多了之后难免就会攀比一番,要是发现自家被比下去了,肯定忍不住会给自家男人吹一吹耳旁风。   为此,她男人没少和她瞪眼过,只是这事儿后来都被她给暴力镇压下去了。   现在听许枝云这么一说,王连萍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家男人虽然不如雷鸣这么年轻有为,可是在同龄人这么一辈儿里面,已经算是翘楚中的翘楚了。   之前她和她男人吵架,多半都是因为她在外面听了些风声,然后就回家去吵吵的……这不就是许枝云说的上赶着找架吵?上赶着自寻烦恼?   “小许啊,你真不愧是老师,说出来的话就是有文化、有水平,还有哲理。嫂子得多和你学学!难怪从没听过你和你家雷团长红脸吵架呢,我之前还觉得是雷团长脾气好心也正,不像我家老李那样,成天都贱嗖嗖的,现在想想,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还是小许你会管教。”   许枝云:“……”倒也没有,她和雷鸣是真的没时间吵架。   每天等雷鸣下班回来,共处不了多久就到了洗漱睡觉的时间,雷鸣最近一段时间的睡眠质量特别好,总是一倒头就睡,她也得忙着处理山河大学的事儿,各种各样的正事都做不完,哪有精力吵架?   而且雷鸣也确实让着她,很多事情都是以她的意见为主,从来没和她因为立场的问题吵吵过。   “嫂子,团长上面是什么?”许枝云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王连萍一拍脑门,满脸无语地说,“是师长啊……你家雷团长真是年轻有为,每年提干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咱们龙山岛上好几年都可能就能分到一个。”   “我听我们家老李说,雷团长的功劳太重太大太耀眼了,就算有人觉得他太年轻,想再压一压他的资历,那也没办法绕过他去晋升。”   “安排一个功勋没有你家雷团长的人上师长的位置,谁能服气?领导也怕被人说徇私枉法走关系,所以这事儿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以后你家雷团长,就是雷师长了。”   “他要是再多立一点功劳,说不定就能爬到真正的核心圈子里去。现在的团长师长已经挺不错了,可是能融入核心圈子的,咱们龙山岛上也只有两位。我觉得你家雷团长很有希望!”   许枝云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还是跟着紧张了一下,被衣服遮住的胳膊上都长了一层鸡皮疙瘩。   “嫂子,真的?团长之上就是师长了?”她再度找王连萍确认,确认过之后,又自言自语地说,“我不该问的,这事儿都没确定呢,我跟着高兴什么?万一最后雷鸣没上,我却提前呲个大牙乐上了,那不就尴尬了?想想都难堪,回头还是等这事儿敲定下来之后咱俩再谈。”   王连萍急了,“小许,你是不信我?这消息要不是有点眉目?我们家老李会同我说?也就是你家雷鸣的口风太紧,不和你说这些。要不然……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这要是换在别家,昨天晚上都该摆一桌饭庆祝上了。”   “不至于不至于,万一没成,那不是空欢喜一场吗?而且雷鸣的年龄确实不够,我也觉得别人不会让他这么年轻就坐上那个位置。咱俩先不谈这个了,多谈一会儿,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为师长太太了,容易做白日梦。”   许枝云问王连萍,“嫂子,过几天去对岸转转?我手头攒了一批布票了,琢磨着买点布匹回来,做点新衣裳穿。营区供销社总是那几个老三样,一年多了都没怎么变过,我寻思出岛去看看外面正在时兴什么?要是有颜色鲜亮点的布匹,或者是款式新颖点的成衣,我想买点。”   “择日不如撞日,咱明天就走。我也打算置办点好衣裳穿。”王连萍当场就答应下来。   她沿着海风吹来的方向望向对岸,说,“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岛了,不知道外头现在有变化没?是不是还和之前那样乱……要是还那么乱,我明年也不打算出去了,每次出岛都提心吊胆的,感觉日子都是越过越回去了。” 第78章 风气变了   ◎又不是让你背什么黑锅◎   龙山岛与大陆的距离不算远, 可是因为岛上有营区驻扎,不太方便与大陆城市有太多的往来,许枝云到了龙山岛上之后也就没出去过几趟。   她原本就不是爱溜达的人的,平日里还需要去子弟学校上班, 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家里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工作多到做不完,哪有时间出岛去?   更别提出岛之后还可能摊上事儿, 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这次同王连萍出岛采购, 许枝云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她听营房家属区的人说起过,岛外面有混迹在人群中的隐藏特务, 专门盯着岛上出去的人混脸熟,稍微熟一点儿就变着法子的收集信息。   许枝云一开始还觉得只要自己口风紧, 不怕别人套话, 可后来有家属区的老嫂子给她举过例子,说是之前有一个嫂子特别瘦, 但是每次出岛都会买好大一块猪头肉回去,就被人猜到是她爱人爱吃,然后就有人在猪头肉里下了药, 当天晚上那家人就全都中了毒,送去卫生队里洗了两天的胃都没把人给救回来。   这些出乎人想象的事情把许枝云出岛的兴致粉碎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这次与王连萍约着出岛,才刚从小港口下来,许枝云就感觉到氛围的不大一样。   之前来的时候, 城市里的人总是步履匆匆的, 看着就很紧张,生怕说错话或者是看错地方就给自己摊上了事儿, 这回来滨城, 却感觉氛围明显松弛了不少。   原先滨城人穿衣服都偏保守, 走在路上一片灰蓝色的海洋,就像是阴天的大海海面一样。   现在一眼望去,路上穿灰蓝色衣服的人已然不少,可也出现了一些相对亮色的衣裳,看着叫人赏心悦目。   王连萍也看得有些迷眼,“小许,你看看路边这些小摊儿,现在滨城的风气已经这么开放了?咱俩上次来的时候,哪有人敢支小摊儿?这不是投机倒把吗?我记得之前想来黑市上淘换点东西都找不到黑市在哪儿,现在怎么黑市都这么大胆地开在明面上了?”   许枝云也在仔细观望。   “嫂子,咱在岛上,确实是有些闭塞了。不过也别急着去买,咱还是去百货大楼买东西,这肯定不出错。咱俩边走边看着,要是遇到什么好东西,咱看着别人都买的话,也就混到人群中稍微买点儿。”   王连萍就好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边看一边震惊,搞得许枝云一度以为自己和王连萍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猴子,刚进化成-人的那种。   许枝云一路大量,把街边卖各种东西的摊子都默默记在心里,等她和王连萍赶到百货大楼时,二人也惊了一下。   “这,这真是百货大楼?”   王连萍退了两步,出去抬头看了一眼百货大楼的招牌,确定这真是百货大楼之后,才一脸疑惑加恍惚地走到许枝云跟前,看着眼前人流稀疏的百货大楼,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岛上这段时间究竟错过了什么事儿?   原先的百货大楼多么热闹啊,里面人流如织,虽然柜台前面营业员的脸臭得不行,可大家的购物热情还是高涨,可现在呢?   现在,在百货大楼里溜达的人还不如营业员多!   一个看着年纪过了五十多岁,身形瘦削,五官紧凑的大姐从百货大楼的楼梯间里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这都什么世道了,还当你们百货大楼是香饽饽呢?看看现在还有几个人来你们百货大楼买东西!”   “个个鼻孔朝天,我在外面买东西,东西样式多不少,还不要票。百货大楼这死板的生意,迟早得败在你们手里头!要不是我孙子喝习惯你们的安达奶粉了,我在市面上找不到安达奶粉,用得着受你们这气?”   许枝云把王连萍拽到一边,默默给这位杀气腾腾的嫂子让开路,生怕被这位嫂子的怒火给波及到。   王连萍却和许枝云揣着不一样的打算,她一个快步拉住了那位嫂子,把那位正在骂骂咧咧激-情输出的嫂子都给吓了一跳,“哎呀,你要干嘛?”   王连萍拍了拍那位嫂子的胳膊,说,“嫂子,我们是乡下来滨城的,看滨城的气象,和我们上回来的时候很不一样,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和我弟妹一直想不通。刚刚听嫂子说,现在大家都不来百货大楼买东西了?”   那嫂子一听拉住自己的人是乡下人,连忙想抽胳膊走人,她怕这乡下人脏了她的衣服。   王连萍也不恼,她依旧一脸真诚还笑盈盈地看着这位嫂子。   似乎是被王连萍的真诚给打动到了,那嫂子说,“之前滨城政-府发了个红头文件,说是省里要拿滨城做市场经济的试点,国-家也是这么支持的。原先在黑市上倒腾的人,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有不少人看滨城放开了,就出去倒腾东西,也拿回来卖。”   “东西货品比这百货大楼全,价格还便宜,你看还有几个人来这破!百!货!大!楼!要不是我在街上溜达了几圈都买不到安达奶粉,我才不来这破!地!儿!”   许枝云躲得快一点,擦着边躲过了这位嫂子喷出来的唾沫星子,王连萍就没这么走运了,她直接被喷了一脸。   这位嫂子发泄完心里的怒气,拎着包走了,看样子根本不想同眼前这两个山里来的土包子多说话。   许枝云问正在用手绢擦脸的王连萍,“嫂子,咱俩还去百货大楼吗?”   王连萍咬咬牙,“来都来了,先看看吧,记住百货大楼里想买的东西价格,然后去外头转转,哪儿便宜买哪儿的。”   不得不说老百姓的适应能力很强,政策才颁布了几天?在路边摆的摊儿就已经一眼望不到头了。   王连萍说要去百货大楼里看看价格再决定去哪儿买的时候,许枝云心里就觉得看了多半也是白看,滨城人又不是傻子,人家天天都出来买东西,能不知道哪儿卖的东西便宜,哪儿卖的东西好?   有这么多擅长比价的老姐姐们给参考答案,去哪儿买还用自己想吗?   可是她素来不喜欢在这种小事儿上同别人争辩,既然王连萍想比价,那就比。   一路比到两人都拎上了大包小包,手里再也拎不上别的东西,王连萍这才承认,“果然还是得信那位大姐的,百货大楼真是东西又贵又没好货,傻子才去百货大楼买!小许,你东西买全了没?嫂子还想再出来一趟,这回的滨城市场上出现了许多之前没见过的新奇东西,我想给家里置办一些。”   “来!明个儿早点来!”   许枝云也想再买一些。   她算了算之前氪金推演出来的恢复高考的时间,距离眼下还有三年不到,市场上的风气却是先渐渐解套了,不再被条条框框约束着,老百姓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许多。   回龙山岛的船上,那些渔民也是一脸兴奋得聊着在滨城的见闻。   “多亏了学校的许老师啊,教我家孩子认识了各种海鱼,已经能把那些我们分不清楚的海杂鱼分出好几种来了,原先卖不上价钱的海杂鱼都涨了不少价,还比海杂鱼更好卖,今年这个年肯定好过,明年的日子也会宽松许多。”   “是啊,许老师是真的好老师,她编的那本小学课本,我和我家那口子也在自学,比我家那蠢小子都学得快!蠢小子觉得书本上的东西学起来没用,可我和我家那口子觉得却是有大用的。原先按海杂鱼卖十块钱的东西,现在能卖到十五二十的好价钱,许老师是真的好老师,真的在帮我们渔民家教育娃儿。”   许枝云就坐在谈话这两位嫂子的后面,她本来就被夸得有些耳根发烫,没想到王连萍还不断地冲她挤眉弄眼,把她弄得更是不好意思。   抵达龙山岛之后,船上那两位嫂子还在商量着以后一块儿卖海杂鱼的营生,时不时发自内心地夸上许枝云几句,把许枝云夸得拎上大包小包就急匆匆往家里赶。   “小许,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大家是在夸你呢!又不是打你骂你,这么光荣的事儿,你害羞个啥?”   许枝云噎了噎,“嫂子,你要是再这样,明天我就不同你一起去滨城了,你自个儿去吧!”   “哎呀,小许……”王连萍一脸揶揄,“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脸皮还这么薄呢?要是我,我肯定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这多光荣的事儿?又不是让你背什么黑锅。”   许枝云逃也似得回到家里,正打算放下东西就去找春华和秋实把雷镇接回家来,没想到院门开着。   “雷鸣,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雷鸣两手抓面地从厨房里出来,“表彰完了,有个好消息,想提前让你知道,就没在营区多待。晚上有慰问晚会,我去不去参加都行,让下面的那些毛头小子快乐就行,我去了大家反而拘束。”   许枝云心里咯噔一下,狂喜涌上脸,“好消息?你晋升了?真是连萍嫂子和我说的……成为师长了?”   雷鸣点头,“是,之前就有这样的风声,但我觉得没确定的事儿还是不说就好,今天确定了,上面的领导也批复了。”   许枝云眼睛直勾勾地问,“那你每个月的薪资和津贴,是不是会涨一涨?”   雷鸣失笑,“这是肯定的,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涨不了多少。为人民服务的岗位,都是纳税人给的钱,哪能铺张浪费?每个月会涨一百四左右。”   “那也不少了。” 第79章 百万雄兵   ◎是指行行业业的尖兵◎   许枝云本来就没指望雷鸣的工资过日子, 山河大学各个院系频频突破各项技术,大隐山上已经纪念碑林立,许枝云身为山河大学的校长,工资多到她现在看到钱已经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真正让她头疼的问题, 是攒下来的这笔钱该怎么花?   “也是时候给山河大学的师生都发点补贴了……”   或许是被雷鸣晋升的喜事沾染了心境,许枝云也打算把自己账户上的钱给山河大学的师生们发一发福利。   那些大学老师还是一个月三十块的工资, 略微有点少了, 这些人可都是山河大学的顶梁柱,许枝云决定给每个月的工资都加点儿。   算算每个月从学生们手中收上来的学费, 给一个老师发一百稍微有点不够,可是如果把学生们在山河大学中消费产生的分红也算上, 给每个老师每个月发一百块是绝对没问题的。   许枝云没作太多的犹豫, 直接去了一趟山河大学的财务处,给每个老师的月基础工资都设定为一百元, 当月起效。   她也没忘了学生。   山河大学之前就设置有学业奖学金,可到底是没办法覆盖到所有的学生。   许枝云观察了一下山河大学学生的基本状况,多数学生都有些营养不-良, 心里便有了打算。   每天给学生补贴一盒营养液吧,比牛奶营养价值更高,味道也更好,还不会像牛奶一样增加体内的寒湿, 对各种体质的人都适用。   一盒营养液的批发价不算贵, 学生日常消费产生的钱能够把营养液的成本给覆盖掉,哪怕略有不足, 她从工资里补贴一点也差不了太多。   许枝云算了算每个月给每个学生补贴十块钱的成本……现在山河大学的在校生数目已经达到了六万, 一人一个月发十块, 许枝云得倾家荡产。   还是每天补贴一盒营养液吧,身体是学习和搞科研的本钱,要是身体不好,学习和科研会拖垮身子的。   想到那六万多的学生每天都能把山河大学的食堂给占了个满满当当的场面,许枝云都觉得有些大开眼界。   把山河小精灵揪了出来,许枝云问,“山河大学最多能招多少学生?现在是不是快招满了?”   山河小精灵打着哈欠说,“远着呢,山河大学少说也要招收百万学生,千万也能容得下。山河大学承载着山河社稷的灵慧与亿万众生的心愿而生,理论上可以无限扩张,但学生是学校的根源,所以山河大学的雏形是容纳百万学生,培育出驰骋山河的百万雄兵!”   “百万雄兵?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就要招收一百万学生?这是打算干什么?踏破地球攻下火星吗?”许枝云觉得山河小精灵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   山河小精灵解释道:“百万雄兵,是指行行业业的尖兵,不只是战场上打仗的兵。”   许枝云懂了,“可食堂就那么大,现在的六万在校生都得排队,招来百万学生,那些食堂怎么够吃?”   “可以解锁新的食堂啊,山河大学囊括了数百个民族的特色美食,建设有近百个食堂,只是最少开放三个食堂,等学生多了,让那些已经建设好的食堂直接开业就好了。”   “购物中心也是同样的安排,偌大一个山河大学,怎么会只有一个购物中心?只是目前开业一个,还有很多在待营业中,你可以选择一些待营业的食堂与购物中心、运动场、体育馆等开业,好让学生分流。”   许枝云打开山河大学的地图,在功能栏里选中‘生活服务’之后,再在细分选项中选中‘食堂’,山河大学内的其它建筑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灰色,只剩下食堂还是以彩色的外观呈现。   已经解锁的那三个食堂分布得很平均,兼顾到了整个学校不同院系师生的吃饭问题。   许枝云看着那些建筑风格各有特色的餐厅,问山河小精灵,“解锁这些餐厅,需要额外付钱吗?”   “不需要啊,这些都是山河大学已经拥有的,只是开特别多的话不利于管理。”   许枝云点点头,直接把所有的食堂全部选中,然后点了一键激活。   在山河小精灵的目瞪口呆中,许枝云收回手,解释说:“学校就是给学生行便利的,现在一共六万人,这一百个食堂全部解锁,每个食堂平均能分配到六百个学生,也不算少了,每个月还会招新生,还有已经毕业的校友进来吃饭或者打包带走……既然解锁新的餐厅不需要额外付钱,那为什么不都解锁?”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许枝云内心的真实想法。   反正又不花钱,为什么不给学生们多提供一些便利?   山河大学招收的学生天南地北都有,三个食堂档口里售卖的都是比较主流的菜系,可华-夏那么多少数民族的美食文化也很璀璨啊!   哪怕是华-夏国内最著名的八大菜系,也远不是五个食堂八个食堂里面的菜肴能够囊括的,这一百个食堂全部解锁,许枝云都打算抽个雷鸣不在家的空挨个儿去尝尝。   雷镇现在还小,只记得他爸不在家的时候,他-妈就会做一些奇奇怪怪但特别好吃的饭,他爸一回家,饭菜就变成了家常菜。   等雷镇大一点之后,许枝云就不敢这么放肆了,以后只能自己躲在山河大学里尝美食。   她把那一百个食堂的菜单全部调出来,套了一个伪装书皮,打算平时得闲了就好好看看,选中哪个就吃哪个……   之后,许枝云又把待营业的购物中心也全部激活营业,运动场、体育馆这些场馆也尽数激活。   反正不要钱,激活多方便?   山河小精灵看了一会儿,感觉许枝云挑着拣着把那些不需要付费就能营业的场馆全部激活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默默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躲起来了。   临走前它撂下一句话,“许校长,山河大学是大学,不是度假区,山河大学的那么多实验设备还没有解锁呢,现在所有的研究全部都是靠着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做,你不激活那些科研设备,却激活这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是不是把山河大学本末倒置了?”   许枝云压根没把山河小精灵的怨念放在心上,“科研设备那么贵,哪台不需要钱?这些生活服务的场馆又不需要钱,还能给我赚钱。不多开一些生活服务场馆,促进学生多消费,我连每个月补贴给学生营养液的钱都不够,哪有钱买设备?”   也不知道山河小精灵有没有把这话给听到心里去。   许枝云把餐厅、购物中心这些都激活之后,山河大学看着顿时就热闹了许多,与教学楼、院系馆旁边那静谧平和的灯光相比,生活场馆的灯光就要靓丽许多,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实在是太吸睛了。   根本不需要宣传,下课的学生只要经过,都会被那些闪耀的霓虹灯和灯球给吸引过去。   但是许枝云担心有些学生太过热爱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还是把这么多食堂和购物中心、生活场馆开放的消息给全校通报了一下。   “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山河大学为缓解大家用餐难、购物挤等问题,新开放一系列生活场所,包括食堂、购物中心、运动场、体育馆等,地图已经在校园大路上展示公布。”   不管是在山河大学里还是在现实中,也不管是在课堂上还是图书馆里,所有山河大学的师生与校友都收到了这一则通知。   雷鸣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这会儿正要去上厕所,就借着蹲坑的机会闪身进了山河大学,挨个儿在那些新开的食堂里溜达了一圈,挑选了十道看着就很有食欲的菜肴之后,下了延迟订单。   延迟订单是提前点菜提前交钱给食堂档口,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食堂档口会把饭菜准备好,赶去自提即可,特别方便。   一大串食堂跑下来,雷鸣闪身回到现实时,脚都蹲麻了。   他一瘸一拐地从厕所里出来,恰好遇到进厕所的李团长。   李团长哟呵一声,佯装关切地问,“哟,这不是雷师长吗?怎么,师长这是便秘啦?要不要回家去让师长太太给您扎几针?”   雷鸣满脸无语,“老李你,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整天没个正行。下回你要是让枝云给你看病,我让枝云多给你扎几针,专挑那些扎着没事但特别疼的穴位扎,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扎针的快活!”   李团长解开裤腰带开始放水,边放边说,“你家许老师的医术是真的厉害,那些汤药喝得我痛苦不已,可是喝完之后,真是全身都舒坦了。我这是不是就算书里说的苦尽甘来?”   雷鸣笑了一声。   李团长又问,“我听说上面要给咱批几条舰过来?这事儿有准信没?”   雷鸣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听说是三条,滨城造船厂过来的。”   “能给我配一条新的不?我们团那个老爷舰,开出去都感觉快要散架了,急需要一条新的来撑上去。”   雷鸣双手一摊,“这哪是我能做决定的?我也就比你多知道了一刻钟的时间,等上面的通知吧。别说你们团的那个老爷舰了,你们那条老爷舰还算好的,想想我们团当初那个,敢开出去全靠胆量大。不过我听说,滨城造船厂那边的技术突破了,造这种舰的技术已经成熟了,往后只要资金到位,能和下饺子一样,所以你别着急。”   李团长才不信雷鸣给他画的饼,“说得轻巧,只要资金到位,我们的资金什么时候到位过?” 第80章 马甲掉了   ◎只等惊蛰之日的那一道惊雷◎   滨海市老百姓的口袋里才稍微多了一点点钱, 国-家的国库里还远没有丰盈起来,不管是做投资还是做建设,都有些抠抠省省。   龙山岛虽然据守东北一整片海湾,可架不住财政投入有心无钱, 不然也不会面对那个小破岛都如临大敌。   陆地作战地表最强, 海空作战尚需长久发展。   都不用雷鸣想该怎么安慰李团长,李团长就是自个儿发两句牢骚, 发完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等到了午饭的点儿, 雷鸣特地错开其他人稍微晚一点儿回家,临到家门口的时候, 他看一眼前后左右都没人,便把自己从山河大学食堂里买到的菜都装在饭盒里拿了出来。   他用来装饭的饭盒是部队上发的, 在食堂里吃饭常用这个, 所以看起来并不算打眼。   许枝云见雷鸣拎着饭盒回来,并没怎么惊讶, 雷鸣平时就会时不时地从食堂买一些肉菜回来改善生活,许枝云当雷鸣这回也是。   可是当雷鸣把饭盒打开,那扑鼻的香味从饭盒中逸散喷涌出来时, 许枝云的眼神变了。   这熟悉的……秘制豆瓣酱的味道!   她只在山河大学的食堂中闻到过,别的地方从没闻见过一次!   “难道……”   许枝云想到雷鸣这一年都睡眠质量特别好,基本上一倒头就睡……越发感觉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山河小精灵,帮我调一下山河大学的学生档案, 看看有没有雷鸣这个人。”在心里默默吩咐完, 许枝云回头看了一眼哼着奇腔怪调摆饭的雷鸣。   山河小精灵的速度很快,不到十秒钟就给了许枝云答案, “查到了, 确实有他的学籍, 是去年腊月入学的那批学生,现在就读于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主修专业是作战技术系,但他辅修了作战装备系的二学位,目前主修课程学习进度已经达到大三水平,辅修课程学习进度还在大二水平,预估明年年底能够顺利拿到双学位毕业。”   许枝云:“……”   难怪啊难怪!   难怪她说雷鸣这一年来的睡眠质量怎么那么好!   她还以为自己失去了魅力!   原来是学习的魅力太过强大,在雷鸣心里,她与学习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亏她还以为雷鸣是这半年的事情太多,平日里工作就够累了,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晚上偷偷去上大学了!   真是可喜可贺,值得一通严刑拷打!   就如同卢中山教授和杜江山教授一样,倘若二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在山河大学任教,那另外一个人绝对不会知道山河大学的存在,任教的那人也不会把这个秘密透露给无关人士,可两人都知道山河大学的存在后,就不需要对彼此死守这个秘密了。   虽然卢中山教授在首都,杜江山教授在鹤城,二人每天晚上都会在山河大学碰个头,讨论一下科研上遇到的问题,再相约去食堂吃个饭喝点小酒,舒适宜人。   许枝云觉得,她可以和雷鸣互相通个气儿了,以后就省得用点山河大学里面买的东西都束手束脚的。   把蒸好的米饭端上桌,许枝云轻咳一声,佯装自己没见过这些菜式,一脸惊讶地问雷鸣,“你从食堂里买的菜?”   雷鸣丝毫不知道许枝云已经开始给他下套了,还在那儿喜滋滋地说,“是,新菜式,我闻着挺香的,买回来给你和雷镇尝尝。”   许枝云继续演,她挟了一筷子菜尝尝,味道真不愧是山河大学出品,太好了。   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摆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这菜真好吃!连萍嫂子前几天还和我说不想在自家做饭呢,说是天天都吃那几样饭,把人都给吃烦了。回头我同她说一声,让李团长也从食堂买点炒菜回来,多好吃?而且你们都有餐饮补贴,也花不了多少钱。”   雷鸣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滚圆,赶紧扯谎,“李团长,李团长知道!是连萍嫂子嫌太贵,她不舍的花钱,不让李团长买。”   许枝云淡定地看着雷鸣找理由。   眼看着雷鸣的表情已经慌乱,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新开的食堂,味道就是好哈。”   雷鸣一脸错愕地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许枝云。   许枝云哂然一笑,“挑灯夜读一年,雷师长可真是努力啊!”   雷鸣感觉眼前一黑,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轰然间炸开,“你,你怎么知道?”   许枝云故意不说,“你猜!”   “你是哪个系的?什么时候入学的?”雷鸣追问。   许枝云故意不说,“先吃饭吧,回头细说。”   雷鸣被许枝云把胃口都吊到嗓子眼儿了,哪里还能吃得下饭,他把许枝云横腰抱起,见雷镇瞅着他俩看,说了一句,“镇镇,你先自己吃,我和你-妈有点事得说。”   许枝云被雷鸣抱进了一楼的小卧室。   见雷鸣反锁上门就要问她,许枝云在雷鸣脑门上一点,场景瞬间变化,二人同时出现在山河大学的校长室内。   许枝云已经变回了校长的模样,她坐在办公椅上一脸慈祥地看着雷鸣,“雷同学,欢迎就读山河大学。”   雷鸣:“……”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裂开,再也拼合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雷鸣才从惊愕状态下回过神,他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你,你是云校长?”   许枝云反问,“你听过百家姓里有姓云的吗?”   雷鸣:“……”他捏了捏眉心,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是缓不过来,可是他在战场上的生死大场面都见过了,接受这点事情也不算太勉强。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雷鸣问。   许枝云莞尔一笑,“嫁给你之前。”前几天也算,她才不想给雷鸣透露太多的底。   雷鸣这会儿总算想明白许枝云为什么天天抱着书看了,还都是看中医的书!他之前听说过,山河大学的校长是医学系的,平时就教授中医专业的课。   难怪许枝云给人看病厉害,感情她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行吧,先回去吃饭吧,孩子还等着呢。”雷鸣说完之后,又无奈地问许枝云,“所以我拿出那些菜来的时候,你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是的,因为这食堂是新开的,还有山河大学食品工程系秘制的山河豆瓣酱的味道,这太有特色了。”   雷鸣又问,“那我的录取通知书是你给我发的?你给我发了录取通知书,都不知道我要入学?”   许枝云一拍雷鸣,二人的意识回归,“每次要招收那么多学生,大几千上万的,我哪能每个学生都熟悉?只要是招生办推荐来的有天赋的学生,我都是一键选中批量录取的。”   “你入学那会儿,正好赶上了过年,你还在外边没回来,我白天晚上忙得昏天黑地,哪有时间看学生的花名册?要不是你今天中午买了新开的餐厅的菜,我都不知道你也在山河大学里面。”   “行了行了,你也别问东问西了,早知道你也知道山河大学的存在,我就犯不着每天只能在你不回来的时候从山河大学里买饭了,搞得我偷偷摸摸的。也就这几年能瞒得住雷镇,过几年他大一点儿了就不好瞒了。”   雷鸣:“……之前我中午不回来的时候,你就不做饭,是从食堂里买饭吃的?”   许枝云耸肩,“不然呢?就我和雷镇两个人,单独开灶做饭多麻烦?费劲吧啦做好的饭,远不如在食堂里买的饭好吃。既然你知道了,以后咱就多买饭少做饭。为了瞒着你,我天天晚上得做饭,山河大学给我发的教师餐补根本花不完。”   ……   从这天起,家里的伙食就好了很多,雷鸣甚至还堂而皇之的把山河大学补贴给他的营养液当成牛奶拿给雷镇喝。   许枝云看了十分无语,直接往家里放了一箱营养液,全家都喝也不是喝不起。   又是一个新年。   山河大学里各式各样的纪念碑林立,招收来的在校生人数首次突破了十万,毕业的学生人数也达到了一万余人。   这一万人来自于社会的行行业业,本就属于天赋之辈,有了山河大学的培养与雕琢,专业技能突飞猛进,很快就成为了所在岗位的翘楚,更是有不少人直接成为了单位技术骨干。   这些原本如同微末一般,或许要积攒到中年甚至晚年才会起势的人,如今乘着山河大学吹来的东风,开始在行业内腾飞。   就如同是亚马逊森林中的一只小小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就在整片山河大地上掀起了革新的风暴。   那些原本被下放到犄角旮旯的行业大牛们,凭借着山河大学的平台-完成了自己当初搁置的研究,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走出了更广阔的道路,也凭借技术突破这份功绩换来了回城的机会,回到当年的岗位上,再次发光发热,将积攒了这么多年、几乎要喷涌而出的热情,全部贡献给了未完成的事业。   那些原本就是工厂中技术员的学生,现在也凭借所学知识与能力走上了管理岗位,用自己所学到的一身知识与本领去影响更多的人。   还有千千万万扎根于农村一线的知识青年,他们正在等待云校长昔日那句承诺的兑现,他们在尚且无法回城的日子里积蓄知识储备,就如同深深扎根于地下的种子,只等惊蛰之日的那一道惊雷,一阵春雨,而后便是欣欣向荣百花齐放的春天。 第81章 结局·上   ◎成了山河大学的耻辱◎   滨海市放开经济试点后试了一年时间, 整个大辽省就全部开放了市场经济,束缚在市场上的紧箍咒被解掉,老百姓的日子一下子就宽裕起来。   许枝云听雷鸣说,大辽省开放市场经济是因为省-委干部中有一个能人, 力排众议才将这个政策敲定落实下来。   大辽省的这次内部决议上报到中央请求批准的时候, 中央犹豫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据说有位神秘人的态度表决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且滨海市交出的经济答卷与税收答卷实在太过漂亮, 中央这才批准了大辽省的经济改革方案。   紧随其后,是中央对全国各省市的经济管控放松政策, 红头文件很快就下发了下来,鼓励各地积极探索发展方案, 因地制宜地搞经济、促发展, 为全力提升民生保障服务。   源城也吹到了这股改革兴变的春风。   按照许知理寄来的家书中所说,厂子里的效益比之前好了很多, 又开始面向社会招聘务工人员了,他从车间调去了采购科,工资涨了不少, 已经有能力还上当初找许枝云借的钱了。   随信一块儿寄来的是两千块钱,一千六是还许枝云的本金,四百是许知理给许枝云过日子的钱。   许知理还在信里说,他一想到自家姐姐为了帮自己凑钱买房, 需要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看姐夫脸色过日子, 晚上都睡不踏实,这次多给姐姐四百块钱, 万一姐夫再发难, 就拿这四百块钱堵上姐夫的嘴。   许枝云把许知理寄过来的信拿给雷鸣看。   雷鸣一脑门的黑线, “许老师,许校长,你真是太会给我扣黑锅了。我什么时候让你提心吊胆地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了?咱家从来都知道我看你脸色过日子的时候,哪有你看我的眼色过日子过?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就当着你娘家人的面抹黑我吧,这话要是传到我姑耳朵里,我姑肯定要说我不惜福。”   许枝云把两千块收好,问雷鸣,“我听说邮政储蓄所在发行国债,我们要不要买一点?”   “买国债?你怎么想到买国债了?”雷鸣不解。   许枝云说,“那可是国债啊!国-家找我借钱,以后是要给我利息的,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手头存着的钱不少,放在存折上也是存着,不如买了国债,一边扶持国-家发展,一边也让钱生钱,给我们赚点儿钱花,你觉得怎么样?”   雷鸣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儿,他犹豫了片刻,问许枝云,“你就这么肯定,觉得钱放进去能钱生钱?就不怕这债还不上?”   许枝云翻了一个白眼,“国-家的发展势头多猛啊,难不成雷师长你对国-家没有信心?我对咱们国-家充满了信心。而且啊……”   许枝云低声同雷鸣说,“搞经济的那群人,那么多山河大学的校友,你是不相信他们?还是不相信他们利用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摸索出来的路?”   雷鸣眼睛一瞪,“都是山河大学的校友?咱的校友这么厉害呢?”   “不然呢?这么一大群为山河社稷鞠躬尽瘁的人做的决定,我能不相信吗?我要是不相信他们的决定,那就是怀疑山河大学的办学质量。”   “放心吧,山河大学毕业了十万校友,现在多半已经成为了行业的顶梁柱,不信你就等着看,要不了三五年,国-家就会迎来日新月异的发展。”   “再说了,你们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现在的发展有多快,你会不知道?山河大学里的纪念碑立好后用不了半年,现实社会中的技术也就跟着突破落实了。现实是比山河大学里滞后了一些,但不会晚太久的。”   雷鸣想想,还真是,他被许枝云给说服了,问许枝云,“你打算买多少钱的国债?”   许枝云也是豪横,“我打算把这些年你的工资攒下来的钱,加上知理还我这两千,全部买了国债。”   雷鸣被许枝云的大胆给吓了一跳,“全都买了?以后的日子不过了?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你不知道么?万一咱山河大学的校友不靠谱,咱可就得倾家荡产。”   许枝云一个白眼给雷鸣丢过去,“倾什么家荡什么产?就你那点工资……我忘了和你说,你不会以为我在山河大学是白干的吧。”   雷鸣:“……”沉默是今晚的龙山岛。   雷鸣:“!!!”震惊,亦是今晚的龙山岛。   许枝云看着雷鸣的眼睛越瞪越大,轻笑了一声,“就你现在的工资……辛辛苦苦干一辈子,不够我在山河大学三个月的工资。虽然我的工资经常用来给山河大学添实验设备,但过日子足足有富余,只是这些钱不方便拿出来,我怕有人发现咱俩花钱大手大脚,再给你扣一个贪-污腐-败的帽子,所以平时不怎么和你说。安心吧,你工资攒下来的那点钱,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钱。”   雷鸣的心脏受到了巨大打击。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雷鸣才倔强地为自己挽尊,“我听到一些风声,是我下一次晋升的事儿。”   “啊?又要晋升了?你这是坐上窜天猴了还是高射炮了?再让你晋升,其他人能乐意?你的年龄和资历都不够吧。上回晋升你不就属于破格么?连萍嫂子和我说闹出了不少的风雨,是上头的首长顶着压力批准的,这回再晋升……龙山岛的二把手?”   许枝云大胆地畅想了一下,畅想过后自己都觉得荒诞。   一点都不符合当下的国情。   雷鸣哂然一笑,“我听说不是,龙山岛这么重要,二把手的位置怎么可能给我这么一个年轻人坐?更何况,就算领导批准了,我也坐不踏实,压力太大了。坐二把手的位置,需要太高的定力和太深的资历了,我远远不够。我的功勋都是在战术和战略方面,所以政委给我透了个风,应该是往首-都的部-委调。”   “这事儿上面还没下正式文件,只是部-委的工作和龙山岛上不一样,龙山岛上需要真枪真炮地操-练,部-委的工作更多的是服务于全国战略问题,比如国内战略和地缘政治……和龙山岛上的工作差异挺大。”   许枝云问雷鸣,“那你的意见呢?政委给你透口风,也是问你个人的意见吧。你要同意,就调去部-委升迁?”   雷鸣搓了搓手,咧开嘴笑,“我其实挺想去的,我主修的是作战技术,现在已经把主修读到研究生阶段了,带我的导师就是部里的领导,对我挺好,我想现实里多和恩师见见面。”   “而且我估计,这回把我调去部-委,我恩师没少出力,不然龙山岛天高路远的……放眼全国,比我优秀的人多了去了,部-委领导没道理能关注到我,应该是我恩师把我挑出来上会讨论过。”   “咱作战技术系有不少老教授都是曾经的高干,一心为国-家培育人才,虽然我研究生没有跟着他们读,但他们对我也不错,我觉得他们都为我铺路了。不然我这么一个地方上的小将,何德何能调去部-委?   “我看政委的反应,估计他都想不明白,这天大的好馅饼怎么就掉在我头上了。还有,我辅修的作战装备专业,现在也修到了大四的水平,毕业设计还差一点儿,但再给我俩月时间,毕业应该没问题。”   “我觉得作战装备挺重要的,只要作战装备够先进,那作战技术反倒成了小道……但我学的作战装备在龙山岛上几乎没有用武之地,也得去了部-委才能施展。怎么样,你乐意跟着我调去首-都不?”   许枝云自然是乐意的,可她在龙山岛上还有没完成的事儿——还没成为子弟学校的校长,她现在还是小学部的主任呢,赵培明老校长依旧精神矍铄地当着校长,依旧兢兢业业地在为子弟学校的所有学子保驾护航。   许枝云问雷鸣,“正式文件,什么时候能下来?”   “这我也不清楚,但估计也就是这两年了……今年年底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是往部-委调,应该还得让我积攒两个大功,这样才有机会把这事儿提到明面上来。”   雷鸣说,“可能得等等,说不定这一回龙山岛上提干,我会爆个冷门,压一压我的资历,下一回直接提到部-委去。我给你透个信,你别对外说,要是我这回上不去,你也别难受什么的。这一次压我一下,是为了下次直接调进部-委。”   许枝云微微点头,“我懂,放心,我山河大学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操心你晋升的事儿?前几天的毕业大考核报名,又是两万多个学生符合参加毕业大考核的标准了,提出了申请,少说也有一万八的学生能通过考核,我盖章都盖得手酸,更别说,这批学生里还有不少要留下来读研深造,还有他们的入学通知书也得我盖章……回头你来帮帮我。”   山河大学的招生办只负责将全国有天赋有道德有操守有良知的学生招收进来读本科,硕士并不管,所以硕士的招生事宜就全都落到了许枝云头上,好在山河大学不对外招收硕士,不然她真不敢保证招收进来的研究生个个都有红色基-因。   万一山河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成为了汉-奸,那真就成了山河大学的耻辱。   同雷鸣聊完这事儿,许枝云顺手翻了一下放在手边的台历,七七年了。 第82章 结局·中   ◎结束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山河大学每月都会招收新生进来, 每个月也会有通过毕业大考核的学生顺利毕业,学校里的人数越来越多,校友人数也跟着不断增多。   不论是学生还是校友,都有不少还在乡下插队。   许枝云在山河大学第一次毕业大考核中透露出来的口风, 成为了所有学生的执念, 大家都无比期盼着高考早日恢复,这让摩拳擦掌多年的他们也好早日回到能为祖国建功立业的岗位上, 而不是在这荒芜的土地上虚度年华。   农学系的同学已经搞出了那么多种类的高产种子, 那么多品类的优质种苗,机械系下面农机系的同学已经研制出了完全可以替代人力的旋耕机、播种机、收割机、自动化灌溉系统……应该把土地交给专业的人去经营搭理。   越是临近许枝云当年说定的时间, 学生们心里就越发的紧张。   在千等万等中,国-家终于宣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随后就是高考时间的确定。   全国上下一片哗然。   “高考, 恢复了?恢复了?恢复了?我能回城了?我能回城了?我再也不用在这乡下刨土了?”一位知青站在土院里老泪纵横。   他在乡下娶的媳妇儿抱着孩子从屋子里出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春来,你要回城?那我和狗蛋怎么办?”   杜春来看着不如意的媳妇,不如意的孩子, 不如意的房子,他心里发了狠,脸上却挤出笑容来,“冬梅, 我回城, 肯定要把你和孩子带去城里的,咱一家在城里过好日子。”   刘冬梅太熟悉杜春来这个人了, 当初为了在生产队上混好日子过, 就是这样花言巧语口是心非地骗了她, 现在又拿这一套令人作呕的表情来骗她。   把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闺女糟蹋了还生了孩子,现在听说能回城了,就想撇下她和孩子自个儿潇洒去?   做梦!   “好,我等着你考上大学,带我和孩子去城里。杜春来,你要是忘了你今天说的话,我就让我哥去城里找你。我没有帮你回城的办法,但想要回不了城的办法,我可太多了。”   杜春来看着站在坝上对他笑的妻子,后脊一阵发凉,汗水瞬间就把贴身的衣裳打湿。他硬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来,“冬梅,你说什么呢?怎么会?”   刘冬梅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语气也柔和下来,“春来,那你想考哪边的大学?想回你家吗?津市那么好,要是我跟着你去津市,是不是也变成城里人了?”   杜春来心里冷笑,眼底泛着冷意,脸上的笑根本不达心底,“肯定得回津市啊,我家里的关系就在津市,而且出来这么多年,不想折腾了。”   刘冬梅问,“你家里有房没?比我家的房子大还是小?你爹妈的脾气好不好?要是脾气不好,我可不伺候!”   杜春来想到自家的情况,狭小的房子里挤着老老小小十几口人,虽然是楼房,可就和鸽子笼一样,比不上乡下这泥土房子住着宽敞舒心,而且他和家里的兄嫂关系不好,嫂子脾气太火爆,把老两口都管得不敢唱反调,他还回津市干什么?   当初他要不是觉得在家里实在没活路,也不会脑子一热就下乡来吃这吃不完的苦。   等他填报志愿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回津市的,而且一定得离津市远远的,去羊城,去金陵,去刘冬梅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只有彻底离开这烂泥潭一样的家,他才能彻彻底底地摆脱噩梦,找回自己。   许枝鹊听到高考恢复,只要考上大学就能回城的消息,她有些愣神。   心里酸酸涩涩的。   仔细想想,她还没在北大荒待够呢!   北大荒遍地都是宝,随便去荒地里搂一抱草叶子都能换来几分几毛钱,别人在乡下的日子过得苦,她可是一点都不苦。   这么几年待下来,不少人都面黄肌瘦形容枯槁,许枝鹊却把自己养得珠圆玉润,脸上的肉都圆了一圈儿,肚子上也贴了层小肚腩,手中的钱更是让她每想一次那个数目都乐得停不下来。   许枝鹊高兴了一会儿,回屋翻出许枝云之前给她寄来的信,一封一封地打开,找到当初许枝云劝她不要丢掉高中知识的那封信,双手虔诚地捧起那封信,亲了一口,然后美滋滋地说,“还好我姐提醒过我一回,不然我哪里会看书?要不是这封信,我早把学到的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她在北大荒这么多年,并没怎么努力学过,赚钱才是第一要事,可赚钱总有赚累的时候,她就会时不时地拿出书来看一看,没超前学什么高难度的内容,只是把当初学过的知识一遍又一遍地巩固,闲得无聊的时候还买了不少题目来做着打发时间。   许枝鹊已经想好了,她才不考别的学校,她就去考三晋大学,回家继续当她的妈宝女,手头有钱也能想着法儿接济家里人。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   高考会恢复的消息一直在山河大学中流传着,每一个入学山河大学的学生都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山河大学的学子们又不是铁石心肠六亲不认的人,他们哪怕知道这消息不能透露给别人,可架不住自己也有亲朋好友,总会想着偷偷的暗示一下。   高考会恢复的消息就这样一直在隐秘流传着,直到真的走进了考场、填报了志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大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总算平稳落地。   结束了,知青生涯。   结束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结束了,叫人昼夜难眠辗转反侧的特别经历。   ……   许枝鹊拿到了三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把她在北大荒置办下的家底儿给同村关系好的乡亲,还有那些因为结了婚生了孩子而被牵绊住回城脚步的知青们分了,自己只带了一些值钱的东西,然后就轻装上阵,回到了源城。   她为了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之前压根没写信和家里说自己要参加高考的事儿,倒是李雪梅写信催过她几次,可李雪梅实际上也就是象征性地催催,她知道自家闺女是什么水平,能考上大学?那真是祖坟冒青烟、老天爷开眼了。   许枝鹊拎着包裹悄悄回到了家里,敲院门。   无人应答。   再敲,还是无人应答。   恰好同一条街上住着的赵红霞出门倒脏水,她见着有一个身材圆润的女人站在老许家门口,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谁来,开口问,“闺女,你找谁啊?老许家都搬走好长一阵子了。”   许枝鹊傻眼了,“红霞婶子,是我啊,我是鹊鹊。我爸妈搬走了?搬去哪儿了?”   赵红霞也傻眼了,“鹊鹊,你回来了?几年不见,你这……是下乡享福去了?咋吃得这么胖?”   她仔细打量了许枝鹊好几眼,不确定地问,“鹊鹊,你是在乡下嫁人了?是不是怀过孩子,身材走形了?”   许枝鹊满脸黑线,“红霞婶子,你说什么呢?我在乡下连个对象都没谈,就是那边的冬天长,窝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只能吃吃吃,就把我给吃胖了。我妈搬哪儿去了?她们咋搬家都没和我说过?”   “是你弟的单位分房,自己交的钱不多,但人家是厂子里的家属房,有大锅炉烧着给供暖,所以冬天住着舒坦,不用自己天天烧煤球。你直接过去就行,进了家属院之后一问,谁不认识谁?”   许枝鹊告别了赵红霞,一路打听才找到了家门,结果家里人都还没下班,她两眼一黑,蹲着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拎着菜篮子回家的李雪梅。   “妈!!!!!”   许枝鹊饱含深情的这一声妈把李雪梅的鸡皮疙瘩都喊起来了,李雪梅没想到许枝鹊会在这个点儿回来,可那声音实在是太熟悉,她愣怔了一下,手里的菜篮子掉在了地上,“鹊鹊?”   许枝鹊冻得全身都发僵了。   回屋又是喝热水又是在贴在暖气片儿上烤手,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见李雪梅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的转悠,她眼睛一热,“妈,你先别忙活了,和我说说话。我姐回过家没?”   李雪梅闻言,直叹气,“没。你姐自打跟着雷鸣去了龙山岛上之后,就一次都没回来。不过她也没完全忘了家里,每年都会给家里寄些东西,这两年也开始和知理有书信往来了。她在岛上的子弟学校当教导主任还是啥的,听说挺忙,雷鸣的工作也忙,没时间回来。咱家这房子,当时钱有些不凑手,是知理写信给你姐借的。”   许枝鹊有些不敢相信,“是我下乡,又不是我姐下乡,她嫁去的是龙山岛,又不是啥天涯海角,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妈,我姐是不是还对你和我爸当初让她嫁给我姐夫当后妈有怨言?”   “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哪能知道呢?不过应该也没有吧,好歹还愿意给家里寄东西,和家里说说话,妈心里已经知足了。你们姐妹俩离家这么多年,知理性子又是个跳脱的,我想找人说说话也找不着,想了很多,之前确实是亏待了你姐,她不想回娘家,妈也能理解。”   许枝鹊才不乐意,她现在口袋被赚到的钱撑得鼓鼓的,感觉自己已经有了指点江山的资本,当下就问,“妈,你有我姐那边的电话没?我姐夫单位肯定有电话吧,我给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我姐,什么时候回来和我团聚一下。” 第83章 结局·下   ◎许校长,咱要不……真的要个吧?◎   李雪梅回屋取出一个本子来, 里面夹了一封信,是许枝云寄回家的家书,信的末尾提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许枝鹊当下就拿着电话号码去了厂区供销社的电话亭,给许枝云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许枝云正愁眉不展地坐在沙发上叹气, 雷镇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对面还坐着赵培明校长。   许枝云:“喂?”   “姐, 是我, 鹊鹊。”   许枝云眉间的愁云淡了一两分,“鹊鹊?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没给你电话号啊, 你回源城了?”   “嗯,我考上三晋大学, 回家来念了。姐,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咱家都搬家了,你要是再回原来的院子, 指定会碰到一个铁锁头,现在在小弟厂子里给分的新房子这边住。过年回家不?咱全家团聚团聚。”   许枝云看了一眼坐她对面唉声叹气个不停的赵培明,同许枝鹊说, “姐这边还有些事,过年就不回去了。回头我写信和你说吧,现在还有人在,不说了哈, 你在家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 许枝云同赵培明客套地说,“赵校长, 您都做了这么多年的校长了, 是咱们子弟学校的灵魂人物, 现在还老当益壮呢,怎么就打了退堂鼓?您得坚持下去啊!”   赵培明的神色黯然,“小许,不是我不想坚持,是实在没脸再坚持下去祸害一代又一代的人了啊。这次咱子弟学校参加高考的人不少,可一个考上的都没有,别的学校少说也有三五个。”   “我反思了一下,是我的问题,我一直都觉得高考无望恢复了,所以对学生们的要求很宽松,初中和高中都是这样的,只有小学承担着扫盲任务,我就由着你来,抓得紧一点就紧一点。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高考既然恢复了,而且今年春天考一次,明年就要夏天考,我们必须在夏天的这一场高考中,一雪前耻,考出好成绩来。不然我这张老脸,都没办法给家属院的军属和龙山岛上的渔民家庭交待。”   “想要一雪前耻,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明年这半年就至关重要,必须有人带着、蹲着、盯着、守着,把学生们荒废了这么多年的基础给抓起来。咱们学校内有能力、有精力做这个的,只有你了。”   许枝云:“???”   她已经看到了支线任务完成的曙光,可是听赵培明校长这么说,还是倍感压力。   “赵校长,您是真打算就这样退休了?”许枝云怕自己再推脱下去,想完成支线任务就又变成遥遥无期,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沉重地说,“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责无旁贷。不过我可能也干不长,还是得尽快物色其他人选。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爱人可能要不了几年就会有调动,应该在龙山岛上留不了几年。”   终于等到许枝云答应下来,赵培明喜笑颜开,“没问题,人选我慢慢物色,物色好之后你也带一带。眼下就是需要你把这件事匡扶上正轨来,只要把初中、高中部分的教学捋清楚,和老师们对接好,能顺顺利利得把学生培养出去,让我们龙山岛也给国-家输送一些人才,就够了。”   赵培明一走,许枝云压着的嘴角立马就扬了起来,“山河小精灵,我这支线任务是不是完成了?是不是能给我发放奖励了?”   山河小精灵咻的一下从山河大学中飞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卡片,“呐,这就是奖励!”   许枝云刚扬起来的嘴角突然就扬不动了,“这是一张……纪念卡?”   “这是愿力卡!只要在上面写上-你的愿望,愿意与你一路同行的人越多,在愿力卡上签名的人越多,愿望实现得就会越快!正反面都可以写,最多写两个愿望哦!”   许枝云了然,把愿力卡接过来,又问,“有时间限制吗?这张卡会不会过期失效?”   山河小精灵落在愿力卡上,用脚踩了踩右下角那一行小小的倒计时,说,“拿到手的一小时内。”   许枝云正打算把愿力卡收起来,好好琢磨一下该许什么愿望的事儿。   愿力卡上面是需要签字的,签名的人越多,愿望实现得就越快,说明她不能许一些祝自己身体健康家人长命百岁的愿望,不然能有几个人签名?   得把格局打开,选一些宏大点的愿望。   可是有哪些宏大点的愿望?   祝福祖国繁荣昌盛,民富国强?这个愿望可以有。   许枝云提笔就在愿力卡的正面写下了这个愿望,第二个愿望……她略作斟酌,决定留给山河大学。   祝山河大学越办越好,祝山河学子人人如龙。   两条愿望写下,许枝云手中的愿力卡瞬间消失不见,化作一道石碑,立在了山河大学的校门口。   正面写的是——祝福祖国繁荣昌盛,民富国强。   背面写的是——祝山河大学越办越好,祝山河学子人人如龙。   而山河大学的所有学子也都收到了征集签名的通知。   杜江山教授刚刚被聘请到首-都工业大学当校长,他总算是把自己熬回了首-都,不用再被卢中山教授天天嘚瑟了。   他站在这一面山河碑前,正面的愿望看了几眼,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自己的掌印,又绕到后面去看,这更得按了。   按完手印,卢中山教授姗姗赶来,见杜江山已经到了,他小小的挫败了一下,“老杜,你这回可来得够快。嚯,这个山河碑可修得真够气派的!你看什么呢?研究这石碑是什么材料呢?”   杜江山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是在感慨这山河大学,无声无息间,竟然给国-家培养了这么多的人才,要是我们能在现实中也建起山河大学就好了。这样我们所有山河大学的人,都在现实中有了根据地和落脚点。之后走出去,也能堂堂正正地说自己是山河大学的人。”   卢中山教授哈哈大笑着按下手印,“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打算,我正要和校长提这事儿呢。既然高考都恢复了,各地的高等教育百废待兴,那我们就筹建一个山河大学嘛!山河大学有那么多的优秀校友,只要办起来,绝对是国内顶级高校。”   杜江山教授一脸鄙夷,“嗐,你的目光还是短浅了。想想大隐山里面的纪念碑林,那么多的科研成果只是还没完全落实应用呢。且等上个几年,等科研成果都落实了,山河大学还是国内顶级高校吗?我看就算是和国际顶级高校比,也差不到哪儿去。”   两人边走边说:   “想想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的成果,表面上看,我们国-家掌握了原-子-弹和氢-弹,实际上呢?原-子-弹和氢-弹的纪念碑是什么时候立的?后来这么多年,又立了多少纪念碑?”   “这事儿山河大学都知道,只是外面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作战装备与作战技术系的人是真的能藏,藏得也真深啊……回头要是真有国-家不长眼想来试试我们的铁拳,怕是全世界都得跟着抖三抖。”   “我看成,我们联系一些老伙计,尽快把这事儿给推进一下。地点定在哪儿?放在首-都?”   “放什么首-都啊,首-都的学校还少吗?山河大学,肯定是应该放到大好河山中去的,选中部城市吧,这样能够辐射全国范围,吸引全国范围学子来建设。我们山河大学毕业丁点儿校友,回一趟现实中的母校也方便,不用说这家距离远,那家距离近。”   “行,那就这样,咱们和云校长通一声气儿,问问她愿不愿意继续当山河大学现实校区的校长。话说回来,云校长的身份也太神秘了,我们这些教授们都把对方的身份给摸得清楚透彻了,就云校长的底细还猜不到,她到底藏在了哪儿?”   “谁知道呢……不过云校长的医术是真的厉害,我太太有类风湿关节炎,云校长给我推荐了一个医学系毕业的学生,吃了两个月的药,我太太身上的病就根治了。医学系那边,给共和国培育了很多的白衣天使啊!”   许枝云上任子弟学校的校长后,立马带着整个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老师把课程重点盘了一遍,将每一节课的教学重点都落实了下去,还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考试资料都买了回来,每个年级的老师都开始自学备大课。   次年六月,子弟学校毕业的高考生就实现了从零到两位数的突破,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学生全部考上了大学。   分数出来那天,整个龙山岛上的鞭炮声都没停过。   而将雷鸣调往首-都的调令也终于发了下来。   雷鸣到家时,许枝云正在辅导雷镇做作业,他把调令放到许枝云手边。   许枝云看了一眼,立马站起身来,拽着雷鸣出了房间,说,“调令下来了?平调还是高升?”   “高升,进部-委还爬了一个台阶。”   许枝云抿嘴笑了一下,又问,“什么时候走?”   “说是年后去报到就行,给我小半年的时间交接和修整。许校长,你这边学校里的事儿,也得尽快交接了。”   许枝云点点头,从饭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雷鸣,“学校这边的事儿早就有准备了,很快就能交接过去。这信是你姑寄来的,我没拆开看,你快看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你拆就是了,这么多年了,还和我这么客气?”雷鸣边说边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把信塞到了许枝云手里,“你看吧,我姑催我的事儿,我一个人办不来。”   “什么事儿啊……”许枝云不明所以地拿过来,看了一眼,老脸都跟着发烫了起来。   只见雷爱春在心里用大段大段的语句在问,“鸣子,你和云云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我知道你前面有一个,可得和云云要一个,不然会亏欠云云……”   许枝云像是捏着烙铁一样把信丢给了雷鸣,“我二伯母这……真是的。”   雷鸣目光炯炯地看着许枝云,“许校长,咱要不……真的要个吧?”   “镇镇也大了,不需要你费心带了。刚好你跟我调去部-委,在首-都那边安顿下来。去了首-都,生孩子也不怕没人帮忙,部-委会给配专门人员帮忙扶助的,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结局啦~天气渐凉,大家都好好保重身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