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一品寒士》 第一章 天崩开局 啪! 一滴清凉的水溅在了眉心。 沈麟缓缓醒来。 土屋之中,整个房间里都是潮湿的水汽,身下的稻草,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腐朽的味道。 这里是…… 好一阵子。 沈麟才理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处从来没听过的地方。 大周。 原主今年十九,世世代代都是贫农,前段几日刚花大价钱娶了个小媳妇。 而过门那天和一群狐朋狗友赌钱,输的太惨,急火攻心,倒在病床上一病不起…… “相公,你醒啦!” 清脆的声音传来。 刚过门的小妻子,柳楚儿快步走过来,将沈麟扶起。 沈麟打量着自己的妻子。 十六七岁的脸蛋清秀靓丽。 只是身形颇为瘦弱。 大周的女人,不嫁出门就是赔钱货。 超过十六岁,每年都要交一大笔税负。 十七岁才嫁给沈麟的柳楚儿,其实已经算是“大龄剩女”。 这也与她那见钱眼开的父母有关系。 毕竟。 在这几个村里,肯花二十两银子当彩礼的冤大头,也就只有沈麟这个败家子了…… 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沈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柳楚儿絮絮叨叨地先开了口:“相公你病了这么久了,都没吃什么东西,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唔,好。” 沈麟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 柳楚儿端了一碗麦饭,还有一小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递给了沈麟。 夹了一筷子端详了良久,沈麟才确定这玩意是一种野菜,而不是柳楚儿不小心给煤灰盛给了自己。 看着这些东西,沈麟虽然饿,但是着实食欲不高。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旁边柳楚儿还在站着,只是眼神中,却有些奇怪。 直到看到柳楚儿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口水,沈麟才恍然大悟。 对方说不定也是饿的。 “你怎么不吃饭?”沈麟停下筷子,问道。 “我……我吃过了……”柳楚儿低下头,脸上就差写着撒谎两个字了,随后转身去忙活了。 大周虽然男尊女卑,但是也没有男人吃饭,女人看着的道理。 难道…… 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了吗? 沈麟突然想起,经过这几日的折腾,家里怕是已经山穷水尽! 心中并一惊,他便将碗中的麦饭扒入口中,站起身来到厨房。 翻箱倒柜了一阵子。 沈麟的眉头拧住了。 厨房里面油盐,不出预料已然见底。 两根破野菜留存,也不知能撑过一顿不能。 “啊!相公!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沈麟转头看去,却发现柳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脸惊惶地看着自己。 “楚儿,家里只有这些余粮了吗?”沈麟问道。 话音刚落,柳楚儿的脸却愈发惶恐了起来,甚至直接跪在了泥地上。 “对……对不起,是我这几天贪嘴了……给家里的粮食都吃了……” 柳楚儿显然被吓的不轻,声音中都略带了些哭腔,更是下意识伸手护住头,一副生怕挨打的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沈麟倒是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给对方拉了起来。 柳楚儿这一脸菜色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贪吃的人。 “相公,你会不会赶我走啊……”柳楚儿小心翼翼抬头,看向沈麟,眼神中的恐惧让人心疼。 这小妮子怎么这么胆小? 沈麟有些无语。 “怎么会!”沈麟摇了摇头,“我这刚醒过来,也该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了……” 说着,他目光突然停在了地上一小堆麦壳上面。 这是…… 沈麟蹲下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吃的麦饭,是脱过壳的。 袋子里面装的麦子,却是带着麦麸的。 古代的麦饭,其实一般指没脱壳的,这样的麦饭吃起来难吃不说,还容易造成食道和消化道上的损伤。 但是脱壳是一道非常麻烦的手续。 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上没有脱壳的麦饭,甚至碾好的面粉做的食物。 这些壳是…… 沈麟不敢置信地看着旁边的柳楚儿:“这些麦麸是……” 柳楚儿乖乖点了点头:“我想着相公醒了之后,可能身子虚,吃不得带壳的麦饭,就用手剥了一些……” 我的天! 沈麟震惊了! 这是什么绝世好妻子? 徒手剥麦壳,虽然在沈麟这个现代人看来,多少有些笨,但是这里面的关切之情,沈麟是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的! 沈麟心中暗自决定,来日自己可一定要给她好生活,不再忍饥受冻! 但心中所想还未开始践行。 窗外一阵风吹过。 头顶木梁突然咔嚓一声! 沈麟还有些不明所以。 柳楚儿的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糟了!房子塌了!” “卧槽?” 噼里啪啦,云烟四起! 房子瞬间塌了一半。 反应过来的沈麟,扛着老婆就朝外面窜! 前脚刚出门,后脚房子就彻底塌了! “呀!!” 柳楚儿大叫一声,快步上前。 在一个地方扒拉着,忙乎的身影仿佛是一只小仓鼠一般。 “楚儿,这边是放着什么宝物吗?值不值钱啊?”沈麟眼前一亮,走了过去,帮忙将一根房梁抬起来,露出了一个看上去颇为古旧的箱子。 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啊…… “相公,您在说什么啊……这箱子里面是您的书啊……”柳楚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麟。 “咳咳……”沈麟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 两人携手,才将箱子搬到了屋内。 不得不说。 这个装满了书的箱子还真是有够沉的。 才到屋子里面,柳楚儿慌忙打开箱子。 看到最上面的线装书本都被雨水浸湿了基本,竟然嘴角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对于这个脆弱的小妻子,沈麟是真的有些无奈了。 “哎呀,不就是一些书吗?你哭什么啊?”沈麟摸着柳楚儿的小脑袋劝慰道。 “那可是书啊!”柳楚儿有些害羞地甩掉了沈麟的手,然后咕哝了一句。 沈麟想了想。 也是。 这个时代科举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大周版孔乙己……”沈麟对原主的行径表示了鄙夷之后,从箱子里面翻出来一本书随意打开。 这是文言文,又没有标点,沈麟入眼如同看天书一般。 再看看封面。 《华胥引》 好像是一本讲文章怎么写的书。 沈麟随手将这玩意一丢,看的真费劲。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自己这个理科生,还是走技术路线比较靠谱…… 第二章 知识就是金钱 “呀!” 柳楚儿惊呼一声,却是连忙将沈麟丢的那本书收了起来。 沈麟见状,不禁好奇问道:“你也喜欢看书吗?” 柳楚儿摇摇头:“没,没有……只是听说会读书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 “有本事……”沈麟啧了一声,“有本事能当饭吃吗?” 刚才从废墟里面抢救东西,又给他为数不多的体力消耗了个干净。 肚子又开始饿了起来。 柳楚儿此时也不折腾了,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抱着双膝,看着门外,澄澈的眼神中也满是迷茫。 小丫头估计现在也很饿了吧…… 沈麟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 当务之急,是吃饭。 站起身,沈麟准备看看能不能找其他村民换点东西。 沈麟的举动也惊动了正在发呆的柳楚儿。 “楚儿,现在咱家也没粮吃了……”沈麟眼睛四处打量着,“你说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卖钱啊……就算是房契地契田契也好啊……” “夫君,那些东西好像在你结婚之前,就被你给当了出去……”柳楚儿弱弱说道。 “啊?”沈麟有些傻眼。 回想了一下。 柳楚儿说的没错,在娶柳楚儿之前,沈麟因为好赌,家里的田契,地契就全被他陆陆续续抵押给了玩伴。 娶柳楚儿花一大笔钱,当天喝酒赌钱又给剩下的钱几乎造了个精光。 沈麟几乎要气笑了。 这原主真他娘的够“潇洒”的! “那现在怎么办啊……”柳楚儿也有些焦急,苍白的小脸,看上去让人尤为心疼。 “没事,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沈麟下意识安慰道,目光突然落在两人刚才费劲搬过来的箱子上面。 这箱子…… 是不是能卖点钱? 等等! 不对! 看着被柳楚儿收拾完之后,码放整整齐齐的书籍。 沈麟一拍脑袋。 自己放着这一堆“宝藏”看不到,老在乱七八糟寻思啥呢? 俗话说的好。 知识就是金钱啊!!! 记忆中。 当时买这些书的时候,给老爹可是心疼的直抽抽。 在造纸术和印刷术还没有普及的这个年代,这些书想必不便宜。 “楚儿,来搭把手,帮我给书整理一下……” 沈麟有了打算,撸起袖子,将箱子里面的书往外搬。 “啊?!夫君,你该不会是要给这些书卖了吧!”柳楚儿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麟。 “没错!”沈麟嘿嘿笑了两声。 反正这些书他也看不懂,与其留着吃灰,倒不如让它最后再发挥一下余热! “可……可是……” 令沈麟意外的是,柳楚儿竟然挺身而出,直接挡在了沈麟的面前。 伸出双手,仿佛是老母鸡护孩子一样。 “那可是书啊……要是给书卖了之后,相公以后还怎么读啊?”柳楚儿面色焦急。 沈麟摸了摸鼻子。 在他穿越之前,原主自从那次名落孙山了之后,基本上没有再翻开过书本了。 他不学无术的样子,村里人几乎都知道。 只有这个从邻村嫁过来的柳楚儿,还以为自己是正儿八经读书人来着。 “读书人有什么好的,你相公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还是穷光蛋一个?”沈麟摇了摇头,“我决定以后换路线了,咱不做官了,就想办法搞钱!” “可,可是……”柳楚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麟。 “乖,听相公的话,咱先给肚子填饱再说……我可不舍得你再挨饿了。”沈麟叹了口气,一顿劝说,才给柳楚儿说服。 将所有的书用油布包上。 沈麟迈着大步子朝着村子里面的学堂走去。 李家湾是个小村子。 学堂就是两间小茅屋。 这个点正是上课的时候。 当沈麟出现在门前。 十几双不安分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扫到了他的身上。 “大秀才!” 有个孩子嗷一嗓子,课堂顿时哄乱起来。 台上一个山羊胡老者,本来抱着本书,摇头晃脑吟诵着词句,此时皱住了眉头:“沈小子,你过来干什么?” 沈麟对这个教过自己的老秀才田文青陪着笑,推开门走了进来,“嘿嘿,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弟子,田文青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你这么大了,不会还想过来听课吧……” 此话一出。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沈麟有秀才之名,却是耻笑之称。 许多家长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你长大了可不要学那个沈麟,花那么多钱读书,结果屁都没捞一个。” 对于这些嘲笑的声音,沈麟倒是不以为意。 他走到田文青的桌子前,将背着的包解开,露出来一大堆书来。 “哇……” 虽然在学堂上课。 但是“书”这种神圣的东西,还是只有少数孩子才能买的起。 平时大部分都是用树枝等东西在地上写字。 这么多书,除了老秀才,也就只有这个“大秀才”才能有了。 “什么意思?”田文青略微扫了眼上面的书,看向沈麟。 “我最近急用钱,估个价吧。”沈麟耸了耸肩,“这么多书打包卖了,又都是旧书,你给我打个市价对折,怎么样,这笔生意很划算吧……” “卖……卖书?” 田文青震惊了,山羊胡子一翘一翘,在沈麟看来颇为好玩。 “嗯,卖书,这些书全卖了。”沈麟重复了一遍。 这老头。 是不是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使啊? 沈麟上下打量穿着文士长袍的田文青。 话说。 这老头一副穷酸样,真的买的起这些书吗? “我,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出乎沈麟意料的是,田文青脸色突然大变,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竹鞭,就朝沈麟抽来! 卧槽?! 什么情况?! 沈麟连忙往后面一闪,才躲过这一击。 “老头,你搞什么?” 沈麟怒喝道。 对面。 田文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指着沈麟:“沈小子,你……你妄读圣贤书!” “书本,岂能因为缺少钱粮,就轻易贩卖?!”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看着对面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沈麟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转头看向一群看戏的萝卜头。 “喂,你们有谁想买书的?拿粮食来换就行,一本书半袋粮食,或者半吊钱!” 此话一出。 一群孩子立即都是瞪大了双眼。 “真的?” “我到现在还没一本书呢,我要一本……” “我也要!” “我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才行……” …… 不一会,学堂里面许多学生都跑了出去,又带着粮食,钱回来。 田文青瘫坐在了椅子上。 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 “田老头……我不懂你说的那些道理,但是我沈某并非不尊重知识之人……” “我看很多学生们还没有书,你可以立一块木板挂于墙上,用炭笔写大字,以便让孩子们都能看到,这样教学起来方便许多,也不会耗费许多纸张……” 沈麟叹了口气,说完之后,背起来这一次的收获,吃力地朝着自己的家中走去。 “木板……炭笔……”田文青念叨了两下。 本来已经铁青的脸色,逐渐…… 却转为了惊疑! “这……这?” 第三章 田文青的震惊 看着沈麟几乎已经要走出门的身影。 田文青顾不得其他,喊住沈麟:“沈小子!” 沈麟疑惑回头。 却发现田文青以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自己。 “刚才那教学之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沈麟点了点头,毫不客气道:“没错,是我想出来的,你们也是够笨的,在地上写字看着可不方便,并且视野也不好,时间长的还容易得颈椎病……” 虽然听不懂沈麟所说的“金嘴”是个什么玩意,但是这个法子确实是让田文青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几十年的教书经历告诉他,这个法子的确可以大大减少读书的成本。 这可是教化万民的大功劳啊…… 想到这,老儒生田文青颤抖了。 “喂,没其他事我先走啦……”沈麟伸出一双手,在老头眼前挥了挥。 从发呆中惊醒过来的田文青,犹豫了一下,伸手入怀,掏出来一些碎银子来。 “沈小子,你这法子,老夫我会亲自试验,若是真的有用的话,这可是教化万民的大功劳!老夫我给你向官府请功!这些银子,就当是老夫提前给你这个学生的补贴了!” “真的?”沈麟眼前一亮,接过银子。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有这么大好处。 他对教化万民没有啥兴趣,不过白花花的银子看着是挺漂亮的。 当即。 沈麟笑眯眯开口道:“老头,其实我刚才还没说完呢,你可以试试将木板涂黑,然后用石匠的白色石膏做成笔,然后在上面写字,那效果可是岗岗的,还能随写随擦!” “还有这种法子?”田文青有些听不太懂,但是看沈麟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心中也是信了几分。 “你试试就知道了!保管你会爱上那种感觉!”沈麟拍着胸脯道。 看着田文青匆忙离开,沈麟也是背起大包小包,朝着家中走去。 老婆,咱家有粮啦! 只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他的脸僵硬住了。 院子中多了两个男人。 沈铁塔,陆大江! 正是在婚礼那天,窜捣着自己赌博的“好友”。 而围在他们中间的柳楚儿,已然眼眶通红,受了委屈的样子! 沈麟眯起眼睛,放下身上包裹,大步走了过去。 沈铁塔身体壮硕,陆大江则是高挑干瘦。 两人看起来跟玄冥二老一样,眼神里面还不时露出贼兮兮的光,让沈麟眉头紧皱。 看到沈麟走近了,为首的陆大江笑眯眯打招呼:“呦,是沈麟啊,怎么,醒了也没跟哥几个说一声?我们还怪担心你的!” “怎么回事?” 沈麟面色不动,问向柳楚儿。 柳楚儿看到沈麟之后,抽了抽鼻子:“他们说相公欠了赌债,是来上门讨要的,还说若是相公还不上钱的话,就给……就给我卖去窑子……” “哦?”沈麟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看向两人。 “咳咳,那都是开玩笑的,不过赌债是没错,黑纸白字都在这里写着呢,可作不得假。”沈铁柱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纸来。 沈麟接过一看。 嗬! 借了足足一两银子。 “沈麟,虽然说哥几个是兄弟来着,但是老话说的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老沈,你说呢……” 沈麟点了点头。 “有借有还,是这个理……” 随即,沈麟从腰间晃晃悠悠的袋子里面掏出来一吊钱,递给了沈铁柱。 “这……” 没想到沈麟还真的能掏出来一吊钱。 场中,其他几人都愣了。 沈铁柱两眼闪金光,一把给钱抢过去:“嘿嘿,我就说我兄弟不是那种欠钱不还的家伙……” 眼看沈铁柱接过钱,沈麟深吸一口气:“铁柱,大江,我们是兄弟对吧。” “那肯定。”沈铁柱点着手里的碎银子,头也不抬道。 “那我现在要跟你们谈谈兄弟该做的事了。”沈麟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 沈铁柱疑惑抬起头来。 却只看到一个东西飞快朝着他袭来! 啪! 沈麟扬手重重的一巴掌,便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猝不及防的沈铁柱被打了一个踉跄,捂着脸,惊怒看向沈麟。 “沈麟,你干嘛?!”沈铁柱惊怒。 这一记蓄势已久的耳光,打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沈麟继续伸出手。 陆大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同时伸手护住自己的脸。 冷哼一声,沈麟飞起一脚,给陆大江踹倒在了泥地里,衣服上溅满了泥渍。 这一掌一脚,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麟并没有任何犹豫! “相公!”柳楚儿反应过来,惊道。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敢打我?!”陆大江龇牙咧嘴地从泥地上窜起来,盯着沈麟,眼神惊怒。 闹鬼了! 沈麟这个酸书生,竟然敢对他动手? 没想到。 对面沈麟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更凶狠的语气吼了回去:“兄弟一场,你们竟然打我老婆的主意?” 听到这话。 本来骂骂咧咧要动手的沈铁柱愣住了。 陆大江也是脸色一僵。 “谁打你老婆的主意了?”此时的沈铁柱和陆大江,脸上满是委屈。 “刚才楚儿都说了,你要给她卖去窑子!?”沈麟啐了一口,“今天不给这个事情说清楚,这事没完!” “那是我们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陆大江咬牙道。 他们平素里就是横行乡里的混混。 嘴上向来不怎么积德。 但是涉及到买卖人口这种大罪,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你说是开玩笑就开玩笑?”沈麟越说越激动,指手画脚,纯粹一副泼妇骂街的姿势,“要不要找村里人评评理啊?” 闻言,沈铁柱登时面色一变:“有话好好说啊沈麟,这么个小事,不用闹这么大吧……” 虽然心底里只想坑沈麟的钱。 但是明面上几个人平时还是以“兄弟”相称。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 即使是沈铁柱的脑子,也能想象出来,到时候被众人戳脊梁骨的感觉! 第四章 一夜与好梦 “打你们两巴掌,让你们长点记性!” “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今天的事就这么散了,你们给我滚!”沈麟骂了一通之后,理直气壮道,“今后若是再敢骚扰楚儿一下,我要你们好看……” “你……你还打我一巴掌!”沈铁柱怒视沈麟,一副气不过的样子。 “算了,铁柱!”陆大江低喝一句,过来拉住沈铁柱,随后看向沈麟,“兄弟,今天这事是我们哥俩做的不对,告辞了……” 陆大江和沈铁柱走了。 沈麟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相反,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性格! “相公!” 一声清脆的呼喊传来。 沈麟还没反应过来,柳楚儿如同乳燕般扑进他的怀中,“相公好厉害!”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沈麟原本凌厉的眼神,逐渐温和起来:“厉害什么啊?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我这总不能让他们就那么走了吧!” “可是……”柳楚儿眼神崇拜地看着沈麟,“那两个人之前可凶了,并且之前相公可不会像现在这样……” “咳咳。”听到柳楚儿提起以前,沈麟连忙转移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该饿坏了吧,看看相公给你带回了什么!” 这一次,沈麟带过去的书都被那些学生们抢空了。 而其中大半都是拿粮食之类的换的。 若是算起来,足足有五六袋子那么多。 虽然袋子比较小的,但是这些粮食,也足够沈麟两个人吃一阵子的了。 很快。 沈麟便是听到了柳楚儿惊喜的尖叫! …… 厨房里面重新飘起饭香。 不一会柳楚儿便唤沈麟来吃饭。 一顿饭结束,沈麟本来就感觉累的不行,正准备洗漱完之后睡觉,却看着柳楚儿端着烛火,走进了房间。 烛火映着柳楚儿娇俏的小脸,沈麟是越看越漂亮,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想起来。 柳楚儿平时睡的书房,不是塌了? 那今晚岂不是?! 新婚之夜,原主却拉着去赌钱,后面就昏过去了。 这么说来。 两人还没有洞房呢。 眼见柳楚儿进来抱了被褥就要离开,沈麟连忙叫住。 “你这是去哪?” “我……我今晚去厨房睡吧……” “厨房里面啥都没,怎么睡,今晚我们睡一张床吧。” 看着对面柳楚儿有些泛红的小脸,沈麟走过来,将柳楚儿手中的被褥夺下。 “嗯。” 看着沈麟火热的表情,柳楚儿垂下头,声音细如蚊呐一般。 沈麟知道柳楚儿紧张,不过两人既然都已经是夫妻了,这一步迟早都是要迈出去的。 正想组织一下语言,撕开小白兔的心防。 没想到柳楚儿先看向了他,表情有些复杂。 “相公,今天楚儿葵水来了,怕是服侍不了相公了……” 沈麟的脸色一僵。 夜色静悄悄。 沈麟搂着柳楚儿睡,也没有啥坏心思。 反正这小妮子现在是自己的人,跑不掉! 他心中安慰自己。 “相公,你不会生气了吧……” 怀中传来弱弱的声音。 “怎么会!” 沈麟宠溺地拍了拍柳楚儿的小脑袋,无奈道。 “相公人真好……”柳楚儿依偎在沈麟的胸口,小声说道。 “嘿嘿,那你以后可要多给相公生几个大胖小子。”沈麟调戏道。 “嗯。”柳楚儿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小妮子可比现代的那些妹子好哄多了…… 沈麟心中又是升起几番爱怜之心。 不觉间。 困意袭来。 …… “相公,该起床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沈麟从睡梦中苏醒。 睁开眼,柳楚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沈麟连忙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 “相公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吗,一直在笑呢……”柳楚儿好奇问道。 经过一夜之后,两人的关系,无形中也是亲密很多。 “没……没有!”沈麟坚决否认道。 虽然还没睡好。 但是想到自己的美梦,沈麟还是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努力奋斗才能梦想成真啊…… 匆匆吃过早饭之后。 沈麟就出了门。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很多个计划。 古代工具很落后,这方面有搞头。 不觉间,沈麟已经给村里转了个大半的路程,来到了村口的一处谷场上。 看到围着碾子,正在忙碌的中年男人。 沈麟眼前一亮,凑了过去。 “大程叔,干啥呢……” 沈麟打着招呼。 这人名为沈大程。 说起来,还和沈麟有个远方亲戚的关系。 牵着驴一圈圈晃悠的沈大程擦了擦脸上的汗,看清楚是沈麟之后,爽朗笑道:“磨面呢,怎么,你这读书人也对这种粗活感兴趣?” “啥读书啊,书都全卖了,大程叔,我看会你磨面,你别管我……”沈麟挠了挠头,笑了笑,随后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将麦子倒进磨盘,然后再驱赶着驴子一圈又一圈地转悠着。 虽然意外沈麟突然对磨面感兴趣,沈大程手里的活也没停。 此时。 沈麟脑海中已经飞速运转了起来。 这种一块大石头的磨盘虽然比起石碾子已经好许多了,但是还是非常耗费人力畜力。 这一会的功夫,沈大程也就磨了小半袋粮食而已。 趁着沈大程歇脚的功夫。 沈麟走了过去,搭话道:“大程叔,你这一上午能磨多少面?” “能磨个大半袋子吧,我这头是个老驴了,干活不是很麻利……”沈大程答道,只是看向驴子的眼神中有些心疼。 这个年头。 大牲口可是比人宝贵。 闻言,沈麟若有所思道:“那若是家中没有牲口的人呢,他们的麦子都是怎么磨的……” “没有就租人家大牲口呗,你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还租过我这头驴呢……”沈大程答道。 “若是有个地方,能帮忙磨面,一袋面收个二十文钱加工费,大程叔你感觉咋样……”沈麟问道。 “有些贵了。”沈大程摇了摇头,“要是家里面没有大牲口的,倒是可以考虑。” “那要是十文呢?并且一袋面小半天就能磨完的那种?”沈麟又问道。 沈大程瞪大了眼睛:“那谁还自己干,都抢着去让人家帮忙干了,不过就算是再能干的大牲口,也没听说能磨这么快的!” “话说起来……我这头老驴啊,当年磨面磨的可快了,那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牲口……” “喂,我说你这小子,怎么不听人家给话说完!” 沈大程的话还没说完,沈麟已经扭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此时。 沈麟的眼神中,满是兴奋。 在他的小时候,记得村里有一台水力磨坊,纯靠水力来运作,干起活来又快又轻巧,等到收麦的时令,全村的人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守着用。 若是能给那玩意造出来。 到时候就靠坐着收钱,都是笔好生意! 第五章 逼赌 而这种水力磨坊,其实原理并不复杂,只是在牲口驱动的磨坊上面,加装一个水车,还有一些齿轮机构而已,并不需要太高深的技术和材料,用些结实的木头就行! 这样想着。 沈麟回到家中找到纸笔,折腾了一番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村里的木匠铺。 令他意外的是。 大上午的,木匠铺竟然就已经坐着他一个大熟人了。 沈铁柱。 而看到沈麟,沈铁柱也下意识站了起来。 脸上,肿着的巴掌印十分清晰! 沈麟看出了沈铁柱的敌意,故意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咦?这不是铁柱兄弟,这么巧么?” 沈铁柱一愣,随即心中暗骂p。 这家伙。 一会好脸一会坏脸。 昨天,沈麟一副愣头青的架势,的确把沈铁柱吓了一跳。 陆大江回去的路上,还抱怨这家伙生了一场大病,多半脑子烧坏了呢。 “沈麟,你……你来我大伯铺子里干啥?”沈铁柱没什么好脸色,问道。 沈麟恍然,大家都算同宗同族。 自然不陌生。 沈铁柱的老爹沈忠福是个石匠,手艺不错。 他大哥沈忠贵,却继承了老一辈的木匠传承,十里八乡都有些名气! “哟?沈麟啊,你怎么来了?病好了?”沈忠贵从后院里走出来,袖袍上还沾满了刨花和木屑。 看来生意不错,挺忙的! 沈麟恭敬地拱拱手。 “伯父,我来找您做点东西。” “这是图纸,您老看一看!” 递过去一张纸。 沈麟怕人家不接,又补了一句话。 “伯父,我前天把用不上的书卖了。” “手里有些闲钱,足够支付您的酬劳!” 毕竟自己家里以前穷成啥样? 村里人都知道。 沈忠贵眉头挑了挑,接过图纸,边看边念叨:“都老大不小了,你,还有铁柱,别老在外面鬼混。” “那些书呀,都是你爹当初省吃俭用买的。卖了多可惜啊?你这娃娃,唉!” “算了,你家里也让你败得差不多了,如今又多张嘴吃饭……咦?……” “过来过来,沈麟,你这画的是个什么玩意?” “水车带齿轮,中间杠子还不短……” 不愧是老师傅,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这可不就是大水车难做一点么? 沈麟也不怕泄密,反正水力磨坊真没啥技术含量,他不可能靠这个赚一辈子的钱。 “伯父,你看啊,水车要是能带动齿轮转动,这力气比畜力强很多倍吧?” “还能十二个时辰运转,不用停歇!” “您说,这样磨面的效率,得提高多少?” 沈忠贵干木工行业多年,虽然能大概看懂,但是理解上终究没法跟上沈麟的现代思维。 “这玩意可从没见过啊,并且齿轮怎么带的动石头大磨盘呢?” 沈麟呵呵一笑。 看到旁边伸长脖子的沈铁柱,他就不说了。 沈忠贵一时间没琢磨透,但是他也只是个木匠,既然有人要求了,那么打给他便是了。 “制作难度不大,就是耗时间。我这里四个人一起赶工,怎么的也要三天!” “你这孩子卖书的钱,可得节约点花知道不?” “大伯就收你点力气价好了,四百文吧,安装的事儿,咱们也包了!” 沈麟略略一算。 老头真没乱开价。 算上木头,也就是一人每天三十文的样子。 确实便宜到了极点! 他感激的拱拱手。 “大伯,多谢您啦,回头靠这玩意赚了大钱,侄儿给你包个大红包!” “嗤!” 旁边的沈铁柱根本没看出一丝半点的名堂来。 他冷嘲热讽道。 “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沈麟,还以为你一场大病开窍了呢?” “结果,你就折腾出这么一个破玩意?” “赚大钱?你想钱想疯了吧?” “就靠你这破木头架子,就想让一盘大石磨转动起来?你做梦呢?” 他家老爹可是石匠。 从小耳濡目染,沈铁柱再不上心,也知道一盘石磨有多重。 那可是几百斤的大家伙。 能把一头瘦驴拉得口吐白沫,一两个大汉也别想拽得动。 “哈哈哈,沈麟,我看你简直疯了。” “你以为你是诸葛孔明?随便折腾一下,就能整出木牛流马来?” 这个年头的人,对力学那是完全没有概念。 在他们的印象中,牛的力气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力气了。 沈麟故意不说后面的步骤,就等着沈铁柱一头掉进坑里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这家伙就是个草包,还自鸣得意。 唉,这具身体的前身他娘的更草包。 枉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居然被几个乡村地痞刷得团团转。 没关系,死鬼,既然我来了。 你就安心去吧,等着哥哥给你报仇雪恨! 沈麟故意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一张营养不良的苍白俊脸也红了白,白了红的变化不定。 “你,你懂什么?我说它能带动大石磨,它就能!” “我……我昨晚连觉都没睡,计算了一夜,怎么可能算错?” 此话一出。 沈铁柱忽然感觉。 那个傻乎乎的书呆子沈麟又回来了。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嘛! 你他娘的会计算? 你会个屁!都被我们哥儿几个算计了无数回,你她姥姥的,还蒙在鼓里呢! “嘿,我赌你这玩意拉不动!” 好! 终于说出了一个赌字。 正中沈麟的下怀。 他正愁没钱去定做大石磨呢。 偏偏还得去找沈铁柱他爹。 万一这小子,暗地里使坏咋办? 你要赌就好办了。 我要你乖乖地往下走! 沈麟就像被踩着了尾巴。 假装激动得不能自抑。 “沈铁柱,瞎哔哔有个球用?” “来来来,咱哥儿俩今天赌一盘!” “要是我的破木头架子,能带动大石磨呢?你押什么?” 终于上钩了。 沈铁柱暗暗窃喜! “哟?有种!” “你说说,怎么赌?” 沈麟迟疑片刻,忽然间眼神一亮。 “哎呀呀,咱这儿不缺一个大石磨么?” “叫你爹做一个,必须按照我的图纸来。” “要是偷工减料,做的不合规格,就算你输!” 沈铁柱不屑地道。 “我爹干了多少年的石匠了?” “那手艺,那信誉,村里人,谁不翘大拇指?” “这样,哥哥我也不占你便宜。” “如果你赢了,这大石磨就不收你钱了!” “如果你输了呢?” 沈麟决定再添一点筹码。 免得这小子反悔。 “首先,这个设备要装在河边,让老少爷们都去作证!第二,如果我输了,石磨多少钱,我照付,另外,我……我再加二两银子的赔注!你敢不敢赌?” 一旁的沈忠贵,虽然觉得沈麟的设计很巧妙,可没看到最后的连接原理,他也不确定谁输谁赢。 “两个臭小子,瞎咋呼什么?” “二两银子,赌太大了,败家子啊你们!” 第六章 躺赢 沈铁柱自忖打赌必赢,自然不容沈麟反悔。 他连忙道:“伯父,我们都长大成人了,自己的事儿自己负责!” “你啰啰嗦嗦干啥?赶紧按照沈大书生说的去吧!” 沈忠贵长叹一声。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 他帮谁说话,都不合适。 算了,既然接了活儿,不管咋样,先做出来再看看! 两人当场就在木匠房里取了纸笔,签了赌约。 板上钉钉,谁也无法反悔。 沈铁柱拿着沈麟画的石磨图纸,兴冲冲回家找他爹去了。 老实巴交的沈忠福,哪里经得住家里小子的花言巧语?立马开始打凿起来。 至于这石磨外沿,为啥要开那么多孔洞?父子俩琢磨了一阵子,谁也搞不明白。 当然,他们也并不在意! 这场赌约,关系到二两银子的输赢。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现在是青黄不接的季节,麦子都卖到一两五一担了,也就是15个铜板一斤的高价。 寻常人家里,谁随随便便拿得出二两银子出来? 泸水河村并不大,不过一百多户,六七百人,很快就人尽皆知。 三天后,全村人倾巢出动。 这时代的人也没什么娱乐。 看一场别开生面的赌约,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大伯沈忠贵带着三个徒弟,正在河边安装水车和横梁齿轮。 沈忠福也寻人帮忙,把大石磨抬了过来。 陆大江等狐朋狗友都来看热闹。 了解事情的来由之后,他们更倾向于沈铁柱。 那个书呆子会赢?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陆大江,甚至假惺惺地拍了拍沈麟的肩膀:“都是兄弟,你现在要后悔,我可以做个主,这赌约……” 沈铁柱急眼了,二两银子,好大一笔钱呢! “大江……你……” 沈麟也故意气鼓鼓地道。 “愿赌服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大江无奈的举起手。 “好吧,就让我来做个公正。” “沈老二,沈麟,你俩既然赌了。” “男子汉大丈夫,都不可反悔!” 旁边,柳楚儿有些彷徨无度。 她紧紧抓住沈麟的手臂。 要是真输了咋办? 天哪,二两银子! 就算前段时间沈麟弄了点银子回来,但是也没多少。 这要是输了,那后果,柳楚儿完全不敢想。 沈麟感觉身边娇弱的少女,在瑟瑟发抖。 担心她害怕,沈麟连忙悄声道。 “对你家相公,多点信心好不好?” “我一个堂堂的读书人,还比不过一个地痞么?” 说到这,柳楚儿更担心了。 你以前,不就是跟他们混的么? 你哪一次?不是被人骗的底朝天? “栓子,过来!” 沈麟招了招手,一个憨厚的半大小子,背着背兜跑过来。 这小子叫沈栓。 是二叔家的小子,一贯听沈麟的话。 兄弟俩最是亲近。 水车架起来了。 湍急的泸水冲刷着大片大片的木叶扇面。 带动水车刷刷的转动起来。 加了固定桩。 中间的传动横梁,末端的齿轮都抹了油脂,检察了一番,沈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顺利,完全达到了设计要求! 沈麟朝着乐呵呵的沈忠贵,翘了翘大拇指。 “大伯,手艺不错。现在,松开合栓,先停止传动吧!” 沈忠贵点点头,搬动合栓木柱,齿轮、中轴横梁慢慢停了下来。 沈麟则是招呼栓子,从背兜里,取出十二根粗如儿臂的尺长木棍。 一一锲进石磨预留的孔洞了,牢牢固定住了。 刚刚做完这些举动。 明白其中关窍的老木工沈忠贵的脸色变了。 原来如此! 妙哉! 看来,自家的亲侄儿。 这回要载个大跟头! 给十二根木棍抹了油脂。 这就把石磨,变成了一个更大的齿轮。 在一帮壮劳力的帮助下,石磨被固定在指定的位置。 两处齿轮咬合在一起! 沈麟笑盈盈地,亲自搬开起了合栓机关。 “嗡嗡嗡!!” 众目睽睽之下,中轴横梁和小齿轮飞快的动起来,带动了大石磨也开始做工! 一群围着的村民中,惊呼声此起彼伏! “栓子,楚儿,倒麦子!”沈麟大吼一声。 看着石磨不停转悠起来,柳楚儿眼神又震惊,又欣喜,忙不迭将早已准备好的麦子倒进了石磨里。 一瓢一瓢的金黄麦子白色的面粉,混合着麸皮如瀑布一般往外冒。 哗…… 这一下,议论的声音嘈杂起来。 “还真成了,沈书生,好本事啊!” “老天,这磨面速度,石头犍牛拉磨,也万万赶不上吧?” “读书人就是厉害,怎么想得出?如此高明的东西?” …… 接下来。 泸水村的村民们见识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幕。 不过一刻钟,一袋二十斤麦子,就硬生生磨完了! 不管已经脸色发白的沈铁柱,沈麟大声道:“各位,水磨建成了,我沈某人开门做生意。” “开业大酬宾,一百斤麦子收取磨面工钱二十文,要磨面的抓紧了!” 老天! 这么便宜? 要知道一头驴,又吃又吆喝的。 一天也就能磨个百十斤,成本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要是家里没有牲畜的,你得去租。 就算价格差不多,但你有人家水磨快么? 人家水磨两刻钟的功夫,你得干一天。 难道劳力,就不算钱么? “沈书生,好样的,我家先磨两百斤!” 有心急的村民,已经跑回家扛麦子去了。 有面粉吃,谁愿意煮麦饭吃? “杨老六,你倒是见机得快。” “他娘啊,我们也把家里的麦子,磨了吧!” “等等,我家也要磨……” 村民们相当踊跃,早就得到吩咐的栓子和柳楚儿,更是来者不拒。 挣钱嘛,当然要趁热打铁了。 眼看场面热闹起来,沈麟才笑眯眯地走到沈铁柱面前。 这家伙看鬼一般的眼神,沈麟很喜欢!!! 旁边陆大山找了个借口,早就开溜了。 可沈铁柱不敢跑啊。 这场赌注,村里人童叟皆知,赖不掉的! “铁柱啊,你输了。那大石磨就归我了啊!” “对了,你还得赔我二两银子呢!” 沈麟伸出手掌。 笑得满面春风。 沈铁柱身上哪里拿得出二两银子来? 他脸色惨白,惶急地后退。 “先欠着,我……我会还的!” “唉,兄弟一场,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跑吧……”沈麟突然叹了口气。 “跑?”沈铁柱疑惑一声,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看向身后。 老爹沈忠福额头上青筋暴勒! 沈铁柱鬼叫一声,撒腿就跑了起来。 老人家气得七窍生烟,轮着抬石磨的大木杠子,追着沈铁柱就跑。 “你个孽子,老子打死你!” 第七章 见好就收 且不说沈铁柱被老爹撵着追了十条街。 小半天功夫,沈麟旁边的背兜里,就堆了不少铜钱。 他清出八百文递给沈忠贵。 “大伯,多出来的一半,算侄儿孝敬您的!” “没有您的手艺,侄儿就没这赚钱的机会。” “您要是推辞,可就见外啦!” 按照正常价格,消耗了十二个工时的水车全套。 找别村的木匠,没有一两银子,多半拿不下来。 大家本村,又都是姓沈的,打点折算正常,但八百文,的确是沈忠贵该得的。 他推辞不过,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沈麟啊,好好干!大伯要不要钱都无所谓。” “你现在,能自个儿赚钱了,你爹也该含笑九泉啦!” “记住了,别像以前那般晃荡了,你现在又娶了个漂亮媳妇,可是要珍惜!” 长者教诲,沈麟恭恭敬敬地点头。 “嘿嘿,您就看好吧!” “如今的沈麟,已经跟过去一刀两断,改邪归正了!” 什么事儿都图个新鲜。 村里人点起火把,连夜排队磨面。 沈麟又把栓子的哥哥柱子喊来,一样是每天三十文的工钱,四人打算轮班,连夜干活。 总得把村里人,这股热情劲儿熬过再说! 一连干了五天,才把村里人的生意做完了。 普通人家,自然没那么多粮食存货。 一二百斤顶天了。 可耐不住泸水河村还有两个大户。 一个是村长沈忠平。 一个是管着三个村的里长,杨成良。 马上就是麦收季节了,过段时间,陈粮就得大降价。 原本他们现在卖陈粮也能赚不少。 可白面市价高达三两银子一担,就因为过去磨面太费劲了,一斤麦子能磨出八两白面,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好家伙,两家拿出了几千斤陈粮,又让沈麟忙了五六个日夜。 回家一算,短短几天净赚十七两银子。 家里也买了麦子自己磨,从此过上了吃白面的好日子。 原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下了。 谁知道,好事传千里。 河对面的昂山村,天天晚上看到这边打着灯笼火把。 热闹非常。 哪里不跑过来,看个稀奇? 等泸水河村的买卖做完,周围几个村的买卖,就上门了,最后还有沈家集的本家也跑来。 先是用上万斤麦子的生意套近乎,最后点明要沈麟的水磨技术。 他们倒是可以仿造,毕竟是镇上的大族,家里就养着能工巧匠。 可这般不地道,也怕人戳脊梁骨,本家专门负责生意的三伯沈忠儒,和蔼可亲地拍着沈麟的肩膀:“你小子读书不成,这么多年连个童生试都过不了。” “谁知道,折腾这些奇技,你还蛮有天赋。” “说吧,你这技术卖给本家,并送一套现成的水磨,五十两银子够不?” 见到对方这副市侩样子,沈麟也是一阵无语。 原主活到十九岁,也就去本家祭祖才见到过你几次,你老人家,可一回都没有搭理过。 不过沈麟也知道,水磨技术并不复杂,经不住有心人的仿制,也就是一阵风的事,倒不如最后赚个一锤子买卖。 他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能赚个第一桶金,就好了! “看您说的?就这小玩意儿,算个啥?三伯既然看得上,侄儿当双手奉上,还谈什么银子?” “那可不成,我们做长辈的,哪能从你们小辈手里面占便宜……” 对于沈麟的上道,沈忠儒颇为满意。 …… 麦收前一天,疲惫不堪的沈麟终于将这最后一锤子买卖给做完了。 他直接把这座水力磨坊,作价十两银子卖给了里长杨成良。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帮过忙的栓子兄弟留下,继续干活! 杨成良眉开眼笑地满口答应。 十两银子贵是贵了些,可抢得了先机,多的都赚了,周围的几个人谁敢再开水磨坊? 不错不错,沈麟这孩子乖觉。 懂事就好。以后不能用老眼光看他了。 有事儿,得照应着点! 而沈麟这段时间靠着各种订单什么的,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足足一百多两银子! 虽然还称不上是土财主,但是现在的他也能算的上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连沈铁柱那二两银子,沈麟最后看在沈铁柱差点被他爹打断腿的份上,都是没有要。 有了钱,沈麟也不是抠门的主。 这么一个多月时间里,沈麟花了二十两银子,雇佣了几十个村民,把老宅子彻底翻修了一遍。 还另外盖了正堂、书房和后院。 有了专门的厨房、厕所,院子里还打了深井。 整个院子,也被一丈高的围墙保护起来,大门虽然称不上富丽堂皇,也挺像那么回事。 这样的规模,在泸水河村,也排在前十之列了。 修了房子,买了足够的米面油。 沈麟还剩余近百两银子,这可是个很大的数目。 麦收是一件大事。 可这跟沈麟两口子,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押着沈忠贵大伯制造的新水磨,雇了二辆牛车。 沈麟带着柳楚儿晃晃悠悠去了沈家集,交割很顺利。 诗礼传家的安宁县沈家,以前,是出过进士及第的大人物。 做买卖也爽快,看在沈麟是本家的份上,还多给了五两银子添头。 豪奢程度,让刚有点小钱的沈麟一阵咂舌。 离开沈家后。沈麟迫不及待在沈家集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匹温顺的驽马,载着他和柳楚儿继续上路! 他原本,是看中了一批骠肥体壮的战马,马贩子开口八十两银子,当场把他吓退了。 还是十两银子的驽马划算,又好养活,这马相当于后世的五菱神车了,皮实耐造,价格还便宜! “相公,给马儿起名五菱,感觉怪怪的,有什么出处么?” 柳楚儿偎依在沈麟怀里,这段时间虽然劳累,但是营养也上去了,她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和原来几乎完全不同! “五菱是一种神马的名字,虽然便宜,但是就算和好马比速度,也是一点都不逊色的。”沈麟一本正经道。 “相公懂的好多啊……” 马匹走动,一起一伏,给沈麟一种别样的旧时情怀。 走了半天。 远远的。 一座古旧的城池映入两人的视野里。 城门上两个大字龙飞凤舞、 安定。 第八章 有妻如此 安定是澶州八县之一。 而澶州,又是大周北方最重要的关城,跟雄州、大同并称大周三关。 这些年来,大周国势江河日下,北方的辽国屡屡犯边。 打得大周军队,只能龟缩在各大城池里,严防死守。 澶州的形式要比大同、雄州好。 因为北方最大的河流,黄龙江绕城而过,比什么护城河都管用。 所以,民间有句俗话。 北国州十六,黄龙护澶州。 当然,澶州本地还有一句谚语。 黄龙护澶州,安定排前头。 因为安定县大部分地域,都位于黄龙江改道形成的一个大河湾谷地,冲积平原富饶之极,还有水运之便。 安定,县如其名,不但安全,还是北方最富裕的地方。 人文荟萃,乃北国明珠。 沈麟抱着娇小可人的柳楚儿,骑着一匹瘦马,踢踢踏踏的进了安定南门。 守门的官兵懒懒散散,躲在阴影里乘凉。 沈麟扔了五枚铜板进去,那人挥挥手就放行了。 “安定县,就隔着十几里宽的黄龙江河湾,对面就是辽人!” “这防卫……唉!” 这段时间了解一些这个朝代历史的沈麟叹道。 柳楚儿抬头问道:“相公,你是担心辽人会打过来么?” 沈麟苦笑道:“你也看到了,就城门口那些兵士,能打仗么?” “辽人骑兵一个冲锋,恐怕这些家伙,就得作鸟兽散。” 柳楚儿笑了,小手还捏捏沈麟的手背,以示安抚。 “相公,你也太那啥,杞人忧天了吧?” “听说辽人不善水战,黄龙江有我们的水军呢!” “他们怎么过来?飞过来么?” 恐怕所有人都这么想吧? 大周设在黄龙江上的水军,听说超三万人,战船几百艘。 可日防夜防,总有疏漏的地方。 黄龙江河防长达千里,最窄处不过三里。 小舢板,皮划子都能偷渡。 一艘不行,十艘,百艘呢? 不要太多人,只要过来五百悍卒骑兵,安定必然告破! 看来,安生日子,不一定长久啊。 必须得抓紧时间赚钱了。 有了钱,就可以养一直保护自己家人的队伍。 这个年代养些私兵,不超过一定规模,其实并不会被官府追究。 想得有些远了。 沈麟暗暗发笑,真是个操心的劳碌命,两人都是头一次,进这般繁华的大城。 沈麟还好些,不过是好奇多余惊讶。 柳楚儿就不同了,眼珠子都快转不过来。 “啊呀呀,相公,好多店铺摊贩啊。好多货物,比沈家集那边还要大好多呢!” “骑马不太好,咱们下马走走吧!” 沈麟自无不可,抱着她下了马。 小丫头霞飞俏脸,颇不好意思。 “楚儿,你家相公现在有钱啦。想买什么,尽管敞开了花销!” 柳楚儿心头感动,吐了吐小香舌道。 “相公,咱们赚点钱不容易呢!” “可别乱花!” 沈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别介,你家相公,赚钱的本事多着呢!自家女人,就是要宠着嘛!” “嗤?”旁边一位年岁不大的胖子,摇着折扇鄙视道。 “哪里来的乡下蛮子?蛤蟆日天,胡吹什么大气?” 沈麟也不生气,反而转头笑道。 “兄台,看你这体型,经验很足嘛!” 那胖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你啥意思?” 沈麟同样鄙视道:“没啥意思。沈某人,看到了好大一只蛤蟆!” “楚儿,咱们快走,免得被蛤蟆的口臭,给熏着喽!” “咯咯咯!” 柳楚儿乐不可支地跟着沈麟小步就跑。 两人一马,三转两转就消失在人海中。 那胖子咂咂嘴,这才明白过来。 自己被人骂了! “喂喂,别跑。有种跟吴七爷单挑啊!” “你才是蛤蟆,你全家都是蛤蟆!” 街上的行人无不指指点点,捧腹大笑。 你这样挺着大肚腩,提着裤腰带,蹦跳着破口大骂。 跟一只日天的蛤蟆,有区别吗? 沈麟当然看不着了。 他正热情地劝说着柳楚儿。 “丫头,这糖葫芦多好,来几根?” “不要,太酸!” “丫头,那家糕点铺子都排队了,香气弥漫,咱们得买点回去!” “相公,不要了好吧?太甜!” “哎哎,丫头,相公我肚子饿了,那家酒楼不错耶!” “相公,人家牌楼好高哦!一会儿咱们就回家,回家给你做油泼辣子面!” …… 一路上,小丫头看什么都有稀奇,却硬是忍着。 啥也不愿买! 其实,沈麟的心里,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了,自家媳妇儿年纪这么小,就懂得勤俭持家,绝不乱花一分钱,想想另一个世界的前女友,成天嚷嚷着买买买。 化妆品、包包、吃的喝的…… 自己作为高级技工,一个月过万的红票子,都让那妞给糟蹋得七七八八了。 人家还嫌弃沈麟没出息,整天就和螺丝刀,机械打交道。 又没钱,还没情趣! 看看现在的柳楚儿,经过一个多月的进补。 整个人容光焕发,美貌不可方物。 前世的女友,给柳楚儿提鞋都不配!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个必须买!明月斋的胭脂水粉,咱家楚儿怎么能少?” 柳楚儿拗不过,足足心疼了半天。 “相公,你……你太浪费了!” “一盒就够了好吧?你竟然买了四盒全套?” “足足二两银子啊,够我们顿顿白面吃好久啦!” 沈麟嘿嘿低笑道:“月季、桂花、兰草、豆蔻。四种香型,相公我都喜欢闻闻!” “难道,作为妻子,你不想为悦己者容么?” 柳楚儿低垂着臻首,把水粉盒子攥得紧紧的! 她含羞带怯地低语道。 “楚儿……楚儿自然是愿意的!” 两人在街边吃了碗南方的米粉,味儿很地道。 柳楚儿指着街对面的铺子提议道:“相公,卖织布机的!” “我……我想买一台,听说在家里织布,也能赚钱补贴家用的!” 沈麟心头一动,脑中瞬间转动了好多个念头。 大周朝的江南之地,才是纺纱织布的源头。 北方种棉的不少,却沦为了原料产地。 家庭织布,反而是主流! “走,看看去!” 第九章 新的发财之道 摸出六文钱,往桌子上一丢,两人牵着马过街。 殷勤的店小二迎了出来,接过缰绳道。 “客官,要买织布机吗?欢迎进店挑选!” 夫妻二人走进店里。 沈麟笑了,别看面前摆着造型各异的十几台织布机,可都是单锭的!全木结构也就罢了,实在太原始了。 “这个多少钱?” 柳楚儿很是欢喜,挑了一台小型号,不占地方的。 那掌柜乐呵呵地赞道:“姑娘好眼力!” “这是我们店里最畅销的一款,最适合家庭使用!” “作价一两银子!” 柳楚儿轻掩小嘴,惊呼道:“太贵了吧?” 掌柜地见多识广,柳楚儿这样的顾客也不少。 “姑娘,这台织布机的关键构件,由精铁打造的,我们的利润,已经很微薄了!” “您是利索人。买了这台机子回去,两个月就能回本了!” 沈麟仔细瞅了瞅,心里也有底了。 “买了!” “掌柜地,我看你这些织布机,都是在你家后院打造的?” “别的不要,再给我配一套木工的家伙事儿!” “成本价提供哦!”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道。 “应该的,应该的!” “一套木工工具,作价五百文,老朽没多要一文吧?” “客官,你家住哪里?我们可以送货上门的!” “只收五十文的运费!” 沈麟四下看了看,指着几个大棉花包子笑道。 “成,再给我来一百斤棉花,价格嘛,你懂的!” “好好好!”掌柜更开心了。 这样干脆爽快的顾客,可是少见。 柳楚儿拉拉沈麟的衣袖,悄声道。 “相公,听说主家那边,一半儿的田亩都种了棉花!” “咱们路过沈家集的时候,再买不好吗?” “没准儿会便宜很多呢!” 沈麟摇摇头,小丫头哪里明白他的心思。 刚才一路过来。 两人已经买了三尺白布,半匹花布,半匹青布了。 虽说一开始,是打算给自己小两口做几身衣服的,至少布价已经弄明白了! 他现在需要知道,县城棉花的价格。 哪怕是零售价,他也能推测出大批量进货的价钱。 掌柜给了棉花的进货价,甚至拿账本给沈麟看了。 表示他不赚这个钱。 一斤棉花十文钱,比麦子的价格低一些。 按理说,棉花的产量比小麦还低,价格也赶不上。 为啥沈家本族还要种那么多棉花? 北方其他地方也种了不少? 因为这玩意对土地要求不高。 山地、坡地,新开垦的旱地都能种。 这个时代,粮食关系到国计民生。 也关系到大家的肚皮。 好地,水浇地当然要种粮食了! 可北方的灌溉条件太差,棉花就是一个赚钱的好选择。 其实,家庭织布是赚不了多少钱的! 一匹布要三十多斤棉花,光材料成本就三百五十文左右。 一个熟练地家庭妇女,每个月能织三五匹布就顶天了。 而一匹上好的白棉布,出货价顶多500文。 当然,花式多,染色好的布匹,另当别论。 不过,南方松江那些织布工坊的熟练女工,效率要高好几倍。 不让雇工白天黑夜的干,工坊凭什么赚钱? 如果用这种单锭织布机开工坊,沈麟自然没兴趣。 他想到了后世的珍妮纺纱机。 那玩意最初级的都是八锭。 沈麟是谁,高级技工啊! 他有信心改出八十锭,甚至超过一百锭的夸张效果来! 一百比一的悬殊效率。 哪怕一匹布,只有三五十文的利润呢? 光他和柳楚儿一人照看一台新式织布机,一个月都能净赚几十两银子! 这玩意可以扩大生产的。 织机当然是越多越好。 几十台,几百台产生的效果,绝对吓死人。 棉收季节也快到了。 大批量收购,价格还可以往下压! 两人乘坐着送货的牛车,那匹瘦马被拴在车后走。 这家伙对新主人弃马乘车,好像挺不满意。 一路上马眼怒目,不停地喷着响鼻。 “看来,还得买辆马车啊,这牛车也太慢了!” 沈麟叹道。 可惜这时代还没有轴承,马车都是两轮的。 前头的送货车夫回头笑道。 “公子,此言差矣!” “牛车虽然慢,可载重千斤都不是问题!连牛带车也不过二十辆银子。” “拉货载人的马车,再简陋,还不得三十两往上!” “您一次啊,能拉六百斤就顶天了!” 沈麟微微一笑:“老丈,你忘了一句老话。” “时间就是金钱!” 驾车的老头顿时懵逼了。 这话,谁他娘说的? 老汉我想抽他一鞭子。 咱恨不得牛车跑慢点。 最好去你家打个来回,这一天就混过去了。 老汉这五十文工钱,也能揣进腰包里。 落袋为安! 柳楚儿暗暗的,有些发愁。 自家的相公确实变了些。 会赚钱了,也会心疼人了。 可刚刚在赚了百十两银子,过上好日子没几天。 买了一匹驽马不说。 还要买马车? 咱家是那般的奢侈大户么? 咱泸水河村的里长、村长,出门也不过骑着匹驴子吧…… 沈麟捏捏她的小手,可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到了家,织布机被抬进偏房。 柳楚儿当即就开始上手,纺纱织布。 总得试一试,机器好不好使。 左邻右舍被沈麟家的大动静给惊动了。 叔叔、婶子,一帮大小娃娃都跑来看稀奇。 村里倒是有在家里织布的。 不过所用的机器,都是沈忠贵这个老木匠打造。 同样是单锭织布机。 无论款式、精度和效率。都远远比不上城里买的高档货。 三婶在一旁酸溜溜地道:“哎呀呀,沈麟你个书生,如今发大财了!” “啧啧,大院儿住着,粮米不缺。” “还给楚儿买了织布机,宠上天了呀!” 第十章 亲戚 沈麟知道这位婶子一贯泼辣。 又因为精明的三叔识得几个字,经常跟着里长杨成良跑腿。 故而,三婶以往是瞧不起沈麟的。 “啊,对了三婶,二月份借了你家两斗麦子!” “时间一久,侄儿都搞忘了!” “是我的不对,恕罪恕罪!” “那什么,楚儿啊,一会儿给三婶取两斗白面!” 三叔毕竟好面子。 他一开始也没指望自家侄子能还上。 毕竟那会儿沈麟整天游手好闲。 就当是肉包子打狗了! “说什么混帐话呢?” “两斗麦子而已,三叔还指望你还咋的?” 沈忠和不顾自家自家媳妇拼命打眼色,反而劝道。 “沈麟啊,你最近确实赚了些钱,可要省着点花啊!” “啧啧,连马都卖了,你这……” 他就差点没训斥出口了! 得意便猖狂。 有点小钱,你沈麟,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 咱们的村长、里长家大业大。 人家也没你这么张扬! 向来老实厚道的二叔忍不住道。 “老三,你说啥呢?” “咱家沈麟再怎么样,那也是读书人!” “买一匹驽马怎么了?有钱总得花吧?” “借两斗麦子还两斗白面,你就安心收下就是!” “过了这么长时间,不当利息,也算孩子的一片心意!” 三婶顿时不干了,斜睨着眼睛,双手叉腰。 “老二,看人家出息了,你就向着人家说话了?” “还不是沈麟偏心?给你家大柱,栓子找了个好活儿?” “哟哟,水磨房干活儿,一天三十文呢!” 沈麟恍然大悟。 三婶虽然性子不好,也不至于这般冷嘲热讽。 感情根源在这里? 觉得我照顾二叔家的两个小子,没顾着他们三房? 老天,你家头两个,可都是闺女好吧? 三叔累弯了老腰,不知道辛苦了多少个晚上。 才生了一个沈全。 可这家伙才9岁,还经常逃学。 每天光着脚丫子满地跑,能干活么? 二婶也不乐意了。 她虽然不喜欢争吵,可再好的性子,谁愿意吃亏呢? “老三媳妇,你嚷嚷个啥?” “羡慕我家大柱,栓子是吧?” “那你让老三辞了跑腿的活儿,去磨坊干啊?” “反正磨坊也归了里长,听说还要添几盘大磨呢!” 三婶一时语塞。 就算自家男人被人呼来喝去,干的是跑腿的活儿。 那也比卖力气强吧? 她只是心里不平衡。 沈麟老爹死后,家道一落千丈。 作为嫡亲的,无论二叔,还是三叔家的。 谁没有伸把手帮扶过? 只不过后来,沈麟实在不争气。 大伙儿有些心灰意冷。 才逐渐不管不问的! 沈麟寻思自己要大搞纺织业,哪里去找合适的人手? 正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 二叔三叔两家人,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好啦,楚儿,那破机子就别试了!” “正好我从县城里买了些酒肉,今儿咱们一大家子,好好吃个饭!” 三婶闻言,眼神一亮,连忙就坡下驴。 “好呀好呀,二嫂,咱们也去看看他家的新灶,好不好使!” 女的都去帮忙了。 沈麟把沈忠和,沈忠元二人请到堂屋,倒了茶水。 “二叔,三叔,侄儿正有事儿,想请你们帮忙呢!” “三叔,你在里长那边跑腿,有些屈才了。” “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二叔撇撇嘴:“能赚几个?” “他就是图个轻省,还赶不上我们出力气种地呢!” “一个月一两银子都没有吧?” 三叔吭哧了半天,脸膛发红。 “唉,沈麟,叔当年跟你的情况,差……差不多!” “你爷爷在的时候,恨不得供一个读书人出来。” “结果呢,我读书的本事,还赶不上后来的你!” “你二叔没说错。好的时候,我一个月才拿得到一两银子!” 这事儿沈麟不太清楚。 毕竟穿越过来,有些记忆丢失了。 但好在,三叔也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出身。 村里虽然有公学,可那些孩子们能学多长时间? 又有几个家庭,会像自家爷爷,老爹那般不不遗余力? 就想培养个秀才,举人出来,跟本家较较劲儿? 一般的农户,只是期盼自家的娃娃能认几个字。 算得清数字,免得被人骗就好了! 这也是老秀才田文青,对沈麟万分失望的原因。 矮子堆里拔长汉。 好不容易碰到个能读书的吧? 老爹一死,没人管束,就放飞自我了。 天天跟狐朋狗友搅合在一起,吃了上顿没下顿。 彻底堕落。 最近更是把书本都卖了。 老夫子没气得当场吐血,已经算有些涵养功夫了! 沈麟现在可不想,去参加什么科举。 他一个穿越而来的高级技工,懂什么八股文啊? 前身留下来的那点底子,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二叔、三叔,我最近痛定思痛,觉得读书这条路走不通!” “想想沈家集的主脉本家吧!” “说是诗书传家几百年,秀才举人倒是出了一些。” “可唯一的一个进士,官至户部侍郎的家主沈忠孝大伯。” “还不到五十岁吧?不就被免职了么?” “现在的大周朝官场,乌烟瘴气!” “没钱,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一样出不了头!” 沈忠和经常跟各路人马打交道,脑子灵活,反应也快。 他知道的东西,也不比沈麟少! “大侄子说的不错。我们这样的,想读书搏出路。” “不说官场如何?” “单单本家,能不能给我们旁支,一个出头机会还两说呢!“不打压,耍手段就算高抬贵手了!” “算了,不谈这些晦气事儿。” 沈忠和颇为期待地望着沈麟。 “大侄子,你探问三叔我的收入。难道,你有更好的门路介绍给我们?” 沈忠元要憨厚多了,比较认死理。 “老三,哪有那么多好赚钱的门路?” “你当沈麟病好了,就彻底开窍,成天上星宿下凡了?” 沈麟笑着摆了摆手,没那么夸张。 不过,你们眼前的大侄子,确实换魂了。 说是天外来客,也不过分! “是这样的,侄子我研究了一阵,有本事改良现在流行的老式织布机,大大提高效率!” “可这回吧,我打算长期干下去,很多制造关窍都得保密!”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我爹跟二位都是亲兄弟,我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所以……” 沈忠元抢先问道:“又是新机器?比磨坊还赚钱?” 沈麟笑道:“远远超出!” 沈忠和却想的更多,反而愁眉不展。 “大侄子,小打小闹,倒也无妨!” “你这个生意真要是能赚大钱,咱们这点小身板儿,未必保得住啊!” 第十一章 拉拢 沈麟早有成算。 他如何不知道,商场如战场? 就拿磨坊为例。 自己才不过搞了一个多月,本家的三叔沈仲儒。 就像闻着血腥味儿的老猫一般。 不惜放下身段来找自己。 如果自己不给,那老家伙指不定就得强抢了! 还有里长,村长,人家能让自己痛痛快快的赚钱? 就不眼红? 所以,赚钱不难。 但是前期嘛,还得猥琐发育,多方算计才行! “二叔,三叔,我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么说吧,我调查过市场。老式的单锭织布机,一个月也就能赚个二三百文!” “熟练工开足力气,顶多翻倍。” “可侄儿我做的新机器,那是百锭起步!” “也就是说,我一台机器一个月,能赚三十到五十两银子!” “当然,前期,我们三家人最多能凑齐六七个织工!” “操弄不到十台新织机,在我家偷偷搞就行!” 两位叔叔手头一颤, 三叔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掉下去。 二叔更是不堪,一下子从椅子上滑落,摔了个仰八叉。 “嘶?” 沈忠和接连掐断了好几根胡须。 才确定不是做梦! “大侄子,你真是神人呐!” “就算十台新织机,一个月就能赚三五百两?太吓人了!” 二叔则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一个月赚三五百两,老天爷啊……” 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 三五百两银子堆放在一起,是个什么光景? 沈麟轻笑道:“不过是三五百两银子而已。” “看把你们吓得!” “侄儿我不读书了,摆弄所谓的奇技,还是有些心得的!” “跟着我干,多少钱赚不回来?” 沈忠和侧过身子,一把抓住沈麟的手。 “大侄子,你可不能诓骗我们!” “当真……当真能赚大钱?” 沈麟笑容一收,严肃地点点头。 “当真!” “哈哈哈!” 沈忠和大笑起身。 “老子好歹读过几年书,自问才学本事比沈中平,杨成良之辈强多了!” “可大半辈子,老子只能给人跑腿,不甘心呐!” “沈麟,我的大侄子!你赚多少钱,三叔我不管,反正我跟你干了!” “就算是一条黑路、死路,三叔我一家子都陪你走到底!” 沈忠元憨厚老实不假,不相信沈麟也罢。 可他一向信服自家三弟的眼光和判断! “还有你二叔呢,我把大柱,栓子都叫回来!” “去他娘的一天三十文!” “哪有给自己人帮工,来的舒坦?” 果然是亲人呐! 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值得托付和信任基本没有。 狐朋狗友倒是一群。 可那帮混账天天想的,就是如何坑自己。 哪有二叔,三叔这般可以谋大事? 沈麟连忙劝道:“二叔,别着急!” “打造织机,必须保密,也急不来!我买了全套工具,你和二叔闲暇时来帮我就行!” “先弄出一两台实验织机,就当是赚点零花钱,和培养技术工了!” “柱子,栓子,包括三叔你,都不能立马辞工,免得引人注意!” “马上要开镰收麦子了,你们田地里也有的忙!” “里长杨成良那边,更是少不得三叔你!” 这倒是老成之言。 沈忠元兄弟俩听得连连点头。 沈麟不是小气之人。 他决定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自家亲戚生了嫌隙。 “咱们之间,先小人后君子!” “我给大伙儿月钱二两的高价!” “二位叔叔,别急着推辞。跟着我,钱是赚不完的!” “团结一心的走下去,有始有终才是美事!” “咱们这个未来的纺织工坊,肯定要扩大,要见天日!” “你们两家,只要有本事的,都是管事人员!” “我打算给你们每家一成的股份,永远有效!” “不管我将来开多少工坊,有多少赚钱的大买卖。” “作为起家的元老,你们始终拥有一成的股份,可以父传子,子传孙!” 沈忠元、沈忠和不约而同地连连推辞。 “这不行,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已经是天价了!” “对,股份我们没脸要的!” 沈麟乐呵呵地道:“你们不要股份,就不能我绑在一块儿!” “劲不能往一处使。” “那,我怎么相信你们?” “说得难听点,这个世道,有些父子之间还反目呢!” “相爱相杀,都算不得怪事!” “你们记住喽,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友谊和亲情!” “只有永恒的利益!” 两位叔叔心中震撼莫名。 他们觉得眼前的侄子,变得好陌生,都不认识了。 可他明明就是沈麟啊! 除了开窍,就没有别的解释! 不管了,反正以前发财,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利益捆绑在一起,谁也不吃亏! 更能好好保密不是?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酒肉,馒头烙饼更是管够。 三叔家的大秀,玉儿和小全都来了。 大柱要在磨坊轮夜班,栓子倒是赶上了。 酒的度数很低,还很浑浊。 可这样的晚餐,对于当下的百姓之家来说,已经丰盛得不得了! 大家平常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别粮价贵了一倍的猪肉羊肉。 牛肉更是想都不要想,大周是禁止杀耕牛的。 偶尔死伤一头,也被那些大户悄悄瓜分了。 怎么可能流散到市面上去? 前景异常美好,但暂时还触摸不到。 可满桌子的酒肉白面,却让二叔三叔两家人满足极了。 至少,他们看到了,跟着沈麟混,吃不了亏! 临走的时候,三叔悄悄地对沈麟耳语道。 “大侄子,你那帮狐朋狗友,没一个好东西!” “你得提防点,当心他们是坏!” 沈麟面色一冷,牙齿磨得嘎嘎响。 “放心吧,三叔,我会尽快解决他们的!” 三叔吓了一跳。 自己这个大侄子变化太大了,有杀气! 他连忙劝道:“沈麟,都是一个村的,最好別见血!” 是时候解决麻烦了。 有那帮东西纠缠不休,实在恶心人! 就像癞蛤蟆爬脚背一样。 老子堂堂穿越客。 还对付不了几个地痞? 沈麟道:“不会,我会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出来!” 第十二章 威胁 事有凑巧,正当沈麟,在筹谋算计那帮旧时狐朋狗友之时。 陆大江等人也在算计着沈麟。 特别是沈铁柱,最是踊跃。 从来就只有他坑别人。 谁知道,这次却被沈麟坑的那么惨。 那天,他爹举着抬石磨的大木杠子,虽然没有追上他。 可晚上总得回去吧? 结果,被余怒未消的沈忠福堵在屋里头。 大木杠子没了,可有铁锤上的木梢子。 那玩意,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却浸透了石匠的汗水。 死硬死硬的呀! 当时,可怜的沈铁柱被力大无穷的老爹,揍得鬼哭狼嚎。 闻者不伤心,听者却流泪。 不过是幸灾乐祸,开心的泪水! 反正,他花了大半个月时养伤,才下床没多长时间。 “老大,我刚才看到书呆子,和他媳妇从县城回来了!” “妈蛋,那家伙是真发财了呀!” “买了一匹马,一台织布机,还有大包小包的东西!” “看得村里人都直了眼!” 沈铁柱咬牙切齿地道:“这家伙病好了,就像开窍过一样!” “都不跟咱们混了,看他得意的?” 陆大江作为几人中的老大,心思一向比较阴沉。 他转头问道:“铁山,你说书生是不是真开窍了?” 沈铁山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这……这谁知道呢?反正人家现在老有钱了!” 陆大江又骂道:“柱子,你他娘的别晃悠了!” “我们都知道你恨书呆子,大哥我一样对他没好感!” “他开没开窍,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不过,钓鱼还需要鱼饵呢!” “哥儿几个,先把铁柱的二两欠银凑一凑!” 其他一帮小地痞,都是跟着三位老大瞎混的。 他们哪有陆大江的脑子? 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啊?老大?真要给啊?那可是二两银子!” “又不是钓金王八,要得着这么大的鱼饵?” …… 就连沈铁柱都不愿意了,他原本是打算慢慢赖掉的! 反正书生又不可能追到家里去要债。 他爹沈忠福,多少还有些威慑力的! 陆大江冷笑道:“一群蠢材,烂泥糊不上墙的玩意!” “沈麟搞磨坊那段时间,赚了多少钱?” “后来又把磨坊卖了,听说有两个大卖家,给的银子会少?” “就算他扩建翻修了老房子,买了一匹驽马又咋的?” “老子估计,他手里的银子,起码还有这个数!” 几人盯着陆大江岔开的左手手掌。 沈铁山咽了口吐沫:“五两?” 陆大江骂道:“眼皮太浅了啊,你们!” “五两算个球啊?” “他家起码,还有五十两!” 五十两? 小伙伴们顿时炸锅了!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谁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如果全都弄过来。 哥儿几个,花天酒地一整年都没问题了! 于是,筹钱变得踊跃起来。 拿二两银子去钓五十两? 这买卖划算! 第二天一大早,沈麟打开院门。 他正准备去木匠房定做一批普通零件呢。 却看到陆大江哥儿三个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大早吃了蜜蜂屎呢! “哟,挺早啊?” 沈麟冷冷地道:“找我有事?” 陆大江脸皮厚,城府深,依然笑道。 “书生,你看你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亲近亲近么?” “你这小子,大家都是好朋友,你这整的挺生分啊!” 沈麟心头暗骂。 鬼才想跟你们一帮牛鬼蛇神亲近呢! 一帮王八蛋。 屁股一翘,老子就知道你们想拉什么屎! 生分? 老子恨不得把你们几个混账扔到泸水河。 不行,泸水河是条支流。 太窄,水太缓了,淹不死人! 最好把你们扔进黄龙江,去见龙王啊! “说吧?找我干什么?你陆大江眉头一皱,就是一个坏主意!” “当我不了解你咋的?” 你了解我? 你要真了解我,以前就不会被哥们几个坑了无数回了! 陆大江笑得更真诚了。 “是这样,铁柱不是赌输了,欠你二两银子么?” “再是好兄弟,也要愿赌服输嘛!” “人无信不立对不?” “哥儿几个好不容易帮他凑齐了银子。” “这不,一大早就眼巴巴地给你送来啦。” 哟?还有送上门的好事? 老子起床到现在,也没听到喜鹊叫啊? 不管是什么圈套。 先把钱收到手再说。 伸出手,沈麟换了一张笑脸。 “拿来吧!” 沈铁柱恋恋不舍地掏出两串铜钱递过去。 大家伙儿凑的,自然没有整块的银子了。 沈麟开心地接过铜钱,还不忘补刀。 “铁柱兄弟真乃大丈夫也!” “谢谢啊!” 沈铁柱气得不行。 老大陆大江连忙把他拽到后面。 怕他忍不住爆发了,坏了后面的计划! “那什么,书生啊,你先忙,我们走了啊!” 沈麟一时间,还没想好怎么挖大坑的主意。 反而被这家伙的干脆行为,弄得一愣。 “这就走了?要不?进屋坐一会儿?” 给我点时间。 让哥哥我想好了,该怎么坑死你们! 哪知道陆大江更加干脆,直接带着两兄弟抬步就走。 不过还是留了一句话! “书生啊,我们的小赌坊,换到村东头我家去了!” “有空来玩啊!” 玩个毛线! 沈麟想都不想就打算拒绝。 人家是十赌九输,他沈麟要去陆大江的小赌坊。 绝对把裤衩都输掉。 妈蛋,这帮混账没安好心。 看到我最近赚了钱,又开始挖空心思找我去送菜了! “算了,我戒赌了,你们好好玩!” 沈铁柱一顿脚步,转头看向足智多谋的大哥。 怎么办? 那家伙居然不上钩! 老子的二两银子啊! 居然被金王八一口吞掉了哇! 沈铁山也有些着急了,他也凑了份子钱的! “莫慌!” 陆大江低声道。 这家伙眼珠子咕噜噜一阵乱转,顿时计上心来。 他转过头去,语带威胁。 “书生,你是要跟咱们,一帮老朋友划清界限?” “哟?发了财,就看不起人了?” “你单兵独将一个,真不给十几个老兄弟的面子?” “哦哦,对了,书生,还记得,你压在我那里的祖传玉牌么?” “最近兄弟们手头紧,没准儿就拿去外面卖喽!” 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沈麟最近,一门心思赚钱,还真忘了这事儿。 之前押给这帮王八蛋的地契,也就算了。 反正,他没打算种地去。 可那枚玉牌,据说是爷爷的爷爷。 也就是刚到泸水河村,安家的那一代人留下来的。 从沈家集分出来的第一代人,可不简单。 那枚玉牌,前身和陆大江这帮没见识的,自然看不出好歹来。 现在仔细想想,材质好像是上好的和田玉啊! 不说有没有更加隐秘的作用。 单单玉牌本身,拿到主家去。 没准儿,都能换几十两银子回来。 这次跟他们去赌,带多少钱,也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陆大江一伙,摆明了就是坑自己的! 沈麟故意迟疑不决地道:“那玉牌,当初才抵押了五两银子!” “我……我现在,就可以花钱赎回来!” 奸猾的陆大江冷笑道:“兄弟,别说哥哥坑你,赌行有赌行的规矩!” “你直接花钱赎,那还是五两银子的事儿么?” “都多长时间了?人情归人情,不算利息啊?” 沈麟露出一副傻白甜的天真模样。 “多少钱?小爷我出得起!” 陆大江还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书呆子迂腐的紧。 自己要是说少了,万一,他真掏钱赎回去咋办? 想了想,他咬牙道:“成,咱们都是好兄弟。连本带利,你给十两得了!” 沈麟恨不得两脚踹过去。 你他娘的,腚眼儿都黑透了吧? 有这么高的利钱么? 放高利贷,也没你这么坑人的,才多长时间啊? 玉牌一定要拿回来。 但绝对,不能出十两银子的冤枉钱。 陆大江这人太鬼了。 你爽快给钱,他一定会怀疑的! 他不会认为沈麟发财了,就愿意为了块破玉牌子真的去败家。 只能说,这块玉另有玄机! 陆大江一定找尽借口,不让沈麟赎回去! 现在可不是当初沈麟卖掉、当掉一切,花二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孤注一掷娶柳楚儿的时候了。 虽然那会儿,所有人都骂他败家子。 可柳楚儿如今出落得那么漂亮,陆大江现在都觉得书呆子并没有吃亏。 沈铁柱觉得大哥要价太狠,适得其反怎么办? 他忍不住踢了踢陆大江的脚后跟。 “啊哈哈,书生你也别为难了!” 陆大江忽然故作大方地笑道。 “这样,哥儿几个,挺长时间没在一起热闹热闹了。你只要跟咱们去,五两本银,你给我,那破牌子你拿走便是!” “都是好兄弟,何必为点小钱闹生分了呢?” 沈麟装作长长地吐了口气,也笑逐颜开。 “成,我给楚儿说一声先!” 刚走进院子,满脸急色的柳楚儿,就跑过来攥住沈麟的手。 她一看到是那帮地痞上门,早已提心吊胆了。 “相公,你……你不是说,不跟他们来往了么?” “你……你怎么还答应……去赌去鬼混啊?” 眼瞅着小妮子泫然欲滴,就要哭出声来。 沈麟赶紧拉着她进了堂屋,掩上门道:“你小声些,谁说要跟他们去鬼魂了?” “你相公我,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早就给你保证过了好吧?” “你想啊,这帮混蛋一直呆在村子里捣乱,咱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过太平日子啊?” “相公我打算将计就计,把他们统统弄走,一劳永逸解决掉!” “啊?”柳楚儿杏眼圆睁,捂住小嘴低呼道。 “相公?可……可是,你只有一个人呀!” 沈麟轻笑道:“不是还有你么?” “这样,你偷偷让三叔,送你去安定县城……这样……这样……咱们大事可成!” 柳楚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太佩服自家相公了。 这种妙计都有? “等等?相公,沈家集也有巡捕啊,干嘛非得去县城?” 沈麟悄声道:“你以为陆大江他们,敢在泸水河村开赌,里长、村长不知道么?” “他们一定收了贿赂,才闭上嘴巴的,你懂吧?” “沈家集这么近,万一他们彼此之间有勾结咋办?县城的捕快就不同了,怎么可能卖杨成良面子?” “好了,我带五两银子,二百个铜板去。你不要声张,悄悄出门出村就好!” 陆大江完全理解,沈麟在屋子里磨叽这么久,很正常。 只要有媳妇的人,谁不是这样? 他们见得多了。 终于把这酸秀才骗上道。 今天,哥儿几个,要发大财了!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回到村东头,一进光棍汉子陆大江的狗窝,这里已经聚集了十七八个人了。 多半儿人,都是本村的地痞,跟着陆大江一起钓鱼的。 那几个被骗来的村民,已经输得面红耳赤了。 沈麟暗暗为他们默哀,自己的前身,已经遭遇过好多回了。 “大江,别的不说,先把玉牌还给我!” 沈麟一进门,就掏出五两银子拍在桌上,豪爽得不得了。 “那玩意再不值钱,也是我家祖传的。” “老搁你这儿,我爹还不得,在阴曹地府骂死我呀?” 听到沈麟说他死去的爹,陆大江、沈铁山几个都有些心虚。 叔啊,你自己儿子不争气,太好骗了。真不怪我们,你晚上可别来找咱们!” 陆大江走进里屋一阵寻摸,找出一个碧玉腰牌径直扔给沈麟。 “拿去吧,就是块划花了的破玉,也只有你自己当块宝!” “是汉子的,就桌上见个真章!” 沈麟收起这块刻着“宋”字隶书的玉牌。 整个人好像也被赌坊里的气氛给渲染了。 “娘的,这鬼地方,这鬼地方就是不能来!” “一来就忍不住手痒痒!” “好吧,弄几把过过瘾再说。来来来,玩啥呢?” 好家伙,终于把你个酸秀才的赌瘾,给勾出来了。 看你扔钱那般豪横任性,今儿不输得你倾家荡产。 就算哥儿几个白白谋划了好几天,熬红了兔子眼都是活该! “双陆?竹牌?红九?还是摇骰子赌大小?”陆大江急不可耐地问道。 沈麟搓搓手,同样不耐烦地道。 “整那么复杂干球啊?直接上骰子!” “好!咱们哥儿几个,就书生的赌品顶呱呱!” 陆大江从桌下摸出一个黑木骰盅,六粒骰子一晃。 哗啦啦地顿时响声一片。 周围几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大多数都跃跃欲试。 当然,八成人,却是瞎起哄的托儿,骗人玩呢。 “赌大押小啊,买定离手喽……” 陆大江的嗓门尤其洪亮。 “出手无悔啊……耶?书生,你……你他娘的,才压一个铜板?玩呢?” 第十四章 人赃并获 沈麟的举动,确实有点出格。 桌子上押注的十好几个人,最少也是十个铜板下场。 就他一个铜板孤零零的,太显眼了。 “怎么啦?我是不是有一阵子没来?你们改规矩了?” 沈麟无辜地耸耸肩膀。 “以前没规定押多少钱呀?” 凑在沈麟边上的小四儿,嗯嗯地点头道:“麟哥,规矩没变呢!” 陆大江都要气死了。 小四儿父母双亡,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小子人太实在,跟着跑跑腿还行,就是不能托付大事儿! 这不? 你跟着大哥我混的啊,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沈麟拍拍小四儿脑袋,知道这小子,一向尊敬自己这个读书人。 虽然混在这群烂人里,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好,四儿,给你十个铜板,去街面上老刘家,买几个肉夹馍来!” “哥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小四儿干的就是跑腿的会儿,开开心心地接过钱就跑出门去! 沈麟故意瞪大眼珠子嚷道:“老子就押一个铜板,试试手气咋的了?” “陆大头,你到底开不开啊?” 陆大江身子廋弱,就显得脑袋特别大。 好久都没人,敢叫他这个诨名了。 沈麟这么一嚷嚷,气得他咬牙切齿。 “开就开,十七点大……” “书生,你他娘的押小,输球了!” 沈麟不以为意。 “老子最近看了不少书,有了心得。一两把输赢算个球球啊,再来,继续押小!” 又是一枚铜板! 沈铁山在对面嚷嚷道:“书生,你没钱哥哥可以借给你,抠抠搜搜的,你他娘的,一点都不爽利!” 沈麟也不生气,拍拍鼓鼓囊囊的口袋,面露鄙夷。 “银子嘛,哥哥有的是。能不能赢走,光凭运气是不够滴!” “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书上会说错么!” “哼哼,一帮土鳖!” 好吧,你有钱。 怎么说都有理,可你总是一枚铜板玩鸟啊? 可他们哪里知道? 沈麟就二百铜钱,兜里塞着几块石头呢。 还别说,一桌子人,就这吵吵嚷嚷玩了一上午。 陆大江这个坐庄的,都懒得为了沈麟去动手脚出老千了。 反正桌子上,还有几个傻鸟等着他去赢呢! 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嘛! 酸书生不肯压重注,你总不能用刀架脖子上吧? 看来,还得想点招儿,刺激刺激他! 吃过简单午饭,一桌人继续开干。 一帮混子,决定玩点有内涵的技术了。 其中一个叫陆大有的地痞,连赢十一把。 搂走六两银子,见好就收,跑了。 看得沈麟眼皮子直跳! 接着,又有一个叫做杨辰的村民,原本输得只剩裤衩儿了。 厚着脸皮找陆大江借了一两银子。 好嘛,时来运转,不到一个时辰,连连押中。 不但还掉了借款,还揣着三两银子,坐一边看热闹。 人家不赌了。 沈麟这会儿就像着魔一般。 挽起袖子,眼里泛着血丝,大呼小叫都快把房子吵翻了。 然并卵。 他还是一枚铜板一枚铜板地往里押! 气得沈铁柱兄弟都要掀桌子了。 狗入的书生,你今儿耍咱们玩呢? 还是陆大江沉得住气,他连连打眼色,要好兄弟们稍安勿躁。 酸书生这状态,已经掉坑里了! 估计是不死心,还在试试他从书本上学来的经验呢! 没关系,哥儿几个,等得起。 大不了就熬通宵。 一把蜡烛才值几个钱? 还别说,沈麟的忘情表演,迷惑了不少人。 就连小四儿都经不住诱惑,把他仅剩的十几个铜板,掏出来赌了。 快到日落时分,夕阳透过波光粼粼的泸水河,照在赌坊的油纸窗户上。 突然,大伙儿感觉到地皮都在震动! “踏踏踏!” 二十多匹马冲进了村子,直奔赌坊。 一窝子赌徒全被堵在屋子里。 “呛!” 一帮红衣蓝褂子的捕快冲了进来。 “好哇?大周律令,明禁赌博!” 领头的陆腮胡子大汉,一看就是捕头装扮,他冷笑道。 “大白天聚赌,还有没有王法了?” “都给本捕头枷上,所有赌资,全部带走!” 一行人被押着穿村而过,围观的村民们,甚至有不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 三清啊,佛祖啊,到底是哪路神仙开眼了? 这下子,把咱们泸水河村的败类,全被一网打尽了。 朝廷律法,对赌徒的惩罚不轻! 最少的,都要去服半年苦役啊!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大周服苦役可不是在本县本州。 需要去其他的州! 偏偏澶州的赌徒苦役,一般会拉到雄州去。 那里里可是前线啊! 整天跟辽人打生打死的。 去了容易,还能囫囵个儿回来么? 像陆大江、沈铁山兄弟这般领头的,怕是要判三五年吧? 比如沈铁柱的老爹,忠福叔两口子都哭晕过去了! 这帮地痞们知道栽了,一个个痛哭流涕的。 沈麟默默地带着木枷,走在队伍里。 他目不斜视,很是平静。 这是他特意设的局。 他不去赌坊,怎么吸引所有地痞都下场赌博呢? 沈忠福这些老辈子哭得再惨,沈麟也不会同情。 孩子学坏了,父母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子不教,父之过嘛! 人家小四儿,从小就父母双亡,没人教育。 哪怕跟着陆大江他们混了,他也没彻底变坏嘛! 至少沈麟早上刚进赌坊的时候。 这小子又是挤眼,又是努嘴的,提醒沈麟不要入坑! 泸水河村到安定县城,路程可不短,好几十里呢! 一帮犯人,可没有牛车马车接送,慢慢走吧! 月上中天,大队人马才到了县城。 二话不说,先关进牢房吧! 领头的络腮胡子姓周,他意有所指地对沈麟道。 “你是读书人?” 沈麟苦笑道:“读书十年,一无所成呐,惭愧!” 周捕头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功名,哪有那么好考的?” “读书人,应该优待,你住单间吧!” “其他人,统统塞进后面的大牢房去!” “正好这两天要送一批苦役去雄州,明天就请大老爷过审!” “早走,早安生!” 近二十个赌徒简直吓尿了。 两三天就走? 一点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恐怕,爹娘都来不及探视了吧? 沈铁柱嚷嚷道:“他算什么读书人,连童生试都没过!” “啪!” 一位衙役扬起带刺儿的黑鞭子,抽得沈铁柱鬼哭狼嚎。 “兔崽子,到了这里还不老实?” “把读书人拉进赌坊,你这些狗杀才,就应该罪加三等!” 第十五章 诗词小道 陆大江最是机灵,规规矩矩地举手道。 “大人,我要举报……” 周捕头喝道:“闭嘴,举报?明天过堂的时候,慢慢举报吧!” 他这种长期办案子的人,当然清楚。 但凡开赌坊的,就算是偏僻地方,如泸水河这样的几百人村子。 照样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哪有多少无辜的呢? 上面没人罩着,一帮青皮成得了啥事儿? 不过,有些事,他懒得管而已! 沈麟住进单人牢房,可不是因为读书人身份才受到优待的。 他是举报人啊! 还不惜自污名声,跑进赌坊卧底去了呢! 不到半个时辰,柳楚儿和三叔已经跑了过来。 周捕头则是亲自把沈麟送出大牢,临别时,他意有所指地拍拍沈麟的肩膀。 “读书人就是会算计啊,泸水河村,这次彻底干净了!” “你小子,功劳立大喽!” 这话有点夸张了。 沈麟可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希望,减少些阻力和麻烦罢了。 “捕头大人,言重了,言重了啊!” “不管如何,都多谢捕头大人,秉公执法!” 恰在此时,两个老头匆匆跑了过来。 一位高冠博带,颇具斯文的老人急色问道:“周捕头,那……那沈麟,可在牢里?” 听到自己的名字。 沈麟搭眼看去,却一眼就认出跟着这老人身边一人,不就是自己的启蒙老师田文青么? “哎哎,我在这儿呢!田老头,你咋来了呢?” 田文青急得不行,看沈麟已经被放出来了,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臭小子,叫一声老师,有那么难么?” “老头子连夜赶来救你呀,不知好歹!” “快快快,这位是县里的教谕,李乘风李大人,赶紧过来拜见!” “没有他的面子,你可出不来!” 沈麟一愣,怎么是教谕大人的面子呢? 这面子,是咱自己赚来的好不好? 可有些事儿,人多嘴杂,他也不好明说。 没看到,周捕头都含笑不语,就跟承认了似的? 不过既然是教谕当面,作为读书人,沈麟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的! “多谢李大人相救,学生沈麟有礼啦!” 李乘风倒是和蔼可亲,笑盈盈地扶起沈麟。 “你家道中落,误交损友误入歧途,幸而迷途知返。”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好孩子,你托田夫子转交的黑板石灰笔……” “黑板粉笔……” 沈麟连忙纠正道,他也明白了。 为啥清贵的一县教谕,会跑到大牢救人来了? 虽说读书人一向看不起其他行业,但也分什么东西。 他们鄙视印刷术么? 看不起计时的沙漏么?指引方向的司南么? “学生只是……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乘风老头,抚摸着一把青髯大笑道。 “好,粉笔,这名儿形象!” “沈麟啊,你这黑板、粉笔的发明,了不起啊!” “你知道能为大周,节约多少纸张笔墨吗?” “你知道,整个大周,有多少贫寒子弟,因为你这发明而上得起学,读得起书么?” “假以时日,我大周多出万千士子,都是你沈麟今日之功呐!” 老头,你这么夸我,我会脸红的! 不要上升到天花板的高度,好不好? 我身子还比较虚弱,受不得捧啊! “李大人,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沈麟提醒道:“反正,学生也出来了!” 李乘风笑道:“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个小滑头!” “走走走,老夫今儿高兴,当浮一大白啊!” “回锦绣楼,那边今晚有个诗会闹到天亮呢!老夫就是被田老头从诗会上硬拉来滴!” 锦绣楼? 沈麟的前身,垂涎这地方久矣! 不过,因为囊中羞涩,望楼兴叹的机会都没几次。 听说那地方不但有美酒佳肴,还有身轻体柔的美人儿谈情鼓瑟助兴。 实际上,就是安定县,乃至澶州都颇有名气的青楼! “相公!” 柳楚儿还没跟沈麟说几句话呢,这出了牢房就要分开? 沈麟连忙告了声罪,跑过来先找周捕头。 “周大人,那些人里,有个孤儿叫沈小四。是我安排打配合的。您看,可否从轻发落?” 周捕头原本可以借机要些好处的。 但看到这小子,如此受教谕大人的礼遇,当即哈哈一笑。 “小事一桩,我一会儿单独问问。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老实的!” 沈麟拱手致谢,回头又对柳楚儿二人道。 “你们辛苦了!” “这大半夜的,来回走也不安全。三叔,拜托你在县城开两间客房,住一晚再回去!” 柳楚儿心疼道:“相公,住客栈?好贵的!” 沈忠和也劝道:“大侄子,麟哥儿,开一间房给楚儿就好。叔我在大堂坐一坐,天就亮了!” 沈麟低声道:“说什么话呢?跟着我,还怕没钱花?咱们不乱花钱;但该花的,也不该吝啬!” “三叔,照看好楚儿!” “人家堂堂教谕亲自来救我,不管是否起作用。这份心,咱还得去感谢感谢!” 柳楚儿连忙塞过来一个钱袋。“……这十两银子,你拿去打点。放心,住客栈的钱,我这里还有!” 家有贤妻,少操多少心啊! 一边连住一回客栈的钱都心疼。 一边掏银子让自家相公去花差花差,却眼都不带眨的! 这就是穿越福利! 沈麟陪着两老头,登上路边停放的一辆碧油车。 车夫挥动鞭子,直奔锦绣楼而去! 马车上,田文青和沈麟坐在一排,抽空拐了一胳膊。 “小子,今儿月圆之夜,咱安定县的才子佳人,几乎都到齐了。” “北地人文荟萃。等会儿去了,少不得诗词比拼,你可得小心了!” “啊?” 沈麟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小生怕怕哦! 穿越前,我只是个高级技工罢了! 就说死鬼前身吧,好像也没啥才学拿得出手吧? “要不?我……我只是去吃饭喝酒,行不行?” “呵呵!”对面的李乘风老头,很不厚道地笑了。 “本教谕中途离席,接了个年轻人过去,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沈麟理直气壮地道。 “这个……这个尺有所长,人有所短嘛!” “学生对一些奇技方面比较感兴趣,呃,武器装备也颇有研究!” “就是在诗词一道,九窍通了一窍而已!” 李乘风倒不迂腐,当即笑道。 “什么叫奇技?只要于国于民于军有大用,精通之人都堪称一世之杰!” “区区诗词,当不在话下,贤侄过谦喽!” 第十六章 冲突 黄龙江浩浩荡荡。 在安定境内,形成诺大一个河湾,烟波浩淼。 江湾城墙,位置正北。 有五层琼玉楼,灯火辉煌,名锦绣。 每年的五月初五,苍龙七宿飞升于正南中央,处于一年中最为“中正”之位。 有飞龙在天的寓意。 大周承袭历朝历代的传统,端午节是一定要过的。 南方划龙舟,吃粽子。 安定县这样的人文荟萃之地,庆祝之法自然不拘一格。 乡民们忙着收麦子,晚上回家吃顿白面,喝一壶浊酒。 就觉得老天赐福,生活美滋滋了。 文人墨客的追求更加高级。 连续十天,呼朋唤友,吃喝玩耍只是等闲。 直到月圆之夜,几乎北地有些名头的才子佳人。 都将赶到安定锦绣楼,开一场通宵达旦的诗词大会! 彻夜狂欢。 锦绣楼类似于后世的大剧院。 一到三层贯通,中间是花魁美姬们的歌舞平台。 一楼四周,全是座位, 二、三楼则是大儒和才子们就坐的开放式包房。 一串倒挂牵牛花般的琉璃吊灯,自三楼垂下,点满了无烟的精油灯芯。 豪奢华丽,璀璨夺目。 北地三州,四十余府,一百多个县,有多少秀才举人? 别说沈麟这般,考了几次,都没过童子试的。 就算过了的童生,恐怕,也没几个有资格进来。 好在有安定县教谕李乘风带路,直上三楼。 沈麟和老夫子田文青,倒是跟着沾光了。 拾级而上,不少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三人。 但,更多的目光却投向沈麟。 “李大人回来啦,哎哟,这是接人去了?” “李公,何人可劳动您大驾?” “哎哟喂,这位公子陌生得紧。李公?莫非是京城来的大才?” …… 几百人呐! 众目睽睽,沈麟感觉自己,快变成了大熊猫了。 可惜他没有眼镜哥那般,吃了睡,睡了吃,安然若素的好心态。 妈蛋,早知道就不来了! 今儿晚上,赶鸭子上架,不好过啊! 李乘风乐呵呵地抱拳回礼,也不多说,给沈麟拉满了神秘和仇恨。 直到走进三楼正北的大包房里,老家伙才开口介绍道。 “来来来,沈麟啊,这位,就是我安定县的老父母,县令王大人啦!” “这位呢,是县丞周元,周大人!” 王瑞光四十来岁,正是当官的黄金年龄,一身青袍,没什么威严,反而有几分潇洒意气。 “哎哟,这就是你赞不绝口的泸水沈麟,于文教有大功的少年英才?” “快快请起,今晚,乃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大家以文会友,没那么多讲究!” 周元要老一些,一看就是精明干吏,脸色古板,嘴角扯了扯就算是笑了! “嗯,不错!” 惜字如金,搞得沈麟很不习惯。 你多说几个字,难道会死啊? 也是,我这样的小虾米。 换成平常,连县衙的大门都进不去! 最后介绍的,当然是今晚最重量级的人物。 “沈麟,当中这位,可是我安定县三十年来的风云人物,官至户部侍郎的沈忠孝,沈老大人!” 李乘风别看年纪跟沈忠孝差不多,语气上,却极为尊重,还听不出一点阿虞奉承之意。 沈麟却已经弯腰拜下去了。 这会儿他得表情,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不得不拜啊! “侄儿……给大伯请安了!” 沈忠孝坐在哪里,不怒自威,细长的双目微微睁开,一丝精芒闪烁不定。 “喔,起来吧!我记得你,泸水河村的旁支子弟!” “沈麟啊,你这小子读书,读得一塌糊涂,成天摆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邀名买宠么?嗯???” 啥意思? 一上来就是批斗? 感情你们认识啊? 这间大包房里,大佬只有四个。 可他们带来的家人和年轻子弟,却多达三十好几。 其中,姓沈的本家就占了大半。 一个个看向沈麟的目光满是古怪。 甚至有些人,还带着鄙夷和不屑。 沈麟来自后世,习惯人人平等。 对这个时代,所谓的大儒、官员、权贵,他可没啥敬畏之心。 沈忠孝当年,官儿做的再大又如何? 说的好听一点,是致仕还乡。 不好听呢,那就是被政敌踢出局,只能在乡下地方呈呈威风了。 以前祭祖的时候,沈麟都是站在人堆里。 他沈忠孝,连正眼都没看过。 还比不上他家老三呢。 至少主管生意的沈仲儒,前些天真金白银花高价,从沈麟手里买去了水磨技术。 在商言商,那老家伙最后,还多给了五两银子的跑腿费,让沈麟对他的印象,反而没那么差。 不抠抠搜搜的长辈,至少可以合作。 你沈仲儒一见面,就不阴不阳地教训我,凭什么? 沈麟直起腰来,不卑不亢地淡笑道。 “敢问大伯?何为奇技?” “小侄发明的黑板粉笔,连教谕大人都赞不绝口。说对大周的文教,贡献非凡呢!” “哦哦,还有水磨?真要是不好?本家舍得花五十五两银子的高价,眼巴巴来找我买?” “嗯嗯,侄儿这里还有很多哦,关乎水利、城防、冶铁、制盐、武器改良等等发明!” 沈麟指指自己的大脑。 “都在这里装着呢!” “不知道曾任户部侍郎的大伯,觉得我说的这些,当真一无是处么?” 楼下的丝竹之声都停了。 上上下下多少人竖着耳朵,听沈老大人教训后辈呢。 哪知道这后辈的清朗之声,竟然振振有词。 好像,或许,说得比老大人还在理? 整座锦绣楼,顿时哗然。 沈忠孝的面子挂不住了,双目一瞪,怒火蹭蹭地往外冒。 他原本就是这种古板秉直性子。 逮着后辈,习惯了先来一通教训。 至于存几分不良心思,那倒不至于! “你…大言不惭!” “你你你……” 沈老头戟指怒张,手指头都发颤了。 “水力、冶铁、城防、制盐、武器改良,哪一项不是国之大事?” “岂是你这样的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的?呼呼……” 沈老头背后闪出一位及笄少女来,容貌清丽,她连忙平抚着沈忠孝起伏不定的胸膛。 “爹,说好了,不动气的!” “您看您?跟不相干的人,较什么劲儿呀?” 沈忠孝气呼呼地道:“他也是沈家人!” 另一个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轻笑道:“大伯,旁支罢了。他不过是,想在这种场合博出位而已!” 沈麟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老头教训我,也就算了。 你俩算什么东西? 第十七章 震撼的水龙吟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几个意思? 沈家要内斗? 沈忠孝老大人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千万别气出啥毛病来呀! 还没等李乘风、王瑞光相劝呢,沈麟眼神已经完全冰冷! “旁支怎么啦?” “我爹娘病死的时候,主家可曾派人来看一眼,襄助一二?” “老子快饿死的时候,典田卖地那会儿,主家可曾施舍过一粒麦子?一颗米?” “这会儿,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告诉你们,没有主家,我沈麟照样活的很好!” “主家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 沈麟的双眼通红,他真的为前身感到不值。 有难的时候,主家不闻不问,看到发财的机会了,马上就像狗一般地扑过来, 那折扇公子也暴跳如雷。 “你……你,沈麟,家族的事儿,岂能在此地瞎说?” “今夜群英荟萃,如此高雅的场合,你……你简直,斯文扫地……!” “不当人子,不可理喻!” 此时楼上楼下,不少酒店的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神色之中,满是惊奇。 沈麟的心中,则全是感慨。 暖风熏得游人醉,西湖歌舞几时休? 对面就是辽国,隔条黄龙江而已。 真以为辽国人蠢? 不敢过来么? 狗屁的安定县。 我要是辽国主将,早把这里变成泥潭地狱了! 你们一帮蠢货,是看不到危险呢? 还是自我麻醉,故意装作看不见? “群英荟萃?” 沈麟冷喝道。 “诗词文章,做的再好,于国何用?” “辽人来了,吟两句诗就能打退么?” “南方连年水灾,几句诗,一首词,就能堵得住滔滔江水?” “你们懂堵不如疏么?知道等高线么?会测量水位么?” “你们会修渠?还是会建水坝?” “学过勾股定律?九章算术?方程式?微积分么?” “……” “尔等,啥也不是!” 骂了个酣畅淋漓! 沈麟觉得穿越这些日子的憋闷,竟然一扫而光了。 他转身就走。 “夏虫不可语冰!” “尔等聚集在这里,就是他娘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 不会作诗,不通诗词文章,老子当一回文抄公又怎样? 无耻就无耻了! 沈麟把所有人震撼得目瞪口呆。 他高昂着头,青衫临风。 “周天千里仲夏,水随天去夏无际!” “……皓月楼头,断鸿声里,北国游子。把纯钧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摁英雄泪!” 这首词乃是一代词坛大家辛弃疾之作,沈麟稍微改了改,却也保留了几分豪迈之气。 吟完之后,沈麟环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 冷笑一声。 沈麟朝着李乘风、王瑞光遥遥一揖,转身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整个锦绣楼,除了蜡烛在毕毕剥剥地燃烧。 一片鸦雀无声。 在场的,谁不是苦读十年,几十年? 不会作诗词,基本的鉴赏能力,总是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楼东边包房,某位来自澶州的大儒击节赞叹。 “好一首《水龙吟》!” “豪迈之情,冠绝古今!” “报国之心,英雄泪满襟呐!” 西面也有人长叹道:“还办什么锦绣诗会?” “此子水龙吟一出,谁与争锋?当为千古绝唱也!” 整个锦绣楼忽然间躁动起来。 那人,还是沈家的旁系子弟? 这样的盖世文采? 居然说他……说他不学无术? 沈麟只知道,玩弄旁门左道? 那我们算什么? 一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浪费粮食,活着不如躺平? 李乘风哈哈大笑,忽然转身朝着沈忠孝拱拱手。 “恭喜老大人,您安定沈家,出了位了不得的麒麟儿啊!” 王瑞光也乐呵呵地拱手。 “沈麟,一代俊杰奇才也!” “异人自有不同,要不是老大人用心良苦,这般逼一逼!” “还不知道他,要藏拙到什么时候呢?” 沈忠孝嘎巴了一下嘴,脑中磬儿钹儿齐响,双眼泛赤! 老夫有逼过他么? 活了五十多岁,平生得意的诗词文章无数。 可写过一首词? 赶得上沈麟的手笔? 老夫凭什么教训他? 就凭着见面不相识的主家大伯父身份? “噗嗤!” 沈忠孝一仰头,气急攻心。 张口喷出一股血剑来! “啊?爹爹……” 那清丽少女和旁边的折扇青年慌了,赶紧伸手扶住。 不仅仅于此,整个包房瞬间乱成一团。 锦绣楼沸腾了! 不对,是沈麟丢下的“地雷”。 爆炸了!!! 威力实在太大。 竟然先把自己的便宜大伯,给炸着了。 “沈老大人急火攻心,这是晕过去了!” 有懂医的二把刀一探脉,连忙抖机灵。 “快快快,送医馆!” 还是教谕李乘风急切,不得不赶紧些啊! 要是沈老大人死在这里。 那沈麟一辈子,都无法抬头做人了。 无论你本事再大,谁敢用你呀? 你几句话,一首词,就把自家长辈给气死了! 别人也怕怕啊! 沈麟才刚刚走上街,就看到无数人冲出锦绣楼。 他还以为自己装逼成功,这些人秒变铁粉呢。 古代的粉丝,也很可怕的。 老子得赶紧开溜。 可没跑出几步,才发现根本没人顾得上他。 那些人抬着一个老头往马车上送,好像是沈忠孝? 完蛋了。 不会把老家伙气出个好歹来吧? 沈麟终究不是无情之辈,他连忙跑过去问道。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沈忠孝的小女儿一见沈麟这个罪魁祸首,顿时恨不得上前咬死他! “你……你把我爹气成这样?还有脸问?” “你……你滚啊……” 那年轻的主家公子也是焦头烂额,风雅不在。 折扇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思思,别管他了,先救大伯要紧!” 沈麟却知道气急攻心的严重后果,连忙喝道。 “你们是不是傻?” “把病人抬平了先。歪歪扭扭的,万一落个偏瘫、脑溢血咋办?” 第十八章 我行我真上 在场的无数人,瞬间怒目而视。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你有多恨沈老大人? 田文青不知道从哪儿鬼鬼祟祟地窜出来,他一把攥住沈麟袖子,神色紧张。 “快走,你胡说八道个啥?” “出了事,他们真会打死你的!” 沈麟摇摇头。 现在这场面,他要是走了,才真的是出事了。 “老夫子,我没说错啊!” “急怒攻心,气血不畅,最忌搬动病人啦!” “这些人不懂,我说的,是真的啊!” “既然都弄出来了,一定要躺平……” 呃,这个“躺”字有点犯忌讳。 不好意思,用词不当。 “放平,血液就能正常流通!” “还有,你们别围得水泄不通。病人需要新鲜空气,不然,要被憋死的!” 话虽难听。 可现场还是有明白人的,比如李乘风。 比如县令,县丞等人。 一个大儒喝道:“沈公子言之有理。你们不懂医,就别添乱啦!” “散开,散开,对对对,就这样平放入马车!” “你……你你,把车窗打开,保持足够的通风!” “车夫,赶紧走!” 好吧,有个二把刀指挥。 总算让沈麟放心了了些! 他跟着人群一起跑。 好歹是便宜大伯,千万别真被气死了! 医馆在另一条街。 并不算远。 大周的医馆属于半官方性质,夜晚是不关门的。 这一点,做得连沈麟都很佩服!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带着几个助手接管了马车。 “急火攻心?” “嗯嗯,你们做的不错,病人平放,还知道保持通风?” “这为我们,提供了抢救时间!” “热水,银针!” 这时代,也不讲究手术室了。 把病人往大堂里的台子上一放,老大夫捻起银针。 刷刷刷,就插满了沈忠孝的上半身和脑袋。 敏捷的手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少顷,老大夫把完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运送及时,你们处理得当。只要这烧退下去,老大人当无恙!” “准备煎药,照甲字九号方子,柴胡减一分,牛黄加二分,马上煎!” 挤在医馆门口的才子大儒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其他的不是没来,而是根本挤不进来。 所有人都以见鬼的眼神瞅着沈麟。 搞了半天,咱们还真错怪人家了。 这种奇人,异人,惊天地泣鬼神,新冒出来的大才子。 能不懂医术么? 沈麟又出幺蛾子了。 他举手道。 “哎哎,老头,煎药降温太慢了,为啥不用冰敷呢?” 那老大夫倒是不生气,掐着白须为难道。 “现在全城窖藏的冰,不都被锦绣楼弄走了么?”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供你们喝酒斗诗,搞得我们医馆都留不下一块冰!” 呃!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尴尬万分。 好像,似乎每年都是这样的吧? 仲夏之夜,来点冰镇葡萄酒,莲子羹,酸梅汤啥的,吟诗唱和岂不爽歪歪? 谁知道,医馆还需要冰救人呢? 县丞周元嘟囔道:“铺张,误事!” 县令王瑞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每年发动城中大户,给锦绣楼捐赠冰块,那都是他干的。 他甚至还无私地,把县衙地窖里的存货,一扫而光! 不管怎样,先救老爹更重要啊! 沈忠孝的小女儿沈思思急切地问道:“大夫,冰敷的效果,更好么?” 老大夫点点头:“这种急症,当然是冰敷见效快!” 旁边的长房年轻人,赶紧往外跑。 “我们沈家集还有,我……我马上骑马去取!” 沈麟大喝一声:“去个屁呀?一来一回,药都煎好了!” “不就是制冰么?” “看小爷给你们表演。” “老头,药铺有硝石吧!” 这时代,硝石,硫磺都是可以入药的,只是用量很讲究。 至于效果,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老大夫饶有兴趣地盯着沈麟。 “你要现场制冰?” 沈麟懒得啰嗦:“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打一盆清水来!” 清水是医馆必备,很快就端上来了。 小伙计递给沈麟一个小纸包。 保存硝石需要防潮。 沈麟转头四顾,神情傲然。 “都给小爷瞅好了!” “你们口中的奇技,既能治病救人,还能在大夏天弄出寒冰来!” “一个个的,以后喝着冰镇酸梅汤,啃着冰镇西瓜的时候,多念着点小爷的好!” “这技术,原本可以卖几万几十万两银子的!” “今儿,小爷让你们免费开个眼界!” 他打开纸包,一把硝石掉落在水盆里。 “滋滋滋!” 白气升腾! 好端端的一盆清水瞬间化为坚冰,就跟变魔术一样。 “哇?神乎其技!” “真的假的?” “什么假的,你感觉不到凉气么?” “老天,他怎么做大的?” “怎么做到的?自己回去试一试,不就明白了?” “人家沈公子都说了,秘法公开,不收你钱!” …… 围观者均震撼至极,一片哗然! 沈麟要过一把刀,“喀拉喀拉”一顿砍! 然后,他把一盆碎冰递给老大夫。 “老头,双管齐下吧!” “病人年纪不小了,血压高,还是别耽误太久!” “免得烧坏了脑子,就麻烦了!” 老大夫手脚轻快地赶紧用棉布裹着冰块,交给其他助手。 冰敷。 效果自然好! “公子,你也懂医术?” 沈麟大言不惭地道:“略知一二!” 老大夫不耻下问道:“还请教……” 沈麟巴拉巴拉地说开了。 “你这针灸之法吧,效果也不是包治百病!” “光是急火攻心,就能导致偏瘫,昏厥,脑溢血,甚至直接死亡!” “老头,上了年纪的人,最怕这个!” 老大夫眼神亮起来:“那……公子,可有良方?” 沈麟笑道:“大脑啊,是人体最神秘的区域,哪有那么好治的?” “老年人,最好注意自我保养。吃清淡些,戒急戒怒,多走动,光靠药物,医术,哪里治得过来?” “哟?病人呼吸平稳了,气色转好,当无大碍,告辞!” 沈麟担心沈忠孝醒来,见到自己,想不开再晕倒一次。 那就麻烦了。 咱还是,赶紧开溜的好! 朝着李乘风拱拱手,沈麟拉着田文青挤出人群。 “走,咱们找个客栈去睡觉,困死我了!” 田文青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臭小子,今晚风头出大了,你还睡得着?” 第十九章 找揍 沈麟可不想出什么风头。 今晚只不过是赶上了。 偏偏,自己这小脾气没控制住。 说实话,家有娇妻,就好好赚些钱,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 当然这些话如果说出来,别人肯定也不会理解。 “别走了,就这家客栈吧!” 两人停在一家木楼外面。 大门上,悬挂着两盏风灯。 红色烛光还算醒目。 迎客居。 “笃笃笃!” 沈麟举手敲门。 “哎哎,别敲了,来啦来拉!” 一位胖掌柜,留着两撇鼠须,揉着惺忪睡眼,把门开了一条缝。 “咿?都三更天了,咋还一波一波的人,跑来投宿?” 田文青没好气地挤开门缝。 “你怎么做生意的?不知道今晚,乃一年一度的锦绣诗会么?” “各地跑来的才子佳人,多了去了。他们困了累了,不得找地方睡觉啊?” 才子佳人? 就你俩? 胖掌柜眯缝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一个干巴巴的瘦老头。 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 你们跟才子佳人,扯得上半个铜板的关系? 锦绣楼诗会,哪次不是通宵达旦的折腾? 你俩多半是进不去大门,在外面竖着耳朵旁听的吧? 嗯嗯,一定是! 不久前,本掌柜还接待了一波来住宿的“才子佳人”。 人家的穿衣打扮,可比你们强太多了。 沈麟不耐烦了。 “哎哎,你瞅个啥?有没有空房?倒是吱一声呀?” 胖掌柜连忙道:“有有有,空房多着呢!” “您要啥样的?” “俺们店里有最好的上房,全是大套间,包一日三餐哦,带沐浴池子,一两银子一晚!” “中房,包早餐,有热水洗澡,二百文一晚,老便宜了!” “下房嘛……” 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普通百姓累死累活干一天,才赚三五十文呢! 沈麟跟着胖掌柜走进大堂,掏出一锭银子,啪嗒扔在柜台上。 “别磨叽。开两间中房先,找个人带路,热水?一并送来!” “娘的,困死了!” 客人挺爽快啊。 居然不讲价? “好嘞!” 胖掌柜开心了。。 “二蛋,别睡了,带客人去中字一、二号房,快点!” 大堂阴影里,走出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来。 他顺手从桌子上抄起两个暖壶,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断断续续的……来了三拨人?晦气!” 沈麟跟田文青对视一眼,一齐苦笑着摇摇头。 没必要计较。 换谁被吵醒了,都没啥好心情的。 出了后门,中间是个笼罩在黑暗中的小庭院,花木葱葱。 庭院三面,都是二层的木楼,面积还不小。 沈麟,田文青跟着叫二蛋的小厮,上了右手边的二楼。 起手第一、第二间就是空的! 看来,这迎客居的生意,并不好。 难怪,服务态度这般差劲。 等那二蛋放下暖水壶下楼了,田文青才心疼地埋怨道。 “小子,你现在有钱了啊?大手大脚的。” “就住个半宿而已,几十文的下房,难道不好么……” 沈麟打着呵欠,推着老头出门。 “啰不啰嗦啊你?出门右转,不送……” 这时候,楼下的灯亮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哎哎,小二哥,你不是说?没热水了么?” 那二蛋粗声粗气地道:“住个下房,你还讲半天价,就是没热水,咋啦?” 女声不忿地道:“你咋这样子?一开始,掌柜答应了给的!” 原来,掌柜承诺啥都有。 偏偏,小二这里打了折扣! “没有,就是没有!” 二蛋快步往外走,也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 底下的女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哎哎,你怎么骂人呢?你说……谁是穷鬼?” 困得迷迷糊糊地沈麟,原本就觉得这女声有些熟悉。 这下终于听清了。 哎呀? 这不是咱家楚儿么? 搞了半天,你跟二叔也住这里? 沈麟顿时睡意全无,拉开门噔噔瞪地跑下楼来。 那二蛋一看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他叉着腰骂道。 “你就是穷鬼,全家都是!五十文一晚的房价,愣是被你磨到三十文,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没钱,就睡大街上去呀?” “乡下来的泥腿子,住不起客栈,装个屁……” 突然间,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啪!” 二蛋被打得一愣一愣的! “你……你敢打我?” 沈麟又飞起一脚,踹得这家伙一个趔趄。 “谁是泥腿子?泥腿子咋啦?没有泥腿子种田,你去吃屎么?” “谁是穷鬼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敢欺负我家楚儿?” “老子打死你!” 那亮着灯的下房,“吱呀”一声。 门开了。 一个娇小的人儿,带着熟悉的体香,扑入沈麟怀中。 “相公?原来刚刚上楼的,真是你呀?” 这时候,楼下楼上。 好些房间的灯,都亮了。 这么一吵一打。 动静可不小。 那小厮二蛋有些怕了。 他是干活儿打杂的,可没本事招惹客人。 不过这家伙倒是急智,干脆顺势一倒。 还扯着喉咙喊。 “掌柜地,打人啦!” 这是要把事儿闹大的节奏啊! 楼上的田文青,一楼隔壁的二叔沈忠和,也别惊动了。 “沈麟,咋啦?” 田文青有些气喘。 “哟?忠和?楚儿?你俩也住这里?怪不得我听声音有些耳熟呢?” 沈忠和搓着手道:“那劳什子……诗词大会结束了?麟哥儿,这破店的小厮,态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胖掌柜急匆匆的跑进来,身后还跟这两个同样睡眼惺忪的店小二。 “嘛呢?干嘛呢?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其他客人不需要休憩么?” 那二蛋躺在地上,故意瞪着腿儿撒泼。 “掌柜地,住中字一房的,这小子……他打我!” “啥?”胖掌柜揪着两撇鼠须,小眼睛骨碌碌一转。 “又是你们俩?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这要是报到官府,可是要打板子的?” 哟? 还维护起自家人了? 你就不问问? 谁是谁非? 果然,调教出这般蛮横的店小二来。 你这当掌柜的,也多半不是啥好货。 沈麟冷笑道:“态度极差,承诺给人家上热水,故意不送!” “最可恨的就是,这王八蛋居然敢辱骂我娘子!” “简直就是找死!” 你家娘子?要不要这般巧合? 胖掌柜狠狠地瞪了二蛋一眼。 你个夯货。 尽给老子惹麻烦! “客人,住客栈呢,发生些口角很正常,哪有面面俱到的?” “总之,你打人吧?就是不对!” 沈麟禁不住磨牙,今天本来气已经颇为不顺,没想到还有人一个个朝他枪口上撞的。 第二十章 反转 旁边的沈忠和,一看胖掌柜的意思,这是要讹上了?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喂喂,掌柜的,你真想把事儿闹大?” “须知,你是开客栈做买卖的,和气生财更重要!” 胖掌柜瞅着眼前这几个人,连上房都住不起。 身上的服饰布料,还赶不上自己的穿着呢。 后来的这小子,多半是在朋友面前充大方,才选择住中房的吧? 外地人,没钱没势,也想在安定城里闹? 胖掌柜脸色一板,语气不善。 “闹大了,又如何?” “打了人,犯了法,你们不懂?” “不想跟本掌柜见官的话,就乖乖赔钱吧!” 还没等沈麟等人说话,左手天字房那边,几个年轻书生,噔噔噔地从二楼跑下来,好像是看戏看了有一会了。 为首的高个子,一脸不可思议地大声责问道。 “喂喂,掌柜的?你脑子没发烧吧?” “你……你让沈公子跟你去见官?” “哈哈哈,兄弟们,笑死我了!” “哈哈哈!” “呵呵呵!” 其他几人,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对着胖掌柜不屑地指指点点。 “事情经过,我们都听到了。你个破落户居然敢威胁沈大才子?” “真是无知者无畏。难道,你不知道沈公子是县令、教谕大人的座上宾么?” “哎哎,等等,沈公子今晚闹的事儿太大?会不会……” 另一个书生摇摇折扇。 “会什么会?单单凭借那首《水龙吟》,沈公子今后就足以在北地横着走,谁敢不给他面子?” “呵呵,打个人而已。算个啥?见官?说不得王县尊还嫌弃沈公子出手不够狠呢!” “没错,这等奸猾商贾,就得多打几十板子!” …… 这帮士子在那边口若悬河,旁若无人。 歪楼歪得越来越厉害。 胖掌柜却听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我的老天! 这么大的来头? 干嘛不显山不露水啊? 你四个人而已。 又是住中房,又是住下房的,都花了快半两银子了。 费那劲干嘛呀? 再添一些,几个人一起去,住天字号套房不正好么? 我这客栈里的上上下下。 谁敢得罪住天字号的客人? “哎哎哎,误会,全都是误会!” 胖掌柜一脚踹在二蛋身上。 “都是这个夯货不懂事!” “那什么?沈公子啊,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吧?” “天字三号房还空着呢,要不?我给您换上去?” “放心,不用加钱,算小的给您赔罪啦!” 大伙儿看到这胖掌柜,点头哈腰地赔笑脸,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 反转太快。 咱们一时间接受不了! 某些时候,沈麟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如果轻轻揭过去,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他担心。 这叫二蛋的,会怀恨记仇。 他要是在早饭里放点耗子药,咋办? 沈麟冷哼道:“就这么算了?掌柜的,你是不是觉得?沈某好欺负?” 胖掌柜心中一沉。 完了,自己不好好表示一下。 今晚很难善了。 赔钱? 可拉倒吧? 迎客居的生意,啥时候好过? 没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 冤有头,债有主! 他几步走过去,狠狠一脚踹在二蛋身上。 “装什么死狗?给老子起来!” “二蛋,你个王八蛋,本掌柜好吃好喝,一天几十文钱,就是请你来惹祸的?” 二蛋一咕噜爬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剧本不对啊! “掌柜的?啥意思?” 胖装柜一张肥脸揪成一团。。 “啥意思?你被解雇了!” “立刻,马上,给我消失!” 二蛋顿时傻眼了。 被解雇了? 驴日的苟老夯。 你个死胖子! 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这二蛋也个愣货,立刻拍拍屁股,大声嚷嚷着摔门而去。 “走就走!” “姓苟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事儿没完,哼!” 胖掌柜马上谄笑着转向沈麟。 “沈公子,这样处理,您看,还满意否?” 沈麟早就困得不行了,哪有功夫跟他计较。 “马马虎虎吧,换房!” “啊?” 胖掌柜心里发苦,也只得捏着鼻子应了。 沈麟跟几位“仗义执言”的士子随便瞎聊几句,拱拱手搬到了天字三号房。 这也算后世的总统套房了吧? 窗明几净的主卧一间,次卧三间。 还有一间书房,一间客厅。 能装好几桶热水的洗澡池子,差评。 没水泥、没瓷砖、没自来水、没热水器! 还不如,用原生态的大木桶呢! 不过按照现在物价这算。 这套房放在后世,住一晚没有一万块,也得七八千。 没看见田文青和三叔沈忠和,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开心得不行么? 沈麟搂着柳楚儿就进了卧室。 “哎哎,你们慢慢参观,我俩先睡了啊!” “砰!” 房门关上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三叔跑下去,端来一大盘肉包子和馒头,还有四碗小米粥。 不吃白不吃! 他可不放心,再让店小二送来。 这帮家伙,要是吐口吐沫进去,岂不是恶心人? 几人吃饱喝足,这才退了房,走出迎客居大门! 夏日的朝阳有些刺眼。 但北地五月份的气温还不高,挺清凉的。 突然,街面上冲出十几个大汉。 “狗屁的读书人,兄弟们,给咱老子打死那个酸丁!” 领头的正是昨晚被辞退的店小二,好像叫二蛋的~! 沈麟好歹也是跟着陆大江、沈铁柱那帮地痞混过好长时间。 他当时一眼就看出这二蛋不是好定西,才逼迫胖掌柜赶人走。 好嘛,这家伙报仇不隔夜。 竟然纠集了一伙青皮来报复? 沈麟当机立断地喝道:“田夫子,你保护楚儿退回去!” 沈忠和提醒道:“麟哥儿,他们……怕不是一伙的?” 沈麟挽起袖子,嘿嘿笑道。 “开什么玩笑?胖掌柜现在避嫌,都来不及呢!” “除非,他想关店,蹲大牢去!” 大周朝,明明知道身份,还无缘无故陷害读书人。 那罪过可不轻! 当然,不包括面前这些地痞。 他们啥也不懂。 反正收了钱,就什么也不管了。 沈麟现在身子恢复得不错。 技工嘛,也算一膀子力气! “三叔,今天咱爷儿俩,并肩作战!” “也让人看看,咱爷们,可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沈忠和啐了一口,眼神中难得带上了凶狠。 “哈哈,那就并肩子上!” 第二十一章 吴七爷 沈麟二人背靠着迎客居大门。 他可没头脑发热。 认为单凭叔侄二人得力量,就干得过十几个地痞。 可不打一架? 就吓得灰溜溜躲起来? 他沈麟不是胆小之辈。 太丢人的事儿。 不能干。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大拳头已经到了面前。 沈麟侧身一让,顺势一巴掌呼在对方脸上。 打得这家伙抱头后退。 “哎哟……” “兄弟们,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啊!” 姥姥,你们是土匪么? 连黑话都喊得这么顺溜? 打得一拳开。 惹得十拳来。 沈忠和不是二蛋这帮人的主要目标。 二蛋怀着满满的怨念, 招呼一帮狐朋狗友,往死里攻击沈麟。 “乒乒嘭嘭!” 不少地痞中招,甚至有满脸桃花开的倒霉蛋。 沈麟也不好过,双拳难敌四手呀。 他的青衫被撕破了。 嘴角、眼睛挨了好几下。 乍一看,沈麟已经变成了妥妥的熊猫大侠。 “怎么办呐?田爷爷?” 柳楚儿吓得花容失色,哭着拽紧了田文青的袖子。 老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上演全武行了 他这身板儿,凑上去是打人呢? 还是被打啊? 孔圣人在上。 给个启示呗? 三叔连两个地痞都打不过,忍不住连连后退。 “麟哥儿,敌强我弱,撤啊……” 沈麟发现自己托大了。 这时候再想跟着“风紧、扯呼”。 似乎,都有些难了。 突兀的,一个大胖子从天而降。 不对,他是从街那头疾步跑来滴。 近了,才一蹦三尺高。 “汰!哪来的泼皮?赶在七爷的地盘上撒野?” “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这厮身宽体胖,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五。 他像个大蛤蟆似的,东撞一头,西砸一拳,无不势大力沉。 别人打在他一身肥肉上,只不过泛起圈圈涟漪而已。 他屁事儿都没有。 皮遭肉厚就是占便宜! 他碰别人一下,人家得吐血! 转眼间,十几个地痞就被干翻在地。 一个个滚来滚去,哀嚎不已! 沈麟反而成了闲人,忍不住惊呼道。 “蛤蟆兄?” 那年轻胖子噔噔瞪地走过来,瞪着铜铃大眼喝道。 “沈麟,你小子再叫蛤蟆!” “小心七爷……咱…咱跟你翻脸!” 我们认识么?有这么好的关系? 好歹人家,也是见义勇为不是? 哦哦,想起来了。 那日在大街上碰到,这家伙出口嘲讽。 自己反嘲讽。 谁也没吃亏不是? 要是当时,这死胖子挥动醋钵儿大的拳头。 沈麟凶多吉少。 “哈哈哈,多谢七爷仗义出手!” 沈麟乐呵呵地抱拳致谢。 吴七一把揽过沈麟的肩膀,把沈麟勒得倒吸冷气。 “哇哈哈,沈麟,麟哥儿,你对老子胃口!” “书生,感情那日,你不是胡吹大气哩!” “昨晚在锦绣楼,你小子可是大展雄风,金枪不倒哇,佩服佩服!” 沈麟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臂膀下挣脱出来。 闻言,脸都黑了! 什么乱七八糟,老子跳进黄龙江都洗不清了。 你用的都是什么破词儿? 没文化,真可怕! 看到三叔咧着乌青的大嘴巴,一脸的古怪。 沈麟连忙解释道:“吴七,县城认识的朋友!” “三叔,他的意思是……呃……我昨夜大展雄风,白马银枪,独自一人挑翻了整个锦绣楼!” 吴七咧着大嘴,嗯嗯点头。 “书生就是书生,大才子出口成章,这词儿听着忒带劲哩!” 三叔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大鸭蛋了。 不是吧? 麟哥儿,你年纪轻轻的,金枪不倒。 大战三五个锦绣楼美姬,三叔绝对不怀疑! 可要挑翻全楼? 那五层楼里的绝色佳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麟哥儿,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不是啊三叔,我挑翻的是几百个男人……” 哎呀妈,越描越黑!。 沈麟伸手,从门里把探头探脑的田夫子拽出来。 “老头,你给三叔解释!” 田文青笑眯了眼,摩挲着山羊胡,于与荣焉地大声道。 “麟哥儿昨晚,确实大展雄风,一首词震惊全场!” “那《水龙吟》气势磅礴,豪迈绝伦,说是千古绝唱都不为过……” 随后跟出来的柳楚儿拍着心口。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原来咱家相公,是凭着文采,技压群伦呀? 还好还好。 他没变坏哩! 这时候,吴七喝道:“兀那泼皮,不许跑,乖乖等着!” 刚爬起来准备开溜的一个家伙,闻言又无奈地躺下去了。 沈麟好奇地道:“七兄,打都打了,你还玩啥呢?” 吴七晃了晃一身肥肉,颇为惊异。 “哎?你不知道?咱是安定县出了名的肥捕头?” “打架斗殴,欺凌读书人,罪名可不轻哩,当然要把他们收监了!” “喂喂,小的们,还不现身?躲着干啥?” “来了来了!” 从围观的人群中,钻出了七八个身着红衣蓝褂子的捕快来。 领头的陪笑道:“七爷,小的们担心你没打过瘾,都等你招呼呢!” 吴七不耐的挥挥手。 “统统押走,你们,也消失!” “七爷我遇到了好朋友,提前……提前下班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满脸黑线。 大哥,太阳才出来好吧? 你就下班了? 这捕头做的,也太任性了吧? 吴七转头道:“别瞅咱,你那意思,是说咱没穿公服吧?” “你看七爷咱这身材。啧啧,多威武雄壮?公服,咱穿的上么?” 你还要点脸不? 你那一身肥膘。 整个安定县,没准整个澶州,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也许有人胖得,跟你相去不远。 可谁有你这么能打?还这么奇葩呢? 沈麟掉头问道:“老夫子,你在县城还有事儿么?我打算让楚儿跟三叔先回去!” 田文青笑着摇头:“还有啥事?昨天不就是为了你的破事儿来的?” “我们三,正好结伴上路!” 柳楚儿拉着沈麟的手,不依不舍地问道。 “相公,你……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沈麟不打算详说,他怕把三叔和柳楚儿给吓着。 “还有点事儿要办,哥下午就回去,走吧!” 田文青当然明白。 不就是把主家大老爷,沈忠孝给气晕了么? 这时候,沈麟还真不能走。 至少该去探望一番,尽尽晚辈的孝心。 呃,他们那着火上房的关系,还谈什么孝心啊? 一边儿的吴七赶紧嚷嚷道:“哎哎,都别走呀,安定是咱的地盘!” “相见就是有缘,今儿七爷请客!” “不许拒绝嗷!” “拒绝,就是看不起咱七爷!” 第二十二章 讲究人 沈麟正好有空。 他当然不会拒绝吴七,也绝不会看不起七爷。 这家伙虽然胖得不像话,可年纪却跟沈麟相差仿佛。 二十岁就做到捕头一职? 没点家世和个人武力,怎么办到? 沈麟眼光很准,他一眼就看出,这死胖子是个豪爽任侠的性子。 自然,沈麟就存了结交之心。 “七爷,家里还有其他事情,三叔和贱内确实离不开。” “老夫子一个人,管着二三十个毛娃娃呢!” “一两天不在,学堂还不得翻了天?” “让他们回去吧!” 吴七也不再坚持。 实际上,入他法眼的。 也只有沈麟一个!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 一路上,不少熟悉的人,纷纷朝着胖子拱手问好。 这家伙腆着个大肚子,也时不时打声招呼。 人缘相当不错! “七爷,哪家酒楼比较地道?” 沈麟笑道:“县城咱可不熟。你安排地方,兄弟我请客!” 吴七坚定地摇摇头。 “君子一言,岂能毁诺?” “你也别七爷七爷的喊了,叫我老七就好。” “麟哥儿,说到吃吃喝喝,七爷我称第一,安定就找不出第二个来!” “哪里好?当然是我家最好!” 嗯? 沈麟一愣。 原来, 你家是开酒楼饭馆的? 怪不得。 长了这一身肥膘? “那行,就去你家酒楼吃喝,在下,就不客气啦!” 吴七怪眼圆瞪。 你从那一点误判的? “哎哎,麟哥儿,我家没开酒楼。我的意思,是去我自己家里喝酒!” “这你就不懂了吧?” “作为一个从小在安定县城长大的人,谁家的吃食最地道,咱是门儿清!” “可特色菜这玩意,每家都是不同的,你明白么?” “所以,咱俩得挨家挨户买去,回家再大快朵颐,岂不美哉?” 沈麟顿时无语了。 你可真是个讲究人! 吃个饭而已,你非得折腾好几条街不可么? 接下来,沈麟可真真开了眼。 临江楼的清蒸鲤鱼,清炖甲鱼,凉拌鹅掌。 刘家老锅的板栗烧鸡,清蒸狮子头,鸭舌烩山珍。 某家小摊上的蒜泥肥肠,来二斤。 他家的银丝小汤包,来几笼。 …… 某条巷子。 吴七神神秘秘地敲开一家,半掩门的卤肉铺子。 “老庞,甲肉三斤!” 虽然是熟客上门。 可那秃头老大爷,却一点都不给堂堂肥捕头的面子。 “没有!” 吴七一把按住正要关上的店门。 腆着脸一脸谄媚。 “别呀,庞爷爷,我哪里对不住你?明说嘛!” “大早上的,刚开张,你告我没有?” 这也是没谁了。 为了口吃的。 吴七都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 沈麟也是好奇不已。 什么甲肉? 咱们不是点了清炖甲鱼了么? 人家临江楼的掌柜,亲自承诺会送上门去。 那般大的酒楼掌柜。 也没这秃子豪横! 秃子翻着白眼,气咻咻地骂道。 “小兔崽子,随随便便就带着陌生人上门?你几个意思?” “你……你干脆把俺抓去充军得了?” “哼哼,你大舅二舅,都没你这般不讲究!” 搞了半天? 这生意见不得光? 不会是嘎腰子的吧? 好一通解释。 直到吴七吹嘘沈麟, 说是后三十年的第二个沈相公之时。 秃头老家伙终于网开一面。 因为前三十年,安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沈相公。 就是沈麟的便宜大伯。 沈忠孝! “早说嘛!沈老大人当年去了京城,都念叨着老头我这一手。”“卤煮甲肉,整个北地,舍我其谁?” “沈家子弟,那就算自己人!” 庞姓老头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从锅里夹出三大块殷红透亮的卤肉,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 “老规矩?” “烧刀子三坛?竹叶青一坛?” 吴七喜接过卤肉纸包,喜笑颜开。 “照旧!” 沈麟鼻息翕动。 难怪一进巷子,就闻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感情这神秘兮兮的甲肉。 就是卤牛肉啊? 大周是禁止杀牛的。 谁敢私卖牛肉? 确实, 要判流放充军! 说来说去,这世上,吃得起牛肉的,哪是平头老百姓啊? 所以,这秃头老爷子的生意。 就是为安定本地的上层人物准备的。 沈忠孝他们那些人。 谁不知道这个黑店? 看破,别说破! 说破了,朋友都没得做。 老家伙很体贴。 收了一两银子,还附赠一个竹筐! 里面装着四坛好酒! “你这个小七啊,自己喝也就算了。” “天天惯着你家爪黄飞电,喝竹叶青干啥?” “你有钱老子管不着。哪天老子死球了呢?你上哪儿买酒去?” 吴七嬉皮笑脸地背起竹筐子,拱拱手。 “老庞,庞爷爷,等我家爪黄飞电退役的时候。” “您呀,还是个活蹦乱跳的老不死!” “回见了,您嘞!” 这是最后一站采购了。 两人这么一折腾。 快正午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沈麟觉得那名儿挺熟悉。 试探着问道。 “爪黄飞电?” “是……一匹马?” 吴七摇摇头,认真地道。 “它不是马!” “是我兄弟!” 吴七的家,是一套幽静的二进院子。 天井里好大一颗槐树。 冠盖如云。 清凉如许。 沈麟这才闹明白。 他爹娘已经不在了。 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 难怪,一见如故! 不过,咱们七爷的家世。 可比麟哥儿强太多了。 他二舅,就是周捕头。 他大舅,居然是县丞周元。 两舅舅尽生闺女了。 周吴两家后人,就他一个带把儿的。 妥妥的二代啊。 还是安定城,最有权势的那种! 想想吧,县衙总共三个捕头。 他家就占了俩。 吴七不算独居。 他的兄弟。 果然是一匹马! 一匹肩高超过五尺的黄骠马。 沈麟实测,这时代的一尺。 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三十厘米。 肩高一米六左右的战马。 绝对称得上,宝马良驹! 吴七笑嘻嘻的介绍道。 “这就是我兄弟!” “飞电!” “飞电,这位呢,是我新认识的老朋友。麟哥儿,来,打个招呼!” 噗噜噜! 爪黄飞电很通人性。 它打着响鼻,不停地用头去拱吴七。 “好啦好啦,知道你馋了!” “老庞家的竹叶青,你的最爱!” “这回,你可得省着点喝!” “上次那一坛子,你三天就干完了,太不像话了!” 一旁的沈麟羡慕地看着。 这一人一马。 自然和谐。 亲密无间。 一个往马槽里倒着200文一坛的清洌美酒。 开开心心! 一个舔着酒液,兴高采烈,典型的马中酒鬼! 第二十三章 好男儿当配骏马宝刀 马儿都吃喝上了,人自然不能闲着。 正好,临江楼和刘家老锅的佳肴。 也送上门来了。 两人在大槐树下摆开桌子。 夏日炎炎,树下清凉。 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沈麟滋溜了一口冷冽的烧刀子。 不超过四十度,但是很辣喉咙! “老七啊,我可不可以喝碗竹叶青?” 吴七朝着马棚那边瞅了一眼。 “吓,可别跟我兄弟抢酒喝!” “你没看到么?它耳朵都支楞起来了?” “信不信?你一动它的酒坛子,它保准会跳出来,赏你几个马蹄子?” 啥玩意? 这么凶残? 那,我还是算了吧! 你这就是,养了一个大爷啊。 一个月,光是喝酒。 就得花掉一二两银子了。 不过,没有那个好男儿,不爱马的。 沈麟喟然长叹道:“好马难寻呐!” “前些日子,我在沈家集相中了一匹战马,比你的飞电兄,可差远了!” “肩高就一米三吧?哦哦,说习惯了,就是四尺三四的样子。” “马贩子开口就要八十两,当场把我吓退了!” 吴七一仰脖子,喝光了半碗美酒。 “哈哈哈,兄弟,你被骗了!” “肩高超过四尺三的,确实算战马。不过,那马贩子欺你不懂行呢!” “这些战马,都是从黄龙江对岸偷运过来的。” “你说的那种品相,成交价一般在十五到二十两银子之间。” “八十两?那是运到江南的卖价!” 沈麟也知道,大周国势江河日下。 现在几乎不产好马了! 百年前,立国之初。 北方的产马地,幽云十六州。 就被辽人一股脑儿给占去了。 至今夺不回来! 原本雄州地处东北方向,又靠海。 过去朝廷办了很多马场。 这些年赋税日重。 雄州连年大旱。 养马户们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起义。 雄州地界的马贼。 大周没人不知道,凶残得很! 所以,如今想要好马,就只能从辽国走私。 “老七,你人面广。以后碰到好马,给我留几匹。” “只要马好,价格无所谓!” 吴七上下打量着沈麟,笑容中透着古怪。 “麟哥儿,我听说你是沈家旁支?住在泸水河那边的山村吧?” “日子过得应该不宽裕,你还敢养几匹好马?” “当然,飞电这般的宝马,是可遇不可求的,暂且不说。” “但凡肩高达到五尺的良驹,那价格就得翻几倍,一百两银子往上说喽!” 沈麟端着酒碗跟他碰了一下。 神态从容。 “我呀,读书确实不咋的。但要说,弄些奇技,赚点小钱的话。” “不是哥哥我吹牛,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赶得上我。” 吴七将信将疑。 他还是觉得,沈麟能在几百个大儒,士子面前,靠一首词就冠压群芳。 还是应该,好好把这书读下去。 不过人家怎么选择? 那是沈麟自个儿的事情。 好朋友,不强劝! “成,马贩子我都熟,保证不让你吃亏就是!” “可惜啊,七爷我现在,宝马是有了。” “作为安定第一好汉,还差把宝刀哇!” “宝马还能买得着,花些心思和功夫就行!” “可要铸造一把宝刀,那就得看机缘啦!” “也许是几年的事情,也许一辈子都碰不上!” 沈麟对大周的炼铁工业不是很了解。 但他也注意过,村子里使用的农具,或者其他工具都是生铁打造。 熟铁有,但是异常昂贵! 实际上,拿后世的标准来说, 熟铁,是由生铁精炼而成,也算一种低碳钢了! “老七,把你的腰刀,给我看看!” 吴七不解。 还是把斜倚在槐树根上的腰刀,连鞘递给了沈麟。 “这已经是安定梁老铁匠,打造的最好一把腰刀了。” “比军中的十炼,甚至十炼都不到的制式兵器,要好很多!” 沈麟“刷”的一下,抽出这把黑脊白刃的长刀。 屈指一弹,刀鸣沉闷。 “刀长三尺三,重五斤六钱!” “有卷口迹象,老七,这不到三十炼的好刀?就这个水平?” 沈麟单手挽了个刀花。 感觉这时代的刀匠,技术真不咋的。 重心都不稳! 你到底是追求劈砍效果呢? 还是讲究锋利度?见血封喉? 沈麟面露不屑,冷晒道。 “兄弟,我很失望啊!” “百炼的呢?你见过没?” 吴七一手支肘,双目看怪物一般,紧盯着对面的沈麟。 沈麟赶到莫名其妙,用手抹了一把脸。 “咋啦?我脸没花啊?” 吴七苦笑。 “兄弟,你喝醉了。” “现在的你,真有点蛤蟆日天的状态!” 我擦呢? 不到四十度的白酒,半斤下肚。 哥哥我能醉? 那不是玩闹么? “没给你开玩笑,百炼而已!” “在沈某眼里,白炼之上,都算不得难事。” “好啦,别那副没见识的样子。过些天,我送你一把宝刀!” “不不,一次性锻造两把!” “你二舅那人不错,另一把送他了。” “砰!” 吴七一拳砸在桌子上。 震得盘子碗钵,叮叮当当地一阵乱响。 “此言当真!” “当真!”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沈麟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就是两把好刀嘛,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搞得咱俩要歃血为盟、义结金兰的样子?” “喂喂,打住!哥哥我,可不喜欢那一套!” “交朋友么,贵在知心。形式,不重要。” “来来来,满上!” 吴七看沈麟一副成竹在胸,信心满满的模样。 最终还是把那颗怀疑的种子,深埋于心。 “叮!” 两人碰碗,豪气地喝了个精光! “成,不说百炼之上,麟哥儿,你只要给我弄出两把百炼宝刀!” “我……七爷我送你两匹好马,不,三匹!” “飞电这样的,难找。但肩高五尺的,绝对给你弄到。” “七爷我,白送你!” 那感情好! 沈麟不懂马。 有吴七这个行家帮忙,简直太妙了! 两把刀,换三匹好马? 绝对大赚!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吴七站起身子去开门。 “多半是我二舅,闻着酒味儿来了!” “我得告诉他宝刀的事儿,让他也开心开心。” “吱呀!” 门一打开。 吴七愣了。 “你们是谁?走错地方了吧?” 第二十四章 我爹想见你 院里的沈麟出声道。 “老七,没走错,他们应该是找我的。” 一男一女。 正是沈思思和她的堂哥。 这会儿正摇着把玉骨折扇,风度翩翩的, 不是傲娇公子哥沈毅? 还有谁? 沈思思朝着吴七屈膝道了个万福。 “吴捕头,我们是沈麟的本家,有事儿找他呢!” 吴七挠挠头,笑了笑。 “啊呀,不是外人嘛!” “吃了没?将就着来点?” 吴思思抬头指了指偏西的太阳,撇撇小嘴道。 “吴捕头,你看看,都啥时辰了?” “也就你们喝酒,没个准点!” “那谁,沈麟,我爹要见你。” 沈麟单独留在县城。 不就是等沈忠孝醒来,去看一眼么? 至于碰到吴七,却是意外之喜了。 他迈步往外走。 “成,去见见吧!” 吴七身宽体胖,却有着不同于外表的精细。 谁当他粗豪。 谁就是傻子! 昨晚他也在锦绣楼执勤。 可是亲眼看到沈麟,是如何把自家大伯气得吐血的。 但是,他选择站在沈麟这边! 谁叫沈麟是自己,刚结识的好兄弟呢? “兄弟,来者不善啊!” 吴七凑过来低声问道:“要不要?七爷陪你走一趟?” 沈麟摆摆手。 “记得半个月后,去泸水河村取刀。” 吴七开心得手舞足蹈。 “好勒!一言为定!” 三个人走出小巷。 沈思思埋怨道:“你可真心大!” 沈麟莫名其妙地问道: “何解?” 沈思思小嘴一撅,满脸的不开心。 “何解?我爹还躺在病床上呢。你却在这里,跟朋友喝酒吃肉?你……简直……” 沈麟不打算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我离开的时候,伯父已经脱险!” “你们不懂医,并不代表我看不明白,你懂?” 我不懂? 你啥意思? 我们都是笨蛋。 就你一个大聪明呗? 沈思思气得一跺脚,干脆把小脑袋扭到一边。 哼,姑奶奶不稀得搭理你! 沈毅摇着折扇,满腔的阴阳怪气。 “哟?咱沈家,就出了你沈麟一个大才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沈麟道:“不敢,我懂医!” 沈毅又不笨,当然明白沈麟意有所指。 意思就是,昨晚没我在。 你们连怎办么救治沈忠孝都不懂! 等你骑马赶回沈家集,再取来冰块。 没准儿,沈忠孝的病情都恶化了。 毕竟煎药降温,效果实在太慢。 沈毅憋了一口气,愤愤地道:“大伯就是被你气倒的。这世上,就没有你这般嚣张狂妄,不敬长辈……” 沈麟慢悠悠地开口。 “他上年纪了,血压本来就高。” “你敢保证,他一辈子不生气?” “昨晚,幸亏我在场!” “呵呵……我懂医!” 我去! 沈毅好想扑上去咬一口。 你懂医,了不起啊?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避重就轻。 推脱自己作为罪魁祸首的责任! 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忍! 沈毅幸灾乐祸地道:“大伯醒了,要召见你,你敢不去么?” “你就等着挨训吧你!” “你以为巧言令色,就能逃过一劫?” 沈麟挠挠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也许,大伯觉得哪儿不舒服,要请教请教我呢?” “因为……我懂医!” 沈毅顿时觉得眼冒金星,我这暴脾气…… 我……我再忍! 一旁的沈思思,再也看不下去了! “沈麟,你好歹对大堂哥尊敬点。” “他十七岁中秀才,二十岁秋闱,一举夺得我澶州第七名!” “他学富五车,是我沈家这辈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这么牛叉? 看不出来啊? 乡试秋闱,澶州这地方参加考试的秀才,足有上千人吧? 奇!书!网!w!w!w!.!q!i!s!u!w!a!n!g!.!c!c 第七名? 很了不起了! 如果不出岔子,这家伙明年上京城参加会试。 没准儿就会金榜题名。 进士及第呢? 可那又如何? 现在,大周朝这个破局势,考中了也没鸟用啊! “哟?举人呢,啧啧,了不起!” 沈毅手里的到折扇,摇得跟扑灯蛾子似的。 没二两肉的胸脯,也不自禁的挺起来了。 那当然,我沈毅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没想到,沈麟的打击,马上接踵而至。 “喂喂,你要了解。如今的封丘,阉党当权。连伯父这般的大儒,都被人从户部侍郎的位子上赶下来了?” “你就算有点学问,又怎样?” “进京城去,上赶着送菜么?” “哦哦,你太笨,不懂送菜的意思。” “意思就是,一旦你去了,人家就像摁只鸡仔儿一般,把你咔嚓……” 有没有这般严重啊? 十五六岁的年纪,天真烂漫的沈思思,不知道朝堂争斗的残酷。 可沈毅也二十一二了,交游广阔。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大堂哥?真这么危险么?” 沈毅整个人都垮了下去,黑着脸点点头。 鼻子里摁了一声。 暂时, 他再也兴不起,跟沈麟一决高下的心思了。 不能去东华门唱名。 窝在小小的安定县,才华再了不起,又如何? 自己比得过大伯么? 他现在还不是复起无望? 整日整夜的长吁短叹,心忧国事? 也许。 如沈麟这般没志向,没追求的人。 才是最快乐的吧? 沈忠孝不习惯医馆里的药味儿。 病情得到控制。 他就忙不迭地搬到了城西的一处大宅院里。 沈麟看到他的时候,老头儿正坐在院中一株桂花树下纳凉。 脸上,已经有了几丝红润。 “见过大伯!” “恭喜大伯转危为安,沉珂尽去!” 沈忠孝一改昨日的古板和冷硬,反而笑眯眯地道。 “来坐,这是我沈家在县城的落脚点。房子大,人少,冷清的很!” “听说,你昨夜带着家眷,去住客栈了?” “还跟地痞打了一架?” “没必要嘛,你可是读书人!” “以后来县城,就别在外面住了。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沈麟很不习惯,心中警惕之声大作。 老头很不正常哇! 你个笑面虎,到底想干啥? 不管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伯父,那些地痞都解决了。” “我甚少来安定,一般都是当天打个来回,就不麻烦了!” 沈忠孝乐呵呵地继续道:“别呀?你这孩子,还挺生分的。” “旁支也是姓沈的嘛!” “对了,你家祖传的一块玉牌,碧色圆润,有一隶书,国姓宋字!” “可曾带在身上?” 来了来了! 老狐狸果然另有算计! 沈麟瞬间恍然。 按理说,那玉牌,是没几个人知道的! 沈忠孝所言何意? 不行。 不管那玉牌有什么秘密? 自己就算扔河里,也不能给。 “啊?您说那块牌子啊?” “我带身上干嘛?” “不知伯父,您的意思是……” 第二十五章 真假藏金令 沈忠孝坐在太师椅上,直直地盯着沈麟。 一双眼睛深邃且充满智慧,显得高深莫测。 沈麟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谎言,都在一刹那,被眼前的老人看穿了。 “伯父,您这……” “哈哈哈!” 沈忠孝忽然间拍着椅背大笑起来。 紧张而凝固的气氛,一转眼化为欢快和戏虐。 “你这臭小子,也有惴惴的时候?” “老夫以为,你真个天不怕地不怕呢?” “奥对了,那玉佩挺贵重的,你还是随身佩戴的好!” “古物生灵,没准就有些趋吉避凶的妙处呢?” 依偎在沈忠孝身后的思思丫头嘟着小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沈麟差点拍手叫好。 便宜堂妹,插刀高手哇! 你不仅仅会朝着我这个便宜堂哥跺脚发嗔。 连自己的老爹都要顶一顶? 好样的! 沈忠孝并不在意,对乖乖就坐,腰背挺得笔直的沈毅道。 “你说!” 沈毅一板一眼道。 “传世之物,心神所系,一种精神寄托罢了。” “跟敬鬼神而远之,无关!” 沈忠孝对自家大侄子的学识,一向是满意的。 他轻抚着一把半百胡须颔首不已。 “你俩听听,你们堂哥的解释得多精辟?尤其是你,思思,简直不学无术!” 沈思思不依了,摇着老爹手臂撒娇。 “不对啊爹,沈麟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呢?” “为啥他就不是,不学无术了?” 沈麟一本正经道。 “我不说话。但是,沉默并不代表赞同!” “很可能,我也不反对!” 沈思思一双杏眼都瞪圆了。 有你这么滑头的解释么? 对和错?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学和尚打机锋呢? 沈忠孝用指头遥遥地戳戳沈麟。 “你呀你,确实滑头!” “不过你家那枚玉佩,早年,我曾经在你爷爷手中见过。” “听说是你旁支的第一代祖上,在黄龙江打渔时,救起过一个为贵人。” “玉佩乃贵人所赠,这下你知道何其珍贵了吧?” 沈麟算是沈家旁支一系中的主脉。 他爹又是长房。 所以,玉佩自然落到了沈麟手中。 可是,他自小把玩了好多回。 也没听爷爷和父亲提过这一茬啊! 沈忠孝的话,沈麟半信半疑。 反正自家老爹和爷爷都不在了。 二叔、三叔更不可能知道那等秘辛。 死无对证。 你说啥我就信了? 看到沈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沈思思没好气地跺脚。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那玉佩,刻着国姓——宋字呢!” 沈麟撇撇嘴道:“那又如何?七代人都过去了。” “你以为,当年的贵人还活着呢?岂不成了老妖精了?” 沈思思气道:“没准儿,你家祖上救起来的,是一位皇家贵人呢?” “皇家哦,如果确定了这枚玉佩的真假。” “你……你就青云直上啦,笨蛋!” 沈麟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 平常,他也没少看鉴宝栏目。 那些捧着黄绸红绸裹着的“宝贝”,所谓传承了多少代人的。 有一个半个是真的么? 都他娘的骗子。 骗收视率的好吧? 指望一枚破玉佩升官发财? 小爷还不如早点回家改良织布机。 然后关起门来过我的小日子。 山珍河味烧刀子。 娇妻美妾热炕头。 岂不美哉? “思思啊,要不?那破玉佩,堂哥卖给你如何?” “不多,五百两银子就行。” 沈思思才不上当呢。 “哼哼,骗我零花钱?休想!” 一边儿的沈毅突然出声道。 “五百两,堂哥我买了!” 沈麟一扭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后脑勺。 “你又不是美女,凭啥卖给你?” “五千两银子都别想!” 沈毅气得一合折扇。 “你?故意跟我做对是吧?” “咳咳!” 沈忠孝清清嗓子,古怪一笑。 “毅儿?你是不是偷看了我书房里,第三排第七本杂记了?” 沈毅老脸一红。 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道。 “偶尔翻过一回。” “那什么?大伯,太祖当年留下的传国玉佩,藏金海外的故事真有其事?” 什么意思? 我家那破玉佩,还能跟太祖藏金扯得上关系? 沈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小爷怎么没听说过? 根据前身留下的历史记忆。 不是说太祖当年远征倭国,遭遇神风,还没到地儿呢。 三千巨舟,十万精锐,就折戟沉沙过半,狼狈而返了么? 自此,一代开国皇帝,郁郁寡欢。 三年后,就御驾归天了? 藏金海外? 他老人家哪有那破功夫? 沈忠孝呵呵笑道。 “你呀你,野史笔记,胡言乱语,你还当真了?” “我们沈家可是官宦世家。真有这事儿,难道自家祖上不会留下确切记载?” 沈毅红着脸弱弱地争辩道。 “伯父,我跟不少朋友闲聊过这件事。” “发现各地都有差不多地说法。” “而且,太祖驾崩前一年,还派了内监徐直,带着三千童男,两万童女出海去寻找蓬莱仙岛。” “我等读书人,自然不相信海外有仙!” “大家的猜测是,太祖是不是留下大批将士?在海外建了个传承基地!” “送童男为仆人,赠童女给留守将士呢?” “让众人归心,长期守候那藏宝之地?” 沈忠孝揶揄着道:“你见过藏金令的模样么?” “小毅,要不,大伯花五千两银子,替你把沈麟家的玉佩买过来?” “让你带着出海寻宝去?” 老家伙摩挲着手指,就像个锱铢必较的商贾。 “不多要,你回头还我五万两银子,不过分吧?” 沈麟凑趣道:“那我要分一万!” 沈思思连忙举手。 “见者有份,我……我要五千,算嫁妆好了!” 沈毅嘎巴了一下嘴,满脸茫然。 你们? 你们来真哒? 大海广袤无边。 风高浪急。 东部沿海地区,马贼横行。 听说海盗上岸,杀人越货都是家常便饭。 万一,我死外面呢? “这个……这个玩笑,都是玩笑啊!” 沈毅想明白了。 就算确定那玉佩是真的。 目前的他。 也无福消受! “伯父,您……您也拿侄儿消遣取笑?” 第二十六章 拒绝 沈忠孝脸色一板,指着沈毅道。 “你这孩子,聪明,上进,书读得透,是优点!” “但缺点也很明显。” “说好听点,你是心思活泛。” “难听些,就是好高骛远。” “明年的会试,你不用上京了,再等三年吧!” 沈毅垂首听训,诚惶诚恐。 他一路上跟沈麟斗嘴,有输无赢。 但也闹明白了一点。 现在去京城参加会试,就算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了。 对他而言。 也未必是福! “毅儿,都听伯父的!” 沈忠孝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头来指着沈麟。 “再说你!” “别以为大伯没有关注你!” “你好好想想?当初你娘生你,得的是胎里病。肺痨,根本就治不好。” “可你爹愣是让你娘挺过了十年,那些买药的钱,哪里来的?” “就凭你家那点薄田?几间破房子?” 沈麟还真不知道这些曲折。 前身他娘死的时候,他才多大啊? 便宜老爹肯定不愿意说。 肺痨,在这时代算不治之症。 养了十年,哪里少得了大笔银钱? 看来当初这位便宜大伯,指定伸过手帮扶。 沈忠孝一副恨其不争的的语气,继续道。 “再说你,几次来县城,童生试都过不去,丢人不?” “你爹呀,早就失望透顶了。他的死,你要负大一半儿责任。” “我那老兄弟,就是活活被你给气死的!” 真的? 那可不怪我。 怪只能怪到前身头上。 小爷穿越过来。 接收的,就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破摊子。 见沈麟不吭声。 沈忠孝的语气稍缓。 “你爹过世后,没了管束,你整天跟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不说沈家集主脉,就连你嫡亲的二叔、三叔,也对你避之不及吧?” “活到人憎狗厌的地步,你还指望谁会关心你?” “不过,最近嘛……” “你小子大病一场,好像开窍了!” “大伯我呀,决定送你去读书!” 老头说得挺在理的! 他还曾经暗中接济过自己家里。 沈麟自然不会如锦绣楼那般不给面子! 沈家主脉、旁支加起来,大几千人。 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再多的钱也经不起花。 算了,长者教训。 作为晚辈,还是乖乖受教吧! 别再把老头气出个好歹来。 那罪过,就大了。 可是? 老头说啥? 要送我去读书? 天哪,小爷再过几个月,都二十岁了好吧? 家有娇妻。 我成年了。 也成家了! 我怎么可能跟一群小罗卜头,摇头晃脑的去读书呢? 想想都恐怖! 沈麟连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也不管古代人能否看得懂。 “大伯,不要……停!” “侄儿我……我无心科举!” 什么? 你怎能这么说? 沈忠孝一片冰心,咔嚓一下掉进尿壶里!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你这么高的才气,哪能不走科举? 堂堂正正地谋一条通天大道不成么? “你……你……” 老头吹胡子瞪眼,一看高血压都压不住了。 沈思思连忙按住他得肩膀。 “爹,制怒,制怒啊!” 沈麟一看要糟,赶紧补救道。 “大伯,你倒是沉住气啊,听我说完!该打板子,侄儿我绝不皱半点眉头!” “断章取义,可要不得!” 沈忠孝喘了几口气,终于趋于平静。 “老头我不生气,我听着呢。” “说……” “还请教,你的微言大义!” 我擦呢。 这话里,火星子直冒哇。 你还说不生气? 天干物燥,您别把好好的大宅院给点着了。 沈麟理了理思路,正襟危坐地道。 “先说我自身的问题!” “我结婚了,妻子对我很好!作为泸水河村的主脉独子,传宗接代是不是很重要?” “第二,我连童生试都考了好几次,过不去啊大伯!这世上,有人啥都懂,就是不会考试。” “大伯,您见多识广。这种人,在大周并不少见对不?” “比如,太祖年间的布衣宰相?” “那哥们不过是个秀才对吧?考到五十岁都没中举呢!” “在下不才,就是这类人中的一个,不奇怪吧?” 说白了。 我就是不想读书。 我就要找借口! 沈忠孝倒是认真地点点头。 “虽说你自比布衣宰相——姚天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大伯不得不承认,姚天赐再厉害,也做不出你那首《水龙吟》来!” “其实吧,我原想带着你在身边,教导一段时间的,也不耽搁你照顾家里。” “可教谕李乘风看好你,非要让你去县学就读!” “他虽然古板些,学问还是不错的。” “你闲暇时,也可以来沈家集找我请教嘛!” “别的不说,童生试,县试还没那么难,保你中个秀才。” “至于乡试举人嘛,这个还得看机缘,不过机会也很大。” 沈麟暗暗心惊。 他当然不会认为,沈忠孝和李乘风会帮着自己作弊。 但这个时代,科举考试流行押题。 有这两个老家伙帮忙。 童生,秀才确实唾手可得。 举人,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尔尔。 可沈麟有苦衷。 作为一个穿越古代的技术宅男。 他哪有升官发财,当政治搅屎棍的本事? 临时抱佛脚? 现学现卖? 一点都不现实好吧? 再说了,前身留下的,那点关于科举的知识量。 只要一进县学,保证会露馅的! 所以。 沈麟打死都不能去读书! 他更喜欢玩儿技术种田。 爱一行,绝不随着穿越而改变! 好吧,先放个大炸弹。 小爷就试着,当一回键盘上的卧龙凤雏。 沈麟整了整衣冠,正襟危坐。 还在三人诧异的注视下,咕噜噜喝了杯茶,清了清嗓子。 “大伯,今日所言,出得我口,入得你三人之耳。” “离开这个院子,我是不认的!” “您知道咱们大周,立国还不到两百年,为啥国家困顿如此么?” “作为曾经的户部侍郎,为什么年入还不到立国之初的五分之一?您清楚吧?” “一年连五百万两银子,居然都收不上来?” 这种话题,在读书人和官员之间。 老生常谈,早就不稀奇了。 沈忠孝指着沈毅。 “你告诉他!” 谁要这个半罐水,来充大半蒜? 沈麟装逼似的摇摇手指。 阻止了沈毅的跃跃欲试。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 “无非不过是那几条,阉党专权,言论不畅,贪腐横行,民不聊生之类对吧?” “但是,我告诉你。那,都是表象!” “我要说的是,有一个根本问题,不解决的话。” “如今的大周。” “国运,绝不超出二十年!” 第二十七章 我吓不死你们 沈毅不屑地嘟囔道:“妄谈国运,你……你不知天高地厚……” 沈忠孝双眼爆射出一股精光,整个腰背也挺直了。 “你闭嘴!” “麟儿,你说下去!” 沈麟就像个世外高人一般,神态傲然,侃侃而谈。 “中原王朝,兴衰更替,鲜有过四百年国札者,何故?” “无它,土地兼并也!” “中原大地看似浩瀚广博,可土地总有定数。” “这就好比一块饼!” “开国之初,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人丁稀少,土地根本就种不完。” “就像十个人,来分这张大饼,吃的肚儿圆了,还剩大半呢!” “这也是很多王朝,前两、三代君主,就算无为而治,也能堪比盛世的原因。” “有土地可以耕种,衣食无忧,傻子才造反呢?” “安定日久,人口暴增,分这块饼的人越来越多,几十,上百……” “如果保证耕者有其田,那矛盾还能暂时缓解!” “可各地藩王,贵族,豪绅、商人等等,谁不想买田置地?我们沈家也是其中一员吧?” “偏偏,这些人中,九成九都是不纳税的!” “恰好相反,沉重的赋税,慢慢转移到数量众多的升斗小民头上。” “他们不堪重负,一天天下去,卖田卖地,甚至卖儿卖女!” “活不下去了,怎么办?只有揭竿而起。” “一个朝代,开始陷入轮回,走向末路!” 一番长篇大论,振聋发聩。 就连最喜欢抬杠斗嘴的沈毅,都难得沉默了! 在场的,谁不是饱读诗书? 通晓历史? 人,往往只需要一点拨,就能窥一斑而见全豹。 沈麟说出了土地兼并的问题。 对于目前风雨飘摇的大周。 根本无解! 全国各地,旱灾水涝不断,偏偏,朝廷还收不上税。 根本无力救灾。 这个朝代,倒不是完全的重文轻武。 因为, 北面地大辽,始终像压在头顶的巨山。 雄州那边,何时停过战火? 可这个朝廷也很操蛋,居然不征商税。 盐铁专营,原本利益丰厚。 最近十年来,都被阉党和贪官、巨商们合伙瓜分了。 朝廷靠着可怜巴巴的农税,要同时应付三个方向的敌人。 北面的大辽。 西北的吐蕃。 还有南面的小强,大理! 打仗就要花钱。 军备糜烂,士气不高。 结果,他么的,野战还打不赢。 国内各地,起义不断。 马匪、山匪、海匪……形形色色的土匪,就像按下葫芦浮起瓢,根本清剿不尽。 妥妥的,王朝末日景象! 智慧如沈忠孝这般的往日高官,哪里看不到? 可他没办法解决! 当初在户部当侍郎,差点就愁白了头发! 皇帝老了。 一两个月不上朝。 天天躲在后宫炼丹,祈盼长生不老。 你的王朝都要亡了。 子孙后代,眼看着性命不保。 就算你真的长生不老,又有个屁用啊? 沈忠孝愁苦地揪着胡子。 沈思思在一旁看的也很揪心,爹呀,你别那么恨成不?再拔,就扒成光秃秃的鸡屁股了。 “沈麟,人如其名!” “看来大伯我,真是眼拙了呀!” “你呀,确实如李乘风所言,乃我沈家之麒麟儿也!” 沈麟有些小羞涩。 当不得如此夸奖。 小爷只是,不想去读书。 打打嘴炮而已。 当不得真! “哎哎,大伯,闲谈而已!” “我的意思,您明白了吧?与其进入混乱的官场,随波逐流一二十年!” “还不如在我泸水河之畔之北邙山,修个坚固的寨子呢!” 沈思思好奇的瞪大了一双秋水眼眸。 “修寨子?你也想当山大王去么?” 沈麟好笑地戳戳她。 “笨蛋啊,乱世将至,咱不能结寨自保么?” “高筑墙,广积粮,你懂不懂?” “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春夏与秋冬?” “坐看云卷云舒,外边的一切,跟我何干?” “我还年轻,也许。” “可以等到,另一个盛世的到来!” 沈忠孝脸上的苦涩更重了。 自家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侄子。 才是真正的隐世大才啊! 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么? 乱世来了,眼光高绝之辈,纷纷避世隐居。 不甘寂寞的会出山,顺便找一找新主,共创一番大业,可浩劫无量。 折戟沉沙的,不知几何? 就算开了新朝,有几个功臣得以善终的? 实际上,至始至终。 避世隐居者,才是看透一切的真正高人。 沈忠孝不甘心。 家国情怀,牵绊终身。 哪能如沈麟这般,轻飘飘的。 说放弃就放弃了呢? “砰!” 沈忠孝一拍椅背。 “老夫就不信了。大周国札还不到二百年,就这般结束了?” “沈麟,你说!” “别想瞒着大伯,你胸有丘壑,必有解决之道!” 解决之道? 很多呀。 另一个时空里,北宋就跟这个大周有点像。 后来不是偏安江南? 苟延残踹一百五十二年么? 只要你们敢收商税,其实也能解决财政问题。 实在不行,建银行啊! 那那些地主老财,埋在土里的银子弄出来。 借鸡下蛋。 开矿山,搞工业,建新军…… “大伯,你别逼我哦!” “除非,咱大周能出一位励精图治的新君!” “新君么?”沈忠孝摩挲着一把大胡子沉吟良久。 “也不是不可能!” 他虽然赋闲在家,可至交故旧颇多。 书信往来,消息还算灵通。 老皇帝金丹吃多了,卧病在床一年多啦。 他的时代。 怕是要寿终正寝喽! “好吧,咱们叔侄三人就算闲聊!” “说说,如果新君即位,你有啥好办法?” 沈麟出了个馊主意。 “国情错综复杂,大周病入膏肓。贸然动手改革,只能适得其反!” “其实嘛,可以找一个地方,搞小范围改革!” “当作实验田嘛!” “搞新政,练新军,然后拉出去打仗,先从辽人身上割肉!” “战争,其实可以转移国内矛盾的。” 沈忠孝一双老眼精光煜煜,就像发现了绝世宝藏一般。 喂喂,老头。 我随便说说的。 纸上谈兵。 你不会当真了吧? 难道,你打算,让我去搞? 老天,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第二十八章 当仁不让 沈忠孝瞅得沈麟直发毛,过了半晌,他眼中的精光一敛,才又恢复到了一个古板老头的模样。 “沈麟啊,你不想读书,不走科举之路。” “大伯自然不会,强按驴头喝水。” “老夫听说,上午过堂时,你们村那群赌徒,指认里长杨成良有庇护之举。” “收受贿赂,教唆赌博。他呀,这个里长,是做不成了!” “不如,大伯出面去找找县尊,给你求个里长当当?” 沈麟早就知道,杨成良的底子不干净。 这一家人,是十几年前,从外地迁来的。 为了当上泸水河沿岸四村的里长。 还不知道?老杨花了多少钱打点呢! “不对呀,大伯,他这样渎职的基层官员,不是丢官去职那么简单吧?” 沈忠孝太了解大周的官场了。 杨成良当里长,虽然是上任县令留下的锅。 但有些事儿,该擦屁股,你也只能捏着鼻子生受了。 不过是庇护一群地皮开赌坊而已,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判决已经下了。” “杨成良去职,罚银子一千两。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老夫听说,此人甚要脸面。怕是出了公堂,就得张罗着卖房卖地卖粮食喽!” “泸水河村,也归咱沈家集管。” “最后啊,他还得去找你三伯沈仲儒!” 沈麟来到这个世界。 一直以来,确实只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但他也明白。 要想赚大钱,平头老百姓可不容易。 或许,披一身官皮。 办事要方便很多? 机会来了,他也不矫情,当即拱手道。 “如果大伯,能把泸水河四村的里长之位,替小侄拿下。” “侄儿我,也就当仁不让了。” 沈忠孝轻抚着一把大胡子,眼中颇为满意。 “小事一桩。你且归家去,安心等消息便是。” 眼看天色不早了。 回家还得赶五十多里地儿呢。 沈麟起身告别。 沈忠孝也没挽留,只让自家女儿代为送客。 两人并肩而走。 沈思思改了称呼道:“啊,那什么?沈麟堂哥,爹爹给你弄了个里长之位,你就不表示表示?” 沈麟诧异地道:“怎么表示?” “你以为你爹跟杨成良一样?” “这小小里长,你爹说一句话就成了,又不需要花银子打点!” 自家老爹脾性秉直,可是很少求人办事的。 沈思思郁闷道。 “那是……那是他老人家的面子够大,好不好?” 沈麟沉默片刻,忽然失声一笑。 “要不?那块玉佩,堂哥我上交给你,如何?” “你找沈毅,出海寻宝去吧!” 又说寻宝? 除了大堂哥读书读傻了,才生出那种虚无缥缈的念头。 你当沈家小才女,是白叫的么? 沈思思跺跺脚,娇嗔作色。 “谁要你的破牌子?留着唬你未来的儿子吧!” “不理你了,坏人!” 沈麟摸摸鼻子,刚出门口,却看到一匹黄骠大马,沿着大街缓缓走来。 胖子吴七,以跟身材完全不契合的敏捷,纵身一跃。 “砰!” 地上砸起无数飞灰。 “麟哥儿?跟你大伯那种老学究,有啥好聊的?” “害得我们兄弟俩,都等半天了!” 沈麟乐呵呵地拍拍爪黄飞电的马脸。 “飞电,你好啊?” 黄骠马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心,痒痒的。 “老七?你在这里等我?有事儿?” 吴七大大咧咧地笑道。 “都下午了,你家那么远?怎么回去?赶夜路可不安全。” “我兄弟,说要亲自送送你!” 他竖起一根手指,想了想弯下一半儿。 “一个时辰,不不不,不用半个时辰,飞电就能送你到家。” 沈麟连连摇手。 “不成不成,怎敢劳动飞电兄大驾?” 他其实,是担心养不起这匹酒鬼马! 送我回去? 在我家蹭吃蹭喝? 马料还好说,我哪儿去找上好的竹叶青? 这家伙三五天就得喝一坛子,典型的败家马! 吴七多精明啊? 他拍拍马屁股后面,一左一右挂着的两个竹筐子。 “我兄弟自带酒水,六坛竹叶青!” “足够时间,等你炼出宝刀了吧?” 沈麟哑然失笑。 你这家伙,催我快些炼刀就直说。 非得派个酒鬼马跟着监工? 好吧,我这辈子。 暂时,买不起爪黄飞电这样的神骏宝马。 先骑几天,过过瘾再说,夕阳西下,一道黄色影子,闪电般地冲出安定西门。 沈麟抓着缰绳和马鬃,望着两边极速倒退的树木、行人,他心惊胆颤地喊道。 “飞电兄?悠着点儿啊!” 这古代可没有安全气囊。 虽然是敞篷宝马,但老子尽吃灰了。 “希律律!” 爪黄飞电恐怕也是难得出来撒一回野。 不仅没有降下速度,反而跑得更欢实了。 好在这家伙通灵,总算没走错路。 不到半小时,就跑完了五十多里的颠簸泥巴路,一点都不带喘的,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给沈麟看的啧啧称奇。 村口。 波光粼粼的泸水河畔。 娇小可人的柳楚儿,早就翘首以盼了。 “啊呀?相公,哪儿来的大马?比我还高呢?” 沈麟跳下马来,哈哈大笑着道。 “那位七爷借的,这可是一匹宝马。飞电,来认识一下。” “我妻子,叫楚儿姐姐!” 爪黄飞电喷了喷鼻子,亲昵地舔了舔柳楚儿的小手。 痒的这丫头咯咯直笑。 “我宣布,从今天起,飞电就是我柳楚儿的好朋友啦!” 两人一马,走了不远,就被忙碌的现场给惊呆了。 沈麟一瞅头里那套显眼的三进院子,悄声问道。 “老杨这是?要搬?” 柳楚儿完全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也悄声笑道。 “老杨完了。听三叔说,正在卖田卖地卖房子呢。” “说是为了免罪,他要筹够一千两银子去打点!” “嘶嘶!” 沈麟倒吸一口凉气。 昨儿晚上,瞅着县令王瑞光文质彬彬的。 挺好说话的人呀。 这家伙,宰起人来忒狠呢。 一千两银子。 对于里长,杨成良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这世上,最坏的,就是读书人了。 幸亏老子迷途知返。 果断不读书了! “呀?麟哥儿,赚大钱了呀?哪里买的宝马?” 有村民艳羡地问道。 沈麟连忙摆手,这锅我可不背。 “梁叔,您笑话我呢?” “我买得起这样的宝马?” “这是新认识的朋友,胖捕头吴七爷,暂借我骑几天的!” “胖捕头?” 刚出院门的杨成良双眼一眯,马上又换成一张笑脸招呼道。 “麟哥儿,正等你呢!” “我这宅子卖给你!” “八十两银子,如何?” 第二十九章 还没完 不管沈麟同不同意,杨成良就像跟他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携着杨沈麟的手,热情地往院子里拉。 “相公!” 柳楚儿一看,连忙劝道:“相公,我们家院子挺好的!” 她的言下之意,沈麟明白。 自家的老窝,也修缮扩建过一回。 虽说只是一进的院子,房间也就六七间。 可在柳楚儿看来,仅仅两人居住,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八十两银子,买一个大宅子? 老杨头抢人呢? 县城的三进院子,也就这个价钱吧? 沈麟把缰绳一递。 “楚儿,你先带飞电回家。” “相公我心里有数的!” “记住了,它背上的竹叶青,是老七专门买给它喝的。” “卸下来要放在它看得到的地方,不然,小心它咬你!” 老杨闻言,一怔,当即意有所指地笑道。 “早就听说,安定肥捕头,有一匹脾性怪异的宝马良驹。”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哇!” “一不小心,这养惯了的畜生,还真会咬人呢!” 沈麟那里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不就是被陆大江那几个瘪三,给反咬一口了么? 你自己要是身正,不去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自然不怕影子斜。 谁能把你拉下里长之位? 他应该不知道,这事儿完全是小爷我一手策划的。 周捕头是吴七的二舅,应该看不上杨成良这种货色。 内情,泄露的可能性不大。 “哈哈哈,杨叔,您这……拉着我买宅子,我哪里买得起啊?” 杨成良却摇头道:“我一开始,的确没想着找你!” “你知道么?我家的上千亩田地和存粮,全卖给你本家的沈仲儒了。” “他打死都不要这套宅子,说没人来住!” “麟哥儿啊,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些年,我这个里长虽说没照看过你,也从没为难过你吧?” 沈麟心头却不以为然。 你是没找过我麻烦。 那是因为,我的前身,自个儿不争气。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你也看不上他那样的混蛋。 可陆大江他们的赌坊,每从我身上骗过去一两银子。 难道,你没有抽成么? 没你的照应,这帮人,有那么嚣张? 这院子里准备了好几辆驴车、马车,你是要急着搬走啊! 丢了官儿,手头没了权柄。 你有多怕?某些被你坑过的乡民,来找你麻烦? 看来,这些年,你干得龌龊事儿,指定不少。 沈麟故意惊诧不已。 “杨叔?住着好好的,干嘛要搬走啊?” “就算要打点,也不至于买了宅子吧?” 杨成良满脸懊恼之色,恨恨地道。 “丢官去职,上下打点,你杨叔我,倒是应付得来。” “可等那帮混蛋,服完苦役回来呢?” “现在,杨叔跟他们反目成仇了啊!” “我打算把家眷都迁到澶州城去,希望还能追上陆大江那伙人。” “这事儿,咱们还没完!” 什么? 沈麟心中倏然而惊。 你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人家都要去服三五年苦役了,还不放过人家? 难道,你这家伙,还有更严重的把柄,掌握在陆大江手里? 必须追杀致死? 至死方休? “杨叔,没必要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 “再说,还有官差一路押着呢。” “你这……难度不小啊!” 此时的杨成良,确实还不知道。 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沈麟。 他凑近了些低声道。 “麟哥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乱说去。” “你杨叔我,也是多年打熬身体,有些武艺本事的!” “咱还认识一些江湖好汉,找些帮手不难。” “官差?呵呵……” “所以啊,麟哥儿,这宅子,要你八十两,真没乱开口。” 沈麟对陆大江那帮人,没有丝毫同情。 沈铁柱,沈铁山几个虽然是同宗,那又如何? 他们合起伙来,骗自己钱财的时候。 可曾心软过? 老杨是个狠角色。 这是要纠集江湖好汉,追上去灭口呢! 您随便。 顺手也帮小爷彻底铲除后患,谢谢您哪! 沈麟神色一正。 “杨叔啊,你刚才说啥?我最近耳朵不太好使,啥也没听见哩!” 杨成良嘿嘿一笑,心照不宣。 “麟哥儿,你最近变化不小啊,哈哈,有前途!” “你看看我这宅子,光建筑就占地一亩多,修好不过十二三年!” “前院,中院,都有假山池塘。这些香樟树,还是我亲自从北邙山挖来的呢!” “一年四季常绿,蚊虫不侵。” “县城的三进宅子,有这么大的建筑面积?” “你跟我来!” 说实话,一进这宅子,一股清凉的感觉,就让人心旷神怡。 八棵一人合抱的大香樟树,冠盖如云,长得格外茂盛。 前二、中二,后院还有四棵。 取自“八星报喜、四季常青”的寓意。 其他奇花异草也不少。 这宅子,沈麟还真看上了。 沈忠孝在县城的那套三进的宅院,大则大矣。 却少了眼前的宁静和自然。 看来,杨成良一直把这里当成养老之地。 甚至家族祖宅的规模,来修建维持的! “麟哥儿,看看这后院,围墙圈起来的地方,足足四亩河滩地,还专门填平了,额外修筑了防洪堤!” “这里是我十来年,专用的练武场。” “你拿去,做个跑马场都够了。” “还有这围墙,内外包砖,高一丈三尺三。歹人欲图不轨,拿梯子都爬不上来!” “八十两?哼哼,给你二百两,你去建一套一模一样的看看?” 沈麟对这宅子越来越喜欢了。 四亩的空地,靠围墙再修一溜房子,多少织布机放不下? 怕工人打扰,顺着河边,开个侧门好了。 估计爪黄飞电来这后院,绝对会撒着欢儿不愿意走。 一拍巴掌,沈麟咬牙道。 “杨叔,既然你看得起我。八十两,我要了!” 杨成良神秘地笑了笑。 “小子,爽快!” “既然你上道,就跟老叔来看看,这宅子里,还有最后一个好去处!” 两人来到后宅东偏房。 杂物不少,看来一直都没人居住过。 杨成良走到屋中间,伸手把面前的大木柜往前一推。 我擦了? 黑黝黝的一条地道? 你这是多怕死? 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破事儿? 杨成良点燃一根蜡烛,当先踩着阶梯走了下去。 “老叔我更喜欢,称它——逃生通道!” 第三十章 新扎里长 沈麟跟着老杨往地道里走。 青砖铺地,四周的夯土也很结实,看来下过一番苦工。 要是自己不那么痛快。 或者跟老杨磨磨价格。 这宅子也不是买不下来。 但这最后的地道。 人家就未必会告诉自己了。 不行,回头一定要封了它。 或者,四下里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暗道机关。 机关? 老子为啥要封了地道呢? 在入口出口,设个铁笼子机关岂不是更好? 杨成良哪里知道,沈麟一会儿功夫,心里就翻腾了那般多的想法。 地道并不长。 大约走了三百米左右,就听到了水声。 “杨叔,出口开在泸水河?” 杨成良走了几步,蹲下身子,使劲扣住把手。 猛然一提。 盖住了一汪幽深的碧水。 “没错,底下直通泸水河。游过去,仅仅一丈!” “盖子旋紧了,就算夏季涨水,也上不了这个高度。” “麟哥儿,整条地道,是老叔一个人,费了三年时间才打造成功的。厉害吧?” 看着老家伙那得意的神情。 沈麟多少有些放心了。 这种暗道,关系到一家老小的性命。 怎么可能请外人来施工呢? 所以,杨成良没那时间再挖几条出来。 毕竟杨家搬到泸水河村,才十来年呢。 他不可能啥也不干,成天就当地老鼠,挖个没完没了。 沈麟竖起大拇指赞道。 “杨叔,别的我不知道,单单就你,对家人性命的在乎。” “你就是这个!” “没几个男人,比得上你!” 杨成良心里很是受用。 他语带感慨,隐隐有些骄傲。 “麟哥儿,我老杨来泸水河村,也不是啥好事都没干。” “以前的三十亩公田,被我拓展的一百亩。” “就算这次不得不卖地搬家,那多出的七十亩,我依然留给了下任里长。” “希望他如我一般,把这公田所出,都用到孩子们身上!” “我承认收了陆大江他们的脏钱,可一年才多少?” “比得过?那多出来的七十亩公田产出么?” 眼前此人,说他是好人吧? 坏事儿没少干。 说他是坏人吧? 就连沈麟当年在村学就读,也受过他的间接好处。 田文青的束脩不需要发放么? 学堂的屋舍,不需要花钱修缮么? 有些孩童,家里实在困难。 田文青拨出的补助,总不可能全都由田老头自掏腰包吧? 两人合上两道暗门。 再次走入前院大堂。 杨成良虽然被免职,但是可以找村长沈忠平当个中人。 签了转让文书。 沈麟收了老杨的房契。 从此,这套三进宅子,彻底姓沈了! 杨成良摸摸大堂上的檀木柱子,恋恋不舍地叮嘱。 “麟哥儿啊,可要照顾好这里的一草一木啊!” “今生今世,老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看一眼!” 沈麟把杨家十多个老小送上马车,也是感慨地对杨成良道。 “杨叔,有空,就回来看看!” “不管如何,咱村里,总有人念着你的好!” “哎哎……好……” 杨成良擦了把老泪,咬牙转身,登上了马车。 “驾!” 踏着夕阳,杨家四辆驴车马车走过村中大道。 还是有不少村民前来送行,依依不舍的。 人好人坏,并不一定非黑即白。 复杂得很呐! 可能此时的老杨,对泸水河村,也满是留恋和不舍吧? 世事无常。 他估计也万万没想到。 当他再次回来时。 可能会带给这个村庄,不再是安宁祥和。 而是破坏和杀戮了。 柳楚儿自从被沈麟传话,直接带来银子买房之后。 她就一言不发,闷闷不乐! 沈麟牵过着她的小手,哪里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傻丫头,我们的老宅子虽然不错。” “可左右都是邻居,后面呢,是山坡。” “以后,再也没有扩建的可能啦,总不能往街面上堆吧?” “你这辈子,要是给相公生十七八个娃娃,他们住哪里?” 柳楚儿闻言,经不住“噗嗤”一笑。 “人家……人家又不是母猪,一窝窝的生……” “啊?说错了……都怪你……” 哪有如此形容自己的? 沈麟也乐不可支,进一步解释道。 “哈哈,这大宅子啊,沈家主脉并不差那八十两银子,买不起。” “也不是嫌弃太远,没人来住。” “靠近河边,风景秀丽,春暖夏凉,留着避暑总可以吧?” “摆明了,沈仲儒三伯,是故意给我留着呢!” 这时候,一直把杨成良,送过河面石桥的三叔,沈忠和回来了。 他跟着沈麟夫妇走进空荡荡的大院里。 “这里我太熟了。跟老杨都干了五年,一草一木都认得我喽!” “楚儿啊,就算沈麟不愿意,我都要劝他买下来。” “咱们以后要做大事,没个气派些的大宅子,怎么行?” 柳楚儿委屈地道:“我不是觉得……不该买!” “就是……一下子花去八十两银子,其他花销怎么办呐?” 沈忠和恍然。 “你呀,多想了。接下来,可没太多花钱的地方。” “开织布工坊,你家老宅那点地方,能摆几台织布机?” “看看这三进大宅子,里里外外,一千台都不在话下。” “咱们呐,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杨家人走得匆忙,只带了衣服被褥和金银细软。 全部家具,不少锅碗盆瓢都留下了。 打扫一下,就算拎包入住都没问题。 柳楚儿在前、中、后院一跑,立刻就喜欢上了。 “相公,咱们……啥时候搬家哩?” 你倒是先着急上了。 翻书呢?转变这么快? 沈麟道:“不急,先等几天再说。” 抬头看看,这两天一直跟着柳楚儿跑前跑后的沈四。 “小四儿啊,你先住进来,如何?” 沈四已经把沈麟两口子视为家人了。 他看着憨厚,但人却不笨。 没沈麟相助,他也多半跟着服苦役去了。 “我明白了。麟哥儿,这几天,我一定把这套宅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就等着你们搬新家啦!” 临出门时,柳楚儿还不忘叮嘱。 “四儿,准时回家吃饭,记得锁好门!” “好勒!” 县里的任命来得贼快。 第二天一早。 就看到一个大胖子,骑着匹气喘吁吁的驽马,小跑进村。 “圣旨到……啊不是,县尊……任命文书到!” “泸水河村民,沈某麟,少小智慧,勇于任事……” “特令,沈麟,为四村里长……” 第三十一章 新发明 县城肥捕头亲自传令。 李易这个新扎里长当的名正言顺。 杨成良顾虑重重,走的匆忙,没有留下来交接。 但他对泸水河村有感情,人又好面子。 并没有留下什么亏空、烂账。 印信和一些文书、账册,他全都托付给田文青了。 李易走马上任,也没什么波折。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对官面上的大事,原本就不太关心。 沈麟还是自个儿村里的人。 还能让咱泸水河村,吃亏不成? 当然,不到二十岁的里长,还是让人羡慕嫉妒的。 前来拜见的四个村长,就表情不一。 本村的沈忠平,算自家堂叔。 他年纪大了。 又以及其便宜的价格,从杨成良手里弄到了水力磨坊。 自然对这个里长之位,没什么追求。 反正新任里长是自己侄儿,肉烂在锅里不是? 两人之间,比以前的关系,反而亲近几分。 北邙村深居险峻的北邙山中。 不过一百来户,不到五百的人口。 村长梁自忠以往的存在感就不强,自然没啥意见。 不过沈麟看到这彪形大汉,知道他们村子,几乎都是以猎户为主。 武力超强,还是值得拉拢。 新任里长的热情,让这个朴实的山里汉子有些诚惶诚恐。 “别紧张啊梁村长,以后咱们多来往。” “有啥好的山货就来找我,价格不变。你们生活不容易,就别去沈家集贩卖了。” 梁自忠当然清楚。 他们去大集市,卖出的猎物,不但压低了价格,还得给入场税。 十里八乡的猎户不少,竞争太激烈了! 沈麟要是收购,多赚钱不说,来回少跑三十多里路呢。 “那就多谢里长了,自忠感激不尽。” “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吱一声。” “山里人,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能出的。” 有堂堂肥捕头坐在席上,虎视眈眈,压力山大。 昂山村的罗定。 桑田村的桑弘。 不管各自内心怎么想? 表面上,也不得不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全力配合。 什么春粮、秋粮,子粒丁税徭役,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沈麟既然坐上了里长的位子,肯定要为大家办点实事。 起码要比前任杨成良出色吧? 要不然,怎么让大家真正归心? “老梁的邙山村,地理位置不好,没几亩田地咱们先不说。” “泸水河、昂山、桑田都是人口过千的大村。” “那些水渠都用了几十上百年了,年久失修,土地抛荒严重。” “现在,哪个村子的田地,超过三千亩了?” “各位,朝廷有规定,新开垦的田地,三年免税,第四、第五年半税。” “有大利啊各位。如果大伙儿肯在农闲季节,出些力气的话。” “本里长,马上会烧制一种建筑材料。拌着泥沙碎石,几天就能凝固,坚硬堪比青石,想怎么用都行。” 还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几位村长眼神,顿时贼亮贼亮! 沈忠平掐着半白胡子,激动得难以置信。 “麟哥儿……啊不对,里长,要是真的。岂不是修桥铺路,建房起屋都不用砖石了?” “就是不知道?这价格……” 沈麟说的,就是水泥这种穿越神器。 他早就在后山看过了,石灰石不要太多。 至于成本? 这时代的人工和木炭需要多少钱? “价格不会高,比如一担水泥,混合泥沙碎石砌的墙,肯定比用青砖要便宜,而且速度快,更结实。” “你们也别着急。等我先弄出来,忠平叔先带着大伙儿把村里的主道返修一遍,下水道重新弄一下!” “都堵多少年了?” 沈忠平当场拍拍膛子保证。 “那感情好。放心吧里长,咱村的公粮刚刚收上来,绝对不会少你一分材料钱的。” 沈麟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保证。 光是各村翻修街道,挖水渠,建房子,就得耗掉多少水泥? 没钱给不要紧。 粮食才是硬通货嘛。 你要是跟梁自忠交易猎物,银子他还不乐意收呢! 一场工作宴散去。 偏偏吴七却没有走。 “老七?你这个捕头?就这么清闲?” 吴七乐随手从大扫帚上拔了根竹签剔牙,笑的跟弥勒佛一般。 “嘿嘿,还不是你夸下海口?说什么百炼宝刀?” “七爷我心宽体胖,倒是不甚在意。” “可我二舅啊,整夜睡不着觉,闹心挠肺地牵挂呐!” “这不,我的差事都让他给替了,还一脚把七爷踢到泸水河来啦!” 沈麟难以理解。 这时代的人,对百炼级别的精钢,恐怕渴望得入魔了。 既然来了。 好好的苦力不用,那才是傻子呢! “给你个任务,回去给我买二辆牛车,一辆马车来。” “耕牛要最强壮的,驽马也是,钱不是问题,你先垫着。” 我擦呢。 还以为你暴富了呢? 结果,来了个神转折? 沈麟无奈地摊摊手。 “买了杨家的宅子,手头紧。” “放心吧,到时候,多给你一把刀,你随便卖去!” 吴七拍拍庇股,咚咚咚地找他兄弟飞电了。 “七爷马上去买!” 多一把宝刀? 三辆破车而已,老子赚大发了。 踏踏踏! 爪黄飞电载着大胖子,绝尘而去。 既然里长职务到手,沈麟的搬家大业,宜早不宜迟。 沈柱、沈栓也辞了磨坊的工作。 一大家子,劳力不缺。 忙碌了小半天,总算住进了新宅子。 老宅直接借给了三叔沈忠和。 他家两个闺女都大了。 老挤在三间破瓦房里,也不是个事儿。 沈麟揣着图纸又找到了木匠大伯沈忠贵。 老爷子拿着两张图纸,啧啧称奇。 “哟?跟上次的不一样了?” “这大小齿轮传动轴的,麟哥儿,你这设计图,更加精巧了?” “怎么?不对大伯我保密?” 我又没打算靠这个技术赚钱。 藏着掖着,有啥意思? 上次就瞒着你,可一不可再嘛! 万一你心中不痛快,给我偷工减料咋办? 沈麟笑嘻嘻地道。 “大伯,看您说的。上次,不是有沈铁柱那坏坯子在么?” 不藏着点关键的东西,怎么引他上钩? “你看看,这两种,共三套东西,多长时间完工?” 沈忠贵叹道:“你跟铁柱、铁山那俩不成器的斗法。大伯也不好偏一个向一个。年纪大了,管不了啦!” “这次的难度大一些,连夜赶工的话,不超过十二天吧!” “这玩意,又是干啥用的?” 沈麟眨眨眼,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到时候,您就知道啦!” 第三十二章 开炉 沈忠贵指指沈麟,神情颇为无奈。 “你说你,都当里长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一个小小里长而已,算什么了不起的官职? 沈麟笑道:“就算当里长了,我就不是您的大侄子了?” “大伯,你干活,我放心。这回呀,侄儿给一两二钱银子一套。” “您可别推让。您的手艺,值这个价。” “侄儿可以保证,这仅仅是第一批,做实验的!” “如果效果好,以后还会找您,定做更多。” 老头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那感情好!对了,你上批定做的那批小玩意,已经弄好几天了,赶紧拿走。” 小玩意? 八台织布机的木头配件,可不少。 一车都未必装得下呢! 家里的驽马很委屈。 它的骑乘命运结束了。 彻底沦为拉车的挽马! 沈麟指挥着一帮人。 先是用早就晾干的耐火砖,搭建了炼铁高炉。 铁矿石十文一斤,提前备好了一千斤。 专用风箱,是沈麟自己动手做的。 这玩意,也是能直接炼制熟铁的关键。 他可不想泄漏出去。 第二天,吴七就拉了一串马车牛车回来。 一看炼铁炉都开火了,他顿时信心大涨。 就连沈麟安排他跟柱子栓子进山挖石头,当苦力。 他都毫无怨言。 连续实验了少少的两炉。 蓝焰成钢。 熟铁,也算低碳钢,就红彤彤地新鲜出炉了。 趁着热度,沈麟脱了上衣,跟二叔一起亲自锻打。 “当当当!” 火星四溅。 他当然不是打制刀具。 百炼精钢啊。 并不是说挥动一百次锤子。 也不是铁块锻打冷了,再烧红变软再打,这样折腾一百次,就够了。 百炼,只是个非常笼统的概念。 得看原本熟铁的品质,另外还得看,无数次敲打后的成色。 所以,有的刀匠打一把百炼刀,需要好几年。 最后成不成,还得看运气呢! 三叔瞅着新打出来的织布机核心配件,兴奋得跟小孩子一样。 “麟哥儿,就这么敲打几下,就泛出银光了?” “老天,怕是有十几炼的水准吧?” 二叔沈中元笑的很憨厚,可他却懂得更多一些。 “老三,咱们的熟铁品质不凡,出炉时,就差不多相当于十炼精铁啦!” 三叔仿佛被一块大金砖从天而降,砸的手舞足蹈,摇摇晃晃。 “天啦?怎么强?” “如果打造兵器买的话……” 沈麟连忙打住他的话头。 “三叔,不可妄言!” “盐铁都是朝廷专卖的。就算这些年管制松懈,可能参与炼铁打制兵器的势力。” “哪一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鳄鱼?” “咱们能炼制熟铁的事儿,必须保密,身板儿太小了啊!” “就算要打造武器,那也是自用的,不能外卖招风!” 三叔倏然而惊。 确实,得意过头了啊! 还是自家的大侄儿,足够警惕。 可他还是不甘心。 “这么大一个炼铁炉,一次烧满了。五百斤熟铁出炉,都不在话下吧?” “哎哎哎,好好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却要给阉了藏床底下。” “我……就是不甘心!” 其中利润,稍稍算一下。 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算买到的矿石,含铁量不高,百分之三四十总有吧? 铁矿石十文钱一斤。 十两银子多一些,就能出三百多斤,十炼级熟铁。 如果打造成刀剑呢? 一把三斤重的长刀,作价二两银子,人家抢着要吧? 加上人工,材料等所有成本。 一炉熟铁,至少能赚二百两。 就咱沈家这几个劳力,十天半个月就打造出来了! 你说,三叔沈忠和能甘心么? 这时候,吴七架着一辆牛车,从新开的后院侧门进来了。 灰尘扑扑,满头大汗。 他嚷嚷道:“麟哥儿,这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再这么搞下去,七爷这优美强悍的体型,都保不住啦!” “你得赔偿!” 沈麟一把把他拉下牛车,直接拉到炼铁工棚里。 然后扔给他一把半尺长的精铁零件。 “瞅瞅,这玩意咋样?” 吴七屈指弹了弹。 “叮叮当当!” 他一张胖脸顿时垮下来。 变得沮丧万分。 “麟哥儿,你欺骗我了,对吧?” “这就十几炼的水平吧?” “我的百炼宝刀,是不是没指望啦?” 他娘的,你真会联想。 先看看在场的,就咱们这几个二把刀,连铁匠都算不上。 你指望我们靠着小锤子敲敲打打,就弄出百炼精钢来?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是不是瞎呀?” “没看道?我的装备都没到位么?” “水泥窑还差两天,才完工呢。” “三丈高的水塔,还得请人帮着修。光我们这几人,要弄到猴年马月去呀?” 哦哦,吴七马上止住了哀嚎。 没错啊。 就连麟哥儿设计的畜力水车,都还没竖起来呢! 他一双贼溜溜地铜铃大眼,急速转动起来。 “哇呀呀,七爷明白了!” “麟哥儿,你别告诉我,你已经能大批量的产出熟铁了吧?” “老天,就算朝廷最大的利国铁监,也办不到啊?” 这家伙一个虎扑,抱住沈麟一阵乱晃。 “咳咳……老七,你……放开我……” 一边的三叔哭笑不得。 连忙伸手去拉。 “吴捕头,松手哇!” “你快勒死他啦!”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体格? 咱家麟哥儿可是读书人,怎经得住你的疯狂摧残? “哦哦哦,抱歉抱歉,太兴奋了!” 吴七连忙松开手。 不过,他的脸上,依然兴奋洋溢。 “麟哥儿,造兵器呀,交给七爷去卖,保证赚大钱!” 沈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卖给谁?朝廷军队?” “你周吴两家,在安定县,确实算豪门大户。” “可你们顶得住?那些真正的大鳄鱼?” “小心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哦哦,你说私下卖给江湖朋友?” “大哥,消停些吧。如今局势不稳,这些精铁武器要是流落到造反的人手里。” “咱们,早晚都要跟着遭殃!” 也是啊,炼铁房的几人都有些沮丧。 明明可以大赚特赚的。 却要束手束脚。 忒不爽利了。 第三十三章 要发财了 沈麟也不卖关子了。 “各位,兵器打造不了,熟铁农具不成问题吧?” “老七,你可以在县城开一家农具铺子。” “我提供给你,五把生铁农具带一把熟铁的,虚虚实实。” “就靠熟铁,也就是精铁农具赚钱,你觉得咋样?” 闻言,吴七整个人,却耷拉下来,显得提不起精神。 “七爷明白,你怕精铁流失,被有心人搜去打造兵刃。所以玩什么虚虚实实之策!” “可这也赚不着……多少钱吧?” 沈麟可是后世来人,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纸上谈兵的生意经,那绝对是一套一套的! “你是不是傻?” “我一把精铁农具,给你底价一两五,你卖二两银子好了。” “虽说是限量卖,你请的掌柜伙计,难道一点眼色都没有?” “是不是农夫,看不出来么?” “一般种田的,买一把精铁农具回去,还不得当作传家宝?” “他们怎么舍得转手卖掉?” “单单阳城县,有多少种田的农夫?” “好几万吧?” “难道你不能把分店开到其他县城去?别告诉我,你周家没这个实力。” 这一下,几人才听得大为振奋。 特别是吴七,一把生铁农具,确实赚不到几文钱,可保不准量大,还能打掩护。 平均一把精铁农具,赚五百文。 别的不说。 就阳城县,买个几千把,总不难吧? 其他的县城呢? 说不得,一年就是上万银子的利润了。 大生意。 绝对是一本万利,没啥风险的大生意。 而且,卖农具,还不引人注目。 什么? 你说我有精铁? 那玩意可来之不易。 要不然,我家怎么限量卖呢? 但是,我偷偷的,从不限购买人数哦。 于是,李易炼铁房成立的第一单生意。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了。 几天后,第一炉,三千斤水泥出窑。 虽然质量仅仅堪比后世的次品。 在这个时代,也绝对是大神器! 先修墙,把两个工坊围起来。 吴七是好哥们,生意合伙人。 保密举措,他比沈家人还积极。 这些天,炼铁房打造完织布机配件。 还用铁水浇筑了几十根手臂粗,两丈长的原始钢筋。 三叔从村里找来五十多人,都是靠得住庄稼汉子。 大家在沈麟的指导下,开始浇筑五根特大号水泥柱子。 上面,则是修建一栋,堪比一间大屋子的水泥塔。 同样用钢筋为骨,水泥沙浆为体。 天气炎热,干得很快。 七天后。 一座顶高三丈的巨大水泥塔,就矗立在李家后院。 这玩意,可惊动了不少人。 隔着围墙,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泸水河。 沈忠贵督工两套高大抽水车,就靠着水塔而立。 一声令下。 栓子和柱子赶着两头健牛,拉动横躺的大绞盘。 竖直的传动轴,带动顶上小了一圈的齿轮。 “嘎嘎嘎!” 方向也变了。 外面的实木架子,高达三丈。 十几只水斛开始一上一下提水。 “哗啦啦!” 清澈的河水被抽起来了,顺着水槽流向隔壁的水塔里。 围墙内外,不仅仅四村村长来了。 看热闹的村民,简直人山人海。 老天,这也太厉害了吧? 看那水槽的流量。 一辆水车抽一刻钟,怕是就能浇灌一亩多地。 村长们对沈麟当日的豪言壮语,再无丝毫怀疑。 说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为过! 沈忠平当场就拍板了。 “里长,这畜力水车,足足提高了三丈水位啊!” “我们村一定要大力修建,弄它十座八座!” “嗯嗯,马上修水渠,开荒!” “别的老头我不保证,咱争取冬小麦种他上万亩!” 一帮泸水河的村民沸腾了。 村子里,除了一百亩公田,上千亩杨成良留下的私田,现在归了沈家主脉。 咱们各家各户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亩呢! 听村长的意思,是要再开七千多亩? 岂不是?一人能分到六七亩新田了? 三年免税,还不缺水。 就算亩产六七斗。 那也是了不起的收入了。 等于分给大伙儿四五千两银子呢! 每家有份。 还年年都有! 而咱们,就是出一把子力气而已。 咱们最不缺的,也就是廉价的力气了。 以后的日子,咱们还会饿肚子么? “里长万岁!” 不仅仅是泸水河的村民在喊。 泸水河两岸,所有百姓都在喊。 其他村的村民,自然有各自的村长筹谋。 岂会落人一步? 真心的。 不带一丝恭维和巴结。 你为老百姓办了实事,给他们带来希望。 你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 尽管,沈麟卖水泥也会赚钱。 四个村长,围住沈富贵一通盘问。 当得知沈麟已经授权给他,随便打造水车之后,几人彻底放心了。 一两二银子一台? 不要太便宜了好吧? 沈麟的这个抽水车。 就是齿轮复杂点,比起传统的扇叶大水车。 确实要便宜多了。 但是,齿轮、绳索,可不耐操。 恐怕一年,就得更换一次。 也能接受,配件总不能更贵吧? 反正沈忠贵,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盘算着,自己的木匠房,四个人可忙不过来。 要不要? 再招几个? 以后哇,常年的生意都少不了。 麟哥儿好样的? 他吃肉,咱喝汤,都能饱肚子啦! 邙山村位居深山,土地就几百亩,少得可怜。 梁自忠满心不是滋味。 羡慕啊! 可咱们邙山之中。 到处是石头,哪有可供开垦的地方? 就算有,水车也架不上去呀? 沈麟拿着一块石头找到了他。 “老梁,回去找找看。” “连绵几百里的邙山山脉,我就不信,没有铁矿石?” “你找到多少,我收多少。买谁的不是买呢?” “十文钱一斤起步,品质好,还可以提价哦。” 梁自忠瞬间想哭了。 幸福来的太快了好不好? “里长,当然有哇!” “我们村,北面七八里,有个连草都不长的破山头,露天都是铁矿石呀!” “可道路难走,以往,也没谁愿意背出来卖钱。” 沈麟大感兴趣。 要不是手头一堆事情,他都很想亲自进山,去考察一番。 “一个山头都是?品位咋样?” 梁自忠回忆道:“不是这种灰色的,有些红亮,硬度很高。” “我们自己试过,想打造些农具猎刀,可怎么都烧不化呀!” “里长,你真收?” 红褐色带亮度? 难道是? 高品位的赤铁矿? 第三十三章 要发财了 沈麟也不卖关子了。 “各位,兵器打造不了,熟铁农具不成问题吧?” “老七,你可以在县城开一家农具铺子。” “我提供给你,五把生铁农具带一把熟铁的,虚虚实实。” “就靠熟铁,也就是精铁农具赚钱,你觉得咋样?” 闻言,吴七整个人,却耷拉下来,显得提不起精神。 “七爷明白,你怕精铁流失,被有心人搜去打造兵刃。所以玩什么虚虚实实之策!” “可这也赚不着……多少钱吧?” 沈麟可是后世来人,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纸上谈兵的生意经,那绝对是一套一套的! “你是不是傻?” “我一把精铁农具,给你底价一两五,你卖二两银子好了。” “虽说是限量卖,你请的掌柜伙计,难道一点眼色都没有?” “是不是农夫,看不出来么?” “一般种田的,买一把精铁农具回去,还不得当作传家宝?” “他们怎么舍得转手卖掉?” “单单阳城县,有多少种田的农夫?” “好几万吧?” “难道你不能把分店开到其他县城去?别告诉我,你周家没这个实力。” 这一下,几人才听得大为振奋。 特别是吴七,一把生铁农具,确实赚不到几文钱,可保不准量大,还能打掩护。 平均一把精铁农具,赚五百文。 别的不说。 就阳城县,买个几千把,总不难吧? 其他的县城呢? 说不得,一年就是上万银子的利润了。 大生意。 绝对是一本万利,没啥风险的大生意。 而且,卖农具,还不引人注目。 什么? 你说我有精铁? 那玩意可来之不易。 要不然,我家怎么限量卖呢? 但是,我偷偷的,从不限购买人数哦。 于是,李易炼铁房成立的第一单生意。 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了。 几天后,第一炉,三千斤水泥出窑。 虽然质量仅仅堪比后世的次品。 在这个时代,也绝对是大神器! 先修墙,把两个工坊围起来。 吴七是好哥们,生意合伙人。 保密举措,他比沈家人还积极。 这些天,炼铁房打造完织布机配件。 还用铁水浇筑了几十根手臂粗,两丈长的原始钢筋。 三叔从村里找来五十多人,都是靠得住庄稼汉子。 大家在沈麟的指导下,开始浇筑五根特大号水泥柱子。 上面,则是修建一栋,堪比一间大屋子的水泥塔。 同样用钢筋为骨,水泥沙浆为体。 天气炎热,干得很快。 七天后。 一座顶高三丈的巨大水泥塔,就矗立在李家后院。 这玩意,可惊动了不少人。 隔着围墙,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泸水河。 沈忠贵督工两套高大抽水车,就靠着水塔而立。 一声令下。 栓子和柱子赶着两头健牛,拉动横躺的大绞盘。 竖直的传动轴,带动顶上小了一圈的齿轮。 “嘎嘎嘎!” 方向也变了。 外面的实木架子,高达三丈。 十几只水斛开始一上一下提水。 “哗啦啦!” 清澈的河水被抽起来了,顺着水槽流向隔壁的水塔里。 围墙内外,不仅仅四村村长来了。 看热闹的村民,简直人山人海。 老天,这也太厉害了吧? 看那水槽的流量。 一辆水车抽一刻钟,怕是就能浇灌一亩多地。 村长们对沈麟当日的豪言壮语,再无丝毫怀疑。 说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为过! 沈忠平当场就拍板了。 “里长,这畜力水车,足足提高了三丈水位啊!” “我们村一定要大力修建,弄它十座八座!” “嗯嗯,马上修水渠,开荒!” “别的老头我不保证,咱争取冬小麦种他上万亩!” 一帮泸水河的村民沸腾了。 村子里,除了一百亩公田,上千亩杨成良留下的私田,现在归了沈家主脉。 咱们各家各户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亩呢! 听村长的意思,是要再开七千多亩? 岂不是?一人能分到六七亩新田了? 三年免税,还不缺水。 就算亩产六七斗。 那也是了不起的收入了。 等于分给大伙儿四五千两银子呢! 每家有份。 还年年都有! 而咱们,就是出一把子力气而已。 咱们最不缺的,也就是廉价的力气了。 以后的日子,咱们还会饿肚子么? “里长万岁!” 不仅仅是泸水河的村民在喊。 泸水河两岸,所有百姓都在喊。 其他村的村民,自然有各自的村长筹谋。 岂会落人一步? 真心的。 不带一丝恭维和巴结。 你为老百姓办了实事,给他们带来希望。 你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 尽管,沈麟卖水泥也会赚钱。 四个村长,围住沈富贵一通盘问。 当得知沈麟已经授权给他,随便打造水车之后,几人彻底放心了。 一两二银子一台? 不要太便宜了好吧? 沈麟的这个抽水车。 就是齿轮复杂点,比起传统的扇叶大水车。 确实要便宜多了。 但是,齿轮、绳索,可不耐操。 恐怕一年,就得更换一次。 也能接受,配件总不能更贵吧? 反正沈忠贵,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盘算着,自己的木匠房,四个人可忙不过来。 要不要? 再招几个? 以后哇,常年的生意都少不了。 麟哥儿好样的? 他吃肉,咱喝汤,都能饱肚子啦! 邙山村位居深山,土地就几百亩,少得可怜。 梁自忠满心不是滋味。 羡慕啊! 可咱们邙山之中。 到处是石头,哪有可供开垦的地方? 就算有,水车也架不上去呀? 沈麟拿着一块石头找到了他。 “老梁,回去找找看。” “连绵几百里的邙山山脉,我就不信,没有铁矿石?” “你找到多少,我收多少。买谁的不是买呢?” “十文钱一斤起步,品质好,还可以提价哦。” 梁自忠瞬间想哭了。 幸福来的太快了好不好? “里长,当然有哇!” “我们村,北面七八里,有个连草都不长的破山头,露天都是铁矿石呀!” “可道路难走,以往,也没谁愿意背出来卖钱。” 沈麟大感兴趣。 要不是手头一堆事情,他都很想亲自进山,去考察一番。 “一个山头都是?品位咋样?” 梁自忠回忆道:“不是这种灰色的,有些红亮,硬度很高。” “我们自己试过,想打造些农具猎刀,可怎么都烧不化呀!” “里长,你真收?” 红褐色带亮度? 难道是? 高品位的赤铁矿? 第三十四章 大力出奇迹 高品位铁矿硬度高,不容易粉碎,当然比一般的铁矿石烧结难度更大。 你们没有专用风箱,又是二把刀,小铺子熔炼,能烧化才怪呢! 沈麟不打算隐瞒这个雄壮的质朴汉子。 他把梁自忠拉到角落里。 “收,当然收!” “老梁,我估计,你们邙山村要发了。” “绝对是比种田还赚的,那种大发呀!” “不过,你最好赶紧回去,沿着整座山,去不同位置找。” “多弄些样品,给我看看先!”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处高品位的铁矿。” “比我手头这种矿石,更加值钱。” 看着沈麟认真的神色,梁自忠脸色一变,撒腿就跑,都顾不上礼仪了,像只兔子一般,窜得飞快。 里长没道理会骗我。 他说有钱赚,那就肯定要发财拉! 刚去对岸,跟几位村老商量完毕的昂山村长罗定回来一瞅。 “咿?老梁这家伙跑啥呢?火烧屁股了?” 沈麟哈哈一笑。 “没啥,今儿开心。他说要回去,弄些猎物来下酒。” 罗定一看桑弘和沈忠平都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赶紧问道。 “里长?水泥产量如何?我们都想修水渠呢。” 多个水塔蓄水,其实更好。 但几人一听要上千斤钢筋做骨架? 那还是算了吧! 太浪费了。 沈麟已经安排好了。 他让沈柱召集这次修水塔的雇工,组成原料采集队。 三十个人去后山挖掘石灰石和石膏,磨制成粉。 二十个人负责烧炭,反正炼铁和烧水泥都用得着。 当然,炼焦更好。 可附近,没听说有煤炭的消息。 “放心吧,我这里,每天能提供三千斤水泥,足够咱们几个村子使用了!” “大家平均分配就好。没必要弄回去存着不用,这玩意可不防水。” “至于价格,暂定为一个铜子一斤。这是内部价,大伙儿别出去乱说!” 大家当然不会乱说。 只相当于麦价的十分之一而已。 价格低得,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吴七还私下里问过沈麟。 一窑水泥才三两银子,你赚个毛啊? 还不如多炼些铁呢。 可七爷哪里知道,水泥属于基础的建筑材料。 一旦上市,需求是无止境的。 这玩意完全就是走量。 现在不过是小规模烧制,处于实验阶段而已。 五十个采石,烧炭、粉粹,运输的工人。 包吃不包住,所有成本加起来,还花不到五两银子。 而沈麟现在,已经开始建造第二座正规水泥窑了。 以后每天的产出,将达到万斤以上。 也就是说,光水泥一项。 沈麟一个月,就能净赚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不过是起步阶段而已。 接下来,就是安装水力锻压机。 花了两天功夫,高高的实木架子竖起来了。 五盘大小不等的木齿轮也咬合在一起。 牛皮编制的结实绳子泡过了菜油。 系于顶端,同 提前浇筑的两个大铁锤,摆在地上。 一个六百斤。 一个二百斤。 先固定的,是最大的铁锤。 作为唯一的外人,被特许留下来参观的老木匠。 沈忠贵掐着白胡子喃喃自语。 “就凭着大小齿轮,水力冲击,就能把六百斤的大铁锤吊上去?” 沈麟指着长长的平衡杠杆笑道。 “大伯,二百斤的哪个,不需要水力,你都能压住另一头。” “那是用人力,粉碎矿石用的。” “绝对要比直接挥动锤子轻巧无数倍。” “杠杆原理嘛。有了支点,其实不用水力,都能吊起六百斤铁锤,甚至更重的都行!” “唯一的缺点,就是我们没有那么长的杠杆,也摆不下!!” 水塔,并不仅仅是为水力锻打准备的。 它的作用太多了。 高度足够。 李家大院已经用上了铁管自来水,只是没那么多原始水龙头罢了。 研磨、浇筑、打造兵器,都会用掉大量的水。 单靠人挑,还不得累死? 现在只需要两头牛轮换着抽一天水,就足够工坊日夜开工了。 沈麟亲自站在绞盘处,松开木柄。 “栓子,放水!” 顶部,贯通水塔的木头大水槽。 李栓拉开了封闭式挡板。 “刷!” 几百斤水柱轰然下落。 杠杆末端的铁板被一压到底。 “关水!” “咻!” 另一边的大铁锤被绳子拉到了两丈顶部,挂着不动了! 同时间,李易飞快的转动绞盘。 然后,他再次一压木柄。 “轰!” 大家感到诺大的锻打房都震动了。 大铁锤,轰然落下。 碾台上,刚刚放上去的一块烧红的熟铁。 就像面团一样,被砸成一块薄薄的大面饼! “放水!” “收!” 大铁锤继续吊顶,沈麟固定住开关木柄。 几人啧啧称奇地围在那块暗红色,冒着热气的钢板前。 二叔用火钳,小锤子把四面卷起来。 又形成了一个木盆大的“面包”。 吴七直接佩服的五体投地。 “麟哥儿,七爷明白了,貌似六百斤大锤,从两丈高的地方掉下来。” “这力气,早就超过两千斤了吧?” “更别说,一上一下,并不比铁匠挥锤子慢多少!” “也就是说,一个铁匠花费三年,你这里,可能只需要一个月。” “就能锻打出百炼精钢来?” “还他娘的一出就是五十斤,老天爷呀!” 这你就不懂了。 所谓百炼成钢。 就是通过高温锻打,让铁元素和碳元素更好的融合。 不需要的杂质也会慢慢析出,蒸发。 锻打的力度越强,当然效果会越好。 这个过程,很奇妙。 绝对不能用常规的加减法,去判断时间。 “七爷,咱们打个赌。哥哥我觉得,绝对要不了那么久。” “咱们晚上不干,就白天不停工。可能五天,或者三天就够了!” 所有人都被沈麟的断言,给震撼了。 意外的,居然没人反驳。 就连最调皮的七爷都撇撇嘴。 “俺不跟你赌。” “谁能想到?你的奇思妙想这么多?” “咱们啥也不懂,你说可以,那就差不离。” “跟你打赌,七爷又不是二傻子!” 第三十五章 武力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唯一一个例外的,就是堂伯父沈忠贵。 但这人心善,淳朴敦厚,沈麟已经打算,要把他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来了。 “大伯……” “啊?……啊!麟哥儿,你叫我?” 沈忠贵大张的嘴巴终于合上了。 他缓缓从震惊中恍然醒来,然后竖起两根大拇指。 “了不起,麟哥儿。如果要评级的话,你,堪称一代神匠!” 沈麟谦虚地道。 “大伯,别夸了,我就是喜欢动脑子而已。” “您应该清楚,百炼钢这种事情,需要……嗯嗯……保密!” 沈忠贵就是吃匠人这碗饭的,哪里不知道技术的重要性? 他当即有些愣住了。 “啊?可……可我已经看到了呀,那咋办?” “要不?我……我发个毒誓?” 沈麟哈哈一笑。 “看您说的。真要信不过,我会让您留下来?还从头看到尾?” “大伯,侄儿早就确定。您呀,绝对靠得住!” “出去了,您谁也别说,我送您一套百炼钢的木工工具咋样?” 原本惴惴不安的沈忠贵,顿时大喜过望。 他还真怕鼎鼎大名的肥捕头。 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呢。 一辈子,没走出过几次泸水河村的老人家。 其实胆子挺小的。 “不要了吧?麟哥儿,那得多少钱呀?” “凿子得要三个尺寸的吧?” “刨子片儿,怎么的也要两三种,锯子也分大小……” “哈哈哈!” 众人看得有趣,无不大笑。 你是真心推让么? 都把品种,规格说出来了,生怕少了一样似的。 沈麟原本就没打算大卖百炼精钢。 除了打制些武器自用。 炼制出来的宝贝,也只能作为工具钢了。 “没问题,大伯,保证给你个全套的,要不了多少材料!!” “不过,你得想好了说法,拿回去怎么骗过你的徒弟们?” 老头拍拍胸脯笑道。 “我带黑漆过来,先在你家刷一遍。” “回头就说……说是定做的精铁工具。” “这种宝贝跟百炼宝刀一样,就是老头我的传家宝。” “徒弟都不带借用的,呵呵!” 好吧,你家的独苗,沈辰大哥跟你的性子差不多。 子承父业好几年了。 确实值得这套宝贝的传承。 要是换成沈忠贵,沈麟打死都不会送。 忠贵叔为人还可以。 但他家的沈铁柱,太不是东西。 希望那家伙,这次去雄州服苦役,满了三年就别回来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有了二叔三叔的推荐。 沈麟又从烧炭工里,挑出十个老实本分的沈家族人,负责砌水泥窑。 同时,烧制水泥,这个脏活儿也交给他们。 月饷一两五,包工作餐。 这么好的活儿,上哪儿找去? 热归热,脏一点又如何? 还能比得?过种田的脏苦累? 种田还得靠老天爷赏饭吃呢。 麟哥儿这里,可是旱涝保收的。 这十个本家的叔伯弟兄,跟沈麟签了这时代的第一份保密协议。 一个个就想中举一样,兴高采烈,就差没有高呼万岁了。 干活儿也是尽心尽力。 吃饭点到了,都要喊半天才舍得下工。 二叔和栓子,沈麟有意培养他们成为炼铁房主管。 当然,现在只是管他们自己。 千斤产量的炼铁炉,也不是每天都烧的。 三叔沈忠和,是未来的采买主管。 他现在架着牛车,负责运输材料。 梁自忠连夜下山。 背来了上百斤红褐色的铁矿石。 敲起来,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沈麟分拣了一下。 确定这就是赤铁矿无疑。 还是含铁量超过60%的上品。 “老梁,外面买的铁矿品质一般,远远比不上你这个。” “我出十五个铜子一斤。有多少,我收多少!” 什么? 啥时候铁矿石的价格,超过粮食了? 甚至快赶上肉价钱了? 屋里的几人大吃一惊。 梁自忠是个实在人,连连摇手道。 “里长,麟哥儿,那一座小山全都是这玩意。” “咱们连夜打孔,一尺以下就火星直冒,下不去了。” “主要是咱们的工具不行。” “起码,我们确定,那就是一座铁山呐!” “也是我们邙山村,挖几辈子都挖不完的宝山!” “里长,不值如此高的价钱,真的!” 你们在那破山里,都过了好几辈子的穷苦日子了。 老天是公平的。 吃了多少苦,就给你们准备了多少幸福。 现在找到了,就好好珍惜吧! 沈麟提醒道:“老梁,这种铁矿石很难得。” “价格就别讲了。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但是,要注意保密。” “不能让有心人知道。” “这种好矿,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算深处大山,也是难以阻挡别人觊觎的!” 这倒是个大问题。 宝山太引人贪心了。 别的不说,就是沈家主脉知道了,都会心动。 沈忠和建议道。 “很长一段时间,咱们要的量都不会太多。” “干脆这样,老梁每天送下山矿石,最好不超过两千斤。” “约个地方,我架着牛车,趁晚上去偷偷拉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足以隐瞒好几年了。” 两千斤也不少了。 价值三十两银子呢。 每天如此多的产出,足以让邙山村五百多人衣食无忧。 吴七却想的更深,他低笑道。 “咱们自个儿的产业,没有武力保护,怎么行?” “老梁他们长期打猎,山民团结,身体壮实,一个个就是天生的好兵啊!” “麟哥儿,你给他们打造一批精铁武器。” “七爷上山,训练他们七八天。” “五百山民,男女老少都参加。” “呵呵,这样的武装,就算来三千正规军,在大山里作战,也只有败亡一途。” 沈麟心中一动。 有了百炼精钢,自己可以制造出远超这个时代的精工复合弩。 射程更是甩寻常弓弩几条大街。 百步距离算个毛? 二百步才是标准好不好? 精铁长刀,一把不过三五斤精铁。 如果制作长矛或者红缨枪,还要省不少。 沈麟抬头,眼神灼灼地盯着梁自忠。 “老梁,你意下如何?” 梁自忠郑重地一抱拳。 “邙山村所有人,能有今日。” “全靠里长,不,全靠恩公所赐。” “但有所命,死不旋踵!” “麟哥儿,您决定就是了。” 第三十六章 苗刀凶猛 梁自忠这人绝对是靠得住的。 沈麟满意地笑了。 “采矿呢,暂时要不了那么多人。” “老梁,你回去挑二十个身强力壮的兄弟下山。” “他们,既是我炼铁房的工匠,也是我李家大院的守卫。” “我会全力武装和训练他们的。” “邙山村的训练,等这批人学有所成,再派人回去教。” “一个月时间,足矣!” 三天后,一块银白色的钢锭,摆在大伙儿的眼前。 铁匠房规模扩大了。 沈麟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只要指点就行。 吴七可按耐不住了,亲自操着一把大铁锤嚷道。 “麟哥儿,怎么打?你快说!” 沈麟淡然一笑,指挥若定。 “把钢锭烧红了,切割成四斤一块,来十块。” “剩下的,怕是不到十斤了,分成三份。” 邙山村下来的壮汉们,这些天已经操练过了。 用熟铁打造了一批镰刀、锄头。 这玩意他们不陌生,天天打交道嘛。 十三块烧得通红的钢块,分别摆上了工作台。 两人一组,铁锤砸的砰砰直响。 火花四溅。 “先延展锻打,刀长五尺,刀柄一尺二,刀身三尺八。” 沈麟大声喝道。 “刃宽一寸一,厚度三分之一寸。” “不合格的返工!” 这什么刀? 跟当下流行的朴刀比起来,长的有些过分了。 还细的让人提心吊胆。 吴七力大无穷。 几十斤的铁锤,挥舞起来毫不费力。 他还有闲工夫拌嘴。 “麟哥儿,直接打朴刀不好吗?” “你会不会设计刀呀?” “这么长,这么细,不会一砍就断吧?”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闭上你的臭嘴!” “这是小爷好不容易弄成的百炼精钢。” “无论硬度和韧性,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天花板。” “你拿三十炼以下的朴刀,来砍一下试试?” “甭废话,打出来不行,再回炉也不迟嘛!” 好吧,在场的所有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麟哥儿要玩,咱们就奉陪呗。 不就是出点力气? 挥洒些汗水么? 算个啥? 几经修整,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沈麟几乎挨个儿测量了尺寸。 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加热,淬火!” “嗤嗤嗤!” 诺大的炼铁房里,顿时白雾升腾。 几乎瞧不清每个人的脸了。 “好,拿出来!” 上刀柄,缠绕防滑麻绳。 黄铜的吞口,尾部的云纹装饰也加上去了。 这几道工序,材料早已准备好。 速度自然就快! 先测试韧度。 沈麟拿着一把五尺长刀,一手把刀柄按在台子上,一手架住刀尖。 往上掰! 大约十度了。 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这个韧度很不错了。 至少战斗时,刀身被重击,会有足够的弯曲,缓减冲击力。 三十炼的好刀,也就这标准了。 可沈麟力度不减,还在掰! 三十度了。 吴七心疼了,大叫道。 “麟哥儿,可以啦!” “我心目中的百炼宝刀,就这个韧度足足的啦!” 沈麟轻蔑地翻了个白眼,没追求。 “你就这点出息了。好好看着,我的苗刀,要求不一样。” 四十度…… 五十度…… 一直超过六十度,都快掰成了明亮的钢圈。 大伙儿胆战心惊,连呼吸都停住了。 沈麟才松开手。 “砰!” 刀刃弹回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形。 “完美,开刃吧!” 沈麟擦擦手,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好咧!” 大家的激情更高了。 好歹是纯度那么高的精钢,就算达不到百炼水平。 起码韧度,已经超过了大家的想象。 硬度差些? 没关系呀,不硬碰硬不就好了? 随便划拉一下,半截身子就没了吧? 为啥一定要砍杀呢? 一道道明晃晃的银光,晃得晦暗的炼铁房,都亮堂了许多。 大伙儿的心里就跟猫爪一样。 看这新刀的品相,绝对顶呱呱啊! 苗刀,形似禾苗。 好名字! 就不知道,最后的锋锐和硬度如何了? 吴七的动作最快。 他把擦拭的绒布一扔,大声嚷嚷道。 “栓子,准备铜钱,叠加五枚!” 铜的质量软。 官方测试武器的破甲能力。 般斩断一枚铜钱而不卷口。 就算十炼刀里的极品了。 打仗时,破开敌人的铁甲都没问题。 二三枚铜钱叠加? 那只有自信的刀匠才这么干。 吴七一开口就是五枚。 他笃信手中的苗刀,已经达到了百炼级。 “砰!” 寒光一闪! 五枚铜钱被劈开两半。 齐刷刷的,都没散开。 可见吴七的力度之大,收刀之快。 同时,也说明,这把刀的硬度和锋利度不同凡响。 “怎么样?” “快,看看刃口!” “对,七爷,卷没?” 吴七先是凑近门口亮光,上上下下一阵端详。 最后又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细细的摩挲了一遍。 最后,他拔下几根头发,凑近刀刃一吹。 “噗!” 应声而断! 此时,工棚你得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地欢呼起来。 “百炼宝刀!” “咱们,亲手铸出来百炼宝刀!” …… 而且,还是一个批次。 足足,十三把! 只有沈麟冷静异常。 “栓子,摆十枚铜钱!” 你要干什么? 吴七心痛得想哭,连忙把手里的宝刀藏在身后。 “不行,卷一点点边儿,七爷都要哭死!” “万一崩出个口子来咋整?不行不行!” 看这家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沈麟顿时哭笑不得。 “傻瓜,破坏性实验,必须做。” “难道,你不想超越前人么?” 大不了重炼就是了。 咱们现在,足足有十三把大小苗刀好吧? 这才第一批百炼钢而已。 以后用纯度更高的赤铁矿做原材料。 再多锻打几天。 说不定品质还有突破呢? “来,砍一刀,你手最快嘛!” 吴七孩子气地连连后退。 “不砍,舍不得糟蹋!” 沈麟把摞在一起的铜钱取下两枚。 “你看,八枚总可以吧?” “哥就像试一试,这批刀的极限在哪里?” 咬咬牙。 沈麟加重了砝码。 “大不了,你走的时候,让你带走五把行不?” “多出来的,你要么偷偷卖掉。” “要么拿去送人,打通关系?都随你处置好不好?” 吴七的眼神顿时闪闪发光。 “真哒?” 沈麟点头。 “比真金还真!” “刷!” 吴七挥刀就砍了下去。 然而,转瞬之间。 炼铁房里,就响起了吴七鬼哭狼嚎般的怒骂。 “姓沈的,七爷我……我要生劈了你呀!” “站住,你个败家子!” 沈麟哈哈大笑着,拔腿就跑。 第三十七章 恐怖武器 所有人都拥出炼铁房,笑嘻嘻地加油打气。 就是没一个人上来帮忙。 沈麟不得不跑。 他强烈要求的极限实验,确实做到了。 还将吴七那把苗刀,崩出了小米粒大的一点缺口。 这可把七爷气得够呛。 哪怕是弄点卷边呢?还可以好好磨一磨。 崩出缺口就不可修复了,将是这把刀的终身遗憾。 除非,回炉再造。 沈麟这种人不会武功,偏偏又是技术狂。 他跟吴七对待武器的态度,就是两个极端。 吴七得到了一匹爪黄飞电,心爱到什么程度? 天天好酒好料供着,就差成了同吃同睡的好基友了。 现在呢? 又得到一把百炼宝刀中的上品。 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位好兄弟? 偏偏,好兄弟的门牙崩了。 这家伙,不找沈麟算账。 才怪呢。 两人绕着四五亩的后院追逐了好几圈,累得沈麟直吐舌头。 “好了,打住!” “别……别追了,你拿走五把好的,坏的……留给小爷回炉……总可以了吧?” 七爷虽然威猛雄壮,也不过是短时间里,爆发力吓人而已。 他这样的体格可不能持久,同样累得快喷白沫了。 “轰!” 大胖子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 四仰八叉! “当……当真?可别说七爷……不……不讲究!” 沈麟摇摇手:“不讲究……” 吴七瞪眼,手脚乱蹬,就要爬起来。 沈麟连忙改口:“不追究……啊呀呀,就是随便啦!” “一把破刀,就你稀罕得跟啥一样。” 吴七慢慢的拱啊拱,拱到沈麟跟前。 两人并排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边喘气,边抬头望着蓝天白云。 “麟哥儿,你不明白,一位武者,对武器的极致追求!”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痴迷!” 沈麟撇撇嘴,不屑一顾。 “那你也不明白,一位高级技工,对材料性能的极致追求。” “哎呀呀,跟你说这个,就是对牛弹琴!” “可那又怎样?你跟着我。百炼、二百炼、以后,甚至可能会出现千炼级别的宝刀。” “你他娘的,痴迷得过来么你?德行!” “呵呵,接下来,哥哥我呀,打算用精铁打造一种复合弓,射程超远哦。” 吴七的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没兴趣!” “我又不上战场,要弓箭干什么?” 他不好意思说。 自己从小,就没啥射箭天赋。 三十步都上不了靶子。 怎么好意思玩儿弩弓呢? “超远射程,精铁做的玩意罢了,你就吹吧!” “七爷我呀,一把苗刀,打遍天下无敌手,此生足矣!” “再呆一天,等邙山的兄弟们,把我教的拳法、刀法都记住了,七爷就得回去喽!” “再不回去,我二舅没准就追到泸水河来啦!” 二十个邙山壮汉,年纪都不大。 梁自忠挑人时,显然费了心思。 这些年轻人,脑子灵活,听话又能吃苦。 特别容易跟沈麟相处。 吴七也很是看重他们。 打铁,只是大家的兼职。 没准儿,这些小伙子以后就成了沈麟手下最可靠的武力了。 所以,吴七把自己修炼的一套拳法,和刀法倾囊以授。 就是希望这些家伙,好好守护沈家大院,守护好那座铁山。 一座山都是高品位铁矿啊! 邙山村的人,十几辈子都吃喝不愁。 可他们,只能做原料提供商,大头都让沈麟这位制造商,吴七这位销售商赚了。 这也正常。 大家各有优势,分工不同嘛! 这样躺着赚钱的事,吴七能不上心?要不是安定城周、吴两家,这一代就他一个带把儿的,他都恨不得天天呆在沈麟这里。 只是第二天,吴七还是骑着自家的好兄弟走了。 他带走了六件武器。 多出来的,是一把精铁苗刀。 至于他非要精铁武器干什么? 吴七神秘兮兮的,打死都不说。 他要去试一试。 有结果了,再回来揭晓。 沈麟懒得管他。 他忙着呢。 四尺的精铁苗刀,只是装备给邙山汉子们的副武器。 沈麟没打算,让他们荒废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特殊技能。 那就是擅射。 当然,普通弓弩,沈麟看不上。 他准备用精铁,制造精工复合弩。 关键部件,甚至不惜动用百炼精钢。 这种宝贝是自卫的。 没打算给外人看。 当然,也绝对不会外卖。 当第一把复合弩组装完成。 原本后院挺宽阔的,可哪里够作为实验场地。 沈麟特意选择清晨时分。 带着十几个人,到东边河滩树了靶子。 “咻!”的一下。 竟然穿透了百步距离的铁皮靶。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大周也好,大辽也罢。军中常用的是一担弓。 破甲也要冲到五十步内。 当然,指的是单层制式铁甲。 皮甲要远到六七十步。 臂力强劲的射手,能在一百步射死毫无防护的人。 八十步破皮甲也不难。 可精工复合弩,才这点水平么? 当然不止。 沈麟继续让人移动靶子。 今儿,他要让所有人眼珠子掉一地。 负责测试的,是邙山村最厉害的弓箭手粱直。 这小子今年刚二十岁。 高子不高,人很精悍。 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 就连族叔梁自忠,都远远比不过他的射术。 虽为叔侄,可两人岁数,也就相差七八岁的样子。 “麟哥儿,我瞄准了。” 沈麟右手下劈! “射!” 咻! 远处的梁自忠挥挥小红旗,大声吼道。 “一百五十步,破铁甲!” 声音里,洋溢着狂喜和难以置信。 粱直感觉非常好,手里的复合弩,就像自己手臂的延伸,灵动自如。 沈麟下令。 “靶子,再往后移。” 二百步,居然还能洞穿铁甲,看不出威力减弱多少。 梁自忠都忍不住怀疑。 这大块生铁片,是不是假的了? “老梁,别傻愣着啦!” “再,后移五十步!” 沈麟补充道:“上皮甲!” 咻! 二百五十步,皮甲被穿透了。 显然,这个距离,对人体的杀伤力。 依然恐怖。 也就是说。 这把精工复合弩的有效杀伤。 可能,达到了恐怖的三百步。 三百步,四百五十米呀! 正常人的视力,已经看不清靶子了。 第三十八章 尽早筹谋 毕竟,粱直这样的特等射手,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狙击手的潜力种子。 值得花大价钱培养,哪支部队舍得放手? “主公,阿不,麟哥儿,让我再射一发呗!” 粱直心痒痒地请求。 每次就一箭。 太不过瘾了。 沈麟听了直撇嘴。 可拉倒吧,都快一里地了。 喊你忠叔,他听得见么? 万一没配合好。 他身上可没铁甲阻挡。 绝对非死即伤。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 “滚蛋,赶紧撤靶,很快有早起的村民出门劳作了。” “万一呢?暴露了咱们的秘密武器,就不好玩啦!” “回头呀,咱们去野外,找个更加隐秘、偏僻的靶场训练。” “去叫老梁撤靶子,回家!” 初生的朝阳,跃出了地平线。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波光粼粼的泸水河两岸。 回归的众人,抑制不住的兴奋。 太了不起了! 就算巨大而笨重的守城床弩,射程也比不过吧? 刚进后院。 梁自忠把靶子靠墙一放,当场对沈麟双膝跪下了。 另外二十名邙山青壮年,也跟着双膝跪倒,激动而隆重。 “麟哥儿,不不不,从今日起,您就是邙山梁氏一族的主公!” “若能让我等执此良兵神器。” “梁氏一族在此起誓,世代追随主公一脉。” “不离不弃!” “若有违背。天地、人神共诛之!” 沈麟万万没想到,一把刚出世的精工复合弩。 竟然,收取了五百余人的忠心认主。 在这个时代,一旦发下重誓,认了主公。 双方就成了一家人,不离不弃的那种。 你要是违背誓言,天地神未必管得着。 可人就很重要了。 没有人会看得起呢! 所以,民间对重誓,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沈麟连忙扶起梁自忠,满心感概。 “起来,都起来吧!” “哈哈,这些复合弩,原本就是为尔等打造的。” “等训练完成,我还会挑选五位表现优异者。” “到时候,不但授予百炼苗刀,老梁你肯定排第一个。” “就连奖励的复合弩,也全由百炼精钢打造。” “射程未必会超出多少,但耐用性和破甲能力,必将大大提高。” 认了主,双方的合作更加紧密了。 梁自忠带了一批粮食回去,安排了村里的事宜。 他干脆带着一百精壮,常住在沈麟家里,参与训练。 沈麟现在,不差一两百人的吃食。 吴家的生意很红火。 限量出售的精铁农具,这个噱头太吸引人了。 仅仅第一批试销,一天就被抢完了。 于是,吴七又派人来催。 甚至让人送来了十匹战马,安定县本就有骡马市。 肩高五尺的良驹,居然有六匹。 一早就说好的,这是顶三把宝刀的价值。 可吴七还多带走了两把百炼刀,和一把精铁刀呢。 所以,剩下的四匹不到五尺肩高的好马。 且先留着,以后再结算。 这次需要运送的货物有点多。 两挂牛车足足装了一千把生铁农具,五百把精铁的。 最后还跟着一辆马车,装的是白棉布! 柳楚儿管理的织布房,招募的本家大姑娘小媳妇,多达三十人。 她们还兼职打扫和做饭。 十台新式织布机,都是一百锭的。 沈麟还没打算发明更好更先进的。 因为,家里人,都觉得。 这样的织布机,效率已经很吓人了。 二十天,竟然出了一千六百匹白棉布。 这还是要训练新手的原因。 而且质量远比单锭机子织的更好。 过手的人少了嘛,一气呵成,没啥好奇怪的。 铁器和布匹都卖掉,价值近两千两银子。 沈麟决定,带着梁自忠和八名训练成绩最好的家丁。 亲自押运。 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却只能跟着牛车走。 慢慢悠悠地来到安定西门。 兵器可不好带进县城去。 好在,肥捕头的面子够大。 估计吴七,早就跟守城的班军打了招呼。 城门口的小头目,一听是给吴家送货的,连入门费都免了。 恭恭敬敬地欢迎沈麟等人入城。 离开城门口,梁自忠摇摇头。 “主公……” 沈麟连忙道:“都纠正你多少回了?你看兄弟们都改口了!” “这个称呼,在外面可不能随便叫。” “让别人听去,没准儿,把咱们当反贼呢!” 梁自忠讪讪笑道:“好吧,麟哥儿。您说这城门守卫,简直……” “岂不是哪路反贼乔装改扮来了?随口报出县里某位大人物的名姓,都不用检查了?” “我看呐,这样子玩忽职守,安定迟早要完!” 沈麟何尝不知? 可你指望这些班军去打仗? 他们的训练,还赶不上吴七手下的捕快呢。 起码捕快还要随时抓抓小贼。 处理一下治安案子。 他们算是见过血的。 个人武艺多少有点,总不至于一打就跑。 “老梁啊,咱们位卑言轻,管好自己就行喽!” “你们邙山村,深处大山里,安全方面,我不担心。” “回头卖了这批农具,咱们把院墙加宽加高些。” 架着牛车的三叔听了,连连点头。 “对呀,麟哥儿,我早就想说了。” “老杨当初建的围墙,是单层的。不过一丈三尺三。” “防几个小贼,当然没问题。” “可是,如果有大批贼人,前来攻打呢?那就玄了。” “起码还得加高七尺,形成垛口。” “单面墙如果不能站人,单靠梯子守卫,真不方便!!” 沈麟当然明白,咱家那只是围墙,不是城墙。 现在也算家大业大了。 以后的泸水河村,将变得越来越富裕。 结寨自保? 村子里的房屋散乱得很,占地超过一百亩。 那得建多长的围墙? 再说了,二百多户,上千口人呢。 人家未必领你的好意。 全村建城墙,不需要他们掏腰包么? 有几个人乐意? 暂时管不了别人,沈麟可以管好跟着自己的人啊! 现在有了水泥,还不缺人和钱粮。 简略版城墙,还是可以修一修的。 自家院子的围墙,现在不过一百二三十米。 恰好,后门靠东的那片河滩,是无主的。 如果全圈起来。 四十多亩荒滩,修好防洪堤,那面积就大了。 开再大的工坊,都不缺地盘儿。 第三十九章 白娘子,红娘子 粗略一算,约五十亩地皮,得修过千米的围墙。 不,是城墙。 当然,不能跟县城比,人家的城墙,上面能跑马,高达两丈五。 自家只需要五尺的顶宽,高两丈就足够了。 万一发生点什么不测。 其实,全村上千口人,都能进来避难。 把鸡鸭猪牛、粮食物资都带进去也绰绰有余。 如果挤一挤,四个村,好几千人也不是装不下。 唯一担心的,自己这么高调。 太引人瞩目了。 沈家集主脉所住的大院子。 占地还没超过十亩呢。 不过,管他呢? 就说自己要大建工坊,没有地皮怎么行? 没围墙保护,也说不过去吧? 这事儿太大,也得等回去再规划。 还没到南街,吴七已经远远地跑来迎接了。 爪黄飞电才离开几天,居然用大脑袋拱来拱去,还去踢沈麟胯下的马,看的吴七嘴都快气歪了。 “老七,你今儿不当值么?” 吴七得意洋洋地一甩头。 “请假了不行啊?” “对了,咱把隔壁的铺子盘下来了,专门买布。” “一样的价格,四百五一匹咋样?” “你给谁不是给?七爷盘算着,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开玩闹呢? 你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每匹布,赚五十文不少了,好吧? 我家的白棉布,绝对是市面上最好的,根本不愁零售。 你要染个色,卖到外地,还能赚更多。 哥哥我只是不想操那个心思,去开染坊而已。 要不然,凭我来自后世的先进技术。 这时代的布匹商人,哪有什么活路? 咱的百锭织布机虽然厉害。 安定和周边的县份,棉花产出总有个定量。 所以,咱家的织布房,也不能任性,野蛮扩充吧? “行啊?以后我家的产出,你包了得了!” 吴七贱兮兮地靠过来。 “那?水泥呢?” 我擦! 你怎么瞄上这个大产业了? “不行,那玩意暂时没能力扩充,只能满足小范围使用!” “你就别想了。” “做好布匹,铁器两项,咱们兄弟就足够赚了。” “老七,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吴七诧异极了。 “不可能呀?你看我这身材,喝水都长肉的。” 沈麟等人齐齐呸了一声。 跟你这家伙,没共同语言了。 你他娘的天天吹嘘自己,吃遍了安定的大街小巷? 你喝水? 那水都兑了酒吧? 信你才有鬼呢! 既然吴七要全包了,这趟送货任务就算结束。 沈麟打算屯粮。 反正麦子易于保存。 村里有水磨,啥时候都能变成白面。 白花花的银子没啥用。 家里的雇工和护卫,都愿意领粮食或者布匹。 可不愿意收银子做月饷。 再说,沈麟大批量的购买,价格也能便宜不少。 现在刚刚麦收不久。 一担麦子才八分银子,多买了人家还包送。 现在不屯? 难道等到冬天,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 花一两二三的高价去买? 这是家里早就商量好的,反正大院空房多。 存银不如存粮。 吴七揽着沈麟的肩膀道:“卖粮的事儿,让我家管事带着三叔去好了。” “反正是熟客,他家不会乱开价的。” “走,哥哥带你去看美女!” 看美女? 沈麟有些心动。 不过瞅瞅八个护卫,两个车夫,都是二十郎当岁的棒小伙。 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呢。 不行,小爷我要以身作则。 万一,他们回去告诉柳楚儿咋办呢? “老七,免了吧!” “锦绣楼那种地方,可不适合我这般的正人君子。” 你就装吧? 吴七眼神鄙夷。 “谁说去锦绣楼了?” “咱们去城隍庙!” “嘿嘿,你不知道,咱们县里来了个外地戏班子。” “当家花旦,俊俏得很呐!” “一个身穿素衣,静若处子。哎呀,人家本来就是处子嘛!” “叫白娘子哦!” …… 沈麟心头一动,立马问道。 “另一个动若狡兔,娇俏迷人,红衣星眸人称红娘子?” 吴七一拍大腿。 “哎呀呀,没想到她们的芳名,都传到泸水河那般偏僻的地方去了?” “赶紧走,看了保证让你们叹为观止!” 三叔沈忠和满脸疑惑,颇为向往地道。 “不对呀?咱们一路上,可没听过什么红娘子白娘子啊?” “老梁?你呢?” 梁自忠摇摇头,警惕地站在沈麟边上,忠实的履行着护卫职责。 “俺不关心,啥样的婆娘在俺老梁眼中,都是差不多的。” 三叔瘪瘪嘴,嫌弃极了。 “没情趣,你就关心胸大屁股大,好不好生养的婆娘。” “麟哥儿,要不,叔也去瞅一眼?” 沈麟浓眉一竖。 “信不信?我回家告三婶去?” 沈忠和连忙举手投降。 “好啦,好啦,麟哥儿,算你狠!” “我买粮去行不?” “沈四、沈东,梁平、梁峰跟叔走!” 被叫到的四个倒霉蛋。 顿时垂头丧气。 其他几人反而欢呼起来。 看美女呢,还是不花钱的。 反正城隍庙那种地方表演的,给不给赏钱随意。 “踏踏踏!” 几人骑着马直奔城东,距离也算不得远。 城隍庙,在安定这种人文荟萃之地,香火格外鼎盛。 求神问卦的,摆摊买东西的,不要太多。 熙熙攘攘,每天都是热热闹闹。 可红娘子、白娘子的吸引力太大了。 沈麟跟吴七等人赶到的时候。 诺大的广场上,不下于三五千人扎堆。 “走,跟七爷去飘香茶楼!” 茶楼在广场南侧。 可吴七的面子,也不好使了。 谁不知道这楼上是制高点呀。 捧锣收钱的,也不会上茶楼来收吧? 所以,楼上楼下,已经人满为患了。 沈麟淡然一笑。 “算了,咱们骑在马背上,视线还算开阔,就站着瞅一瞅好了。” 恰在此时,广场上突然欢呼起来。 声浪如海潮一般,震耳欲聋。 “红娘子!” “红娘子!” …… 只见中心处竖着三根两丈高的木头柱子。 成三角形,相互之间距离十米有余。 顶上有几乎看不见的绳线勾连。 一位红衣丽人,单手持剑。 原地起跳。 助演的汉子托住红娘子的绣花鞋底,往上一抛。 那红影在高空里,连翻十几个跟头,稳稳落在一条悬空绳线之上。 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好!” 广场上,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 第四十章 图谋不轨 紧接着,白娘子以同样的方式,跃上了另一条绳线。 两女如穿花蝴蝶一般。 在三角绳线上展开追逐,如履平地。 沈麟不得不佩服。 后世表演这种高空杂技,都是要系上保险绳的。 就这样,还经常听到报道说。 哪儿哪儿的演出发生事故。 谁谁谁从多少米高的保险绳上掉下来了,摔残摔死。 可眼前两个美女,身上啥保险措施都没有。 这,纯粹是玩命呢。 难怪现场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惊呼。 白娘子终于追上了红娘子。 两人挥舞着明晃晃的长剑,杀在一起。 不对。 应该说,这是一种惊险刺激的双人剑舞。 “麟哥儿,你说这两位美娇娘,有没有传说中的轻功?” 吴七算得上一位武痴。 估计来看过不止一回了。 偏偏他切入的角度,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沈麟笑道:“真正的轻功,应该是不存在的。” “这种表演,为啥选择年轻的女子呢?” “因为她们身轻体柔呀!” “如果从小受的都是这种训练,反应和敏捷度,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就像你的武功,在我眼里就很了不起。” “可你自己不也觉得稀松平常么?江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不是?” …… 殊不知,高空中的女子,也在分心讨论沈麟这一行人。 红娘子调皮地眨眨眼。 “姐姐,快看,那个肥捕头又来看你了。” 白娘子轻笑道:“没准儿,人家是来看你的呢?” 红娘子手中的长剑,舞成一团光影。 “就跟一头大肥猪似的,谁会看上他?” “姑奶奶就看上了,他那匹爪黄飞电。” 白娘子一一接下了妹妹递过来的招数。 “别做梦了。爪黄飞电那种神驹,一旦认主,终生不改的。” “其实,他带来的那帮人也不简单。” “十匹良驹都不错呢!” …… 梁平和梁峰跟着三叔去粮店了。 他们的坐骑,也让沈麟带了过来。 九个人偏偏骑了十一匹好马。 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突兀地,那红娘子竟然失足掉下了绳线。 “啊!” 全场都响起了惊呼声。 吴七打算纵身而起。 可满场的脑袋,谁经得起肥捕头踩上一脚? 沈麟一把拽住急吼吼的吴七。 急个屁呀? 往下看! 果然,那红娘子坠落地面还有三五尺,突然云袖飞出。 竟然系住了高空绳线,她整个人凌空一荡。 轻飘飘地站稳在绳线之上。 “呼!” 几乎所有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惊险! 太他么刺激了!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觉得红娘子应该算失误了。 吴七就是这般想的。 可当白娘子,也照样来了一次之后。 全场掌声雷动。 能让大多数人信以为真。 这表演,无疑非常成功。 堪称完美。 吴七低声骂道。 “娘的,耍人玩呢?” “害的七爷白白担心一场。” “前两天咋没这么玩呢?今儿得了人来疯么?” 沈麟哈哈笑道。 “你就不懂了吧?” “越精彩的动作,当然放到最后了。” “这么危险的绳技,不需要暖场热身?” “人家不是在耍你玩。前两天,她们自己都没把握这么干,知道不?” “看?又掉了……哈,又上去了……气死你!” 梁自忠和一帮护卫听的有趣,都忍不住嘿嘿直乐。 这两漂亮丫头,不就是荡秋千么? 咱们北邙山里的金丝猴,玩这个也挺溜的。 可惜,俩姑娘美则美矣。 就是屁股小了些,不好生养。 粱直眼尖,指着分开人群四处走动的十来个汉子。 “哟,拿铜盆讨赏来了?咱们咋办,给还是不给?” 沈麟拨转码头,长笑一声。 “给个屁呀?赶紧开溜,哈哈哈……” 梁自忠实在:“麟哥儿,不好吧?” “再说了,人家还没演完呢!” 沈麟打马就跑,一帮人也不得不跟上去。 “翻上翻下的,就那样了。压轴表演,要结束了懂不懂?” 吴七追上来骂道:“沈麟,你个瘪犊子玩意。” “你都那么有钱了,还缺一把铜子儿的赏?” “说跑就跑,七爷都跟你一起丢人。” “哎呀呀,交友不淑哇!” 沈麟冷笑道:“你可拉倒吧?嘴巴都笑到耳朵坡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逃票和偷人家果子一样,是最好玩的。” “咱们呀,气死那两个小妖精!” 还真别说,高空中的红娘子眼观六路。 这会儿,大胸脯都快气炸了。 “什么人呀?骑那么好的马,连打赏钱都舍不得给?” “就算咱们不靠这钱养活,还冒着危险呢?” “哼哼,小白脸,姑奶奶记住你了。” 白娘子翻了上来,揶揄道。 “那小子挺有意思的呢!” “妹妹,你不会看上了人家了吧?” “长得好看,还年少多金。” “更重要的是,这人跟你一样精灵古怪……” 场上掌声雷动,两女在飘来荡去。 就算大声交谈,别人也根本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只不过,红娘子望着沈麟远去的背影。 目光很快往下。 姑奶奶只不过,看上了他的马。 三叔沈忠和办事飞快。 沈麟一伙人回到铁器店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说是定了一千五百担新麦子。 粮店那边正在准备。 申时,准点起运。 那就是下午三点整了,还有足够的时间。 吴七招呼道:“哥儿几个来了县城,那就去好好吃喝一回。” “七爷请客,望江楼走起!” 沈麟连忙拉住他。 “打住!咱俩不是说好了?” “生意刚起步,要尽量低调?” “找个口味地道的小馆子,吃饱就好了嘛!” “下午还得押运那么多粮食回去,不能喝酒。” 言之有理。 一千五但粮食,价值一千二百两银子呢! 得让五十架最大的牛车来拉。 可比几千上万两银子还显眼。 更别说沈麟自家的牛车马车,还买了不少盐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差不多满载了。 反而现银没剩下多少。 “那就是刘家烧锅,便宜还量大,就在这条街上。” 未时一刻。 在安定城博得了无数掌声和好感的戏班子要走了。 不少闲得无聊的百姓,甚至自发地送出了西城门。 就为了多看一眼红娘子和白娘子。 某一个不起眼的半大小子,飞跑着追上了戏班子的马车。 “红姐儿,那帮人一会出城,也走西门。” 第四十一章 戏精 马车里传来珠落玉盘一般的清脆嗓音。 “顺子,都打听清楚了?” 半大小子继续小声道。 “清楚了,他们定了好多新麦子。怕是有五十车,正装着呢!” “继续监视。” “好!” 马车里,红娘子搓着小手,兴奋的道。 “不给赏钱就跑?你跑得了么?” “姑奶奶这会,让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白娘子轻笑道:“妹妹,人家真给了赏钱,你就放过他了?” “那不能够!”红娘子俏脸一正。 “咱们做无本买卖的,向来不跑空路。” “好不容易逮住一头大肥羊,岂有放过之理?” “一千多担新麦呢,足够山里的老老少少,吃半年喽!” 白娘子提醒道:“一路再埋两颗钉子,都盯紧点!” “不知咋的,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这肥羊,不会变成肥老虎吧?” “嘻嘻嘻,肥老虎,哼……那我也打死它!” …… 城里的肥羊,却懵然无知。 倒是戏班子离开安定城的消息,传到了刘家老锅。 出去撒了一泡尿的吴七。 摇着头回来了。 “麟哥儿,真让你猜准了。” “这辈子呀,咱怕再也碰不上红娘子、白娘子啦!” “就像你说的,人家玩的,就是告别演出。” 走了? 沈麟自嘲地笑了笑。 这可是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世界。 没那么巧合的。 至少前世,白娘子是条蛇妖。 人家忙着找许仙呢。 哪有功夫跟红娘子去当山贼? 走了好。 也免得自己胡思乱想的。 一伙人吃饱喝足。 架着自己的马车牛车,来到了南街的汇通粮行。 好家伙,一排五十辆牛车。 几乎塞满了整条巷子。 沈麟跟汇通的掌柜打了声招呼。 “老钱,如果价格不变的话。” “在下还需要收购三到四批麦子。” “两个月里,你送到泸水河村,我都要!” 时间一过。 这个价格,你也多半不愿意卖给咱了。 当然,大粮商讲究的是快进快出。 人家的粮食种类多。 未必就要死屯着一个品种。 钱掌柜笑眯眯地拱拱手。 “那就一言为定。鄙号会准时送到的,多谢沈公子照顾。” 老钱不会去想。 小小的一个村子,怎么用得着四五千但粮食? 足够两千人吃一年又如何? 地主老财囤点粮,心里就不慌。 老钱太了解了。 “得儿驾!” 小四儿挥动马鞭! 他的马车走在前面带路。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西门。 众护卫依次靠前,从马车里取出自己的装备。 弩在手,刀在腰。 该戒备还是要小心的! 粮行召集的车夫们,早就见怪不惊了。 沈家的护卫越强,大伙儿越安全不是? 不过,这么大的车队,哪有不开眼的小毛贼敢抢? 安定县,不比雄州治下混乱。 这里别说马贼。 有点小气候的山匪路霸,都被肥捕头带人给清剿了。 所以说,城门戒备,松懈也是有原因的。 出城十七八里,走过平地丘陵。 面前就是城西唯一的山。 二郎峰,高不过三百丈。 山上原本有个二郎庙。 传说已经不可考。 近些年,香火日渐衰微。 听说庙祝、神婆啥的都跑光了。 光秃秃的二郎庙倒塌了不少,沦为山鼠野狐乱窜之地。 技工穿越者沈麟,完全没啥战斗常识。 山顶的一棵树,突然倒了。 他却茫然不知。 懂行的一定会惊叫。 消息树。 有埋伏! 转过山口,眼前的场景,让车队所有人大吃一惊。 只见远处两辆马车被拆的七零八落。 地上,倒伏着十几具尸体。 三十多个兴奋的土匪嗷嗷叫着,挥舞刀枪正在追杀两个女子。 粱直眼尖,惊叫道。 “麟哥儿,是白娘子、红娘子!” “他们遇到马匪了。” 什么? 马匪? 安定县地界,哪里来的马匪? 三十多马匪,二三百县城班军也打不过吧? “跑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粮商招募的车夫,不少人立马跳下牛车,四散而逃。 有年老的经验丰富,还不忘吆喝着。 “上山,上山!” “你个夯货,平地上,你跑得过马匹?” “哎哎哎,沈公子,快走啊!” “保命要紧,粮食啥的,都是身外之物。” 我去? 放弃的这么干脆? 你们是经过特训的吧? 沈麟也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可他天生大心脏。 怕个毛呀! 不就是三十多土匪么? 咱们这里有十把复合弓。 八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外加梁自忠这个忠诚头领。 “怎么办?麟哥儿!” 老梁多少有些慌。 野兽,他这辈子杀了无数。 杀人? 真没干过。 沈麟密眯缝了双眼,寒光毕露。 “两排列阵,弩弓准备!” “记住了,瞄准大目标。” “没了马的马贼,算个屁呀?” 嗯嗯,咱家公子说的好有道理。 原本紧张的一帮新丁,总算不那么慌了。 红娘子姐妹衣衫凌乱,已经奔入百步之内了。 惶惶然,近了些。 连泪珠儿都看得见。 “救命啊……” “救救……救救我们陈家戏班子吧……” 马贼很嚣张。 根本不把沈麟这边,两排人马放在眼里。 “小娘子,别跑呀!” “哈哈哈,好美的小娘子,抓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挺好的。谁也不许放箭。” “大寨主有令,不许伤了小娘子。” “哇哈哈,活捉,活捉!” …… 两女跑得更急了,五十步了。 追的最快一批马匪,也进入了百步射程。 梁自忠觉得,这俩姑娘太可怜了。 哪能见死不救呢? “麟哥儿?” 沈麟右手下劈。 “射!” 咻咻咻! “第二排,射!!” 红娘子、白娘子只见得几点寒心掠过头顶。 凛冽之威。 让人心中一沉。 回头看去。 老天! 迫近的几匹马轰然倒下。 马上骑士,被摔出老远。 完了。 这回亏惨了! 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死亡? 红娘子一双丹凤眼,瞬间充血了。 她高高跃起。 “借力!” 白娘子突然止步,双手并指一接一抛。 就像上午表演高空绳技一样。 一道红影翻着跟头,电射而来。 三尺青锋直逼沈麟。 太近、太快了! 第四十二章 亏了 护卫们正在上弦,根本来不及救援。 “小心!” 梁自忠虎吼一声。 扔掉复合弓,拔出苗刀飞扑过来。 沈麟苦笑。 这群家伙果然是土匪啊! 一群表演艺术家。 干嘛非要来一场贼喊捉贼的游戏呢? 那就别怪小爷不懂怜香惜玉了! “死!” 沈麟左臂一抬。 手腕处寒光一闪。 一支三寸银光电射而去。 红娘子也是了得,横剑一挡。 “叮!” 十步之遥。 沈麟特制的精工手弩,威力强劲至极。 红娘子被巨大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 她的突袭。 宣告失败! “卑鄙的小贼,纳命来!” 沈麟冷笑着,飞快上弦。 左臂继续瞄准了对方。 “你试试?” “刚才,小爷抬高一寸,故意没射你头!” “再不知好歹,哼哼!” 白娘子已经飞奔而来。 “妹妹,你怎么样?” 后面的马贼不敢动了。 哪能这么巧? 一个人都没被射着? 偏偏,胯下马匹全都倒地了? 红娘子恨恨地道:“奸猾小贼,姑奶奶就不信,你的手弩,还有箭矢!” 沈麟仰天打了个哈哈。 双手一抖,袖子上翻。 左右双臂上,赫然各绑了一架精巧的银白色弩机。 两枚闪闪的箭头。 正死死瞄准了十步之外的两个女子。 这是沈麟耗时七天,特意打造的得意之作。 破空弩。 二十步破铁甲。 匣内暗藏五箭,一发射出,自动装填。 上弦。 仅需一息! 白娘子低声道。 “拼不起,对方所有弩弓,又准备好了。” 红娘子紧咬贝齿。 “他……杀了我们的人!” 白娘子苦涩地道:“人没事,马倒了九匹。” “啊?怎么会这样呀?” 红娘子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才是骑射无双好吧? 沈麟隔得近,隐隐约约听到了两姐妹的窃窃私语。 “小爷留情了。只射马,不杀人。” “两位,还要打下去么?” 旁边的梁自忠忽然想起了什么,拎着刀抱拳道。 “两位?听口音?可是来自北邙西麓?” “在下东麓梁氏——梁自忠!” 沈麟一怔。 “老梁?你认识?” 梁自忠摇摇头,不太确定。 “咱以前,好像听说过。北邙西麓,陈氏双娇,很厉害。” 这家伙附耳低声道。 “北邙十八寨,陈氏排第一。” “他们……世世代代,半民半匪。” “但……一般只抢劫,不杀人!” 明白了。 这个陈氏,就是个祖传的强盗窝子嘛! 北邙山,东西纵横上千里。 散落其中的山民村寨可不少。 几万人总是有的,不服王化。 这些人,未必都如邙山村人那般会打猎。 单单耕种些山田,是很难养活自己的。 忙时种田,有空就出去干一票。 这,并不稀奇! 对面的白娘子玉容凛然,郑重抱拳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梁氏神射在此,久仰了!” “看来,现在这个境况,诸位大哥,手下留情了呀!” “在下陈氏陈无瑕!这是小妹陈无双。” “多有冒犯,还请赎罪!” 梁自忠不敢擅专,退了一步道。 “不敢不敢,都是我家公子心善。” 沈麟暗暗腹诽。 心善个屁呀! 射红娘子那一箭。 小爷最后关头,确实高抬贵手了。 至于你们。 我是怕你们射人射空了。 才下令射马的好吧? 马匹目标大嘛! “等等?怎么就倒下九匹马?谁他娘的打飞那啥了?” 站在马车上的小四儿顿时面红耳赤,惭愧低头。 “麟哥儿,是……是俺!” 沈麟没好气地骂道:“丢人呐,今晚,罚你不许吃饭。” 在场的无论敌我,都满头黑线,腹诽不已。 大哥,你不要动不动就开车好吗? 咱们,还没坐稳呢! 梁自忠请示道:“公子,该怎么收尾?” 沈麟瘪瘪嘴。 北邙陈氏? 好大的威风? 遇到小爷的复合弩。 远距离攒射,你奈我何? 再高的武功,也怕菜刀! 哼哼! “怎么办?凉拌!”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是你们一群戏精,拦路抢劫我好吧?。 小爷没报官。 已经算仁义无双了。 “哎呀呀?无双姑娘,你瞪我干啥?” 红娘子陈无双。 恨不得把眼前的小白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梁氏一族。 虽有神射之名,可武功稀松平常。 他们在北邙山十八寨,只能敬陪末座。 又远在东麓,从不干劫掠之事。 所以,梁自忠他们。 向来对其他十七寨敬而远之,从不联系。 可这个小白脸,何德何能? 竟然把梁氏一族给收复了? 并甘愿受其驱使? 咱们北邙人。 可是很有傲骨的。 “小白脸,你赔我战马。” 红娘子伸出一双小手晃了晃。 她叉开十指。 又觉得,太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这不好! 不好意思。 左手大拇指不算。 弯掉! “赔九匹!” 沈麟气得直跳脚。 “你抢我の,还要我赔偿?你玩儿过家家呢?” 白娘子拉了拉自己自家妹妹的衣角。 “无双……别……” 红娘子眼波流转,泫然欲滴。 “寨子里省吃俭用,就养了三十五匹马。” “如今,一下子倒下九匹,还救不活了。” “爹知道了,还不得气死?他那身子,原本就不好……” …… 沈麟转头跟梁自忠对视。 目光探寻。 “老梁,他们真这么穷?” 梁自忠点头。 “陈氏,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应该不会下山的。” “听说,老寨主约束甚严,日子过的,应该不宽裕。” 娘的,怎么摊上这破事儿? 算了,好人做到底。 送佛送到西! “那谁,红娘子,别哭了!” “我赔!” 红娘子抹了一把眼泪,亮晶晶的眼神满是渴望。 “把你们的马?赔给我?” 想得美。 你们山寨那些马,就没几匹肩高过四尺。 还想要小爷的宝马良驹? 做梦呢? 沈麟黑了脸。 “死马留下,你们搬粮食走。” “能带走多少随意,哥的牛车,可不许动!” “我们让开些!” 沈家这边。 大多骑着马,小四儿架着装银子的马车,跑开几十步。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帮马匪,近战了得,还是别给他们机会了。 第三十四章 大力出奇迹 高品位铁矿硬度高,不容易粉碎,当然比一般的铁矿石烧结难度更大。 你们没有专用风箱,又是二把刀,小铺子熔炼,能烧化才怪呢! 沈麟不打算隐瞒这个雄壮的质朴汉子。 他把梁自忠拉到角落里。 “收,当然收!” “老梁,我估计,你们邙山村要发了。” “绝对是比种田还赚的,那种大发呀!” “不过,你最好赶紧回去,沿着整座山,去不同位置找。” “多弄些样品,给我看看先!”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处高品位的铁矿。” “比我手头这种矿石,更加值钱。” 看着沈麟认真的神色,梁自忠脸色一变,撒腿就跑,都顾不上礼仪了,像只兔子一般,窜得飞快。 里长没道理会骗我。 他说有钱赚,那就肯定要发财拉! 刚去对岸,跟几位村老商量完毕的昂山村长罗定回来一瞅。 “咿?老梁这家伙跑啥呢?火烧屁股了?” 沈麟哈哈一笑。 “没啥,今儿开心。他说要回去,弄些猎物来下酒。” 罗定一看桑弘和沈忠平都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赶紧问道。 “里长?水泥产量如何?我们都想修水渠呢。” 多个水塔蓄水,其实更好。 但几人一听要上千斤钢筋做骨架? 那还是算了吧! 太浪费了。 沈麟已经安排好了。 他让沈柱召集这次修水塔的雇工,组成原料采集队。 三十个人去后山挖掘石灰石和石膏,磨制成粉。 二十个人负责烧炭,反正炼铁和烧水泥都用得着。 当然,炼焦更好。 可附近,没听说有煤炭的消息。 “放心吧,我这里,每天能提供三千斤水泥,足够咱们几个村子使用了!” “大家平均分配就好。没必要弄回去存着不用,这玩意可不防水。” “至于价格,暂定为一个铜子一斤。这是内部价,大伙儿别出去乱说!” 大家当然不会乱说。 只相当于麦价的十分之一而已。 价格低得,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吴七还私下里问过沈麟。 一窑水泥才三两银子,你赚个毛啊? 还不如多炼些铁呢。 可七爷哪里知道,水泥属于基础的建筑材料。 一旦上市,需求是无止境的。 这玩意完全就是走量。 现在不过是小规模烧制,处于实验阶段而已。 五十个采石,烧炭、粉粹,运输的工人。 包吃不包住,所有成本加起来,还花不到五两银子。 而沈麟现在,已经开始建造第二座正规水泥窑了。 以后每天的产出,将达到万斤以上。 也就是说,光水泥一项。 沈麟一个月,就能净赚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不过是起步阶段而已。 接下来,就是安装水力锻压机。 花了两天功夫,高高的实木架子竖起来了。 五盘大小不等的木齿轮也咬合在一起。 牛皮编制的结实绳子泡过了菜油。 系于顶端,同 提前浇筑的两个大铁锤,摆在地上。 一个六百斤。 一个二百斤。 先固定的,是最大的铁锤。 作为唯一的外人,被特许留下来参观的老木匠。 沈忠贵掐着白胡子喃喃自语。 “就凭着大小齿轮,水力冲击,就能把六百斤的大铁锤吊上去?” 沈麟指着长长的平衡杠杆笑道。 “大伯,二百斤的哪个,不需要水力,你都能压住另一头。” “那是用人力,粉碎矿石用的。” “绝对要比直接挥动锤子轻巧无数倍。” “杠杆原理嘛。有了支点,其实不用水力,都能吊起六百斤铁锤,甚至更重的都行!” “唯一的缺点,就是我们没有那么长的杠杆,也摆不下!!” 水塔,并不仅仅是为水力锻打准备的。 它的作用太多了。 高度足够。 李家大院已经用上了铁管自来水,只是没那么多原始水龙头罢了。 研磨、浇筑、打造兵器,都会用掉大量的水。 单靠人挑,还不得累死? 现在只需要两头牛轮换着抽一天水,就足够工坊日夜开工了。 沈麟亲自站在绞盘处,松开木柄。 “栓子,放水!” 顶部,贯通水塔的木头大水槽。 李栓拉开了封闭式挡板。 “刷!” 几百斤水柱轰然下落。 杠杆末端的铁板被一压到底。 “关水!” “咻!” 另一边的大铁锤被绳子拉到了两丈顶部,挂着不动了! 同时间,李易飞快的转动绞盘。 然后,他再次一压木柄。 “轰!” 大家感到诺大的锻打房都震动了。 大铁锤,轰然落下。 碾台上,刚刚放上去的一块烧红的熟铁。 就像面团一样,被砸成一块薄薄的大面饼! “放水!” “收!” 大铁锤继续吊顶,沈麟固定住开关木柄。 几人啧啧称奇地围在那块暗红色,冒着热气的钢板前。 二叔用火钳,小锤子把四面卷起来。 又形成了一个木盆大的“面包”。 吴七直接佩服的五体投地。 “麟哥儿,七爷明白了,貌似六百斤大锤,从两丈高的地方掉下来。” “这力气,早就超过两千斤了吧?” “更别说,一上一下,并不比铁匠挥锤子慢多少!” “也就是说,一个铁匠花费三年,你这里,可能只需要一个月。” “就能锻打出百炼精钢来?” “还他娘的一出就是五十斤,老天爷呀!” 这你就不懂了。 所谓百炼成钢。 就是通过高温锻打,让铁元素和碳元素更好的融合。 不需要的杂质也会慢慢析出,蒸发。 锻打的力度越强,当然效果会越好。 这个过程,很奇妙。 绝对不能用常规的加减法,去判断时间。 “七爷,咱们打个赌。哥哥我觉得,绝对要不了那么久。” “咱们晚上不干,就白天不停工。可能五天,或者三天就够了!” 所有人都被沈麟的断言,给震撼了。 意外的,居然没人反驳。 就连最调皮的七爷都撇撇嘴。 “俺不跟你赌。” “谁能想到?你的奇思妙想这么多?” “咱们啥也不懂,你说可以,那就差不离。” “跟你打赌,七爷又不是二傻子!” 第四十三章 不甘心 红娘子一看沈麟他们真的后撤了,又开始心疼起自家的损失,气的原地跳脚。 “咋这样呢?咱们家那些马儿,养了好几年,可是有感情的!” “还要被这些混蛋吃肉,我……” 白娘子也心痛。 费尽心机策划的“大买卖”。 确实演砸了。 要不是对面的梁家人,也算北邙山十八寨之一。 人家手下不留情的话。 马匪陈家,这回绝对要栽个大跟头。 肯定不是死九匹马那般简单。 “傻丫头,见好就收吧!” “咱们那些马,二百两银子都值不着。” “可咱们搬粮食,往二百两以上搬,不就得了?” “快点,别磨叽!” 两姐妹商量了一通,说得彼此眼神贼亮。 于是,沈麟发现自己吃亏了。 这帮马匪可是真能扛啊! 他们那五辆伪装的,破戏班子马车,原本散落一地。 不但飞快地组装完毕,还居然全部满载。 装走一百几十担麦子,指定有。 二十五、六匹完好的战马,一边搭一担。 有的力气大的,背上还托一袋。 他们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几辆独轮车,一样死劲儿装。 不仅仅要麦子,他们还顺便搜走了不少菜油和盐巴。 要不要这么狠呀? 等这帮人走了,沈麟叹道。 “娘的,今儿买高价肉了!” “小四儿,去把躲山上的车夫叫回来。” “其他人,把死马抬到空了的牛车上。” “咱们回家!” 这边的马匪,全部变成了两条腿走路的山匪。 有兄弟开始算账。 好像,咱们这么搞,居然多赚了几十两银子? 以往下山打劫,都是老寨主全盘谋划。 也从没跑这么远过。 进安定县,打着戏班子的幌子,还是两姐妹第一回这么干。 其实,就算老寨主主持的那些抢劫行动。 一次收获超过百两银子的,都少的很。 县城表演三、四天,一帮人总共才赚了十七八两银子。 还得交一半儿杂税。 要是次次大赚,陈家寨怎么过得那般困难? 马匹少了三分之一,沿途藏的那些草料就能省下来。 虽然负重太多,消耗也大一些。 一进一出,反正不亏。 走着走着,红娘子停住了脚步。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白娘子吃了一惊。 “无双,不得胡闹。” “我知道你不甘心,败就败了。” “任你武功再高,你顶得过梁家的远距离神射么?” “再说了,咱们还小赚了一把。” “人家没阻拦,够仁义了!” 红娘子狡倢的眼睛珠子,骨碌碌直转。 “对呀,姐姐,你也说梁家人擅射。” “可你见过?一百步就破甲的奇怪弩弓么?” “咱们的骑弓,也算精良的小梢弓了吧?” “射穿皮甲,也得五十步呢!” 她这一说,一帮马匪的兴趣。 立刻提起来了。 “无双说的对呀,一百步射死马儿,那破皮甲妥妥的!” “啊呀,咱们要是有这种好弩,哪需要近战?” “就是,远远吊着,也能把朝廷的骑兵给耗死。” …… 最后,有个弱弱的声音问道。 “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 “这么好的弩弓,不容易弄到吧?” “刷!” 所有人,顿时沮丧起来。 射程这么远的宝弩。 梁家人,还不得藏着掖着? 虽说都是邙山十八寨的好汉,可平常也没啥交集。 人家能把看家吃饭的宝贝,卖给你? 红娘子却道:“我不认为这弩,是梁家人制作的。” “他们有这本事,也不会在邙山十八寨尽陪末座了。” 白娘子眼中精光一闪,有些心动。 “妹妹,你是说……跟那位?他们视之为主人的小白脸有关?” “也对,他两臂绑的的手弩,更加精良。” “天哪,且不说那飞快的上弦速度,单单是二十步破甲的恐怖能力。” “都是闻所未闻了。” “寻常手弩,十步能重伤无甲者,就很了不起了。” 其他马匪则认为。 如果有了手弩,哪怕射程近一些。 抛弃小梢弓,也完全可以了。 毕竟马上作战,飘忽来去。 多二十步,少三十步影响不算大。 关键是上弦速度,还省力。 如果远有那种奇怪的大弩,近有精良手弩。 陈家精骑,绝对天下无敌了。 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红娘子道:“我回去,跟踪那个小白脸。” “无论如何,也要偷出样品和制造技术来。” “这可比抢几百担,甚至几千担粮食来的划算!” “如果装备这两种弩箭,咱们就可以跨过黄龙江。” “去对岸的辽国,抢马、抢钱、抢粮食了。” “何必要祸害咱大周子民呢?患得患失,真真愁死个人!” 沈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说那帮躲起来的马夫继续送货。 当然,等他们空车返回的时候,就可以分散走。 目标小,谁还会抢一头牛,一辆破车呢? 大队人接近沈家集的时候。 粱直突然道:“麟哥儿,我……我好像有被孤狼跟着的感觉。” 梁自忠也恍然,一拍脑门。 “哎吆,我也有呢。你不说,叔还不敢确认!” “麟哥儿,咱们被人跟踪了!” 沈麟当然不怀疑。 经验丰富的猎人,常年跟虎狼搏斗,穿行在深山老林里。 他们的直觉异常敏锐。 绝对不容置疑。 “妈蛋?难道还有其他的土匪盯着咱们?” “居然,让你们几个老猎人,都感到了危险?” “那,对方一定很厉害。” 粱直道:“会不会是陈家姐妹,输了不甘心?” 梁自忠摇摇头。 “不应该呀,咱们山里汉子,讲究个直来直去!” “输了不要紧,下次吸取教训就好了嘛。” “哪有这般死缠烂打的?” “我看,不该是他们。” 大哥,你太淳朴了。 沈麟轻笑道:“老梁,如果是陈家老寨主带队干这一票。” “他肯定跟你的想法一样。毕竟有惊无险,没吃亏不是?” “但是,那两个娘们,可不是山里汉子。” 啊? 还能这样? 娘们,就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这么搞? 江湖信义何在? 以后,小伙伴儿们,还能愉快的玩耍么? 梁自忠神色一变。 “麟哥儿,陈家擅长近战和偷袭。” “红娘子、白娘子那轻身功夫,你也看到了。” “咱们家,才一丈三尺三的围墙,可防不住。” 沈麟拍拍他的肩膀。 “老梁,放心吧。她有轻功,小爷有苍蝇拍,不怕!” “过集市的时候,咱买点东西就好。” 第四十四章 准备 对于沈麟的奇思妙想。 大伙儿当然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跟着沈麟进入沈家集市的梁自忠,却越看越不明白。 买了十张渔网,这可以理解。 俗话说张网以待呗。 但对方可不是普通人。 身上带着短兵刃呢,落网了不会划破么? 另外沈麟跑了不少杂货铺,开口就要未加工的火石原矿? 还搜刮了一大堆。 咱家用得着这么多? 火石跟抓贼,有啥关系? 不过看在沈麟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老梁也就不问了。 其他护卫就没这么多顾忌了,粱直和小四儿就憋不住。 沈麟笑道:“你们知道火石,为啥这般容易点燃么?因为里面蕴含了大量白磷。” “白磷的燃点很低,大概只有四十度。” “算了,你们也不懂啥是燃点。没关系,今晚让你们瞧瞧就明白了。” 等一行人回到泸水河村,太阳还没落山呢。 夏天日长。 家里的雇工护卫们一起动手,很快就搬空了粮食和九匹死马。 这几天,可以饱餐肉食了! 还好买了不少盐巴,否则可储存不住。 那些县城来的车夫,火烧屁股一般赶着车跑了。 柳楚儿很是担心。 自家的十匹好马,全都活蹦乱跳的。 那射死的,只能是对头的马匹了? “相公,马匪呀,会不会打上门来?” “我……我……” 这丫头向来胆子就不大。 多半被吓着了呢。 沈麟轻拍着她有些发凉的小手,温声安慰。 “别怕呀楚儿。这些马匪呢,听老梁说是北邙山西麓的。” “他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到了这边,只抢劫,不杀人。” “现在呢,相公我略施小计,又赔了他们二百多担粮食物资。” “那些东西,算拖累不?” “所以,赶来骚扰我家的,能有几个人?” “你看看咱们院子里,站着一百多条好汉呐!” 柳楚儿噗嗤一笑。 还别说。 邙山村下来的一百多人。 个个悍勇,箭法出神入化。 确实,没啥好担心的呢。 不过,相公你都说赔偿人家了。 这也算略施小计? 能拖住多少人的手脚? 马匪不会找个僻静的地方丢下物资? 派两三个人看守? 梁自忠拍着胸膛保证。 “少夫人,咱家院墙,就这么点长度。” “我们一百二十人分成三班守卫。” “保证一只蚊子,都休想飞进来。” 柳楚儿与其相信沈麟的话。 还不如,相信老梁的保证呢。 她放心地跟着二叔三叔他们一帮人,去后院分割马肉。 天气热。 小部分肉,今天吃个新鲜。 大部分还得腌制。 晒成马肉干才能保存。 小媳妇们端着盆子,提着桶去清洗内脏。 都是苦日熬过来的。 才吃上几天饱饭呢? 这些东西在百姓眼里。 都是好东西。 沈麟则带着梁自忠一帮人。 把上百斤火石泡在大木桶里。 慢慢敲碎碾成粉末。 然后用纱布过滤出大量的泥土。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沥干了水。 桶底剩下一层稀呼呼的白磷。 “好了,楚儿,你们用马鬃扎的刷子,好了没?” 柳楚儿几个小媳妇端来一个大筛子,里面是几十把毛刷。 “好了,相公,你看能用不?” 沈麟哈哈一笑。 “咱家娘子的手艺,哪会不好用?” “各位,用小盆端着白磷糊糊。” “搭梯子,统统刷到围墙顶上去。” 粱直看得一脑门浆糊,终于忍不住道。 “麟哥儿?这玩意……真管用?” 沈麟笑着用刷子蘸了些白磷糊糊,在台阶下刷了几块青石板。 “都别踩哦,阴干了再说。” “听我的,先刷墙。” 既然这么神秘,那大家先憋着。 暂时不问了。 几十号人齐动手。 单层围墙的顶部,还不到一尺。 刷起来自然很快。 等吃晚饭的时候,一切搞定。 晚上要分班值守。 也没谁敢喝酒。 但是马肉宴种类不少。 心肝脾肺肾。 蹄筋、上脑、脆骨和各处精肉。 煎炸烹炒蒸煮炖。 柳楚儿带着一帮小娘,硬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一百多人,吃得大呼过瘾。 过年、婚丧嫁娶的宴席,也没这么丰盛过。 哪能让你,随便吃肉吃到饱? 李家大院紧挨着泸水河。 肉香味飘飘荡荡,直接飘到了对岸。 趴在草丛中的红娘子,换了紧身的夜行衣,气的直皱鼻子。 她一遍遍地揪草根。 好像在薅沈麟的羊毛。 啊不对,是头发。 “吃,吃死你!!” “我可怜的马儿呀!” “姐姐养了你们四五年,每一匹,都起了好听的名字。” “可今晚。” “你们却被那个为富不仁的小白脸,扒皮抽筋炖着吃?” “咕咚!” 红娘子咽了一口口水。 继续啐啐念。 “不过,你们放心,姐姐一定帮了你们报仇!” “咱陈家人行走江湖,虽说不能杀人。” “可没说不可以伤人。” “重伤也是伤,嘿嘿。” “小贼,小白脸……姑奶奶一定要……” “阉了你!!!” 虽然说的咬牙切齿。 红娘子暂时也只能忍耐。 作为江湖儿女中,最优秀的一员。 夜探敌寨,也是要讲时间的。 三更天。 子时! 这时代的人,晚上没啥娱乐。 都睡得早。 十二点至一点。 已经算半夜了。 正是一个人,睡眠最香的时候。 不过,最好别超过丑时。 也就是半夜三点。 这个时候。 有些勤劳的人家,已经起来干活了。 比如买包子早点,或者磨豆腐的。 当然,也有些睡眠浅的老人家。 这个时间点,他们多半躺在床上数绵羊。 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红娘子当然看得到,对岸的李家大院雇工不少。 晚上值夜的,多半戒备森严。 可那又怎样?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呢? 我陈无双,是普通人么? 众人打着饱嗝。 都想看看沈麟所谓的实验,有啥奇效? 沈麟摸摸一块刷满磷粉的青石板。 确实阴干了。 他坏笑着对粱直道。 “直哥儿,踩在这块石板。对,就这样!” “想象着,你正站在墙头高处,准备往下跳。” “预备……跳!” 老实孩子粱直,不疑有他,完全代入了飞贼入户的角色。 第一次表演。 天赋值,绝对满满的。 他双腿一蹬。 变故陡然。 “擦!” 粱直脚底下。 竟然喷出无数火星。 第四十五章 窜天猴 好家伙,着地面太大。 粱直整个鞋底子。 都被点燃了。 慌得大伙儿赶紧上前扑打。 其实, 也就是吓一跳而已。 在地上跺几脚就熄灭了。 沈麟微微笑道:“各位,明白这东西的妙用了吧?” 三叔沈忠和向来机灵。 他恍然大悟道。 “原来麟哥儿说的预警措施,就是这个呀?” “果然匪夷所思!” “武功再高的飞贼,翻上一丈三尺三的高墙,再往下跳。” “不管用手,还是用脚,总需要借力!” “哪能从外面,一个跟头翻进来呢?” “红娘子当初上绳线,还得要人捧住脚底往上抛嘛!” 大家一听都明白了。 什么? 你说她身轻体柔。 如果外面有人送一把。 她完全可以翻过来? 兄弟,别睡了,醒醒好吧? 绳线有弹性,可以缓冲她下坠的力量。 咱们院子的地面,铺的可是青石板。 硬邦邦的,她敢? 非摔折了腿不可。 所以,在高墙上借一点力。 跳下来就没问题了。 护卫们马上明白。 渔网是干什么的了。 既然暴露了行踪。 嘿嘿! 咱们梁家神射,可不是吃素的。 梁自忠叹道。 “的确是个好办法,可这代价,有点贵啊麟哥儿。” “咱们买火石原矿,差不多二两银子呢!” “如果人家?暂时不来呢?” “你可说过,这季节,磷粉可挡不住太阳的曝晒。” “难道?每晚刷一次?” 沈麟信心满满地道。 “老梁,放心吧。” “陈家那些人,人吃马嚼的,可待不了几天。” “他们穷呀,几十人马节省三天的粮食,也不算小钱了。” “我预计,他们的行动,必在三天之内!” “正好,大桶里的白磷糊糊,还剩一半。” “大不了,后天再买一点。三四两银子,咱们还是亏得起的。” 这一晚,大伙儿都睡不着觉。 黑暗中,院子里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呢。 其实吧,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沈麟靠在窗前,打着呵欠,捏捏柳楚儿的小脸。 “让你去睡吧?偏偏不干!” “歪在相公的怀里,跟个瞌睡虫似的。” 柳楚儿娇嗔道。 “讨厌啦,大家都在坚持呢!” “你去看看,今晚有几个睡觉的?栓子那个马大哈都精神着呢!” 沈麟一双手,不老实地在柳楚儿娇躯上游走不定。 “嘿嘿,相公看你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柳楚儿撅起小嘴,往沈麟耳根子上轻轻一啄。 氤氲香气,刺激得他心猿意马。 几乎按捺不住。 “小丫头,不要挑逗本相公哦。” “没准儿,今晚就把你法办喽!” 柳楚儿扭动着纤细腰,很不老实。 偏偏,她还坐在沈麟怀里。 这枪,都快压不住了。 沈麟呼吸急促,但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死丫头,别动!” “你还差两月,才十六岁呢!” “明年,等明年,你再长开些可好?” 哼哼,人家都是你的妻子了。 村里十四五岁生娃娃的小媳妇,又不是没有。 你却天天说人家太小,生孩子会有危险。 人家哪里小了嘛? 不过,相公总归是为了自己好。 他心疼着楚儿呢。 这感觉。 真好。 就是,恐怕他自己,憋的很难受吧? “相公……” 沈麟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 “好好说话,嗲声嗲气干啥?” “死丫头,你学坏了哦!” 柳楚儿仰起头。 一双好看的剪水眸子,在黑暗中煜煜生光。 “人家才没呢!” “相公,那红娘子,白娘子是不是比楚儿大?” 沈麟回忆道。 “应该大一些。” “红娘子陈无双,应该比你大月份,身子骨架儿差不多。” “白娘子陈无瑕嘛,估计也没到十八岁。” “是不是处子?你家相公还是能分清的,嘿嘿!” 柳楚儿闷了一会儿。 突然出声,把沈麟吓了一跳。 “相公,听说她俩,都是人间绝色呢。” “要不,你干脆全娶回家得了。” 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柳楚儿纯真可爱,多半不是说反话。 可你如此大度地给丈夫张罗小妾? 相公我一时间。 还真适应不了。 咱可是经历过。 那种醋坛子满天飞的的时代。 哎呀呀,还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好呀! “不许胡说,那俩娘们,可厉害着呢!” “随便一个来了。” “伸出一只小手,就能拎着你家相公放风筝……” 柳楚儿眨眨双眼,肯定地道。 “绝对不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啦!” “嫁给相公,肯定要收敛性子,乖乖听相公的话。” “再者说了,她们的年纪,也不小了。” “至今却是处子之身。只能说,当马匪,怕是不好嫁人。” 你咋不说?这俩姑娘眼界高呢? 什么比喻啊? 相公我怎么?跟鸡和狗拉到同一起跑线了? 两人正在打情卖俏呢。 突兀地,东墙上蹭的一声。 一个黑影跃了上来。 她体形娇小,还故意伏低了身子。 夜行衣的隐藏效果,也不错。 这般轻巧的上了围墙,居然悄无声息。 红娘子瞅瞅一丈外得巡逻人影,暗暗得意。 警惕性再高又如何?。 可惜,你转什么头呢? 梁山擅射,不过如此。 姑奶奶…… 我跳! 这时候,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奇景。 也许,是今晚太黑暗的原因。 红娘子脚底擦出的火光,实在太出人意料。 简直太好看了。 沈麟就大笑道。 “哈哈,窜天猴来啦!” “张网!” 红娘子的绣花鞋,原本就薄。 为了保证踏雪无痕,落地无声的效果。 她甚至包了棉花软底子。 哪里比得上粱直的皮靴防火? 好家伙。 这下子全点燃了。 “哎呀呀……救命呀!” 这姑娘飘在空中,踏着“风火轮”。 自己先吓得叫救命了。 如此毫无准备的摔下了? 那还得了? 幸亏 也托住了她的娇躯。 “噗!” 梁自忠提着满满的一桶水。 劈头盖脸的,就浇了上去。 他倒不是为了救红娘子。 他在防备着,烧坏了渔网。 红娘子顿时变成了落汤鸡。 太狼狈了。 姑奶奶……恨呐! 不过,脚底的火苗一灭。 她立刻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荨麻制作的渔网。 可困不住她! 沈麟远远的喝道。 “别动!” “几十支弩箭,正瞄着你呢!” “你想变刺猬么?” 第四十六章 再教育 红娘子透过网眼看去,四周点起了不少牛油火把。 照得诺大的院子里,恍若白昼。 瞄着自己的,何止几十支弩箭? 点点寒星,一个个精壮的汉子,过百了吧? 遭了! 姑奶奶居然,掉进陷阱了? 这算不算? 自投罗网? 哎呀呀,太操切了些!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这个小白脸要是一声令下。 姑奶奶被射成刺猬都是轻的。 要是一身的窟窿眼儿。 见了阎王,都觉得不好意思吧? 丢人呐! “小白脸,有种就杀了我!” 沈麟笑嘻嘻地挥挥手。 他的武力值,上不了台面。 暂时先不要凑过去添乱了。 四个脚步轻盈,却颇为英武的女子走过去。 毫不客气地翻开渔网。 转瞬间,就把红娘子五花大绑起来。 还从这丫头的身上,搜出一大堆小玩意。 匕首,吹管,银针,柳叶镖…… 连蒙汗药、泻药都有。 果然不愧是江湖儿女。 不,小魔头一个。 看得沈麟等人寒气直冒。 惹不起啊。 下手的几个女子,都来自邙山村。 她们有一定的武艺在身。 是梁自忠亲自挑选的,近身护卫柳楚儿的保镖。 沈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啦,都留神戒备些!” “贼首落网,咱们得防备着那些手下飞蛾扑火!” 这比喻形象,太形象了。 红娘子这么厉害的人物。 点着了脚底板,都吓的叫救命。 要不是咱们出手及时。 没准儿就吧唧一下,摔地下了。 其他的马匪要是敢来,准保他们有去无回。 咱们麟哥儿算无遗策。 一点武功不会,可谁敢小瞧他半分? 红娘子大骂道。 “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 “明人不做暗事,没人了。” “就姑奶奶一个!” 沈麟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走过去。 保持三米距离。 谁知道这姑娘会不会? 一口喷出枣核钉来? “听你的意思?我们这里,是个大贼窝子喽?” “可咱们,也没半夜去爬你陈家的墙呀?” “你倒是光明磊落。” “大半夜的不睡觉,却翻进我家大院儿。” “请问,这算不算暗事?” “哟哟,你可别说,喝多了酒,你走错门了?” 红娘子一向以伶牙俐齿,机灵多变。 可她偏偏碰上沈麟这个来自后世的喷子。 不得不甘拜下风。 小丫头气得银牙都咬碎了。 高鼓的胸脯,也起伏不定,波涛汹涌的。 可偏偏她刚被梁自忠浇了一大桶水。 落汤鸡就够难受了。 还被五花大绑着。 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的曲线。 在火光下暴露无遗。 本是大夏天,红娘子就穿得少。 实在是……太羞耻了。 “你……你杀了我吧……” “小……小贼……你……你欺负人……” “嘤嘤嘤……” 啥意思? 前一刻还是张牙舞爪的女魔头呢? 怎么一转眼。 你就变成嘤嘤怪了? 这变化比翻书还快。 一帮大老爷们顿时傻眼了。 当然,还有喉结耸动,吞咽口水的。 沈麟,就是其中一个。 “好了,相公,别折磨这位……姐姐了!” “几位姐妹,带她去屋里,再谈吧……” 主母柳楚儿,不得不跑出来缓解尴尬。 她是女人,自然懂女人的心思。 换成她处在红娘子如今的境地。 放声大哭都是轻的。 说不定,还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呢。 就那点单薄衣衫,穿没穿?有区别么? 好吧,沈麟也明白,自己有些过分了。 不过还是跟在后面,嘴硬地碎碎念。 “本公子折磨她了么?” “我哪里折磨她了?” “小爷连手都没摸一把好吧?” “冤枉哪……” 红娘子被押进大厅。 梁自忠跟到门口就停步了。 虽然他也看得心脏怦怦跳。 可还是老脸发红。 好歹是邙山村的村长,也算一寨之主。 梁自忠跟红娘子的老爹陈天浩,算一辈儿的人物。 大家平起平坐。 作为长辈。 老盯着侄女儿看。 算怎么回事? 传出去,是要被江湖上的好汉子,戳脊梁骨的。 “那啥?麟哥儿,我就不参与审讯了啊,你随便。” 老梁说完,就很不厚道地关上门。 留下院子里一大帮年轻人,满脑子的浮想联翩。 沈麟满脑门黑线。 我真是冤枉呐! 随便? 这词儿能乱说么? 咱家媳妇还坐在堂上呢。 本公子怎么去随便? 真以为本公子是那种,龌龊下流卑鄙之人? 红娘子可是一朵带刺儿的玫瑰。 除非你当场杀了她。 要是敢胡乱伸手,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杀了我……快杀了我……” 看看人家。 眼中的仇恨,都实质化了。 柳楚儿莲步轻移,再走近些,解下身上的披风。 径直披在红娘子的娇躯上。 完了还体贴的掖了掖,遮住了红娘子的大半风情。 “陈家姐姐,我家相公,也是没办法。” “他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面对你这样的高手,不使用些手段的话……” “倒下的,就是我沈家人了……” “我们老老实实的做点小买卖,咋这么难呢?我们招谁惹谁了?” 沈麟暗暗给自家媳妇儿点赞。 这话说的好有水平。 先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最后无语问苍天。 难道弱势的人,就该遭你红娘子的抢劫么? 我们可没得罪你。 你洪娘失手被擒,就觉得委屈大过天了? 你有没有涉身处地的为我两口子想一想? 你可是纵横北邙山的马匪啊。 有你这般人物,日夜虎视眈眈的盯着。 我们能睡着觉么? 红娘子眼中的仇恨,渐渐融化消散。 都是聪明人。 不需要柳楚儿深说,她已经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我……我们陈家从没杀过人。” 沈麟撇撇嘴,故意不屑地道。 “那你们就去抢?你有没有想过?” “你们多抢一担粮食,背后可能就会饿死一大家子?” “对吧?楚儿?” “我俩当初,你为了节省一碗麦饭,给病重的我。” “你可是……一连饿了好几天肚子。” 柳楚儿很是配合,认真地点点头。 “唉,那时候,真感觉,看不到一丝希望。” “每天都担心呢,生怕太阳一出来,我俩之中,谁就倒下了。” “再也起不来……” 红娘子被这两口子的苦情戏,搞得双眼发红。 第四十七章 貌似无解 可她也有自己的道理。 “凭啥呀?就像你们集市的大户,凭啥?他们就能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 “还占据了最好的平地,最好的良田?” “家里狗吃的,都比我们山里人好?” 这下沈麟语塞了。 人家主脉,那可是诗书传家,几百年的官宦世家了。 门风还相对过得去。 几十代人呢。 每一代置办点田产。 到了今天,也是个庞然数字了。 还没把整个安定县买下来。 沈麟都觉得祖上太迂腐,实在不咋的。 你给人家一条活路,人家未必就感谢你。 仇富,那是万世都改不了的社会现象。 比如现在的红娘子,多半觉得自己手里的力量不够。 一旦羽翼渐丰,风云际会。 没说的,先去把沈家集给抢个精光再说。 沈麟呵呵一笑,脸色渐冷。 “陈无双是吧?” “那你知道不?沈家记载的,最早先祖是干啥的?” “他是大同那边走街串巷的货郎。” “老了,走不动了,就在沈家集买了几亩薄田安家了。” “一代代努力耕读,才成了今天的模样。” “你也别满腹怨言,真觉得老天不开眼,让你们不得不去抢?” “当真是?凭借那几亩薄田就活不下去?” “那是你们太蠢!” 红娘子被沈麟最后一吼,吓了一跳。 声色俱厉呀。 小白脸发作起来,咋这么骇人? “你……你胡说!”红娘子撅着小嘴反驳。 太看不起人吧? 我胡说?沈麟不这样认为。 同样深处千里北邙山。 人家梁自忠他们,也没几亩田地。 人家祖祖辈辈为啥不去抢? 还跟你们其他寨子划清界限?敬而远之? 难道你们陈家人号称骑射无双,就不会打猎了? 简直就是个笑话! 沈麟摆摆手道。 “你们骨子里,觉得抢劫似乎更容易一些。” “只要没有当着面儿杀人,后面发生任何惨事,都跟你陈家无关?” “我就问一句,如果有办法,能让你陈家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你们,以后抢?还是不抢?” 还有这好事儿? 我们祖祖辈辈难道?都是蠢人? 你这小白脸,忽悠姑奶奶我呢。 “当然不会再去抢。” “你以为,抢劫不会死人的么?” 沈麟认真地问道:“你们表演的绳技,堪称精彩绝伦。” “上回在安定城,总共赚了多少钱?” 红娘子一愣,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十五个人进城,累死累活,整整四天。交完杂税,收入不到十两银子。” “如今这世道,多的是你这种,看了不给钱的混蛋小白脸!” “哼,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地痞!” 呵呵! 沈麟暗笑。 安定城的那些倒霉蛋,惹上你们这帮过江猛龙。 恐怕要老实好些天了。 “那么多人一起干活,四天才赚十两银子?杂税太高了,你们还冒着生命危险。” “付出,确实不划算啊!” “当然,我知道你们的的表演,就是个幌子。” “可如果把这个幌子,当真的来做呢?” 红娘子看白痴似的盯着沈麟。 “你想得太简单了。” “真以为我们能练成这般模样?” “是容易的?” “俺爹当年就像改行,不再抢劫了。” “我们姐妹,从六岁就开始训练。” “挨了多少打?哭了多少回?你知道么?” “可早些年吧?生意确实还行。” “靠着戏班子到处转,顺便卖些跌打膏药。” “还真能勉强养活咱们陈家寨,就算被其他寨子嘲笑,我们也认了!” “可惜,我跟姐姐长大了,你懂么?” 好吧,你不用说。 我们也懂了。 都是你们这副容貌惹的祸。 红颜祸水,名不虚传。 估计,你们要是在安定城多呆些日子。 吴七都忍不住要找你姐姐去吃饭喝茶。 顺便聊聊人生理想了。 柳楚儿打了个呵欠,忽然道。 “陈姐姐,捆着不舒服,我给你松绑,顺便换件衣服吧?” “你,不会翻脸杀了我们吧?” 红娘子盯着柳楚儿看了半天。 发现自己实在对眼前的姑娘,兴不起半分恶念。 柳楚儿的眼神。 太清澈了。 太诚恳了。 也太善良了! “妹子,我不杀人。” “但是,不违心的说。” “我想揍你相公一回。” “可不可以?” 柳楚儿连连点头,一下子就把沈麟卖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下手,轻一些。” “他确实,不会武功。” “四位姐姐,带着陈姐姐去我房中。” 沈麟无奈的点点头。 女人,还是交给女人分对付吧! 本公子很头疼。 居然想不到解决陈家寨苦难的办法。 他们,连绳技这种高危险的实验都做了。 如梁自忠他们那般,狩猎为生。 估计陈家寨的人,也早已试过。 结果肯定不理想。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抢劫的一幕。 招揽? 为我所用? 拉倒吧! 咱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大人物。 碰到谁,谁就会对我纳头而拜。 梁自忠的北邙村,还是人家的铁山立了功。 恰好自己炼铁也用得上。 双方才紧密结合在一起。 这是不可复制的案例。 可一不可再。 都怪这操蛋的时代。 山里人是真穷啊。 交通不便,也没啥特产。 搞点养殖吧? 还不够喂山里的豺狼虎豹呢。 陈家姐妹长得国色天香,现在却愁嫁了。 恐怕那位陈天浩老先生,都愁白了头发吧? 人太美。 遭人惦记。 偏偏,还他么的不是良人。 戏班子支撑不下去,历史回归原点。 继续重操旧业,抢他娘的。 “操蛋呐!” 沈麟抱着脑门,趴在桌子上哀嚎道 “我们陈家寨的事情,你就这么上心?” 柳楚儿也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身红裙给了陈无双。 红娘子嘛。 原本平平无奇的红妆,这丫头一换上了。 整个人,立刻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昏暗的大堂里,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真好看! 沈麟喉头咕咚了一下。 他连忙揉揉脸,借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那什么,本公子不操心些。” “我怕你,抢劫我家呀!”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咱家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红娘子款款而来,风情万种。 简直迷死人了。 “不抢你家,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嘛……” 第四十八章 到底付出了什么 果然有但是。 就知道你个女魔头,别有图谋。 沈麟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红娘子坐到沈麟的对面。 柳楚儿和四个女卫并没有跟来。 也不知道她跟红娘子做了什么约定? 居然如此信任这位马匪头子? 红娘子以手支颐,一双大眼睛促狭地眨了眨。 活脱脱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精。 沈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必须小心应对。 免得成了小狐狸爪下的鸡仔儿。 两人就这么隔着两尺距离,趴在桌子上。 面对面,死死盯着对方。 一股若有如无的诱人体香。 不断刺激骚扰着沈麟的鼻翼神经。 僵持。 良久。 最后,还是沈麟先顶不住了。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红娘子歪着小脑袋狡黠一笑。 “除非,把你那两种弩,卖给我……” “或者,把制造技术给我,也行!” 什么? 你想要本公子的不传之秘? 那可是给自己人用的。 你红娘子,算个蛋的自己人呀? 沈麟白眼一翻。 “做梦呢?你干脆叫小爷束手就擒好了。” 红娘子瞬间翻脸。 “那你就束手就擒吧!” 这丫头突然伸手,一把擒住沈麟的左手腕。 顺着桌子边缘,猛然一拉。 突变。 沈麟好像早有准备,整个人顺势扑了过去。 他右手勾住了红娘子的脖子。 两腿夹住对方纤腰。 实在太近了。 猝不及防。 红娘子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亲姐姐陈无瑕。 还从没被那个男人贴身纠缠过。 呃,抱过。 袭胸,袭肚腩……几乎全身都被突然袭击了。 “啪叽!” 两人摔倒在地。 “你放开!” 红娘子俏脸玉颈,酡红一片。 好羞涩啊! 沈麟觉着,就像抱着一团香喷喷,轻柔柔的火云。 这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不放!” 红娘子轻吒道:“你个死骗子,还说不会武功?” 沈麟满脸幽怨。 哥真不会好吧? 可哥是过来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前世看过多少擂台摔跤? 小擒拿,巴西柔术…… 咱还没一一施展呢。 你就瘫软了? 果然,女子再厉害。 也挡不住男人拼命一抱。 “我真不会武功好吧?” “近距离,你的力气没我大,嘿嘿……” 红娘子眼前冒黑,几乎要气晕过去了。 她那些小零碎,但凡还有一件在身。 她早把这可恶的小贼,戳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了。 “能不能……先放开我?哎呀,你别……蹭啊蹭的……” 沈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 然后,红娘子眨眨眼。 小嘴被堵住了。 连话都说不出来。 又被偷袭…… 老天,你降个雷。 劈死这个登徒子吧! 沈麟着急忙慌地移开头。 舔舔嘴唇。 香甜中带着一丝血腥味。 “你属狗的呀?好好的,干嘛咬我?” 红花娘子眼中泪光闪闪。 “你,你无耻……嘤嘤嘤……” “我都答应楚儿了,最多打你屁股……” “结果……却被你个登徒子占尽了便宜,嘤嘤嘤……” 大堂后窗,四五个小脑袋缩了回去。 领头的小手一招。 一个个猫手猫脚,渐行渐远。 终于,某个女卫忍不住道。 “夫人,红娘子武艺那么高……咱们真不管了?” 柳楚儿就像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笑得贼兮兮的。 “没事了。” “我也很厉害呢……示敌以弱,嘻嘻……” “相公不会武功,可力气远比一个女子,强太多了!” “红娘子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喽!” “走,回去睡觉!” 沈麟最看不得女人哭了。 可他又不敢放手。 还是死死把对方压在身下。 这丫头太善变。 狡猾大大的。 还是别让她翻盘了。 “哎哎哎,你别哭呀!” “那你放开我……嘤嘤嘤……” “我不敢呀!离开你三尺距离,你还不得把我揍成猪头?” “那是……那是你该揍……嘤嘤…我…我要阉了你呀……” 沈麟翻了个白眼。 无可奈何地道。 “看看?还不服气呢!” “那就这样,好抱着算了!” “一旦松手。” “小爷立马变太监,算你狠!” 红娘子绞尽脑汁,其实还在盘算反败为胜地法子。 …… 两人就这么纠缠着。 沉默着。 气氛暧昧。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幸好是夏天,地板上挺凉快。 红娘子终于弱弱的发声了。 语气温柔。 “喂喂,你……先起来……” 沈麟也弱弱地道:“你可不能打我……” 红娘子扑哧一声。 黑暗中,如海棠初绽。 “登徒子,你占尽了人家便宜……人家打得过你么?”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楚儿妹妹解释吧……” 沈麟恋恋不舍地爬起身来。 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红娘子整了整凌乱的红裙。 “你就是个登徒子……呸……” 什么呀? 又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再说了。 我也不敢太过分。 沈麟悠悠地道。 “弩弓,也不是,不可以卖给你们……” “我想,陈家寨是改不了,打家劫舍的本性了……” “就是……” 红娘子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玲珑剔透的她。 哪里不明白沈麟的意思? “放心吧,过了黄龙江。” “辽人占据的大同盆地,远比咱们这边富裕……” 接下来,红娘子一改狡黠火辣的性子。 反而跟柳楚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沈麟当然不会给陈家配备精工复合弩。 历来。 外卖的,都是猴版。 哪怕微不可察地更改了技术标准。 五十把精铁复合弩,依然保持了百步破甲的犀利。 唯有精铁手弩,降到了十五步。 但猴版破空弩,依然保证了每匣五箭,上弦速度不变。 红娘子驾着沈麟提供的马车,找到白娘子的时候。 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大小弩弓,各五十把?” “还有这么多精铁?好几百斤吧?” 意外之喜。 实在太惊人了! 白娘子不管大呼小叫的兄弟们。 她一把就把妹妹拉到一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 “那些宝贝,可不便宜。” “无双?你是不是……卖身了?” 第四十九章 严厉 相比于武器的超凡性能。 沈麟给出的价格,其实已经很低了。 猴版手弩,五两银子一把。 猴版复合弩,翻倍,十两。 至于三两一把的精铁苗刀。 红娘子喜欢的紧。 却只要了二十把,不过才三两银子一把。 总价却是不少了。 相对于家底儿太薄的陈家寨来说。 几百两银子足以压断腰了。 听到姐姐这么问,陈无双难得扭捏着红了脸。 “姐,你说什么呢?” “加上二百铜子一斤的精铁,总共作价九百两白银。” “这么大一笔钱,我们一时间又拿不出来,人家总不能免费给吧?” 白娘子心里早就盘算过了。 自家妹妹原本打算,去抢人家的样品和技术。 没想到,她走了这一遭,却做成了一笔夹生大买卖。 还是欠账的! 九百两银子,咱们,怎么付的起? “那……那你真卖身给姓沈的小白脸了?” 红娘子嘟着嘴狡辩道。 “也……不算卖身吧?” “沈麟要我去给他娘子……当三年的贴身护卫。” “顺便教教武艺。” “可以冲抵四百两呢!” “其实吧,那家人还挺不错的。” 白娘子陈无瑕顿时无语了。 超过十两的月饷? 当个里长,巡检也未必能赚这么多吧? 当然,那些贪官儿都不靠月饷过日子。 自家妹妹一向精灵古怪,天不怕地不怕的。 怎么变化这么大呢? 人家要你去你就去呀? 九百两银子确实庞大。 武器和精铁,又必不可少。 大不了,咱寨子里砸锅卖铁就是了。 “妹子,你失手被擒了?是不是被人家胁迫了?” 白娘子想到这里,顿时急了。 一双小手伸过去就摸,看看自家妹子是否受伤。 红娘子连忙躲闪,这么多兄弟看着呢。 “哎哎……别呀,姐,真没事儿。” “我……确实被小白脸略施小计,给抓住了,但也没吃啥亏。” 她把“亏”字咬的很重。 因为吃过的亏,真心说不出口。 就连亲姐姐,也不能说呀。 太羞涩,太丢人了。 “他提出做交易,两家和平共处,所以……我就答应了。” 白娘子眼神闪烁不定。 自家妹妹的话,她选择信一半儿。 仔细想来,对方的诚意够大了。 这么多好东西,连个押送的人都没派。 红娘子要是一去不回。 那小白脸也只能徒呼奈何。 “真要去?去他家呆三年?” 红娘子扬起绝美的小脸蛋儿,坚定无比。 “江湖好汉,说话算数!” “他家夫人柳楚儿,其实挺好处的。” “再说了,人家也不限制我的自由,随时也可以回陈家寨看看嘛。” “打工……嗯嗯,小白脸说,这叫打工。” “来去自由,属于雇佣关系。” 妹子呀,你是个姑娘,不算好汉的。 不过呢,以红娘子做筹码,换来这些武器和精铁。 必然会对陈家寨的实力,有一个质的提升。 相反,陈家寨还没多少讨价还击的余地。 玩一把黑吃喝? 梁家人要是把消息传出去。 陈家寨还能在北邙山立足么? 两姐妹依依惜别,马车架子跟货物留下。 红娘子骑着驾车的驽马返回。 正好赶上午饭点。 梁自忠偷偷对沈麟竖起大拇指。 “麟哥儿,你就是这个!” “那样的胭脂马,你都骑得了?” “简直,太了不起了!” 沈麟大囧。 我骑过么? 好像、似乎、或许真骑过。 可那是迫不得已。 也是自己和红娘子之间的小秘密。 不可对外人道也。 “别胡说,人家是来当武术教师的,都尊敬些。” 梁自忠笑得合不拢嘴。 “知道,知道!” “有了陈家无双,咱邙山村这四个丫头,作用就不大了。” “嗯嗯,回头得叮嘱她们好好学。” “陈家寨的近战武艺,可是咱们北邙山里数一数二的。” 红娘子一回来,立马就进入了家庭教师的角色。 小脸儿一板,不苟言笑。 “你,过来,站马步!” 沈麟耸耸肩,有些抗拒。 “哎?你训练楚儿他们几个就行了,扯上我干嘛?” 红娘子鄙视的撇撇小嘴。 “不练?你真以为凭着两把手弩,就能保住你的小命?” 为啥不能? 沈麟极力争辩,主要是练武太苦了。 他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 “咱能一息上弦,连发十箭。” “再说,还有老梁和直哥儿他们护卫嘛!” 红娘子“啪”的一鞭子,抽在歪着脑袋偷听的梁菊香背上。 “马步站好了。不到一个时辰,没饭吃!” “你们梁家,都练的什么玩意?” “基础这么差?” 梁自忠和沈麟看的头冒冷汗。 脊背发凉。 这是真打呀。 可能,只有柳楚儿的待遇,会好一点。 沈家主母嘛。 “远射?就能解决问题了?” “上次我家,不过出动三四十个人而已,还没有杀心。” “万一遇到几百匪徒呢?这种突发情况,老梁不该考虑?” “梁家人近战本事稀松平常,弩箭上弦又需要时间。” 红娘子振振有词,一句句都说到了理儿上。 “当初你,的确能射中我,也顶多重伤我而已。” “可我的飞镖、飞针,十步之内,足以取你性命。” “你信不?” 沈麟当然相信。 这个时代的独门暗器,要是淬了毒。 就算刮伤点皮毛。 战场上也是无救的。 你哪有施救的时间? 梁自忠彻底服气了。 他当然明白自家人的短板。 近战护卫,梁家人还差得远呢。 “麟哥儿,跟她学吧!” “要不然,就得请肥捕头,七爷来教你了。” “上次,他临走时可说过,《真武决》挺适合你的。” 沈麟立刻警觉起来。 跟七爷练劳什子的《真武诀》? 那不就是龟波神功么? 到最后,力气打熬出来了,战力也有了。 自己可不想,变成吴七那模样。 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啊。 一蹦一蹦的,跟蛤蟆功有区别么? “好,我练!” 沈麟咬咬牙,还不忘补充条款。 “但是,你不能打击报复。” 红娘子眨眨眼睛,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哪能呢?咳咳……为人那个师表,本姑娘还是懂的。” “当然,你要是应付了事。” “呵呵,后果嘛……你也懂的哈?” 梁自忠抹着冷汗赶紧开溜,本村长已过而立之年。 岁数大了,就不掺合你们年轻人的事儿。 练武? 咱还是去练七爷的《真武诀》吧,至少没人拿鞭子抽。 第五十章 动心 既然要练武,那大扩围墙的计划,只能延后了。 反正现在的水泥产量也不足。 各村子都忙着改造街道,兴修水渠呢。 不过,沈家大院原有的围墙,加宽加高。 倒是可以同时进行。 就让梁自忠带着一帮壮小伙儿开干吧。 半天训练,半天干活。 大家拿工钱也安心不是? 自此,沈家后院,每天传出鬼哭狼嚎之声。 可怜的家主沈麟。 光着上半身,穿着鼻犊裤,被红娘子打得满院子跑。 最可气的就是。 自家小媳妇,还在一边拍手叫好。 柳楚儿,你学坏了。 晚上泡在浴桶里。 柳楚儿用丝瓜瓤,每一次挨着沈麟的皮肤。 他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嘶……” “丫头,你不乖呢!” “相公被打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心疼么?” 柳楚儿笑嘻嘻地道。 “当然心疼呀!” “可是,书上不是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得了吧。 圣人言你都搬出来了。 可也没说,非要打得你家相公偏体鳞伤吧? 本公子就知道。 红娘子,陈无双。 那个死丫头,绝对在打击报复。 这时候,还不知道她正躲在那间屋里,偷笑着呢。 不过,痛苦确实难捱。 但身子骨也一天天变得更加健壮。 速度、敏捷、反应力,甚至出拳、挥刀…… 几乎是全方位提升呢。 没办法,沈麟舍得下本钱。 吃得饱,吃得好,泡澡都有药汤。 他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呢。 这副身子才二十岁,没准儿真能练出些自保之力来。 纺纱织布有大利。 柳楚儿的作坊,又添加了五台百锭织布机。 可没过几天,出外采买的三叔,就忧心忡忡的回来禀告。 “麟哥儿,沈家集的籽棉涨价了。” “要四个铜子儿一斤!” 不怪沈忠和忧心。 最好的籽棉,两斤多些,才能出一斤皮棉。 这个时代,棉籽油也算食用油。 价格还不低。 沈麟家里可以自己榨油,也算是综合利用了。 可一斤籽棉加价一枚铜钱。 对总体利润,还是有影响的。 单单织布而言,一匹布可需要三十斤皮棉呢。 也就是说,原本一百五十铜钱的毛利润。 现在,突然下降到一百二了。 这降幅,很吓人的。 对作坊加工,影响堪称巨大。 老百姓其实无所谓。 手工织布嘛,一匹布能让全家老少都换一身新衣了。 成本多三十文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沈麟皱着眉头道。 “可有调查?到底咋回事?” “籽棉价格,不是一直很稳定么?” 沈忠和既然回来说,当然也跑过县城了。 “唉,咱们整个安定,悄无声息的都涨了。” “我们对籽棉的利用率高,其实还能接受吧!” “可我就觉得奇怪,会不会是?有心人在后面操控啊?” “要是再涨几个铜板,这织布坊,就得歇菜。” 不用涨太多。 一斤七个铜板的籽棉价格。 咱们就可以停工了。 白干的活儿,傻子才继续呢。 沈麟黑着脸道。 “去其他几个县,大力收购,小爷还不信了。” “谁的黑手伸这么长?” “家里银子都带上。顺便给七爷再送一批农具。” “加大精铁农具比例,就说咱们,急需要钱囤积棉花。” 娘的,太突然了。 幸好没有拉开架势扩建围墙。 要把东河滩那几十亩地都圈进来。 沈麟的银子,哪里够用? 不过,这件事情,也给沈麟敲响了一次警钟。 不单单要存粮呀! 手头现银少了。 真不足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令人意外。 第二天一早,沈家主脉的三爷。 沈仲儒就登门了。 老家伙笑得跟老狐狸似的。 “麟哥儿干得不错,你大伯都以你为傲呀!” 沈麟心中暗暗戒备。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家伙来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啊哈哈,都是各位长辈的关照,小子感激不尽。” 沈仲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嗯嗯,山里采的春茶吧?涩了些,香味儿倒是清新。” 你就直说,看不上咱家这山野粗茶好了。 反正咱们喝着挺好的。 “麟哥儿啊,你弄出来的那个水泥,很不错呢。” “泸水河村要大修水渠,咱主家那一千亩地,可是受益不少。” “主家可没有人出劳役,老夫今儿来,就是打算用粮食冲抵的。” 这种事情很常见。 大户以钱粮抵劳役。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气。 皆大欢喜,你找村长沈中平就好了嘛。 果然,沈仲儒的尾巴很快就露出来了。 “麟哥儿,咱沈家集的田地可不少,水渠更是年久失修。” “那水泥,能否供应主脉?” “听说一文钱一斤?价格倒是便宜。” 沈麟暗自腹诽。 咱那是内部价好不? 外卖?肯定要加一些的。 现在的产量? 够呛。 “三伯,水泥的质量还不算稳定,还处在实验阶段呢!” “产量小,恐怕暂时不够卖呀!” 沈仲儒“咦”了一声。 “不对呀,你们村修了半截子的街道,老夫刚刚走过。” “硬得跟石头一般,质量还不算好?” “就那样,可以了。” “产量不够,多建几个窑,不就行了?” “啊对了,你小子银钱不凑手吧?” “没关系,入股也好,像水磨那般卖技术也可以嘛!” 沈麟很想骂一句p。 你们主脉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水磨已经让你们捡了个大便宜。 怎么,还吃上瘾了? “三伯?这是大伯的意思?还是……” 沈麟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沈忠孝发了话。 他还可以考虑考虑。 毕竟沈忠孝帮了沈麟大忙。 这个里长职位,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还有,当初留下杨成良的宅子给沈麟。 没有沈忠孝的关照。 沈仲儒这般精明的商人,能放弃三进靠河的好宅院? 八十两银子而已。 对他而言,就是毛毛雨。 沈仲儒闻言,顿时黑了脸。 当然是老夫的意思了。 大哥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热血全付君王事的人。 怎么有空关心这点小事? “麟哥儿,听你小子的意思。” “这是?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沈麟淡笑道:“还请三伯高抬贵手。” “给侄儿我,留下些傍身之技吧!” 第三十五章 武力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唯一一个例外的,就是堂伯父沈忠贵。 但这人心善,淳朴敦厚,沈麟已经打算,要把他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来了。 “大伯……” “啊?……啊!麟哥儿,你叫我?” 沈忠贵大张的嘴巴终于合上了。 他缓缓从震惊中恍然醒来,然后竖起两根大拇指。 “了不起,麟哥儿。如果要评级的话,你,堪称一代神匠!” 沈麟谦虚地道。 “大伯,别夸了,我就是喜欢动脑子而已。” “您应该清楚,百炼钢这种事情,需要……嗯嗯……保密!” 沈忠贵就是吃匠人这碗饭的,哪里不知道技术的重要性? 他当即有些愣住了。 “啊?可……可我已经看到了呀,那咋办?” “要不?我……我发个毒誓?” 沈麟哈哈一笑。 “看您说的。真要信不过,我会让您留下来?还从头看到尾?” “大伯,侄儿早就确定。您呀,绝对靠得住!” “出去了,您谁也别说,我送您一套百炼钢的木工工具咋样?” 原本惴惴不安的沈忠贵,顿时大喜过望。 他还真怕鼎鼎大名的肥捕头。 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呢。 一辈子,没走出过几次泸水河村的老人家。 其实胆子挺小的。 “不要了吧?麟哥儿,那得多少钱呀?” “凿子得要三个尺寸的吧?” “刨子片儿,怎么的也要两三种,锯子也分大小……” “哈哈哈!” 众人看得有趣,无不大笑。 你是真心推让么? 都把品种,规格说出来了,生怕少了一样似的。 沈麟原本就没打算大卖百炼精钢。 除了打制些武器自用。 炼制出来的宝贝,也只能作为工具钢了。 “没问题,大伯,保证给你个全套的,要不了多少材料!!” “不过,你得想好了说法,拿回去怎么骗过你的徒弟们?” 老头拍拍胸脯笑道。 “我带黑漆过来,先在你家刷一遍。” “回头就说……说是定做的精铁工具。” “这种宝贝跟百炼宝刀一样,就是老头我的传家宝。” “徒弟都不带借用的,呵呵!” 好吧,你家的独苗,沈辰大哥跟你的性子差不多。 子承父业好几年了。 确实值得这套宝贝的传承。 要是换成沈忠贵,沈麟打死都不会送。 忠贵叔为人还可以。 但他家的沈铁柱,太不是东西。 希望那家伙,这次去雄州服苦役,满了三年就别回来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有了二叔三叔的推荐。 沈麟又从烧炭工里,挑出十个老实本分的沈家族人,负责砌水泥窑。 同时,烧制水泥,这个脏活儿也交给他们。 月饷一两五,包工作餐。 这么好的活儿,上哪儿找去? 热归热,脏一点又如何? 还能比得?过种田的脏苦累? 种田还得靠老天爷赏饭吃呢。 麟哥儿这里,可是旱涝保收的。 这十个本家的叔伯弟兄,跟沈麟签了这时代的第一份保密协议。 一个个就想中举一样,兴高采烈,就差没有高呼万岁了。 干活儿也是尽心尽力。 吃饭点到了,都要喊半天才舍得下工。 二叔和栓子,沈麟有意培养他们成为炼铁房主管。 当然,现在只是管他们自己。 千斤产量的炼铁炉,也不是每天都烧的。 三叔沈忠和,是未来的采买主管。 他现在架着牛车,负责运输材料。 梁自忠连夜下山。 背来了上百斤红褐色的铁矿石。 敲起来,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沈麟分拣了一下。 确定这就是赤铁矿无疑。 还是含铁量超过60%的上品。 “老梁,外面买的铁矿品质一般,远远比不上你这个。” “我出十五个铜子一斤。有多少,我收多少!” 什么? 啥时候铁矿石的价格,超过粮食了? 甚至快赶上肉价钱了? 屋里的几人大吃一惊。 梁自忠是个实在人,连连摇手道。 “里长,麟哥儿,那一座小山全都是这玩意。” “咱们连夜打孔,一尺以下就火星直冒,下不去了。” “主要是咱们的工具不行。” “起码,我们确定,那就是一座铁山呐!” “也是我们邙山村,挖几辈子都挖不完的宝山!” “里长,不值如此高的价钱,真的!” 你们在那破山里,都过了好几辈子的穷苦日子了。 老天是公平的。 吃了多少苦,就给你们准备了多少幸福。 现在找到了,就好好珍惜吧! 沈麟提醒道:“老梁,这种铁矿石很难得。” “价格就别讲了。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但是,要注意保密。” “不能让有心人知道。” “这种好矿,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算深处大山,也是难以阻挡别人觊觎的!” 这倒是个大问题。 宝山太引人贪心了。 别的不说,就是沈家主脉知道了,都会心动。 沈忠和建议道。 “很长一段时间,咱们要的量都不会太多。” “干脆这样,老梁每天送下山矿石,最好不超过两千斤。” “约个地方,我架着牛车,趁晚上去偷偷拉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足以隐瞒好几年了。” 两千斤也不少了。 价值三十两银子呢。 每天如此多的产出,足以让邙山村五百多人衣食无忧。 吴七却想的更深,他低笑道。 “咱们自个儿的产业,没有武力保护,怎么行?” “老梁他们长期打猎,山民团结,身体壮实,一个个就是天生的好兵啊!” “麟哥儿,你给他们打造一批精铁武器。” “七爷上山,训练他们七八天。” “五百山民,男女老少都参加。” “呵呵,这样的武装,就算来三千正规军,在大山里作战,也只有败亡一途。” 沈麟心中一动。 有了百炼精钢,自己可以制造出远超这个时代的精工复合弩。 射程更是甩寻常弓弩几条大街。 百步距离算个毛? 二百步才是标准好不好? 精铁长刀,一把不过三五斤精铁。 如果制作长矛或者红缨枪,还要省不少。 沈麟抬头,眼神灼灼地盯着梁自忠。 “老梁,你意下如何?” 梁自忠郑重地一抱拳。 “邙山村所有人,能有今日。” “全靠里长,不,全靠恩公所赐。” “但有所命,死不旋踵!” “麟哥儿,您决定就是了。” 第五十一章 婉拒 傍身之技? 可不止水泥这一项。 真当你三伯呆在沈家集,就足不出户,啥也不知晓? 沈仲儒站起身来,冷笑道。 “听说你家的织布工坊,搞得不错?” “小子,这一行的水,深着呢!” “呵呵,告辞!” 老家伙气哼哼地走了。 沈麟也不以为意。 真当小爷是软柿子? 主脉?很了不起么? 贪心不足,小心嗑碎了门牙。 几天过去。 沈忠和去周边的新乐,曲阳县采购回来了。 消息好坏参半。 安定毕竟是周围七八个县的商业中心。 这边棉花价格波动。 那些地方有些机灵的商人,已经开始囤货了。 好在三叔去得及时,又带了不少银钱。 三文钱一斤的老价格。 费劲巴脑,还是买到了三千担籽棉。 足够柳楚儿的织布作坊,忙碌好久了。 同时,他也从沈家集带回来消息。 沈忠孝,要见沈麟。 不会连大伯也惊动了吧? 不是说,这老头从不管俗务么? 不去还不行。 沈麟心下疑惑,带着梁自忠几个保镖。 下午就赶到了主脉大院。 占地十多亩的沈家大宅院。 前有巍峨的牌坊、高大的石柱华表。 御赐碑文、匾额什么的,全都不缺。 书香门第,颇为壮观。 沈麟一到,就被沈思思带到了宽敞的书房里。 沈忠孝倒是颇为慈祥,没有过去的古板模样。 “你还是第一回进老夫的书房吧?” “没关系,允你翻阅三天!” “三天后呀,老夫就要南下封丘喽!” 一屋子的墨香味,任何一个读书人走进来。 绝对会满怀崇拜和欣喜。 传承数百年的无数典籍,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嘛。 沈麟以前,可是去过无数次大型图书馆的。 她早就见惯不惊了。 相比而言,沈忠孝这里。 顶多,就算个中学图书室而已。 “啥?大伯您要去封丘?京城?” “您起复了?” 沈忠孝呵呵笑道:“哪有那般简单?皇帝病重,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回特意下旨,召老夫回去。” “多半是,要商量肆子新皇之大事。” “老夫,不得不去呀!” 沈麟多少了解如今的局势。 这几年,老皇帝一心炼丹不理朝政。 阉党势大,夺嫡之争,恐怕少不得腥风血雨。 老头对自己不错,沈麟沉吟片刻道。 “大伯,侄儿觉得吧,您还是,该看看风向再说。” “您是病退嘛,不奉诏,别人也寻不着您的错处。” “京中那滩水,太混了!” “您呀,何必一定要掺合进去呢?” 沈忠和脸色一板,双目如电。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 “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滑头,不肯承担责任。” “这大周,还有救么?” “上回你还说,要是圣君继位,衰落的国势还大有可为呢!” “吾不出山,圣君靠谁辅佐?” “吾不迎难而上,阉党谁去清除?” “吾辈不努力,如何还一个海清河宴?朗朗乾坤?” 沈麟不由得后退几步。 他真心佩服沈忠孝。 此时的老头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光芒。 让人看了,就心生惭愧和向往的那种伟丈夫之光。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沈麟是个另类。 他不会被感染。 他需要赚钱、需要养家。 需要不断的壮大自己。 让跟着自己的人,过得更好,更安定幸福。 什么朝堂争斗? 什么盛世大业? 跟我一个小小的里长,有干系么? “那?伯父,您叫侄儿来?有何吩咐?” 沈忠孝喘了口气,脸上的红光慢慢消退。 上了年纪,太激动了也吃不消。 “安定县太小了,就像个池塘。” “沈麟呐,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呆在这个池塘里,扑腾个啥?” “走吧,跟大伯去封丘,见见世面去。” 沈麟连连摆手,鬼才跟你去呢。 你个子大,肩膀宽,能挡得住明枪暗箭。 我这样的小身板儿,去干吗? 找死么? 你那些对手收拾不了你。 对付我这样的小虾米。 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不不,伯父,侄儿走不了。” 沈忠孝气得一拍桌子。 “你……你们气死我了!” 外面候着的沈思思疾步冲了进来。 她瞪了沈麟一眼,赶紧给老头子轻抚胸口。 “爹,制怒,制怒……” 沈麟生怕把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连忙陪笑道。 “大伯,我真走不了!” “内子……柳楚儿怀孕了……三个月啦……真的。” 这就是是睁眼说瞎话。 柳楚儿还是完璧之身呢,养成计划需要时间。 可这种借口,特别好用不是? 沈麟原本父母早逝,一棵独苗。 传宗接代,他家就显得更急迫,更重要了。 沈忠孝平复了起伏的胸口,长叹一口气。 “你们呀……,沈毅也是……算喽……” “思思,带你堂哥去转一转。这三天,老夫有些东西要教他。” “不许离开沈家集!” 沈思思带着沈麟出了书房,就跺着脚埋怨。 “你们一个个的,到了关键的时候,都用不上。” “尽惹爹爹生气,还不如我一个女儿身呢!” 沈麟经过上次交谈,已经跟沈思思的关系有所缓和。 他可不想再刺激这个小辣椒。 顺着话头,沈麟乐呵呵地说道。 “那是……咱们的思思堂妹,号称安定第一才女呢!” “舍你其谁?” “哎哎,不是还有你那个大才子堂哥么?” “沈毅呢?” 沈思思呸了一声。 “别提他了,也不知被二伯灌了啥迷魂汤。” “前两天,他就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去大同了。” “说要花一年时间,游历我大周的壮丽河山。”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呸呸呸……” “早干嘛去了?” 沈麟愕然。 这不是出门躲事儿么?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糊涂蛋呀。 知道大伯的事情,不好掺和呢。 “思思呀,你肯定要跟着大伯走的。” “他这身子骨,你可得时时注意些。” 沈麟喟叹道。 “选择那条路,难呐……” “只手挽天倾……那只是小说话本中的故事。” 沈思思聪慧至极。 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儿,都皱成了苦瓜。 “麟堂哥,上次听你跟爹爹交谈。” “我就听出了你话中的袖手之意,你到底有多不看好咱大周当前形势?” 沈麟默然,堂哥我不是袖手旁观。 我就是体量太小了,担不了那般多。 我一个穿越的高级技工而已。 这些东西离他还是太过遥远。 第五十二章 夜谈 沈忠孝对沈麟寄予厚望,有教导和培养的意思。 沈麟当然能感受到老头释放的善意。 聆听一位大佬的教诲,这种机会很难得。 好歹沈忠孝,也是宦海沉浮三十年的政坛高手。 学着些,没坏处。 出去找到梁自忠,沈麟安排道。 “家主大人要上京,可能复起有望了。” “我需要在这边呆三天,老梁找个客栈住下。” “其他人,都回去吧。顺便,给夫人报个平安。” 沈忠孝要带走的东西很多,装满了一艘三桅大船。 沈家有自己的水运生意。 船只不少,自然不需要另外去雇。 南下京城封丘,其实走陆路,不过六、七百里。 马车七八天必到。 水路则从沈家集门口的沁水,东行二十多里,到安定进入黄龙江,继续向东。 然后在澶州转南下的大运河,最后进入黄河。 再西奔封丘,确实挺绕。 然而,这个时代,水运有着无与伦比的运输优势。 动不动就是几千上万担的大船,纵横江河湖海。 一船的货物,你用重载马车去拉。 一车也不过拉走二三十担,得需要多少马车折腾? 沈忠孝很忙。 每天晚上,能抽出一个时辰,教导沈麟就不错了。 说是教导也不尽然。 还不如说,两人在书房秉烛夜谈呢。 老头基本上,把他这三十年的为官经历讲了一遍。 从县令到知府,再到一省督抚,最后是户部的侍郎。 如何施政? 如何安定地方? 跟当地的世家大族,如何合作或斗争? 如何在朝廷风雨中屹立不倒? 最后又是如何被阉党赶回家养老的? 讲到得意之处,老人家会喝杯小酒乐一乐。 说到失利和颓败,他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慌得沈麟和沈思思好一顿安慰。 其实吧。 沈忠孝活到五十多岁,也需要倾诉。 他并不是死板的告诉沈麟怎样怎样。 哪些是对的? 哪些又是错的。 非要如何去做?才算正确? 沈忠孝的大半生经历,就是一本成长史。 我说你品,以史为鉴。 你沈麟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 就这份待遇,也让诺大的本家年轻人羡慕不已。 说是本家,当然不止沈忠孝三兄弟。 他们只是掌权的嫡系。 旁支还有十几家呢。 光沈家大院,就居住了一百多人。 整个沈家集。 一万多人,一半儿都是姓沈的。 这中间,有多少亲疏程度高于沈麟的? 没有一千,也有三五百吧? 这其中就有沈麟从没见过的二伯。 也就是沈毅的亲爹。 这位以前在外县当过官。 由文转武。 凭着举人的身份,担任过县尉之职。 不过后来受到大哥沈忠孝的连累。 丢了官。 据说沈忠信闭门读书都快八年了。 那时候,沈麟才十一岁出头。 就算祭祖的时候见过,也记不清样子了。 再说,又不是每年祭祖,人家都邀请他来。 此时,那位神秘的二伯。 沈忠信整跟老三沈忠儒喝酒赏月呢。 “老三?听说你跟咱们沈家不世出的大才子,闹得不愉快?” 大才子? 还不世出? 沈忠儒不屑的道:“就凭一首《水龙吟》歪词?” “你们这些学问精深之人,是不是太捧那小子的臭脚了?” 他其实跟沈麟一样,童生试都考不过。 最后才放弃读书,转而打理沈家的生意。 沈忠信呵呵笑道。 “那《水龙吟》可不是歪词,说是千古绝唱,也不夸张!” “反正呀,咱们老沈家,文人骚客出了无数。” “还真没一个的诗作,可堪一比的。” “我不行,大哥也一样,呵呵!” 沈忠儒不以为意。 “诗词乃小道,这不是大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么?” “我就奇怪了,连谈三个晚上,他就这般看重那小子?” “我觉得吧,年轻一辈,还得看你家毅哥儿。” “大哥这般偏心,老二你就没意见?” 两兄弟碰了一下瓷杯。 沈忠信摇摇头笑道。 “你呀,也不必激将。“ “二哥我呢,还没兴趣跟一位小辈争长论短。” “大哥的做法,其实没错。” “咱们当年,还三兄弟相互扶持,共克时艰呢。” “下一代人,总不能靠沈毅独木支撑吧?” “你家的沈栋、沈梁又不愿意读书。” “唉,局势越来越坏,咱沈家,也青黄不接了呀!”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沈忠儒却嘿嘿一笑。 “老二,如果你的那番谋划……” “慎言!”沈忠信连忙低声喝止。 “哎哎哎,你这张嘴……就算要说,也得等咱们的书呆子大哥走了再说嘛!” 沈忠儒依然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他向来如此。 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头脑一热,就付诸行动了。 他才没有老大老二这般所谓的谋定而后动。 犹犹豫豫,忒不爽利。 生意场上,不够果断,汤都喝不上。 “好吧,沈麟那小子脾气硬,可弄出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你听我说……” “知道厉害了吧?那家伙可能还改良了织布机……” “据传,他还在烧炼精铁……” “哪一样,对你今后的大事,没有帮助?” …… 同时,大书房里,烛光摇弋。 沈忠孝叹了口气道。 “沈麟呀,你不愿意跟老夫离开安定这个小池塘。” “真真可惜喽!” “未来呀,你的麻烦,恐怕少不了。” “有些事情,老夫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去管而已。” 沈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能不说的云山雾罩么? 到底什么麻烦? “大伯,你不会是说?三伯沈仲儒吧?” “前些天,他想买我一种刚弄出的技术,被小侄婉拒了。” 沈思思在一边冷哼道。 “那算啥麻烦?三伯就是个直肠子,没啥心机。” “等爹爹离开老家,咱们二伯出山掌权,嘿嘿……” “你的苦日子,那才难熬呢!” 沈麟诧异极了。 “哎哎,我就纳闷了。思思,我没得罪二伯呀?” “我跟他,也从来没有交集。” “他总不会因为我跟沈毅拌过几次嘴,就问罪于我吧?” 自家亲兄弟,有些话不好说。 沈忠孝想了想,才叹道。 “你二伯这个人呐,本性不坏,心胸也没那般狭窄。” “就是他吧,啥都想捞到手里,掌控欲太强!” “功利之心,也是极重。” “当初若没老夫插手,他怕是,就跟阉党沆瀣一气啦!” 这下沈麟明白了。 感情沈忠信丢官。 是你这位亲大哥,在背后搞鬼? 第五十三章 交锋 沈忠孝走的匆忙,并不能为沈麟多做什么。 可他临走透露的一些信息,也足以让沈麟心生警惕。 家族内斗? 沈麟真的不想参与进去,太无聊了。 一行人望着帆船远去。 沈忠信就把沈麟叫了过去。 这位二伯四十岁出头,长的高高廋廋。 一双锐眼,透着令人心寒的冷光。 “沈麟呀,你很不错呀!难怪大哥,如此器重你!” “你呀,真该跟他去封丘。留在安定这小地方,有啥出息?” 什么意思? 你不也没挪窝么? 还把沈毅赶到大同去了? 游历大周? 这借口,说实话,你真当大伯看不出来? 亏得他这些年来,视沈毅如己出。 精心教导,可没少花功夫。 沈麟对沈忠信暗含戒备,打算敬而远之。 “二伯过誉了。” “侄儿可没啥大志向。” “我就想呆在泸水河村,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啦!” 沈忠信上下打量着着面前的便宜侄子。 这一看, 才觉察到沈麟腰背挺直,锋芒渐露。 宛如一把砺石下,即将出世的宝剑。 你这样的人,会甘心呆在泸水河那般的小村里? 平庸渡过一辈子? 反正你二伯我,这双眼,阅人无数。 自信不会看错你。 “哈哈哈,好吧,世道乱了,当个隐士也不错。” “老夫听说,你那个水泥很奇妙?怎么用的?” 沈麟一怔。 你不是一直在闭门读书么? 消息很灵通呀? 瞅瞅一旁含笑不语的沈忠儒,沈麟淡然道。 “哦,那玩意是小子碰巧弄出来的。” “如今正在实验呢。” “大约一斤水泥,搭配二斤河沙三斤碎石子。” “一比二比三,凝固之后,硬度不下于青石。” 在场的沈家嫡系旁系之人,不下百数。 这还是有资格,前来为沈忠孝送行的呢。 大伙儿一个个的,眼中精光大放。 水泥一出,还要烧什么砖呢? 沈忠信忽然笑道。 “第一次见面,二伯送你个大生意如何?” 沈麟心中警钟长鸣。 来了。 你这个老头子,坏得很。 是不是也打着跟沈仲儒一样的主意? “哦?二伯,我得提前说明,水泥还不够完善。” “烧制技术,也是小侄安身立命的本钱。” “所以,购买技术的话,就别提了。” 小爷先把话说死。 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儿,你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吧? 落下个以大欺小,谋夺族人产业的恶名,可不好玩。 以后,谁还敢跟你本家来往? “哈哈哈!” 沈忠信手指着沈麟笑骂道。 “你个小猴子,你二伯还没那般不堪。” “本家大院要重修围墙,沈家集的水利渠道,都需要翻修。” “如果用你得水泥,量可不少。” “你不愿意卖技术,二伯不强求。” “那就按照你现在给村里的价格,一斤水泥一文钱供货?” “如何?” 单纯买水泥? 当然可以。 沈麟卖谁不是卖呢? 无非不过是再建水泥窑的事儿。 “至少二文钱一斤。村里用的算试验品,侄儿我是亏本的。” “两文钱一斤?”沈忠儒顿时不干了。 “你小子过分了啊,把本家当肥羊宰呢?” “市面上的青砖,一文钱能买十块,二十斤上下都。” “你的水泥混合沙石,不过才六斤罢了!” 账能这么算么? 那后世之人,怎么会大力推广水泥? 当然,砖瓦也是主要建材之一,同样少不了。 沈麟掰着手指道。 “三伯,你这就不懂了吧?” “青砖砌墙,要不要大量的糯米浆混合草木灰勾缝?” “这花费不下于青砖本来的成本了吧?” “再说坚固性,你的青砖墙能比得过我的水泥墙?” “如果说,你那是十年的工程的话。” “侄儿我的水泥墙,就是百年工程。” 沈麟现在的水泥质量,肯定不达标。 如何努力,也做不到百年工程的水准。 可牛皮还是要吹的。 做生意嘛,不都是这样? 反正,在场的所有人,也看不到百年之后不是? “三伯,你要是觉得成本太高。” “可以用水泥浆勾缝,或者再内外糊一层也行。” “反正比单纯的砖墙,要结实好几倍。” “不信?咱们可以做实验嘛!” 我家也在翻修院墙,你们倒是可以去看。 这一点,沈麟真没说谎。 沈忠信掐着一把稀稀疏疏的胡子,沉吟片刻道。 “二文钱一斤,太贵了。” “沈麟,二伯做个中,一文半,不能再高了。” “本家的用量,可不止几万斤!” 沈麟当然知道,沈家集的水泥用量很恐怖。 要不然,沈忠儒也不会厚着脸皮,来谋夺生产技术。 今儿沈忠信这般好说话。 反而让沈麟更加警惕。 这是一位老谋深算的人物啊。 你根本猜不到,他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至少表面上,你还挑不出他的错来。 “成,既然是本家,侄儿我就少赚点。” 买卖谈成,自然没必要久留。 沈麟带着梁自忠,骑马回村去了。 这边,沈忠儒悄悄问二哥。 “老二,你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咱们真要花几千两银子去买?” “这小子不识好歹,凭啥让他赚钱?” 沈忠信呵呵低笑道。 “真有那般简单就好了。” “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点手段都不会用?” “他不卖技术,你就不会去偷学么?” 偷学? 沈忠儒一拍大腿。 唉,自己也真是被气糊涂了。 还得靠老二一语惊醒梦中人呀。 “对对对,那小子发家还不到半年,现在又养了百多号人。” “能有多少现银储备?” “只要三伯我要的量大,不愁他不招人。” “整个泸水河村上千百姓。” “我还不信了,人人都向着他。” 沈忠信点点头。 “这还不够,要多管齐下。” “水泥是个好东西呀,你也说,这种天气之下,一天就能坚若磬石。” “筑城,才是最大的需求!” “我们沈家有船队呢,澶州城要不要?” “雄州前线要不?其他地方呢?你就卖到五文钱一斤,人家眼都不带眨的!” “五千担的大船,十几二十艘跑一趟,几天一个来回。 “一年,上千万斤水泥都不愁卖!” “沈麟不扩大生产行么?” “瞅着现成的银子不赚?” 两兄弟一番密谋。 第五十四章 应对 没几天,三叔沈忠和出面跟本家交涉。 他回来还红光满面的。 “麟哥儿,本家的手笔好大呀,第一单就是百万斤的量。” 沈麟不以为然。 这个时代,以斤为单位去衡量基础建材。 看着吓人而已。 百万斤才多少? 五百吨而已。 “定金呢?可还干脆?” 沈忠和从马车底下掏出个铁箱子。 还挺费力的。 “三成定金,四百五十两银子,付的很爽快。” 梁自忠提醒道:“麟哥儿,咱们两个水泥窑加起来。” “平均才日产万斤多些,这交货期岂不是超过三个月?” 沈忠和才想起这一茬。 顿时高兴的心情去了一半儿。 “哎哎,咱们不是在搭建?另外六个三万斤级的大窑么?” “所以,我承诺沈忠儒,一个月交货。” 一个月? 沈麟瞬间就有了入套的感觉。 这是逼着我全力生产水泥? “等等?三叔,让你打听的籽棉价格如何了?” 沈忠和原本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库房还存着三千担呢,足够生产好久了。 “哦哦,又涨了一文钱,五文高价呀,老百姓怎么买得起?” 这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 等这批布织完,沈麟就得考虑暂时停工的问题了。 本家有十几万亩棉田。 籽棉涨价。 多半跟沈忠儒脱不了关系。 囤积居奇? 棉花还能下崽儿不成? 如今籽棉五文一斤。 那些单锭织布机作坊,已经没有利润了。 要是破产一批。 到头来,我沈麟不买。 棉花就会滞销,到底谁吃亏,谁笑到最后?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麟哥儿,水泥烧制耗工不多,可粉粹材料和水泥块。” “这玩意很麻烦呀!” 沈麟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 本家如此上赶着逼我停了织布作坊,去全力生产水泥。 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招工? 逼迫我大肆招工。 然后,在雇工中安插人手? 呵呵,你们太小看高级技工的本事了。 沈麟语气轻松地道。 “没事儿,再建两座水塔,咱们直接动用水力重锤。” 不,我为什么不能弄出原始的粉粹机呢? 直接用水力带动好了。 作坊里,已经开始用熟铁浇筑齿轮了。 机械作业,才是大工业的王道啊! 逼迫我搞劳动密集型? 我偏不! 当然,采石场那边不得不多招些人。 反正不进沈家后院,也影响不到什么。 邙山村下来的青壮,就有懂木工的。 所以,沈麟也不用去麻烦沈忠贵。 老人家现在,正忙着给各村打造水车呢。 “来来来,你们看看这个图纸。” “水塔通过管道,提供两丈高度的水力。” “然后,冲击这六片铁皮扇叶!” 沈麟召集二叔等人道。 “最后是关键。” “通过大小齿轮,皮带……带动三台,这个铁制的粉粹机。” “我估计,两座水塔,六台粉粹机,一天打磨碎石或者水泥块。” “应该足够了。” 众人恍然,这还不是水车原理么? 只不过从木头换成了大块的熟铁配件。 当然,主结构还是木制的。 行不行? 大伙儿不懂。 但大家相信沈麟的技术。 他已经创造了太多令人膛目结舌的奇迹了。 半个月后,沈麟的新发明投入使用。 六座新水泥窑也建成投产。 后院还是这些信得过的雇工。 可生产效率却足足提升了十倍不止。 主家一下子收到了二十万斤水泥。 过了五天,又送去三十万斤。 这下,沈忠儒有点麻爪了。 看来,这小子一个月完成订单,没问题呀。 他当然知道沈麟扩建了水泥窑,那大烟囱整天冒着烟。 太醒目了。 可自己安排的人,却一天到晚呆在采石场和炭窑里干苦工。 进不了沈家后院。 你就算弄明白了所有原料,也不知道怎么烧制水泥不是? “不行,得来点狠的!” 沈忠儒原本打算派一批强悍的家丁,趁着夜晚潜进去。 最后被老二给劝住了。 “你不是说,他招募的那帮护卫,都是山里的猎户么?” “这些人箭法精准,可不好惹。” “万一抓住几个俘虏,往县衙一送。” “咱们本家,还要不要脸了?” 一计不成,那就换一个。 这天中午,负责运输的沈忠和,满头大汗的跑来禀报。 “麟哥儿,出大事了!” “采石场……采石场那边闹罢工了!” 沈麟心道,果然来了。 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更好的招数呢。 现在农闲季节,村民可没啥赚钱的门路。 采石场开到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再累能比得过种田挖地? 一个月九百文,是净收入。 你种田能拿到这么多? “走,一起去看看!” 沈麟骑上枣红马,梁自忠叫了三十个护卫。 大家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呼啦啦就往村北的矿山冲去。 “等等我!” 红娘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吱遛一下窜上了牛车。 这里分成好几个采石场。 大块的石灰石、石膏凿出来之后,会在山谷里大致粉粹。 然后装车运回沈家工坊,再进一步磨成石粉。 所以,碎石场今天聚集的人最多。 一百多汉子围着中间的沈大柱吵吵嚷嚷。 大柱是这边的管事。 他气得不行,却依然按捺着火气调解。 “你们一个个的,有点良心不?” “农闲时间没事干,麟哥儿个你们赚钱的机会,都不珍惜了?” “干一个月,就可以赚回一担麦子。” “这种好事儿,你们上哪里去找?”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难道,你家的婆娘娃娃,到了冬天,还继续去挖野菜么?” 沈大柱面前,站着三个粗壮汉子。 沈麟一瞧,顿时乐了。 泸水河村并非姓沈的一家独大。 还有周、李、王三个小家族,合起来,也足以和沈家抗衡。 这三个家伙,就是周、李、王三家的族长。 一样是土里刨食的,今儿胆子挺大啊。 “干啥?都干啥呢?” 沈麟在一帮护卫簇拥下,分开众人走了进去。 “不好好干活,你们自己带着族人回去好了。” 沈麟才不惯这臭毛病。 学什么不好,学后世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闹罢工? 你们有这个穷横的本钱么? “昂山村、桑田村有的是人想干!” “本里长不缺劳力!” 第五十五章 反打 原本闹得挺凶的周、李、王三家族长看到沈麟到来。 心中还有些窃喜。 然而,沈麟出口毫不留情。 让他们瞬间愣住了。 不对呀,咱们三家人,好歹有一百多个壮丁给你干活呢。 你说不要就不要? 你就不怕影响工坊产量? 昂山村、桑田村? 那些人大老远的跑来。 一早一晚,不得浪费上工时间吗? 王家族长王恒举,挥舞着铁楸高喊道。 “姓沈的,你不要太过分!” 一竹竿打翻一船人。 原本就挺不满这帮家伙闹事的沈家壮丁也骚动起来。 足有七八十号人,义愤填膺。 “王恒举,你个王八蛋,不想干活,就他么滚!” “没错,姓王的,你良心叫狗吃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回去吧,回去吃糠咽菜去!” …… 王恒举身后的三四十号王家族人,总要站在族长一边。 也纷纷不甘示弱的跟沈家人吵起来。 而李家和周家的那些人,却显得尴尬起来。 其实大多数年轻一辈,都有些发懵。 这个时代,族长的话语权很重。 一声招呼,不管什么原因,你都得跟着。 所以,李家和周家的族人中,就有不少暗暗腹诽。 自家族长,是不是糊涂了? 好好的活儿不干,闹啥呢? 吃饱了撑着? 咱们可没族长家里宽裕。 沈麟大声喝道。 “王恒举,你吃我的,领我的工钱。” “本里长,哪里强迫你们了?” “我过分?过分的是你吧?” 王恒举一滞,脸有点红。 可他还是梗着脖子嚷嚷道。 “你不公平!” 沈麟心中冷笑,故意问道。 “有理不辩不明。来来来,王恒举,你告诉本里长。” “如何叫公平?” 这世界上,真有公平可言? 你等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至于面朝黄土背朝天么? 哪个脑子进水的家伙,教你找这种理由? 王恒举看到沈麟身后的黑衣护卫,一个个持弩按刀的。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 他怕沈麟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就打人伤人呢。 结果这小子一上来却要讲道理。 嗯嗯,讲道理好呀。 安全! “为啥沈家人?可以进入你家工坊,去干轻松活?” “我们三家人,却只能在采石场抡大锤?卖苦力?” “这就是不公平!” 好吧,此言很有煽动性。 不少周、李、王家的年轻人纷纷躁动起来。 挥舞着拳头高喊。 “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沈麟也不生气,收拾不了你们一帮泥腿子。 小爷啥也别干了。 他笑眯眯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等这帮人喊累了,他才慢条斯理的问道。 “周名堂,李家福,你们二位也是这般想的?” 两位族长原本就是被王恒举鼓动起来的。 没啥出息的百姓,本来就对一技之长极端向往。 他们总觉得在沈家后院的工坊里干活。 就一定会烧水泥,一定很轻松,工钱也高很多。 沈麟的窑工,长期在粉尘和高温环境下做工。 可不轻松。 当然,月饷也比这些苦力拿得多。 最低都有一两五了。 周名堂拱拱手。 “里长,我们也就是求个机会,想让族里的年轻人,学点一技之长。” 李家福也赶紧道。 “是呀是呀,里长,我们真不是闹事!” 沈麟冷笑道。 “哈哈哈,将心比心,你们站在我的位置想一想?” “他么的,工坊是我家的。” “用什么人,老子都不能做决定?” “小爷还开什么工坊?干脆让你们当家做主算了。” “你们王氏一族,佃租了沈忠儒那一千亩地对吧?” “那你王恒举,去沈家集闹一闹?” “让他别收一半儿的租子?” 他么的,沈家集主脉,要不是有功名在身,田产不交税。 没准一亩地,还得多收你们一两斗呢。 王恒举顿时傻眼了。 他哪敢跟沈忠儒提条件? 万一,人家明年不租给自己了咋办? “我……我……” 王恒举一时间,嘎巴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麟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骂道。 “王恒举,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你个老小子,收了别人的钱,想偷学小爷的水泥技术,对不对?” “可以呀?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他妈吃里扒外?” “告诉你,进工坊可以,必须签生死文书。” “一旦泄密被查到了。” “小爷有权先将你打个半死,再扭送官府。充军判刑,那是肯定的。” “你好好想想,唆使你闹事的人。” “会不会保证?你一定平安无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中间还有这种曲折隐秘? 首先,周名堂和李家福就不干了。 他俩还蒙在鼓里呢。 想到沈麟说的那种严重后果。 自家族人要是犯了事儿。 难道族长就不受牵连了? 官府不究,家族里想上位的人也多是呢。 为学点技术,多赚点钱,把族长之位搞丢了。 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弄巧成拙。 李家福别看干干瘦瘦的一个小老头。 力气还挺大。 他一拳就把正当壮年的王恒举砸倒在地。 周名堂也火冒三丈地踹了一脚。 “娘的,你王恒举长本事了啊?” “昨天你咋说的?” “只要我们稍微闹一闹,影响麟哥儿家的工坊生产,他就得让步?” “学技术,赚大钱?你他娘的,早就收了人家的好处了?” “把咱们当傻子玩呢?” 好吧,王家的族人也看出来。 王恒举不但把周、李两家当傻子。 就算自己的族人,也被利用了。 这时候,谁还上去帮忙? 打吧打吧。 让人家出出气挺好。 好家伙,一竹竿把村里的四个姓,得罪了三家。 你王恒举,厉害呀! 族人袖手旁观。 沈家人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王恒举很快就被揍成猪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周名堂急于在沈麟面前立功。 又一脚揣在王恒举的屁股上。 “都他么一个村的,你个混蛋,偏偏吃里扒外。” “快说,谁指使你的?” 李家福又扇了王恒举一个耳光,骂骂咧咧的道。 “把咱们当猴耍呢?” “混账,这事儿没完,老实交代!” 王恒举哪敢说出口啊? 沈麟优哉游哉地背着手走过去,蹲下身来,他满脸讥笑。 “你不说,小爷都知道是谁。” “沈忠儒嘛!” 第五十六章 轻松解决 沈麟的声音很轻,也足够周名堂和李家福听到了。 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沈家主脉的三爷,大名鼎鼎啊。 他们确实招惹不起。 这事儿不难理解。 王恒岳牵头,不是从沈忠儒手里租地了么? 替人家当狗腿子很正常。 可这是大家族的内斗啊。 你王恒举,掺和个啥劲儿? 沈麟伸手拍拍王恒举肿胀的猪头。 “我说,你他妈真是猪脑子。” “你也不想想,他沈忠儒是我本家三叔呀!” “他想要我的水泥技术,为啥找你绕个大湾子?” 是呀?为什么? 李家福和周名堂也愣了。 看来,这潭水,很深呢。 沈麟继续道:“很简单呀,他拿小爷没办法。” “因为小爷上面,也有他得罪不起的人。” “不能硬来。” “他就只好,使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手段了。” 这下子李家福和周名堂顿悟了。 感情咱们这位麟哥儿。 在整个沈家都有极强的话语权呢。 连大名鼎鼎的主脉三爷,都拿他没办法? 可怜的王恒举。 你他娘的,就是个家族争斗的替死鬼。 沈麟站起身来,拍拍手大声道。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王恒举煽动矿工闹事,永远不得进入我沈家工坊做事。” “王家族人,有帮凶之嫌,不可不惩罚!” “但念在大伙儿并不知情,被人蒙蔽的份儿上。” “所以,本里长决定——” “所有王家族人,十天之内,不得上工。” “以示惩罚!” 完蛋了,十天呐! 三百蚊的工钱没了。 白吃白喝的好事儿也没了。 这帮壮劳力,都是家里的大肚汉。 在家里吃喝,没啥荤腥。 一天一斤半的粮食都吃得下。 这么一进一出,快半两银子泡汤了。 失望,愤怒的表情。 在王家人脸上不停浮现。 他们并不怨恨沈麟。 人家一样是受害者。 停一个时辰的工,沈麟就没损失了? 不过沈麟却坏笑道。 “各位,你们也不必失望。” “王恒举收了不少好处哦。” “你们是不是该?抬着他回去找补找补?” “还有,村里正在大修水渠,为啥非要佃人家的田呢?” “自己开荒去呀。三年免税,不比交一半儿租子的熟田强?” “因为,开垦的田地,是你们自己的呀!” 还可以这样干? 王家族人的眼睛亮了。 王恒举家里还有些财富的。 多好的打土豪分田地机会? 咱们都占着理呢。 怕个球呀? 里长说得对。 有水了,给被人当佃户,哪有开自家的田强? 去他娘的沈家主脉。 让那一千亩破地见鬼去。 王恒举刚刚租下来,农闲时期,还没分到各家各户呢。 咱们没签契约,又不用负责。 周名堂哈哈大笑地看着王恒举被抬走。 “我呸,活该!” “这家伙赔大发了。” 李家福拍了一记马屁道。 “还是麟哥儿高明,不但让王家族人服气!” “这王恒举的族长之位,也算当到头了。” “自作孽,不可活呀!” 沈麟心里道。 小爷这是一石数鸟。 王恒举一倒。 沈忠儒伸到泸水河村的爪子,就被砍断了。 最可笑的就是。 他刚刚买的一千亩好地。 怕是本村,再也没人愿意租过去耕种了。 从其他地方调派佃户? 住哪里?重新修房子么? 以后多半少不得争水、牛羊吃庄稼的麻烦。 你鞭长莫及,不好管嘛! 所以,得罪谁,你都不能得罪地头蛇。 因为,你沈忠儒还算不得强龙。 回头,沈麟又安抚李家、周家人。 “我家工坊的活儿,可没那么轻松。” “当然,工钱是比矿工高一些。但高温、粉尘环境,也更苦更累!” “你们想学一技之长嘛,本里长完全理解。” “老日方长,等以后扩大规模了。” “我不信本村父老,非要去找外人?我傻呀?”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至少是个希望。 李家福,周名堂千恩万谢。 毕竟沈麟的生意才做了多久? 第一时间,找自己信得过的本家、本族人。 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泸水河村的沈家壮劳力,也就一二百。 早晚是不够用的。 如今王家被踢出局。 李家,周家不就有机会了? 于是,矿场闹剧结束了。 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劲头反而高涨了。 眼下,找个包吃发工钱的活儿可不容易。 第二天,沈麟就收到消息。 王恒举赔了十两银子,才把族人安抚下去。 可他的位子,还是没保住。 王家重新选了个新族长。 这人叫王恒远。 下午就提着一只大公鸡来给沈麟赔罪了。 并拍着胸膛保证。 以后,王家人坚决跟着沈麟走。 绝不参合沈家主脉的破事儿。 自此,沈麟算得上一统泸水河村的人心。 几乎没啥本村的老百姓,敢于跟他做对了。 当然,沈忠儒吃了个大亏。 主要是他那一千亩良田没着落了。 王恒举垮台,他签订的合约也无效了。 总不能让他家几口人,去耕种一千亩地吧? 累死累活也做不到不是? 新的族长王恒远口气很硬,就是不答应承租。 再去找其他人呢? 村长沈忠平,李家福、周名堂同样不干。 废话么? 大伙儿受到沈麟的点播。 水渠水车修好了。 开荒才是大头呀。 免税三年,后两年半税,田地还是自己的。 谁愿意给你当佃户? 咱们自己辛苦些,多开点新田。 自己当小地主不好吗? 沈家主脉的确势大。 可你也管不到咱们泸水河村的具体事物。 上面还有沈麟这个里长顶着呢。 沈忠儒偷偷过来两次。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暂时拿沈麟没办法。 其实,沈麟也不怕他派人偷学技术。 他好歹是后世过来的高级技工,自然有独到的管理方法。 关键技术,都掌握在二叔等几个可靠的人手里。 分段包干, 除非,沈忠儒把工人全部打包带走。 他才有可能复制出沈麟的全部水泥制造技术来。 不过,那可能么? 还不如自己靠着掌握的原材料,慢慢摸索,仿制呢。 水泥真要那么好仿制? 也不会称之为穿越神技了。 沈麟也没想靠着一种技术,就吃一辈子红利。 反正,他可以开发的新技能。 不要太多。 随便拿出一样,就算达不到后世的生产标准。 出个猴版,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第五十七章 变动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沈麟也没有因为底下的龌龊,就跟主脉翻脸。 他依然接下了第二笔订单,一百万斤水泥。 原本沈忠儒想要翻倍的。 他已经打算,把水泥生意做到外地去了。 得到沈麟嘱咐的沈忠和,咬死了生产能力不足。 最终没答应,气的沈忠儒直跳脚。 目前的七大一小,共八座水泥窑,不少了。 平均一天能产四五万斤呢。 月纯利也相当可观了。 盲目扩产并非好事。 岂不是要背沈忠儒牵着鼻子走? 八月底,吴七赶着十几匹好马来找沈麟。 他本来跑了一趟澶州,拿了个大订单,准备回来报喜的。 可安定县高层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给周、吴两家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县城有四大巨头。 县令王瑞光是个典型的文人,平常喜欢吟诗作对。 基本不管具体事物。 教谕李乘风也差不多,对于文教事业很热心,其他不理。 其实还有一位年纪很大的县尉朱斌。 县尉负责一县的缉捕巡盗,属于武职。 原本吴七和他的二舅周捕头,都归县尉朱斌管。 可这老爷子身体一向不好。 大半儿事务都交给县丞周元了。 沈麟才恍然。 难怪当初在锦绣楼看到了三巨头。 偏偏没有这个朱斌老爷子。 周、吴两家能在安定混得风生水起,也跟县尉让权有关。 可现在,朱斌老爷子光荣退休了。 接任者,是一个沈麟既不愿意看到的人。 主家二伯父,沈忠信。 吴七不知道,沈麟跟沈忠信、沈忠儒二人不和。 他还指望沈麟帮帮忙呢。 “麟哥儿,你那个二伯,一上来就拆台。” “说我整天不务正业,现在要七爷去管牢房?” “他娘的,为啥不让朱成龙那个酒鬼去?” “呃,对了,朱成龙是朱斌老爷子的侄儿。” 沈麟瘪瘪嘴。 你好意思说人家是酒鬼? 你家兄弟,爪黄飞电可是一匹马呀。 还不是整天喝竹叶青? “沈忠信的动作这么大?” 吴七气哼哼地道。 “可不是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把县尉该做的事儿全干了。” “还打算干超出他范围的事情呢!” “他另外任命了一个捕头,叫沈进,不阴不阳的,很难处!” 沈进? 是他? 送别大伯沈忠孝那天,沈麟还真见过这个人。 印象不深。 好像他统领家丁,负责沈家老宅的安全。 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正常呀,沈忠信上台,总得有个可靠的人使唤吧?” 吴七摇摇头。 还不止呢。 “沈进的手下,都是姓沈的家丁充任捕快。” “县尉衙门,那些老人都被换的差不多了。” “就剩下酒鬼朱成龙,多半还是看在朱斌老爷子的份上。” 你跟周捕头,还不是看在你大舅周元的面子上? 要不然,就凭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牢头都没你的份儿。 “对了,你二伯还要改组县城班军。” “说要从五百扩充到一千人。” “原来的向千户也保不住官儿,听说是个叫沈毅的人,要来接任。” 沈毅? 那家伙不是去游历天下了么? 这下,沈麟彻底震惊了。 便宜二伯到底要干什么? 改组班军,是要把缉捕和军权都抓到手里么? 他自己这辈子也就算了。 竟然让沈毅也跟他弃文从武? 大伯能同意? 也对,沈忠孝如今在京城,鞭长莫及。 他哪里管得到安定来? 沈麟面色沉重地问道。 “老七,县令和你大舅,就不干涉么?” 吴七说起这个就一肚子的气。 “别提王瑞光那个甩手掌柜了。” “也不知道沈忠信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现在呀,你那便宜二伯,在整个安定县,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关键是他做的有理有据,也不算胡来。” “我家大舅,也不好干涉不是?” 多半是这样。 整个安定县,谁不知道你肥捕头一向不务正业? 贬你去当牢头。 你大舅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吧! 沈麟安慰道:“不当捕头也没啥。” “牢头这个职务,不是空闲更多?” “你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家的生意,赚钱也很重要嘛。” “对了,你跑这一趟,总有些好消息吧?” 吴七这才收拾起低落的情绪。 木已成舟,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这家伙变脸很快,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个一张公文来。 “睁大地眼睛,好好看看!” “麟哥儿,从今天起,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炼铁啦!” 沈麟心中一喜。 接过那纸公文一瞅。 居然盖着澶州总督府的印玺。 “兹任命沈麟……主泸水铁作……兵器冶炼事!” 这玩意可了不得呀。 大周朝虽然对民间的铁匠铺睁只眼闭只眼。 可盐铁关系到国计民生,一向属于专营。 当然,你背靠大树,有权有势,另当别论。 沈麟属于小虾米,他哪里来的权势? 之前打造兵器和农具,都是偷偷摸摸的,上不得台面。 现在好了,可以光明正大了。 “老七,这张破纸,得之不易吧?” 吴七傲娇地仰起一张胖脸,得意洋洋。 “那当然,七爷托了关系,把两把百炼苗刀送给了正副总督!” “总督张峰奇亲自接见了我哟!” “于是,七爷再献上那把精铁苗刀!” “你猜怎么着?” 卖什么关子呀? 沈麟极度鄙视。 “呵呵,人家看上那把精铁苗刀了,下订单了?” “然后,你就顺理成章的拿到了这纸公文?” 吴七大为沮丧。 啥事儿都能被你猜到。 七爷还怎么炫耀? “好吧?你牛!” “张总督有令,给咱们半年时间,打造三千把精铁苗刀!” “每把作价十两纹银!” 十两? 小爷我卖给红娘子他们陈家,才收三两银子一把呢。 “不对,人家多半?还有其他要求!” 沈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张总督就算要做假账,也不会做的这般离谱。 吴七点点头。 “五尺长刀延伸到六尺,加宽加厚一倍。” “重量,不得少于二十斤!” 沈麟一盘算。 这不就是要打造重型斩马刀么? 好家伙,一米八的重刀。 一刀砍去,人马俱碎呀! 足以忽视任何甲胄了。 吴七知道这笔单子能赚钱,心情也很急迫。 “这事儿七爷可答应了,你不会做不到吧?” 第五十八章 小亏 沈麟有些犯愁。 最近,所有人力都投入到水泥烧制方面。 突然接下这么大一笔兵器订单。 不好弄啊。 于是,他把跟沈忠儒隔空交手,暗斗两次的事情讲给吴七听。 “炒作棉花算一次,我避实就虚,去其他地方买了。” “如今,安定一带的籽棉价格,已经飙升到七文钱一斤。” “附近县镇,还不得水涨船高?” “棉布生产,即将无利可图啦。等库存棉花用完,我考虑停工了。” 吴七一听,顿时急了。 “哎哎,别呀?他们这般囤货,外地棉花还不得蜂拥进来?” “吃亏的,反而是他们好不好?” “没有你家的新技术,安定本地能吃进多少棉花?以往都是销往江南的。” “坚持,只要坚持三五个月,棉价肯定崩盘!” 沈麟苦笑,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 单单沈家主脉这么搞,确实坚持不了太久。 他家库银也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 还做不做其他生意了? 但是,棉价吵得这般凶,多半安定县不少豪门大户都参与了。 别看安定只是一个县,可是有北方明珠的称号。 有钱人不知凡几,他们有实力这么干。 “老七,咱们本钱小,没必要跟他们穷耗。” “以咱家的出布量,买高价棉花,岂不是给他们白白干活了么?” “再说水泥,本家都定了两批,也就是二百万斤!” “单单沈家集扩修围墙,整改水渠,那用得到这般海量?” “我怀疑咱那便宜三伯,拿我家水泥往外卖呢?” “要不是我以产能不足为由,本月订单,他还要翻倍。” 吴七一听,顿时恼火了。 好你个沈麟。 七爷说代理你家水泥生意,你还不干。 人家沈忠儒那般为难你。 你竟然巴巴的上赶着跟人家合作。 沈麟一看这家伙眼神幽怨,就知道他误会了。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我给他的供货价是一文半,你拿去卖多少价格?在县城搞零售?” “别逗了,一般百姓可用不起。” “贩到外地?你有本家那边的船队和人脉吗?” “去澶州总督府,弄个兵器订单,你还得拿两把百炼宝刀开路呢!” 吴七气呼呼地喝掉一大碗凉茶,提起大茶壶又给自个儿倒上。 天气有些闷热。 这家伙也不拿自家当外人。 敞开了衣襟,亮出圆滚滚的肥肉肚皮,一鼓一鼓的。 “哎?小瞧七爷不是?” “澶州的关系,如今算打通了吧?” “水泥性能那么好。澶州各处关隘,修堡筑城墙,不比砖石更好更方便?” “一文半一斤,我卖三文钱,是贵了些,可军队不差钱呀!” “没船队,七爷用大马车、牛车行不?” 行,当然行。 三文钱一斤的水泥,修筑城堡,成本是有些高了。 但如果用来代替糯米浆子,生铁汁勾缝。 反而便宜好用几倍,还节省时间。 沈麟嘿嘿笑道。 “兄弟,哥哥不会坑你的。” “水泥那玩意,长途运输,防潮问题可不好解决。” “一旦淋雨或者泡水,就全完了。而且,保质期也就三五个月。” “小爷提前申明了,目前的技术不成熟。可咱那三伯当成了耳边风。” 吴七有些明白了。 不说沈麟在给他三伯沈忠儒挖坑,反正事先也说明了。 后续真出了问题,也算不得沈麟身上。 沈忠儒家大业大。 哪怕毁掉百万斤水泥,也不过一两千两银子的本钱而已。 他家亏得起。 而吴七家底儿太薄,却是不敢胡乱折腾。 “嗨,你二伯、三伯变着法儿从你身上捞钱。” “还把咱们的棉布生意,给打压的快关门了。” “麟哥儿,这口气,你忍得下?” 吴七又干了两大碗凉茶,蒲扇摇得呼呼的。 “反正,七爷受不了这腌臜气!” 沈麟轻摇折扇淡笑道:“不然呢?” 吴七道:“反杀呀!” “给他供应三个月的水泥,等他市场开辟的差不多了。” “然后断他的货,让沈忠儒着急上火,跳沁水去。” 这点小花招? 就能逼得我那便宜三伯父跳河? 你也太小看主家的财力和人脉了吧? 沈麟指点道。 “老七,暗斗可以。咱们,不能公然撕破脸呀!” “沈忠信如今当了县尉,大权独揽,你大舅都得避其锋芒。” “咱们呐,得防着我那二伯出手,要不然,就麻烦喽!” “库存籽棉还有两千多担,慢慢来呗。” “供应你安定县城的铺面,问题不大。”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咱们就在精铁上下功夫。” “谁他么也别想,卡咱们的脖子!” 吴七不得不提醒道。 “虽说现在安定城的精铁农具售卖,已经趋于平稳了。” “可咱家已经在易县、忠县,马氏县开了三家铺子。” “每个月生铁、精铁农具的需求量,怎么的也要两三千把。” “你那个水泥窑还需要大批人手,忙得过来么?” 人手的事儿。 沈麟还真有点犯愁。 邙山村梁氏一族,是靠得住的。 可壮劳力不多,人家要负责挖铁矿,运送下山。 另外还得抽出一部分人,护卫村子和沈家大院呢。 人力,捉襟见肘啊! 沈麟指指吴七笑骂道。 “你能不能消停点?扩张太快,也不怕噎着?” “四个县城的店铺足够了,最近半年,停止开新店。” “小爷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吴七点点头,太盲目扩大,未必就好。 哪有太多可靠的人去经营? 他知道沈麟工坊,有水力机械协助。 捶打铁器基本不需要人力。 可无论是兵器还是农具,塑形、打造总得铁匠动手吧? “成!” “先把澶州的单子,完成了再说。” “总督府位高权重,咱们可得罪不起。” “哦哦,对了,说好的十两银子一把。最后交货,还得给人家两成回扣。” 就知道跟官府打交道,什么时代都一样。 吃回扣,如何也避免不了。 两成,太黑了吧? 二十斤精铁重刀,最后成交价不过八两银。 娘的,小爷卖给陈家的精铁苗刀,还三两银子一把。 耗铁才不过三斤。 虽说暂时收不回来银子。 不是有红娘子抵账么? “老七,这些重刀。算了,就叫做斩马刀吧。” “小爷咋觉得?” “咱们太亏了呢?” 第五十九章 针尖对榴莲 “亏?” 吴七一双铜铃大眼,瞪得跟蛤蟆运功似的。 “麟哥儿,做人不要贪心!” “就算按你说的二百文一斤的精铁计算。” “一把斩马刀,才四两银子的成本,人工就别算了。” “精铁那么高的价钱,就够你大赚一笔了好吧?” 你咋能这么算呢? 小爷就是靠技术吃饭的。 半成品材料,狠赚一笔。 做成成品,再赚一次。 这不是生厂商的惯例么? 沈麟撮着牙花子,忍痛割爱。 “好吧,好吧,谁叫咱俩是好兄弟呢?” “那哥哥就出点血,斩马刀算六两银一把。” “总共三千把呢,半年,你净赚六千两,不许讨价还价。” 你大爷的,在商言商。 亲兄弟,明算账。 可……可你也砍得太狠了。 这是一刀刀的,割七爷的肥肉啊! 咱不得找二三十辆马车,送货几百里? 人吃马嚼不花钱? 去交货的时候,不请总督府的那些胥吏吃饭喝酒逛青楼? 红包省得了? “不行,五两银出货,你已经很赚了。” “七爷还得打点,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沈麟咬死不放,优哉游哉。 “不讲价,说好的。” “你直接砍掉一两银,小爷还不如全力打造农具呢。” “那个耗铁少,利润更高些。” 吴七欲哭无泪。 咱能抱怨一下么? 当初你说精铁农具一两五出货价,让七爷去卖二两。 咱也不懂呀,觉得一把农具赚半两银子,还挺开心呢。 结果倒好。 如今,七爷把你的成本,也摸得差不多了。 好小子,成品精铁农具,十倍暴利啊。 你还想要啥? 就算这次兵器生意,咱们的净利润,降低了不少。 也是很赚的好吧? 再说了,有那一纸公文。 允许你在泸水河建立铁作。 这是啥? 是一点点银子能批下来的么? 吴七咬牙道。 “咱讲点良心啊,麟哥儿。” “五两五!” “多一分,你信不信?七爷醋砵儿大的拳头就砸过去?” 这时候,一道红色倩影飘然进屋。 “哟?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原来是你个死胖子?” “来来来,姑奶奶如今是沈家教头,你想打他?” “先过姑奶奶这一关吧!” 沈麟顿时乐开了花。 请个家庭教师,还有这般好事儿? 连打架? 都主动承包了? 好得很。 妙得呱呱叫。 此时的吴七,已经惊呆了。 他的嘴角,甚至有一丝哈喇子挂上了,亮闪闪的。 疑似银河落九天,只因仙女在上面。 “红……红……”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丢兄弟的脸。 沈麟没好气地道。 “红娘子!” 陈无双才不管其他呢。 梁家来的这些护卫,严格讲,都是她的便宜徒弟。 抽几鞭子可以。 严师出高徒嘛。 但是近战比武,几个人上去。 她都打不过瘾。 这些日子,实在是憋坏了。 好在,她今天发现了一个超级大沙包。 肥捕头,在安定还是有些名气的。 “死胖子,要打就跟姑奶奶走!” 陈无双一双大眼睛,狡黠地转了转。 自个儿先往后院跑了。 吴七傻傻地起身。 跟沈麟招呼都不打,径直追着香风,跑得猴急猴急的。 沈麟心里不知咋回事? 竟然有些泛酸。 红娘子,好歹跟自己有了肌肤之亲。 那晚被自己压在身下,大半个时辰呢。 虽说啥也没干成。 可也不是真的啥也没干。 要不然,干嘛这死丫头。 天天以督促练武为名。 把小爷按在地上摩擦? 沈麟赶紧往后院跑。 他担心吴七也抱着红娘子摔跤。 老天,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 一个娇小玲珑的绝色美女。 无限制擂台赛? 摔跤? 这画风,简直不忍直视。 必须阻止! 坚决阻止!!! 等沈麟到了后院,已经聚齐了不少人看热闹了。 男人没几个。 大家忙着烧水泥,打造铁器呢。 柳楚儿的织布工坊,已经开始限产了。 三十多个大姑娘小媳妇,现在很闲的。 这下可好,呼啦啦地跑出来大半。 都挥舞着小拳头,跳着脚给红娘子助威呢。 沈麟往场中草坪上一打望,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没抱着摔跤就行。 害得小爷跑了一身臭汗! 白担心了。 这两人都算武艺不凡。 木刀木棍自然弃之不用。 此时,场中刀光闪闪。 火星四溅。 一男一女,杀的难解难分。 反正精铁苗刀在沈家不值钱。 砍废了回炉就行。 吴七一改起初的痴痴傻傻。 这家伙只要开打,武痴本性就暴露无遗。 在他眼里,再也没啥男女之别。 砍就对了。 每一招,都风声烈烈,势大力沉。 而红娘子力气单薄,才不会死拼呢。 她也不可能跟吴七硬碰硬。 她本来走的就是敏捷轻盈的路子。 这下好了。 一道红色身影就像穿花蝴蝶一般,绕着吴七左旋右转。 冷不丁。 斜刺里。 忽左忽右,就是一刀刺出。 撩、拨、削、划…… 唯一没有的,就是斩。 当然,正面格挡,或者招架。 她也用的很少,那也耗力气了。 吴七这个死胖子,力量实在太大。 整个沈家后院,天天有人练武、对战。 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打的精彩纷呈,激烈酣畅的。 “好,无双厉害,削他的肥屁股哦!” “无双姐姐,剁他的蛤蟆中间腿!” “红娘子,七爷转身不灵,不要太靠近!” …… 一帮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根本不嫌事儿大。 一个个指手画脚。 唾沫横飞。 好像转眼间,都成了武林高手一般。 拥护红娘子的,占了九成九。 谁叫人家漂亮呢? 吴七一点都不受外力干扰。 他不但不笨,脑子也清醒无比。 他知道自己体型太胖了,不耐久战。 可输给一位娇滴滴的美女儿。 传出去了,堂堂肥捕头还怎么混? 这家伙很快就改变了猛攻招数。 而是站在场中,任你八面来风。 我自岿然不动。 一刀一刀的,只是招架,顺便寻找反击的良机。 这下子。 陈无双的计划就失效了。 死胖子,狡猾狡猾的! 陈无双不敢靠太近,生怕他一刀劈过来。 绕着跑,也是很费力的。 这么一来,两人打了个颠倒。 轮到红娘子的消耗过大了。 秋日的正午,太阳火热。 不一会儿,交战的双方,就汗流浃背。 这么拉磨似的纠缠。 何时是个头? 第六十章 吴七的春天 柳楚儿总是出现在最恰当的时间里。 “好啦好啦,这么热的天儿,你俩累不累呀?” “别打了,歇会儿,过来吃冰镇凉瓜!” 吴七“当啷”一下扔了长刀,扭着大屁股就跑。 “给七爷留几块啊,俺先冲个凉去!” 红娘子气的直跺脚。 “哎哎哎……跑啥哩?还没打完呢。” 柳楚儿赶紧拉着她就走。 “你呀,成天就知道打打打!” “你也不看看,大热天穿的多单薄?” “一身大汗的,春光乍泄了都……” 红娘子这才瞅了了瞅自个儿一身上下。 可不是? 单衫薄衣紧贴肌肤,娇娆的身段儿暴露无遗。 这姑娘吓得两手抱胸。 还不忘朝着沈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呸,下流!” 沈麟一脸委屈。 围观的男人又不止我一个。 凭啥骂我捏? 下流? 你咬我? 后院亭子里。 几个人坐着石凳。 青石圆桌上,摆满了凉瓜、葡萄、大雪梨。 都是在井水中冰镇浸泡过的,正是消暑的绝好水果。 沈家人不小气,这些果子每天都有。 得闲的雇工,都可以过来坐一坐,喝点凉茶。 吃几枚冰镇果子。 不过,这会儿,家主两口子在。 他们倒是很自觉的拿着凉瓜散开去了。 “嘁嘁擦擦!” 吴七敞着怀,一连了啃了七八块凉瓜,才长舒了一口气。 “畅快!” 红娘子洗了澡,换了一身薄衫走了过来。 她没打痛快,蹙着秀眉,嘴上可不轻饶。 “吃吃吃,就知道吃!” “姓吴的,你就跟一头大肥猪似的了,还吃呢?” 吴七不知怎么的,打了半场架。 眼中反而清明,头前的痴痴傻傻也不见了。 不过,他可不敢真的得罪红娘子。 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这人吧?从小吃不吃都长肉,喝水也发胖。” “那,还不如吃个痛快呢。” “至少,不可待自己嘛!” “红娘子,你身手这般厉害,你姐如何?她人呢?” 陈无双眼神一凝,你想干嘛? 打听我姐姐? 门儿都没有。 “不知道,走散了!” 沈麟一口红红的瓜瓤都喷了出去。 噗嗤! 惹的柳楚儿,举着小拳头就捶他。 这有啥好笑的? 看你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沈麟当然乐开怀。 吴七的关注对象大概,或许不是红娘子陈无双。 要不然,他的痴迷状态应该延续至今。 他也不会去打听白娘子陈无暇的下落。 走散了? 好你个死丫头,这种蹩脚的借口都说得出口? 好像你来我家当教头,是被小爷捡回来似的。 吴七锲而不舍地问道。 “不应该呀?你们在路上遭遇意外了?” “那……那你姐……还好吧?” 红娘子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大转,警惕不已。 死胖子不会? 不会喜欢上我姐姐了吧? 老天,你快降个旱雷。 轰隆一下劈死他算了。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哇! “死胖子?你这般关心我姐干啥?” “说,你有啥企图?” “别以为你是安定县的肥捕头,咱北邙山陈家,就怕了你。” 沈麟憋不住又笑喷了。 “噗嗤!” “哎哟喂,先让我笑一会儿。” “无双啊,你还不知道吧?” “这死胖子经常旷工,他的捕头职务……已经被罢免了。” “哈哈哈,他现在……是个可怜的牢头。” 柳楚儿听的直翻白眼。 “啊呀呀,相公,你别笑了行不?” “七哥当牢头多好呀?还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缉捕盗贼。” 可能她发现红娘子在侧,有些失言了。 这丫头惊慌的掩着小嘴。 “不不,无双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无双倒是淡定。 “没啥!” 吴七虽然肥胖无比,可他的战斗力也不是吹出来的。 这两年,安定不少案子都是他经手。 还办得漂漂亮亮的。 安定和周边几个县,有哪几股贼匪?实力如何? 七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家伙的铜铃大眼,大放神光。 “啊呀?陈家?北邙山十八寨中?排行前三的陈家寨?” “老天呀。你们当初去安定演戏,原来是勘察地形寻找下手机会呀?” 嗯? 肥捕头,果然名不虚传。 这都会举一反三了。 陈无双昂起白皙的下巴,还挺傲娇的。 “不错,姑奶奶就是陈家寨的,我爹陈天浩,还是通缉犯呢。” “来来来,你是官,我是贼。” “有本事,你抓我呀!” 柳楚儿的小手,抓着沈麟的衣袖,很是紧张。 这是干啥呢? 刚刚没打完,你俩还不过瘾么? 完了,七哥好歹是公门中人。 我家相公是当地里长。 本应该协助吴七抓捕匪徒的 可咱们好像,好像藏匿了一位女匪首呢。 这可咋办? “哈哈哈……” 吴七却仰天打了个哈哈。 他混不在意地挥舞着蒲扇,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爹那个通缉文告,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吧?” “我看过卷宗,他好像……劫持了马氏县一家?为富不仁的豪强?” “关我屁事呀。妹妹!” “我是安定县的,额……牢头,已经不是捕头啦!” 还可以这样? 沈麟经不住给吴七竖起大拇指。 现在,咱兄弟俩是一伙的。 红娘子武艺不凡,还当着沈家教头呢。 都是自己人、 吴七就算还是肥捕头。 他都懒得动手。 “老七说的对。你们陈家,只要不到安定县犯案,咱们还真不愿意操那份闲心。” 红娘子狐疑地看看眼前这两个男人。 喂喂,我在安定犯过案子。 还不止一件呢。 劫掠你家粮食不算呀? 半夜里翻你家院墙,准备偷东西也不算? 沈麟宽慰道。 “无双,你们家的情况特殊。” “这年代,没峙强临弱,草菅人命,已经算得上一股清流了。” “多少人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咱们,追究得过来么?” 吴七明白沈麟的意思。 同样是姓沈的,主脉谋夺旁支的生财之道。 沈忠儒的行为,还不如明刀明枪的陈家马匪呢! “嗯嗯,我决定了,去一趟陈家寨,见见你爹!” 吴七一开口,沈麟两口子吓了一跳。 红娘子的小嘴,也惊讶得合不拢了。 你好歹也代表着官府呀? 去马匪窝?玩呢? “就你一个人?敢去找我爹?” 第六十一章 顺其自然 吴七说要去陈家寨走一走,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沈麟暗暗猜测。 咱们七爷,不会真喜欢上白娘子了吧? 他专程跑一趟,去见见岳父大人? “老七,你官方身份,不方便吧?” 吴七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牢头而已,算个屁的官方身份呀!” “再说了,北邙山里穷得要死。老百姓过不下去,没有揭竿而起,就算够老实的了。” “换了七爷我,抽冷子也得找几个为富不仁的抢一把。” “特别是你们沈家主脉那样的。钱财、良田已经多得没边儿了。” “还特么贪得无厌,连咱们这点小生意都看得上。” “麟哥儿,你二伯、三伯的作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当然没区别。 一个明着抢。 一个披上光鲜的外衣,暗地里下狠手。 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普通老百姓只为身上衣,口中食而忙碌。 当他们解决了温饱,那就得考虑房子和儿女。 小地方的人,想去大城市。 小人物想出人头地。 越有钱的人,越想得到更多。 说的好听些,这是积极向上的追求。 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原始的贪欲作祟。 有人求名,有人求利。 无欲无求者? 抱歉,还真没有。 吴七想去北邙山深处走一走。 其实还是打算做生意。 他计划以陈家寨为突破口,彻底打开山里市场。 单单计算十八寨的人口,就有一万多两万。 散居的小村落则更多。 总数也不比任何一个下等,甚至中等县少了。 布匹、农具和粮食,山里人同样需要。 而他们的药材、皮毛,各种干果,弄到外面也能卖上好价钱。 梁家的邙山村,就发现了高品位铁矿。 纵横千余里的大山脉,就没有其他矿藏了? 红娘子听到吴七的计划,有些动心。 “你说在咱们陈家寨建一个集市?” “可咱为何要从你那里购买农具和布匹呢?” “直接跟麟哥儿合作不成?” 吴七急忙道:“不成。他家的布匹和农具,阿不,凡是铁制品,七爷我都包销了。” “麟哥儿,你不会一货卖两家吧?” 沈麟笑道:“无双,你何必纠结那一点点价格差呢?” “让七爷去你陈家寨开一个铺子,你们收他的房租和税金不就行了?” “别的不说,三十税一吧,他要是一年有三万两的成交额。” “你们陈家寨的粮食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三万两很多么? 几万人的市场,买进卖出,几乎是独家生意呢。 陈无双对做生意不懂,她倒是精通武艺和抢劫。 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嘛。 看到死胖子连连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她就有些怀疑了。 “老天,三万两的成交额,我们就能抽一千两银子的税?” “那这家伙自己,能赚多少?” 吴七摇晃着大脑袋笑道。 “肯定比不上我县城的生意呀。利润最多最多,四、五千两而已。” 废话。 陈家寨的店租能赶得上县城?还没县城那么多杂费呢。 当然,运费和人工肯定要多些。 安全方面嘛? 雇佣一批陈家人不就行了? 卖过去的东西,利润肯定少。 但收到的东西足够便宜啊,要是能发现几处矿藏。 那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的大买卖。 沈麟继续道。 “无双,我记得,上次听你说,陈家寨位于北邙山西北方向?” “距离黄龙江很近?” “平常你们走陆路反而绕了个大圈子?” “如果真能合作,老七可以买几条船,也不要太大,几百担的就可以了!” “顺着黄龙江东下,可以直接到安定县或者进入泸水河呢。” 水运,才是这个时代的王者。 马车牛车那点可怜的运输量,完全没法跟船舶相提并论。 而且,黄龙江有大周的水军日夜巡逻。 别说水贼,就连对岸的辽人,都很少有船只敢于下水。 为何他们敢于攻击黄龙江下游的雄州? 主要还是辽人有大海船,可以运兵参战。 如果雄州被攻破了。 整条黄龙江的江防,绝对要丢掉大半。 大周造船业还算发达。 万担级运输船,造价也不过千多两银子,战舰当然要贵得多。 吴七要买现成的新船。 安定船厂就有。 价格也不会离谱到哪里去。 几百担的运载量而已。 一艘船,恐怕仅在百两上下。 就是可靠的船工,不太还找。 经过沈麟一番参详。 吴七和陈无双都觉得大有可为。 红娘子原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当晚就骑上马跟胖子跑了。 害得沈麟郁闷了半夜。 柳楚儿的小脑袋从被子底下钻出来。 “相公,你赶紧把无双姐姐娶了吧!” “我觉得呢,她还是喜欢你的。” 什么叫还是? 真要在乎我的感受,她就不会说跑就跑了。 真是养不熟。 亏得咱家一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多半惦记着,一路方便跟吴七打架切磋呢。 这么一番胡闹,会不会擦出火花呀? 沈麟很担心。 他对白娘子不熟,也没有独収双骄的奢望。 可死胖子就难说了。 跟这家伙相处久了,发现他优点还是很多的。 老话不是说了么? 优秀的男人,从不在乎长相。 美女嫁丑男,几乎是司空见惯。 “丫头,你就这般大方?一点酸酸的感觉都没有?” 柳楚儿偎依在沈麟怀里。 “一开始,当然有那么一点点啦!” “可咱们家,相公是根独苗啊。” “子嗣繁衍、开枝散叶才是最大的事情。” “开再大的工坊,住再好院子,赚再多的钱,都不重要对吧?” 柳楚儿被沈麟的大手揉捏得有些气喘。 整个人都显得娇羞无限。 “这样子……下去……总不是办法。” “而且……相公心里有我,楚儿就满足了。” “我还是大妇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呀!” …… 沈麟默念道。 封建社会,就是男人的天堂。 虽说自己有了乖巧可人的柳楚儿。 已经妇复何求了。 可如红娘子那般英姿飒爽的美少女。 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对吧? 嗯嗯,看来还得加把劲,不能让死胖子抢了先手。 “好啦,睡觉。你家相公不贪心,顺其自然吧。” 柳楚儿像只小猫咪一般趴在沈麟怀里。 偷偷地撇撇嘴。 哼哼! 人家这样做。 难道不是顺其自然么? 第六十二章 风渐起 过了三四天,吴七一脸喜悦地回来了。 他不但把红娘子带了回来,白娘子居然也第一次踏进沈家大门。 陈家家主陈天浩气魄不凡。 他根本不在乎吴七的官家身份。 能合作,不需要对抗。 就送钱上门,那还拒绝什么? 吴七指着一溜十个彪悍的骑士,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麟哥儿,看到没?” “这就是陈老寨主专门配给咱商队的护卫。” “不过,以后他们得走水路,一身马上本事可惜了。” 陈无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死胖子,你得意个啥?” “本姑娘也有权调用他们的。” 沈麟倒是毫不在意。 反正他有可靠的梁家人呢。 足够了。 善于骑射? 在小爷的精工复合弩威胁下。 陈家马匪,还不一样老老实实的? “白娘子,风采依旧啊!” 陈无暇莲步轻移,绝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沈公子,原本家父,已经凑足了五百两货款。” “可这次,七爷准备跟我家合作建集市,所以……” 沈麟爽朗地大笑道。 “哈哈哈,一时周转不开,这不很正常么?” “尽管用好了,我这边还宽裕。” 红娘子挽着陈无暇的玉臂,娇笑道。 “如何,我就说了吧?小白脸就是狗大户。这点钱,在他眼里就是毛毛雨!” 沈麟故意恶声恶气地道。 “陈无双,你个死丫头,再叫小白脸?信不信小爷白给你看?” “三年的雇佣期?太短,你干脆卖身一辈子得了。” “哼,做梦”!红娘子一扭头,拉着白娘子转身就跑。 “姐姐,走,带你去参观楚儿的织布坊。” “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还别说,逼于无奈的沈麟,不得不开动脑筋。 他亲自调配了几种独特的染料。 已经开始染布了。 籽棉价格大涨,以后白棉布几乎不赚钱。 可染布是个高技术行业。 只要你家布匹的颜色够鲜艳亮丽。 保证不缩水,不掉色。 附加值,几乎是没上限的。 比如白棉布零售价,最高五百文。 一匹最简单的上色青布,就要一两。 而其他更难染的颜色。 如大红、明黄、靓蓝,浅紫、嫩绿,天青色…… 一上市几乎就是抢手货。 价格更是高达三、五两一匹。 只有中高档人群才消费得起。 至于更复杂的印花,沈麟暂时还没攻克技术难关。 他原本不准备插手印染业的。 可总不能,真的让柳楚儿她们“失业”吧? 家里的库存棉花省着点,能生产三个月。 再染色,晾干,足以坚持半年以上。 吴七站在新搭建的染布坊里,抚摸着一匹匹靓丽的色布。 这家伙高兴的手舞足蹈。 “哈哈哈,麟哥儿,就像你说的那句诗,叫做啥……” “啊哈哈,想起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以后啊,咱们就卖高端色布,去他娘的白棉布吧,咱们不稀罕卖了还。” “那帮混蛋想抬高棉价,卡咱们的脖子?做梦呢?” “就算织布不赚钱,染布也是大利。” “对了,明黄色的千万别染!” “咱们没有贡品渠道,这布老百姓不能用。” “你要是弄出来,别人还以为咱们黄袍加身,要造反呢?” 沈麟才想起这一茬。 万恶的封建社会,明黄色可是天家独享,百姓禁用啊。 我去,想当年,我家的窗帘布全是这个色。 谁管了? “好吧,明黄染料封存。” 吴七留着口水凑过来。 “加上天青,那就做五种色吧。” “说说,什么供货价?” 沈麟毫不客气地竖起三根指头。 吴七顿时一蹦三尺高。 “闹呢?三两?” “不行,最多一两五。” 这下,柳楚儿都看不下去了。 “七哥,一匹白棉布三十斤呢,需要好多染料的。” “还有人工,晾晒时间,也占场地。” “一两五一匹,我家真的不赚钱。” 吴七狐疑地瞅瞅沈麟。 “麟哥儿,你两口子,不会合起伙来骗七爷吧?” “市面上的青布,才一两银子一匹。” 沈麟不屑。 “老七,请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种毫无光泽度的青布,能跟小爷这种高端货比?” “一匹布的零售价,低于四两银子,就算小爷输。” 吴七的铜铃大眼转个不停,半晌才嘟囔道。 “你也说那是零售价了。” “高端色布,市场小,我需要加大批发量,卖到外地去。” “而我的批发价呢,总不能高于三两吧?” “所以,你这边的出货价,最多二两五,不许随意提价!” 这个预防必须提前讲好。 鬼知道籽棉的价格,啥时候降下去呢? 总不能人家涨价一文,你这边就提高几十上百文吧? 沈麟笑眯眯伸手一拍。 “成交!” 太爽快了吧? 吴七顿时又有了上当的感觉。 他发现素来实诚善良的柳楚儿,也变了。 变成锱铢必较的精明地主婆了。 “对了,上回说的那些斩马刀,五两五,不许再磨叽了。” 二十斤一把的斩马刀,不过就是耗材比较多而已。 算成铁矿石,四十斤吧。 成本六百文,加上精铁冶炼,人工成本。 沈麟绝对比吴七多赚一倍。 这就是掌握了一条龙生产工艺技术的优势。 不过沈麟还是故意惋惜道。 “他娘的,还不如染布赚钱呢,下不为例!” 看来,就算沈家主脉百般刁难。 沈麟的发展势头,依然不可阻挡。 东方不亮西方亮。 办法总比困难多。 一帮没见识的井底之蛙。 想刁难一位见惯了世面的高级技工,难度很大啊! 可沈麟万万没想到。 自家的便宜二伯,动作来的这般快。 随着飞马传讯,各地的镇长、里长和富商、豪绅都接到了命令或者邀请。 八月初一。 县尉大人在安定城,召开备军防寇治安大会。 备军、治安可以理解。 沈忠信一上台,就换了两个捕头。 还着手整顿五百不堪用的班军。 防寇? 安定县近十年来,都没有大股的的贼寇了好吧? 北邙山十八寨? 人家就算要祸害,也会祸害更近的马氏、秦城、阳城三县。 谁叫人家距离北邙山最近呢? 邙山村倒是属于安定县的。 可梁氏一族很老实,人家宁愿穷死、饿死也从不抢劫。 如今还跟着沈麟踏上了幸福奔小康的快车道。 不会是沈老二借着防寇的名目,捞钱扩充自家实力吧? 第六十三章 风声鹤唳 安定县可不小。 下辖七个镇,二十八个里,上百个自然村。 这还没包括城镇内部的二十余个里长呢。 单单计算人口。 安定绝对是大周屈指可数的,上等里的上等大县。 总人口接近十五万人。 跟一些边远地区的府城都差不多了。 这次大会,加上特邀的富商豪绅。 整个县衙济济一堂。 坐了二百多人。 连一向喜欢当甩手掌柜的县令王瑞光。 不插手俗务的教谕李乘风,都到场了。 县丞周元自然跑不掉。 主持会议的,肯定是新扎县尉沈忠信。 谁叫沈家是安定第一大家族呢? 他有权倾安定县,一手遮天的本钱。 王瑞光先讲了几句没营养的场面话。 “这次贼寇势大,已经攻破了澶州所属四个县城了!” “在他们的眼里,我安定县,无疑是最大的一块肥肉。” “不咬上一口,那就不是贼寇本性。” “好了,具体整军备战的事情,由沈大人负责!” 沈忠信挥挥手,让身边的一位胥吏发下去十几份通告。 “刷刷刷!” 大堂里,顿时响起了一片翻书的嘈杂之声。 更多的人确实大感意外。 贼寇? 还他么真有大股贼寇成事了? 都打下了四座县城,那还得了? 澶州的几万驻军,是吃干饭的? 沈忠信黑着一张老脸,眼中冷光闪烁。 “都看看吧?” “七月十四日。” “青州调往澶州轮值的五千厢军,在落阳山古道闹饷兵变!” “三日后,这帮叛军,把修筑古道的两万余罪役全部收编。” “其中,就有我安定县送过去服役的五百多人。” “仅仅半个月,叛军接连打下周边的忠、梁、开城、东山四县!” “挟裹乱民七八万,贼势汹涌,气焰嚣天呐!” 如此大的动静。 沈麟,吴七却不知道。 谁叫这家伙依然不务正业,整天忙着自家生意呢? 可能,也跟上面故意隐瞒消息有关。 落阳山是澶州和雄州的界山。 横穿大山的落阳古道,自然有开拓的必要。 不说交通的便利性。 单单修复和建造一些关隘。 对两州的治安,都有诺大的好处。 一份通告终于传到沈麟手中。 吴七也凑过来一起看。 “娘的,厉害呀,以落阳山为根据地,竟然能跟三万雄州正规军,打得有来有回?” 沈麟好奇的问道。 “那些厢军不都是罪囚,流民组成的么?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澶州驻军好歹跟辽人打过硬仗,居然收拾不了一帮泥腿子?” 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内容。 该说的重点,沈忠信也言简意赅地提到了。 吴七把通告传给身后一位富态的大胖子豪绅。 两人身材有的一拼。 “唉,麟哥儿,你有所不知啊!” 这小子低声解释道。 “青州那地方,多得是落魄的养马户,活不下去了就上山落草。” “朝廷剿了他们的山寨,也舍不得大肆杀戮。” “这些人就是组成厢军的主要来源。那一个不是身无牵挂,穷凶极恶的?” 养马户? 从小和马匹为伴的青壮,岂不是天生的骑兵? 一旦这些家伙缴获了足够的战马。 那危害,绝对不下于辽人的普通铁骑。 沈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下子,可真麻烦了!” 吴七也是一脸苦笑。 “可不是么?” “叛军搜刮的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 “那两万罪囚,哪一个不是纵横乡里的贱种?” “好勇斗狠,就是他们的本性。” “只要稍加训练,这帮亡命徒比正规军还难缠呢!” 有道理。 一群马贼改编的厢军,加上大波罪犯为核心。 这已经不算叛军了。 完全就是一帮无恶不作的贼寇好吧? 衙门大堂里,足足议论了两刻钟。 “啪!” 沈忠信敲响了惊堂木。 底下的议论声才小了下去。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 “近十万贼寇啊,各位。如果冲出落阳山,扑向咱们安定县。” “咱们拿什么去抵挡?” “五百不堪使用的班军么?” “还是说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大伙儿傻站着乖乖等死?” 吴七身后的大胖子富翁站起来拱拱手。 “沈大人,太夸张了吧?” “不是说贼寇被澶州军堵在落阳山区了么?” “堂堂正规军打不过一帮罪囚贼匪?太杞人忧天了吧?” 沈忠信没有发怒。 他明白,底下的九成人,肯定都是这么想的。 安定距离落阳山,隔着五六百里,十来个县呢。 可你们难道不明白? 打下全无防备的安定县,远比那十几个县城收获更大? 整个澶州,最大的交易市场,就在咱们安定。 整个北方三州的财富,我安定就占了一成还多。 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贼人是傻子么? 难道他们看不到? 他们还不需要像辽人那般,跨越黄龙江天险。 “各位,本官不得不说,你们太小看贼寇了。” “他们已经打下了四个山区县。” “抢了那般多的豪绅商旅,搜集几千匹马,很难么?” “他们有优秀的骑兵,可能比澶州的骑兵还强。” “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要三千马贼绕一个大圈,出现安定县。” “各位,你们自己想想!” “我等该怎么办?” 不用说了。 在座的,就算是最低级的里长,家里都小有资财。 更别说一百多豪绅富商了。 教谕李乘风脸色铁青。 “别推诿了各位。” “叛军来了,抢的就是你我!” “澶州,是派不出足够兵力来安定的。” “沈大人要重组,扩充班军,李某人第一个支持!” 周元板着一张古井不波的老脸道:“我没意见!” 县令王瑞光当然更没意见了。 贼寇来了,他哪里还有风花雪月的好日子过? 安定县不再安定。 他的仕途也就泡汤了。 “好,本县责成沈忠信县尉,组建三千班军。” “另外,每个镇练乡兵一千,每个里练乡兵三百。” “武器,经费自筹!” 老天。 好大的手笔。 单单县城内,十多个里的乡兵加上新练班军。 就有七八千人了! 底下七个镇子呢? 在野三个里,镇子里还有两三个里。 加吧起来,又冒出近两万乡兵出来。 真应了那句话。 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可练兵需要庞大的费用。 钱,从哪里来? 第三十六章 苗刀凶猛 梁自忠这人绝对是靠得住的。 沈麟满意地笑了。 “采矿呢,暂时要不了那么多人。” “老梁,你回去挑二十个身强力壮的兄弟下山。” “他们,既是我炼铁房的工匠,也是我李家大院的守卫。” “我会全力武装和训练他们的。” “邙山村的训练,等这批人学有所成,再派人回去教。” “一个月时间,足矣!” 三天后,一块银白色的钢锭,摆在大伙儿的眼前。 铁匠房规模扩大了。 沈麟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只要指点就行。 吴七可按耐不住了,亲自操着一把大铁锤嚷道。 “麟哥儿,怎么打?你快说!” 沈麟淡然一笑,指挥若定。 “把钢锭烧红了,切割成四斤一块,来十块。” “剩下的,怕是不到十斤了,分成三份。” 邙山村下来的壮汉们,这些天已经操练过了。 用熟铁打造了一批镰刀、锄头。 这玩意他们不陌生,天天打交道嘛。 十三块烧得通红的钢块,分别摆上了工作台。 两人一组,铁锤砸的砰砰直响。 火花四溅。 “先延展锻打,刀长五尺,刀柄一尺二,刀身三尺八。” 沈麟大声喝道。 “刃宽一寸一,厚度三分之一寸。” “不合格的返工!” 这什么刀? 跟当下流行的朴刀比起来,长的有些过分了。 还细的让人提心吊胆。 吴七力大无穷。 几十斤的铁锤,挥舞起来毫不费力。 他还有闲工夫拌嘴。 “麟哥儿,直接打朴刀不好吗?” “你会不会设计刀呀?” “这么长,这么细,不会一砍就断吧?”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闭上你的臭嘴!” “这是小爷好不容易弄成的百炼精钢。” “无论硬度和韧性,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天花板。” “你拿三十炼以下的朴刀,来砍一下试试?” “甭废话,打出来不行,再回炉也不迟嘛!” 好吧,在场的所有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麟哥儿要玩,咱们就奉陪呗。 不就是出点力气? 挥洒些汗水么? 算个啥? 几经修整,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沈麟几乎挨个儿测量了尺寸。 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加热,淬火!” “嗤嗤嗤!” 诺大的炼铁房里,顿时白雾升腾。 几乎瞧不清每个人的脸了。 “好,拿出来!” 上刀柄,缠绕防滑麻绳。 黄铜的吞口,尾部的云纹装饰也加上去了。 这几道工序,材料早已准备好。 速度自然就快! 先测试韧度。 沈麟拿着一把五尺长刀,一手把刀柄按在台子上,一手架住刀尖。 往上掰! 大约十度了。 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这个韧度很不错了。 至少战斗时,刀身被重击,会有足够的弯曲,缓减冲击力。 三十炼的好刀,也就这标准了。 可沈麟力度不减,还在掰! 三十度了。 吴七心疼了,大叫道。 “麟哥儿,可以啦!” “我心目中的百炼宝刀,就这个韧度足足的啦!” 沈麟轻蔑地翻了个白眼,没追求。 “你就这点出息了。好好看着,我的苗刀,要求不一样。” 四十度…… 五十度…… 一直超过六十度,都快掰成了明亮的钢圈。 大伙儿胆战心惊,连呼吸都停住了。 沈麟才松开手。 “砰!” 刀刃弹回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形。 “完美,开刃吧!” 沈麟擦擦手,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好咧!” 大家的激情更高了。 好歹是纯度那么高的精钢,就算达不到百炼水平。 起码韧度,已经超过了大家的想象。 硬度差些? 没关系呀,不硬碰硬不就好了? 随便划拉一下,半截身子就没了吧? 为啥一定要砍杀呢? 一道道明晃晃的银光,晃得晦暗的炼铁房,都亮堂了许多。 大伙儿的心里就跟猫爪一样。 看这新刀的品相,绝对顶呱呱啊! 苗刀,形似禾苗。 好名字! 就不知道,最后的锋锐和硬度如何了? 吴七的动作最快。 他把擦拭的绒布一扔,大声嚷嚷道。 “栓子,准备铜钱,叠加五枚!” 铜的质量软。 官方测试武器的破甲能力。 般斩断一枚铜钱而不卷口。 就算十炼刀里的极品了。 打仗时,破开敌人的铁甲都没问题。 二三枚铜钱叠加? 那只有自信的刀匠才这么干。 吴七一开口就是五枚。 他笃信手中的苗刀,已经达到了百炼级。 “砰!” 寒光一闪! 五枚铜钱被劈开两半。 齐刷刷的,都没散开。 可见吴七的力度之大,收刀之快。 同时,也说明,这把刀的硬度和锋利度不同凡响。 “怎么样?” “快,看看刃口!” “对,七爷,卷没?” 吴七先是凑近门口亮光,上上下下一阵端详。 最后又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细细的摩挲了一遍。 最后,他拔下几根头发,凑近刀刃一吹。 “噗!” 应声而断! 此时,工棚你得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地欢呼起来。 “百炼宝刀!” “咱们,亲手铸出来百炼宝刀!” …… 而且,还是一个批次。 足足,十三把! 只有沈麟冷静异常。 “栓子,摆十枚铜钱!” 你要干什么? 吴七心痛得想哭,连忙把手里的宝刀藏在身后。 “不行,卷一点点边儿,七爷都要哭死!” “万一崩出个口子来咋整?不行不行!” 看这家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沈麟顿时哭笑不得。 “傻瓜,破坏性实验,必须做。” “难道,你不想超越前人么?” 大不了重炼就是了。 咱们现在,足足有十三把大小苗刀好吧? 这才第一批百炼钢而已。 以后用纯度更高的赤铁矿做原材料。 再多锻打几天。 说不定品质还有突破呢? “来,砍一刀,你手最快嘛!” 吴七孩子气地连连后退。 “不砍,舍不得糟蹋!” 沈麟把摞在一起的铜钱取下两枚。 “你看,八枚总可以吧?” “哥就像试一试,这批刀的极限在哪里?” 咬咬牙。 沈麟加重了砝码。 “大不了,你走的时候,让你带走五把行不?” “多出来的,你要么偷偷卖掉。” “要么拿去送人,打通关系?都随你处置好不好?” 吴七的眼神顿时闪闪发光。 “真哒?” 沈麟点头。 “比真金还真!” “刷!” 吴七挥刀就砍了下去。 然而,转瞬之间。 炼铁房里,就响起了吴七鬼哭狼嚎般的怒骂。 “姓沈的,七爷我……我要生劈了你呀!” “站住,你个败家子!” 沈麟哈哈大笑着,拔腿就跑。 第六十四章 烫手 练兵肯定要发饷银,还得包饭吃。 老百姓是麻木和心存侥幸的。 没有利益驱动。 你就是强行抽调壮丁入伍,也练不出什么效果来。 在座的里长镇长、富商豪绅肯定希望有更多的军队保护自己。 乡兵也是兵。 总比挥舞着锄头镰刀的老百姓强。 当场就有人站出来问道。 “沈大人,请问备寇时间为多久?” 沈忠信答道:“暂定为五个月,从今日起,到明年一月底算第一阶段。” “到时候,再视情况定夺!” 前排有个战战巍巍的老翁,拄着拐杖站起来。 “沈大人!” 沈忠信连忙拱拱手,挤出几分笑容。 “啊?原来是朱老大人,坐下说,坐下说就好。” 吴七低声介绍道:“他就是上任县尉朱斌,老头为人还不错的。” 沈麟暗暗一笑。 为人不错? 人家还没告老还乡呢。 就被沈忠信横插一杠子,夺了县尉之职。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 朱斌这时候站出来,不会是给沈忠信上眼药的吧? 沈麟乐见其成。 朱斌闻言,就势坐下了,语气倒是平静和缓。 “刚刚老夫听了沈大人的方略,整个安定县编练班军乡兵。”“怕是,不下于两万八千人。” “这个数目,委实吓人呐!” 沈忠信眉头微皱:“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 朱斌呵呵笑道:“养兵就需要开饷吃粮,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乡兵标准,自然无法跟正规军相比。” “但是,每月,一个乡兵的粮饷,也得要一两银吧?” “五个月,二万八千兵,足足需要十四万雪花银呐!” “还有兵器,简单些,就按照刀盾兵,枪矛兵,弓箭手三类建军。” “武器,每兵三两银好了,足额算九万吧!” “皮甲一领,号衣、鞋袜两套,分秋冬装,后勤还要购置不少东西……” “五个月,再加九万不算过分吧?” “上阵杀敌要鼓励,救死扶伤需药物,战后抚恤要银子……再准备个十万八万银子或者物资备用,也不过分吧?” “额,老夫年纪大了。哪位帮忙算一算?总计多少钱了?” 吴七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立马举手道。 “朱大爷,四十二万啦!” “您还忘了几样呢。各地城防需要修缮,是不是要预设几处戍堡提前预警?” “战时不光要有兵呀,还得简单训练差不多数量的民夫协助和补充!” “恐怕五十万银子都打不住哦!” 朱斌赞许地点点头:“啊哟,是你这个小猴子?” “嗯嗯,你说的没错!” 这老头身子前倾。 伸开干枯的五指,颤巍巍地在沈忠信面前晃啊晃的。 “沈大人,五十万两雪花银呐!” “你沈家乃安定第一家族哦,你准备捐多少?” 沈忠信一张老脸黑得滴血。 他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朱斌这个老家伙。 忒记仇了吧? 没有本官上台,就凭你以前练的五百班军守安定? 别说三千马贼呢? 五十骑就能把赶羊,你信不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添什么乱? 花多少钱,本官不知道? 不过沈忠信也是千年修炼的老狐狸,很快就镇静下来。 “多谢朱老大人,给我等算了一笔细账。” “没错,这次编练班军乡兵,五个月的花费,大体就是这个数额。” 老天,真要五十万两? 上哪儿弄去? 沈忠信不打算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 “好消息就是,我安定县已经请示澶州,今年的秋粮赋税、徭役折现,全部截留。” “这第一笔,五万两银子就有了。” 才五万两? 就这个? 连零头都算不上吧? 大堂里一遍唉声叹气。 上边,真是一毛不拔呀! 其实这笔钱已经不少了。 差不多一户出一两银子。 这还仅仅是秋税,夏税呢? 乡下的老百姓,可没什么赚钱的渠道。 一年每家二两银子的税赋,徭役折现,还得换算成粮食上交。 收税的时间,也是新粮上市,价格最低的时候。 折来折去,普通之家才几亩薄田? 最后剩下的粮食,很多人都渡不过春荒。 吃糠咽菜都在所难免。 沈忠信倒是胸有成竹。 “第一批五万两银子,总可以坚持练兵一个月吧?” “至于兵器甲胄,本官打算招募全县所有铁匠,集中于沈家集统一打造,分发。” “……” 朱斌又打岔了。 “哎哎……沈大人,还差四十五万两银子呢,说说,怎么弄?” 沈忠信恨死了这个死老头。 净添乱了! “这个嘛,本县准备起征商税!” 商税? 底下的豪商缙绅,立刻沸腾一遍。 大周立国之初,倒是征收过一段时间。 后来被文官集团,以“与民争利”的借口,把商税给废除了。 三十税一。 不是核算净利润。 这个时代的成本核算,就是一笔糊涂账。 原始的记账法也弄不清楚。 还是按照销售额计算最简单。 成交额三十两银子,卖方需要交一两税银。 小老百姓一年到头,也买不到二两银子的货物。 所以, 商税,就是从豪商大户身上拔毛。 这些人不反对才怪呢! “不行,沈大人,你这是……与民争利!” “对对,沈大人,朝廷都不征收商税,你凭什么收?” “你这是……违反大周法令的。” …… “砰!” 沈忠信一把摘下头上的黑翅管帽,掼在桌子上。 “哼哼,不征商税?可以!” “那就捐钱吧!我沈家先捐一万两。” “在座的诸位,有多少身家,可瞒不住人。” “来来来,大家凑一凑,五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你们乐意便宜外面那些商家,随便!” “本官就不明白了。一旦乱匪打进安定县,抄了诸位的家。” “别说五十万两银子,五百万也不止吧,你们甘心?” “哦哦,对了,这顶官帽子,就摆在这里。” “谁觉得自家本事比沈某人强,尽管拿去!” 呃…… 大堂里顿时为之一静。 谁要你这顶县尉的官帽子了? 就算刚刚去职的朱斌,也没那想法再夺回来。 他只是给沈忠信上上眼药,去去心头的恨意罢了。 谁能保证? 贼寇就不来攻打安定? 这个时候,负责缉私拒盗,保一方平安的县尉一职。 就是烫手山芋。 傻子才愿意接手呢。 第六十五章 得逞 在场的人,没一个傻子。 都是各行各业顶儿尖儿的人物。 不然,也不会被邀请到县衙大堂来。 直接捐款? 凑钱倒是容易。 没几千两,我几百两。 就是这些镇长、里长,拿出几十两银子都不在话下。 虽说备寇的总款,预计不下五十万两银子。 可大家凑一凑。 加上那五万截留税款,二十万,暂时没啥问题。 有了这笔钱,召集壮丁,购买兵器甲胄和秋装。 三个月的费用也差不多了! 可在场的,谁愿意独自承受呢? 三个月后怎么办? 钱不够了,再找咱们凑? 凭啥呀? 安定县,又不仅仅是咱们这些人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算来算去,还不如征收商税呢? 安定是北方独一无二的大县。 人文荟萃之乡,北地最大的商品集散地。 一个月的成交总货款。 没有三百万,也有二百五十万银子! 每个月交易额超过三十两的商家,足足好几千呢。 凭啥让他们捡便宜? 到了这个地步,暂时征收一年半载的商税。 也不是不行。 于是,沈忠信以退为进。 拿辞职相威胁,把一帮豪绅大户给吓着了。 三十税一。 起征商税的策略很快被确定。 怕大家出了门不认账。 这个阴险的家伙,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书,让大家签字。 法不责众嘛。 反正外面那些商家要起哄。 也怪不到他沈忠信一个人头上。 大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虽说大伙儿的买卖,做的很大。 可也没几家,半年的成交额,就达到二、三十万两银子的程度。 交税,好像比直接捐赠,更加划算一些。 最起码,心理上平衡了。 银子有了着落,这些大户们就纷纷告辞了。 剩下的一帮里长、镇长开始讨论练兵和截留秋税的事情。 今天才八月初一。 距离年底收税期还早着呢。 但每个里,每个镇都有公田,也有一定公粮预存。 沈忠信的意思,先把壮丁们召集起来,立刻投入训练。 吃饱喝足的问题,先解决了。 发饷银,还不得九月份? 那时候,商税也征收到手了。 没准儿,兵器、甲胄,服装都能配发一部分。 “各位,练兵你们不懂。没关系,本官从澶州找来一百位练兵使!” “他们经验丰富,以后,乡兵也归他们统带。” “你等做好钱粮后勤支持即可。” 沈忠信拍拍桌子,语气生硬,冷若寒冰。 “别怪本官没有提前打好招呼。” “如今形势危急,练兵防寇为第一要务!” “尔等,要是玩忽职守,故意推诿。” “哼哼,本官不介意杀鸡给猴看!” 在场的下级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没谁想当出头鸟? 也没谁愿意去,试一试县尉大人的刀,锋利与否? 沈麟隐隐觉得,老家伙似乎有意无意的瞅了瞅自己。 姥姥! 小爷躲在人堆里,你也不放过? 谁家二伯父像你这样? 拿自家旁系侄子开刀? 你试试? 果然,临出门时,老家伙叫住了沈麟。 “你现在,可是一里之长。” “做事不可冲动,派到你那边的练兵使,也算你的堂哥。” “他叫沈重,曾在澶州军中服役。” “你们兄弟俩要精诚团结,共克时艰,知道吗?” 沈麟恍然大悟。 泸水河四村一里,那等偏远地方。 你都派一个沈家主脉信得过的人,去担任练兵使? 那其他地方呢? 看来,老家伙所图甚大。 这是要牢牢抓住兵权呢。 乱世将至。 功利之心极大的沈忠信。 开始蠢蠢欲动了。 “遵命,二伯!” 沈麟不想跟沈忠信对着干。 希望那沈重到了泸水河村,别整出啥幺蛾子来就好。 谁知道。 老家伙接下来的话,却气的沈麟一哆嗦。 “安定城防要加固,各镇子也需要修建堡墙。还有边境,十八个戍堡必须修建。” “别说伯父不照顾你的生意哦。” “水泥,我需要大量的水泥!” “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水泥降价,按照一文钱一斤结算。” “第二,扩大产量,每月提供二百万斤,不能打折扣!” 二百万斤月产量? 我上哪儿去找足够的人力? 训练乡兵,还需要抽出三百壮丁。 只要沈麟开口说人力不够。 老家伙一定会马上承诺,从沈家集给他调人。 沈忠信派来的劳力,沈麟敢用? 娘的,无非不过是少赚点。 就当是为安定县做贡献了。 沈麟毫不犹豫地道:“我选第一条!” “并且,侄儿也保证,尽可能的扩大产量。” “两百万斤每月做不到,再多几十万斤还是勉强可以的。” “并且,水泥属于军资,不能再征收商税。” “总不能让侄儿我烧的越多,亏得也越多吧?” 沈忠信心里清楚得很。 他私下里跟沈忠儒,也算过好多次帐。 未尝没有私下仿制水泥的意思。 可现在兵凶战危,局势变化太快。 仿制之策,只能留待以后再作计较。 一文钱一斤的水泥。 这小子,恐怕,确实没啥利润了。 “成,水泥划归军资,不纳商税!” 两人之间,原本就不亲近。 沈忠信还有一摊子事需要忙碌,自然没有叙旧的时间。 等沈麟除了县衙,吴七连忙跑了过来。 “咋样?老家伙没有为难你吧?” 沈麟沮丧地摊摊手。 “水泥降到成本价了,你说,算为难不?” 吴七早就习惯了沈麟的新名词。 他挠挠头发安慰道。 “就是少赚些罢了。我好像听到他,承诺不征水泥的商税?总算没被再刮一层油。” “麟哥儿,我大舅刚才特意叮嘱了。” “说沈忠信现在腰杆子硬的很,脾气也大。叫咱们别去招惹他呢。” 沈麟苦笑道:“我哪里想招惹他呀?” “他不给小爷使绊子,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也没有喝酒吃肉的心情。 大股贼寇真要来袭击安定县,所有人都逃不掉。 “老七,你最近也别乱跑了,还是在县城安全些。” “我回去后,抓紧把院子的围墙拓宽加高。” 吴七摇摇头。 “不不不,跟陈家商量的事情,还是要抓紧办。” “反正走水路,怕个甚?” “我就不跟你回泸水河了。你尽快让白娘子,带着那十个兄弟来县城汇合。” 我去! 都这时候了,你还念叨着白娘子呢? 第六十六章 应变 沈麟带着梁直、梁平等几个护卫,飞马出了安定县城。 一行五六人,顶着炽热的秋阳,一刻都不敢耽误地往回赶。 到了家,先冲了个凉水澡。 沈麟换了一身衣服,就召集几个主管议事。 红娘子姐妹俩也列席旁听。 既然陈家人都答应跟吴七密切合作了。 那与沈麟也不能见外。 哪知陈无双,一听落阳山贼寇有偷袭安定县的可能。 顿时就摩拳擦掌了。 “啊呀呀,好事儿呀!” “”姑奶奶我,早就瞅沈家和城里那帮豪绅不顺眼了。” “对不住啊,小白脸,你这个小沈家不算。” 沈麟气的挥拳就打。 “再叫小白脸,这日子不过了!” 陈无双轻飘飘隔着桌子一仰,沈麟的偷袭顿时落空。 “嘻嘻嘻,别闹,不叫就不叫嘛!” “说正事儿,要不,本姑娘从山里召集三百好汉来?” “你也别去招那帮放下锄头的农夫了。” “到时候,咱们假装支援沈家集,再来个里应外合……” “啪!” 白娘子陈无暇一巴掌抽在自家妹妹后脑勺上。 连小辫儿都打歪了。 动作太快,红娘子躲闪无效。 “姐~,你干嘛打我?” 陈无暇翻了个特有风情的白眼。 看得沈麟的小心肝儿不由地噗通一跳。 “不打你,你要翻天呢?” “没听沈公子说了么?” “落阳山那伙人是啥?” “青州马贼组成的贼配军,无恶不作。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早就坏透了。” “还有,他们招的都是啥人呀?” “一两万服苦役的地痞。” “你跟这些人搅合到一起,回去爹还不揍死你?” 沈麟闻言,禁不住高看了陈家人一眼。 至少白娘子的态度表明,陈家虽说是半民半贼。 至少还恪守江湖道义。 行事也有自己的底线。 不过,红娘子的提议,也让沈麟眼睛一亮。 “无双,乡兵就是替沈忠信练的私兵呢!” “每月一两银子的粮饷,连你都心动。” “那些普通的壮丁,到时候,还不得全跟他跑了?” “咱们,才不干那等替他人做嫁衣的傻事。” “对了,你真能召集三百信得过的人手下山?” 白娘子连忙道:“别听她瞎说!” “十八寨鱼龙混杂,彼此互相提防。” “这一点,梁大哥最清楚了。” 梁自忠点点头。 “不错,除非自家村寨的人,外人一般都得防着些。” “当然,陈老爷子御下有方,陈家人还是信得过的。” 白娘子颔首道。 “我们陈家忠义为先,答应的事儿,就不会反悔!” “可是,我们整个寨子,堪战的壮丁也不过四五百人。” “抽出三百人下山?还守不守老窝了?” “沈公子,别听这死丫头胡吹大气。” 红娘子顿时不干了。 “哎哎,姐姐,山里还有一些,跟咱们陈家交好的小村子嘛。” “调拨些人手很难么?” 沈麟心中定计,越发坚决。 他郑重地道。 “不需要那么多。” “信不过的我坚决不要!” “二百,二百个陈家好手,包吃包住,月饷银一两。” “我打算跟梁家人混编,组成三百骑兵。” “以后,也是我沈麟的私兵,非我的号令不可调动。” “无双,无暇,你们能做主不?” 局势诡秘难测。 沈麟不得不早做打算。 原本以为,有梁家一百强兵在手,足以应付自如了。 现在看来,还是太单薄了些。 陈无双也在沈家呆了不短的时间了。 很多秘密,根本瞒不住精灵古怪的她。 此时,红娘子一双机灵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 “小白……阿不不……麟哥儿,我们派来的人,也一视同仁?” 沈麟肯定。 “当然!” 红娘子以手支颐,盯着沈麟继续问,眼中满是期待。 “新出的那种半身精铁甲也给?” “给!” “那……装备给梁家人的百炼苗刀,特别厉害的复合弓也给么?” 沈麟咬咬牙。 “如果你家出二百弓马纯熟的好手,由你亲自带队,” “签三年合约,你老爹想调都调不走的话!” “小爷我绝对一视同仁,给你们最好的装备!” “而且,小爷还承诺!” “到时候,想走的人,可带走所有装备和马匹。” “白送,不要钱。” 红娘子正要伸手跟沈麟击掌,来个板上钉钉呢。 冷不丁的,白娘子就拽着妹妹往外跑。 还尴尬的笑了笑。 “沈公子,对不住!” “这般重大的决定,我俩要私下商量商量。” 沈麟大气的摆摆手:“别客气,随意!” 望着两姐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沈忠和一副守财奴的模样,心疼得直哆嗦。 “麟哥儿,你……你也太大方了吧?” “一刀、一弩、一甲、一匹良马!” “光成本价,就不下一百两银子了。” “拿到外面去,这一套价值千两,还是有价无市呀!” “就……就让人白白拿走?” 二叔沈忠元忍不住拽拽三弟的袖子。 “老三,住口,你懂个啥?” “听麟哥儿的!” “当守财奴,要不得!” “贼寇来袭,到时候人财两空,你就哭去吧!” 梁自忠呵呵笑道。 “三爷,你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嘛。” “别的不说,麟哥儿最近编写的那套练兵之法,我看就了不得。” “陈家人来容易,走就难呐!” 啥? 二叔,三叔一脸懵逼。 人家麟哥儿都说是随便瞎写的。 不就是站队列? 左转右转啥的? 三人成排,两人成列,看得我们都糊涂。 就这玩意,能把人留住? 梁自忠解释道:“你们不懂!” “麟哥儿才是要真的练兵呢!” “依我看,那些所谓的练兵使,甚至澶州练兵,都是过家家。” “麟哥儿第一步,就是明规矩、收军心。” “坐卧行走,都养成了习惯,别说回去当马贼。” “就算当老百姓都不习惯。” “再说了,那么好的装备,天下独此一家,上哪儿找去?” “五指捏起来,握拳打出去才能伤敌。” “单兵独将,再好的装备给你,乱世之中,你也保不住小命。” “我们梁家,每个人都懂的道理。” “陈家人会慢慢明白的,呵呵!” 沈麟含笑着点头。 看来,梁自忠已经悟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跟小爷混了三年的陈家人。 还愿意回去当马贼? 继续过饥寒交迫的苦日子? 恐怕, 到时候,赶都赶不走! 第六十七章 练兵使 陈家姐妹返回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 百炼宝刀? 射程远一倍的超强复合弩? 肩高五尺上下的良马宝驹? 没有一个武者能拒绝得了。 豪华装备的诱惑力太大了。 白娘子陈无暇也一样。 “沈公子,二百精壮,我陈家可以给!” “三年内,完全听从你的调遣。” “小女子保证,我和我爹绝不干涉分毫。” “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没有条件才怪呢。 以红娘子那精灵古怪的狡猾性子,能不占点便宜? 沈麟微笑道:“请讲!” 白娘子陈无暇轻启樱唇,略略不好意思。 “那个……我和我爹……想要两把百炼宝刀。” “还有……你那个精工复合弩,也要两把成不?” 沈麟沉吟了一下。 “我给你三把百炼宝刀。” “两把五尺的,适合男子马战;一把四尺的,适合你用。” “精工复合弩?不行!” 红娘子撅着小嘴,顿时不干了。 “喂喂,小白……啊哈……麟哥儿,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们也没多要呀!就是给咱爹,和姐姐一人一套而已。” “你还担心我们卖出去,或者泄密啥的?” “咱陈家人,可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信守承诺,说到做到的!” 沈麟也不生气,耐心解释道。 “绝对不是我小气。” “百炼宝刀跟材料密切相关。” “就算遗失了,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可精工复合弩不同!” “里面的百炼钢小配件,别人稍微换一换。” “做出威力次一点的,比寻常复合弩更强的弩弓咋办?” 红娘子嘟着小嘴,满脸的不开心。 人家都打算带嫁妆,啊呸! 人家都答应带来近一半的陈家精锐,给你卖命了。 你还抠抠搜搜的。 一点都不爽利。 哼! 小白脸,真讨厌! “哼……你还是……信不过我们!” “怕咱们仿制呗?” 沈麟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仿制? 你们陈家就算仿制出来,也最多就是普通复合弩的水准。 代价还高的离谱。 造不如买。 还不如找小爷我呢! “两位,要是辽国得到这种精工复合弩的制造技术。” “你们觉得,辽国以举国之力,难道不能大批量制造?” “想想吧,到时候,就是我中原人的灭顶之灾了。” “就他们几十步破甲的骑弓,” “已经打得大周朝的所有军队,不敢野战了好吧?” “我……至于防着你们陈家人么?” 两女恍然。 感情沈麟担心的是这个? 可她俩还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 陈家人拿到了精工复合弩,就不会试着去仿制。 那么,技术保密的问题。 谁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还是白娘子反应快,她站起身来。 郑重地朝着沈麟深鞠一躬。 “位卑未敢忘忧国!” “沈公子大义,陈无暇佩服万分。” “请放心吧,从此以后。“ “我陈家人绝不会……从沈家带走一把精工复合弩。” 沈麟连忙走向前去,一把托住白娘子。 “承蒙夸奖,沈某愧不敢当!” 入手细腻香柔。 抬头间,四目相对。 两人均是心跳加速,情愫暗生。 白娘子毕竟是处子黄花,当即羞不可抑。 她惊慌地抽出小手,微微转过头去。 却看到自家妹妹满是促狭的笑容。 “笑啥呢笑?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看到陈无暇羞恼跺脚。 沈麟有些尴尬,赶紧绕过桌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眼观鼻、鼻观心。 可那颗不争气的心呀。 这会儿满满的心猿意马呢! 陈氏双姝。 堪称绝代双骄呀。 放走哪一个? 都有些舍不得了。 七爷。 到时候,你可别怪兄弟不仗义哟。 一天后,吴七新买的五艘快船进了泸水河。 就停泊在沈麟家,濒水的东侧后门。 白娘子急匆匆地搭船返回了陈家寨。 这下子,三叔沈忠和倒是高兴了。 走水路送货,远比陆路方便,危险性也小。 三百担的快船,四五个船工,大半天也能到达安定城码头。 运量却超过十辆大马车。 人吃马嚼的成本,太高了。 这得省下多少钱? 看来,以后出货,就让七爷自己派人来拉好了。 最重要的就是保密! 要征商税了。 沈麟运往外地的货物,趁着晚上走。 比如陈家。 比如安定之外的县城。 谁查得着? 账本? 鬼才明着记账呢! 尽管如此,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 沈重,新来泸水河村的练兵使。 高高瘦瘦,皮肤黝黑,显得不苟言笑。 这家伙居然带着十名沈家家丁上任。 至于吗? 要是全县几十个里,七个镇都这般分配。 沈家主脉哪有几百个家丁去盯着? 看来,便宜二伯还真不放心我沈麟呀! 本着与人为善的心思。 沈麟还是端着笑脸打招呼。 “哎哟,沈重堂哥是吧?” “快快快,进来坐!” “天气太热,先休息一下。” 沈重板着一张大黑脸,却并不领情。 “算了,沈麟堂弟,还请带我等去里长公署吧!” “你顺便召集四村村长,议事!” 行! 小爷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那就公事公办。 里长公署就在沈麟隔壁,只是一进的院子。 后面是村里的学堂,由田文青负责。 再过去,就是村长沈中平的家。 沈麟很少到公署办公。 田老头兼着文书之职,多领一份粮饷。 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略识文字的跑腿帮闲,叫杨太平。 他干的是三叔沈忠和以前的那些活儿。 另外还有两个憨厚负责的,守着公库,日夜轮换。 一个叫沈忠祥,五十多岁,也算是沈麟堂伯。 一个三十岁出头,孔武有力,叫李家贵。 他是李家族长的亲弟弟。 公库可存着上百担粮食呢。 当然需要一两个精壮汉子守护。 沈重一来,田文青和沈忠祥还好。 文书没人可以替代。 钟祥堂伯会烧水做饭,打扫卫生,自然留用。 李家贵和杨太平就难办了。 “堂弟,此地,堂兄我征用了。” “他们俩,你用得顺手的话,可以带走。” 李家贵可怜巴巴地望着沈麟。 里长啊,咱还没干满三个月呢。 就被解雇了? 第六十八章 针锋相对 沈麟耸耸肩膀,反正他也很少来这里。 “行,堂哥看着办就好。” “那谁,家贵、太平啊,你们也一把子力气。” “不想当乡兵,就去矿上干活儿吧!” 李家贵整个人都耷拉下来。 无论当旷工或者当乡兵,哪里赶得上以前的活儿了? 不用晒太阳,汗都出不了多少。 现在倒好,这位沈重大人一来。 十个如狼似虎的家丁跟着,哪有我俩啥事儿啊? 思前想后,二人最终决定。 “算了,我还是当乡兵去。” “我……我也去!” 不一会儿,昂山村村长罗定,桑田村村长桑弘也赶来了。 练兵使今日到达的消息。 沈麟早就派人通知他们了。 反正邙山村村长梁自忠一直都在沈麟身边。 四位村长,一位里长到齐。 沈重黑着一张脸主持会议。 “乡兵训练,从明天开始!” “总共三百壮丁,各村村长分配一下。” 沈中平问道。 “我们泸水河村的壮丁,一半儿在矿场给里长干活儿呢!” “呃,还有一半儿忙着修水渠。” “可以出粮食代役不?” 沈重有意无意的瞄了沈麟一眼。 “可以,每人出一两银子的代役钱就行。” 啥玩意? 在座的五人顿时瞪大了眼。 沈麟的矿场包吃包住,每个月才开九百文呢。 你要一两银子的代役钱? 还让人怎么活? 沈麟的脸色很难看,冷冰冰责问道。 “练兵使大人,这代役钱,收的也太夸张了吧?” 沈重冷笑道。 “夸张?县尉大人亲自规定了。” “每个乡兵月饷一两,三顿干饭。” “代役钱才收一两,还不够意思?” “难道,诸位还怀疑本大使贪渎不成?” 姥姥,这钱收上来,还不是落入你的腰包? 现在是农闲季节,一两银子可难赚了。 罗定连忙举手道:“大人,我们昂山村可以多出几十人的。” 桑弘也赶紧举手。 “大人,我们桑田村能出二百壮丁。” 积极踊跃,这是好事儿。 不等沈重开口。 沈麟一锤定音道。 “那就好。三百壮丁,罗定、桑弘,你们一家一半分了吧!” 泸水河这边处于山区。 备寇? 这鬼地方穷得很。 那些马贼跑来抢个啥? 有多余的兵力,他们还不如去攻击沈家集和县城呢。 当乡兵,也不一定会送死不是? 再说了,足粮足饷,如果抚恤到位的话。 老百姓还真不怕死。 至少,死之前也能吃几个月饱饭。 万一不死呢? 学几个月武艺,养壮了身子,怎么算都不吃亏。 “行,我们俩包了!” 罗定和桑弘大喜,立马拍着膛子应承下来。 沈重却满心的不高兴。 来之前,他可专门做过调查。 要论兵源资质。 当然是常年狩猎为生的邙山村青壮最好了。 这些人只要训练一些队列合击之术,立马就能派上用场。 当然,昂山村也有些猎户,属于第二等选择。 桑田村和泸水河村那些泥腿子。 他沈重还真看不太上。 “不行,邙山村,至少出一百人。” 梁自忠得到沈麟示意,不慌不忙地摊摊手。 “秋猎季节到了,我们可没空。” “实在不行的话,一百两代役银而已,我掏了!” 哪里需要他掏呢? 这个钱,说啥沈麟也拿的心甘情愿。 邙山青壮已经被他训练两个多月了。 精锐程度,岂是乡兵能比的? 给你沈重? 然后全被沈忠信拐跑了? 门儿都没有。 沈重一愣。 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一百两银子,每个月都少不了的。你们邙山村?出得起?” 这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你他娘的打猎,能赚这么多? 唬我呢? 梁自忠拍拍胸脯,自信满满。 “俺们现在都给麟哥儿干活,至少不用丢命嘛!” “这个钱,俺们勒紧裤腰带,出了。” 沈重没招了。 最好的兵源丢了。 人家宁愿去干苦力,就是不愿意上阵搏命。 你能怎么办? 拿刀逼着人家去? 招募乡勇,强制性有限,主要还得靠人家自愿。 要是强行拉壮丁,都不情不愿地上战场。 万一,背后来一发黑箭。 他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 好吧,凑够人数也行。 沈重强忍不快,直接把冒头对向沈麟。 “堂弟呀,刚才我翻了账册,公粮还剩一百三十担。” “这粮食嘛,咱练兵可不敢挪用。” “毕竟,公粮是为学堂或者灾荒时节准备的。” 沈麟语气生硬地道。 “眼下,可没灾荒。” “你先支用一百担,到时候归还就是了。” “三百乡勇而已,足够吃一个月吧?” 沈重眼中愈发冰冷。 “我才是练兵使!战时,所有事务都由练兵使说了算。” “我说了,不能动,就不允许动!” 沈麟呵呵笑道:“可现在,还不是战时。” 沈重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 “砰!” “那也不准动!” 你姥姥! 刚来,就给小爷下马威是吧? 练兵使? 好了不起的职位,好大的威风? 沈麟双手抱胸,身子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 “成!” “邙山村交的一百两银子呢?” “现在的粮价,麦子、白面、大米混着买。” “一百担也不成问题。” 沈重腮帮子的横肉抽了抽。 他万万没想到。 面前这个便宜堂弟,这般难缠。 那银子还没进老子的腰包呢。 再说了,老子带着十名家丁协助训练。 难道也跟那帮泥腿子一样? 天天吃干饭咸菜? 怎么的,也得顿顿有酒有肉吧? “那个银子……暂时,也不能动。” 沈麟古怪一笑。 “行啊,不过呢,我会如实上报的。” “我相信,二伯会秉公而断,绝不会徇私枉法!” “堂哥啊,你不会刚到泸水河村,就闹出贪腐的丑闻吧?” “前几天二伯还说,要找几只鸡杀一杀。” “借以吓唬吓唬咱们安定县,那些不听话的猴子呢!” 沈重气的想掀桌子。 你啥意思? 二伯沈忠信会找我的麻烦? 老子可是他的亲信部下。 比你个远房旁支的地位,高了不知多少? 杀鸡儆猴? 杀的也该是你沈麟。 你这只上蹿下跳的小公鸡! 沈重重重地喷出一口浊气,从衣兜里掏出个小本本。 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你当堂哥我敢来,就没做足准备? 这家伙翻开小本本。 “各地练兵使,同时,也负责征收所辖地域的商税。” “堂弟呀,你的买卖做的很大呢!” 第六十九章 掀桌子 沈麟心底一沉。 看沈重的表情就知道了。 本家多半掌握了自己的出货量。 水泥是明账,跟沈忠儒交易两次,瞒不住人。 其他的? 卖个几个村子的水泥不多,算毛毛雨,可以忽略不计。 吴七在安定县的两个铺子,肯定也会被查账的。 沈重怒气早就消失不见,眉飞色舞地念道。 “两个月,才两个月啊!” “你沈麟烧制水泥的交易额,就达到了三千两?” “哦哦,还有铁器呢,这个也不少,一千七百四十八两?” “偶尔能出精铁?还打造了三百多把精铁农具?浪费啊!” “嗯嗯,棉籽油、白棉布交易额都超过一千两了?” “啧啧,仅仅交易一次,你这个榨油和纺织,比主家每月还赚呢!” 沈麟心里踏实了些。 吴七总算不笨。 精铁农具的成交量怎么才三百多? 至少要翻十倍,看来都走暗账了。 要不然,那小子也得多交好多商税。 不过,就目前的小本本所记载的数字。 也足以让沈重羡慕嫉妒了。 一股贪婪。 如毒蛇一般从心底爬出来,逐渐吞噬着他的神智。 “好吧,乱七八糟的小账,堂哥我就不查了。” “每个月,咱们算他三千两交易额,沈麟你没意见吧?” “三十税一计算的话,足足一百两银子哦堂弟。” “如果不希望堂哥我,去你家后院转一转的话。” “还请提前上交如何?” 可恨! 今天才八月初三。 你就要这个月的商税? 六千两交易额? 沈麟咧着大白牙,气急而笑。。 “堂哥,你可能算错了,这个月的水泥么?” “已经列入军资啦。二伯亲口承诺,不收税的。” “哦对了!,我没有布匹和棉籽油出售了。谁叫沈家集的棉花涨价太高了呢?” “铁器嘛,能出精铁的高品位矿石买不着啦!” “所以,铁器出货量,减半!” “啊呀呀,这么算下,八月份,顶多五百两银子的销售额。” 吴七买了三百担的快船,外县还开了三家店。 傻子才在安定卖货呢。 接下来,小爷卖的可是高档染色布。 一批货就是三四千两的交易额,我能让你们知道? 精铁农具,外地不能卖么? 沈麟从兜里掏出几锭大元宝,往桌上一扔。 “砰砰砰砰……” “堂兄练军不易。” “咱也不是小气之人,那就多给点。” “凑个整数,二十两税银吧!” 沈重眼中,怒火熊熊。 你? 你这……打发要饭的么? 让你这般七扣八扣,一百两每月的商税。 就变成二十两了? 其实算上梁自忠每月上交的一百两。 这钱也不算少了。 很多乡里还收不到这么多呢。 商税的大头,还得看安定县城。 当然,如果能把沈麟的帐,彻底查清的话。 每个月收个三四百两,也毫无问题。 足够乡兵的粮饷开支了。 但是。 沈麟凭什么替沈忠信做嫁衣? 你待我不仁。 就别怪我不义。 如果大伯沈忠孝来主持这件事情。 别说足额交税了。 让沈麟百捐一两千两银子。 他也是乐意的。 为了大局嘛! 自家人肯定要强力支持的。 不过。 沈忠信,沈忠儒。 包括 啥时候算自己人了? 沈麟推开门,扬长而去。 沈重怒喝道。 “沈麟,你给我站住!” “好好好,你家里的铁匠,明天,全部去沈家集报道吧!” 沈麟回头,声如寒冰。 “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沈忠信的意思?” 居然敢直呼二伯父的名字? 你沈麟,这是要翻天啊! 沈重的手指,都气的发抖了。 “你……你……” “反正,你必须服从命令。” “否则……这个里长,你也别想当了。” 沈麟哈哈大笑道。 “无知的跳梁小丑。” “我这个里长,是大伯沈忠孝亲自求来的。” “没有他老人家在前面遮风挡雨,沈家主脉,屁都不是。” “你信不信?只要大伯一封书信。” “别说你这般的小人物,沈忠信父子都得乖乖回去读书?” 沈重才不信呢。 你不过是个远房旁支而已。 大伯召见你几次,你就飞上高枝了? 当然,他也知道沈忠孝如今去了京城。 哪怕他老人家,官复原职的消息并没有传来。 可皇上病重托孤,依然不远千里的请他老人家去。 就能看出来。 大伯沈忠孝,才是沈家的顶梁柱。 但是,别忘了。 沈忠孝,沈忠信,毕竟是亲兄弟。 大伯怎么可能?偏向你一个旁支弟子? “沈麟,你放肆!” “贼寇势大,安定危在旦夕。” “就算大伯在家,也饶不了你这般自私自利之徒。” 沈麟摆摆手走远了。 他才懒得跟沈重废话。 沈重气得暴跳如雷。 “沈麟,惹火了老子。” “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封了你的工坊。” 梁自忠站起来,拍拍腰里的长刀。 “你可以试一试,你有搜查理由?” “私闯他人后宅,犯了大周律,死了都百死。” “别以为凭着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丁,就可以胡作非为。” 沈重瞪眼道。 “梁村长,你啥意思?” “你一个小小村长,干威胁本练兵使?” 你沈重算个蛋蛋? 不就是沈忠信的狗腿子么? 大周可没有练兵使这个官职。 说白了,你不但没咱们麟哥儿官大。 咱们这些村长,都比你腰杆子硬。 梁自忠呵呵笑道。 “威胁?” “这一代的威胁,可不是我等。” “你不知道么?咱们背后,就是北邙山呀!” “俺听说,山里土匪很多的。” “你该不会认为,仅凭着你十个家丁?” “就天下无敌了吧?” 好吧,梁自忠也扬长而去。 沈中平倒是老好人,他谁也不想得罪。 拉着沈重坐下来,老头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沈重啊,老夫就厚颜叫你一声堂侄了。” “麟哥儿呢,其实为人不错的。” “你……何必,跟他对着干呢?” “他这个里长的任免。别说你了,就算你二伯,也得三思而后行吧?” “你要是去查人家的后院,那就彻底撕破脸啦!” 沈重眼皮子一翻,闷声道。 “那又如何?” “难道,沈麟还敢造反不成?” 沈中平苦笑。 年轻人呐,心浮气躁。 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呐! 第七十章 准备斗法 沈麟回到家里,一口气干掉了大碗凉茶。 他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 梁自忠走进来,脸上有些担忧。 混不像他在沈重面前那般自信。 “麟哥儿,我看那人气势汹汹,绝不是个好相与的。” 沈忠和和里长公署的几个人很熟。 他自然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麟哥儿,听忠祥老哥说。” “你跟那沈重,闹得很不愉快?” “其实吧?咱家现在,不缺钱。” “要不?赞助他几百两银子练兵?” 红娘子自从答应入伙之后,已经把自己当成半个沈家人了。 她杏眼圆睁,气咻咻的。 “凭啥呀?咱们的银子,就是大风刮来的呀?” “三叔,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太软了。” “可能你今天退一步。” “以后就是十步、百步的退。”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懂不?” 沈忠和大张着嘴,吃惊得都能塞进去一颗大鸭蛋了。 “不可能吧?” “无双,你这也……太夸张了?” “送钱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嘛。” “一笔难写两个沈字,他沈重,还能咬我呀?” 红娘子轻笑道。 “呵呵,三叔,沈重不过是本家推出来的马前卒而已。” “试探的成分居多,” “要是人家一硬,你就软了。” “那沈忠信亲自登门呢?你还能保住啥?” 情况这么严重? 三叔吓得不敢乱说话了。 他虽然为人机灵,以前却没见过什么大人物。 真要是沈忠信当面,他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 柳楚儿看似柔弱,性子却很坚强。 她黛眉微蹙,轻咬贝齿道。 “这份家业,是相公从无到有,费尽千幸万苦创下来的。” “谁要想夺走,我……我就跟谁拼命。” 红娘子咯咯娇笑着,一把搂住柳楚儿的香肩。 “楚儿妹妹,你这样就对喽!” “呶,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江湖好汉……奥不,江湖巾帼啦……” “三叔有句话,说的对。” “给他钱,那只是念着姓沈的情分呢!” “可是,凭啥给呀?” “他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 沈麟当然知道,这位便宜堂兄来者不善。 不过,这其中有多少是沈忠信的意思? 又有几分是沈重的自作主张? 从内心讲,沈麟是不愿意跟主脉本家翻脸的。 大敌当前,自家人窝里斗,有什么意思? 沈麟上辈子是个高级技工,性格原本就很恬淡。 他可不像别的穿越者那般,非要掌权出人投地。 什么皇权霸业,谈笑间玩于鼓掌? 沈麟可没这种志向和奢望。 一开始吧,他就想带着柳楚儿过上好日子。。 那时候,不堪忍受村里地痞的骚扰。 他甚至动过心思,搬到县城去。 以后钱多了,去京城或者更安全的南方城市,也行啊! 自己靠手艺吃饭。 怎么的,也能把这辈子,过的和和美美,幸福舒坦。 但是,后来跟着自己的人渐渐多了。 割舍不下的牵绊,也就越来越多。 沈麟有时候,就忍不住感叹。 历史上,那些从零开始,白手打天下的皇帝。 早期阶段,谁敢去想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说出口,恐怕都糟人耻笑。 人呐,到了某个高度,也是被现实生生逼上去的。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退一步,可能脑袋都没了。 你还敢退么? 想的远了些,沈麟敲敲桌子道。 “咱们不愿意跟别人争什么。” “可咱们的东西,也不是谁都能拿走的。” “这些天,大院围墙的扩修,就要完工了。” “晚上都警醒些,不要让人乘虚而入。” 里长公署,沈麟和梁自忠提前退席。 剩下四人又商量了一阵。 昂山村和桑田村愿意负担全部的兵源。 沈重原计划从邙山村抽调一百猎户。 至于泸水河村,出不出人,他还真不在意。 耐不住沈中平的苦苦哀求。 最后他只好答应老村长。 每月给三十担粮食就行。 或者等价的鸡鸭鱼肉食,冲抵也可。 随后,沈中平召集几个族长一说。 大家还都愿意出粮。 现在正是抢修水渠,开垦荒地的关键时候。 等明年夏粮熟了,随便凑一凑。 一百五十担麦子而已,根本算不得啥。 沈重为何对沈中平另眼相看? 因为他已经得罪了一个沈麟。 再把沈中平拒之门外。 他还能在泸水河村好好练兵么? 等四个村长一走,沈重就把一帮家丁召集在一起。 “诸位,忠儒三伯没说错呢!” “这个沈麟,油盐不进。简直,气死老子了。” 有家丁嚷嚷道:“重哥儿,怕什么?你现在可是练兵使。” “你有节制地方事务的一切权利。” “那小子不知好歹……” 这位粗豪的家丁挥手下劈。 “哼哼,匪徒猖獗嘛,借口多得是……” 沈重摇摇头,他并非鲁莽之辈。 “还是谨慎些,看看再说。” “沈奇,沈妙,你们兄弟俩翻墙上屋,如履平地。” “今晚,就去他家后院看看,到底有啥猫腻?”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不过半年时间。 沈麟这小子从一穷二白的混混,摇身一变。 成了有钱人。 光是那三进的大宅子,就看得沈重流口水。 听说,这小子还动用了大批水泥,正在加厚加高围墙。 他么的,你打算把自己的老窝。 修成无坚不摧的城堡么? 还别说。 沈麟真有这个打算。 别人的性命他管不了。 跟自己混的每一个人,命都金贵着呢! 他原本计划把北边那片五十多亩的荒草滩圈进来。 现在银钱和人力都很吃紧,只能暂时作罢。 但大院围墙,宽约五十米,长约六十米。 一圈下来,也不过二百米出头。 一个月不到,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 原本一丈三尺三的高度,变成了两丈。 厚度更是达到了八尺。 一丈五的高度之上,还有五尺宽的马道。 三四个人并行都没问题。 女墙也有五尺。 护卫们稍稍弯下腰,完全可以掩住整个身形。 四角还设有堡垒式望楼。 总共装备了八台改进型床弩。 沈麟动用了精铁滑轮和原始轴承。 不但使床弩的有效射程,达到了恐怖的三百步。 最重要的就是发射频率。 大周目前的床弩射程约二百步,准备时间就要半刻钟。 偏偏,沈麟改进的床弩。 上弦到发射 仅需要半分钟。 第七十一章 打断腿,扔回去 沈麟记得历史上,有一种三弓床弩。 据说射程达到了恐怖的七百余步,堪比重狙了。 但那玩意操作难度更大,还特别笨重,又占地方。 自己有复合结构,一堆的精密配件。 何必追求超远射程呢? 说实话,四百多米,人影就只有鸡蛋大小了。 太远了,怎么瞄准? 与其说是床弩。 还不如说沈麟造了几台超大型号的复合弩。 射程限制到三百步。 弩箭变成了六尺长枪。 当然,还能发射一种秘密武器。 至于实战效果如何,还有待检验。 秋日夜晚。 月如钩。 夜色下,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穿着夜行衣从草丛中钻出来。 估摸着三更时分,围墙上的守卫也该打盹了。 “咻!” 一把飞爪抛上了墙顶。 “叮” 裹着布的爪尖,稳稳勾住了后院女墙。 红娘子猫着腰,拔出寒光闪闪的短剑。 她要等这位夜行客,爬到合适的位置,就砍断飞爪绳子。 哼哼! 想当初,围墙才一丈三尺三呢。 姑奶奶这般厉害的高手,都着了小白脸的道儿。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蠢贼? 还用飞爪? 太落后! 太低级了! 等会儿,我摔不死你! 沈麟带着梁自忠,从马道上悄没生息地摸了过来。 他改主意了。 原计划有些不妥。 万一把人摔死在墙下。 岂不是闹大了? 沈麟捻着红娘子的剑尖,凑到她耳边道。 “你从那边溜下去。” “我这边让老梁把他腿打断。” “你也摸上去照办,好不好?” “不得发出响动哦!” “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懂?” 红娘子的耳朵痒痒的,很舒服。 可这时候,她的玩心占了上风。 狡黠的大眼睛眨了眨,她捂住小嘴偷笑。 就像一只逮住了鸡崽儿的小狐狸。 “懂,我当然懂。” “打断腿,装麻袋!” “绑上石头沉河嘛……可是,咱陈家人,不能随便杀生呢。” 我去! 你陈家,只是不当面杀人而已。 “笨,谁要你沉河了?” 沈麟指了指隔壁的公署。 “你懂?” 这下,红娘子觉得更好玩了。 小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眼里直冒星光,她太懂了。 说走就走。 这姑娘形如狸猫,飞快地消失在城墙上。 沈麟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默念了一声。 “哈利路亚,阿米豆腐!” 一丢丢诚意都没有。 “呼呼!” 穿着夜行衣的沈奇,终于爬上了女墙。 操蛋的沈麟,修这么高的围墙干啥? 差点把老子累坏了。 突兀。 一道劲风扑来。 沈奇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女墙之后的梁自忠一掌切在后颈上。 他两眼一翻的同时,整个人就被掳了过去。 梁直、梁峰等一帮人,围着马道上躺尸的蠢贼有些束手。 打断腿? 谁来? 沈麟一把抓过梁平手里的大铁锤。 “这活儿,小爷来干!” “砰!” “砰!” 你他么都夜探我家了。 小爷不弄死你,已经算大仁大义了好吧? 被梁自忠捂住口鼻的沈奇挨了第一锤。 原本已经痛醒了。 可他看到沈麟满脸煞气地再次挥捶。 这家伙当场吓得又晕了过去。 底下的沈妙运气更差。 红娘子的本事多厉害呀? 这家伙还盯着围墙顶上呢。 就被陈无双一巴掌拍晕了。 “让你不学好,半夜翻人家的墙,我踩!” “喀嚓!” 沈妙的左腿断了。 他没有痛醒。 红娘子下手太老道了。 远不是梁自忠那种二把刀可比。 “姑奶奶最气不过的就是,你们这种小瘪三,学啥不好捏?” “非要来这里翻墙?” “你要是成功了,姑奶奶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再踩!” “喀嚓!” 沈妙的右腿也悲剧了。 “嗯哼?要不要打断他的第三腿呢?” 红娘子有些犹豫。 算了,如今跟小白脸混饭吃呢。 就别自作主张了。 她左右巡视了一遍,确实没发现更多的接应者。 于是,红娘子对着城墙上低声问道。 “哎哎……第三条腿要留着不?” 城墙上的好汉们顿时双腿一紧,冷汗直冒。 杀人不过头点地。 要不要这般残忍? 沈麟扔下个麻袋,没好气地低骂道。 “胡闹!” “你个姑娘家家的,要矜持!” 红娘子小手一卷,接过麻袋。 很是虚心地受教。 “奥……” 矜持嘛,我懂! 大半夜的,里长公署门口。 突然间喧哗起来。 某位家丁顶替了门卫李家福的活儿。 他今晚见到的事,将毕生难忘。 两个麻袋,突然从房顶上抛了下来。 “彭彭!” 麻袋里,顿是发出了凄惨的猪叫声。 太熟悉了! 他当然知道袋子里的人是谁。 沈奇,沈妙今晚夜探沈麟家的后院。 公署里的家丁,谁不知道? 这么快就被送回来了? 还是以种方式? 完了。 任务。 惨败! 沈重也点着灯苦守呢! 一听到动静,他跑出门一看,顿时连惊带气的喝道。 “都愣着干啥?” “还不抬进去?” “今晚丢的人,还不够大?啊?” 其他家丁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忙。 等把麻袋解开。 沈奇满头大汗,一脸苍白地哆嗦着嘴唇。 “别……别乱动!” “断了!” 沈重就知道不好,急切地问道。 “哪里断了?” “你跌下围墙摔的?” 沈奇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腿……腿都断了!” “我上了墙,被抓了。” “沈麟用大铁锤……生生打断了我的双腿……” “他……好可怕!”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嘶嘶嘶! 其他家丁倒吸冷气。 真是庆幸呀! 咱们还好没去。 沈重转头看向差不多样子的沈妙。 “你不是在 “咋也被打了?” 沈妙的神情,更加惊恐害怕。 “我……我都没看到偷袭的是……是谁?” “重哥儿……快送我们回沈家集吧!” “这里……没有大夫……” “晚了……我们兄弟的腿……就保不住了哇!” “求求你,让我们走吧!” 沈重心中,就像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这一刻。 他感觉出口气都很艰难。 沈麟家里。 绝对有高手。 “沈连,你驾马车,送他俩回去。” “等等……” “顺便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三伯,二伯……” “问问他们,我该怎么做?” 第七十二章 摆明车马 泸水河村,夜里闹出的大动静转到沈家集。 沈忠儒看到两个堂侄的凄惨模样。 他也心惊不已。 简直。 不当人子! 沈麟这小王八蛋,真敢下手啊! 生生把人家的双腿打断,还送了回去。 这他娘的就是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话又说回来,此事,沈重做的不地道。 你夜探人家后院。 沈麟就算把人绑上石头,沉到泸水河里。 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主脉本家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你总不能上门去要人吧? 然后,满天下嚷嚷,本家就是要谋夺你的产业? 承认半夜翻墙了? 那整个沈家,还要不要面子了? 还怎么在安定县呆下去? 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可就这么算了? 换成谁也不甘心! 连夜,沈忠信从安定回信了。 很简短。 “暗谋不智。” “以大势迫之。” “明取!” 天色大亮。 收到锦囊妙计的沈重,带着剩下的八个家丁。 大摇大摆地上门了。 沈麟正吃着小笼包,喝着豆汁儿呢。 “还没完没了?” “走,去大门口看看,这家伙又想耍什么花招?” 双方一见面,都虚伪地拱着手。 仿佛昨夜风平浪静,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啊哈?堂弟呀,哥哥这是求你帮忙来了呀!” 沈麟打了个哈哈。 却拦在门口,一点都没有请人入内的意思。 “哟?堂哥挺能干的,哪需要小弟帮忙喃?” “啊?我想起来了。” “你昨天是说铁匠的事儿吧?” 沈重也没有进门的打算。 发生了昨晚的恐怖事件。 在他的眼里,沈麟这破院子不亚于龙潭虎穴。 万一这小子耍横。 把自己诓进去,随便找个理由揍一顿。 他沈重上哪儿讲理去? “对呀?你家炼铁房,一个月能出几千把生铁农具呢。” “少说也养着百十个铁匠吧?” “哥哥我也不多要。” “八十个就好了,沈家集急需打造兵器呀!” “这是公事,还希望堂弟支持支持!” 沈麟毫无拒绝的意思,脸上却也看不到半分诚意。 “支持!” “小弟举双手支持!” “练兵备寇,保护乡梓嘛!” “可是,堂哥,这商税一征,我这炼铁就不赚钱了。” “所以,小弟昨天把铁匠们都解雇了。” 气人不? 我昨天回来,就干这事儿了! 沈重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你哄鬼呢? 这满院子挎刀握弓的壮汉都在。 你当我眼瞎? “堂弟,你这样说,我很难办呀!” “这些人,不是……” 沈麟理直气壮地道。 “护卫,家丁那种。” “土匪要来了,兴你练兵?还不许小弟我养家丁么?” 这个可以有! 就连京城的老皇帝,都管不着这茬。 就别说县尉沈忠信。 以及沈重这种不在名册上的练兵使了。 沈重感觉自己的太阳穴。 又突突地跳了。 无名火起。 蹭蹭直冒呀! “沈麟,你后院那些大烟囱,还……还冒着黑烟呢。” “你……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沈麟转头望了一眼。 这有啥好奇怪的? 我家工坊的烟囱,十二个时辰都不带熄火的。 “烧制水泥嘛,就是烟大些。” “你不信,去看看不就好了?” 沈重麻爪了。 沈麟越是一再邀请他进去瞅一眼。 他心里就直犯嘀咕。 昨儿你还拍桌子大吵大闹。 不让咱们进你家后院一步呢。 过了一天。 你就改主意了? 沈奇、沈妙两个倒霉鬼。 如今还躺在医馆里,可怜兮兮地抹眼泪呢。 你小子绝对,绝对没安好心。 骗我进去,然后埋伏一大波刀斧手? 摔杯为号? 你当本练兵使没看过话本么? 不进去! 坚决不能进去! 沈重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个主意。 “好吧,遣散就遣散吧!” “可惜你这诺大的铁器生意,多耽误赚钱呀,啧啧……” “那啥,哥哥我看了公署里的备案文档。” “你家后面,足足五十亩的荒草滩,都被你买下了?” 沈麟心中不屑。 要没我出手,谁要那破地方? 除了荒草,砂砾,啥庄稼都不长。 你以为公库里,凭啥多出几十担粮食来? 那就是买荒草滩支付的。 差不多一两银子一亩。 都赶上坡地的价格了。 我沈麟做事,光明正大。 绝不会落下把柄,让人家乱嚼舌头。 “没错,那地方,现在是我家的。” 沈麟挺一副好惊讶的模样。 “你怎么?看上那地方了?” 沈重得意的笑了。 “练兵,需要场地嘛!” “荒草滩最近,位置也好!” “还请堂弟服从大局。” “那地儿,哥哥我征用了!” 沈麟眼色一冷。 你这是一计不成? 又生一计? 故意找我麻烦是吧? 但是。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不好意思啊,那地儿,小弟另有用处。” “这不,村里劳力吃紧。我托人从山里找来二百汉子。” “今明两天,就到了呢!” 沈重听得眼神一缩。 山里? 这两个字,如今太敏感了。 据说,眼前这家伙,已经养着上百的弓箭好手了。 如果再多二百山里好手? 老天,就算自己练出了三百乡兵。 也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命运。 山里来的精壮。 能是啥好人? 完了。 这事儿必须上报。 二伯三伯呀。 你们是不是逼迫沈麟太过了些? 惹的这家伙一步步的,会不会铤而走险啊? 沈重知道本家那些家丁,是个什么货色? 打打普通的贼寇,看家护院或许不错。 但是要真对上,被沈麟用精铁武装起来的山里人? 够呛啊! 偏偏还这个节骨眼上? 本家家丁大量外派,都到各镇、各里练兵去了。 沈忠信的两万多班军、乡兵还是个纸面数字。 无论县城,还是沈家集。 都空虚之极! 冒冷汗了,沈重语气颤抖地问道。 “你……沈麟,你养那么多人……” “你到底要干啥?” 沈麟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把这家伙吓得,都面色如土了。 “干啥?再扩围墙啊,然后,盖房子当工坊呗。” “明年,小弟准备大干一场呢!” “堂哥,你都猴急猴急地要练兵。” “还不让小弟我,结寨自保么?” 结寨自保? 高两丈的围墙? 咱沈家集在建的堡墙也不过一丈五呢? 你这是要跟安定县城墙一较高下么? 自保? 我看你不单单是防备贼寇吧? 又失败了! 沈重此时,觉着自己手里的力量。 实在是太渺小。 无论自己出什么计策。 在沈麟面前。 都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第三十七章 恐怖武器 所有人都拥出炼铁房,笑嘻嘻地加油打气。 就是没一个人上来帮忙。 沈麟不得不跑。 他强烈要求的极限实验,确实做到了。 还将吴七那把苗刀,崩出了小米粒大的一点缺口。 这可把七爷气得够呛。 哪怕是弄点卷边呢?还可以好好磨一磨。 崩出缺口就不可修复了,将是这把刀的终身遗憾。 除非,回炉再造。 沈麟这种人不会武功,偏偏又是技术狂。 他跟吴七对待武器的态度,就是两个极端。 吴七得到了一匹爪黄飞电,心爱到什么程度? 天天好酒好料供着,就差成了同吃同睡的好基友了。 现在呢? 又得到一把百炼宝刀中的上品。 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位好兄弟? 偏偏,好兄弟的门牙崩了。 这家伙,不找沈麟算账。 才怪呢。 两人绕着四五亩的后院追逐了好几圈,累得沈麟直吐舌头。 “好了,打住!” “别……别追了,你拿走五把好的,坏的……留给小爷回炉……总可以了吧?” 七爷虽然威猛雄壮,也不过是短时间里,爆发力吓人而已。 他这样的体格可不能持久,同样累得快喷白沫了。 “轰!” 大胖子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 四仰八叉! “当……当真?可别说七爷……不……不讲究!” 沈麟摇摇手:“不讲究……” 吴七瞪眼,手脚乱蹬,就要爬起来。 沈麟连忙改口:“不追究……啊呀呀,就是随便啦!” “一把破刀,就你稀罕得跟啥一样。” 吴七慢慢的拱啊拱,拱到沈麟跟前。 两人并排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边喘气,边抬头望着蓝天白云。 “麟哥儿,你不明白,一位武者,对武器的极致追求!”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痴迷!” 沈麟撇撇嘴,不屑一顾。 “那你也不明白,一位高级技工,对材料性能的极致追求。” “哎呀呀,跟你说这个,就是对牛弹琴!” “可那又怎样?你跟着我。百炼、二百炼、以后,甚至可能会出现千炼级别的宝刀。” “你他娘的,痴迷得过来么你?德行!” “呵呵,接下来,哥哥我呀,打算用精铁打造一种复合弓,射程超远哦。” 吴七的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没兴趣!” “我又不上战场,要弓箭干什么?” 他不好意思说。 自己从小,就没啥射箭天赋。 三十步都上不了靶子。 怎么好意思玩儿弩弓呢? “超远射程,精铁做的玩意罢了,你就吹吧!” “七爷我呀,一把苗刀,打遍天下无敌手,此生足矣!” “再呆一天,等邙山的兄弟们,把我教的拳法、刀法都记住了,七爷就得回去喽!” “再不回去,我二舅没准就追到泸水河来啦!” 二十个邙山壮汉,年纪都不大。 梁自忠挑人时,显然费了心思。 这些年轻人,脑子灵活,听话又能吃苦。 特别容易跟沈麟相处。 吴七也很是看重他们。 打铁,只是大家的兼职。 没准儿,这些小伙子以后就成了沈麟手下最可靠的武力了。 所以,吴七把自己修炼的一套拳法,和刀法倾囊以授。 就是希望这些家伙,好好守护沈家大院,守护好那座铁山。 一座山都是高品位铁矿啊! 邙山村的人,十几辈子都吃喝不愁。 可他们,只能做原料提供商,大头都让沈麟这位制造商,吴七这位销售商赚了。 这也正常。 大家各有优势,分工不同嘛! 这样躺着赚钱的事,吴七能不上心?要不是安定城周、吴两家,这一代就他一个带把儿的,他都恨不得天天呆在沈麟这里。 只是第二天,吴七还是骑着自家的好兄弟走了。 他带走了六件武器。 多出来的,是一把精铁苗刀。 至于他非要精铁武器干什么? 吴七神秘兮兮的,打死都不说。 他要去试一试。 有结果了,再回来揭晓。 沈麟懒得管他。 他忙着呢。 四尺的精铁苗刀,只是装备给邙山汉子们的副武器。 沈麟没打算,让他们荒废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特殊技能。 那就是擅射。 当然,普通弓弩,沈麟看不上。 他准备用精铁,制造精工复合弩。 关键部件,甚至不惜动用百炼精钢。 这种宝贝是自卫的。 没打算给外人看。 当然,也绝对不会外卖。 当第一把复合弩组装完成。 原本后院挺宽阔的,可哪里够作为实验场地。 沈麟特意选择清晨时分。 带着十几个人,到东边河滩树了靶子。 “咻!”的一下。 竟然穿透了百步距离的铁皮靶。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大周也好,大辽也罢。军中常用的是一担弓。 破甲也要冲到五十步内。 当然,指的是单层制式铁甲。 皮甲要远到六七十步。 臂力强劲的射手,能在一百步射死毫无防护的人。 八十步破皮甲也不难。 可精工复合弩,才这点水平么? 当然不止。 沈麟继续让人移动靶子。 今儿,他要让所有人眼珠子掉一地。 负责测试的,是邙山村最厉害的弓箭手粱直。 这小子今年刚二十岁。 高子不高,人很精悍。 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 就连族叔梁自忠,都远远比不过他的射术。 虽为叔侄,可两人岁数,也就相差七八岁的样子。 “麟哥儿,我瞄准了。” 沈麟右手下劈! “射!” 咻! 远处的梁自忠挥挥小红旗,大声吼道。 “一百五十步,破铁甲!” 声音里,洋溢着狂喜和难以置信。 粱直感觉非常好,手里的复合弩,就像自己手臂的延伸,灵动自如。 沈麟下令。 “靶子,再往后移。” 二百步,居然还能洞穿铁甲,看不出威力减弱多少。 梁自忠都忍不住怀疑。 这大块生铁片,是不是假的了? “老梁,别傻愣着啦!” “再,后移五十步!” 沈麟补充道:“上皮甲!” 咻! 二百五十步,皮甲被穿透了。 显然,这个距离,对人体的杀伤力。 依然恐怖。 也就是说。 这把精工复合弩的有效杀伤。 可能,达到了恐怖的三百步。 三百步,四百五十米呀! 正常人的视力,已经看不清靶子了。 第七十三章 反诗惊魂 沈重再度铩羽而去。 好在有沈中平帮他。 乡兵训练的场地,只得去泸水河下游找。 好在,三里外就有个流浪滩。 地盘儿,比沈麟圈占的荒草滩大了十倍不止。 唯一的缺点,就是满地的鹅卵石需要清理几天。 沈中平安慰道。 “重哥儿,老头我虽然不懂练兵。” “可这三里路,每天也能锻炼一下,那帮小子的脚程嘛!” 沈重还真听进去了。 来回天天练。 至少自己的乡兵,比别人跑的快不是? 可怜这帮刚刚放下锄头的青壮。 从此被赶鸭子似的,撵来撵去。 每个人,哪天不得多耗三两粮食? 虽说大伙儿天天抱怨,可他们哪里知道? 就是这无意之举,将来反而救了不少人的命。 当然,沈麟自己是不知道的。 夜色擦黑。 他就在后院码头,迎接陈家来客。 五艘三百担快船,依次靠岸。 一个个精壮的汉子鱼贯而出,都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庄园。 一位五大三粗,憨头憨脑的家伙嗓门挺敞亮。 “哎呀,无双妹子,寨子里都在传哩。” “说我们来……跟你混三年,就当是嫁妆了?” 红娘子羞恼不已,狠狠地踹了那大嗓门几脚。 “死风子,让你乱说,我踹死你呀……” 那汉子抱头鼠窜,直往人堆里钻…… “哎哎,你踹我干啥玩意儿?” “咱十七、八寨的好汉,你这些年里一个都看不上嘛” “来安定才几天呀?你……” “搞得咱们寨子都折本儿啦……” 众人哄堂大笑。 都知道陈风有口无心,闹着玩儿呢。 也没人上去劝。 白娘子陪着一位老者站在船头上。 都笑盈盈地瞅着,一点管管的意思都没有。 “无暇,是不是真的呀?” “无双,真看上人家沈公子了?” 陈无暇点点头又摇摇头。 “无双这疯丫头,可是您从小看到大的。” “她那精灵古怪的性子,作不得准。” “二叔,下船吧,那位白衣公子,就是沈麟!” 二叔陈天放人老成精,只是眯着眼一打量,就叹息道。 “能在大半年里,白手起家,创下如此大的家业。” “吾辈,自叹不如也!” “这沈公子,堪称人中龙凤。” “无暇,二叔我觉得吧,你和沈麟,反倒更般配。” 可不是? 同样的白衫大袖,卓尔不群。 乍一看, 就像一对天作地设的璧人! 白娘子顿时娇羞无限,跺跺脚嗔道。 “二叔……你……真是个老不修。” “又来取笑人家!” “无双看上的人,当姐姐的还能……” “我陈家双娇,可不是谁都配得上的,且看看吧!” 陈天放哈哈大笑着跳下船。 “沈麟,沈公子,老头我呀,可是冲着你的百炼宝刀而来。” 沈麟被眼前这个豪放老头搞得一愣一愣的。 “无暇,这位是……” 随后下船的陈无暇躲过沈麟炙热的双目,红着俏脸介绍道。 “这是我家二叔,陈天放!” “爹这一一辈子儿,就两兄弟!” “对了,新来的人,都由二叔的孪生儿子,陈无风,陈无云统带。” “无风,无云,别打闹了,快过来见过沈公子!” 沈麟连忙抱拳行礼。 “见过二叔,有您老相助,我家安全,无恙矣!” 陈天放年纪也就四十出头,枣红长脸,颌下青髯随风飞扬。 看起来,颇有些关二爷的气势。 他摆摆手道。 “别,老夫真是冲着刀来的。” “这些人呐,交到你手上,有无双他们三兄妹在。” “还有啥不放心的?” “你该打打,该骂骂,学点山下的规矩,也是好的嘛!” 那就好! 沈麟还真怕这尊大神,待在自己家里不走了。 他跟沈忠和、沈忠元不同。 沈家二叔和三叔可都全听自己的。 陈家老二就难说了。 多年的老马匪,别看笑的眯眯眼。 那眼神中的凌厉,和桀骜不驯,一般人可受不住。 陈无风和陈无云一上来就自我纠正。 “沈公子,请教我陈云!” “沈公子,我叫陈风!” 同样的五大三粗,气势彪悍。 陈无风看着像夯货,只配被无双妹妹追的满地跑。 陈无云就稳重多了,有些乃父的冷酷气质。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沈麟乐呵呵地拱拱手。 “欢迎之至!以后哇,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过,咱有个疑问,你俩干嘛要去掉名字中那个无?” 陈无风嚷嚷道:“无?就是啥也没了,饿肚子可不好玩!” 陈天放忍不住笑骂。 “竖子,不学无术!” 沈麟抬眼看向稳如泰山的陈无云。 这小子抱拳答道。 “俺爹当初取名字时,觉得口气儿太大,怕压不住。” “因为,咱陈家,还没有搅动天下风云的本事。” 原来,是这样? 看来,陈老头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当山贼马匪,北邙山的风云都搅动不起来。 还不如无风无云。 风平浪静。 一辈子太太平平的,过完余生。 也算是老辈子,对后代的殷切期许了。 沈麟豪气地挥挥手。 “不然,你们现在下山了。” “目标、眼界、气魄、心胸,都要放大一点嘛!” “天下风云出我辈,敢叫日月换新天!”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陈天放一把揪断了好几根青须。 可把老头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他和白娘子对视一眼,都掩饰不住心中的狂澜。 沈麟,沈公子,好大的气魄! 前一句,还可以接受。 咱们,原本就自诩为江湖好汉嘛。 搅动风云,也算个高远志向。 可……你要转动日月? 换个新天?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反诗么? 陈家寨马匪传家,从来没兴起一丝丝造反的念头。 劫掠? 不过是混口饭吃的谋生手段而已! 沈麟哪有那么多心思? 他原本打算搬运那句,“一入江湖岁月催”的。 又担心惹得陈天放这种老江湖,哀叹韶华易逝,岁月催人老。 整的人家哭鼻子,就不好玩了。 另一句? 敢教日月换新天? 在小爷来的那个年代。 小屁孩打架,都能气势汹汹地摁着鼻涕泡来一句好吧? 可红娘子不一样。 她发现自己,已经很崇拜眼前的小白脸了。 这人,随随便便就能出口成章。 豪迈! 霸气! 就问一句。 还有谁? 这姑娘开心的直蹦。 小手都拍红了! 第七十四章 各有试探 陈家人到来,自然是秘密行动。 小码头上,火把都只点了两根。 双方都不想惊动更多的人。 可里长公署这边,还是高度重视。 沈重顺着梯子爬上屋顶。 虽然有沈家大院的围墙遮挡。 可那边的动静,还是听得见的。 沈重身边的某个家丁道。 “重哥儿,看来,沈麟白天没说谎。” “果然来了大波的山里人呀,咱们,该如何应对?” 沈重额头青筋直冒。 他觉得,好头痛。 “怎么应对?” “我们才八个人,能如何应对?” “还是把这情况,上报吧!” “短时间里,怕是我等,再也无力招惹沈麟了。” “没有三伯,甚至二伯出马。” “谁能拿捏那个小王八蛋?” 又有家丁愤愤不平地道。 “夜里动用快船,来来去去的。” “那小子还说不再生产棉布、铁器,哄谁呢?”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往外地贩卖啊!” “二伯的商税征收,岂不是成了一纸空文?” 说归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征收商税? 大户人家谁不偷税漏税? 民不举官不究的,也只有那些小商户跑不脱。 二伯沈忠信,当然希望收取的银子越多越好。 安定县可是北方的商业中心。 富得流油呢。 至于收取的商税,用不用得完? 开什么玩笑? 用不完,也要让这些银子,全都漂没得无隐无踪。 这世上,就没有白干的事儿。 陈天放一进沈家大院。 老头顾不上赴宴,先要把自己的斩马刀拿到手。 沈麟让梁自忠抱来好几把,让他开开眼。 全都是银光闪闪,刃口生寒。 四尺的苗刀,适合随身佩带。 五尺的,刀身过长,只能挂在战马一侧了。 最让陈天放流口水的。 是最后一把。 六尺重刀。 “这……这是?” 沈麟得意地介绍道。 “这是澶州总督张峰奇大人定做的,要三千把呢!” “刀长六尺,加厚加宽,足斤足两,二十斤的重刀哦!” “不过,这种刀只能是精铁打造了。” 陈天放弹了弹刀身,有些沉闷。 肯定没有另外几把百炼宝刀,发出的那种清越龙吟。 “能不能用二十斤百炼钢打造?” 老头也知道这个要求太奢望了。 二十斤? 都足以打造好几把四尺、五尺的宝刀。 而且,这每一把百炼级宝刀。 在懂行的人眼里。 都是无价的! 沈麟有些为难。 他不是打不起二十斤的百炼宝刀。 而是这个口子。 真不能开! 白娘子冰雪聪明,哪里看不出沈麟的难处? 每个人都凭着自己的喜好提要求? 沈麟马上有三百精锐呢。 这些好汉子,谁不能抡起二十斤的斩马刀纵横驰骋? 那得多少成本去了? 天文数字吧? 百炼钢又不是大白菜! 陈天放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他眼珠子一转。 一把就把自家的双胞胎儿子拽了过来。 “沈麟,三年的合约,太短了。” “你给我陈家打造两把二十斤的百炼宝刀,可好?” “就当是传家宝,总行吧?” “这两臭小子,就跟你十年,任打任骂。” “哪怕某一天,老头我那啥了……” “你不允许,他们都不准回山!” “今儿,老夫我先把话,撂这儿。” 陈无风、陈无云兄弟俩顿时瞠目结舌。 老爹,您也真舍得? 为了两把宝刀,连亲生儿子都卖了? 好吧! 看到这种好刀,谁都会做出卖儿子的冲动。 陈无暇姐妹俩笑得花枝乱颤。 一贯稳重的二叔,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破天荒啊! 风云兄弟,真的好尴尬! 陈无双更是唯恐天下不乱,怂恿道。 “小白……麟哥儿,这买卖可以做哦!” “实话告诉你吧,单论小功夫,挪腾辗转,我跟姐姐最强。” “但是,硬碰硬的马上马下,步战骑战就不一样了。” “无风、无云两个,在年轻一辈中,是最厉害的!” 白娘子也抿嘴笑道。 “沈公子,这话不假!他俩的练武天分,极为少见!” “我爹曾说过,再过五年,他们的本事,就能赶超两位老辈子啦!” “十年哦!” “你真捡到宝了。” 沈麟虽然不喜欢吃亏。 但也不是那种,见了便宜就占的人。 他一旦看上的人才,收心最重要。 哪能当做买卖呢? 沈麟霸气地挥挥手。 “这两把重刀,明儿就开造、” “不过,陈家二叔,说好三年,那就是三年。” “风、云两兄弟,不是区区两把百炼重刀能衡量的。” 陈天放笑的合不拢嘴。 心里也是暗暗称赞。 自己都一把年纪了。 过四十岁的武者,身体已经慢慢走下坡路了。 巅峰不在! 百炼宝刀,的确是罕世珍宝。 可他还是存着试探的心思。 然而,沈麟的表现。 让这位精明的老家伙,很是满意! 重人不重器。 说句犯忌讳的话。 那就是王者之姿。 自家的风云二子,托付给沈麟。 陈天放也彻底放心了。 落阳山。 叛军大营。 漫山遍野的饥兵被中军驱赶着,正在跟澶州大军酣战。 这是拿着人命去填,去拼消耗。 澶州布骑不过三万,总有杀得手软的时候。 时间一到。 叛军的谋划,就有可能出现惊天逆转。 一位面如重枣,长相跟陈天放颇为相似的老将。 手持大刀对身边的两位铁甲大汉,郑重交代。 “二弟,你行事有些莽撞,一路上,要多听老三的意见!” “老三,你是我落阳山义军的智囊。” “你的计策很高明。试探,我们要一步步试探。” “澶州军,一定会被我义军打乱部署。” “欲称雄北地,必据千里北邙!” “欲立寨北邙,须大掠安定县!” “此战,大哥我挥师北上,直逼澶州,张峰奇还能稳坐钓鱼台?” “待得澶州军,撤围落阳山。” “你二人,立刻率三千轻骑,晓行夜宿,奔袭安定。” 如果沈麟在这里。 他一眼就能认出这位,身躯雄壮,一把黑须的三当家。 不就是昔日的泸水河里长? 杨成良么? 你这个名字。 起的,也真是。 满满的讽刺感啊! 第七十五章 大干一场 陈家人的到来,让沈麟手中的劳力空前富裕。 他并不打算养全脱产的家丁。 负担太重了。 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练武之人,都是大肚汉。 就算沈麟舍得供给荤腥,每人一天也能吃掉一斤半粮食。 月饷一两银子,看着跟乡兵一样,可加起来也不少了。 更别说,接下来的装备,那才是耗银子的大窟窿。 如同梁家人这般。 半天训练,半天干活儿。 则是最好的办法。 至少保证了工坊生产,也兼顾了沈家堡的安全。 沈家堡,没错。 这是沈麟首先提出来的。 新的叫法。 老说沈家大院,容易跟沈家集的本家搞混淆了。 谁家大院儿修城墙、望楼的? 沈麟已经拜托吴七,在安定骡马市购买良马。 能被沈麟和吴七看得上的战马,肩高必须达到五尺上下。 这价格就不低了。 均价可能在三十到五十两银子每匹。 一开始,这个提议遭到了三叔沈忠和,甚至柳楚儿的反对。 三百人的家丁啊。 就算一人一骑,也很吓人了。 还要准备些备马不? 那是肯定的。 几十匹总少不了吧? 红娘子甚至叫嚣着一人双马,纵横无敌! 花费一万五千两银子购买战马? 这还是起步阶段? 至少目前,把沈家堡卖了。 都凑不齐那么多银子。 沈麟安慰大家道。 “你们呐,肩高五尺左右的好马,又不是大白菜。” “哪里随随便便就能买到?” “没有大半年时间,想都不要想。” “现在局势危机,我们留着银子干什么?” “首先就是储备粮食,哪怕沈家堡被人围困几个月,咱们也要保证不饿肚子。” “其次就是增加战斗力了。骑兵,无疑是野战称雄的不二选择!” 很显然,骑兵组建,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银子也不是一天就花出去,得慢慢来。 落阳山地处偏僻。 贼寇攻占的山区四县本来就穷困。 就算他们搜集了大几千马匹,质量也堪忧。 没准儿还得拿不少驽马充数呢。 所以,沈麟只能走精兵路线。 武装到了牙齿,三百铁骑就是吃人的老虎。 钱没了可以再赚。 人要是没了,悔之晚矣。 作为后世来人,沈麟绝对不当守财奴。 比如沈家主脉和安定的其他大家族。 谁家没有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银子藏在地窖里? 库房中的陈粮,都堆烂了吧? 这几年,安定没什么大的水灾旱灾。 勉强算得上风调雨顺。 那么多钱粮放着,谁愿意拿出了组建私兵? 没有,一个都没有。 沈忠信扩充班军,编练两万多乡兵。 其实也相当于他自己的私兵了。 别人哪里调遣的动? 可这家伙宁愿大肆征收商税,也不会自己掏银子。 其实,这也算正常。 越是权贵阶级和有钱人。 越喜欢化公为私。 自己掏腰包? 绝对是傻子的行为。 沈麟就是这样的傻子。 因为他没有权力,去动用公家手段。 小小的里长职务,都被练兵使沈重给架空了。 虽说他自己并不在乎当个里长,办公都很少去。 可没有谁愿意当一位,傀儡一般的橡皮图章。 沈麟心里是憋着气的。 他宁愿做一位别人眼中的大傻子。 老子就是败家。 赚多少就花掉多少。 乱世将至。 守住我的亲人和朋友。 守住咱的沈家堡。 笑到最后,就看看谁特么才是傻子? 花钱的地方,还不仅仅是购买好马。 荒草滩的五十亩地,也必须圈起来。 修建工坊只是个幌子。 沈麟要建力完善的防御体系。 训练骑兵,就需要更大的场地。 原来的四五亩后院,还被工坊占去了一半儿。 地方哪里够用? 就算设个靶场,长度也只有二十丈,六十米。 四十步。 别说训练复合弩了。 梁自忠他们原本用的小梢弓,都觉得施展不开。 大家抱怨好久了。 想去外面训练吧? 这么多人,这么精良的武器,还担心暴露。 现在好了。 把五十亩荒草滩围起来。 宽度是随着原本的沈家大院计算的。 只有五十米,三十多步的样子。 可长度就了不得了。 足足六百余米。 四百步啊! 干啥都够了! 别说新式床弩,哪怕沈麟搞出重型投石机或者虎蹲炮。 都不担心打到墙外去。 计划中跟前院一样,两丈高的围墙。 别人根本看不到,沈麟在诺大的后院里干什么。 这才算有点堡垒的意思。 新来的二百陈家人,跟梁家壮丁一交流。 明白了扩大后院的好处,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陈家本来就是马贼。 虽然他们穷,费劲财力也就养了三十几匹一般的战马。 还被沈麟一家伙干死了九匹。 说起来,那是个悲伤的故事。 可他们自小都会接受马术训练。 那是陈家人安身立命,刀口舔血的本钱。 他们更理解,一个足够大的马场,对骑兵操练的好处。 修! 必须马上修! 日夜不停的修! 睡觉? 拿夯货陈风的话说,打个盹就够了。 要是麟哥儿现在,就给他弄回三百匹好马。 他连打盹的时间都省了。 三天后,两把百炼级重刀打造完成。 陈天放临走时,叫来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还有红娘子。 “云儿,你一向稳重,平常多担待一点。” “风儿虽然莽撞,但他没啥心机,沈公子也能容人,老夫并不担心。” “无双呀,你这丫头一向精灵古怪,任性的很。” “二叔知道你对沈麟有好感,谈婚论嫁还有些距离对吧?” 陈无双难得地扭捏了。 一双绣花鞋脚尖儿在地上搓来搓去。 “二叔,你瞎说啥?” “谁……谁要嫁那个小白脸了?” 白娘子陈无暇,俏脸上的红霞比妹妹还多。 “行了,都知道你的心思,先听二叔把话说完。” “我跟二叔回山后,就要筹备过河劫掠的事情了。” “这次沈公子又借了二百套精铁复合弓和苗刀。” “足够武装家里剩下的人。” “咱们可没空管你,鞭长莫及呀!” 陈无暇说的,都是真的。 沈麟听说陈家有意偷渡黄龙江。 偷袭辽境。 他当即表示大力支持。 没钱无所谓,武器款先欠着。 等你们大获丰收,回来再结算嘛! 第七十六章 寻找证据 陈天放的脸色,郑重不少,他不得不如此。 “沈麟要扩建这么大的后院训练场,还得储备粮草。” “购买良驹好马,给你们配上最豪华的装备。” “哪儿哪儿都需要巨量的钱财去填补。” “无双呐,你可不能峙骄而宠哦!” “不说给他帮助,起码不能添乱,分他的心!” “云儿,你多看着妹妹些。” 陈云稳重地道:“遵命,爹爹!” 人家就那么不懂事?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陈无双跺着脚娇嗔道:“哪有给……给自家人添乱的?” “二叔……您……还有你们,太小看人啦!” 陈天放抚须大笑。 “哈哈哈,那就拭目以待!” 吴七手头宽裕。 又买了一艘三根大桅的千担级护卫船。 船钱加改造费用,才花了三百两银子。 这时代的大船,还抵不过十匹好马的价格。 说是护卫船。 也不过多加了十部,从水军里淘来的二手床弩。 沈麟发明的新式床弩。 肯定要比这种老古董厉害得多。 不过吴七和沈麟都知道。 那玩意并不适合暴露出去。 留在沈家堡,防守可以。 万一流传到辽人手里,就不好玩了。 吴七可不敢打包票,自己雇佣的船工和护卫,就真守得住。 当然,这些人还是可靠的。 都是周、吴两家养了几十年的佃户,或者亲戚子弟。 唯一的缺点,还是武力堪忧。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肥捕头和他二舅的本事。 当然,这艘护卫船不是保护那五艘运货快船的。 黄龙江水运和泸水河段夜航。 还是挺安全的。 陈家人要过江发财去嘛。 作为赞助商加合伙人的吴七,怎么不大力配合呢? 这艘千担级大船,就是运送陈家马贼过江的。 一人一骑,一次足以运过去一百多! 更何况,陈家搜罗了好一阵子。 才勉强凑够了一百骑。 已经算倾家荡产了。 还欠下沈麟好几千两银子呢。 河西盆地的一半儿,包括大同城。 早在三年前就沦陷了。 整个黄龙江以北,已经没有大周的立锥之地。 辽人当然也在大同筹建内河水军。 但大周澶州、雄州的水军,还算给力。 两部联合起来,碰到辽人舟船,见一次打一次。 辽人本就不擅水战。 当然,幽燕之地和辽东,三韩一带的辽人水师除外。 那是要搏击大海的。 不过,海战跟内河水战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辽人这些年来。 一直在黄龙江江防上,没有取得多少突破。 吴七这艘千担级护卫船夜渡黄龙江,也算不得冒险。 光是北邙山至大同这一段,黄龙江就超过千里了。 沿江布防,根本就是个笑话。 可惜,大周军队已经不堪野战。 要不然,有水军掩护,哪里不能突破? 给辽人来个三千里江防,处处烽火。 辽国还不得麻爪? 看到这种战略优势的人很多。 可战与不战,还得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说了算。 然而,三年来,朝廷一点进取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隔江对峙的局面。 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这就造成了一个可笑的事实。 跨江打击辽人。 居然需要陈家这样的马匪去做。 算是为国争光了么? 当然不是,陈家人只是想壮大自己。 可沈麟和吴七得支持啊! 陈家壮大了,自己不也能搭搭顺风车? 呃,算顺风船吧! 这是后话! 先说眼前。 沈麟的堡子开始大兴土木。 练兵使沈重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三百余山上来客呀,力量太大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梁家人也算了进去。 猎户嘛,操弄弓箭水平之高。 别说三个月了。 就算他的乡兵弓箭手,训练一年半载。 也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急报一封封地送到沈家集。 需要筹建炼铁工坊,打造大量的兵器。 沈忠信已经很少回安定县城了。 他把招募的三千班军,也全部拉回沈家集训练。 所以,办公地点,也搬回了家。 谁能管得着他? 如今,沈家集外的大沙湾,足有五千人在热火朝天的练兵呢。 光是看人数。 绝大多数人都得闭嘴。 出了钱的县城豪绅和商户们,只能在暗自腹诽。 好在,贼寇还没来了。 到时候,就不信沈忠信只顾他的沈家集。 要是安定城失守。 他这个权势滔天的县尉,也算当到头了。 书房里。 沈忠儒举着几封信件急吼吼地闯了进来。 “老二,你看看,看看!!!” “这个沈麟,靠着吴七那小子的几艘破船。” “居然玩儿暗度陈仓?逃避商税?” “你不是跟常驻安定的水军千户,庄名扬交往颇深么?” “让小庄去拦截一次,人赃俱获,亏不死他个小王八蛋。” 这倒是个快捷省事的办法。 但沈忠信浓眉一皱。 不到万不得已。 他可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并不是他对沈麟有什么好感。 或者是顾着同是沈家人的缘因,就网开一面。 沈麟逃税,你就算人赃俱获又如何? 这种家丑和内斗,能公之于众? 庄名扬那个大嘴巴,包得住什么秘密? 别吃着了一块小小的鸡屁股,却惹得一身的骚气。 还得给庄名扬分一份,自家的名声却臭了。 “查抄截获的事儿,先不急!” “二哥我呀,需要大量的精铁打造兵器,你在各县监视的情况如何?” “沈麟真能大批量炼制精铁?” 他当然不会,贸贸然去把沈麟的后院翻个底朝天。 人家已经有三百工匠,不对! 是三百家丁守着呢! 比安定县城防还坚固的水泥墙, 怎么强行突进去? 五倍围之? 十倍攻之? 为了那块硬骨头, 老夫要调集三千兵力去啃? 技术掌握在沈麟手里。 他万一守不住,不会提前摧毁炼铁高炉? 不会带着人突围? 泸水河村后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北邙山。 你怎么赶尽杀绝? 到时候死伤无数,背了恶名,却鸡飞蛋打。 什么也可能捞不着。 做无用功? 智者不取也! 沈忠儒把信件放到二哥的书桌上。 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吴七在安定的铺子,已经不出售精铁农具了。” “他把货物全部转到了易县、忠县和秦城。” “老二,经过我们半个月的摸底跟踪。” “证据确凿无疑。” 第七十七章 败家会传染 沈忠信打开几封密信仔细看了半晌。 一张老脸先是阴晴不定,最后黑得跟锅底一般。 “砰!” 老家伙一掌摆在书桌上。 笔墨纸砚震落一地。 外面家丁护卫离得远远的。 根本不敢靠近书房。 暴怒的沈忠信,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吓得对面的沈忠儒,心中一寒。 他搬着凳子往后挪了挪,打算暂避锋芒。 “大胆!” “可恨!” “竖子,安敢欺我?” “半个月,三县足足出售了七千余把精铁农具?” “每把按照两斤来算,也是近万五精铁啊!” “如果卖给老夫,足够打造五千制刀了。” 所谓制刀。 是指大周统一规格的三斤朴刀。 十炼水准,品质还算不错。 沈忠儒一连掐断了好几根胡子,心中愤恨。 他前些天,又去泸水河村了。 作为本家三伯父,亲自登门,和颜略色。 他已经很给沈麟面子了。 可那臭小子油盐不进。 不但一口否定了,他能打造精铁刀具的本事。 连后院的工坊,都不让沈忠儒去参观。 可把老家伙气得。 沈忠儒打开随身的布包,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镰刀。 “老二,区区十炼级朴刀,算个屁呀?” “你好好看看喃!” “我找过好几个老铁匠鉴定。” “这些精铁,已经达到了二十炼的水准,这他么还是农具?” “简直就是杀人利器好不?” 沈忠信一把抢过那把精铁镰刀,轻拭锋刃。 确实不凡! 他的眼中,闪过几丝贪婪。 不过,多年的养气功夫,加上主脉的庞大家底。 导致沈忠信的眼皮子,暂时还没那么浅。 足足过了一刻钟,他压下了行险一搏的念头。 还没到那个地步啊。 沈麟算不得什么。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 他不想引起京城老大的愤怒。 怎么说,大哥沈忠孝还挺待见这小子的。 如果,自己彻底跟沈麟闹翻了脸。 大哥会不会撇开自己不管了? 安定县是北方最繁华,最富有的县城。 县里的每一个职位,都令无数人垂涎三尺的。 没有沈忠孝这棵大树在。 他沈忠信,还真不一定坐得稳县尉的位子。 想到这里,沈忠信吩咐道。 “老三,继续监视沈麟和吴七的一举一动!” “不仅仅包括各地精铁农具的数量。” “还有,他家运货船只的吃水情况,都要跟踪调查。” “进去的就别管了。” “运出来的,才最为重要!” 沈忠儒默契的点点头。 “放心吧,老二。” “我的人,一刻都不会放松的。” 作为安定数一数二的大商人。 沈家老三太了解船只运量了。 沈麟现在不用马车购买粮草物资。 吴七的几艘快船去拉货,总不能空载吧? 别说那千担级护卫大船了。 装满五艘三百担快船。 单单粮食草料,就有一千多担。 那小子自己花钱买多少东西。 沈忠信和沈忠儒暂时不关心。 关键是运出来的,是什么货物? 他家织布坊的生意,因为籽棉涨的厉害。 算是半废了。 当然,两位便宜长辈,并不知道沈麟染布的事情。 就算运载棉布,一千匹也不过三万斤。 棉籽油还不到万斤呢。 一个月跑一趟,装满两艘小快船就了不起了。 可精铁农具,铁锅、铁盆、菜刀啥的。 那些玩意压秤。 一个月,生铁,精铁加起来,就算出货一次。 都有好几万甚至过十万斤吧? 船只的吃水情况,完全可以一眼看出来。 沈忠信换了一身便服。 “我打算,去泸水河村谈一谈!” 沈忠儒郁闷至极。 他不给我这个三伯的面子,难道你这个县尉二伯。 就能真的压服他? 秋老虎很烦人。 艳阳高照,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沈忠信和独生儿子沈毅,带着二十位骑兵护卫。 大汗淋漓地赶到泸水河村, 父子俩,先去流浪滩视察了沈重的乡兵训练。 沈重这人做事还算踏实。 诺大的训练场早就清理完毕。 三百精壮汉子,顶着烈日,精赤着上身挥汗如雨。 兵器还没到位。 大家只能挥舞着同等重量的木刀木枪,吼声一片。 “杀!” “杀!” “杀杀杀!” 小梢弓倒是送来了二十把。 沈家主脉以前训练家丁,就有一些存货。 沈重这边,当然受到了额外照顾。 百名弓手可以轮流射箭,堪堪够用。 沈忠信抚摸着颌下青须,点头赞道。 “重儿,山区的乡兵,就是比沈家集,或者县城的城镇兵更能吃苦。” “你训练的不错,值得嘉奖!” 沈重恭恭敬敬地答道。 “侄儿做事鲁莽,让二伯失望了。” 他说的可不是练兵之事。 自己好几回针对沈麟,都以失败告终。 这不得不令沈重沮丧万分。 一旁的沈毅,依然书呆子气十足。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三千班军的统领了。 照样目空一切。 沈毅觉得自己腰杆子,已经很硬了。 “堂兄,你怕个啥?” “最多两月,你我练兵有成。” “咱俩合兵一处,围了那破堡子,弟弟给出口恶气。” “兵法云,十倍攻之!” “他就算纠集了三百泥腿子又如何?” “挡得住我俩的堂堂正兵?” 沈忠信可没那般天真。 不说人家那般高大的城墙。 沈麟如今还在大肆购买良驹战马。 如果给他武装起三百骑兵,喝! 你们这三千步军,才是泥腿子呢。 让人家策马一冲,步军就得跑鸭子了。 沈忠信手下有兵无将。 他和一帮亲信家丁,都是带兵的半桶水。 将来,他可没信心跟几千马匪野战。 能守住七镇一城,就谢天谢地了! “住嘴!” 沈忠信的一张老脸,黑得透亮。 “如今,我等连兵器、皮甲都配不上。” “那小子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人家有铁甲强弓好马。” “你凭啥跟人家打?” 沈毅年轻,还不像老辈子那般守财。 这也是他极度不满的原因。 “沈麟再有钱?” “还比得过咱本家么?” “爹,如今世道不一样啦,地窖里那些银冬……” 要不是面前有三百多人在训练。 沈忠信恨不得扑过去,抽沈毅几个耳光。 你个熊孩子。 沈麟败家。 你也想跟着学? 第七十八章 大小狐狸 “住嘴!” 沈忠信气的双眼喷火。 地窖里的银冬瓜,那是本家好多代人存下来的。 沈家集多次遭灾,就连九年前的辽人轻骑突袭。 都没挪动一个。 你个败家玩意。 居然学沈麟那个混账? 毁家纾国么? 还轮不到我姓沈的。 封丘京城,江南各地。 家财百万的豪绅巨富,多了去了。 谁他么犯傻? 会把自己窖藏的银冬瓜搬出来? “走,去那臭小子家里坐一坐。” “你俩也去!” “都是带兵的人了,养气功夫要练练。” 沈毅打马跟上,撇撇嘴很是不屑。 老爹,你闭门读书这么多年。 养气功夫也不咋的。 银冬瓜三个字,我还没说出口呢。 你就暴跳如雷,想吃人似的。 哼哼,守财奴! 便宜二伯上门,沈麟自然不敢怠慢。 大家暗地里交手,来来回回好几趟。 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 好歹都是姓沈的。 桌子底下,可以玩儿圈踢。 台面上还得谈笑风生,仿佛跟没事人一般。 “哎哟喂,二伯,您现在可是贵人事忙。” “还有空?来泸水河村视察?” 沈麟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心里却暗骂不已。 这大热天的跑来跑去的,你不嫌辛苦? 咋没半道儿上中个暑,遭个风啥的? “哈哈哈,沈麟你小子,倒是会享福。” “杨成良走了,他留下的这大宅子,倒是便宜了你!” “背山面水,凉风习习。” “真是避暑的好去处呀!” 沈麟恭敬地笑道。 “哪里哪里?” “二伯要是喜欢,每年秋夏,都可以来小住几天嘛!” “反正隔得不远不是?” “来来来,屋里闷热,咱们就在凉亭坐坐好了。” “楚儿,快来快来,见过本家二伯。” “你们几个,上凉茶、凉瓜……” “对了,前些天,我发明的冰糖银耳羹呢?也端上来。” “让大家解解暑。” 前院凉亭位于假山池塘之上。 两棵大香樟树枝繁叶茂,绿荫如盖。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 星星点点,感觉不到一丝燥热。 高大的围墙,可挡不住泸水河的阵阵凉风。 本家带来的护卫家丁,自然由梁自忠带到厢房长廊去安顿。 自然少不得凉茶果子招待着。 这点礼数,沈麟家不缺。 柳楚儿带着几个年轻姑娘捧着冰镇水果。 大坛冰凉的银耳莲子羹,也放在石桌上。 然后,柳楚儿微微屈膝,道了个万福。 “见过二伯!” “见过两位堂兄!” 沈忠信一连慈祥地笑道。 “起来起来,自家人嘛,甭客气!” “好一个端庄知理的媳妇儿。” “沈麟,你个臭小子,眼光不错。” “福气也不错,可得好好珍惜!” “楚儿啊,二伯初次登门,没带啥好礼物。” “这枚和田玉佩,随我多年,送给你了!” 长者赐,不敢辞。 柳楚儿接过那枚看着挺值钱的玉佩。 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当官的二伯,果然要大方些。 那三伯沈忠儒来了好几次了。 吃吃喝喝,毫不客气。 不但啥礼物都不给,每次临走还甩脸子。 亏得他生意做的那么大,一点礼仪都不懂。 哼哼,下次再来。 别怪我放赶山犬! 沈麟这里的银耳莲子羹,可是独一份儿。 这时代,哪有人种植银耳? 就这么些,还是沈麟画出图样。 让邙山村的妇孺,在山里采撷到的呢。 “啧啧,好味道!” 沈忠信大赞道。 “一碗这个银耳……莲子羹下肚,浑身都凉爽透了哇!” “你小子,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也不知道给二伯上贡一点点?” 沈麟笑眯眯地道。 “二伯喜欢就好。” “银耳是极为罕见的山珍,只生长在几种干枯树木之上。” “它的功效,不下于灵芝、猴头菇。” “没说的,一会儿给二伯包一包干货。” “干银耳泡水,可能生发了。” “一把,就能炖这么一大坛子呢!” 沈忠信看起来,对沈麟的恭谨,极其满意。 两人聊些家常时政。 一时间,其乐融融。 旁边的沈毅可不客气。 他一连喝了三大碗银耳羹,才恋恋不舍的打着饱嗝。 停嘴了。 反正,不吃白不吃。 难道沈麟还敢投毒不成? 他自己也喝得稀里哗啦的。 不过,这一老一小。 就是两只大小狐狸,搞得比亲生的父子还亲热。 强烈鄙视你们。 不行,老子还得再吃三大块凉瓜。 先赚点利息再说! 妈蛋,沈麟这小王八蛋。 比咱们主脉本家还会享受。 总有一天,我沈毅当家了。 别的不说,这方面还得学学他。 留着那些银冬瓜有个屁用啊? 不能吃不能喝的? 只听说过诗书传家万万年的。 巨富传家? 富不过三代,谁家不出几个败家子儿? 嗯呢,以后就这么办! 扯了两刻钟。 沈忠信才说到正题。 “沈麟呀,你瞒得住你三伯,可瞒不住我哟!” “今儿,咱们爷儿俩,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二伯呢,占了便宜,也绝不会让你吃亏。” “你口口声声说,不做铁器生意?就别糊弄老夫啦!” “有了大笔商税进项,你二伯不差钱。” “说吧,生铁啥价?精铁又价值几何?” 沈麟当然知道老家伙不差钱。 你早说买不就完了? 沈忠儒跑来不是要看水泥房,就是要研究一下织布机。 还想挖我家的铁匠。 我家哪有专门的铁匠? 大伙儿都是身兼多职。 他挖打铁的,不就是挖我的家丁建筑工么? 谁能给他好脸子? “二伯,精铁我有,但是,量不大。” “您先别着急,听侄儿解释!” “您老博览群书,当知道铁矿石的优劣,才是决定精铁出品的关键。” “如今,沈家集也大炼钢铁了。其他县谁不在忙着备寇练兵?” “市面上,别说高品位矿石,普通铁矿石。” “都涨了两三文了,对吧?” 这个确实属实。 落阳山贼寇的声势太大了。 不仅仅是澶州 大周北地,都早已风声鹤唳了。 作为战略物资的粮食、盐铁,皮革牛筋等等。 不涨价才怪呢? 沈忠信很平静,抚须而笑。 “这个老夫自然了解。” “二伯我呢!” “就关心你家的供货量。” “还有,价格!” 第七十九章 隐怒 沈麟的土高炉,已经扩建过一次了。 粗炼生铁,一炉能出五千斤。 回炉精炼。 正常能出三千斤熟铁,二十炼水准。 打造精铁农具、铁锅、菜刀啥的。 算外卖品。 自家用的,则是高标准严要求。 一炉大概能出两千斤,三四十炼的低碳钢。 就不能用熟铁,和精铁来概括了。 这玩意,才是锤炼百炼精钢的原材料。 当然,低碳钢属于沈家堡的最高机密。 详细了解生产流程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沈麟的表情一样平静。 “二伯,外面的生铁价,已经涨到一百文了。” “就按八十文每斤计算如何?不限量哦!” “至于精铁嘛,每斤五百文,够意思吧?每月最多……三百斤。” “但是侄儿保证,绝对二十炼标准。” “除了我家,整个大周,您都买不到这种好货。” 哪怕是低标准熟铁。 他也不愿意多卖给沈忠信。 谁知道这位心狠手辣的二伯。 会不会?转头就找自己试刀? 我给你足够的生铁。 你沈家集招募的铁匠也不少了。 慢慢锤炼呗。 二十炼达不到。 朝廷标准的十炼级朴刀,打造不难吧? 要武装两万多人呢。 没个三五个月,你很难打造这么多兵器。 那时候,落阳山的贼寇。 爬也该爬到安定县了。 您老人家,还有功夫找我的麻烦? 按照常理,沈忠信应该很满意了。 铁矿石涨价。 外面买的,都是含铁量三四成的普通货。 加上人工,木炭等等成本。 他自己冶炼,就算要不了百十文每斤。 也节省不下几个钱。 关键是时间。 造,还不如买呢。 沈麟不限卖生铁,还真解决了他的大麻烦。 可他娘的? 你的精铁农具卖遍了好几个县。 才给我三百斤每月? 大家都是聪明人。 你小子这是,留一手哇。 你防备谁呢? 咱们私下组织人手,去买吴七的高价农具。 一个月也能弄回上千斤精铁了。 “沈麟啊,三百斤,太少。” “一个月,仅能打造一百把朴刀,完全不够。” 沈麟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二伯,不是我不想卖给你。” “在商言商,哪有生意上门?自个儿往外推的道理?” “如果,您能给我供应,含铁量六七成的高品位铁矿。” “您要多少精铁,侄儿就给您炼制多少。” 废话! 老夫上哪儿?去给你找那等好矿? 看来没法谈了。 沈忠信起身告辞。 “那就这样。明天,你三伯过来运生铁。” “咱们,走水路!” 沈麟极力挽留,希望贵客留下来用中饭。 沈忠信坚辞不受。 大小狐狸假惺惺地,客气了半天。 最后,拱手告别。 关上厚重的大门。 沈麟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他毕竟年轻。 还看不透沈忠信这头老狐狸。 “好了,总算稳住了。” 沈麟对身边的梁自忠、沈忠和,以及陈家兄妹笑道。 “可以谈,就没必要打打杀杀。” “咱们呐,应该有二、三个月的安稳日子过啦” “没说的,从明儿起。” “咱们就——”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 “啊不对,练兵也不能缓呀!” 众人笑逐颜开,心情都放飞了。 没有谁能猜到? 沈麟生生吞下去的三个字。 “缓称王!” 沈忠信在村头,告别了殷切相送的沈重。 顺便语重心长地叮嘱一番。 让他好好练兵。 其他事情,就暂时别管了。 待得走出半里地儿。 老家伙的脸色,已经黑得满面油光了。 他恨恨地骂道。 “竖子,不足以谋!” 沈毅吓了一跳。 老头这是?吃错药了吧? “爹,沈麟答应的还算畅快。人家,已经给足您老的面子啦。” “不限生铁供应,你还发啥脾气喃?” “气大伤身嘛!” 沈忠信气得不要不要的。 “你知道个屁呀你?” “咱家修建了两个高炉,你以为?只为这次战事准备的?” “乱世有兵,就有话语权。” “想要强兵,还得自己炼铁。” “沈麟,竖子也!” “低于市价二十文供铁,你当他安着啥好心呢?” “他是要……要咱们放弃炼铁,把住咱家的命门呐!” 沈毅却不以为然。 这大周天下,炼铁的多了去了。 谁家买不是买? 咱沈家集一样没有铁矿。 你自己炼制,铁矿石供给的命门,还是掌握在别人手里。 沈麟也一样。 他那有本事?控制咱们家。 太夸张了。 “不对呀爹,沈麟如此大炼钢铁,可是触犯了大周律法呢!” “等他供应完毕,您就……” 挥手下劈! 沈毅得意至极。 哪知道,沈忠信却叹了一口气。 “晚了!” “晚了?”沈毅大惑不解? 沈忠信解释道。 “庄名扬说,沈麟、吴七跟澶州总督府,搭上了线。” “张峰奇已经给沈麟,颁发了泸水铁作的证书。” “他现在,算是官办私营喽。” “要不然,你老子我,至于摆着笑脸上门?去求他?” 娘的,沈麟这小王八蛋,藏得挺深呀。 这么强横的路子,他都走得通? 沈毅有些艳羡了。 就算自己和老爹,百分百都走不通张峰奇的路子吧? 安定县协防的,水军千户庄名扬。 是副总督,庄子才之子。 父亲不顾年纪差异,折节下交。 才算勉强打通了总督府,拐弯抹角的关系呢。 “不对呀,爹?” “张峰奇凭啥相信吴七,还有沈麟?” 沈忠信上下打量着自家儿子。 姥姥,人家的儿子,咋就那般优秀呢? 自家的? 年纪轻轻就中举了,也算一时俊彦。 可怎么就没沈麟的本事,啥玩意都能鼓捣? 乱世将至,死读书,可没用啊! “哼哼,你知道个屁!” “沈麟打造了两把百炼级的绝世宝刀。” “总督、副总督开心坏了,每晚都抱着宝刀入睡呢!” “一张铁作许可,还不简单?” “竖子,老夫可是他本家二伯。” “凭啥不送老夫一把?” 沈毅已经感觉到老爹对自己,满满的嫌弃了。 我去。 百炼级宝刀啊? 市面上千金不换。 沈麟凭啥送给您? 给了您,你就不算计他了? 换了我,我也不干! 沈忠信想到庄名扬透露的另一个消息。 于是,他心里暗自发狠。 “竖子,你敢做初一?” “就别怪,二伯我狠心。” “做十五!!!” 第八十章 银子不够了 清晨,空气清新。 金色的阳光,洒遍了泸水河两岸。 和家丁们早起训练了一个时辰,沈麟冲了个凉。 他边走边用面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沈家堡的福利很好。 每天三顿不说,早餐都有肉包子。 工坊西边。 原来的练武场缩减了一半,盖了两层水泥楼的大食堂。 二楼是仓库。 有特意修建的缓坡,马拉大车都能直接开上去。 吃饭在一楼。 三百多人聚集在这里,都显得有些空旷。 等荒草滩彻底圈进来,这里将彻底变成库房区。 还得多修几栋大房子。 水泥、粮食、布匹、棉花等不耐湿气,肯定放二楼。 铁矿、铁器、木材等等,总不能一直露天存好。 没有专门的库房,分门别类管理,统计很麻烦。 沈麟自己的小厨房一般不开火。 连二叔、三叔他们全家人,都习惯跑来吃大食堂。 一是人多热闹,二是大食堂的厨娘们,手艺越来越好。 沈麟是个嘴刁的。 他看不上这时代简单的炖和煮。 煎、炒、油炸、凉拌样样都不能少。 平常小家小户吃饭。 有一点点油腥,寡淡的盐味,就算小康了。 沈麟不在吃上克扣。 最近木匠们试制了两艘五十担小船,挂上原始的拖网。 每天在泸水河里跑来跑去,捞上来的鱼虾龟鳖几乎吃不完。 连对头沈重的乡兵,都跟着收益了。 只要你肯花钱买,什么都好说。 这时代捕鱼技术落后,河里的好东西多呀,又肥又大。 其他肉食太贵了。 鸡鸭鹅,老百姓舍不得杀,都留着产蛋呢。 猪肉要二十文一斤,羊肉好的要三十文。 食盐的价格相对稳定,却和最好的羊肉等价。 沈麟自己榨棉籽油,成本低廉。 可盐就没招了。 其他肉类贵还不好卖,只能偶尔打打牙祭。 所以。 沈家不要钱的河鲜,几乎就成了主食。 还省下不少米粮。 比如早餐,馒头、花卷、面条不说。 南方的大米熬成青菜粥,这是沈麟的最爱。 其他人则更喜欢本地的黍米,也就是金黄的小米粥。 鱼肉包子你见过么? 鲶鱼肉不带刺儿,一口一个。 每桌一大盆甲鱼汤。 青绿的葱花儿洒在几乎盖住半边盆口的背甲上。 看着就大得吓人,不过味道的确鲜美。 沈麟捡了了几个鱼肉包子,失望的问了主管食堂的二婶。 “没猪肉馅儿的?” 三婶端着盘子走过来,笑嘻嘻的数落道。 “麟哥儿,就你嘴刁,啥肉不是吃呀?” “诺,给你两个水煮蛋,我家麦桩鸡下的,老嫩了。” 这是你从家里带来的福利? 大食堂可供应不了那么多鸡蛋。 麦桩鸡,就是三四月孵蛋,麦熟时节满地跑。 秋天,立马变成了产蛋的主力军。 沈麟接了水煮蛋,来到几个管事,头领这一桌。 发现大家人人都有份。 还以为三婶特殊照顾自己呢,结果…… 喝着米粥,顺便聊聊公事。 三叔沈忠和有点发愁。 “麟哥儿,七爷在安定和澶州,定了六十匹多匹好马。” “均价四十两……” 陈风和红娘子开心得隔着桌子击掌。 “好耶!” 终于不用轮流欺负那十几匹老马了。 什么老马?正当壮年好不? 是家里以前,陆陆续续买的好马。 再加六十匹,三百家丁轮着来。 马术训练,就完全有保障了。 沈麟心情很好,抬头看到沈忠和满脸的愁容,吃惊的问道。 “三叔,均价四十,也不过两千多银子。” “账上不差这些吧?” 沈忠和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馒头。 仿佛跟馒头有仇似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差,谁说不差了?” “这两个月来,咱们账上,盈利多大八千多两。” “主要得益于七爷开新店,精铁农具有个抢购热潮。” “以后平稳了,能达到三分之一的净利润,咱们就得谢天谢地!” “麟哥儿,账上银钱的确很紧张了!” 二叔沈忠元主管工坊生产,平常不关心钱粮。 他好奇的问道:“老三,八千两银子呀?天?这还不够用?” “麟哥儿不是说,咱买马一批批来么?咋会紧张呢?” “水泥这个月,都出一百五十万斤了。怎么的,也有近千两利钱吧?” 沈忠和苦恼地指指沈麟道。 “你问他!” “什么都要买,啥都要储备。” “光是这个月入库的麦子,就有三千担。” “局势紧张,麦价暴涨,均价一两一了,他还要吃进呢!” “这就三千两了吧?还有盐。” “足足一千担呐,量大便宜些,又是三千两银子没了。” “六十多匹马,要付七爷的垫付款吧?你们算算好了。” 嘶! 大桌上的十来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麟哥儿,你也太……太丧心病狂了。 从另一面说,你对未来的局势,到底有多不看好啊? 三千担粮食,足够三百多人吃一年了。 顿顿吃鱼,荤腥足,粮食消耗一天比一天低嘛。 一千担盐? 足足十二万斤。 咱们要吃到何年何月去? 沈忠和继续诉苦。 “他还要买储备牛筋、牛皮。” “还准备大肆购买猪牛羊先养着,或者杀了制成肉干。” 哦哦,这下子,大家明白了。 每天吃不完的鱼肉,不是都腌制晾晒、熏制了么? 一个五口之间,每个月吃一斤盐就够了。 最大的消耗,肯定是制作烟熏腌肉了。 这玩意儿齁咸齁咸的。 挂在干燥通风的地方,一两年都不会坏。 麦子的保存期更长,常温能放三五年呢。 没钱了,这可不成。 沈麟沉声道。 “诸位,如果今年贼匪来袭,秋粮指定没戏。” “搞不好,明年的夏粮也没指望。” “一两一每担的粮价算个屁呀?” “局势不好,三五两银子的高价粮,你都没地方买去。” “运输中断,你不吃盐,成么?” 红娘子转转眼珠子,有些小惊喜。 “按照你的说法,现在存量存盐,反而是赚钱买卖了?” 沈麟呵呵笑道。 “肯定呀!乱世嘛,粮食,盐,都比银子好用。” “当然,铁也一样,不过这玩意,咱们不需要存。” “哈哈哈!” 气氛为之一松。 第八十一章 解决之法 鉄价跟着水涨船高,沈家堡总不用寅吃卯粮了。 沈家堡虽然占了五十几亩地,可没种一粒粮食。 跟着沈麟混的二十多户核心族人。 家里的良田全种了菜。 卖给堡里,也能赚不少钱。 梁自忠连忙道。 “主家缺银子,邙山村近来,买铁矿石可是赚了不少。” “麟哥儿,咱们能凑个千把两,你先拿去周转?” 沈忠元也道:“这天天吃食堂,家里银子留着也没用。” “我们几个,都能拿出些。麟哥儿,别客气!” 柳楚儿温和地笑笑。 “老梁,二叔,真的不用了。” “家里染好的色布,已经积累了一千三百多匹。” “这两天,七哥就会派船运走。” “换个三千两银子,绝对没问题的。” “三叔啊,你放心吧,账面上,怎么会倒贴呢?” 沈忠和心里,当然有数。 他有点小农思想,不过也是替沈麟节约。 他担心沈麟,毫无节制的买买买。 银子流水价的花出去,着实心疼。 但听沈麟这么一分析,也觉得蛮有道理。 未来局势恶化,现在存再多的粮食和盐巴、干肉。 都是稳赚不赔的,反正放不坏嘛。 他心里就踏实了。 “哈哈哈,三叔我呀,不担心,现在不担心了。” 你慢慢吃,鱼肉包子多得是。 小心别噎着。 看来,您老还是心疼。 沈麟转头问道:“二叔,精铁重刀打造多少了?” 沈忠元掐指算了算,心中了然。 “截止昨天,过六百把了。” 沈麟想了想道:“这次,也让老七带走,想办法结些银子。” “争取多买些牲口、粗粮和草料回来。” “咱们现在,也不缺放养的地方。” 沈忠和问道:“不对呀,不是说好的?五个月的交货期么?” “澶州的张总督,愿意提前给咱们银子?” 为啥不给? 他连定金都没付呢。 咱们已经很讲究了好吧? 要是咱们自家没有铁矿。 单单三千把重刀,六万斤精铁,需要多少低品位矿石来炼? 如今,外面的铁矿石一涨再涨。 光是木炭、铁矿石备料,不得几千两银子? 咱们小门小户的,凭啥给他兜底? 沈麟略微得意地道。 “这叫欲擒故纵!” “你们想想,澶州军正在打仗,对好兵器渴望不?” “让老七去诉诉苦,张峰奇现在多半捉急上火呢!” “先让他看到重刀的犀利,嘿嘿!” “他能不盼望着咱们,尽早完工么?” “不给银子?可以,那就按五个月后再交货。” “黄菜都凉了,我急不死他!” 沈麟有绝对把握。 张峰奇不但会痛快结算第一批款项。 没准儿,还非常乐意支付一笔定金呢! 他如今,留着银子干什么? 澶州军可不缺粮草。 他们走水运,方便的很。 手握重刀的铁甲精骑,才是他剿灭贼寇的杀手锏。 凭借军中的十炼级制式枪矛,朴刀,优势多半不大。 落阳山贼寇,原本就有几千叛变的厢军。 攻略四县,他们缴获也不少。 人家不会自己打造军器么? 澶州军还要跟辽人隔江对峙呢。 张峰奇能调动的剿匪人马,顶多二、三万人。 面对十万贼寇,还是山区作战。 他,完全处于劣势好吧? 隔壁的雄州军,更是爱莫能助。 雄州哪个月,不得和辽人打? 水战,陆战,早就师老兵疲了。 就算有心,也派不出人马去支援。 指望朝廷里,那些赏花弄月的大头巾? 大同盆地沦陷了一半儿,都三年了。 人家着急了?上火了么? 在他们眼中,区区贼寇,能成啥气候? 你们两个军州,看着办好了。 反正,落阳山贼寇也打不过黄河。 距离京城封丘,远着呢。 越是对未来局势失望。 沈麟越是格外警惕。 “老梁,多弄些水泥回去,你们村子可以搬搬家。” “再建一个坚固的坞堡。” 搬家? 咱们邙山村周边,虽然只有百十亩薄田。 可那也是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啊! 梁自忠为神色为难。 “麟哥儿,这几个月,咱们已经翻修了不少房屋。” “还用水泥加固了一丈高的单层围墙呢。” 沈麟笑骂道:“笨!” “狡兔三窟,懂不懂?” “老宅子只是明面上的。” “家里男女老幼,还有五百多吧?” “你可以把三里外的铁山围起来嘛!” “铁山占地不大,虽说绕山一圈,比咱们沈家堡围墙更长。” “可你一样修单层水泥墙,以后慢慢加宽加高就好了嘛!” “那是一座宝山啊!你们梁家得挖多少辈子?” “难道,不比你那破村子更重要?” 储量,可能超过百万吨的高品位铁山。 放到后世,都是难寻的稀罕品。 这个时代的采挖技术,原本就落后无比。 沈麟再如何大炼钢铁,一年撑死就几百吨的量。 跟那座铁山的储量相比,简直就是毛毛雨。 他从来没有动过迁移炼铁高炉的打算。 山上交通不便,运输困难。 最重要的是。 没有足够的水力,怎么粉粹铁矿石? 陈云很是敏感,他诧异地问道。 “麟哥儿,你是……担心山里有变?” 沈麟摸索着下巴沉吟道。 “不得不早做打算,有备无患嘛!” “你们陈家寨位于西北方向,还有两位老爷子坐镇。” “我倒是不担心。” “可是,落阳山贼寇这么一搅合,人心就变喽。” “谁能保证?其他十六个寨子,就没人静极思动呢?” “咱们那座铁山,早晚会被有心人盯上的。” “这就是我一再叮嘱老梁,男女老幼都要操练的原因。” 五百人守一座山。 只要粮草足备,兵器精良。 任你上万人贼寇去打,也不用担心。 山地里,可摆不开大场面。 至于水? 多建几个水塔就好了。 老天爷会赏脸的。 再说了,咱们山下养这么多精兵。 是吃素的? 梁自忠心头一震。 “那行,我听你的,那就大修。” “反正,银子放着也没用。他三叔,麻烦你联系粮商。” “咱邙山村,也得把银子换成粮食和盐巴,多多益善。” 沈忠和欣然答应。 实际上,邙山村也算大家的退路。 万不得已。 大家伙儿,也多一个老窝不是? 第三十八章 尽早筹谋 毕竟,粱直这样的特等射手,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狙击手的潜力种子。 值得花大价钱培养,哪支部队舍得放手? “主公,阿不,麟哥儿,让我再射一发呗!” 粱直心痒痒地请求。 每次就一箭。 太不过瘾了。 沈麟听了直撇嘴。 可拉倒吧,都快一里地了。 喊你忠叔,他听得见么? 万一没配合好。 他身上可没铁甲阻挡。 绝对非死即伤。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 “滚蛋,赶紧撤靶,很快有早起的村民出门劳作了。” “万一呢?暴露了咱们的秘密武器,就不好玩啦!” “回头呀,咱们去野外,找个更加隐秘、偏僻的靶场训练。” “去叫老梁撤靶子,回家!” 初生的朝阳,跃出了地平线。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波光粼粼的泸水河两岸。 回归的众人,抑制不住的兴奋。 太了不起了! 就算巨大而笨重的守城床弩,射程也比不过吧? 刚进后院。 梁自忠把靶子靠墙一放,当场对沈麟双膝跪下了。 另外二十名邙山青壮年,也跟着双膝跪倒,激动而隆重。 “麟哥儿,不不不,从今日起,您就是邙山梁氏一族的主公!” “若能让我等执此良兵神器。” “梁氏一族在此起誓,世代追随主公一脉。” “不离不弃!” “若有违背。天地、人神共诛之!” 沈麟万万没想到,一把刚出世的精工复合弩。 竟然,收取了五百余人的忠心认主。 在这个时代,一旦发下重誓,认了主公。 双方就成了一家人,不离不弃的那种。 你要是违背誓言,天地神未必管得着。 可人就很重要了。 没有人会看得起呢! 所以,民间对重誓,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沈麟连忙扶起梁自忠,满心感概。 “起来,都起来吧!” “哈哈,这些复合弩,原本就是为尔等打造的。” “等训练完成,我还会挑选五位表现优异者。” “到时候,不但授予百炼苗刀,老梁你肯定排第一个。” “就连奖励的复合弩,也全由百炼精钢打造。” “射程未必会超出多少,但耐用性和破甲能力,必将大大提高。” 认了主,双方的合作更加紧密了。 梁自忠带了一批粮食回去,安排了村里的事宜。 他干脆带着一百精壮,常住在沈麟家里,参与训练。 沈麟现在,不差一两百人的吃食。 吴家的生意很红火。 限量出售的精铁农具,这个噱头太吸引人了。 仅仅第一批试销,一天就被抢完了。 于是,吴七又派人来催。 甚至让人送来了十匹战马,安定县本就有骡马市。 肩高五尺的良驹,居然有六匹。 一早就说好的,这是顶三把宝刀的价值。 可吴七还多带走了两把百炼刀,和一把精铁刀呢。 所以,剩下的四匹不到五尺肩高的好马。 且先留着,以后再结算。 这次需要运送的货物有点多。 两挂牛车足足装了一千把生铁农具,五百把精铁的。 最后还跟着一辆马车,装的是白棉布! 柳楚儿管理的织布房,招募的本家大姑娘小媳妇,多达三十人。 她们还兼职打扫和做饭。 十台新式织布机,都是一百锭的。 沈麟还没打算发明更好更先进的。 因为,家里人,都觉得。 这样的织布机,效率已经很吓人了。 二十天,竟然出了一千六百匹白棉布。 这还是要训练新手的原因。 而且质量远比单锭机子织的更好。 过手的人少了嘛,一气呵成,没啥好奇怪的。 铁器和布匹都卖掉,价值近两千两银子。 沈麟决定,带着梁自忠和八名训练成绩最好的家丁。 亲自押运。 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却只能跟着牛车走。 慢慢悠悠地来到安定西门。 兵器可不好带进县城去。 好在,肥捕头的面子够大。 估计吴七,早就跟守城的班军打了招呼。 城门口的小头目,一听是给吴家送货的,连入门费都免了。 恭恭敬敬地欢迎沈麟等人入城。 离开城门口,梁自忠摇摇头。 “主公……” 沈麟连忙道:“都纠正你多少回了?你看兄弟们都改口了!” “这个称呼,在外面可不能随便叫。” “让别人听去,没准儿,把咱们当反贼呢!” 梁自忠讪讪笑道:“好吧,麟哥儿。您说这城门守卫,简直……” “岂不是哪路反贼乔装改扮来了?随口报出县里某位大人物的名姓,都不用检查了?” “我看呐,这样子玩忽职守,安定迟早要完!” 沈麟何尝不知? 可你指望这些班军去打仗? 他们的训练,还赶不上吴七手下的捕快呢。 起码捕快还要随时抓抓小贼。 处理一下治安案子。 他们算是见过血的。 个人武艺多少有点,总不至于一打就跑。 “老梁啊,咱们位卑言轻,管好自己就行喽!” “你们邙山村,深处大山里,安全方面,我不担心。” “回头卖了这批农具,咱们把院墙加宽加高些。” 架着牛车的三叔听了,连连点头。 “对呀,麟哥儿,我早就想说了。” “老杨当初建的围墙,是单层的。不过一丈三尺三。” “防几个小贼,当然没问题。” “可是,如果有大批贼人,前来攻打呢?那就玄了。” “起码还得加高七尺,形成垛口。” “单面墙如果不能站人,单靠梯子守卫,真不方便!!” 沈麟当然明白,咱家那只是围墙,不是城墙。 现在也算家大业大了。 以后的泸水河村,将变得越来越富裕。 结寨自保? 村子里的房屋散乱得很,占地超过一百亩。 那得建多长的围墙? 再说了,二百多户,上千口人呢。 人家未必领你的好意。 全村建城墙,不需要他们掏腰包么? 有几个人乐意? 暂时管不了别人,沈麟可以管好跟着自己的人啊! 现在有了水泥,还不缺人和钱粮。 简略版城墙,还是可以修一修的。 自家院子的围墙,现在不过一百二三十米。 恰好,后门靠东的那片河滩,是无主的。 如果全圈起来。 四十多亩荒滩,修好防洪堤,那面积就大了。 开再大的工坊,都不缺地盘儿。 第八十二章 锦绣楼之谋 如今,还有时间。 沈麟肯定要大力支援梁自忠。 邙山村不缺钱了。 粮食,他们可以自己买。 但是水泥,精铁和武器,沈麟可不打算收钱。 要多少,就给多少。 给自己建一个备用的家,能不尽心么? 山里人不缺力气。 沈家堡需要的铁矿石,每天几十个劳力就能解决。 他们有沈家送去的大量鱼肉,狩猎的次数,也少之又少了。 几百人一起动工。 声势未必,就比如今的沈家堡小了。 安定城北。 濒临黄龙江。 锦绣楼,三层。 某个包房里里,沈忠信百忙中抽出时间来。 跟一个白净面皮的年轻壮汉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那小胖子虽说一身便衣,却显得孔武有力。 他怀里,搂抱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却被他揉搓得秋水泛滥,就差没叫出声来。 爷,你这手劲儿。 忒大了些,痛! “好了,小庄,年轻人精力旺,很正常!” “你也别在我面前,鼓火冒烟,老哥可忙得很。” 那年轻壮汉,就是协防安定的水军千户。 庄名扬。 他的老爹,是澶州副总督庄子才。 这家伙,妥妥的官二代。 要不然,以诗书传家的沈忠信,怎会跟他这般亲热? 庄名扬当然不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 他当上水军千户,没点真本事,可不行。 要知道,澶州水军,经常和大同辽人的走私船干仗。 能守住千里江防。 单靠背景没用。 打仗,是要死人的。 庄名扬细长的眼睛一眯,精光微闪。 他狠狠地抓挠了一把,再拍拍两个娇媚女子的翘臀。 “乖,上楼!” “去爷的常年包房,候着先。” “等晚上,爷空歇了。咱三大被同眠,战斗到天亮。” “是,小庄爷!” 两女道了万福。 扭着水蛇般的细腰,关上了房门。 “好了,沈老二,小爷知道,你是大忙人。” “今儿有啥要事?非得请俺喝酒?” 沈忠信在庄名扬面前,也不用拐弯抹角。 “你爹,跟张峰奇,一直不对付吧?” 庄名扬撇撇嘴,这不是啥秘密。 “本事不如老张,被他压制,当个万年老二,自然活该。” “咱爹呐,得认命!” 沈忠信的嘴角抽了抽。 你个龟儿子,嘴上不带把门儿的? 骂你爹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老子管不着。 可你家沈爷,不也排行老二么? 这一竹竿捅的。 老子跟着掉茅坑了。 “别瞎说,现在就有个机会,让你老爹往上拱一步?” “你,干不干吧?” 庄名扬虽说是武将出身。 但庄家,哪比得上?几百年传承的沈家呢? 大周朝文贵武贱。 沈家在朝廷的分量,可比他姓庄的强太多了。 只不过,如今这世道,眼看要乱成一团麻。 有兵的人,慢慢开始,熬出头了。 所以,沈家老二要死抓班军在手,大练乡勇。 两人是朋友,合则两利。 双方关系,自然要加强维护。 “怎么?你家老大人,忠孝公的职务,定下来了?” 沈忠信摇摇头,闹呢? “哪有那般快?” “中枢的六部九卿,一个萝卜一个坑。” “大哥都离开好些年了,一时间,哪有好位置腾给他?” 庄名扬闻言,身子往后一靠。 他的脸上颇为失望。 “那,你说个蛋呐!” “到了我爹那种职位,要往上挪一挪。” “除非忠孝公给力,其他办法?呵呵,别开玩笑了。” 沈忠信却滋溜了一口美酒,神秘地笑了笑。 “那可不一定哦。” “你爹得了把百炼级宝刀,详情可瞒不住你。” “总督府,下给我家堂侄的斩马刀订单,现在造了不少啦!” 庄名扬摆摆手,眼中的羡慕之色一闪而逝。 “别提那破单子,提起来小爷就生气。” “三千精铁重刀,是用来武装张峰奇麾下三千重骑的。” “我们父子俩,可插不上手。” 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舍得用二十斤精铁,去打制一把重刀。 数遍大周,这也算头一份儿。 张峰奇位高权重,一旦三千重骑配备到位。 连辽军闻名天下的拐子马,他都敢面对面干一仗。 拐子马虽说人马皆铁甲。 可辽人,上哪里去找二十炼的精铁? 沈忠信伸手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哗啦!” 庄名扬一看,惊得踉跄起身。 后面的椅子都带翻了。 外面守门的家丁,听到动静赶紧敲门。 “少爷?少爷你还好吧?” 庄名扬挤挤眼睛咧咧嘴,搓了搓白净面皮。 “没事,看好门,勿让外人靠近!” 这家伙俯下身来,压低嗓子喝道。 “沈老二,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 “这种馊主意,你都敢想?” 沈忠信稳坐不动,老脸平静异常。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小庄,你带着水军,干这种事情,有着天然的方便。” “我听说,张峰奇身子可不好,还得带病出征,呵呵……” “这批武器……要是,有个闪失……” “他在战场上……发生点意外……你爹的机会,不就来了?” 太疯狂了! 太胆大包天了! 沈家老二,果然满肚子阴谋诡计。 他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一州总督的身上去? 不过么? 这主意不馊! “嘶……” 小爷,怎么有些蠢蠢欲动呢? “沈老二,就算那批斩马刀到手,也是不能曝光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 沈忠信暗暗兴奋,这小子不动心,那才怪呢。 他爹年纪大了。 有些心思,可能淡了。 庄名扬不同! 没有野心,那还是年轻人么? 沈忠信斟满两杯酒,递给对方一杯。 “神不知鬼不觉,不留后果。” “你别忘了了,沈家集也有炼铁房。” “负责高炉熔炼的,全是我的亲信,可保万无一失。” “三千把重刀,足以熔炼六万斤精铁。” “咱们,就多了两万把朴刀,二十炼的那种。” “何愁大事不成?” 庄名扬心头激荡,果断举杯。 “干了……预祝咱俩,马到成功。” “不过,这事,先得瞒着我爹!” 沈忠信默契万分。 “必须的!” “叮!” 两只白瓷酒杯,碰到一起。 包房里,响起了低低的奸笑声。 第八十四章 夜渡黄龙江 所有人都盯着沈麟,好像从不认识一般。 大哥,你这是卖国哦。 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么? 哪知道,沈麟却乐呵呵地解释道。 “咱们卖十炼的普通货,给两万斤,总可以吧?” “他们还不得乐屁了?” “这买卖吧,我们不做,别人一样会做。” “大不了,将来砍他千儿八百个辽人抵账。” “良心这道坎儿,不就过了?” 也对哈? 十炼精铁,大周大辽,都用来打造制式兵器。 两万斤,六千来把刀而已。 柳楚儿弱弱地问道。 “相公,十炼精铁的市价,超过五百文每斤呢。” “咱们可不炼这个。难道,还要花高价去买?” 是呀! 其他人也看向沈麟,大惑不解。 咱们自家就是开铁作的。 到头来,却要花高价? 这不是?闹大笑话么? 沈麟胸有成竹,轻笑道。 “不至于!” “老梁,你们挖矿,挑出了不少残次品吧?” “统统弄下山来,小爷要变废为宝。” 梁自忠难以置信,嘎巴了一下大嘴。 “这也可以?” “那些边边角角的矿石,颜色不纯,声音也不脆。” “有些的含铁量,怕是三成都不到呢!” 小爷要的,就是这种渣渣货。 要不然,咱还得去修改冶炼工序。 炼好不容易,炼差一点还不简单? 高品位矿石,沈麟也不是不能搞出十炼精铁来。 可底子太好,他怕辽人拿过去回炉精炼。 真被人家搞出二十炼,三十炼的宝贝来。 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了,就这么办。三叔、老梁,矿石今晚起运。” “老七,最多十天,我这边就能准备好。” “你去跟那个大同人谈,两万斤精铁,换三百匹良马。” “这次,咱们送货上门。” “不玩猫腻。” 为了三百匹良马,沈麟也是豁出去了。 大周朝颓势,非人力不可挽回。 自己小小的划拉一刀子。 大周也不会就此失血而死。 捅刀子的人多了去了。 不差自己一个好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顾不得那么多了。 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在考虑其他。 吴七的行动很快。 他找到的大同人,叫林志超。 双方还是有些交情的。 当初的爪黄飞电,还是小马驹子,看不出宝马模样的时候。 就是这个老林,帮吴七弄的。 后来,沈麟要的好马,多半儿也靠老林在张罗。 足以看出,林志超在走私方面,能量不小。 两万斤十炼精铁,别说在如今的风口浪尖上。 以往最太平的时节。 老林要帮辽国人收集。 还不得这个县买一百斤,那个镇子收购几十斤的? 目标太大。 他也怕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再说了,流散民间的十炼精铁。 本就不好收集。 吴七在做铁器买卖,暗地里折腾精铁农具。 神通广大的林志超,哪能不清楚? 他之所以愿意帮着吴七张罗。 还不是想拉近双方的关系? 没错。 他确实,盯上吴七弄精铁的本事了。 这下好了,双方一拍即合。 周吴两家在安定县算大户。 有钱有权,风评也不错。 吴七真要为难林志超。 他这种来自辽国的走私贩子。 七爷当捕头那会儿,就动手了。 林志超还能逍遥到今天? 所以, 林志超绝对放心吴七。 现在安定急缺战马,这是个人人眼馋的大买卖。 就连他自己,也渐渐弄不到配额了。 不过没关系,带着十炼精铁回去。 辽国官府,能不网开一面? 其实林志超在对岸的飞狐县,就有马场。 好马有。 不过,每年的走私配额,却限定死了。 有马,也不能随便运过黄龙江。 九月初七。 上弦月,亮度很低。 一大五小。 六艘帆船顺着泸水河溯流而上。 其中, 千担级大船上,盖着黑毡布,遮得严严实实。 两万斤精铁,一艘三百担快船就装下了。 其他船。 看起来,好像是为了装马而准备的。 这次沈麟亲自出马。 沈家堡有点武力的头头们,都来了。 千担级护卫船的黑毡布 还趴着二百全副武装的精兵呢。 去跟异国走私商交易。 自己没坏心。 总还得防着点,别人不轨咋办? 红娘子指指江河交汇处的小湾子,兴奋不已。 “七哥,你早说呀!” “飞狐县?大柏树湾,不就在这泸水湾的对面么?” 吴七挠挠头,破不好意思。 “该死的老林,藏得太他么太深了!” “他不说,七爷哪里会知道?这场交易,居然如此之近?” 泸水湾。 就是泸水河的起始位置。 不过,是黄龙江在这里,分流注入南下的泸水河。 大家原以为这场暗夜交易,得走个大半夜。 结果出了泸水湾,过江就行了? 单趟逆水,才花费三个多时辰。 回程顺风顺水。 扯旗船帆,个半时辰都要不到吧? 子时。 宽达四五里的黄龙江,涛声依旧。 水面上,雾气升腾。 近了,近了! 黑黝黝的北岸,忽然间有三点火光闪了闪。 吴七喝道。 “点三根火把,一息就灭!” 这是,早就约好的接头信号。 虽说大半夜里。一般不会有水军出现。 但万事总有意外。 小心驶得万年船! 信号无误。。 不到一刻钟。 五艘快船靠了岸。 一个胖的跟弥勒佛一般的中年人,滚球似的跑下小山坡。 “七爷,七爷,我在这里。” 两个超级大胖子抱在一起,场面非常喜感。 吴七乐呵呵。 “老林?马呢?” “精铁我可带来了,你快去检验。” 林志超非常谨慎。 “那就……先看精铁。” 吴七诚意十足。 当即带着大胖子,来到第一艘快船上。 他指着满船舱的浅灰色铁锭,笑的很真诚。 “标准的一锭百斤。” “总共二百锭,全在这里了,尽管看。” 月色很淡。 林志超上船,从怀里掏出个小锤子。 挨个铁锭,叮叮当当的敲了一遍。 “不错,都是上好的十炼精铁。” “某几块,还略略超出。” “七爷,您,真乃信人也!” “跟您做买卖。俺老林,还能不放心?” 这家伙小眼珠子一转,嘬唇呼哨。 “嘟嘟嘟……” 对面。 突然间, 涌出黑幢幢的好一片影子。 踢踢踏踏! 潮水般地奔下坡来。 “七爷,三百整!” “您也……验一验吧!” “请!!!” 第八十五章 辽人无义 一群健壮高大的战马,被三十多个牧奴驱赶到江边。 林志超拉着吴七一匹匹的检查,嘴里唠唠叨叨。 “七爷,我老林只是个小人物,改变不了大势。” “辽人占了飞狐县,我这样的商人能干啥?总要混口饭吃对吧?” “我怕死,大节保不住的,也不止我一个。” “但起码有一条,我得坚持!” “那就是,商人的信誉,不能丢!” “您可瞅好了。全是三四岁的牙口,肩高就没有低于五尺的!” 这胖子不但小心,也很热心。 每匹战马不但套了缰绳嚼子,免得夜里马嘶撒野。 还送了皮质的鞍配。 吴七纵身上了一匹纯白的雪花骢,在面积不大的沙湾里跑了一圈。 满意,实在太满意了。 “老林,马训的不错。” 林志超跑的气喘吁吁,小眼睛都笑眯了。 “咿?我没给你说过蛮?” “我在这边有个马场呀?每一匹良驹,当然是训练好了的。” “要不是官府限卖,这些宝贝,还能留到今天?” 这么说,还得感谢辽国官府了? 他们马政搞得极好。 背靠大草原,本就不缺马匹。 看看人家,耕地都用驽马。 牛干啥去了? 当然是杀了吃肉,牛皮、牛筋也算战略物资不是? 吴七是个爽快人。 “这要看到啥时候?” “边检查边交割,先把精铁搬下船。” 看到吴七打出安全的手势。 船上的沈麟一声令下,几十个船夫搭起木板。 两人一块铁锭,飞快地往沙滩上抬。 不过一刻钟。 船舱已空,就准备装马了。 林志超叫来十辆大马车,还友情提示道。 “七爷,好马脾气大。你这船小,一船别超过三十匹。” 吴七一愣,果然是老马贩子经验丰富。 “啊?一次还拉不完?” 林志超指点道:“卸到泸水湾去呀,我们都这么干的。” 这个可以有。 到了南岸,跟运回沈家堡没啥区别了。 突兀地,大地震动。 林志超先前过来的那片缓坡上,燃起了无数火把。 “踏踏踏!” 几百骑兵风驰电掣一般冲了下来。 风云突变。 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吴七怒吼道:“姓林的,你他么骗我?” 林志超仿佛更加惊怒,他推着吴七急道。 “七爷,骗你不得好死!” “这不是大柏镇的人马,娘的,是飞狐县的驻军。” “您先上船。七爷,就算死,我老林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胖子迎着那帮骑兵跑去。 “你们要干啥?” “这次交易,我已经层层禀报了。” “大柏马政官,县令大人全部批复、同意了的。” “我……我没犯法!” 一位铁甲汉子从黑影中纵马而出,他挥舞着狼牙棒狂笑道。 “查,林志超非法走私。” “没收全部交易所得。” “凡参与者,格杀勿论!” 这? 这是杀人灭口! 林志超瞬间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 “乌尔都,身为驻军千户,你……你卑鄙无耻。”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黑吃黑?” 那军官狞笑着一挥而下。 沉重地狼牙棒,砸翻了林志超。 “杀!” 吴七边退边喊道:“老林……” 这时候,他哪里看还不明白? 老林,多半没问题! 这场交易,从头到尾,就有人在设套呢。 狗入的辽人,是想一网打尽? 他们连林志超带来的马奴,都砍翻了不少。 杀人灭口。 一个不留。 够狠。 “嗖嗖嗖!” 一片箭雨朝着岸边的五艘快船射来。 吴七挥舞着苗刀吼道。 “趴下,都趴下!” 沈麟也气的暴跳如雷。 妈的,自己都没打算黑吃黑。 辽人反而玩上了? 他趴在船舷边,默默念叨着。 这么大的动静,陈风陈云他们应该看到了吧? 果然,心诚则灵。 茫茫河雾中,赫然冲出一艘三桅大船来。 船舷、望楼一侧,站满了明晃晃的铁甲锐士。 陈云稳重清越的声音传来。“二百步,备弩……” 沈麟趴在快船上高呼道。 “抬高六尺,马!” 家主发话了,陈云秒懂。 “一百八十步,六尺上,射!” “咻咻咻!” 沉闷的弩箭电射而出。 辽骑被突然杀出的大船吓了一跳。 他们常年在江边活动,当然认得这不过是一艘千担级货船。 就算有几台床弩护航。 上弦也需要时间。 谁知道变故来的如此之快? 人家还在射程之外,就开弓了? 这不是床弩? 是单兵强弩。 领头的乌尔都骇得魂飞魄散。 “小心……” 可惜,在这个时代。 复合弩第一次大规模登台表演。 实在太凶悍了,太出人意料了! 辽人志得意满,还在屠杀马奴为乐呢。 他们高踞马背,火把点的又多。 有心算无心,沈家堡私兵跟射击固定靶没啥区别。 “啊啊啊!” “救命……” 就一轮。 辽骑就倒下一百多人。 接近一半儿了! 沙滩上的马群乱了。 吴七和梁自忠、红娘子几个跃上空马。 他们纷纷拔出百炼苗刀,悍然杀入猝不及防的辽军中。 陈云兄弟带着大船,原本往上游划了一两里水路。 看到码头火把闪耀,知道情况有变。 他们立刻顺流扬帆而下。 夜风鼓荡,船速快如奔马。 近战了。 不能茫无目的射箭。 陈云喝道:“一百五十人下船,抢马近战。” “其余人,掩护射击!” 乌尔都跟做梦一般。 追着林志超这条老狗,来个黄雀在后。 可是自己和县令,密谋了好几天的完美计策。 谁他么能想到? 软绵绵的南蛮子,居然也有伏兵? 驴球子的。 一上来,就打了本将一个措手不及。 他双目赤红,冲着吴七杀去。 这个死胖子,一连砍翻了自己好几个手下。 他,必须死! 吴七手里挥舞的可是五尺苗刀,能当斩马刀用的那种。 跟狼牙棒硬碰硬? 这时候,谁还在乎? “砰!” 火星四溅! 两人错马而过。 乌尔都傻傻地望着用了十年的狼牙棍。 长生天呐! 大头被砍没了? 真成了半截棍子? 吴七恼恨这家伙一上来就砸死了林志超。 此时不报仇?还等何时? 他纵身飞跃。 夜色下,刀光一闪。 乌尔都的人头高高飞起。 死不瞑目。 “不好啦,千户死了!” “跑呀,南蛮子太凶了!” 兵败如山倒。 …… 第八十三章 坏消息 三天后,吴七乘船来到沈家堡。 这小子顾不得,去看新城墙的修筑情况。 他着急忙慌的拉着沈麟进了书房。 “麟哥儿,大事不妙。” “市面上,已经买不着好马了。” “就算普通战马,挽马,都快被沈忠信派人,抢光球了!” 沈麟一惊。 这可坏菜了。 大周原本在青州,一带有不少马场。 但是,这些年马政荒废。 养马户吃不饱饭,纷纷逃离。 不是上山当土匪,就是去外地、进城改行了。 如今市面上的马匹,几乎全从辽国走私。 当然,没有水军的参与。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走私买卖,也搞不起来。 反正大周军队不擅野战。 各地的骑军,一天比一天少,对好马的需求并不旺盛。 反而是民间,驽马、骑乘马的交易,很是火热。 现在局势紧张。 到处编练乡兵,马匹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 沈忠信背靠着北方第一大骡马市场。 他不伸手,岂不傻么? 就算他自己用不了那么多马匹。 先囤积起来,坐地起价多好? 走私马匹,总是有定量的。 辽国人虽然需用战马交易盐铁,可他们也不傻。 每年输出多少马匹,都是有上限的。 走私战略物资。 没有官方的支持,你搞得起规模来? 辽人绝不愿意,看到大批战马南流。 增强大周的骑兵数量,总归不是好事。 “难怪,你小子都跑到澶州去买马了?” 沈麟很是感激,递过去一杯凉茶。 “辛苦了,辛苦了!” “来来来,先喝一杯,去去火。” 吴七端着凉茶一饮而尽,咂咂嘴不满足。 “冰镇银耳羹呢?别藏着了。” 柳楚儿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她双手捧着老大一个青瓷钵钵。 里面装满了嫩白香浓的银耳羹。 还冒着丝丝凉气呢。 “七哥,就知道你这急性子,等不住。慢慢喝,不够还有呢。” 吴七赶紧伸手接过来。 “还是弟妹想的周到,那七爷我,就不客气啦!” “稀里哗啦!” 这家伙一边风卷残云,一边继续叨叨。 “六十六匹良马,全部复合你的要求。” “这次,我全都顺船带来了。” “以后,怕是难找喽!” “三俩匹,托托关系,还能勉强弄到。” “可你这边,还差二百多呢!次一等的都甭想。” “对了,你捎信说先交六百把斩马刀,我看行。” “张总督那人宿将出身,挺豪爽,性子也急。” “钱不用担心。” “不过,他见了第一批刀,肯定要催着你提前交付。” 沈麟还巴不得提前交付呢。 这一个多月,家里的高炉就没停过火。 再烧半个月,二十炼精铁的储备,不老少了。。 早一天交货。 早一点把银子揣进腰包,岂不是更好? 免得夜长梦多。 “现在人力充足,咱们日夜赶工的话。” “月底,剩下两千四百把,就能起运。” 沈麟豪气万千地道。 “你告诉老爷子,咱们,全力支持他的剿匪大业,够意思吧?” 吴七满嘴含糊地嘟囔道。 “说的你好像……不要钱似的。” 沈麟瞪眼道:“你天天在外面跑?不了解行情么?” “咱们这,可是二十炼精铁,你懂不懂?” “张峰奇八两银子买二十斤,他就躲被窝里偷笑吧!” 柳楚儿噗嗤一声笑了。 “好啦好啦!这单子签订的时候,铁料不是没涨价么?” “合该人家赚咯!” “再说了,咱们不是没吃亏么?” 接下来,沈麟和吴七二人,就有些相对无言了。 弄银子,还可以慢慢想办法。 可顶级战马,去哪里搞? 待到吃过午饭,闷闷不乐的吴七才眼神一亮。 他一拍大腿道。 “有办法了,用精铁去换。” 不过手银子? 还能把铁卖出去? 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沈麟表情疑惑。 “你想卖给谁?” 吴七凑过来低声道。 “辽人!” 什么? 沈麟一听,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 “老七,咱们赚钱重要,可基本的底线还得有。” “你……这不是资敌么?” “辽人拿过去,转身就打造弯刀。” “回头,再来砍杀咱们大周人?” “馊主意!” “绝对,绝对不行!” 吴七奸笑道。 “我认识一个大同的马贩子,就住在安定。” “不过,大同陷落三年多,他也算辽人了。” “你说,咱们玩一出黑吃黑,咋样?” 这家伙越说越兴奋,摩拳擦掌。 反正今儿开小灶,这堂屋里都是几个领头的。 “咱们出二百精兵,把你的精工复合弩,百炼刀都带上。” “挤一挤,我那千担级大船也装得下。” “蒙上黑毡布,就说拉的是粮食。” “渡江交易,月黑风高,嘿嘿……” 陈风和红娘子连连点头。 江湖好汉,讲道义不假。 可谁跟辽蛮子讲道义? 双方水火不容。 算世仇好吧? 陈云很冷静,他摇摇头。 “七爷,你这计策,怕是不行。” 吴七一瞪眼,老子想了半天的妙计。 你小子一口就否决了? 沈麟一反常态的赞同道。 “陈云言之有理!” “老七,黑吃黑的计策,真不咋的。” “你都说了,人家早就归顺辽国了。” “这他么,就是走私道上的老油条,不会防着你?” “跟他比,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粗出茅庐的小白。” 红娘子立场极不坚定。 马上就附和道。 “哎呀呀,真的不行耶!” “一帮小白脸跟老江湖斗,太悬!” 陈风连忙举手否定。 “非也非也,我很黑的,不是小白脸。” 沈麟恨不得抓起茶杯砸过去。 小爷说的是“小白”。 单指江湖菜鸟。 怎么跟小白脸挂钩了? 风马牛不相及好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吴七很伤心。 难道?咱就只能走打打杀杀的豪放路子? 不是摇摇鹅毛扇?卜儿一个,卜儿一个妙计的高人? “那咋办?真拿精铁去交易?” “二十炼呐,咱心里也舍不得。” “虽说那些无良的官办铁作,管理的跟筛子一样。” “他们走私精铁,都无数回了。” “轮到咱们了,良心,真过不去呀!” 众人均是低头不语。 别人可以卖国,咱们,真不行。 沈麟一拍桌子,语气坚决。 “屁!”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干了!” 第八十六章 托孤大礼 沈麟也下了船。 贴身护卫梁峰,不再阻拦他了。 大局已定。 沈家堡护卫身着精钢半身甲,挥舞着五尺苗刀。 抢了战马就冲杀上去。 近战,虎入狼群! 辽人被射死砍翻二百多。 剩下的几十骑扔了火把,仓皇逃遁。 “麟哥儿,追不追?” 陈云浑身浴血,跑到沈麟面前请示。 沈麟恨极了辽人的黑吃黑,不假思索道。 “敌人已胆寒,追杀五里!” “踏踏踏!” “虎!” 上百铁骑一声呼喝,继续乘胜掩杀。 吴七跳下马,跑到一堆肉山跟前,一把就抱起来。 “老林,老林!!!” “你可别死啊,咱们赢了啊!” 林志超悠悠醒来。 幸亏那一刻,他偏了一下脑袋。 可即便如此,这家伙还是很倒霉。 上半身血肉模糊,几乎被砸碎了。 “七……七爷,还是你……厉害!” 他想说。 你居然安排了伏兵? 当初,要是我老林,但凡有一点点坏心。 照样是死路一条啊! 吴七眼看林志超不活了,急切地问道。 “我的人,以防万一,不是对付你的。老林,我发誓!” “说吧,老哥,还有啥放不下的?” 林志超眼中透着希冀,回光返照了。 “七爷,大柏镇有……三个马场……呼呼……” “乌尔都……和马政官都……死了,死的好!” “去大柏,空虚至极……君可……尽取之……” “我家马场……送你……” “妻儿……老母……拜托……” 吴七含着泪,伸手抹上了林志超的眼皮。 “老林,你放心吧!” “汝之家人,吾等养之!” 沈麟在一边听着,惋惜、兴奋皆有之。 老林死的太冤枉。 可他临终之言,可信度很高。 “大柏镇处于丘陵地带吧?怎么?居然有三个马场之多?” 红娘子激动地道。 “辽人只在大同盆地种粮,其他地方的耕地,全都沦为养马场了。” “麟哥儿,大柏镇空虚,不可不取呀!” 吴七放下林志超,毅然道。 “麟哥儿,就算为了老林的家人,咱也必须走一趟。” 马政官跟着县城来的千户密谋黑吃黑。 结果没吃着,反而搭上了区区性命。 辽骑三百余人,恐怕大柏镇的马政官,就带了好几十个。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沈麟赫然起身。 “那就去抢一把。” “老梁,我给你留下三十骑!” “你和船工们,赶紧把马匹等战利品运到对岸去。” 梁自忠劝道。 “麟哥儿,你,怎可轻易犯险?” “还是……我去吧!” 红娘子抢先道:“有我呢!” “他能有啥风险?这么长时间?百练了?” 沈麟也不知道自己水平如何? 战场厮杀。 跟练武场较量,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人都要学着成长。 乱世来了。 总不能天天缩在沈家堡吧? “老梁,执行命令!” “你沉稳干练,这你没有谁,比你留下更合适。” “是!” 六七十骑打着火把,大摇大摆地北上了。 沙滩上人喊马嘶,血流遍野。 收获,自然是巨大的。 林志超带来的三百匹好马,完好无损。 辽人轻骑突袭,一人双马,也不会选太差的坐骑。 得亏沈麟及时提醒。 抬高六尺放箭,射人不伤马。 好家伙,缴获四百余。 受伤、死亡的战马还是有近百匹。 可把大家心疼坏了。 林家的马奴,第一批就被杀光了。 要没有他们替死,辽骑也不至于放松警惕。 沈家堡私兵,自然不可能打得这般顺利。 梁自忠喝道:“快快快,立刻送战马上船。” “梁平,你带十人过去守护,” “全都给老子拴好了!” “跑一匹,叔拿你是问!” “另外,轻骑通知家里,及时转运。” 这都是好马呀。 现在的安定县,有钱都买不到好吧? 不是急缺没办法? 咱们沈家堡,至于昧着良心跑来走私么? 这下妥了。 不管大柏镇的收获如何。 光是江边的战利品。 都足以让沈家堡家丁,一人配双马了。 梁平胸膛拍的砰砰响。 不管养不养得起,先弄回去再说。 大柏镇距离江边不到十里地。 飞狐县这种地方,多山地丘陵。 也只有江边的土地,还算起伏不大。 才有开垦的价值。 辽人来了之后,这些原本就不算富裕的耕地。 一股脑儿的变成牧场。 能留下小半种种菜,已经算辽人慈悲了。 三年前的辽周之战,飞狐县这种江北飞地。 怎么守得住? 原住民渡江,逃走大半。 剩下的,又有二三成死于战火。 结果,十不存一,全部变成马奴了。 沈麟等人到的第一个马场,就是林家的。 林志超的老母、妻子和两个儿子看到马车上的尸体。 顿时嚎啕大哭,悲伤难抑。 吴七叹道:“老林遭人算计,临死前,让嫂子一家跟咱们过江。” 林陈氏抹着泪哭道。 “当初俺就劝他逃,他偏偏舍不得这份家业,现在……” “连命都搭进去了!” 林老妇人也是老泪纵横。 “这人呐,有几个看得透的?” “还不是那袁应嗣蛊惑?说留下来开马场,保证一条活路?” “袁应嗣?” 沈麟和吴七面面相觑。 老妇人狠狠地道:“就是大柏马政官,袁应嗣!” 吴七马上安慰道:“那他,已经被我等斩杀了。” “也是那家伙,勾结县城的乌尔都,害了林兄的性命。” 林家老大十八九岁,长得颇为精壮,叫林锐。 这小子擦干了眼泪,咬牙切齿地道。 “我知道袁应嗣两个马场的情况。” “七爷,我给你们带路,抄光他娘的。” 老二林光才十五岁,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凶狠。 “我……我也会骑马射箭!” “我要杀光袁家!” “我要给爹报仇……” 吴七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袁应嗣已经死了!”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家人过江。” “等你再大些,咱们一起,找罪魁祸首——辽国人报仇。” 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 还是被本地的官员联合坑死的。 林家人不走,怎么办? 留在这里等死么? 马场里,还剩下二百多母马和一百多马子。 次一些的战马、驽马也近三百匹。 当然,杂粮、草料足有七千多担,粮食反而不多。 林老妇人说,这是在储备过冬的饲料。 第八十七章 巨大收获 林家在冬天来临之前,可卖不完所有成年马。 每匹马,一天就算吃十斤饲料。 四五个月的漫长冬季,如今储备的马料还不够呢。 林志超送往江边的三百匹上等马。 是三家马场凑起来的。 难怪,马政官袁应嗣会动邪念。 所以,他死的很惨。 他带去的七八十个家丁,也没逃掉。 这些家伙,原本比县城官军,更熟悉地形。 要是躲在外面过一晚,还能活命。 可这些人,心存侥幸,居然跑回马场了。 正好被陈家兄弟一锅端。 袁家的两个马场,可比林家的大,也富裕好多。 单单从袁应嗣家里。 就抄出价值二万二千余两金银。 更值钱的,还是一千八百多匹大小马。 居然又找到两千只羊,百多头牛。 草料,粮食超过两万担。 袁应嗣的家人,被愤怒的林锐杀了个精光。 大家伙儿也没拦着。 有仇报仇。 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 总要出口恶气! 原有的大柏镇,人口好几千。 三年来,早就荒废了。 几百个马奴和他们的家人。 茫然不知所措,吓得瑟瑟发抖。 火把下,沈麟策马慢跑。 “都听着,吾等渡江而来,只诛首恶,不杀无辜。” “尔等,每家可领五两银子,或者五担粮食,驽马一匹。” “想去哪里,随意!” 一个马奴壮着胆子问道。 “大周官爷,我等……可不可以跟你们过江?” 沈麟皱了皱眉头。 林家上百个家人老幼,他可以收。 毕竟林锐和林光,现在把辽人恨到骨子里。 这些袁家的马奴,他哪敢要啊? 想要招募人手,南岸各地的流民,多得是。 远比这些投降三年的二鞑子,可信吧? “本官有心无力,我们的船不够用。” “尔等,自谋去路吧!” 飞狐县靠近北邙山,江北余脉。 不愿意侍辽的山民、百姓大有人在。 人家在山里,不一样过的逍遥快活? 辽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听到沈麟这般说,马奴们也不失望。 反正发了驽马,带着银子或者粮食。 他们也不是活不下去。 这帮人领了东西,就连夜跑路了。 沈麟一帮人却有些犯愁。 缴获太多。 吃饱了会撑着肚皮。 舍弃不要? 怎么可能? 大家简单商量了一下。 就集合马场的大车,连夜转运。 当然,训练过的马匹也要利用起来。 林家的一百多口子人,都能帮上忙。 马匹、牲畜、银两,第一批走。 粮食、草料也舍不得丢下。 这一趟,沈家堡弄到了近三千匹马,牛羊两千多。 都是特能吃的夯货。 没有足够的杂粮,草料,怎么养得起。 缴获的粮草不到三万担。 过冬都未必够呢。 “沈公子,离我们东边二十多里。” “那边地势更好些,也有两家马场呢!” 沈麟送给林锐一把复合弩,一件精铁半身甲。 冲淡了他失去父亲的悲伤。 这小子急于表现呢。 “县城太远,就算发现了我们。” “不到天亮,绝不敢出兵。” “沈公子,那些马场守卫不多的。” “一次突袭,抢几百匹好马,绝无问题。” 沈麟当然知道。 今晚这种行动,偶然性太大了。 没有马政官捣乱。 说不得,他和林志超完成了交易。 没准儿,都返回沈家堡喝庆功酒去了。 “林锐啊,抢马,看来的确不难。” “咱们人力少,船小,运输麻烦呐!” “再说了,牲口太多,喂养不起啊!” 吴七拍拍林锐的加帮安慰道。 “有你跟小光两个识途老马,咱们啥时候回来抢一把。” “不都一样?” “先让那些辽人,给咱们养得肥肥的再说。” 这一夜,忙得鸡飞狗跳。 黎明时分。 最后一趟船才缓缓驶离北岸。 “轰隆隆!” 上千辽骑滚滚而来,无数白羽凌空抛射。 可惜, 他们来迟一步。 吴七站在船头,看到羽箭纷纷落水,禁不住一蹦三尺高。 “不劳远送!” 众人都嬉笑着招手。 “再会!” “再会!” 辽人骑兵大怒。 纷纷喝骂着,沿江追赶。 这时候,变故陡生。 只见黄龙江上游。 十几艘大船钻出浓雾。 船上崩崩崩一阵巨响。 百多根长枪似的弩箭,直扑辽骑。 沈麟惊呼道。 “大周水军?” “快走快走!” 辽人就像穿糖葫芦一般纷纷倒下。 这波打击。 堪称凶猛。 那帮水军船只得势不饶人,竟然果断靠近北岸。 又是几百上千支羽箭抛射而出。 “啊啊啊……” 辽人死伤无数,纷纷打马逃跑。 吴七兴奋地拍着船帮子。 “麟哥儿,不要慌!” “看到旗舰那大縤了么?” “庄字旗啊!” “这一带水域,可是安定庄名扬的地盘!” 沈麟可没吴七乐观,他警告道。 “上次,你不是说?庄家跟澶州总督张峰奇不怎么对付么?” “你忘了,咱们跟张张总督合作。” “人家庄子才嘴上不说,心里就痛快了?” “赶紧跑路,今儿咱们收获太大了。” “小心他娘的,庄家也来个黑吃黑!” 人家可是堂堂水军官兵呢。 光天化日之下,会干劫掠的事情? 呃,虽然太阳还没出来。 江上的雾气也挺大的。 吴七瞪着铜铃大眼,难以置信。 “不会吧?小庄虽然傲娇,可也跟咱喝过几次小酒!” “算……算是朋友吧?” “他……这般不地道的事儿,他干得出来?” 船夫们当然听沈麟的,家丁们也上去帮忙。 横渡黄龙江,划得飞快。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能保证? 庄名扬就是个乖孩子? 沈麟指着越来越远的北岸道。 “你看看,一帮他么的狼崽子。” “还在床弩的掩护下,上岸抢马去了。” “大哥,酒肉朋友而已!”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点小交情,算个屁呀?” “赶紧跑路,才是正经的!” 不一会儿,众人回到泸水湾。 这里,也是热闹非凡。 梁自忠早就求援了。 沈家堡但凡能骑马的,都赶来此地。 不过三十多里的陆路。 算不得远。 这些人给马匹套上笼头,一人牵几匹。 已经转运好几趟了。 沈麟一下船,就急迫可耐地问道。 “老梁?咋还有这么多?” 第八十八章 沙滩交易 梁自忠也很无奈。 谁叫你们? 搜刮得太狠了呢? “麟哥儿,训练过的一千八百余匹战马,驽马,都弄走了。” “这些小马驹子和一些母马,上了岸,不咋听招呼呀!” 这可咋办? 沈麟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果断地道。 “不管了,耕牛,羊群温顺,全赶走。” “不是有几十辆马车么?” “车船一起来,立刻运送粮草。” “越快越好。” 梁自忠急忙问道:“是不是有啥变故?” 红娘子撇撇嘴道:“水军的狼崽子,正在北岸打追兵呢!” “麟哥儿担心,他们会见财起意。” 三叔沈忠和及其赞同。 “那是肯定的,人家怎么可能白忙活?” “银两已经弄走了,先装麦子!” 这下好了,几百人一起动手。 沈麟都挽起袖子,扛着粮袋往船上跑。 好不容易弄过江来的东西。 岂能便宜别人? 半个时辰后,三、四千担粮食被装走。 恰在这时,水军的艨艟大船也出现在江面上。 “庄”字旗迎风飘扬。 径直朝着泸水湾扑来。 好在,沈麟已经做了准备。 滞留河岸的物资、牲畜都搬离三百步外。 至少,水军的床弩,威胁不到大家。 二百银甲精骑沿江列阵,气势井然。 沈麟有信心。 就算所有水军上岸,也未必是家丁骑兵的对手。 不过是协防安定县的水军千户部。 能有多少兵? 他们的战船也不过五艘。 剩下的十来艘大船,都是满载物资的货船。 打辽人,看着容易。 那不过是趁着人家不防备,顺风顺水突袭。 现在可不同了。 你战船发挥不了优势。 上岸的水军,能干得过严阵以待的骑兵? “好你个吴七,居然敢跟辽人私下交易?” 楼船甲板上,走出一位黑甲汉子,白脸无须。 这家伙身壮体高,嗓门也大。 吴七策马前走几步,大声喝骂道。 “姥姥,小庄,你个王八蛋。” “不要血口喷人!” “你他么的能打辽人,老子就不能过江抢劫去?”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走私什么的。 咱们坚决不承认。 不管对方来意如何,那能递上把柄呢? 反正你没有人赃俱获,怕个屁。 那艘旗舰上,伸出搭板。 庄名扬胆子也不小。 居然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跑下来。 “去你娘的!” “白长一身肥肉。” “吴七,你的胆子都塞腚眼里去了?” “他么的,玩笑都开不起!” “咋的?弄到几百匹战马了不起啊?打算跟哥练练?” 人家既然一个人跑来。 那就是没有翻脸的打算了。 更何况,庄名扬也没有翻脸的证据和机会。 吴七大大咧咧地跳下马。 走过去举拳就打。 “七爷弄死你!” “老子忙活一夜,死伤几十个家丁。” “才他么干掉一个马场,弄到千把匹马儿。” “你倒好,一个偷袭,便宜全让你个小王八蛋得了。” 庄名扬挺起胸膛,生生挨了一拳。 后退几步,却面不改色。 “你可拉倒吧?” “老子哪算捡便宜了?” “辽人就在北岸,你跑个球呀?现成的便宜,你咋不要呢?” 吴七翻翻白眼。 七爷要是有五艘楼船大舰,上千人马。 加上麟哥儿的豪华装备。 那点追兵,老子早就干翻了。 还能留给你吃剩饭? “说吧?你小子跑来想干啥?” “不会吧?你连七爷这点战利品都眼馋?” 庄名扬细长的双目一眯。 瞅着吴七身后的铁甲骑兵。 羡慕? 眼馋? 恨不得据为己有? 总之,他的神情复杂至极。 随后,这家伙指指那一群大小马儿,忽然嗤笑道。 “你家里开马场了?” “这些母马,小马弄回去有球用?” “我全要了,说个价!” 吴七笑的很灿烂。 他和沈麟,确实不打算去培育这些母子马。 没场地,没人。 也没工夫。 林家虽说过去了一百多号。 留着照顾战马,就够他们忙活的了。 现在倒好,来了个接盘的。 “没问题,七百余匹产仔的母马,可是稀罕货哦。” “还有四百多马驹子,好坏不论,算添头!” “作价三万两,不过分吧?” 这还真不过分。 适龄母马,可比一般的战马精贵。 辽人的育种马,那一匹不是精挑细选的? 未必就比五尺良驹便宜了。 人家这辈子,还能生七八头幼崽呢。 随便出三、五匹好崽儿,那都是大赚。 庄名扬砸吧了一下嘴,心动了。 他家在澶州有马场。 但是如眼前这般优良的母马,却找不出几匹。 刚才一通乱打,干死辽人好几百。 悲催的是,床弩可分不清人和马。 缴获的完好战马,才三百多。 死马反而装了一大船。 他还年轻,眼光当然要放长远些。 与其费劲巴拉的去抢战马。 还不如自家慢慢培育呢! “姥姥,这回真便宜你小子了!” “三万就三万!” “银子没有,粮食要不?新麦子哦。” 吴七狐疑地往他身后的大船上瞅瞅。 “我说你咋?带着这么多万担粮船呢?” “感情,你小子不务正业啊?带着水军当粮商?” 庄名扬上前,跟吴七勾肩搭背,得意地笑道。 “屁,你可冤枉哥了。” “那十一艘大船,都是战利品,满载粮食。” 什么? 吴七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十万多担粮食? 还特么是战利品? 这是疯狂抢劫! “说说,谁他么这般倒霉?撞到你刀口上了?” “妈的,你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啊!” 庄名扬嘿嘿直乐,伸出三根手指头。 “太原府刘家,他么的不懂规矩,不通报就敢走私?” “不抢他抢谁?” “不过你想多了。这十一万担粮食,分的人也多。” “我家只能落三成。” “现在便宜你小子。” “每担作价一两银,够朋友不?” 够! 当然够! 沈麟现在就在大肆屯粮。 吴七自己不需要。 他家在安定县城里。 太显眼了。 粮食太多,也没地方存放。 还不如分银子来的痛快。 “小庄,你够意思,咱也不亏待你!” “要精铁不?十炼级的,足足两万斤。” “只收你一万两。” “这玩意,眼下有价无市!” 庄名扬不甘心。。 他当然知道,沈麟有个泸水铁作。 产量还不小。 “就没有?二十炼的?” 第八十九章 不怕撑死 吴七自然知道,这小子贪心不足呢。 他故意叹了一口气。 “张总督下了个大单子,你还能不知?” “如今,高品位的铁矿石不好弄!” “为了凑够他的斩马刀,我的精铁农具生意,都快黄了。” “这两万斤十炼铁,原本是沈麟准备留着打马铠的。” “你有粮,那就便宜你。” 嘶! 妈的,用精铁打制马铠,也太土豪了吧? 要知道,张峰奇的重骑兵。 盔甲马铠都是生铁片子。 人马具甲,全套加起来,差不多一百四十斤。 对战马的要求太高了。 人工成本,甚至两倍于材料价格。 老张凑了好几年,才武装了三千骑。 他都用不起精铁。 沈麟这王八蛋的家丁,居然用精铁具装? 庄名扬满心的羡慕嫉妒恨。 买了! 老子全给你买走。 让你做不成马铠。 “行,哥要了。” “马上运来!” “咱们就在此地卸粮食!” 吴七惊叫道。 “我去,四万担麦子啊!” “你他么的太过分了,不送到沈家堡去?” “咱们?要拉到啥时候?” 吴七有些摸不着头脑。。 万担级粮船,进了泸水河,也不至于搁浅啊? 难道? 你小子故意折腾咱们? 耍人玩呢? 庄名扬却提点道。 “兄弟,这次查没太原府刘家,算秘密行动呀!” “你小子嘴上带着把门儿的,别出去乱说。” “我卸在泸水湾,谁管得着?回头,叮嘱些你身后这些人。” 吴七连连保证。 傻子才乱说去。 大家闷头发财好了,各取所需! 水军行动很快。 上千人一起卸船,能不快? 沈麟看着忙碌的人群,心中忽然下了个决定。 “老七,你再去问问庄名扬,剩下的七万担粮食。” “咱们全用十炼精铁跟他换,问他干不?” “不过,这钱要先欠着,一个月交付两万斤吧。” “也就是万两银。” 身边的几人,顿时惊呆了。 吃下人家?全部的十一万担粮食? 老天,这也太夸张了。 咱们现在库房,哪里装得下? 吴七差点跳起来,甚至朝着沈麟额头,伸手摸了摸。 “哎呀呀,你小子没发烧呀?” “兄弟,你现在养三百家丁,林家一百多口子也托付给你了。” “就算工坊的雇工和矿山,所有劳力加起来。” “也不过七百之数。” “不算牲口,你家一年吃不了三千担粮食。” “好家伙,就现在交易的麦子,就够你们吃十年好吧?” “你还买?” 红娘子撅着小嘴鄙视道。 “楚儿不在这里。没人管着,你是不是飘了?” “吃十年?麦子还不得放烂了?” 三叔和梁自忠欲言又止。 算了。 该说的,七爷和红娘子的都说了。 沈麟抬头望天,他有个大计划。 昨晚上过江抢了一波,膨胀了? 当然没有。 他只是觉得,乱世将至。 有能力了,就应该多做点什么。 “你们呀,我不是早说过,存粮,是一定会赚的么?” “卖也好,留着自己吃也好,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一两银子一担的新麦。”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们不懂?” “不就是十炼精铁么?” “咱们卖谁不是卖?” “谈个超级大客户,不更加省事?慢慢给他炼呗!” 好别说,确实比零敲碎打划算多了。 精铁按照五百文一斤买。 其实已经很赚了。 吴七学着沈麟望天,半晌道。 “那,这次我的份额,也都折算成粮食,放你家存着好不?” “兔子还得挖三个洞呢!”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那是狡兔三窟,整天不学无术!” “存银子又不能下崽,当然存粮更好。” “赶紧去问!” 庄名扬听到吴七的来意。 也被沈麟的大手笔,给震惊得合不拢嘴。 他当然明白,存粮有得赚。 不过。 真要战乱大起,道路不靖,精铁可能比粮食更珍贵。 毕竟大周,每年出产的精铁数量不多。 他庄家手里有船。 哪里不能弄粮食? 可精铁,那玩意就不是他想弄。 就能大批量弄到手的了。 十炼铁,随便敲敲,就是精良的制式武器。 他相信,这次行动的其他合作方。 也宁愿要精铁,不要银子或者粮食吧? 粮食太占地方了,目标也大。 十四万斤精铁,才一千多担而已。 他麾下的哪艘大船,不能随随便便的弄走? “要分期支付啊?” “每个月才两万斤,是不是少了点?” 没你这样的。 吴七指着庄名扬的鼻子骂道。 “小子,别不知足啊?” “北地有多少家铁作?一年才出多少精铁?” “你拿着银子去划拉,半年能弄到两万斤,哥算你本事。” “你是不是担心?别家有意见?” “妈的,你姓庄的,家大业大。”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几万两银子,你还垫付不起?” “想要精铁,就让他们等着。” 庄名扬是有自己打算的。 这是精铁到手,他未必舍得分出去。 就想吴七说的那样,他还不如给人家分银子呢! 自己家可是将门。 精铁就意味着优良的武器。 有谁嫌弃武器多的? 脑子泡水了! 掐着手指计算,庄名扬脸上阴晴不定。 “交货期,不能超过三个月。” “否则,这买卖,老子宁愿不做。” “对了,还有两千担食盐,给你打个折,作价五千两银子。” “一共十五万斤精铁,每月五万斤如何?” “你能办到,老子立马卸货!” 吴七又跑了两趟。 双方都是咬牙跺脚,最后狠心做了。 日上三竿。 泸水湾沙滩上。 粮食堆得更小山似的。 庄名扬拿着吴七和沈麟联名打下的三张欠条。 扬帆东去,他可不担心这两位仁兄赖账。 反正每送去五万斤精铁。 他就返还一张欠条好了。 谁也没打算,在这次交易上动手脚。 沈家堡库房,食堂,前后空院子里。 几乎都塞满了粮食。 忙到天黑,总算大功告成。 接下来,修建专用的粮库,也该着手进行了。 晚饭桌上,沈麟乐呵呵笑道。 “看你们欲言又止的!” “放心,咱们这些人,不需要吃二三十年霉烂的粮食。” “我打算大规模收纳孤儿,男女不论。” “小爷我要开一家免费的。” “万人学堂。” 第三十九章 白娘子,红娘子 粗略一算,约五十亩地皮,得修过千米的围墙。 不,是城墙。 当然,不能跟县城比,人家的城墙,上面能跑马,高达两丈五。 自家只需要五尺的顶宽,高两丈就足够了。 万一发生点什么不测。 其实,全村上千口人,都能进来避难。 把鸡鸭猪牛、粮食物资都带进去也绰绰有余。 如果挤一挤,四个村,好几千人也不是装不下。 唯一担心的,自己这么高调。 太引人瞩目了。 沈家集主脉所住的大院子。 占地还没超过十亩呢。 不过,管他呢? 就说自己要大建工坊,没有地皮怎么行? 没围墙保护,也说不过去吧? 这事儿太大,也得等回去再规划。 还没到南街,吴七已经远远地跑来迎接了。 爪黄飞电才离开几天,居然用大脑袋拱来拱去,还去踢沈麟胯下的马,看的吴七嘴都快气歪了。 “老七,你今儿不当值么?” 吴七得意洋洋地一甩头。 “请假了不行啊?” “对了,咱把隔壁的铺子盘下来了,专门买布。” “一样的价格,四百五一匹咋样?” “你给谁不是给?七爷盘算着,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开玩闹呢? 你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每匹布,赚五十文不少了,好吧? 我家的白棉布,绝对是市面上最好的,根本不愁零售。 你要染个色,卖到外地,还能赚更多。 哥哥我只是不想操那个心思,去开染坊而已。 要不然,凭我来自后世的先进技术。 这时代的布匹商人,哪有什么活路? 咱的百锭织布机虽然厉害。 安定和周边的县份,棉花产出总有个定量。 所以,咱家的织布房,也不能任性,野蛮扩充吧? “行啊?以后我家的产出,你包了得了!” 吴七贱兮兮地靠过来。 “那?水泥呢?” 我擦! 你怎么瞄上这个大产业了? “不行,那玩意暂时没能力扩充,只能满足小范围使用!” “你就别想了。” “做好布匹,铁器两项,咱们兄弟就足够赚了。” “老七,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吴七诧异极了。 “不可能呀?你看我这身材,喝水都长肉的。” 沈麟等人齐齐呸了一声。 跟你这家伙,没共同语言了。 你他娘的天天吹嘘自己,吃遍了安定的大街小巷? 你喝水? 那水都兑了酒吧? 信你才有鬼呢! 既然吴七要全包了,这趟送货任务就算结束。 沈麟打算屯粮。 反正麦子易于保存。 村里有水磨,啥时候都能变成白面。 白花花的银子没啥用。 家里的雇工和护卫,都愿意领粮食或者布匹。 可不愿意收银子做月饷。 再说,沈麟大批量的购买,价格也能便宜不少。 现在刚刚麦收不久。 一担麦子才八分银子,多买了人家还包送。 现在不屯? 难道等到冬天,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 花一两二三的高价去买? 这是家里早就商量好的,反正大院空房多。 存银不如存粮。 吴七揽着沈麟的肩膀道:“卖粮的事儿,让我家管事带着三叔去好了。” “反正是熟客,他家不会乱开价的。” “走,哥哥带你去看美女!” 看美女? 沈麟有些心动。 不过瞅瞅八个护卫,两个车夫,都是二十郎当岁的棒小伙。 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呢。 不行,小爷我要以身作则。 万一,他们回去告诉柳楚儿咋办呢? “老七,免了吧!” “锦绣楼那种地方,可不适合我这般的正人君子。” 你就装吧? 吴七眼神鄙夷。 “谁说去锦绣楼了?” “咱们去城隍庙!” “嘿嘿,你不知道,咱们县里来了个外地戏班子。” “当家花旦,俊俏得很呐!” “一个身穿素衣,静若处子。哎呀,人家本来就是处子嘛!” “叫白娘子哦!” …… 沈麟心头一动,立马问道。 “另一个动若狡兔,娇俏迷人,红衣星眸人称红娘子?” 吴七一拍大腿。 “哎呀呀,没想到她们的芳名,都传到泸水河那般偏僻的地方去了?” “赶紧走,看了保证让你们叹为观止!” 三叔沈忠和满脸疑惑,颇为向往地道。 “不对呀?咱们一路上,可没听过什么红娘子白娘子啊?” “老梁?你呢?” 梁自忠摇摇头,警惕地站在沈麟边上,忠实的履行着护卫职责。 “俺不关心,啥样的婆娘在俺老梁眼中,都是差不多的。” 三叔瘪瘪嘴,嫌弃极了。 “没情趣,你就关心胸大屁股大,好不好生养的婆娘。” “麟哥儿,要不,叔也去瞅一眼?” 沈麟浓眉一竖。 “信不信?我回家告三婶去?” 沈忠和连忙举手投降。 “好啦,好啦,麟哥儿,算你狠!” “我买粮去行不?” “沈四、沈东,梁平、梁峰跟叔走!” 被叫到的四个倒霉蛋。 顿时垂头丧气。 其他几人反而欢呼起来。 看美女呢,还是不花钱的。 反正城隍庙那种地方表演的,给不给赏钱随意。 “踏踏踏!” 几人骑着马直奔城东,距离也算不得远。 城隍庙,在安定这种人文荟萃之地,香火格外鼎盛。 求神问卦的,摆摊买东西的,不要太多。 熙熙攘攘,每天都是热热闹闹。 可红娘子、白娘子的吸引力太大了。 沈麟跟吴七等人赶到的时候。 诺大的广场上,不下于三五千人扎堆。 “走,跟七爷去飘香茶楼!” 茶楼在广场南侧。 可吴七的面子,也不好使了。 谁不知道这楼上是制高点呀。 捧锣收钱的,也不会上茶楼来收吧? 所以,楼上楼下,已经人满为患了。 沈麟淡然一笑。 “算了,咱们骑在马背上,视线还算开阔,就站着瞅一瞅好了。” 恰在此时,广场上突然欢呼起来。 声浪如海潮一般,震耳欲聋。 “红娘子!” “红娘子!” …… 只见中心处竖着三根两丈高的木头柱子。 成三角形,相互之间距离十米有余。 顶上有几乎看不见的绳线勾连。 一位红衣丽人,单手持剑。 原地起跳。 助演的汉子托住红娘子的绣花鞋底,往上一抛。 那红影在高空里,连翻十几个跟头,稳稳落在一条悬空绳线之上。 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好!” 广场上,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 第九十章 取得共识 围坐一起的十来个人,尽皆震撼不已。 有钱人修桥铺路,施粥送衣,收养几个孤儿很正常。 既能落个乐善好施的名声,又让自己心安理得。 可大家从没听说过。 谁一次性收养上万孤儿的。 办学堂? 也可以。 村里、镇里有族学,县里有教谕主办的县学。 再往上,州府一级的公办、民办学院也不少。 一般就几十个学生,顶多几百人,就算规模宏大了。 至于京城的国子监,鼎盛时,听说有几千人就读。 可那是国家最高学府。 是为大周培养官员的,规模小得了? 你沈麟算啥呢? 一个小小的里长,管着四个村子,人口才三千多。 你却要开办万人学府? 人数过万,密密满满。 天啦,麟哥儿多半,在说胡话呢。 柳楚儿担心地伸过小手来,捏捏沈麟的胳膊。 “相公,你……是不是累着了?” “要不?我去给你烧点水,泡个澡?你……早点歇息?” 嗯嗯! 大家伙儿不约而同的点头。 红娘子一双大眼里,也闪过一丝关切。 小白脸整天操心着这么多人的吃穿训练。 确实太累了。 唉,他……也挺不容易的。 以后,得对他好点咯。 沈麟环视众人,耸耸肩道。 “你们呀,真是……” “小爷没糊涂,清醒着呢。” “如果今天,没捞到十几万但粮草,我当然不会有这个想法。” “风雨欲来,大家都有体会了。” “这些粮食就算吃不完?你们舍得卖掉么?” “老七,你说说。” 这次,单单江北劫掠,总价值就不下五万两银子。 吴七分了一半儿。 用精铁跟庄名扬换粮。 也是吴七穿线搭桥的。 但这家伙向来豪爽,不愿意多要一分钱。 沈麟干脆统一给他折成三万担粮食,暂时存在沈家堡。 林家人的马匹,草料也折算了一万五千担粮食。 他们自己,也有些银钱傍身。 自然不愿意收太多银子。 当然,出击的沈家堡众人,也得到了大量赏赐。 五千担粮食又分出去了。 暂时,这些份额,大伙儿也不可能都拿走。 诺大的沈家堡,普通厢房都塞满了粮袋。 那些不太值钱的草料和杂粮,还露天堆放着呢。 但,实际属于沈麟名下的。 也只有七万多担精粮,三万担杂粮和草料。 吴七万分纠结道。 “麟哥儿,你要建造防潮粮库,咱的麦子放几年都不会坏。” “卖出去?咱舍不得啊!” “饿肚子的时候,银钱怎么比的过粮食?” 对面的林老夫人也叹息道。 “老身早年,也饿过肚子。” “最难的时候,拿着银子,根本买不到吃的。” “所以,这次麟哥儿大方,收留我们一家老小。” “还划出那般大的份子来,我家,肯定要存着粮食啊!” “不过,马奴都归沈家统一调配,我们自家人能吃多少?” “麟哥儿但又需要,尽管支用好了。” 沈麟对着老夫人拱拱手。 “老夫人仁义!” “尽管安心住下便是。” “咱们以后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各位,很显然,卖粮,大家都舍不得,对吧?” 这下子,大家更加纠结了。 沈家堡算上包吃的矿工。 也不过才养了七八百人。 这么多粮食,还真的要吃霉了。 柳楚儿和沈麟,父母去的早,家里也没兄弟姐妹。 算是孤儿吧。 “相公,咱们有足够的粮。” “沈家堡也足够大,以后肯定需要更多的人力。” “可你一次收养上万孤儿。” “还要办学堂,这个……很不实际啊!” 吴七摇晃着大脑袋。 “确实不实际。” “眼下,虽说风声鹤唳,各地都担惊受怕的。” “可还没几个流离失所的人嘛。” “落阳山,距离咱们,太远了。” 沈麟反问道:“你说的眼下,几个月后呢?明年呢?”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如今,人力充足,围墙扩建也就一个月时间完工。” “咱们要提前做准备嘛!” “我也没说,现在就去招收孤儿。” 搞了半天? 你指的是战后啊? 那你不早说? 吓得我们紧张半天。 贼寇来袭,他们会挟裹大批饥民为前驱。 用人命去填各地的城防。 这时代的人,十四五岁就算成年了。 家里有条件的,结婚生子的都多。 不像沈家堡这些护卫们。 好多快二十了,都还没说上媳妇儿。 几个月前,大家都穷得叮当响,哪有钱去张罗这事儿? 如今大家的腰包鼓了,暂时也没时间呀! 可以想象的。 贼寇会把那些无用的老弱,弃之不管。 七老八十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孩子。 是第一批活不下去的。 接下来,死得最快的,就是被携裹着去打仗的饥民。 最后能挣扎着活下来的。 反而是那些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贼寇也看不上这些娃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嘛。 他们机灵,跑得快。 就像野狗一样四处躲藏。 也能弄些草根树皮充饥。 而更小些的孩子,就没那般幸运了。 不是被饿死,就是被人逮住,煮了吃了。 他们跑得慢啊。 这绝不是夸张。 有的人饿绿了眼,啥事儿干不出来? 易子而食,史书上屡见不鲜。 沈麟娓娓而谈,把想法给大伙儿坦承了。 他的理想就是,尽自己的能力。 能救下,就绝不袖手旁观。 沈麟指指红娘子笑道。 “你这丫头不是想带兵么?” “男兵就别想了,有我们呢。” “老梁挑些年轻姑娘交给她。” “对了,无双你再问问林家,那些逝去了亲人的健妇女子。” “女兵名额,暂定一百。” “立刻就可以操练。” “但是,战争时期,你的女兵部队,主要负责收留遗孤。” 红娘子自家心里清楚。 目前的沈家堡就三百家丁。 梁自忠、陈云、陈风一分。 哪里还有她的份儿。 一百女兵也行啊。 谁说女子不如男了? 这姑娘心底里暗自窃喜。 可该提的条件,却不能少。 “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装备,必须一视同仁。” 沈麟点点头。 “可以!” 红娘子又道:“如今马匹众多,抛弃驽马不算哈。” “可堪一用的战马,足有一千二百匹。” “我要分两百,普通战马就好了。” 第九十一章 娘子兵 还算红娘子有些分寸。 她要提太过分的要求,沈麟不说。 其他人也要反对的。 家丁部队就算一人双马好了。 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暂时都用不完呢! 沈麟想了想,同意了。 红娘子又犹豫了一下。 “必要的时候,我们也要打仗,还要有扩编的权利。” 女兵部队,在这个时代,算稀罕物。 男尊女卑嘛。 但沈麟不这样想。 虽说女人当兵,总有些缺陷。 不过那都是心里和生理方面。 并不代表她们的战斗力不行。 好多地方,泼辣彪悍的女汉子,有的是。 把自家丈夫揍得满头包的,很稀罕么? 沈麟的三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人家能耕田扒地,百多斤的木头,抗上就走。 食堂的百斤粮袋子,她一次拎俩。 就别说三叔沈忠和了。 打架,他绝对不是自家媳妇的对手。 沈家堡精兵,数量太少。 女兵可以负责后勤和救死扶伤。 当然,有彪悍的红娘子统领。 如果能练成同样的一批女汉子出来。 偶尔冲阵搏杀,也不是不行。 “允许你部参战,扩编可以考虑!” 沈麟也有附加条件。 “但是,你们除了训练战场搏杀的本事。” “还得学习医术,战场急救,最重要的。” “必须和男兵一样,上识字班!” “我沈麟的兵,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是基本要求。” 红娘子的香肩顿时耷拉下来。 “啊?” 一边儿的陈风顿时笑出了猪叫声。 “嚯嚯嚯……” 让你天天嘲笑咱们笨? 你自己识字,那都是你从小被大伯用黄荆条打出来的。 哥就不信了。 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麟故意虎着脸哼哼道。 “啊什么啊?” “你部负责救死扶伤,药材配比错了,是要出人命的。” “还有,运送粮草辎重,不会识字、计算咋行?” “你总不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叔,冒死顶上去吧?” “好意思不?” 一桌子人很不厚道地笑开了怀。 三叔抚摸着下颌短须,乐不可支。 “就是呀无双,三叔我呢,管管咱堡子里的运输还行。” “战场上瞬息万变,咱可搞不了军队的后勤。” 红娘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的好像你一个人上似的。 去战场搞后勤, 难道,麟哥儿就不会给你调配护卫么? 这丫头抓过一旁的林光。 林志超已经葬在泸水河村后山了。 这年代的人心理素质强,也足够坚韧。 人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总不能一天到晚哭哭滴滴的吧? 林光年纪小,算是恢复得最快的了。 这会儿,都能露出笑脸来。 “你小子马术超棒,跟我去女兵部队,咋样?” 林光顿时傻眼了。 “啊?” “无双姐姐,麟哥儿说了,我岁数不够,还得等两年的。” “还有,堂堂男子汉,打死不当女兵!” 红娘子没好气地笑骂道。 “毛都没长齐,算屁的男子汉!你总不能天天养马吧?” “其他的力气活儿,你干得习惯?” “不要你当兵,去姐的部队,当马术教官总可以吧?” “有月饷的哦!” 林家不差钱。 沈家堡还存着一万五千担精粮呢。 可那都是自家爹爹用命换来了的。 林锐、林光两兄弟,早就暗暗发誓。 一定要苦练骑射功夫,去战场上杀光辽蛮子。 要是领了一两军饷,虽说不多。 意义,却完全不一样啊。 岂不是说? 自己也算?沈家堡家丁部队的预备人员了? 林光心动了。 他一双眼睛,闪动着渴望的光芒。 “奶奶,娘……” 训练马术而已,又不是上战场。 林老妇人颔首道:“那就去吧,不得顽皮。” 孩子大了,长辈阻止不了啊。 林锐已经加入家丁队了。 看来,二小子早晚也得进去。 老妇人没办法阻拦。 还得另寻他策。 打仗? 兵凶战危,生死难料。 得赶紧寻摸两个好姑娘才是。 早些给老身生几个大胖重孙子。 总不能让林家断后吧? 不不不,说什么晦气话? 还得指望他们,开枝散叶呢。 从第二天开始。 红娘子就开始风风火火地招募女兵。 顿时把沈家堡弄得鸡飞狗跳。 林家那些人里,只挑出三十多个大姑娘小媳妇。 有了孩子的女人,总不好让人家从军吧? 就算人家乐意,沈麟也会劝阻。 邙山村也在大兴土木。 梁自忠可派不出太多的人给红娘子。 于是,柳楚儿的织布坊,染布坊就遭殃了。 这里面,都是清一色的小娘子啊。 能进沈家堡的村中女子不多。 大多数人,都来自邙山村,自小练就了一副好身板。 陈无双太看得上了。 那些邙山村的小娘子,原本性子就野惯了。 可以天天练武? 还能纵马驰骋? 这方面,不少女人和男人的理想,是一样一样的。 “不行,无双,你太过分了。” “一下子抽走五十几个?” “咱这作坊,还怎么维持?” “还赚不赚钱了?” 红娘子撇撇嘴,不以为然。 “楚儿,你可拉倒吧。” “如今棉价那般高,织啥布啊?” “再说了,咱们沈家堡,差钱么?” 织布、染布可是柳楚儿的爱好。 再说了,有自家相公配制的高档染料。 咱家的色布,很赚钱的好不好? “不行,最多给你三十个人。” 柳楚儿眨眨眼睛,想出个歪主意来。 “实在不行,你回陈家寨去呀?” “你们寨子里,适龄女子不少吧?” “还是跟你从小玩到大的,指挥起来,不是更得心应手?” 哪知道,红娘子却愁眉苦脸地哼哼道。 “不行呀!” “你不知道,我爹是个老古板。” “他的口头禅就是,男人没死绝,女人不上战场。” “我和姐姐是例外。” “那是没办法,谁叫我娘生不出男娃娃呢?” 你爹还这般说过? 柳楚儿怎么感觉? 陈老爷子说的好有道理呢? 是个女人,听到这话。 都会感动得流泪吧? 你娘,真幸福! “给你人,也行。” “反正,你们不用干重活儿。那每天,所有女兵。” “必须来工坊做三个时辰。” 红娘子小手乱晃。 “三个时辰?不行不行!” “军阵、武艺、马术训练,一天就不下三个时辰了。” “还要识字和学医呢?” 第九十二章 张峰奇的重骑兵 陈无双掰着手指头一算。 时间完全不够啊! 识字半个时辰要吧? 学医,怎么的,也不能少于一个时辰。 上了战场,医术、急救关乎大家的生死,还真马虎不得。 三顿饭,午休,紧赶慢赶。 一个时辰多些,又没了。 “这样,我把训练压缩到两个时辰内。” “每天来工坊干活儿,最多,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楚儿,求你了,你的帮姐姐好吗?” “你看,咱女兵多苦?” “每天要忙活七个时辰啊!” “男兵都没这么干的吧?” 柳楚儿笑眯眯地伸出白嫩小手。 一击掌。 “啪!” “成交!” 作为沈家主母,柳楚儿又不是黑心的地主婆。 那些家丁,一天忙活六个时辰。 就被自家相公赶着去休息了。 他还嚷嚷着,以后要实行啥四个时辰工作制呢。 加班可以,得算加班费。 三叔当场就跟他闹掰了。 谁家干活儿,不是起早贪黑的? 农忙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吃饭跟鬼撵着屁股一样。 还不是经常的事情? 这个时代,连干六七个时辰的活儿。 谁家不都这样的? 沈家堡吃得好穿得好,月饷丰厚。 大家已经满意的不得了了! 由于二叔,三叔,甚至老梁等人的强烈抵制。 沈麟的八小时工作制,最终胎死腹中。 这也是他,极少极少被大伙儿认为最不靠谱想法。 联合抵制,也是破天荒头一回。 气得沈麟跳脚大骂。 都是贱皮子。 那就给小爷,当牛做马一辈子好了。 想起这件事,柳楚儿就忍不住依门偷笑。 当牛做马? 都有沈家堡这般的好日子过。 恐怕全天下九成九的人,都乐意当牛做马呢。 咱家相公。 有时候。 简直,天真的可爱! 吴七上了船,跟沈麟拱手作别。 他已经耽误了好些天了。 其实,二叔这十来天,又打造出几百把精铁重刀。 不过,沈麟和吴七都一致决定扣下来。 先送六百把过去。 万一张总督着急了呢? 要咱们赶工咋办? 庄家每个月,还要交付五万斤十炼铁呢。 沈麟已经在张罗着,修建第二座土高炉了。 要不是这两张大订单赶得急。 其实,一座月产几万斤生铁、精铁的炉子。 原本就够用了。 再来一座土高炉? 开足马力冶炼,年产量五六百吨。 放在后世,甚至比不上某个小钢铁厂一天的产量。 可在如今的大周朝,却没几家官办大铁作比得上吧? 三天后。 吴七乘坐一艘快船赶到澶州城。 总督府。 年逾六旬的总督张峰奇白须飘飘,霍然起身。 “你小子终于来了?” “本督还打算,派人去找你呢!” 吴七一张胖脸笑的憨厚十足。 “岂敢岂敢?” “总督大人,咱们泸水铁作,忙活了一个半月。” “首批六百把斩马刀,一打制完成,这不就给您送来了么?” 张峰奇白眉一皱。 “咋?才六百把?” “下单子都快两月了吧?” “你小子是否?消极怠工?嗯?” 老将虎威,扑面而来。 向来凶猛好斗的吴七,都禁不住仰了仰身子。 “冤枉啊总督大人!” “您这斩马刀,是从新设计定做的。” “总得试着打造吧?侧重点要不要考虑?” “马上作战顺不顺手?” “等等等等,咱们都得一一实验啊!” “再说了,现在的高品位铁矿,可不好搜罗。” “二十炼精铁……” 张峰奇是个爽利性子,他出言打断了吴七的絮絮叨叨。 “得了得了。” “二十炼精铁要是那般易得。” “本总督至于找你小子?” “甭废话,去城南大校场。” 澶州北邻黄龙江,直面辽国兵锋。 训练场,就只能设置在更安全的城南了。 一帮人出了总督府,打马飞奔。 吴七带来三辆黑色大马车。 拉车的双马,都累得浑身大汗。 一万二千斤的重量,拉起来可费劲了。 教场之中,几千匹高大健壮的北地良马,身披乌黑的铁甲。 马上的骑士,一个个也是浑身罩得跟铁罐子似的。 “轰隆隆!” 铁骑如山。 残阳的光辉,都被挡住了。 “嘶嘶嘶!” 吴七倒吸一口凉气,脱口大赞道。 “我大周铁骑,壮哉!” 张峰奇却喟叹道:“不行了哇!” “比起我大周立国之初的重骑兵,还差的远。” “可惜马政没落,再也挑不出五尺五以上的宝马良驹啦。” 当年的重骑兵? 重甲马铠,就有一百三十来斤。 还有一丈六的马槊呢? 骑士的重量呢? 随身的强弓劲弩呢? 吴七摇摇头。 “达不到了吧?” “我听说一把重骑兵马槊,需要历经三年才能制成。” “价格昂贵且不说,现在好像……还失传了?” 老总督苦笑道:“国之重器,怎会失传?” “大周武库就有图纸,花重金也能造。” “但是,战马托不起了,老夫也买不起。” “好了,有二十炼的精铁斩马刀,一样能杀敌!” “虎大龙,过来过来,咱们的宝贝到啦!” 张峰奇嗓门奇大。 他嗷儿一吼,好像把训练场上,震天的马蹄声都盖住了。 “踏踏踏!” “吁~” 一位身高七尺的黑甲大将如风而来。 他胯下的栗色宝马,高高扬起前蹄。 “唏律律!” 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威风凛凛。 这位猛将跳下马来。 站直了,比本就魁梧的吴七,还高了半个头。 他掀开黑铁面颊,笑的满口白牙。 “大帅,您说的斩马刀,到货了?” 吴七朝后一摆手,几个家丁卸下一口大箱子。 金色的夕阳下,一把把锋锐无匹的重刀,散发着森寒冷光。 张峰奇俯身抓起一把斩马刀,挥舞成一团银光。 “喀嚓!” 不远处的一排木人被拦腰斩断。 “好刀!” “大帅威武!” 其他重骑兵们纷纷跃下马背,恨不得人人拥有一把。 他们训练日久。 缺的就是一把称手兵器。 虎大龙连忙吼道。 “急个球哇!” “排队领取!” 可让大伙儿最终很失望。 仅仅装备了六百人。 后面,居然没了? “呼!” 虎大龙怒气勃发,抡起醋砵儿大的拳头。 朝着吴七当胸砸来。 “奸商!” “找死!” 第九十三章 打出来的交情 吴七原本就是个好战分子。 这家伙不躲不让,同样挥拳。 “砰!”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旗鼓相当! “好身手,再来!” 武痴性子发作了。 吴七不退反进,径直冲过了过去。 两人乒乒乓乓地打成一团。 周围的重骑兵包括张峰奇,居然没人拦着。 还纷纷拍手鼓劲,一副恨不得见见血的样子。 “老子不是奸商!” “你以为打造重刀很容易?” “咱们铁作几百个人忙活了月半功夫,才整出六百把。” “老子马不停蹄地就送来了。” “我他么,还欠了一屁股债呢?” “你待怎的?” 吴七说的,当然不是真话。 可他一分钱还没收着。 这一点,看热闹的张峰奇还不清楚? 老总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歹自家也是一州之主。 欠人家小年轻的帐? 算咋回事儿? 虎大龙觉得打的不过瘾,禁不住吼道。 “忒啰嗦!” “可敢着甲?上马一战?” 吴七当然求之不得。 没看见走哪儿跟哪儿的兄弟,爪黄飞电都急的想咬人了? 张峰奇对这个大胖子也很欣赏。 没有那位老帅,不喜欢年轻猛将的。 “来人,送一套铁甲马铠来!” 吴七退后几步,哈哈笑道。 “总督大人,不用麻烦了。” “小子我,自备着呢!” 家丁从马车里又拽出两个长条箱子来。 一打开,银光耀眼。 在场的将官,哪一个不识货? “驴球子的,精铁甲具?” “我入他娘老子的,太奢侈了吧?” “跟咱重刀一个材质?都是二十炼的?” 其实大家还是眼拙了。 这是沈麟特意打造的批量具装。 专门装备自家家丁重骑的半身甲和马铠。 足有四十炼的标准。 已经豪华的没边儿了。 自然用不上百炼精钢。 吴七在家丁的帮助下披甲。 “咱这个半身甲,只能防御重要部位。” “四肢都是双层皮甲。” “总重三十斤。” “马铠全部二十炼精铁打造,重五十斤。” “防御力嘛?肯定比你们的生铁甲强很多。” 娘的,你这是赤裸裸炫耀啊! 当咱们是外行么? 我们的甲具总重一百三十斤,你的才八十斤? 先不说防御了。 咱们的重骑兵冲刺三趟,你就能跑五回。 马力,也是战场决胜的重要指标。 没有哪个领兵大将,不绞尽脑汁地去节省马力。 虎大龙已经双眼喷火了。 吴七上了爪黄飞电,接过一把制式斩马刀。 两人又呼喝着酣战一团。 棋逢对手。 将遇良才。 吴七的骑战本事,肯定是不如堂堂重骑兵主将的。 可他的爪黄飞电更强,还会咬人、撩阴腿。 甲具轻了五十斤。 吴七闪避,进攻都灵活了不少。 好像,他的力气,也比虎大龙强了一线。 胖子占便宜啊! 张峰奇身边的几个将官,开始出馊主意了。 “大帅?这样的猛将,咋能当一介奸商呢?” “召入军中得了,怎么的,这小子也能当个千户吧?” “是啊,大帅,末将看他的精铁甲具,实在太好了。” “干脆?咱们一换到底?” …… 啧啧! 张峰奇心情复杂,都揪断好几根白胡子了。 你们当本帅是瞎子么? 可这臭小子,还在安定任职呢。 他真有心思从军,还等到今天? 精铁甲具? 一帮王八蛋,得陇望蜀哇。 七八十斤的二十炼精铁,现在的市价。 高的吓人。 加上人工,这一套甲胄马铠,一百两银子都未必拿得下来。 打造甲胄,可比打制斩马刀费工费时好多倍。 替换掉咱们三千重骑? 那得几十万两银子。 尔等上下嘴皮一嗑,说的容易? 本帅上哪儿划拉银子去? 不过嘛…… 一场大战,持续了半个时辰。 重甲在身,人马都是大汗淋漓。 亏得二人都是猛将,胯下战马也非凡品。 寻常重骑兵,人马负重,能坚持两刻钟就不错了。 一个时辰分八刻。 一刻钟十五分钟。 重骑兵砍杀半个小时,恐怕都尸横遍野了。 待得吴七下马,脱下湿漉漉的甲胄。 张峰奇掂起半身甲和马甲,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然后,顺手就递给了身边的亲兵。 老头面不改色。 “去,冲洗干净了!” “一会儿,本帅穿上试试。” 吴七一双铜铃大眼,顿时傻了。 老头? 你几个意思? 那是我……我的甲。 张峰奇老眼一瞪。 “咋的?不愿意?” 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么? 算了,就当是孝敬长辈。 吴七讪讪地道。 “愿意,愿……意!!!” “您老,开心就好!” 马如龙重重一掌拍在吴七的肩膀上。 黄脸黄须,满是汗珠。 “老弟,不打不相识嘛!老哥哥陪你玩了半天。” “俗话说,友谊是打出来的,你看……” 吴七往后蹦了半丈,一脸的防备。 咱俩第一次见面。 友谊呢? 我咋看不见? 能吃不? “大哥,这玩意儿很贵的!” 马如龙好爽的道。 “说个数。” “我买!” 吴七试探着道:“要不?一百五十两?全套?” “加一把二十炼的四尺苗刀,备用?” 马如龙的眼珠子,瞪得比吴七还大。 嗓子都变调了。 “一百五十两?” “你……你咋不去抢?” 吴七默默奸笑。 这是澶州,咱可不敢。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家大帅那般不要脸。 说抢就抢的。 张峰奇突兀的道。 “小子?你很缺钱?” “也是,如今局势不好,铁料、矿石见天都在涨。” “这样,你带回去三万两银子。” “老夫全款给你结了。” “自己算一算,能送给老夫多少套人马甲具?” “你心里,有数的哈?” 吴七顿时喜出望外。 提前付全款?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呀! 还给整整三万两? 也就是说,您老人家那两成回扣也不要了呗? 当然,七爷肯定不敢要。 咱的牙口还不够好。 不该吃的绝对不能吃。 会拉肚子的! “总督大人,那感情好。” “这样,我送您六十套……不,干脆凑个整数。” “一百套精铁甲具好了!” 上道。 你这小子,很有前途! 张峰奇满意地抚摸着一大把白胡子,笑眯眯地道。 “再配一百把精铁苗刀!” “嗯嗯,四尺不错!” “你提醒了老夫,备刀也很重要啊!” 第九十四章 压榨 吴七之所以这般大方。 是因为,他心里有底。 沈麟也说过,澶州军有需要,多得没有。 几百套具甲,还是可以卖的。 新的围墙正在建。 靠泸水河一边的长度达到几百米。 新的水塔和冲压锻锤,水力粉粹机,他一连开建了二十套。 沈家堡打造甲具,比起传统手段。 效率足足提高了十倍不止。 当然,再送来的甲具,肯定达不到样品的层次。 二十炼就顶天了。 沈麟的供货价是五十两一套。 就算附赠一百把四尺苗刀。 吴七又不吃亏。 张峰奇那两成返利,足足高达六千两呢。 “怎么?总督大人,您要给三千骑兵都配备刀?” “这个……现在的情形……” “少于三两银子一把,我们……” “真造不出来了。” 市面上,十炼的精铁都五六百文一斤了。 你这些重刀,已经赚大发了好吧? 光是卖材料,都不止三万银子呢。 翻一倍还差不多! 真买? 望着手下官兵们渴求的眼神。 张峰奇心软了。 可他真没钱了好吧? 这满教场的铁疙瘩,难道不是银子堆起来的? 早就掏空了他的家底儿好吧? “小子,有没有别的办法?” 吴七正要作答,一行轻骑驰入南教场。 “哈哈哈……” “老张?首批斩马刀到货了?” 领头的中年儒将跳下马来,健步上前。 他比起张峰奇要年轻多了。 四十多岁的样子,剑眉白脸,青须飘飘。 吴七连忙行礼。 “见过庄副总督!” 庄子才? 他不是跟总督张峰奇不对付么? 怎么跑人家嫡系的重骑兵训练场来了? 庄子才笑的春风和煦。 “免礼免礼!” “小七啊,你不厚道啊!” “总督大人正披挂的这套精铁甲胄。” “又是你们泸水铁作的新产品吧?” “可别忘了你庄叔哟!” 吴七暗暗腹诽。 咱俩,没那么熟吧? 你个老小子,妥妥的笑面虎。 收了七爷的百炼宝刀,啥忙都没帮吧? 好歹人家张峰奇还送了一个大订单。 一份泸水铁作的许可文书。 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吴七这两年当捕头,早就练出来了。 “庄大人,怎么可能忘了您呢?” “这套半身甲连带马铠,只是样品!” “只要您喜欢,回头啊,小子定然双手奉上。” 张子才拍拍吴七的肩膀,一副分外满意的样子。 他细长的双目中精光微闪。 又跑过去查看斩马刀了。 “好宝贝啊!” “老张,如今内乱不息。” “老弟我担心辽人趁人之危,北城墙那边,是不是也装备些?” “嗯呢,不要太多,五百把足矣!” 张峰奇的胡子都气得直抖。 “老庄,说话要凭良心!” “这批重骑兵的装备,老夫仅仅从公账上支取了十万两银子而已。” “你算算喃?” “这点钱,买马都不够!” “咋的?你还想把老夫自掏腰包买的刀,分五百把去?” “过分了啊!” 一帮将官都觉浑身不自在。 你俩老大跟老二有啥龌龊,能不能回总督府? 关起门去吵? 咱们这些当手下的,听着不合适啊! 张子才当然是有备而来。 他不但不生气,还乐呵呵地道。 “老张,看你这急脾气,听我说完嘛!” “你不是要马上带重骑剿匪去么?” “诺大的澶州,就剩下一万七千兵,空虚不?” “你我都是带兵之人,对面可是凶悍的辽国鞑子。” “你叫老弟我,怎么守嘛?” “小七啊,我个人下两千把斩马刀。” “啥时候能交货?” “不许涨价!” 吴七苦恼极了。 有单子是好事。 可这价格。 还他么十两银子一把? 回扣呢? 大庭广众之下,这地方还不能说? 你老庄能不收回扣? “庄大人,这边还有两千四百把没交货呢。” “小子我,就算不涨价,不赚钱,时间上也急不来呀!” 庄子才却呵呵一笑。 “我家也开了个小小的炼铁房。” “行情嘛,本官知晓!” “这样,钱,老夫提前支付,方便你去搜罗好铁矿,如何?” “但是……” 庄子才的眼神,凌厉一扫。 “先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农具生意停了!” “大敌当前,国事为重!” “你就说,全力打造斩马刀,一个月能出多少?” 妈的,你这是以势压人啊。 老子的精铁农具生意,比打造斩马刀还赚钱呢。 可吴七的肩膀,实在太稚嫩了。 就算他大舅周元县丞站在这里。 一样无法拒绝。 人家没说把泸水铁作,暂时收归军用。 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吴七脸上的神情变换一阵,咬咬牙道。 “日夜不休,最多三千把!” “再多,小子就只剩下项上头颅了。” 张峰奇颇有些意外之喜。 其实,庄子才用的这种手段,他老张又不是不会。 但每个人的处事方式,性格皆不同。 他向来不屑为之罢了。 “呵呵,你小子,谁要你那颗胖乎乎的脑袋了?” “三千把,不错!” “很不错!” 张峰奇颔首笑道:“那么?老庄,我二千四,你六百。” “如何?” “剩下一千四,按照这小子的生产进度。” “也不过多等十来天。” “匪情更胜于辽人呐!” 庄子才哈哈大笑。 “当然!” 他之所以急急忙忙跑来逼迫吴七。 是因为昨天,儿子庄名扬送来的好消息。 这小子把那批查货的粮食,跟泸水铁作换成了十炼精铁。 一个月交付五万斤? 老天,这产量,太恐怖了。 老庄自家也开炼铁房,他当即敏锐的察觉到了。 泸水铁作,一定有大批量的高品位矿石来源。 没准儿,就藏在北邙山里。 他到不至于去图谋人家的矿山。 至少暂时,庄子才没这想法。 不过,极力压榨泸水铁作。 他立马就开始干了。 当然,混到副总督的份儿上。 眼界自是不凡。 打一棍子,喂颗甜枣的手段。 庄子才玩的,可比张峰奇强多了。 “小子,你这回帮了澶州军大忙。” “说吧,有啥要求没?” “只要别太过分。” “总督大人,肯定会答应你的。” “是不是呀?老张?” 第九十五章 封官许城 张峰奇万万没想到。 今天的老对头庄子才,很大方嘛。 就算答应吴七子,一个不太过分的条件。 也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其中的道道。 身为总督的张峰奇,如何看不清? 澶州和雄州,作为大周朝北方的屏障。 府县近二百,人口千万。 这些年,收到的支援,却越来越少。 当然,朝廷对两个州的管控,也越发松懈。 要是哪一天,他张峰奇和雄州总督卢太白心一横。 干脆把赋税截留一空,自养自肥。 恐怕封丘京城的大头巾们,也会听之任之。 他们,只管守着黄河防线。 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就心安理得了。 庄子才有那般好心么? 不! 人家是看上了泸水铁作的冶铁能力。 提前拉拢布局呢。 不过,我老张也不是吃素的。 “哈哈哈,吴七,你也别犹豫了。” “本总督觉得,你小子不错。干脆,我澶州在泸水村设一个千户所。” “脱离安定治下,专司冶铁,维护周边治安吧!” “这个千户官,本督不打算派别人去。” “由你,吴七来做!” 设立千户所? 那就要筑城了。 最关键的一点,从此跟安定县互不统属。 看沈忠信还怎么?拿着鸡毛当令箭。 对沈麟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就算是专司冶铁的千户,那也是正规军。 你安定县的班军,实际定额本该是五百人。 半个千户部而已,属于民军。 也是如今,情况特殊下的畸形产物。 要是过往的太平岁月。 你沈忠信私自把班军扩充到三千人,想造反么? 早就被拿下治罪了。 吴七心头暗喜,不过还是提议道。 “二位大人,周吴两家,就我一个男丁。” “我就算想从军,家里人也不让啊!” “要不?让沈麟那小子来?” “拳脚骑射,他肯定比不上我。” “但论及运筹帷幄,技术革新,我是拍马也赶不上他的。” 庄子才乐呵呵地笑道。 “老张,这个沈麟,我倒是听得多了。” “他呀,父母死的早,缺少管束,早些年浮华浪荡。” “连沈忠孝老大人,都放弃了。” “可这大半年来,沈麟突然开窍,宛若换了个人” “五月份,安定的锦绣诗会,这小子凭一首《水龙吟》,技惊四座。” “听说,如今这首词,已传遍大周天下了。” “然而,这小子却无心读书,摆弄奇技的兴趣更大。” “刚刚兴起兴趣的忠孝公,百般无奈,又不得不放弃他了。” “哈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昔日的部堂高官沈忠孝,是如何吹胡子瞪眼的。 每个家族,都希望出一匹千里马、麒麟儿。 可沈麟这匹野马太难训了。 完全不按常规生长,管不住啊! 张峰奇抚须长笑道。 “呵呵呵,此子非凡。有趣,太有趣了!” “听说他现在,还是个小小里长?” 你庄子才施之以恩,想拉拢他。 怕是有些难了。 这样的人,野蛮生长,麟角峥嵘。 他一旦成长起来,可不是谁?都能控制的。 好,老夫不妨顺手推舟。 送他一场造化。 “命令!” 旁边的参军赶紧铺开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沈麟才思卓著,勇于任事。进千户职,筑泸水铁城。” “安定西北三个里,划归铁城,改民籍为军户。” 好家伙,不但新立一城。 还从安定县身上割肉? 一下子划走三个里,人口也有一万了。 沈家集,岂不是成了一个光杆镇子了? 这些老百姓一下子成了军户。 就不再给安定县纳税。 损失最大的,将是沈家主脉。 泸水河靠近北邙山,土地本来就少。 沈忠儒当初,也不过捡了前任里长杨成良的便宜。 才得了泸水村那一千亩地。 可其他两个里靠近黄龙江,属于丘陵地貌,相对平缓。 沈家在那边拥有的土地,不下万亩。 既然地盘儿划走了。 这些土地,就算赎买,价格也低得吓人。 胳膊拧不过大腿。 县官不如现管。 沈忠信能奈何得了澶州两位正副总督? 就算沈忠孝官复原职。 如今这种情势,多半,也是鞭长莫及。 吴七大喜过望。 当即单腿一跪,大礼拜谢。 他原本打算提个小要求。 把泸水河村子划拉出来就不错了。 顺便给沈麟弄个正规军的百户官,监管冶铁制造。 反正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不是? 谁知道? 张峰奇如此大手笔。 不但给了千户军职,划拨了上万的百姓,还要修一座城。 这。 真是天降大礼啊! “谢张大人提拔!” “谢庄大人厚爱!” 一边儿的虎大龙打趣道。 “又不是你升官儿,你激动个啥?” 吴七麻溜地爬起来,笑得憨厚十足。 “沈麟的铁作,有我的股份嘛!” “他升官发财了,我也亏不着,嘿嘿!” 庄子才眼神微微一凛。 老张的手笔出乎他的意料。 这恩情,施得有些大了。 不过,错有错招。 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 “老张,你这办法不错!” “如今落阳山贼寇势大,各山头的野心之辈,都蠢蠢欲动了。” “北邙十八寨,素来半匪半民。” “这帮人,要是下山劫掠,寻常县城,哪里顶得过一座铁城?” “哈哈哈,妙!” “妙哉!” 张峰奇心里暗骂。 真是阴险狡诈的家伙。 这般说话,你绝对是故意的! 本督哪里是要?利用沈麟做挡箭牌了? 你这样说,倒显得本督用心不良了? 不过,谣言止于智者。 我老张行得正坐得端。 一番良苦用心,希望沈小子能明白。 就算邙山贼下山又如何? 你沈麟有坚城在手,军备不缺,军民汇聚上万。 还挡不住万儿百千的山匪。 那也太让老夫失望了。 吴七恨不得立刻飞回泸水河,把这好消息告诉沈麟。 正副总督都极需斩马刀。 给银子也痛快。 就连庄子才都一反常态,连回扣也拒绝了。 “小七啊,你庄叔我做事,不似老张那般死板。” “区区几千两银子,本督还不放在眼里。” “重骑南下,澶州空虚啊!” “十月底,三千把斩马刀到位。” “你小子,要是多出几百把来。” “庄叔我,还得感谢你!” 第四十章 图谋不轨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紧接着,白娘子以同样的方式,跃上了另一条绳线。 两女如穿花蝴蝶一般。 在三角绳线上展开追逐,如履平地。 沈麟不得不佩服。 后世表演这种高空杂技,都是要系上保险绳的。 就这样,还经常听到报道说。 哪儿哪儿的演出发生事故。 谁谁谁从多少米高的保险绳上掉下来了,摔残摔死。 可眼前两个美女,身上啥保险措施都没有。 这,纯粹是玩命呢。 难怪现场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惊呼。 白娘子终于追上了红娘子。 两人挥舞着明晃晃的长剑,杀在一起。 不对。 应该说,这是一种惊险刺激的双人剑舞。 “麟哥儿,你说这两位美娇娘,有没有传说中的轻功?” 吴七算得上一位武痴。 估计来看过不止一回了。 偏偏他切入的角度,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沈麟笑道:“真正的轻功,应该是不存在的。” “这种表演,为啥选择年轻的女子呢?” “因为她们身轻体柔呀!” “如果从小受的都是这种训练,反应和敏捷度,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就像你的武功,在我眼里就很了不起。” “可你自己不也觉得稀松平常么?江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不是?” …… 殊不知,高空中的女子,也在分心讨论沈麟这一行人。 红娘子调皮地眨眨眼。 “姐姐,快看,那个肥捕头又来看你了。” 白娘子轻笑道:“没准儿,人家是来看你的呢?” 红娘子手中的长剑,舞成一团光影。 “就跟一头大肥猪似的,谁会看上他?” “姑奶奶就看上了,他那匹爪黄飞电。” 白娘子一一接下了妹妹递过来的招数。 “别做梦了。爪黄飞电那种神驹,一旦认主,终生不改的。” “其实,他带来的那帮人也不简单。” “十匹良驹都不错呢!” …… 梁平和梁峰跟着三叔去粮店了。 他们的坐骑,也让沈麟带了过来。 九个人偏偏骑了十一匹好马。 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突兀地,那红娘子竟然失足掉下了绳线。 “啊!” 全场都响起了惊呼声。 吴七打算纵身而起。 可满场的脑袋,谁经得起肥捕头踩上一脚? 沈麟一把拽住急吼吼的吴七。 急个屁呀? 往下看! 果然,那红娘子坠落地面还有三五尺,突然云袖飞出。 竟然系住了高空绳线,她整个人凌空一荡。 轻飘飘地站稳在绳线之上。 “呼!” 几乎所有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惊险! 太他么刺激了!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觉得红娘子应该算失误了。 吴七就是这般想的。 可当白娘子,也照样来了一次之后。 全场掌声雷动。 能让大多数人信以为真。 这表演,无疑非常成功。 堪称完美。 吴七低声骂道。 “娘的,耍人玩呢?” “害的七爷白白担心一场。” “前两天咋没这么玩呢?今儿得了人来疯么?” 沈麟哈哈笑道。 “你就不懂了吧?” “越精彩的动作,当然放到最后了。” “这么危险的绳技,不需要暖场热身?” “人家不是在耍你玩。前两天,她们自己都没把握这么干,知道不?” “看?又掉了……哈,又上去了……气死你!” 梁自忠和一帮护卫听的有趣,都忍不住嘿嘿直乐。 这两漂亮丫头,不就是荡秋千么? 咱们北邙山里的金丝猴,玩这个也挺溜的。 可惜,俩姑娘美则美矣。 就是屁股小了些,不好生养。 粱直眼尖,指着分开人群四处走动的十来个汉子。 “哟,拿铜盆讨赏来了?咱们咋办,给还是不给?” 沈麟拨转码头,长笑一声。 “给个屁呀?赶紧开溜,哈哈哈……” 梁自忠实在:“麟哥儿,不好吧?” “再说了,人家还没演完呢!” 沈麟打马就跑,一帮人也不得不跟上去。 “翻上翻下的,就那样了。压轴表演,要结束了懂不懂?” 吴七追上来骂道:“沈麟,你个瘪犊子玩意。” “你都那么有钱了,还缺一把铜子儿的赏?” “说跑就跑,七爷都跟你一起丢人。” “哎呀呀,交友不淑哇!” 沈麟冷笑道:“你可拉倒吧?嘴巴都笑到耳朵坡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逃票和偷人家果子一样,是最好玩的。” “咱们呀,气死那两个小妖精!” 还真别说,高空中的红娘子眼观六路。 这会儿,大胸脯都快气炸了。 “什么人呀?骑那么好的马,连打赏钱都舍不得给?” “就算咱们不靠这钱养活,还冒着危险呢?” “哼哼,小白脸,姑奶奶记住你了。” 白娘子翻了上来,揶揄道。 “那小子挺有意思的呢!” “妹妹,你不会看上了人家了吧?” “长得好看,还年少多金。” “更重要的是,这人跟你一样精灵古怪……” 场上掌声雷动,两女在飘来荡去。 就算大声交谈,别人也根本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只不过,红娘子望着沈麟远去的背影。 目光很快往下。 姑奶奶只不过,看上了他的马。 三叔沈忠和办事飞快。 沈麟一伙人回到铁器店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说是定了一千五百担新麦子。 粮店那边正在准备。 申时,准点起运。 那就是下午三点整了,还有足够的时间。 吴七招呼道:“哥儿几个来了县城,那就去好好吃喝一回。” “七爷请客,望江楼走起!” 沈麟连忙拉住他。 “打住!咱俩不是说好了?” “生意刚起步,要尽量低调?” “找个口味地道的小馆子,吃饱就好了嘛!” “下午还得押运那么多粮食回去,不能喝酒。” 言之有理。 一千五但粮食,价值一千二百两银子呢! 得让五十架最大的牛车来拉。 可比几千上万两银子还显眼。 更别说沈麟自家的牛车马车,还买了不少盐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差不多满载了。 反而现银没剩下多少。 “那就是刘家烧锅,便宜还量大,就在这条街上。” 未时一刻。 在安定城博得了无数掌声和好感的戏班子要走了。 不少闲得无聊的百姓,甚至自发地送出了西城门。 就为了多看一眼红娘子和白娘子。 某一个不起眼的半大小子,飞跑着追上了戏班子的马车。 “红姐儿,那帮人一会出城,也走西门。” 第九十六章 砸晕一片 吴七能听出,庄子才在示好。 管他呢,先兜住了。 虽说。 脚踏两条船,一不小心就得踩翻了。 可他吴七和沈麟,有的选择么? 暂时,恐怕没有。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澶州位于几百里外。 威胁总比几十里外的沈忠信,要小太多了。 吴七领了告身、官服、腰牌。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的。 军器、人员、粮草、饷银,却一样都没有。 可吴七不在意。 自筹粮饷建军,初期困难。 但受到的干扰也少。 以后的自主性,反而更多。 对沈麟,只有有好处,没坏处。 吴七上了船,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去。 几天后,修筑泸水铁城的消息,彻底传开。 安定县也接到了快马通告。 这下子,瞬间就砸晕了一大片人。 据说,当天晚上。 向来喜怒不形于颜色的沈忠信。 沈县尉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连他钟爱的琉璃镇纸,都砸了个稀巴烂。 不了解的内情的手下,还挺纳闷儿呢。 你沈家旁支出了个麒麟儿,官升千户。 掌炼铁事,乃天大的肥缺啊。 你难道?不该浮三大白么? 沈麟可以堂而皇之的大冶钢铁,练军筑城。 你沈忠信手下的班军、乡兵不会受益?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消息传到沈家堡,还是吴七亲自带回来的。 沈麟都觉得不太真实。 晕了晕了! 小爷虽说,修了个小城池似的堡子,防寇备战。 加上女兵,咱们好歹也有四百铁骑正在操练。 可一下子砸这么大一个蛋糕下来。 他有点惶恐。 沈麟根本就没有带兵经验。 手下的红娘子、陈云陈风梁自忠也是二把刀。。 他们带着一帮马匪抢东西。 跟正规军作战,差距很大的。 沈麟前身,是个高级技工。 本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心态。 他拟定了大异于这个时代的练兵大纲。 刻意加强自家私兵的纪律和忠诚度。 但是。 带兵打仗,还得从头学起。 难呐! 红娘子倒是摩拳擦掌。 “哈哈,咱们有正规军编制了,一千少不了吧?” “赶紧的,先把三个里,九百乡兵弄过来!” 陈风急吼吼地道:“骑兵出击,抢地盘。” “呃,三个里,十二个村子,原本就该归咱们管嘛!” “这叫……接收!” 梁自忠有些不敢相信。 “我听说沈家主脉,有上万亩良田在咱们的地盘上啊!” “这下要发财了!” 三叔沈忠和担心道。 “麟哥儿,沈忠信千辛万苦训练了一个月的乡兵。” “他会心甘情愿地交到我们手上?” “还有那般多的良田,就算平价赎买。” “人家也不甘心吧?” 吴七一拍桌子。 “不甘心咋的?训练一个月的乡兵,顶个球用。” “沈毅的班军,倒是凑了几百骑兵。” “可他么连驽马都用上了,一帮瘪犊子还不敢骑着跑呢!” 陈云稳稳一笑。 “放心吧,沈忠信没那个胆子跟咱们明斗!” “他那个县尉,还想不想当了?” “麟哥儿可是澶州正副总督亲自任命的正经千户官。” “真要论起来,比县令王瑞光都要高一级。” ……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转头一看,才发现主事之人,正望着窗外发愣呢。 “喂喂,麟哥儿!” “喳,现在要改称呼了。” “对对对,没点规矩,该叫千户大人。” …… 沈麟回过神来。 “叫我?” 众人绝倒。 不叫你叫谁呢? 窗外风景,确实不错。 可咱们在谈正事儿好不? 沈麟苦笑道。 “从一个被架空的小小里长,摇身一变。” “居然成了正规军千户?” “小爷还真不习惯!” “那啥,本官命令。” “刷!”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 不管是不是兵将,都挺直了腰板,也算似模像样的。 沈麟脸色肃然。 “陈云,带精骑一百,负责接收东山里。” “梁自忠,带精骑一百,接收北江里。” “陈风随我接收泸水里。” “你们只管拿我手令,驱逐练兵使,接管粮草辎重。 “把所有乡兵,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同时,各村村长,东山、北江的里长也一并带回。” “田亩之事,先不要管了,现在拿着,也用处不大。” “遵命!” 哒哒哒! 沈家堡门户大开。 一队队铁甲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往各地。 吓得泸水河的村民纷纷躲避,眼珠子也掉了一地。 大家都知道沈麟在高墙内练兵。 可谁知道? 人家一亮出来,就是这种人马具甲的重骑兵呢? 老天,乡兵跟沈家私兵一比。 那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了。 流浪滩。 乡兵训练营。 一帮乡兵光着膀子,穿着鼻窦短裤,正绕场跑的汗流浃背。 突兀的,北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沈重停止呵斥,捏着鞭子张望。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老天,哪里来的重甲骑兵? 高头大马,银甲耀眼。 人如虎,马如龙,威势无两。 沈麟露出獠牙了? 他,该不是反了吧? “你?你们想干什么?” 眼瞅着自家苦练了一个月的新兵,就要炸营了。 沈重壮着胆子向前两步。 “啪!” 一位雄壮的银甲骑士策马向前。 他掀开面甲喝道。 “本官乃泸水铁城,百户陈风。” “沈千户有令。” “即日起,解除东山、北江、泸水三里乡兵训练权。” “自今日起,这些乡兵,归我泸水千户所。” “各位训练使,你们!” “可以滚了!!!” 什么? 不是打我们的? 原本准备四散跑路的乡兵们,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泸水千户所? 没听说过哎! 泸水铁城? 在哪儿呢? 沈重闻言,几欲昏厥。 这些具甲人马,没出汗,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肯定不是澶州派来的重骑兵。 原本,也只有澶州军城,才可能有重骑兵。 可沈麟私下里招募家丁,购买五尺以上的好马。 这不是什么秘密。 那这些重骑,多半来自沈家堡。 老子苦苦训练了一个月,你居然要夺我兵权? 我沈重,好歹是县尉任命的练兵大使。 此地三百乡兵,以后也归老子统领。 你……你…… 你们竟然敢让我滚蛋? “沈麟,你出来。” 第九十七章 驱逐沈重 踏踏踏! 一匹雄俊的白马缓缓向前。 沈麟摘 “我来了!” “顺便解释一下,本官接到澶州总督府任命。” “现为经制千户官,奉命筑建泸水铁城。” “东山、北江、泸水三里,上万百姓就地转籍为军户。” “你手下的乡兵,自然是本官的属下了。” “沈重,识时务者为俊杰。” “走吧!” 秋日高悬。 刺眼的阳光,照得沈重都睁不开眼了。 一滴滴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他突然间,觉得全身发冷。 沈麟绝对,不敢假传总督府的命令。 他。 没这个泼天的胆子。 那。 他说的,就是真的了? 老天爷,你瞎了眼吗? 凭什么让一介酸丁青云直上? 朝廷经制武官。 五品千户啊,怎么随随便便砸到沈麟头上的? 沈重摇摇晃晃,咬牙道。 “我,身为练兵使……” 陈风嗤笑道:“狗屁的练兵使,朝廷可没这个官职。” “看看!回头好好看看。” “你他么练的什么兵?” “都他么练成一群软脚虾了。” 陈风已经报过名号了。 沈麟当了千户, 有一个算一个。 先安上百户官的职位再说。 沈重这种临时委派的,所谓练兵使。 跟正经百户一比。 他啥也不是。 不过,这家伙还想坚持一下。 他实在舍不得手中的一切。 “沈麟,堂弟……” “哦哦,不……千户大人。” “在下也有任务在身。” “能否等……安定县尉的通知下达?” 你打算拖时间? 本官不就是想来个快刀斩乱麻么? 谁有空跟沈忠信扯皮去? 沈麟哈哈一笑。 “不必了,区区八品县尉,还没权利干涉本官的军务。” “沈重,你不想走?” “别怪本官……” “以阻挠军令的理由,将尔等——” “斩首示众!” “虎!” 一百铁甲骑兵轰然大喝。 吓得三百乡兵一个个缩着脖子后退。 乖巧的跟鹌鹑一样。 沈重没招了。 怎么会这样? 他看到了沈麟眼中浓烈的杀气。 他……他真的敢砍了我。 沈家的旁支多了去了。 谁认识谁呀? 不! 不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沈重,不过是执行二伯的任务罢了。 犯不上阻挠军令。 以至于白白掉了脑袋。 “大人,营中的粮饷物资……” 沈麟心中冷笑不已。 蚊子再小也是肉。 沈忠信刚刚收到了大笔商税,自己还奉献了几十两银子呢。 流浪滩军营。 被你们建设得不错啊。 正好弄过来使用。 至于其他银钱物资? 当然没收了。 老子是正规军,跟一帮乡兵客气个屁! “你们几个练兵的,马匹兵器留下。” “陈风!” “末将在!” “给他们一辆牛车,让他们走。” “遵命!” 陈风咧开大嘴,兴冲冲带人去接收人员物资。 沈重等七八人欲哭无泪。 马匹兵器? 那是咱们自己带来的好不好? 这是沈家主脉的财产。 好你个沈麟。 居然要咱们清洁溜溜的走? 给一辆牛车? 一辆马车你都舍不得? 不当人子啊! 沈麟早就受够了,沈重和他背后沈忠信的鸟气了。 他不相信。 沈忠信有那个胆子,敢跟自己反目。 惹火了小爷。 信不信老子带兵? 去把沈家集的物资马匹也抢了? 一帮乌合之众,没有城墙、地势的便利。 露天旷野的,无遮无拦。 重骑兵一个突袭,还不跟赶鸭子一般? 沈重等七八个倒霉蛋,挤在一辆牛车上灰溜溜的跑了。 引得一众骑兵哄然大笑。 就连彻底安心的乡兵们,也很欢乐。 他们这一个月,可是受了不少苦。 沈重这些人,观念陈旧。 不克扣、贪腐才怪呢。 到了下午,东山里,北江里的乡兵。 也被陈云、梁自忠带了回来。 宽阔的流浪滩。 人喊马嘶,就更热闹了。 沈麟可看不上老式的练兵法子。 他安排道。 “正好,帐篷不缺,天气也不错,乡兵重练。” “陈云,本官任命你为新的练兵使,梁自忠协助。” “再从各村壮丁中,挑选一千八百人来。” “本官要练五百重骑,一千轻骑。” “再加千五步军!” 嘶! 众将无不骇然。 麟哥儿。 不对! 咱们的千户大人,这是要大干一场啊! 训练三千正规军? 还别说,如今的沈家堡,绝对养得起。 要不是战马不够用。 骑兵要求高。 没准儿,他还不打算要步军呢。 至少也要弄成骑马步兵吧? 不过,这也是天大的好消息。 谁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兵多呢? 没经验不要紧。 谁不是一步步来的? 沈忠信还练了三千班军,两万多乡兵呢。 他那些带兵的家丁。 比如沈重这样的,连咱们都远远不如。 沈麟比沈忠信更有优势。 首先,他要的兵不多。 自己原本的家丁私兵,可以作为骨干军官。 搭架子容易。 其次,他有足够的粮食,甚至肉食。 至少鱼肉不缺。 再次,兵器不缺。 铁甲打造,也比传统方式快了十倍不止。 所以,沈麟的三千兵,都是精铁兵器和甲胄在身。 还都是四十炼的豪奢装备。 堂堂大周朝,大辽国。 都武装不起几支这样的人马来。 现在是九月初。 看样子,时间还来得及。 大不了,就不野战了,防守总可以吧? 布置了训练事宜,就得考虑筑城了。 十二个村长,两个里长都被带进沈麟的大帐。 一帮人还恍若梦中,脚底下就跟踩着棉花团似的。 太不真实了。 一夜之间。 泸水,东山、北江三个里。 就变天了? 咱们,再也不是安定县的籍贯了? 哗啦一下子。 上万百姓,就变身为泸水铁城的军户了? 可。 泸水铁城在哪儿呢? 一块地基都还没打下去吧? 其实,大家对籍贯不在意。 反正三个里,也不在安定县的繁华区域。 沈家集,沁水湾一带,倒是有个冲积小平原。 可那些好地,九成都被沈家族人占去了。 就连泸水东山和北江不多的田地。 最好的一万余亩,都跟主家姓沈呢。 其他上万的百姓,还落不到一万五千的瘦田薄地。 如果三个里的地盘儿都收回来。 那些好田,总得要人去种吧? 沈麟还在大帐门口。 随身的护卫梁平、梁峰就高喝道。 “千户大人,到!” 第九十八章 筑城计划 一帮村长、里长慌忙站起来行礼。 今时今日,沈麟的地位不同了。 就连本村村长,堂叔沈忠平都不敢怠慢半分。 “参见千户大人!” 沈麟一身银甲,气势凛然。 他往主位上一坐,淡然的摆摆手。 “无须客气,坐!” “谢千户大人!” 梁自忠的邙山村,早就认沈麟为主了。 他是不需要来凑这个热闹的。 昂山村的罗定,桑田村的桑弘,也算是老熟人。 他俩跟沈忠平一起。 眼神热切地望着主位上青年将军。 咱们,还算自家人吧? 沈千户,总不能让咱们吃亏不是? 其他村长,里长,沈麟真没见过。 不过无所谓,以后这些人,都算自己的部下了。 能者上,庸者下。 他绝对不会惯着谁。 “好了,人都到齐了!” “本官沈麟,做事讲究个干脆利落,没那么多弯弯绕。” “这一点,泸水里的三位村长都了解。” “既然本官受命筑建泸水铁城,那咱们就得马上开工。” “我只说三点。” “第一,规模。铁城围绕整个泸水河村修建,长三里,宽两里!周长正好十里。” “城墙,全部用水泥浇筑。高两丈,宽一丈,设东南西北四个门。” “本官不要瓮城和藏兵洞什么的。” 这规模已经不小了,就算还比不上安定县城。 但论坚固程度。 老式砖城,哪里比得上沈麟的水泥城墙? 现在的沈家堡算内城了,只是墙体宽度少了二尺。 为何只有十里周长?也就是五公里? 沈麟没那么多兵啊! 就算两米站一个兵,也得两千五百人。 还要不要预备队? 要不要轮换? 说实话,周长十里的坚城。 城内面积足足一百五十万平方米。 也就是两千二百多亩。 这时代的人,可没那么多讲究。 如此大的城内面积,挤一挤,两万多人都住得下。 军城嘛,是不能讲究舒适度的。 再说了,三个里,十二个村。 总人口也不过万人。 全部迁进来,都住得很宽裕了。 沈麟的军队,武器、装备都是数一数二的。 战事一起,自然是你来我往的攻防。 诈城,伏击什么的,几乎不会发生。 沈麟也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出现。 所以,瓮城和藏兵洞就显得多余了。 等大家略略消化了一下。 他继续道。 “第二点,时间。再有一个多月,天气就冷了,水泥也干得慢。” “所以,我需要发动所有的壮男壮妇,半大小子都要上。” “咱们需要五千人一起动工,一个月,完成筑城任务。” “水泥的神效,你们都了解,水泥城池的修筑速度,是老办法的十几倍。” “贼寇来了,泸水城这般近,你们还需要担心安全么?” “全躲进来好了。” “本官还要招募一批青壮入军!” “月饷,最低一两,包吃包住,绝不克扣一分!” “未来的泸水铁城,由三千正规军守护,其中骑兵就有一千五。” “你们还担心什么?” 一帮村长、里长惊呆了。 老天,三千正规军? 沈麟的铁甲骑兵,他们也看到了,威武雄壮。 沈重练的乡兵与之一比,那就啥也不是了。 这样的三千正规军拉出去野战,就算只有一半儿骑兵。 也能把皮甲都没几件的贼寇吓傻了吧? 大家本乡本土作战。 保护家人和财产,士气和勇气都不缺。 就算守城好了。 贼寇拿多少人命来填?一万还是三万? 咱们可是铁城啊! 沈麟的主要工作还是炼铁,为澶州军准备军需装备的。 咱们自家的军队,还缺强弓劲弩? 谁不可劲儿往自己身上堆? 沈忠平当即翘着山羊胡子,激动的吼道。 “大人,保卫乡梓,人人有责。” “没说的,就算不给钱不包伙食。” “咱们村里,婆娘娃娃都得上。” “谁要是不愿意,良心都让狗吃了,我饶不了他!” 罗定和桑弘也不甘落后。 “大人,反正是农闲。没错,我们村里,婆娘娃娃都来。” “五千人不够,那就一万好了。” 其他村长、里长倒是第一次参加沈麟主持的会议。 可在座的,谁又是傻子呢? 战乱将起,有个最近的坚城躲避兵灾。 不比满山满野的跑,要强十倍百倍啊? 再说了,冬天来了,你上山去躲? 冻死饿死都得去一半儿。 有那不怕死的劲儿。 还不如联手筑城呢。 反正水泥他们确实都见过了。 不就是和着砂石浇筑么?比修砖城简单多了好吧? 沈麟双手往下一按,示意大家安静。 “第三点,待遇!” “既然泸水铁城,是乱世中,我们共同的家!” “那,这个家,自然需要大家一起来出力。” “先说好,工钱,本官是出不起的。好家伙,几千上万人呐!” 大伙儿都低头窃笑。 要是婆娘娃娃都来了,这个工钱也不好发。 沈麟继续轻笑道。 “不过,本官保证一日三餐饱饭,鱼肉管够。” “比你们平常在家里,吃的还好!” “这点钱粮,本官出得起,也愿意出。” 那就妥了。 众人心头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筑城可是力气活儿。 百姓们自带干粮,消耗也大的惊人。 要是把原本就不多的存粮,消耗一空。 漫长的冬天怎么过? 看来,沈麟这个千户官,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上万人的伙食,他都大包大揽了。 不但吃饱,还顿顿有肉? 鱼也是肉好吧?就是刺儿多点。 众人满意而去。 看来,泸水铁城的修筑。 对于三里十二村,都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沈麟就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值夜的梁平敲门道。 “大人,您快起来,咱们泸水河村,被人围了。” 啥玩意? 陈风的哨骑,不是都撒到沈家集、黄龙江一带了么? 怎么没一点点预警? 他干啥吃的? 这是渎职! 不可饶恕! 沈麟吓了一大跳。 连忙翻身而起。 难道是?被人偷袭了? 柳楚儿更是惊慌失措,小小身子都有些战栗。 “老天爷?贼寇……这么快就打来了?” 第九十九章 虚惊一场 门外的梁平,赶紧补充道。 “不不……不是的……” “来的是……其他村的百姓,筑城的。”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 “你个死梁平,说话别大喘气行不?” “吓老子一跳!” 搞了半天,虚惊一场。 这些人,也太积极了吧? 沈麟飞快的穿好衣服。 边洗脸,边对柳楚儿交代道。 “这一个月,咱们全力修城。” “你的织布坊,染布坊都停了。” 柳楚儿有些不舍。“相公,那得损失好多银子呢。” “七哥,怕是有意见哦!” 沈麟笑道:“少拿他说事儿。” “人家庄子才,都叫他暂停铁器售卖了。” “把库存的色布给他。” “省着点卖,一个月就过去了。” 吴七在沈家堡,还存着三万担精粮呢。 他可是个大富翁。 等沈麟出了大门。 他顿时被泸水河两岸的人山人海,给惊着了。 昨晚,他看了各村各里送来的名册。 才发现自己估计有误。 东山里和北江里,地势比泸水里好。 虽说比不上沈家集的繁华。 但所辖八个村,哪一个都比泸水村的人口多。 邙山、桑田,昂山这般的小村,更被法比了。 结果让沈麟很欣喜。 三个里,人口居然,达到一万二千七百多。 这当然是好事儿。 他现在,可不怕吃饭的嘴巴多。 底子厚,自然豪气。 可是。 留着清鼻涕的,七八岁小屁孩就算了。 他们还离不开父母,跟着就跟着吧。 好些老头老太婆,走路都拄着拐棍了。 能干啥? “大爷,咱们是筑城!你挑得动担子?” 那老头裂开缺了门牙的干瘪嘴巴,呵呵笑道。 “大人,少点就好,五六十斤,可以的。” “听说铲沙子也要人,老头我,肯定也干得了。” 旁边的老伴儿连忙道。 “大人,俺们绝对不吃白饭。” “烧水、砍柴、做饭、洗碗啥的都行。” 好吧,沈麟只得败退。 一帮村长和里长都有些讪讪。 顿顿饱饭还有肉,过年也没这般丰盛吧? 吸引力自然大了。 老百姓扶老携幼,他们根本挡不住。 劝退? 自家二大爷一拐棍就敲过来了。 理由还杠杠的。 当年,没你二大爷背着你跑路。 你小子,早被狼给叼走了? 还有没点良心? 沈麟大约盘算了一下,来的老百姓。 就算不到一万,也差不几个了。 恐怕每个村,顶多留几十个看家的。 不是走路费劲,就是襁褓小儿,根本带不走。 “好了,三叔你过来。” “立刻下发粮食,先让各村,自己做早饭。” “中午及以后,就由三婶、楚儿她们组织大食堂。” “标准嘛,先按照,一人一斤半的精粮配给。” “中午、晚上的鱼肉,一人算半斤吧!” “哄!” 附近的人都哗然了。 每天一人一斤半粮食? 真有鱼肉吃? 老人小孩,一天哪能吃这多? 这是要? 撑得大家屁股冒烟么? 果然,咱们来对了。 大清早的,也不枉跑了趟远路。 沈忠平好意提醒道。 “麟哥…啊不…大人,粮食金贵呐!” “吃饱吃好,就够了,别浪费。” 沈麟豪气地摆摆手,站上高处大声说道。 “万把人吃一个月,还吃不穷我沈麟。” “本官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 “老少爷们吃饱喝足了,就全力修城。” “保质保量,能提前一天完工,咱们就安全一天。” “告诉本官,你们,行不行?” 底下响起了山呼海啸。 所有人都挥舞着手臂。 “行!” …… 沈麟拉着沈忠平道。 “叔,人太多,随地大小便,可要不得。” “万一,弄出疫病啥的,就糟糕了!” “你先找人,挖百十个大粪坑。” “搭上木板,扎个草棚子就行。” “你想啊,上万人拉上一个月,这些肥料……” 沈忠平顿时翘着三羊胡子,乐开了怀。 “成……咱马上去。” 桑弘对罗定笑道。 “忠平大哥,赚了!” “明年的夏粮,他们泸水村,绝对增产三成。” 其他村长也羡慕不已。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么? 泸水河村这两个月修了不少水渠,架了大水车。 原本的旱地,都变成了水浇地,还新开垦了不少。 这么一算。 人家明年,就能勤劳致富奔小康了。 看来,跟着沈麟混,准没错。 咱们也得加把劲了。 三百骑兵,一百交给了陈云训练新兵。 各村青壮到到齐了,挑兵还不简单? 一百骑派出去维持秩序。 剩下的,轮换着出去哨探。 当然,在家的,先跟着沈麟勘察地形。、 用石灰划定城墙地基。 忙乱了一整天。 各村分段包干 当然,老老小小和力弱的,都去弄沙子和鹅卵石了。 沈家堡不缺驽马和犍牛。 马车牛车也不少。 各村也带来些,运输反而省事。 沈麟又分出一千壮劳力去砍伐树木和竹子。 木材是准备搭架子的。 用完也不会被劈了烧柴火。 等筑城完毕,这些劳力回家,也没有多少农活干。 还不如集合起来,继续规划城内建筑。 兵营教场要修不? 避难的房子肯定要建吧? 这些避难房屋,沈麟准备修建在靠山的北面和西面。 全是一层水泥,二层木结构的小院式结构。 占地也不需太大。 二百多平方的地基,就了不起了。 楼上楼下,加起来四百平。 冬暖夏凉,不比老式的院子强? 一家一栋。 整个泸水铁城,修四千栋这样的新建筑。 或卖或租。 住满了,足以容纳两万人。 还能留下足够的空间,修建道路和公共设施。 当然,军营直接可以盖三四层的水泥楼,更节省地方。 铁筋钢筋不够? 没关系,他打算用竹子做筋。 城墙也是这般规划的,两丈高而已,安全得很。 房子虽然更高些,但是承重也小很多。 用个十几年,哪有啥安全隐患? 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呗。 踏踏踏! 马蹄声响起。 一堆哨骑跨过泸水河石桥。 “禀告大人!” “沈忠信县尉来访,一行三十骑,距此二里。” 沈麟站在河滩上,眼神一眯。 终于找上门了? 如今,你是县尉。 小爷可是经制千户官。 地位差距? 哼哼! 第一百章 步步进逼 沈忠信黑着老脸一到泸水河。 就被对岸人山人海的施工场面给震撼了。 “这……这怕是不下万人吧?” 沈毅惊叹道:“沈麟这小子,确实发达了!” “哼哼!” 沈忠信鼻孔里喷着粗气。 “劳民伤财,不当人子!” 沈毅暗暗寻思。 这回本家吃了个大大的闷亏,老爹憋屈着呢。 不过澶州的公文说得清清楚楚。 上面不发军械,不拨一兵一卒。 粮饷、兵源全靠沈麟自筹。 筑城的庞大消耗,肯定是他自掏腰包。 跟劳民伤财有啥关系? “爹呀,沈麟今时不同往日。” “您这般上门,会不会被轰出来呀?” “人家是正五品,您才八品呢!” “如果是县令去,七品文官得给人面子,文贵武贱嘛!” 沈忠信更恼火了。 他这个县尉,不一样是武官? 要不是安定县在北方,首屈一指,地位特殊。 区区县尉,在朝廷经制武官面前,还真抬不起头。 “闭嘴!” “你不叨叨叨,没人当你哑巴。” “五品千户了不起啊?” “老子是他二伯!” 这次会面很正式。 沈麟直接把客人请进了原来的里长公署。 当然,待遇自然天差地别。 唯有清茶几杯。 “二伯,是为乡兵移交而来?” 沈麟忙着呢,一开口就单刀直入。 他可没工夫,云山雾罩的绕圈子。 沈忠信一愣。 这个侄子,摇身一变,官威很重啊! “呃,你小子不地道!” “既然三里之地,都划给了你的千户所。” “接收乡兵,当然是应有之义。” “但是,沈麟,老夫的人,已经训练了一个月出头。” “预支钱粮可是三个月的,还有小半儿兵器装备呢?” “这些,你都一口吞了?” “说不过去吧?” 沈麟也愣了。 你个老家伙讹我呢? 小半儿兵器? 那些破铜烂铁,小爷真心看不上。 哪来的三个月粮饷? 沈麟朝外喝道。 “梁平,拿账本来!” 三个训练营的账本,全在沈麟手里。 原本规定的一个乡兵,月饷一两银。 这是早就传出去的,三个练兵使都没敢动手脚。 可口粮嘛,呵呵! “二伯,你好好看看!” “这就是你挑选的人呐。” “一上任,就伸手捞钱喽!” “核定的每兵月口粮三十六斤,代役银子充作肉食、药物。” “呵呵,就没有一个人,达到八成定额下发的。” “才一个月呢,百多两银子就不翼而飞。” 沈忠信不用翻账本,就知道底下肯定有猫腻。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周官场,惯例如此。 他一口咬定已发三个月粮饷,不过是诈一诈而已。 既然证据确凿,还有啥还说的? “混账!沈重、沈园、沈力,该打!” 仅仅该打么? 你咋不说该杀呢? 沈麟似笑非笑地问道:“二伯?我没多拿一分吧?” “饷银下发了,粮食吃了!” “那些兵器、皮甲啥的,一会儿装车,你都带走吧!” “咱们现在唠唠,主家在我辖区的田产。” “何时移交?” 沈忠信不甘心。 难道我花钱派人,百练一个月兵了? 你小子,摘果子也不带这样的吧? “沈麟,九百兵白白拿走,你就不说点啥?” 沈麟暗暗鄙视。 你那点东拼西凑的练兵法子。 小爷还真看不上。 说实话,要不是青壮有限。 我还宁愿挑一批白丁,从头开始呢。 “这样吧,二伯。” “小侄我把九百兵召集起来,你能劝走多少随意。” “不过,你带走多少,得补我多少壮丁如何?” 开玩笑呢? 本乡本土当兵,不好么? 谁愿意跟你到处浪去? 还特么一天吃不饱? 口粮都被扣掉二三成? 沈麟这边的待遇,绝对实打实的。 谁敢扣? 原来的三百家丁,都转职为军官了。 最低月饷二两起步。 然后层层翻倍,高的都能拿十两了。 吃得饱,穿的好。 傻子才冒着风险去贪腐呢。 沈忠信咂咂嘴,脸上阴沉如水。 “算了吧,就当二伯支持你组建泸水军了!” 泸水军? 水军? 这名字听着,咋这么腻歪呢? 就算叫做邙山军,也好听点些嘛。 其实沈忠信原本打算要些赔偿的。 可沈麟要他带人走? 区区九百兵,他现在还真不缺这点人。 “好吧,说主家那一万零五百某地。” “如今,全都平整好了,就等着种冬小麦呢!” “你打算出多少钱赎买?” 沈麟伸出一根手指。 沈忠信脸上好看了些:“十万两?” “算了,都是一家人,安定的田亩,还没这般值钱。” “给个五万两总数就行。” 你怎么不去抢? 靠近县城江湾的沃土,也卖不到五两银子一亩吧? 宰我肥羊呢? 沈麟冷笑道。 “总价。” “一万两!” 这下轮到沈忠信暴跳如雷了。 你泸水河村的瘦田,也不止这个价吧? 虽说军屯赎买向来低价。 各地豪绅大户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认。 军队都是玩暴力的啊。 你不卖? 难道还指望在别人地盘儿上的田亩,能好好耕种? “别妄想了!” “小子,这个价,就算你大伯在此。” “他也不会卖的!” 沈麟气急而笑。 你好意思说沈忠孝? 人家可没你这般阴险刻薄。 “呵呵,大伯当然不会卖。” “他可能,会直接送给我。” “一笔难写两个沈字嘛!” “在谁手里,不都一样?” 一样? 一样个屁! 夏粮、秋粮加起来,扣掉佃农那一份。 沈家还不用交税。 每年净一万多担呢!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能养多少兵去了? 沈忠信一拍桌子,梗着脖子涨红了脸。 “不卖了!” “有本事,二伯这大好人头,你也拿去?” “定个啥罪名?” “也是妨碍军务?” 沈麟搓搓牙花子。 老家伙耍泼皮,自己还真砍他的脑袋? 他可不是沈重那种小虾米,杀了就杀了。 其实,沈麟暂时不指望那批田产的产出。 只是二叔,梁自忠他们眼馋啊。 一帮原本土里刨食的,谁家田地超十亩过? 一万亩出头啊? 还几乎都是水浇地。 耕种好了,年年都有大笔粮食进账。 可以说,沈麟养三千正规军,根本就不愁口粮了。 第一百零一章 谁算计谁 沈忠信站起来,如老驴拉磨似的在公房里转圈。 口里不停地唠叨着三个字。 “不卖了!” 沈麟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 “随便啊。” “反正在我的地盘儿上,你也收不上粮食。” “还有,别怪我停你水泥啊!”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这下子沈忠信急眼了。 全县正在大修堡垒呢。 县城的城墙也得加固吧? 就算不需要弄到泸水铁城这般豪奢。 三四成的水平也是要的。 不然,怎么守? “你敢?” 沈麟冷哼道。 “水泥是我的,想卖给谁?” “乐不乐意卖?” “我说了算。” “就跟你的田地一样。” 沈家集的堡墙修了一个多月,还不到一丈高呢。 沈忠信可没沈麟这般舍得投入。 老百姓的积极性,也远远赶不上泸水河的三个里。 沈忠信喷着吐沫星子,颤抖着手指,气得不要不要的。 “你……你……” “你这是……草菅人命!” 沈麟也不甘示弱。 “哎哎……我管好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沈家集,安定城,其他地方,关我屁事??” “他们给过我一个铜板,一粒粮食了?” “小爷修筑泸水铁城,是自掏腰包!” 这是要撕破脸么? 至于么? 沈毅磨练了一个多月。 书呆子气少了很多。 多了几分沉稳干练。 “麟哥儿,你这……” “一万两银子买地?啧啧,也太少了。” “也不至于,贱卖到这份儿上吧?” “那些田地,是整个主家的,不单单属于我父子二人嘛!” “要不?三万两?” 沈麟摇摇头。 还是贵了。 再说,他根本就没有付银子的打算。 也不知道沈忠信怎么想的。 他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 掉过头来,老家伙盯着沈麟的双眼。 一字一顿。 “给我三万斤精铁!” “那些田地,都归你!” “记住,必须二十炼!” 沈麟根本不买账,二十炼? 老家伙,你还没睡醒呢? “大伯,现在没有冶炼二十炼精铁的矿石了。” “买不到啊!” “十炼铁,都超过八百文一斤了好吧?” “就这样的,没三个月,我都凑不齐呢。” 他当然是瞎说的。 自家的第二座土高炉已经点火了。 两座炉子,利用炒钢法。 一天就能出六千斤低标准的十炼精铁。 当然生铁产量更大,烧成铁水就成了嘛。 二十炼或者以上的好钢,日产量肯定要低得多。 他现在需要装备自家军队。 半身甲,马铠、苗刀、复合弓配件。 统一都在四十炼以上。 还得浇筑大批钢筋。 筑城不是用竹筋了么? 不完全是。 原来的沈家堡往东,大约六百米的靠河城墙。 全部要用钢筋。 为何这么搞? 因为他打算在两丈的底子上,再修建一长溜水塔。 也就是说。 城墙顶上。 还有长六百米,宽、高六米多的贯通大水塔。 储备水量,将史无前例地超过两万方。 别说自家的工坊了,未来提供整个城市用水都够了。 当然,人吃的还是井水。 毕竟河水,不那么干净。 也容易受制于人。 这钢筋用量就大了。 全力开炉生产,也得大半个月。 他还得交付庄家每个月的五万斤精铁呢? “别说当侄儿的不讲究。” “三万斤十炼精铁。” “分三个月交付。” “爱要不要!” 沈麟稳坐钓鱼台,就让老家伙纠结去吧。 精铁现在有价无市,可是畅销货。 沈忠信被击中了软肋。 他是建造了炼铁炉。 却只能出生铁。 剩下的,就得靠铁匠慢慢敲打。 不说时间上来不及,就连铁矿石都不好买了。 老家伙张牙舞爪地叫道。 “一个月!” “做不到,咱俩谈崩。” “那些田地,荒废了算球!” 你有种! 主家财大气粗,不在乎一季的产出。 那你跟小爷吵吵把火干啥玩意? 夏粮不值钱啊? “成交!” 沈毅有些看不懂了。 沈麟就这般干脆的答应了? 他,好像落入咱老爹的算计了。 你情我愿,两人商定。 一手交精铁,一手交地契。 一个月搞定。 当沈忠信一行人过了泸水河村。 沈毅忍不住抱怨道。 “爹,上次你还说,怕北邙山那些贼寇趁火打劫呢。” “你一下子弄走沈麟三万斤十炼精铁。” “他的千户部,还怎么打造武器装备?” 沈忠信回头,颇为诧异地道。 “咦?你小子今天咋了?” “居然为他说话?” 沈毅撇撇嘴。 看不惯沈麟是一方面。 但他现在不同以往了,毕竟带着三千班军呢。 人,都是要成长的嘛。 “爹呀,看问题,要着眼于大局啊!” “既然,两位澶州总督,都非要沈麟在泸水河筑城。” “这说明,大家都盯着北邙山呢!” “我就不信了,沈麟才崛起几个月?” “他招募点山里人正常。” “说要跟十八寨说上话,管得了人家行事。” “岂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沈忠信满意地点点头。 自家儿子的成长,颇让他欣喜。 其实吧,在沈麟哪里大发脾气。 一多半儿也是他虚张声势。 以他的老奸巨猾,还不知道跟沈麟彻底翻脸了。 利大于弊么? 那一万亩良田,荒废两三年,多的钱都赔进去了。 反正早晚要低价贱卖。 他当然要死拧着沈麟这个送财童子了。 狠狠,跟老夫斗? 他还嫩点! “他那座城的修建情况,你也看到了。” “泸水、东山、北江,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去了吧?” “咱们沈家集,永远都达不到沈麟的动员本事。” “能修城,就能守城!” “实际上,跟装备关系不大。” 贼寇有多少攻城招数? 守城的占便宜啊。 没弓箭没朴刀不要紧。 居高临下,锄头镰刀扔石头,一样可以杀人。 “所以,他的精铁,得先紧着咱们用。” “沈家集,丢不起啊!” 当沈忠信一反常态,洋洋得意地摸着胡子教儿的时候。 沈麟这边也开心了。 三叔沈忠和拨拉着算盘珠子,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老家伙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结果,还是被麟哥儿算计得死死的!” “十炼铁,还没咱们修水塔的钢筋好呢!” “这等于?两三千两银子的成本,换了一万亩好地?” “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二章 陈家在行动 梁平撇撇嘴。 “三叔,您不能这么算。” “三万斤十炼铁,卖给别人,也价值两万多银子呢!” 实际上,人家沈忠信没吃亏。 他的土地,也算不得贱卖。 人家打造了精铁武器,又有那么多班军乡兵在手。 守住了沈家集,守住安定县。 多少钱划拉不到? 只要养寇自重,多收两三个月商税。 一二十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后面单纯养军,可花不掉那么大一笔钱。 沈麟笑道:“本官原本就没打算,跟他锱铢必较。” “稍微扶持一下沈忠信,对咱们也有好处。” 三叔担心地道。 “麟哥儿……阿不,大人。” “那老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腰杆子硬了,会不会又来?反咬咱们一口?” 前段时间,沈家堡可没少受沈忠信兄弟的鸟气。 要不是沈麟凭空得了个正五品千户官。 小小的里长,真没法跟堂堂县尉拍桌子。 沈麟想的比在座几人更远。 贼寇一来,烽烟四起。 朝廷又不作为,袖手旁观。 光凭着澶州,雄州自己的能力,去镇压叛乱? 难呐! 别忘了。 黄龙江以北,还有个辽国在虎视眈眈盯着呢? 人家可是打得大周,都没有还手之力的猛虎。 两州乱了套,自顾不暇。 难保辽国不会趁虚而入。 黄龙江天险? 水军犀利? 自入海口往西,两三千里的江防? 两三万水军怎么守? 日防夜防,到处都是漏洞啊! 辽国轻舟夜渡。 今儿过来几十骑,明儿过来几百。 纵横乡里,以战养战。 你怎么打? 就不碰你的坚城堡垒,那些小村子还不得遭殃? 运输中断。 田地荒芜。 老百姓活不下了,还不得纷纷揭竿而起? 局势啊,只会一步步崩坏。 最终,万劫不复啊! “各位,咱们肩上的胆子很重。” “先修好了铁城,有个坚固的老窝。” “接下里,就是存粮、练兵,不断扩大咱们的人口和兵力。” “就算铁矿石,也得多多开采。” “短时间用不完,存在城里也行啊!” 众人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连铁矿石都要大量存储了。 要做好被人长期围困的准备么? 原本以为有十几万担存粮,三千正规军。 就很了不起了。 现在看来。 大家还不能躺在功劳薄上睡觉。 第二天,沈麟叫来吴七船队的陈天贵。 “天贵叔,这里有一百套制式半身甲,一百把五尺苗刀。” “全都是四十炼精品。” “你火速送回陈家寨。” 陈天贵不到四十岁,是红娘子的堂叔。 他带着另外九个小伙子,专门护卫吴七船队的。 闻言之下,陈天贵很是惊讶。 “大人,上次,您送过去的二百套兵器甲胄和弓弩,还没付钱呢!” “那都七八千两银子了。” “这些堡里正规军用的好武器,岂不是更贵?” 上一批赊欠的,都是二十炼产品。 四尺苗刀不过三两银子,复合弩当然贵不少。 但怎么比不过半身甲。 每一件,好歹耗费三十来斤精铁呢。 这一次的四十炼甲胄,就算给别人开到一百两银子一件。 都是抢手货。 谁不知道? 打造甲胄,人工比材料更费钱? 沈麟乐呵呵地笑了。 “没事儿,先欠着。” “您顺便催催老爷子,可以过江了。” “咱们现在扩军了呀,战马有多少,咱们要多少!” “统统顶账好了。” “牛皮、牛筋、皮鞋、皮甲、皮水囊啥地,咱们也不嫌弃。” 三天后。 半夜,一大五小。六艘快船。 趁着夜雾过了黄龙江。 北邙山西北部。 对岸就是大同井陉县。 此地原本跟飞狐县一样,半山地半丘陵。 易守难攻,属于大周在江北的飞地。 不过,现在一样沦陷三年了。 两个留着三尺青髯,精神矍铄的老家伙身着钢甲。 跨弓持刀,跃上马背。 “踏踏踏!” 十几匹高头大马,从北面飞奔而来。 白娘子陈无暇一身夜行衣,哨探归来。 “爹,二叔,已经探明了!” “百川镇全无防备。” “土围子还是当年大周留下的,从来没维修过。” “周边十里之内,有四个马场。” “守备嘛,堪称空虚!” 陈天浩呵呵一乐。 “这不正常么?三年来,可有大周的一兵一卒踏上北岸?” “换了老夫是辽人,也能放心睡大觉。” “百川镇,可是井陉县最大的镇子。” “多半富裕得很难呐!” “现在,老夫有些犹豫,是先抢马场呢?还是先抢百川镇?” 为何如此? 他们人少啊! 过来两百多人。 有马的不到一百。 陈天浩卧槽眉一扬,嘿嘿冷笑道。 “大哥,你纠结个屁呀!” “这里,不是咱大周,所有降人,也非我大周百姓。” “先攻破一个马场,所有马奴、家眷尽杀之。” “到时候,咱们一人三骑,打哪儿不成?” “长夜漫漫,县城的驻军得不到信儿。” “啥时候能赶到?” 陈无暇原本有些不忍。 大周军队无能,老百姓降辽,他们有多少选择? 可现在没办法啊! 兵贵神速。 他们不死。 陈家人就得承受不必要的伤亡了。 “爹,二叔说的对。” “如今,咱们深入敌境,来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干吧!” 时间紧迫。 再犹豫,黄花菜都亮了。 陈天浩咬咬牙帮子,狠狠地挥舞着五尺百炼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干他娘的!” “无暇,披甲带路!” 这一夜。 陈家人第一次跨过黄龙江劫掠。 他们人少,可久经训练。 来如疾风,去若狡狐。 整个百川镇和四个马场被劫掠一空。 运力不够? 百川镇的老百姓多呀? 一手银子,一手钢刀。 就问你,走不走? 当然,他们只是屠光了第一个马场。 其他三个马场和百川镇。 反抗的杀。 忠厚老实的,骑术不错的马奴,全家老少还可以跟着过江。 学了沈麟那一夜的办法。 他们也搞起了过江中转。 只是不放在沙滩上而已。 陈家半民半贼,万一遇上大周水军。 人家可不会客气。 不过,庄名扬也不可能每天夜里都出来。 水军单艘巡逻船,看到一大五小,打着吴七旗号的货船。 也未必敢上前黑吃黑。 第一百零三章 共享资源 第二天一大早,白娘子就押着三百多匹战马来了沈家。 那喜滋滋的小模样儿。 看得沈麟都砰砰心跳。 “呀?你们这次,大丰收啊!” “不对,这些战马,怎么肩高就没有五尺的?” 白娘子翻了个好看的大白眼。 “宝马良驹,有,四五百呢。” “凭啥给你呀?” 沈麟便安排人卸船,边理直气壮地挥舞着胳膊。 “我是债主!” “大债主!” “咋的?这年代,欠钱的也是大爷啊?” 陈无暇姐妹听得噗嗤笑了。 一时瑜亮,美艳无双。 “你可拉倒吧,这回,咱就不欠你的了。” “一千匹过四尺的战马,就算二十两一匹的友情价。” “也足以抵扣那些兵器甲胄款了吧?” 这么多? 你们干一票,吃好多年呐。 这是大发了。 沈麟暂时没打算扩充重骑兵。 主要是挑不出那么多合适的骑手来。 轻骑就无所谓了。 能骑马奔跑,做到马上开弩。 瞄不准,瞄得准人家的马就行。 原本自家就有七百余匹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 五百左右的普通战马。 如果再加上陈家送来的一千匹。 轻骑兵就算组建完成了。 还多二百备马呢! “足够了,足够了!” 沈麟哈哈直乐。 “我还得,倒找你家钱呢!” 白娘子抿嘴笑道。 “那不用。” “我们山寨留下一千匹战马,一部分驽马、母马和小驹子。” “还剩下两千多的母马、驽马和马驹。” “我爹又不想卖给其他山寨。” “他问你,这两千五六百拖累,你要不?” “加上三千根最好的脊背牛筋,一千张牛皮和一万双皮靴。” “凑个整数,算五万两银子如何?” 脊背牛筋可是有钱都难买的好货。 长五六尺,是制作大型床弩的好材料。 这帮人不攻破百川镇,哪里去找这般多? 如今,三两银子一根,都不好弄。 牛皮和皮靴,军中也是硬通货。 主要是,大周禁止杀牛。 原来沈麟的摊子太小,母马和小马驹没有场地养。 现在不同了。 流浪滩那边,靠着军营,就可以建一个超大的马场。 敌人来了,哨骑肯定发现的早。 沈麟也不担心被偷袭。 因为流浪滩的位置很特殊。 敌人从东来,要渡过三五里的卵石河滩,可不好走。 往南,却是荒芜一片的荒草滩。 沼泽、盐碱地密布,怕是好几百万亩。 还从没听说,谁有本事,穿过这么大一片草泽的。 所以,沈麟的马场,只需要防备北邙山的土匪就行。 可这些人要下山,还得经过邙山村的地盘。 那么大的荒草滩,还缺冬季的草料么? 至于精料,几千人吃饭。 磨了面粉,剩下的麸子都不少了。 听说鱼粉和骨粉,也是喂马的好料。 这玩意,沈麟就更不缺了。 他有水力粉粹设备,操作很简单,还量大。 “当然要,你们养不了的马、牛、羊,统统给我送来。” 沈麟摸了摸下巴。 “你们这次,收获太大。” “不缺粮食和银钱吧?” “咱们如何付款?” 红娘子笑嘻嘻地道:“哎哎,你先欠着呀!” “不是说,欠钱的,都是大爷么?” 白娘子温婉一笑。 “确实不打紧。” “粮草银钱,足够咱们全寨子用一两年了。” “这次我们收了三四百马奴,千多号家眷呢。” “我爹打算,扩大队伍,到八百人马。” “你再给咱们配五百副半身甲和五尺苗刀,和复合弓呗!” “折成五万两银子不就抵账了?” “不要那么好的,二十炼精铁就成了。” 这个可以有。 白娘子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启齿道。 “我二叔说……说……” “你能不能?再给咱们五百套马铠和匹配的斩马重刀?” “这个,得先欠着了。” “暂时……我们不可能过江,得躲过风声再说。” 沈麟大惊道。 “你们也要?组建重骑兵?” “好家伙,一下子,还是五百骑?” 红娘子撇撇小嘴。 “留下那么多好马,总不能养着玩儿吧?” “这下好了。” “北邙十八寨,咱老陈家,就是妥妥的第一。” “二三四五,加吧起来,也没我陈家马多,骑兵多。” 果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你们干一票,什么轻骑重骑都有了。 以往穷得喝稀饭的陈家寨。 立马摇身一变。 兵强马壮奔小康了。 沈麟当然愿意扶持陈家寨。 他们强大了,跟自己结合紧密。 算是战略盟友。 也能制衡蠢蠢欲动的其他寨子。 有五百刀枪不入的重骑在手。 其他十六寨就算联合起来。 也未必敢朝陈天浩兄弟龇牙。 首先,梁自忠的邙山村,已经不算十八寨之一了。 哪怕邙山村现在的实力。 未必就弱于排名前几的山寨。 他们的缺点,就是人少了些。 没关系。 有钱有粮,肚子吃饱了,就批量生娃娃呗。 其他十六寨,也未必团结的起来。 难道? 以陈天浩兄弟的江湖地位,和豪爽性子。 这些年,就没几个交好的山寨? 沈麟毫不犹豫地道。 “可以,所有二十炼的重刀和马铠。” “成本价,也算五万银子好了,那就欠着。” “不过,得等下个月,慢慢交付。” “现在工坊的打造业务,已经排的满满当当了。” 这一点,陈无暇毫无意见。 反正那些新召的骑兵,也得训练不是? 寨子里,原本剩下的精骑,也就三百人出头。 武器,钢甲齐备,有没有马铠,暂时不着急。 辽人不是傻子。 短短时间里,连着两个大镇子,七个马场被劫掠一空。 他们不调集兵马,加强防范才怪呢? 陈家再去抢? 没准儿,一头就扎进人家的陷阱里了。 按照陈天放的说法。 一年多时间里。 陈家寨就老老实实地厉兵秣马。 一人一马都不得过江。 等陈家寨的人马操练出来。 一次出动轻重骑七八百。 就算跟辽国一个县的驻军骑兵对上。 也不虚了。 陈家的训练和战斗力,未必赶得上辽人。 可他们的装备,却远远占优。 辽人的普通轻骑,有几件铁甲? 可陈家,堪称史上最强。 马贼! 第四十一章 戏精 马车里传来珠落玉盘一般的清脆嗓音。 “顺子,都打听清楚了?” 半大小子继续小声道。 “清楚了,他们定了好多新麦子。怕是有五十车,正装着呢!” “继续监视。” “好!” 马车里,红娘子搓着小手,兴奋的道。 “不给赏钱就跑?你跑得了么?” “姑奶奶这会,让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白娘子轻笑道:“妹妹,人家真给了赏钱,你就放过他了?” “那不能够!”红娘子俏脸一正。 “咱们做无本买卖的,向来不跑空路。” “好不容易逮住一头大肥羊,岂有放过之理?” “一千多担新麦呢,足够山里的老老少少,吃半年喽!” 白娘子提醒道:“一路再埋两颗钉子,都盯紧点!” “不知咋的,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这肥羊,不会变成肥老虎吧?” “嘻嘻嘻,肥老虎,哼……那我也打死它!” …… 城里的肥羊,却懵然无知。 倒是戏班子离开安定城的消息,传到了刘家老锅。 出去撒了一泡尿的吴七。 摇着头回来了。 “麟哥儿,真让你猜准了。” “这辈子呀,咱怕再也碰不上红娘子、白娘子啦!” “就像你说的,人家玩的,就是告别演出。” 走了? 沈麟自嘲地笑了笑。 这可是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世界。 没那么巧合的。 至少前世,白娘子是条蛇妖。 人家忙着找许仙呢。 哪有功夫跟红娘子去当山贼? 走了好。 也免得自己胡思乱想的。 一伙人吃饱喝足。 架着自己的马车牛车,来到了南街的汇通粮行。 好家伙,一排五十辆牛车。 几乎塞满了整条巷子。 沈麟跟汇通的掌柜打了声招呼。 “老钱,如果价格不变的话。” “在下还需要收购三到四批麦子。” “两个月里,你送到泸水河村,我都要!” 时间一过。 这个价格,你也多半不愿意卖给咱了。 当然,大粮商讲究的是快进快出。 人家的粮食种类多。 未必就要死屯着一个品种。 钱掌柜笑眯眯地拱拱手。 “那就一言为定。鄙号会准时送到的,多谢沈公子照顾。” 老钱不会去想。 小小的一个村子,怎么用得着四五千但粮食? 足够两千人吃一年又如何? 地主老财囤点粮,心里就不慌。 老钱太了解了。 “得儿驾!” 小四儿挥动马鞭! 他的马车走在前面带路。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西门。 众护卫依次靠前,从马车里取出自己的装备。 弩在手,刀在腰。 该戒备还是要小心的! 粮行召集的车夫们,早就见怪不惊了。 沈家的护卫越强,大伙儿越安全不是? 不过,这么大的车队,哪有不开眼的小毛贼敢抢? 安定县,不比雄州治下混乱。 这里别说马贼。 有点小气候的山匪路霸,都被肥捕头带人给清剿了。 所以说,城门戒备,松懈也是有原因的。 出城十七八里,走过平地丘陵。 面前就是城西唯一的山。 二郎峰,高不过三百丈。 山上原本有个二郎庙。 传说已经不可考。 近些年,香火日渐衰微。 听说庙祝、神婆啥的都跑光了。 光秃秃的二郎庙倒塌了不少,沦为山鼠野狐乱窜之地。 技工穿越者沈麟,完全没啥战斗常识。 山顶的一棵树,突然倒了。 他却茫然不知。 懂行的一定会惊叫。 消息树。 有埋伏! 转过山口,眼前的场景,让车队所有人大吃一惊。 只见远处两辆马车被拆的七零八落。 地上,倒伏着十几具尸体。 三十多个兴奋的土匪嗷嗷叫着,挥舞刀枪正在追杀两个女子。 粱直眼尖,惊叫道。 “麟哥儿,是白娘子、红娘子!” “他们遇到马匪了。” 什么? 马匪? 安定县地界,哪里来的马匪? 三十多马匪,二三百县城班军也打不过吧? “跑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粮商招募的车夫,不少人立马跳下牛车,四散而逃。 有年老的经验丰富,还不忘吆喝着。 “上山,上山!” “你个夯货,平地上,你跑得过马匹?” “哎哎哎,沈公子,快走啊!” “保命要紧,粮食啥的,都是身外之物。” 我去? 放弃的这么干脆? 你们是经过特训的吧? 沈麟也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可他天生大心脏。 怕个毛呀! 不就是三十多土匪么? 咱们这里有十把复合弓。 八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外加梁自忠这个忠诚头领。 “怎么办?麟哥儿!” 老梁多少有些慌。 野兽,他这辈子杀了无数。 杀人? 真没干过。 沈麟密眯缝了双眼,寒光毕露。 “两排列阵,弩弓准备!” “记住了,瞄准大目标。” “没了马的马贼,算个屁呀?” 嗯嗯,咱家公子说的好有道理。 原本紧张的一帮新丁,总算不那么慌了。 红娘子姐妹衣衫凌乱,已经奔入百步之内了。 惶惶然,近了些。 连泪珠儿都看得见。 “救命啊……” “救救……救救我们陈家戏班子吧……” 马贼很嚣张。 根本不把沈麟这边,两排人马放在眼里。 “小娘子,别跑呀!” “哈哈哈,好美的小娘子,抓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挺好的。谁也不许放箭。” “大寨主有令,不许伤了小娘子。” “哇哈哈,活捉,活捉!” …… 两女跑得更急了,五十步了。 追的最快一批马匪,也进入了百步射程。 梁自忠觉得,这俩姑娘太可怜了。 哪能见死不救呢? “麟哥儿?” 沈麟右手下劈。 “射!” 咻咻咻! “第二排,射!!” 红娘子、白娘子只见得几点寒心掠过头顶。 凛冽之威。 让人心中一沉。 回头看去。 老天! 迫近的几匹马轰然倒下。 马上骑士,被摔出老远。 完了。 这回亏惨了! 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死亡? 红娘子一双丹凤眼,瞬间充血了。 她高高跃起。 “借力!” 白娘子突然止步,双手并指一接一抛。 就像上午表演高空绳技一样。 一道红影翻着跟头,电射而来。 三尺青锋直逼沈麟。 太近、太快了! 第一百零四章 鞭长莫及 经过几天的抢运和建设。 沈麟的大马场,终于落成了。 林家过来的马奴,现在叫养马人,终于派上了用场。 仔细一盘算,自家的一千五百名轻重骑兵。 就算全部武装到位了。 差的就是训练磨合。 手里的驽马,也过了千匹。 都用来赶车? 太浪费了。 其实驽马,只是没有战马的爆发力和冲阵的胆量而已。 单单是骑乘赶路。 这些来自辽国马场的驽马,质量普遍不错。 这下,就需要调整了。 陈风掌管五百重骑兵,副千户。 陈云掌管一千轻骑,副千户。。 梁自忠率领,一千骑马步兵副千户。 步兵骑的马,全都是温顺的驽马。 剩下五百人,则划为城防步兵。 大部分都将训练成床弩射手。 红娘子的女兵也扩充了。 达到五百人。 她也是四大副千户之一。 三个里,十二个村。 有足够的小娘子供她挑选。 陈无双要了三百匹最好的驽马。 又从马场里,挑出三百温顺高大的母马来。 这把大伙儿心疼的。 辽人千挑万选的母马,比重骑兵的战马还珍贵。 没准儿某一匹。 以后就能生出,爪黄飞电一般的千里马来。 “哎哎?你们心疼个啥?” “本姑娘,不知母马的宝贵?” “大不了,尽量不骑着它们打仗好了。” 所有人都不信。 你这个好战分子,逮着机会不上? 可能么? 你干嘛跟陈风抢马铠? 你挑的女兵,人高马大的就有二百多。 这是要,组建娘子重骑的节奏! 沈麟倍感头疼。 算了,由着这丫头去折腾。 马好,他们也跑得更快些。 医疗、后勤、通讯,也是重中之重。 按照沈麟的心愿。 他恨不得全用上肩高五六尺的好马呢。 清一色的重骑,不更牛叉? 单匹战马冲不了几趟,一人二、三匹呢? 骑马步兵干脆给重骑兵打辅助,不好么? 岂不是胜过他们自己,冲上去的杀敌效率? 可惜,这是展望。 要达到目标,任重而道远啊! 封丘,京城。 城北的某个宅子里。 白须飘飘,面色清矍的沈忠孝凭窗而立。 他凝望着夜色中的滔滔黄河,半晌都没有言语。 沈思思拿着一件中衣,轻轻披上沈忠孝的肩头。 “爹爹,夜深了,小心着凉。” 沈忠孝掉过头来,摸摸宝贝女儿的小脑袋。 眼中满是慈爱。 “你呀,要是男儿身,就好了。” “哼哼!” 沈思思不依道:“上次沈麟堂哥可说了。” “女儿也顶半边天,休道巾帼不如男。” “哈哈哈!” 沈忠孝抚须大乐。 满腔惆怅也去了大半儿。 “你呀,以前,不是挺不待见他的么?” “如今,怎么经常提起他?” 沈思思不好意思,又有些小骄傲地昂起头。 “谁叫沈麟厉害呢?” “您不知道吧?” “他那首《水龙吟》,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啦!” “不少闺阁少女见了我,还打听沈大才子有没有婚配呢!” “可惜,这家伙太懒。” “要是,多出几首诗词就好了!” 你怕又多几次炫耀的机会吧? 沈麟好歹是你堂哥。 他出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也与有荣焉吧? 可惜,这小子成婚了。 多少深闺少女也没机会了。 不过,我沈家子,也不屑于靠着联姻图富贵。 “他呀,现在可没时间写诗喽。” “你二伯,三伯,天天挖空心思找他麻烦呢!” 沈思思现在,对沈忠信和沈忠儒的观感,糟糕透了了。 以往在老家,还不觉得。 自己爹爹,才离开安定多久? 二伯父就急不可耐的托关系,走后门出仕了。 还让沈毅堂哥弃武从文。 好好的读书种子,生生被他爹给掰歪了。 沈家一直是书香门第。 二伯那般大练乡兵,班军,是想转成武将世家么? “爹呀?他们……他们太过分了。” “沈麟好可怜,他一个小小的里长,怎么斗得过县尉二伯?” “您也不说,去封信帮帮他!”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沈忠孝苦笑。 一个大家族,就是个小小的国。 哪里少得了内斗纷争? 有几个大家族相亲相爱,团结对外的? 落阳山贼寇势大。 老二选择大练兵马,保卫乡梓。 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换了自己在老家,没准儿也得这么干。 总不能把沈家几百年的家产,拱手让人吧? 安定县号称北地明珠。 也没有谁愿意,看到它变成残垣断壁瓦砾堆。 沈麟? 如果小小的家族争斗,他都挺不过去? 还真不如遁入北邙山。 去做一位隐士高人算了。 “女儿呀,手心手背都是肉。” “爹呀,鞭长莫及,帮谁都不好。” “现在呐,他们也未必,肯听我这个老头子叨叨喽!” “喔,最新消息。” “沈麟受到澶州张峰奇,庄子才青眼看中。” “受命于泸水筑铁城,官至五品千户。” “他……也弃文从武了!” 沈毅听了二伯的怂恿,弃文从武,真真可惜。 沈思思从小跟沈毅关系好。 替他不值。 可沈麟不一样。 这家伙早就说过。 无心读书,无心仕途。 如今当个武官,在老家筑一座城。 守住他的一亩三分地。 沈思思反而觉着再好不过。。 “啊呀呀?五品千户呢?” “那,岂不是比二伯的八品县尉,高多了?” “咯咯咯,看二伯还怎么?去算计人家?” “小心沈麟一怒之下,办了他!” 要真有那般简单就好了。 你那个二伯。 精于算计,早就是成精的老狐狸了。 沈麟跟他斗法? 官职高低未必有用。 年龄,见识是硬伤啊! “呵呵,谁知道呢?” “反正这俩叔侄,以后就热闹啦!” “你爹我呀,管不着了。” “皇上的病,愈发重了,怕是时日无多。” “这封丘城啊,跟烂泥塘差不多,陈腐、腥臭,还暗藏旋涡。” “你爹现在,唉……” 沈思思明白老爹的难处。 老人家想一展所学,挽狂澜于既倒。 可哪儿有东风可借? 老爹属意于秦王杨念广。 希望扶他上位。 让大周出一个果敢勇毅的中兴之主来。 可老爹现在手无权柄。 在野之人,起什么用? 夺嫡之争,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啊! 沈思思一时间愁肠百结。 “爹呀,要不?” “咱们回安定?” “去看看沈麟堂哥的泸水铁城,建的咋样了?” 第一百零六章 局势突变 澶州,总督府。 灯火通明,气氛紧张。 传令兵一个个的,匆忙来去。 很难得。 张峰奇和庄子才汇聚一堂,尽皆神色严峻。 “老张,形势不妙。” “燕贼突然率众北上,一天即破马鞍关。” “娘的,杜勇也算沙场老将了。” “踞关而战,上万正规军,居然挡不住一群乌合之众?” “还他么被围在鲁县了?” 张峰奇望着地图,白眉紧锁。 燕胜北原本就是青州厢军参将,善于骑兵作战。 这家伙声东击西,一个突袭。 还真打的澶州军,顾此失彼了。 三万澶州军一直在落阳山西、北两方向跟贼寇缠斗。 步步紧逼,逐渐压缩了贼寇的活动空间。 谁知道,燕贼出奇兵,一举破了马鞍关。 局势陡然大变,利敌不利我。 鲁县之后,就是定北县。 一马平川,贼寇的回旋余地就更大了。 两个人口大县一旦被攻占。 贼寇就不止十万了。 转眼间,就会席卷二十万,甚至三十万饥民,直逼澶州军城。 张峰奇语气森严地道。 “不行,必须把贼寇挡在鲁县,力破之。”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庄,澶州就交给你了。” “本督立刻出发,三千重骑,全都带走。” 庄子才当然了解目前的局势,严峻,凶险。 一个应对不好。 澶州危矣。 他急忙道。 “老张,你的重骑,斩马刀还不到位啊!” 张峰奇慨然道道:“没斩马重刀,就不打仗了?” “先用原来的九曲枪吧!” “这几天内,吴七必定会送货来。” “老庄,拜托了!” 两人以往的隔阂跟纷争,在这一刻仿佛烟消云散。 大敌当前。 再斗来斗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庄子才站起来,郑重抱拳。 “老张,尽管放心!” “你的重刀,我会一把不少的派人送去。” “兵凶战危,多多保重!” 老帅张峰奇也抱拳道:“保重!” 说完,铁甲铿锵,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 “上马!” “杀贼!” 汇聚在总督府外的重骑兵,跟在老总督的身后,滚滚向南。 “杀贼!” “杀贼!” 夜半三分。 黄龙江上雾气弥漫。 几十丈外,就看不清人影了。 江风呼啸,旗帆烈烈。 一大一小两艘货船,正连夜东下。 陈天贵盘膝坐在甲板上。 双腿上,平放着他珍爱万分的四尺苗刀。 摘下腰间的黄皮葫芦,陈天贵美美的喝了一口小酒。 靠着船舷警戒的陈顺,今年才十七岁。 他砸砸嘴,讨好似的央求着。 “叔,啥滋味呢?好喝不?” “给俺,也来一口呗?” 陈天贵嫌弃地挥挥手。 “去去,毛都没长齐,喝啥酒啊?” 陈顺不服气地嚷嚷道。 “谁说的?” “俺长毛了!” “哈哈哈!” 其他几个轮班守夜的陈家子弟,尽皆大笑。 长毛了又咋的? 毛,还分老嫩呢。 “哟哟?顺子,吹牛吧你?敢不敢脱裤子?给哥瞅瞅?” “就是,前些日子下水,还是浪里白条呢!” “哈哈,你们这样子说,不对!” “顺子长毛不假,就是没几根。” 这般一闹,几人的疲倦,全都消散一空。 陈顺气得脸红脖子粗。 都是混蛋呀! 毛多了不起? 你们,又不是牛羊。 毛多了,过冬暖和咋的? 突兀的,前面的黑影轮廓,有灯盏亮起。 瞬间明灭好几下。 水军急迅! 在这之前,百户官罗德明,就专门找过陈天贵了。 既然两船协同送货。 那简单的灯光联络信号,就得提前沟通好。 陈天贵一把扔掉酒葫芦,抓起长刀起身。 “明灯三次。” “敌袭!” “快快快,通知所有人,戒备。” 货船上顿时乱成一团。 前面的水军货船,折而向南,偏移江心。 这是?打算靠岸? 前头的敌人,到底有多强? 不可能呀,黄龙江可是界河。 哪里有水匪的生存空间? 不是水军自己搞鬼,那就是对面的辽人,偷偷过江了。 水军凭啥搞鬼? 这一段,就是安定庄名扬的协防区域。 而罗德明,还是庄名扬的手下呢。 想到这里,陈天贵额头的冷汗,汩汩而下。 老天,遇到辽人,绝对十死无生。 要是被击沉在江心? 水流湍急,游都游不出去。 “快快,转帆!” 陈天贵急得直跳脚,他原本想说。 跟着罗德明的船跑好了。 可他突然灵机一动。 罗德明的目标大,而且水战经验丰富。 他都只能跑路,咱们一帮新嫩,顶个屁用啊。 水战,咱们还没打过呢。 “砰!” 前头传来一声巨响。 是大船上的投石机。 老天,敌人肯定有大战船。 这玩意,两三千担的舰船上可没有。 “快快快,折帆,去三岔湾!” 陈顺惊叫道:“叔,三岔湾是芦苇荡。” “咱这船,指定会陷进去出不来!” 陈天贵跳脚大骂道。 “你以为?咱们跑得掉?” “陷进芦苇荡,总比辽人抢了好吧?” “难道,你们不知道咱船上的货物,有多重要?” “就算爷们全死光了!” “也不能让一把刀。” “落入辽人手中!” 这下子,大家都没意见了。 悲壮的气氛,萦绕着每一个人。 投降大周人,还想得通。 可他娘的?投降辽蛮子? 祖坟的棺材板,都盖不住。 打死也不能干。 十七八个人,有的张帆,有的拿起船桨开划。 有多快,逃多快。 袭击运输船的,正是庄名扬。 他带着二百亲信,一大两小三艘伪装船只。 正好提前一个时辰,堵住了货船的去路。 为了这一次的行动,他策划了整整两个月。 自认万无一失。 先逼迫两艘货船靠近南岸。 能迫降是最好。 不投降? 那就击沉在浅水区。 他没打算放过一个人活着离开。 甚至,包括罗德明和他手下。 无毒不丈夫。 为了未来大业,一帮不服管教的手下,留着何用? 他们还没几把斩马重刀值钱呢。 “再打一轮石弹。” 庄名扬意气风发地喝道。 “本官很想看看,他罗德明的骨头。” “到底有多硬?” “嗖嗖嗖!” 五千担战船上,四部投石机轰然作响。 脸盆大的石头,能打三百来步。 当然,还有车轮大的重型石弹,没打呢。 这还是担心,怕把船给打沉了。 五万斤精铁泡在江心。 岂不亏大了? 第一百零七章 火烧三岔湾 突然,庄三惊叫道。 “公子,罗德明转向了,吴七的快船呢?” 什么? 庄名扬心头一沉,伸长脖子望向远处。 还好他眼神不错。 黑蒙蒙的雾气中,一道帆影,影影绰绰。 “妈蛋,还挺狡猾!” 庄名扬狞笑道。 “跑的了么?” “快,给千担级战船打信号。” “兔崽子,往三岔湾去了。” 三岔湾? 那地方纵横十几里,全是芦苇荡。 大船可深入不了。 庄三大吃一惊。 “少爷,必须提前,截住他们。” 庄名扬闷哼道。 “还用你说?” “两艘战船都去,一追一截。” “丢了斩马重刀,让庄大、庄二提头来见。” “发信号啊!傻愣着干啥?” 庄三连忙提着琉璃灯盏,跑到船尾。 罗德明心头有了猜测,他感到不妙。 辽人在黄龙江中上游,哪有五千担的战船? 而且,来袭的大舰,轮廓熟悉。 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了。 庄名扬。 庄大公子。 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抢了这一批货,还能强迫泸水铁城赔偿。 沈麟胳膊抗不过大腿。 他一个千户官,还惹不起庄家人。 到时候,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自认倒霉? 可你姓庄的,也太狠心了吧? 连老罗我的命也要? 不行,兔子死了,也得崩你一脸血。 “转西南方,跟着吴七的船走。” “去三岔湾!” 手下兄弟正在拼命划船。 脸盆大的落石砸了两轮,这艘木船已经破破烂烂了。 幸好桅杆没断,船帆也是完好的。 你不放火油弹。 连重型石弹都舍不得抛。 那老子就让你空手而归。 我死了,你庄名扬得哭。 此时,庄名扬发现罗德明的千担大船, 又改方向了。 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敌船离岸,还有几丈?” 庄三连忙道:“少爷,二百丈,一里出头。” “可以上重弹了。” “千担船沉底,桅杆也会撅出来,江边水不深。” 庄名扬磨牙道。 “那还等什么?” “给老子狠狠砸!” “大不了,慢慢打捞好了。” “崩崩崩!” 车轮似的石弹轰然下落。 三颗跑偏了。 落在江水里,激起几丈高的水柱。 “轰!” 罗德明一把抓住船舷,差点被甩了出去。 这艘船,半个尾部都被砸烂了。 七八个兄弟掉进了江里。 可惜。 他根本没工夫去救。 “放舢板!” “兄弟们,上岸,逃命去吧!” “但凡活下去一个,记得替我等死去的弟兄,干一件事。” “给老子喊遍安定县。” “説,这场劫掠,是庄名扬干的。” 三四条舢板放下水。 罗德明刚刚跳了上去。 几发火油弹就砸了过来。 眼看着不少兄弟身上燃起大火,纷纷落水。 他目眦欲裂,嘶吼道。 “庄名扬,你——” “不得好死!” “咻!” 一根重矛劲射而来。 噗嗤一下穿过罗德明的胸膛,带着他沉入水底。 庄名扬从床弩后面昂起头来。 “少爷我,会活得很好。” “你罗德明。” “现在,就不得好死!” “杀,所有落水者,一个不留。” “统统射死!” “快快,上沉船,绑绳子,阻止下沉。” 这时候,庄名扬的心情,无比开心。 罗德明的船,受损严重。 可挂在战船边儿上,足够搬完货物,再凿沉了。 他望着不远处的三岔湾。 那边的战斗,也该结束了吧? 今夜出行。 完美! 陈天贵这边,确实凶险万分。 追来的两艘千担级战船,速度更快一线。 船上没有投石机,但是有床弩啊。 堪比长矛的弩箭,嗖嗖地掠过身旁。 所有人都不敢站着,只能趴在甲板或者船舱里, 使出吃奶的劲儿划水。 近了,看到芦苇荡了。 “兄弟们,加把劲。” “辽人不会让咱们活命。” “进了三岔湾,就有救啦!” 陈天贵不停地鼓劲打气。 不好! 敌人要抄到前面去堵截。 陈天贵一跃而起,抱着桅杆,急速的拉动缆绳。 再转向! “刷!” 千钧一发之际。 货船与战船擦肩而过。 “咻咻咻!” 几十支白羽激射而来。 瞬间穿透了陈天贵,还有好几个水手的身体! “叔!” “陈掌柜!” “梢子!” …… 其他护卫和船工都哭喊着。 顺子更是爬起来,想冲过去。 陈天贵嘴角喷涌着鲜血。 “趴下,都……趴下!” “别过来!” “划船啊……逃命呀……” 确实,这个时候,稍有迟疑。 大家都得完蛋。 陈天贵靠在桅杆上,不让自己倒下。 妈蛋。 狗日的辽蛮子。 你们不射火箭。 是最大的失误。 眼看着脚下的货船,驰入相对狭小的三岔湾水道。 两边全是迎风舒展的白色芦苇。 陈天贵笑了。 这种水道,千担级货船只能鱼贯而入。 稍有不慎,就得搁浅。 “顺子!” “射火箭!” 陈顺大惊:“三叔,你坚持住,我们能……能逃。” “不用烧船啊!” 陈天贵死死抱着桅杆,勉强睁快眼。 “梁子、顺子……烧芦苇呀!” 这时,可是西北风正盛。 点着了芦苇,会不会连咱们?也一起烧了? 不管了,先阻敌。 有火有烟。 追兵还能射的这般准? 陈梁、陈顺掏出复合弩,照着后方连射好几只火箭。 天干物燥。 芦苇是最容易点燃的。 “轰!” 火借风势,熊熊燃烧。 这时候,三艘一追一逃的快船。 深入三岔湾足足一里了。 大火一起。 陈天贵等人不怕死。 可后面的两条千担船,上百追兵却吓坏了。 “不好,起火啦!” “快快快,先出去。” “打信号,让后船降帆,划出去呀!” 这时候,周围已经快成为火海了。 再不跑,自己不被烧死,也得给熏死。 可他们哪里逃得掉? 大船在狭窄的岔湾里,根本没法转向。 用船桨划? 这时候,只嫌弃船大大了。 不行,那就放舢板? 大船挡着水道,舢板更容易着火。 咋办? 前面跑的正欢的货船,眼看追兵自顾不暇,没威胁了。 顺子几个没受伤的,赶紧跑过去。 扶起插满白羽的陈天贵。 “叔……” “叔,你别死啊!” 陈天贵惨笑道:“唉,叔后悔喽!” “早学你们……穿半身甲就好了。” “皮……皮甲不顶用哇!” 第一百零八章 鸡飞蛋打 陈天贵呛了一口血,痛的麻木,自知活不了。 好几支箭穿过皮甲,扎遍了前胸后背。 “我……我死,不要紧。” “你们要跑……跑回去。” “告诉大人和……和东家……” “你们听……后面那些死鬼……喊的是大周话……” “他们不是辽人,只能是……是水军……” “别哭……放舢板沉水,吸芦苇管保命。” “火小了,就……就……” 话没说完。 陈天贵脑袋一歪,气息全无。 年纪大些的陈梁愤愤地骂道。 “狗日的,水军?混蛋啊!” “我们得不到,他们?想都别想!” “放火,烧了这破船。” 陈顺急道“可……可叔……” 陈梁指挥着几人把舢板扔下水。 “顺子,让叔跟着船……一起上路吧!” 其他兄弟也赞同。 没错,叔临死,都不想把这船重刀便宜了别人。 那就烧沉了。 这场大火,得烧好久呢。 后面的追兵,能逃几个。 隔着这么远了。 慌里慌张的。 鬼知道?咱们的货船沉在哪里? “砰砰!” 陈顺放平了陈天贵,拔出那把四尺百炼刀。 两刀就砍断了桅杆,船帆也烧起来了。 没有桅杆露出水面,你满芦苇荡找去吧。 护卫还活着九个。 船工没有披甲,死的就剩两了。 那时候,大船床弩,弓箭齐发。 运气差的,除了当场被射死,连个轻重伤的都没有。 受了伤,也跑不出去了。 大家削了中空的芦苇杆,衔在嘴里。 一起把舢板翻了个个儿,飘在水面下。 当然,趁着还有体力,大伙儿推着舢板也能游动。 看准了西方,距离沉船越远。 当然,就越安全。 庄名扬的坐船上足有一百人。 五万斤精铁可搬不了几个来回。 正当他解开罗德明的破损货船,确认没有什么活口的时候。 西南方向,突然火起了。 干燥的芦苇碰上西北风,那还不烧红了半边天? “完了!” 这家伙一屁股坐在船板上。 “妈的,谁放的火?” “快快,开船。” “过去看看!” 到了三岔口外面,只见三四艘舢板狼狈的划了出来。 整整一百心腹部下呀! 活着的?就剩三十多人了? 烟熏火燎的庄二,头发胡子都快烧光了。 他一爬上战船,就噗通一声跪在庄名扬面前。 “少爷,惨啊!” “大哥第一个冲进去……他那艘船,没有一个人跑出来的。” 庄名扬一脚踢过去,气急败坏。 “谁放的火?” “老子不是三令五申么?不得烧船,不得烧船!” “尔等都当耳边风了?” 庄二在甲板上翻了一个滚,叫起了了撞天屈。 “少爷,不是我们干的。” “是吴七那些人放的火啊!” 原来如此。 他娘的吴七,怎么调教出一帮狠人来? 自己保不住,也不让别人得到? 这场大火,怕是小半个安定县都看到了吧? 哦,北岸的辽人也看到了。 “刷船号,升将旗!” 庄名扬总算还没失去方寸。 “等会,火小了些,尔等驾小船进去。” “砍掉大船桅杆,尽量打捞尸体。” “绑上石头,沉到江心去,毁尸灭迹!” 众人心头生寒。 少爷这心肠。 真硬呐! 他一旦狠起来,连自家人的尸骨,都不打算放过。 不过,身边的心腹都明白。 恐怕过不了多上时间。 周围村镇的百姓,就会跑来查看。 再晚些,自家军营里的战船,也开出来了。 人多眼杂。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去?寻找那些斩马重刀? 毁灭一切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那些重刀沉在淤泥当中。 又跑不了。 但,庄名扬不甘心呐。 他费尽心机,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不就是为了那三千把重刀?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意义,暂时看不到效果。 半个时辰过去,主水道里火势减小。 庄名扬的人就忙开了。 第一步要做的,肯定是毁灭一切证据。 这就得忙活好一阵子。 还好周边村镇就算有船,也都挺小的。 岸边的火还烧着呢。 他们也不敢下水。 烟雾缭绕的水面上。 “噗嗤!” 冒出十来个人头。 陈梁抹了一把脸上水花,急忙安排。 “快快快,舢板反过来,空水。” “咱们得赶紧跑,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他们这些幸存者,一旦被好心的村民看见。 肯定要移交官府。 虽说,七爷他们家的实力不小。 可这事儿,水军都参与其中了。 感觉,好大一场阴谋! 鬼知道,半道儿上,会不会被人灭口了。 一帮人挤在舢板上。 被烟雾呛得鼻滴眼泪直流。。 顾不上了,赶紧划! 在水下走了这么久,原本就靠近了西岸。 好在西北风强劲,这边的芦苇还没完全烧起来。 穿过不宽的火网,舢板冲进三岔湾西边的支流。 响水河。 这河很小。 一样是倒灌水。 再走十几里,就是沁水河上游了。 大家自然不会顺着沁水去沈家集。 凿沉了舢板,陈梁带着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烧火烘烤衣服,感觉很冷的。 其实,他们战斗力还是有的。 除了两个船工。 其他九人都是轻甲在身,弩弓,苗刀在手。 寻常人,哪里是这帮精壮马贼的对手。 陈顺担心地道。 “梁子哥,你说。” “水军那些王八蛋,会不会找到咱们那些刀?” “还有叔的尸骨?” 陈梁想了想。 望着袅袅的轻烟,跳动的火苗。 天贵叔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只是想不到,就这么半夜时间。 竟然天人永隔。 当时,要没有陈天贵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转动船帆。 大家恐怕。 一个都活不了吧? 擦了一把眼泪,陈梁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顺子,叔在天上看着呢。” “他用命换来的那些东西,会让坏人拿走么?” “你想呀,叔也不是一个人对吧?”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还有卢大爷,梢子哥他们七个好汉陪着呢!” 围坐火堆的其余人纷纷点头。 没错,天贵叔,走的不孤单。 咱们还活着呢。 这笔账,慢慢清算就是了。 “走!” 陈梁站起来,挺着脊梁喝道。 “咱们回去!” “找沈麟沈大人。” “他,一定会为咱们做主!” 第一百零五章 做戏做全套 沈忠孝当然不可能回安定去。 他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使赋闲, 到了封丘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呢。 毫无作为,灰溜溜地回乡? 他沈忠孝过不去,自己内心那一关。 时光飞逝。 很快就到了九月底。 安定。 水军大营。 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千总庄名扬很激动。 老爹庄子才向沈麟下重刀订单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不过月底这批货物里,他庄家才六百把。 张峰奇竟然占了两千四百把。 在感叹沈麟冶炼、制造能力之强时,庄名扬也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都瞒着老爹干了。 那就做戏做全套。 只有把庄家也坑了,才不会让人怀疑。 他庄名扬,也能从这件案子里完全摘出去。 “报!” “庄三啊,进来!” 心腹家丁庄三蹑手蹑脚地进了公房。 他低声禀报道。 “公子,泸水铁作沈麟和吴七,都送来消息。” “说五万斤十炼精铁,可以提前三天起运。” “不过,他们要咱们派一艘船去泸水河提货。” 庄名扬细目一眯,有些惊疑。 “为何?” “吴七那边,大小船只好几艘,四百多担铁而已。” “他还送不了?” “最近,这小子在干啥呢?” 庄三嘿嘿笑着,语气中有些嘲讽。 “他在忙着训练狱卒呢!” “说是贼寇来了,可认不清谁是谁。” “多练练,战时,也多一分保命的本事。” 庄名扬顿时乐了。 安定县好歹练了三千班军,两万多乡兵好不好? 虽说这些人良莠不齐,训练时间也仓促。 可人多咬死象。 守城战是足够了。 啥时候轮到几十个狱卒上战场? 吴七这家伙,多半是闲的。 “不对呀,他是不是还有别的说法?” 张三道。 “有!” “他会派一艘六百担快船跟着咱们。” “他自个儿在安定等着,到时候随船一起去澶州!” “那艘快船上,装的就是三千把重刀。” 明白了。 庄名扬有些好笑。 吴七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不是拉着水军舰船当保镖么? 可惜,你猜错了结局。 我小庄发起狠来,可是连自家都坑! “派一艘千担级运输船,让罗德明那个百户部去。” “限额三十人。” 庄三是知道自家公子全盘计划的。 闻言之下,他心中一寒,都替罗德明默哀。 这家伙一向不怎么听话。 在庄名扬手下,算是个异类。 一个百户部,只准带走三十人。 送送货,也算正常,又不是打仗。 这活儿算难得的轻松活计,还能去澶州转悠。 就当放大假了。 不明就里的罗德明,还不得把所有心腹都叫上? “那公子,小的就去准备了。” “去吧,参与行动的人员,船只,统统做好伪装。” “顺便告诉吴七,白天没空。” “要走,只能晚上运输。” “是,公子!” 泸水铁城的修筑速度很快。 十里周长的城墙,主体已经顺利完工。 现在就剩下西面和北面的女墙,留着最后收尾。 这两个方向,防守压力最小。 南墙东半边,完工最快,也最结实。 两丈的基墙,顶上是高两丈,长二百长的贯通式水塔。 水塔顶上,照样修建了五尺的女墙和塔楼。 如此一来,这一段儿,就看成整个城墙的制高点。 巍峨高耸,气势不凡。 当然,出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之外。 东南边还开了一个水门。 也能并行二辆马车。 一进一出,主要用于货运。 外面就是焕然一新的码头。 当然。 战时,水门肯定会封闭的。 夜色渐起。 凉风嗖嗖。 天气一天天冷了。 沈麟穿着长袖中衣,站在码头上问道。 “天贵叔,小庄就派了这么几个兵?” 陈天贵打量着收起踏板的千担级货船,乐呵呵地笑道。 “大人,三十个官兵不少了。” “人家打着水军旗号呢,谁还敢招惹不成?” “咱护卫加上船夫,才十八个哩。” “对了,七爷打算换船,五艘三百担的淘汰掉,问你要不?” 沈麟眯眼打量着河里的那艘单桅帆船。 明显的,这船比以前的快船大了一圈。 估计吴七的船队,经过两次江北冒险。 觉得三百担快船,连五十匹马都塞不下。 有些鸡肋了。 换了也好。 反正六百担的单桅帆船,速度相差倒是不大。 船头船尾,还能加两架床弩。 相较于沈麟研发的新型破阵弩,普通床弩肯定远远不如。 但破阵弩,暂时不方便曝光。 所以,有了大量的牛筋。 沈麟也打算生产一些老式床弩。 就是为了增强吴家船队的防护力。 加上那艘千担级护卫船,一共装个二十部都没问题。 单次十部齐射,威力也很可观了。 按理说,千担级货船也贵不到哪里去。 吴七也不是差钱的主儿。 买个十艘八艘都毫无压力。 载货还更多,双桅扬帆,速度更快。 沈麟倒是理解吴七的为难。 首先,他没多少合格的船工。 其次,没有私家码头,自己也不能提供维修。 沈麟暂时也没建造船厂的打算。 最后,吴七也好,沈麟也好,每个月才多少运量? 根本用不到那么多船好吧? 陈家捞了一把,都打算修整到明年去了。 哪里还有大宗货物需要运输? 养人养船却没活儿干,岂不是浪费? 现在一大五小,六艘船都经常空在安定码头晒太阳呢。 “成,带回来吧!” “咱们改成渔、货两用船,还能去黄龙江拖几网呢。” “反正天气越来越冷,多打些鱼,也能存放。” 一箱箱重刀抬上船,很快随着水军的船只北上了。 张总督啊,你待我沈麟不薄。 紧赶慢赶,总算把你的订单完成了。 原本计划的半年时间,如今沈麟只用了两个月。 他倒是希望,能为张峰奇的剿匪提供一份助力。 对于落阳山贼寇。 该杀杀。 来不得半点仁慈。 冬天来了,鬼知道,辽人会不会趁机过江打草谷? 咱们地处北方,形势不妙。 内乱、外敌,双重威胁下。 一个应对不好,就是全盘糜烂。 沈麟深处局中,又能躲到哪里去? 第一百零九章 不算结束 中午时分。 烧成一片白地的三岔湾。 聚在水军旗舰上, 一筹莫展的几位安定县首脑,突然抬起头来。 “轰隆隆!” 狂烈的马蹄声响起。 只见西边原野上,一片银光如潮水般涌来。 县令王瑞光惊骇的问道。 “哪里来的铁甲骑兵?” “辽人南下了?” 满脸沮丧的庄名扬,手抖了一下。 “不不不!” “诸位,请看那面红色大旗。” “沈麟来了!”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老天,沈麟? 他哪里来这么多铁甲骑兵? 这时候,早到一步的吴七隔着水,一步跳上自己的千担船。 娘的,跟这帮官僚扯皮半天。 一点头绪都没有。 千担船缓缓靠岸。 刚搭好船板,爪黄飞电就驮着吴七狂奔而去。 “麟哥儿,不是要藏拙么?” “你,你怎么把骑兵都拉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 虽说装备顶呱呱,可这些骑兵还是样子货。 能战的,也就三百多骑。 当然,其他人,驻马射箭也行。 沈麟一挥手。 陈梁和陈顺等十一人,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 船工周水生抱着吴七的大腿哭喊着。 “七爷,没了啊……” “天贵叔,卢大爷,梢子……他们都死了。” “狗日的,是水军!” “是水军那帮王八蛋冒充贼人,杀人抢船啊!” 陈梁也悲痛万分。 他们十一个人不顾疲劳,跟着雷霆震怒地沈麟来到三岔湾。 就是想找到吴七,准备讨个说法的。 “七爷,天贵叔为了不让贼人得到那些重刀。” “带着我们驾船冲入了芦苇荡。” “这场火,是咱们放的。” “天贵叔他们七个,跟着那艘船,就沉在这岔湾里。” 吴七如遭雷击。 高大的身子禁不住一阵摇晃,他感到阵阵眩晕。 姥姥。 自己来了这半天,跟庄名扬那狗日的讨论个球啊? 结果,人家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把自己当猴耍呢? 船上的王瑞光、沈忠信,还有自家大舅。 几个是猴? 又有几个是耍猴的? “沈麟,这件事,你打算咋办?” 吴七咬牙切齿。 “咱们的人,空口白牙,说了做不得数吧?” 沈麟阴沉沉地冷笑道。 “没证据?不要紧。” “他们费劲心思,不就是想要重刀么?” “庄名扬还没时间去捞吧?” “陈梁,顺子他们知道大概位置,你有船。” “小爷要让他们,鸡毛都捞不着一根。” “来人,摆床弩!” 梁自忠一挥手。 三十辆特制的重载马车,掉了个头。 在河滩上一字排开,死死瞄着江边的水军战船。 破阵弩,上弦! 顶上安放的,却不是长矛弩枪。 而是一个个锥形陶瓷罐子。 连着后面的粗壮木杆。 看起来,就像上弹的火箭筒一样。 “准备……” 吴七惊叫道。 “麟哥儿,这不是你的秘密武器么?” “咋……” 沈麟摇摇头道。 “小爷的秘密武器多着呢,不差这一样。” “老他么藏拙,别人还当咱哥儿俩好欺负。” “目标,水面!” “试射一发!” 水军座舰上。 一帮头头脑脑,眼睁睁地看着沈麟铁骑列阵。 还以为他只是扬武扬威呢。 谁知道这家伙二话不说。 摆上那么多床弩就要开打。 沈忠信和庄名扬做贼心虚。 相互看了看,眼神闪烁。 不过,他俩真不相信,沈麟敢开打。 光天化日之下,这跟造反有啥区别? 王瑞光不是笨蛋。 他很聪明,只是比较懒而已。 “什么情况?” “沈麟为何对水军露出敌意?” “庄名扬,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庄名扬怎么可能承认? 他装作委屈万分,摊摊手。 “王县令,我……” 话未说完。 只听的咻的一声。 一道黑影掠过船头。 “轰!” 江面上,突然爆开一滩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这是啥火油弹? 居然遇水不灭? 庄名扬已经面如土色了。 他惊骇的地叫道。 “三百五十多步?” “快快……” “所有战船后撤,退往江心。” 不等旗舰发信号,十来艘水军战船早就慌忙后退了。 这他娘的? 啥火油弹啊? 威力这么大? 更别说那古怪床弩了。 咱们船上的,打二百来步就不错了。 你竟然打得? 比咱们的重型投石机还远? 沈麟看着江面上的乱象,冷哼道。 “这,只是一个警告。” “别他么有事没事,来招惹小爷!” “老七,带上你的船,去把天贵叔他们。” “请回来吧!” “报仇,有的是机会!” 水军船只愣是不敢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七,带着人准确地找到了沉船处。 水手们不停地跳入水里。 一个个沉重的箱子被打捞出来。 “这……” 王瑞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也白当这么多年的官儿了。 他禁不住长叹一声。 “没有活口跑出去?” “沈麟,吴七会敌意满满?” “没有人指路?他们在这白茫茫的灰烬河湾里。” “能准确找到沉船货物?” “好自为之吧!” “老周,下船去!” 周元铁青着脸,袖袍一挥,就跟着王瑞光走了。 “等等我!” 沈忠信急忙追出来。 他才是最吃亏的那一个。 现在,先跟庄名扬划清界限再说。 水军官兵还不敢怠慢。 放出小船,把三人送上了岸。 找到沈麟,王瑞光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语气沉重。 “你,受委屈了!” “沈麟,不管如何,还请以大局为重。” “现在的安定县啊,风雨飘摇,可经不起内斗火并呐!” 陆军和水军,怎么打? 沈麟最多跑到安定大码头去。 一把火把水军驻地给烧了。 可庄名扬又不止安定一个驻地。 再说了,水军万担大舰不少,平稳的很。 在上面好吃好喝,呆个十天半个月。 一点事儿都没有。 人家是澶州副总督的亲儿子。 这件事,没有当场抓个现行? 能公开翻脸么? 真正吃亏的,恐怕就是总督张峰奇了。 他剿匪在即,偏偏武器出了岔子。 吴七哪里还敢走水路运输? 陆路呢? 但如今,路远不说,照样不安全。 那些蠢蠢欲动的山匪路霸,倒也罢了。 有多少乡兵班军? 摇身一变,横插一脚,你吃了亏都没地方哭去。 这回,倒是把重刀一件不少的找回来了。 下次呢?上哪儿找去? 第一百一十章 忍一口恶气 沈麟对王瑞光的印象还不错。 他崇尚无为而治,不管事,也就不多事。 个人品行么? 如今的大周文官。 如老王这般不巧立名目,肆意捞钱的,已经算难得了。 “县令大人,我明白的!” “这件事,我们有生还者。” “沈某已经确定,是水军假扮贼人干的。” 按照惯例,这种杀人劫掠的案件,安定县肯定要插手的。 发生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总不能移交到澶州去吧? 不过,这三位安定掌权者,却兴不起一丝一毫的插手兴趣。 烫手山芋啊。 既然运送的是军资,又没死几个平民。 烧了一大片芦苇荡,确实有些可惜。 但是,安定县没啥损失啊! 呃?周边几个编制苇席的村子有人闹? 可以忽视。 于是,王瑞光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那就这样。” “此案定性为辽军偷袭。” “你等无异议吧?” 县丞周元摇摇头,他早就想通了。 货物已经找回。 吴七手下的船工、护卫头领加起来死了七个。 这口恶气还得忍。 现在,总不能真的跟庄家翻脸吧? 庄家的基业在澶州。 庄名扬来安定也只是协防。 人家屁股一拍就可以走,你能奈何他? 反而,安定县却不敢得罪水军。 江防出不得半点岔子, 那才是关系到几十万人的生死大事。 水军要是搞搞鬼,故意放过几艘辽人船只。 那安定的局面,就更加危险了。 周元拍拍吴七的肩膀,又对沈麟点点头。 “你们呐,都还年轻。” “来日方长嘛,有些事,何必急于一时?” 县尉沈忠信连忙点头附和。 “对对对,麟哥儿,你现在也是澶州军属下。” “彻底得罪庄子才,对你很不利呀!” 沈麟当然不知道,这次劫掠案子。 自家这个便宜二伯,才是幕后发起人。 不过,沈忠信现在已经很后悔了。 他以上万亩良田换了三万斤十炼铁。 沈麟这两天就会交付。 打造一万把制式朴刀,还是没问题的。 人心啊,总是得陇望蜀。 沈忠信对澶州定的三千把重刀,仍然心向往之。 如果庄名扬得手了。 融掉这些二十炼重刀,他还能分到一半。 可惜,鸡飞蛋打了。 沈麟吃一堑长一智。 如今,市场上的高品位铁矿石,几乎买不到了。 傻子才会再把这批重刀交出去呢。 留着自己用不好么? 什么? 你说张峰奇总督,已经全款结算了? 三万两银子算个屁呀? 换成他沈忠信,咱赔你五万两成不? 就这样,还大大赚了呢。 二十炼铁,你现在出到一两银子一斤。 看能不能买到? 沈麟死死盯着沈忠信,看得老家伙心里发毛。 “二伯,这事儿,你没参与吧?” 沈忠信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反正,庄名扬也是哑巴吃黄连。 他肯定,不会把密谋之事说出去。 恐怕,那家伙正在发愁。 怎么应对他老爹的雷霆大怒呢。 沈忠信赌咒发誓地道。 “麟哥儿,老夫好歹是你二伯。” “一家人,吵吵闹闹正常。” “老夫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否则……” 沈麟连忙挡住他的话,发誓就不必了。 老家伙,应该还没胆子,去劫掠张峰奇总督的东西。 “好了,此事。” “到此为止!” 把一千五百骑兵拉出来。 沈麟原本就明白得很。 跟水军是打不起来的。 威慑一下,让一帮宵小多些顾忌。 才是他此行最大目的。 这个年代,骑兵可不容易组建。 要不然,大周为何不敢跟辽人野战? 眼睁睁地丢掉大同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很简单。 辽人铁骑,野战无敌。 人家不缺优良战马,就算没有多少铁甲。 多穿两件皮甲,防护力也不错。 相对而言。 大周要建立成建制的骑兵。 马匹是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完全就是用钱堆啊,谁受得了? 于是,这场眼看打起来的冲突,雷声大雨点小。 突兀的,无疾而终了。 回来的路上,红娘子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沈麟。 “光弄回货物就算了?” “咱家天贵叔,就这么白白死掉了?” “小白脸,我……我看错你啦!” 沈麟阴沉着脸不吭声。 实力太弱小了。 还不到为所欲为的地步。 明知道是谁干的,他也只能暂时憋着。 陈云呵斥道。 “无双,大人心里,也不好受。” “你想怎么办?” “人家水军的舰船就在江心,你打得到么?” 红娘子就是气儿不顺。 “哼哼,一开始打一波火油弹。” “总能……烧掉他几艘船!” “没道理咱死了人,吃了大亏。” “结果放一发试射弹,就吓唬吓唬人?” 这次陈风都没有跟着瞎嚷嚷。 他看着像夯货,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的人。 “无双,你想过没有?” “现在是庄家理亏,到哪儿,咱们都理直气壮、” “可你一旦,跟水军翻脸了。” “七爷的船,还怎么走黄龙江?” “以后,咱陈家,咋过江去抢辽人?” 红娘子愤愤然,却欲言又止。 好吧,你们说的都是大实话。 姑奶奶认了,总行吧? 破阵弩虽然厉害,但制作不容易。 这么长时间,才出了三十部。 光是四面泸水城墙,就计划装备八十部呢。 其中, 好大一部分,都将固定在城楼堡垒中,不方便拆卸。 骑兵部队,要出城野战。 是不是应该如今天这般,拉上三四十部? 别的不说,单单破阵弩的上弦速度和恐怖射程。 这帮军官,就没有一个舍得放弃的。 三百五十步啊! 远程打击何等重要? 等敌人冲到一百步。 咱们的破阵弩,都能射三五波了。 如果发射今天这种特制的火油弹。 打出一线火海隔离带。 敌人能冲得过来么? 有点悬! 所以,破阵弩不够,就不可能发展自己的水军。 买运输船改装可以。 但防火性能,坚固性怎么和战船相比? 就连陈梁、顺子这批死里逃生的当事人,都看明白了。 现在,咱们只能忍住这口恶气。 等咱们泸水铁城强大了。 总有一天,能替天贵叔报仇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逼出来的办法 吴七有些垂头丧气,也不走水路了。 骑着马,他一路都不说话,闷着头跟到了沈麟家里。 “麟哥儿,我想明白了。” “咱买六百担快船,就是个错误决定。” “好在,船厂才交付了一艘。” “七爷要换成千担级的,加三根桅杆!” 一帮军官大吃一惊。 七爷,你被刺激到了? 千担级船只,都是两桅的。 三根船桅,好像是三千担的标准吧? 当然,万担级大船都匹配了七根大桅杆。 不然,根本跑不快。 沈麟诧异极了。 “老七,你想买运输船改造?” “打不过,也得比人家跑得快?” 吴七狠狠地一圈捶在桌子上。 “砰!” 碟儿、杯子一阵乱跳。 “对,老子觉着憋气。” “娘的,就算没翻脸。” “庄名扬那个狼崽子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这次鸡飞蛋打,还折了一艘船和三十个兵。” 众人这才想起,水军还顺手把自己人给料理了。 当然,庄名扬很可能是借机清楚异己。 罗德明那帮人死的有点冤枉。 陈云沉稳地点点头。 “七爷言之有理。” “以后啊,水军多半会找咱们运输船的麻烦。” “把千担级大船改成快船,确实算个不得已的法子。” “不过,操作船工肯定要增加不少。” 小庄,这都是你逼老子的。 吴七咬咬牙道。 “没关系,老子只买三艘。” “加上现有的这一艘,四千担的总运量,也不少了。” “安定大码头不能停靠,也不可在那边的船厂改建。” “干脆,就送给你沈麟弄,人不够,你补上。” “以后归你调度,算半个水军吧!” 吴七的打算很简单。 全部换三桅。 水军舰船,要想追上这样的快船,肯定费劲。 帆多了一面。 还能把船改造得更结实。 交给沈麟调度。 那什么破阵弩,就可劲儿往上装呗。 今天的火油弹试射,吴七也看到了。 庄名扬的万担级旗舰,都得退避一二。 说明啥? 说明他战船上的重型投石机,都未必能打那么远。 如果每次出航。 咱们的四艘改装船一起走。 就不是几艘水军战船能窥伺得了的了。 当然,黄龙江上,时常起大雾。 水军经验丰富,他们可以趁着水雾发起突袭。 但突然遭遇的可能性,本来就小。 庄名扬也不会整天带着全部战船,到处找咱们的麻烦吧? 他的主要职责,还是负责安定一带的江防。 真让辽人偷过了江。 老庄家也捡不到半分便宜。 他老子还不得揍死他? 因小失大,庄名扬肯定不会干。 沈麟沉吟道。 “打造咱们的水军啊?” “现在谈这个,为时过早了。” “干脆,就叫做武装商船吧!” 一千担的运载量,听起来很吓人。 其实,也不过六十吨而已。 放到后世,就是个挖沙船的层次。 标准两桅作为动力,正常航行。 一个时辰,顶天了就二十里。 当然,在黄龙江上,顺风顺水东下。 航速可能增加一倍多,说快如奔马也不为过。 但吴七的船一般都是走夜路。 雾气大,哪敢满帆快跑?撞着谁咋办? “行,老七,你赶紧把新船弄来,咱们一起改。” “其实吧,还可以在船身和重要部位,钉上铁皮。” 啥玩意? 吴七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了。 只听到过人穿甲胄,马批重铠的。 你还能给那么大一艘穿钉上铁甲? 三叔沈忠和吓得一哆嗦。 “麟哥儿……不不……大人,那得多少铁去了?” “四艘大船呢?得花老鼻子钱了吧?” “实在……太浪费!”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虽说咱们不缺铁,哪怕精铁都挺富裕的。 但也不至于奢侈到那个地步吧? 梁自忠提出个问题。 “大人,您一向的要求,都是能上好的,就绝不滥竽充数。” “船上铺铁皮,恐怕一般的生铁,您也看不上吧?” “如果是精铁,明晃晃的,也太招人恨喽!” 说到这个,沈麟立马想到了,军中的半身甲和马铠。 “老梁,你说到点子上了。” “咱们的精铁甲胄太耀眼了,威慑作用,倒是不容质疑。” “却不利于隐蔽。” “这样,全部涂上黑漆,咱们要打造一支黑甲军。” 红娘子撇撇小嘴,极度嫌弃。 皮甲也是这么干的,多没档次啊。 “哼,跟大周军队,那些土老帽一个样。” “难看死了!” “哎哎,咱女兵的甲,可不可以涂成红色?” 你可拉倒吧? 其他人全都翻起了大白眼。 咱们在说隐蔽性呢,就是要伪装得及其普通。 你倒好。 全部批大红色铠甲?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亲队伍呢。 比原本的亮银甲,更加骚包吧? 红娘子这个提议,不靠谱。 看到所有人的反应,她的小脸红了,嗓门也低了。 “好吧好吧!” “黑甲就黑甲。” “但是,红缨、红旗不能少,总得有点鲜活颜色。” “死气沉沉的,哪有啥激情?” 沈麟也是无语了。 小爷有说换了红缨红旗么? 黑甲一片,哪里死气沉沉了? 那叫肃穆威严。 嗯嗯,霸气! “再说船上的,那不算甲,就是大块大块的铁皮。” “主要是防火防箭,涂了漆,还能防锈。” “既然要改造,就得加一层楼,上覆铁皮。” “当然,结构上,可以用钢筋架构。” “就算敌人的石弹投过来,顶多砸一个坑。” “总比爆裂的木屑好吧?也不会伤害自己人。” 吴七疑惑不解。 “加钢筋铁皮,还有船身铁皮呢?” “会不会太重了,反而影响船速?” 这一点,沈麟有自信。 楼船三四层木结构,常年受湿气影响。 难道就不重了? 咱就是搭一层钢铁棚子而已,能重到哪里去? 没准儿,比你改建的木楼还轻一些呢! “不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当然,如今军中的甲胄、兵器都还没凑齐。” “船只改造,只能慢慢来。” 吴七脸上满是担忧。 “那,这些重刀呢?怎么给张总督送去?” “他老人家,待咱俩可不薄。” “万一,影响了剿匪大事,就不好了。” 这一点,沈麟就爱莫能助了。 第四十二章 亏了 护卫们正在上弦,根本来不及救援。 “小心!” 梁自忠虎吼一声。 扔掉复合弓,拔出苗刀飞扑过来。 沈麟苦笑。 这群家伙果然是土匪啊! 一群表演艺术家。 干嘛非要来一场贼喊捉贼的游戏呢? 那就别怪小爷不懂怜香惜玉了! “死!” 沈麟左臂一抬。 手腕处寒光一闪。 一支三寸银光电射而去。 红娘子也是了得,横剑一挡。 “叮!” 十步之遥。 沈麟特制的精工手弩,威力强劲至极。 红娘子被巨大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 她的突袭。 宣告失败! “卑鄙的小贼,纳命来!” 沈麟冷笑着,飞快上弦。 左臂继续瞄准了对方。 “你试试?” “刚才,小爷抬高一寸,故意没射你头!” “再不知好歹,哼哼!” 白娘子已经飞奔而来。 “妹妹,你怎么样?” 后面的马贼不敢动了。 哪能这么巧? 一个人都没被射着? 偏偏,胯下马匹全都倒地了? 红娘子恨恨地道:“奸猾小贼,姑奶奶就不信,你的手弩,还有箭矢!” 沈麟仰天打了个哈哈。 双手一抖,袖子上翻。 左右双臂上,赫然各绑了一架精巧的银白色弩机。 两枚闪闪的箭头。 正死死瞄准了十步之外的两个女子。 这是沈麟耗时七天,特意打造的得意之作。 破空弩。 二十步破铁甲。 匣内暗藏五箭,一发射出,自动装填。 上弦。 仅需一息! 白娘子低声道。 “拼不起,对方所有弩弓,又准备好了。” 红娘子紧咬贝齿。 “他……杀了我们的人!” 白娘子苦涩地道:“人没事,马倒了九匹。” “啊?怎么会这样呀?” 红娘子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才是骑射无双好吧? 沈麟隔得近,隐隐约约听到了两姐妹的窃窃私语。 “小爷留情了。只射马,不杀人。” “两位,还要打下去么?” 旁边的梁自忠忽然想起了什么,拎着刀抱拳道。 “两位?听口音?可是来自北邙西麓?” “在下东麓梁氏——梁自忠!” 沈麟一怔。 “老梁?你认识?” 梁自忠摇摇头,不太确定。 “咱以前,好像听说过。北邙西麓,陈氏双娇,很厉害。” 这家伙附耳低声道。 “北邙十八寨,陈氏排第一。” “他们……世世代代,半民半匪。” “但……一般只抢劫,不杀人!” 明白了。 这个陈氏,就是个祖传的强盗窝子嘛! 北邙山,东西纵横上千里。 散落其中的山民村寨可不少。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几万人总是有的,不服王化。 这些人,未必都如邙山村人那般会打猎。 单单耕种些山田,是很难养活自己的。 忙时种田,有空就出去干一票。 这,并不稀奇! 对面的白娘子玉容凛然,郑重抱拳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梁氏神射在此,久仰了!” “看来,现在这个境况,诸位大哥,手下留情了呀!” “在下陈氏陈无瑕!这是小妹陈无双。” “多有冒犯,还请赎罪!” 梁自忠不敢擅专,退了一步道。 “不敢不敢,都是我家公子心善。” 沈麟暗暗腹诽。 心善个屁呀! 射红娘子那一箭。 小爷最后关头,确实高抬贵手了。 至于你们。 我是怕你们射人射空了。 才下令射马的好吧? 马匹目标大嘛! “等等?怎么就倒下九匹马?谁他娘的打飞那啥了?” 站在马车上的小四儿顿时面红耳赤,惭愧低头。 “麟哥儿,是……是俺!” 沈麟没好气地骂道:“丢人呐,今晚,罚你不许吃饭。” 在场的无论敌我,都满头黑线,腹诽不已。 大哥,你不要动不动就开车好吗? 咱们,还没坐稳呢! 梁自忠请示道:“公子,该怎么收尾?” 沈麟瘪瘪嘴。 北邙陈氏? 好大的威风? 遇到小爷的复合弩。 远距离攒射,你奈我何? 再高的武功,也怕菜刀! 哼哼! “怎么办?凉拌!”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是你们一群戏精,拦路抢劫我好吧?。 小爷没报官。 已经算仁义无双了。 “哎呀呀?无双姑娘,你瞪我干啥?” 红娘子陈无双。 恨不得把眼前的小白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梁氏一族。 虽有神射之名,可武功稀松平常。 他们在北邙山十八寨,只能敬陪末座。 又远在东麓,从不干劫掠之事。 所以,梁自忠他们。 向来对其他十七寨敬而远之,从不联系。 可这个小白脸,何德何能? 竟然把梁氏一族给收复了? 并甘愿受其驱使? 咱们北邙人。 可是很有傲骨的。 “小白脸,你赔我战马。” 红娘子伸出一双小手晃了晃。 她叉开十指。 又觉得,太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这不好! 不好意思。 左手大拇指不算。 弯掉! “赔九匹!” 沈麟气得直跳脚。 “你抢我の,还要我赔偿?你玩儿过家家呢?” 白娘子拉了拉自己自家妹妹的衣角。 “无双……别……” 红娘子眼波流转,泫然欲滴。 “寨子里省吃俭用,就养了三十五匹马。” “如今,一下子倒下九匹,还救不活了。” “爹知道了,还不得气死?他那身子,原本就不好……” …… 沈麟转头跟梁自忠对视。 目光探寻。 “老梁,他们真这么穷?” 梁自忠点头。 “陈氏,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应该不会下山的。” “听说,老寨主约束甚严,日子过的,应该不宽裕。” 娘的,怎么摊上这破事儿? 算了,好人做到底。 送佛送到西! “那谁,红娘子,别哭了!” “我赔!” 红娘子抹了一把眼泪,亮晶晶的眼神满是渴望。 “把你们的马?赔给我?” 想得美。 你们山寨那些马,就没几匹肩高过四尺。 还想要小爷的宝马良驹? 做梦呢? 沈麟黑了脸。 “死马留下,你们搬粮食走。” “能带走多少随意,哥的牛车,可不许动!” “我们让开些!” 沈家这边。 大多骑着马,小四儿架着装银子的马车,跑开几十步。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帮马匪,近战了得,还是别给他们机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尸横遍野 至少短时间里,沈麟跟庄名扬势同水火。 再次起运重刀? 他就敢明目张胆的拦截。 为何?他家还有六百把在内呢。 你还不让人家提前接收么? “老七,这事儿别急。” “先等老总督收到信儿再说吧!” “咱们没办法送货,他老人家还不会自行提货么?” “反正,咱么也不是小气吧啦的人。” “这些刀,张总督如果还要,咱们肯定给。” “至于其他人,先慢慢等着吧!” 鲁县大平原。 残阳如血。 张峰奇的三千重骑人困马乏。 再一次退回出发点。 十多万贼寇,铺天盖地,杀之不尽啊! “大帅,不能再冲了!” 马如龙一身大汗,铁甲浴血都变成了暗红色。 “燕胜北席卷了鲁县所有乡村,挟裹太多人了。” “咱们杀死的,没有两万也有三万了吧?” “这些饥民都红了眼,哪里杀得光啊?” “大帅,咱们南下吧!” 南下? 张峰奇搓了搓乱蓬蓬的白胡子,神情疲惫。 贼势正炽! 三万雄州军硬生生被隔成了好几块。 根本就纠集不起来。 杜勇率领几千残兵,在鲁县城里死守。 副将马原、参将蒋先定各自带着上万人。 一个被堵在西南面。 一个远在东南方向。 而自己的三千重骑,却待在北面。 彼此相隔几十里。 通讯都不畅,就别说合兵一战了。 打了一天。 人困马乏。 重骑兵已经没有三千了。 伤亡也有四五百。 红了眼的饥民,生生耗死了自己近二百重骑。 老天! 这么打下去。 三千重骑死光了,贼寇也未必杀得干净。 “咳咳,如龙啊!” “杀出一条通道,南下跟马原汇合?” “那咱们还不如杀进鲁县去呢!” “城里至少还有四五千残军,三万多百姓。” “加上咱们,贼寇就别想攻破鲁县。” “老夫担心,一旦南下了。” “燕胜北狗急跳墙,不计伤亡进攻鲁县。” “一旦城破,咱们就只能追着他的屁股跑。” “后面,就剩一个定北县啦!” “局势,怕是难以挽回喽!” 鲁县和定北县地处平原,无遮无挡的。 人口密集,百姓不下二十万。 要是全让燕胜北给席卷一空。 就算集合了澶州军城剩下的一万七千兵。 这仗也难打了。 北面呢? 还防不防着辽人了? “休息半个时辰,吃饱喝足。” 张峰奇拄着斩马刀站起来,神情坚决。 “天黑前,再冲一次。” “老夫还不信了!” “这些饥民,都是铁打的?” 作为义军大首领,为了执行早就计划好的策略。 燕胜北确实杀红了眼。 虽说义军大部队杀到鲁县。 可狡猾的蒋先定,那一万人还没远离落阳山呢。 二弟赵归一,三弟杨成良, 现在就带着四千余,东拼西凑的马军出山的话。 难保蒋先定不派人追击。 他麾下还有两千骑兵。 自家那些马军未必挡得住。 不行,还得继续打。 最好是攻下鲁县,直逼定北。 那时候,澶州军就被全部调动过来了。 驴球子的。 没准儿老子的人马,再一次扩充了。 还能把澶州军给灭了呢? 眼瞅着天色逾晚,北面又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娘的,铁甲重骑?还有完没完?” 燕胜北也发了狠,吐了个带血的吐沫吼道。 “中军,再驱赶三万饥民,给老子上。” “今儿,老子要……” “灭了张峰奇那个老匹夫!” 燕胜北的中军,可是落阳山大半儿的老底子。 他这是拼命了。 三万饥民当然顶不住重骑。 但是,也足以让他们杀得手软。 双方一时间打的天崩地裂,血肉横飞。 鲁县城墙上。 一位铁甲军官跪在杜勇的面前,头都磕出血了。 “将军,出击吧!” “大帅亲自来了呀!” “重骑兵都杀了整整一天呐。” “强弩之末,还能冲几回?” 杜勇暴跳如雷,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 “虎大勇,本将的眼睛,还没瞎!” “大帅在。” “你哥,虎大龙也在外面血战!” “狗日的,你可看好了。那边,还有好几万贼寇,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我等出城,死了不要紧。” “人家乘虚而入,拿下县城怎么办?” “因小失大,你我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大帅砍!” 真是这样么? 咱们还有五千正规军。 县城的班军和乡兵也有三四千,他们就是吃干饭的? 守城还坚持不了一个半个时辰? 虎大勇站起身来,狠狠地呸了一口,转身就走! 你他娘的。 就是怯战! 马鞍关一战。 你个老东西,给打破胆了! 你是不是怕老帅进城,追究你的过失? 张峰奇的重骑兵,这一次,是孤注一掷了。 连几百马夫和辅兵都骑着备马,操刀子上了。 半个时辰。 三万饥民被斩杀殆尽。 眼看着重骑兵大队越发靠近县城。 燕胜北拖着偃月刀,指挥着两万多以逸待劳的中军。 扑杀而来! 张峰奇的眼光,何等锐利,他当即长啸道。 “匪首燕胜北,来了!” “诸位弟兄,还敢战否?” 人马浴血的重骑兵,挥刀狂呼 “战战战!” 张峰奇眼中的痛惜,一闪而逝。 今夜之后,这些兄弟。 还能活下来几个? 顾不得了! “好,那就——” “决一死战!” 两方人马,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人喊马嘶,血溅荒野。 鲁县城头。 一位传令兵匆匆跑来。 “将军,不好了!” “千户虎大勇,率领七百骑兵……” “自西门出城了!” 紧盯战场的杜勇,吓出了一身冷汗。 “城门呢?” “可有失?” 那小兵急忙道:“还……还在班军手里。” 那就好! 杜勇长松了一口气。 “着马勤带一千人,去替下班军,驻守西门!” “遵命!” 虎大勇带走了县城内仅剩不多的骑兵。 可不听话的刺儿头,也滚蛋了。 杜勇当然要换上自己人,紧守四门。 他暗暗决定。打死都不出去。 出去干啥? 让脾气暴躁的倔老头,砍了自己的脑袋? 他在澶州多年。 哪里不清楚张峰奇的性子? 大战不利,还不得杀了自己祭旗? 虎大勇的生力军切入战场,给久战疲惫的重骑兵带来希望。 贼寇的中军不好打。 这些人,算得上燕胜北的起家部队。 步骑都有,远远不是寻常饥民可比。 但是,那又怎样? 杀就完了。 燕胜北挥舞着偃月刀,砍在一位重骑兵的肩上。 火星四溅。 鲜血喷涌。 那人却只是晃了晃。 就算肩甲被砍破了,受伤了。 重骑兵。 还能死战!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将恨亡 负伤的重骑兵,嘶吼着,提着九曲枪,狠狠前刺。 燕胜北横刀一劈。 强大的爆发力,终于把对面的伤兵震下马去。 可其余的贼寇,就没他这样的本事了。 放眼出,尸横遍野。 十来个中军将士,也未必能杀死一位重骑兵啊。 这可不行。 燕胜北大刀一晃,对身后的铁甲护卫吼道。 “跟我冲!” 从县城冲出的骑兵,杀光了一波波的阻拦人马。 终于和重骑兵汇合。 虎大勇喝道。 “大哥,我来助你!” 虎大龙重刀一挥,对面的马贼人马俱碎。 鲜血内脏淌了一地。 “哈哈哈,二弟,来得好!” “今儿,咱兄弟俩,大开杀戒!” “不好,大帅有危险,跟我走!” 燕胜北和张峰奇迎头撞上了。 两把重刀狠狠一斩,错马而过。 “老东西,你都累成狗了。” “你的死期,到啦!” 张峰奇怒骂道。 “燕贼,休得张狂!” 燕胜北再次策马冲来。 “贼?” “大周无道,天下群雄,人人可取而代之!” “那封丘城的宝座,” “我燕胜北,也当坐一坐!” 你他娘的,尽做白日梦? 纵观历朝历代,有哪一个最先起事的大贼寇? 得偿所愿了? 最终的胜利者。 都是隐藏最深的人。 你燕胜北。 不过是,过河的小卒罢了。 张峰奇都懒得搭理他,两人再次砍杀在一起。 燕胜北的偃月刀也算精良了。 几个回合之下,竟然被张峰奇的重刀削掉了半个刀尖。 他一脸贪慕地狂笑道。 “好重刀,它,是老子的了!” 张峰奇不屑。 有本事,且来取之! “铿锵!” 火星四溅。 偃月刀齐柄而断。 就在错身的那一刹那。 燕胜北却从断掉的刀柄里,抽出一支三尺细铁枪来。 寒光一闪。 “噗嗤!” 张峰奇躲闪不及。 锋利的枪尖,竟然扎穿了重甲。 生生从他的肋后,透骨而出。 燕胜北狞笑道:“老东西,受死吧!” 张峰奇忍住剧痛,反手抽出背后的五尺苗刀。 银光耀眼。 斜刀一劈! “喀嚓!” “百……百炼……” 燕胜北话没说完,他的身体。 自脖子以下,顿时裂开两半。 包括胯下宝马,也呜咽倒地。 张峰奇在马上都坐不稳了。 他以刀杵地,呼呼地喷着血沫子。 “呵呵……” “死在百炼宝刀之下……” “姓燕的,你可以瞑目了。” 燕胜北的铁甲护卫们纵马狂冲。 很想把他们的大首领抢回去。 可这时候,张峰奇身边的重骑兵也越聚越多。 虎大龙兄弟也赶了上来。 “大帅……” 虎大龙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峰奇,语带哭音。 “大帅……你怎么样啊?” 张峰奇的白胡子上,全是流淌的鲜血。 他指着贼兵,艰难喝道。 “本帅无碍……” “掩杀……” 虎大勇砍下燕胜北死不瞑目的头颅,挑在枪尖上喝道。 “燕胜北已死!” “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么?” 贼寇军心,顿时乱了。 远处的饥民们,纷纷放下锄头、长矛,跪地请降。 贼寇中军都是积年老匪,自是凶悍。 这帮人挥舞着刀枪,意图杀开血路。 如今澶州军又不在一块儿。 只要躲开这些重骑兵,生路也不是没有。 张峰奇被虎大龙扶下马来。 有医护兵赶来,手忙脚乱地包扎。 “不用慌,老夫还死……死不了!” “进鲁县,再疗伤……都不迟!” 进鲁县? 绕着战场跑了一小圈的虎大勇闻言。 顿时大惊失色。 “大帅,您……您不能进鲁县。” 虎大龙惊疑地盯着亲弟弟。 “为何?” 虎大勇急切地解释。 “杜勇丢了马鞍关,心生惶恐!” “他……他一直怕大帅惩罚。” “我率骑兵来援,算是出走啊大帅!” “现在大帅重伤,恐……恐有不测之事,发生……” 怎么可能? 老夫没打算惩罚他呀? 至少也得等战后吧? 老夫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 张峰奇两眼一翻,张口喷出大股鲜血。 这还真是,伤上加伤了。 “大帅!” “大帅!” …… 此时,北面冲来几骑。 背后的令旗,在夜风中呼啦啦响。 “大帅!” “大帅在哪里?” “我部定制的两千四百把重刀,在黄龙江……被劫掠!” “疑似,辽人所为!” 这波传信兵送来的消息,已经过时了。 可惜,重伤的张峰奇。 也等不到第二波最新消息了。 他再次咳血不止。 整张脸,变得面如金纸。 “屋漏偏逢连夜雨哇!” 也许是回光返照。 老帅的话语,也说的连贯起来。 老天都不给他机会。 徒呼奈何? 贼败了。 自己却顶不住了。 “大龙,咱们的重骑兵,还剩几何?” 这场血战。 连主帅都重伤垂危。 就别说其他兵了。 燕胜北的中军,都是马贼和罪犯构成的底子。 悍不畏死。 不少人武艺也不凡。 就算贼寇的装备差些,面对疲惫的重骑兵。 十几个,几十个贼寇,还耗不死一个重骑兵? “大帅,完好的,顶多五六百!” “轻重伤近八百了!” “其他人……” 这还没算虎大勇部的伤亡。 作为生力军,他们现在反倒成了追杀的主力了。 远处的鲁县城,依然四门紧闭。 “阵亡……一半儿多了呀?” 张峰奇悲痛不已。 自己耗费了一生积蓄,才打造了三千重骑。 没想到,竟然一战就被打残了。 这支部队,原本是为辽人准备的。 真是造化弄人。 “唉……咳咳……” “大龙,你们带人走……立刻走!” “千万,别回澶州,庄子才……信不过。” “辽人过江劫掠?” “本帅,还没那般幼稚!” 虎大龙一愣,澶州都不能回了? 老天?庄子才为了独得三千把重刀。 竟然贼喊抓贼? 大帅如今,重伤如此。 澶州军城,还不得姓庄的,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天大地大? 咱们这帮残军,能去哪里? “大帅……” 张峰奇艰难的笑道:“我……不行了。” “去落阳山……” “贼穴空虚……” “都好好的……养伤,也可去雄州……” “卢太白,豪爽敢战……” “吾……恨不能……杀尽……” 话没说完,老总督白头一歪。 溘然长逝。 “大帅!” 哀鸿遍野。 诺大的战场上。 哪里还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余泽四方 这场剿匪决战,打成了一个可笑的结局。 澶州总督张峰奇带着三千重骑,决死冲锋不只多少次。 最后却下落不明。 剩下三支剿匪部队,却在鲁县平原上抢功。 贼寇的主力部队,都被重骑屠杀一空了。 他们还能碰到多少有效的抵抗? 不过是收降纳叛,抢夺战利品而已。 当然,副将马原,还有心找找老总督的下落。 一时间侦骑四出,花了两三天时间。 他才确定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总督张峰奇,居然战死了? 而且,他还临终下了遗命。 让重骑兵星夜南下,竟然攻占了落阳山匪巢? 其实,虎大龙等人只是占领了诺大的空寨子。 当初,燕胜北带走了所有的男女老幼。 山寨里就留下四千马贼。 这帮人走的时候,怕惊动马原的哨骑。 连山寨都不敢烧。 只是带走了金银细软和部分粮草而已。 十来万贼寇,好歹在落阳山经营了几个月。 劫掠了整整四个县。 收藏肯定不俗。 但这里太穷了,养不活太多人马。 还随时面临澶州军的围剿。 不走不行! 重骑兵加上虎大勇的几百轻骑。 总数也就两千来人,一半儿都是伤患。 从战场上带走的马匹、马车倒是不少。 就连死去战友和总督的尸体都带上山了。 兵器铠甲,更是一件不少。 他们人少,只是占据了最险要的主峰山寨。 可查获的粮草,也很惊人了。 等埋葬了总督和战友,安顿了伤兵。 几位带头的坐下来一翻账本,顿时吓了一跳。 精粮过五万担? 杂粮和草料更是五倍以上? 其实,已经不算多了。 只不过是当初十来万贼寇,个把月的粮草而已。 他们带走的更多。 所有收获。 足够他们两千人,四五千匹马。 好吃好喝,啥也不干。 守着山寨,坚持几年了。 又过去几天,彻底收拾了局面的马原,亲自上了山。 当然,这位副将算澶州军城的第三大佬。 以往都是不偏不倚,走中间路线的。 虎大龙带着他,祭拜了张峰奇的墓地。 看到老帅的兵器、铠甲、战马。 还有那把五尺长的百炼宝刀。 整个澶州,就张峰奇和副总督庄子才一人一把。 马原还能怀疑什么? 老总督,确实战死了呀! “老弟,真不跟我们回去了?” 虎大龙把斩马刀被劫,以及总督的怀疑, 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马原。 “老马,你说咱们这点重骑种子。” “还敢回澶州么?” “庄子才,还不得把咱们剁吧剁吧给吃了?” “老总督的意思呢,我等以后就常驻落阳山了。” “免得这险要之地,再次被贼寇盘踞了。” “当然,老马您要是念着老总督的好。” “就把咱们的家眷,都送来吧!” “老总督的遗物,这把百炼宝刀,就送你了。” 马原本打算收编重骑残军的。 可人家不愿意,他也不能用强。 这些铁罐子,扼守着险要之地。 得死伤多少人?才能攻下来? 两败俱伤? 不说他,庄子才都不会干这种赔本买卖。 老总督跟庄子才之间的矛盾。 关底下官兵啥事儿? 反正,老总督又不是死在庄子才手里。 至于抢夺斩马重刀? 这还是猜测呢。 做不得准的! 很快,虎大龙就接到澶州新任总督庄子才的任命。 落阳山分守参将。 并拨给他一万劳役,以山寨为基础,筑建落阳关。 马原成了副总督,信守承诺。 他把所有重骑家眷过万人,一股脑儿地都送来了。 并承诺,会按照三千人的标准,给虎大龙发放粮饷。 一万劳役,都是投降的饥民。 总不能立刻就遣散回家吧? 这些人都见过血。。 怎么的,也要服三年苦役,才可能发回乡里。 战争很残酷。 不但打坏了五个县城。 妇孺老幼,都死的差不多了。 服苦役的基本都是青壮年,男女都有。 要是被有心人煽动,就是一堆干柴啊,点火就着。 虎大龙兄弟也绝了去雄州的心思。 反正有粮、有人、还挖到了贼寇藏起来的银库。 修建个险关,关起门来,先过过小日子再说。 咱没竖旗造反。 山里没有的,可以正大光明出去买嘛! 过上一年半载,从劳役中挑出一些可靠的。 他不但能补足重骑兵缺额。 有足够的钱粮,还可以训练些步兵来。 山区四县已经废了,人也没了。 再怎么贫瘠,闲散土地总是有的。 都没人来抢。 虎大龙可以慢慢派人去耕种,驻守。 他隐约觉得。 老总督当初。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让自己乘虚攻占落阳山,恐怕早就替自己想好了出路。 去雄州投奔卢太白? 不过是迫不得已的,最后选择罢了。 此后的澶州军,收降纳叛之后。 人数不减法增。 庄子才和马原都把朝廷的限额抛之脑后。 拼命扩充各自的人马。 不要白不要。 时代不同了。 乱世,谁家兵多,谁的嗓门就最嘹亮。 澶州水运方便。 又背靠着安定县这样的物资集散地。 兵源不缺,养兵也没那么困难。 “什么?” “张总督死了?” 沈麟接到消息,十天都过去了。 不是没人通知他。 而是澶州那边,确定张峰奇的死讯,严重滞后了。 来人是总督府参军刘奇。 他属于文官,自然没什么权柄。 澶州是边关军城,文人作用不大。 刘奇进得堂来,抚摸着一尺青髯,眼光冷厉。 “沈千户,尔等,何故对澶州水军,敌意满满?” 来者不善啊! 沈麟故意惊讶道:“敌意?” “一场小小的操演而已,何来敌意?” “参军大人,言过其实了吧?” 刘奇盯着沈麟,目不转睛。 沈家人,都不简单呐! 这小子不过二十岁。 说出来的话,居然滴水不漏。 两人僵持片刻,刘奇忽然冷笑一声。 “呵呵,是吗?” “庄大公子,可不曾这般说!” “不过,那些恩怨,都跟刘某无关。” “总督大人有令!” “沈麟,总共四千四百把斩马重刀,也该锻造好了吧?” “即日起,统统交予刘某运走!” “不得拖延!!!”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遗产争夺 总督庄子才? 代理的好吧? 朝廷的任命,可没那么快下来。 原本澶州、雄州就是边城。 打仗,就意味着丢掉性命。 张峰奇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再从京城空降一位总督来澶州? 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谁愿意?一群骄兵悍将可不好管教。 要是被架空了,当个傀儡有啥意思? 真打仗了,岂不是送命更快? 庄子才百分百会被扶正。 他差的,就是一纸公文。 此时,沈麟恍然大悟。 说一千道一万,刘奇目的很简单。 私底下的龌龊,先搁一边。 眼下最急切的,就是瓜分老总督留下的遗产。 斩马重刀,沈麟失而复得。 其中,就有两千四百把,是张峰奇总督付过银子的。 记得吴七说过,这些钱并没走澶州军费的公账。 如果单单是两万多两银子。 庄子才未必放在眼里。 可二十炼精铁,就算总督,也不是随便能弄到的。 沈麟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生硬。 “不好意思,末将昨天才接到老总督遗命。” “鲁县之战,重骑兵损失太大,那些重刀用不上了。” “所以,我部可以自留,以充军备。” “因为,修筑泸水铁城,筹建军队,上面啥也没给。” 这当然是睁眼说瞎话。 你们在澶州肆意瓜分老总督的遗产。 我沈麟就不行? 好歹,咱也算澶州军的一份子好吧? 参军刘奇目瞪口呆。 哪还能怡然自得地抚摸他那把漂亮青髯。 无意识地,他都不知道掐断了多少根? “嘶……” “你……沈麟,简直胡说八道。” “剩下的重骑兵,攻占了贼匪老巢,正奉命修筑落阳关呢!” “怎么可能?派人通知你?” 哟? 原来重骑兵没死光呢? 那就好,咱也能自圆其说了。 沈麟也不生气了,反而有些暗暗得意。 “呀?他们昨天下午才走的。” “五个人,一人三骑,来去匆匆。” “参军大人,你没碰到?简直太可惜了!” 刘奇完全拿沈麟没办法。 你说他撒谎? 谁保证张峰奇临死之前?就没有做出布置? 他既然能让重骑残部,悄然抢占落阳山贼巢。 那他也可以暗自给沈麟下令。 稍稍懂点常识的人。 都知道泸水铁城,扼守北邙山东麓。 战略意义重大。 至少,北邙山十八寨,要想袭扰安定县。 就得先过沈麟这一关。 要不然。 就得从马氏县、忠县等地绕好大一个圈子去。 虎大龙的重骑兵,卡住落阳古道,作用也大同小异。 雄州有乱,一样波及不到澶州来。 刘奇能做到一州参军,怎会是酒囊饭袋? 他隐隐觉得。 沈麟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不得不佩服,老总督一生为了大周。 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呀。 就这两手布置,好像为澶州,装上了两道铁门。 安全度,起码增加了一大半。 哪怕重骑残军加上伤兵,只剩下一小半儿。 但你不能忽视他们强大的战斗力。 看过鲁县战场的人都惊骇莫名。 以三千之众,屠杀贼寇好几万,谁能正面缨其锋? 澶州、雄州,再也找不出一支这样的军队来。 所以,两位代理的正副总督。 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们处于半独立状态。 安抚为上,不可为敌。 而沈麟的铁城军人数少,训练时日也短。 可刘奇一样不敢忽视。 单看人家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平地起雄城。 他就得对沈麟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临行前,庄子才特意吩咐过他。 对沈麟,可以敲打,但决不能反目。 因为,人家建城练兵,全靠自己掏腰包。 他不需要向澶州弯腰。 澶州总督府反而因为泸水精铁,和此城的战略地位。 得哄着沈麟,最终还是。 安抚为上。 坐到庄子才那个位置上,就不是简单的打打打了。 他可以采取的策略很多。 分化、拉拢、腐蚀、瓦解…… 不管那一条,都比直接派兵镇压的代价,要小得多。 “好吧,沈麟,本参军就默认。” “你已经接到老总督的遗命了,行吧?” “可庄总督订的两千重刀呢?人家也是付了钱的。” 沈麟怡然自得,喝着茶。 还顺手给刘奇续上水,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端茶送客的习惯。 “买不到上品铁矿了。” “参军大人,末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还请总督府见谅!” 刘奇感到火星子蹭蹭往上窜。 你这是?吃定咱们不敢翻脸么? 罢了沈麟的千户之职? 人家自己掏钱,筑城建军。 派个人过来,也接收不了。 “沈麟,你别想瞒过我!” “刚才,本参军进城时,可是看到了你的工坊区。” “黑烟滚滚,不是炼铁?是干啥的?” 沈麟笑得很开心。 “烧水泥呀?” “这玩意您知道吧?” “正好,我筑城也接近尾声了。” “水泥要不?算一斤五个铜板如何?” “庄总督才付了两万银子,我给他四百万斤水泥抵账吧?” “哦对了,十炼铁还是能生产的。” “我每月交付他五万斤,你不知道?” 这个刘奇真不知道。 那笔截获自太原府的粮食。 可是澶州水军和庄子才瞒着张峰奇、刘奇他们干的。 他知道才怪呢。 再说了,一斤水泥要五文钱? 你三伯作为二道贩子,转卖去澶州的水泥,也才三四文钱而已。 刘奇愣了半晌,才想起来。 “不对呀,你上次送往澶州的,不是三千把重刀么?” “庄总督也有六百把在内吧?” 咦? 这点毛毛雨,你们都惦记着呢? 沈麟故意佯怒道。 “刘参军,别让末将,看不起你!” “也别让末将,对庄总督失望!” 刘奇有些傻眼呢? 你啥意思? 咱们付了钱,要自己的货? 怎么?还成下作小人了? “你……沈麟,你简直不可理喻!” 沈麟愤然道:“你们才不可理喻呢!” “简直是抠门到极致!” “老总督临死时,还想着我们这些穷人。” “二千四百把重刀,说送就送了。” “堂堂新任总督,六百把还抠抠搜搜的。” “这差距,啧啧……” “十天过去,那些重刀全部熔炼了,正打造苗刀呢!” 刘奇不想再谈下去。 新总督上任,还得给你个小小千户送礼呗?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庄教子 那可是整整六千两银子。 拿到市面上,多半还要翻倍。 有这般颠倒不分的么? 刘奇趾高气扬的来,气咻咻地走。 可沈麟很会做人。 不能给的,打死他也不给。 该给的,他却不会多要一文钱。 上次交付了五万斤精铁,虽说罗德明的船被击沉。 但,估计庄名扬也打捞走了。 这次,正好刘奇空船而来。 那就把原计划两个月交付的十万斤金铁,都拉走吧! 至于两千把二十炼重刀。 这玩意咱生产不了了。 你刘奇也做不得主。 那就回去,请示庄子才好了。 是要回二万两银子? 还是换成十炼精铁? 或者水泥都成啊? 价格,咱们可以谈嘛。 反正我沈麟,一口唾沫一口丁。 不会赖账总行了吧? 刘奇也是莫名其妙。 重刀没弄回去。 反而拉着满满一大船十炼精铁走? 十万斤啊! 价值五万两银子往上说了。 好像? 也不算不吃亏? 等他回到澶州见到庄子才时, 新任总督当场好言好语的,让他下去休息了。 老庄一拍屁股,就气势汹汹地来到后宅书房。 “啪!” 被暂停职务,勒令读书的庄名扬,脸上留下个巴掌印。 大大的,殷红肿胀。 “爹?你干啥打我?” 小庄一脸委屈,连连后退。 后背都抵到书架了。 庄子才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只好打儿子出气了。 “竖子,都是你,惹得好事。” “老夫……老夫揍不死你!” 眼看一向温尔文雅,喜怒不形于颜色的老爹暴跳如雷。 小庄眼疾手快,连忙按住庄子才的手。 天啦,这可是和田玉镇纸。 名贵且不说。 您拿这玩意? 砸我脑门上? 还不得破相了? 咱说好的媳妇儿,还没过门呢。 “爹,消消气,消消气!” “儿子错了还不行么?” “啊?不对呀?我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我……哪儿又错了?” 庄子才也不是真想打。 他虽说有三个儿子。 可那两个还小,也有长歪的趋势。 能继承自家衣钵的,还得靠庄名扬。 老家伙气呼呼地坐下。 庄名扬赶紧狗腿般的,双手递上一杯茶。 “你呀?早有这机灵劲儿,该多好?” “你也不会,被沈忠信那王八蛋算计了。” 小庄还是不服气,梗着脖子辩解道。 “爹,最多算合伙失败吧?” “我不认为,沈忠信有胆子算计我。” “再说了,那两个传信兵不是说。” “张峰奇伤重不假,还不是听到重刀被劫。” “才……才气死的么?” “这么说来,咱的计划,还成功了一大半呢!” 说道张峰奇的死。 老庄的火气又上来,正要去寻摸镇纸呢。 却发现被儿子藏在背后去了。 “你知道个屁呀你?” “老张原本旧疾复发,带病上阵。” “据说燕胜北刀中藏枪,一击扎破了老张的脾胃。” “他,还能有多大的活命机会?” “再加上杜勇那王八蛋,怯战不出。” “你老子在场的话,也得活活气死!” 庄名扬有些明白了。 那条重刀被劫的消息,未必真管用。 张峰奇原本,就很难活下来。 这下好了。 黄泥巴掉进裤裆里。 至少,重骑统领虎大龙一定认为。 是咱老庄家,给了张峰奇致命一击,雪上加霜。 而且,沈忠信肯定也在沾沾自喜。 以为他的计策,奏效了。 英雄一辈子的张峰奇,会死在贼寇手里。 他们宁愿相信,老总督受了重伤,又接到坏消息。 给生生气死了。 当然,确定庄名扬劫掠重刀,并且掌握证据的。 也只有参与者沈忠信。 小庄咬咬牙。 “爹,这事儿,儿子是操切了些。” “要不?干掉沈忠信?” 庄子才冷哼道。 “沈忠信是头老狐狸,你想杀,就杀得了?” “他背后,还站着一位沈忠孝呢。” “虽说我澶州如今,也不指望朝廷提供什么帮助。” “可这大义名分,哪能随便丢掉?” “你要须知,咱们的后方,还有个真定知府。” 除非扯旗造反,攻下真定府。 截留整个澶州的赋税,变成庄家的独立王国。 可那样一做。 有多少人?愿意听从庄家的号令? 还有,庄家哪有本事? 独立扛起,抵抗辽国的重担? “咱们,不但要哄着沈忠信。” “就连沈麟,都不能轻动!” 庄子才叹息道。 “那小子借着老张的遗命,不但扣下了所有斩马重刀。” “就连你爹我,交了银钱的订单。” “他也以缺乏上品铁矿石为借口,拒绝交付了。” 还有这事儿? 庄名扬顿时火冒三丈。 “反了他了!” “一个小小的千户而已。” “爹,你放我出去,儿子带着水军,封锁他的商路。” “困也困死他!” 他没说打上门去。 听说,泸水铁城已经快建好了。 奔波几百里,去攻一座坚城。 单单一个水军千户部,可做不到。 从澶州调兵也不现实。 老爹还没拿到总督的任命文书呢。 屁股没坐稳,就挑起内战? 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庄子才却摇摇头。 “你呀,要是有那沈麟一半儿的聪明劲儿。” “也不至于被你爹我,勒令闭关读书了。” “那小子,狡猾得很呢。” “他可没说,要扣了你爹的银子。” “就是二十炼精铁,不给了。” “还随船送回来两个月的十炼精铁,你知道,这意味着啥?” 庄名扬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月的?十万斤?” “老天,这家伙炼铁的本事。” “堪称……大周第一了吧?” “确实,我庄家不能和他撕破脸,这家伙太会做人了。” 父子俩心里明镜儿似的。 沈麟此举,明显的表态了。 你庄家要扩充军备,总要精铁吧? 一旦局势不好,交通断绝。 除了我泸水铁城,你上哪儿买去? 张峰奇确实下了一手好棋。 在泸水河畔轻飘飘落子,就扶持了一头幼虎。 爪牙未必锋利。 一旦逼急了,幼虎同样能咬人。 庄子才突然呵呵一笑。 “沈麟这般锋芒毕露,也未必是好事哦!” “要知道,大周朝的水,深着呢!” 第四十三章 不甘心 红娘子一看沈麟他们真的后撤了,又开始心疼起自家的损失,气的原地跳脚。 “咋这样呢?咱们家那些马儿,养了好几年,可是有感情的!” “还要被这些混蛋吃肉,我……” 白娘子也心痛。 费尽心机策划的“大买卖”。 确实演砸了。 要不是对面的梁家人,也算北邙山十八寨之一。 人家手下不留情的话。 马匪陈家,这回绝对要栽个大跟头。 肯定不是死九匹马那般简单。 “傻丫头,见好就收吧!” “咱们那些马,二百两银子都值不着。” “可咱们搬粮食,往二百两以上搬,不就得了?” “快点,别磨叽!” 两姐妹商量了一通,说得彼此眼神贼亮。 于是,沈麟发现自己吃亏了。 这帮马匪可是真能扛啊! 他们那五辆伪装的,破戏班子马车,原本散落一地。 不但飞快地组装完毕,还居然全部满载。 装走一百几十担麦子,指定有。 二十五、六匹完好的战马,一边搭一担。 有的力气大的,背上还托一袋。 他们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几辆独轮车,一样死劲儿装。 不仅仅要麦子,他们还顺便搜走了不少菜油和盐巴。 要不要这么狠呀? 等这帮人走了,沈麟叹道。 “娘的,今儿买高价肉了!” “小四儿,去把躲山上的车夫叫回来。” “其他人,把死马抬到空了的牛车上。” “咱们回家!” 这边的马匪,全部变成了两条腿走路的山匪。 有兄弟开始算账。 好像,咱们这么搞,居然多赚了几十两银子? 以往下山打劫,都是老寨主全盘谋划。 也从没跑这么远过。 进安定县,打着戏班子的幌子,还是两姐妹第一回这么干。 其实,就算老寨主主持的那些抢劫行动。 一次收获超过百两银子的,都少的很。 县城表演三、四天,一帮人总共才赚了十七八两银子。 还得交一半儿杂税。 要是次次大赚,陈家寨怎么过得那般困难? 马匹少了三分之一,沿途藏的那些草料就能省下来。 虽然负重太多,消耗也大一些。 一进一出,反正不亏。 走着走着,红娘子停住了脚步。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白娘子吃了一惊。 “无双,不得胡闹。” “我知道你不甘心,败就败了。” “任你武功再高,你顶得过梁家的远距离神射么?” “再说了,咱们还小赚了一把。” “人家没阻拦,够仁义了!” 红娘子狡倢的眼睛珠子,骨碌碌直转。 “对呀,姐姐,你也说梁家人擅射。” “可你见过?一百步就破甲的奇怪弩弓么?” “咱们的骑弓,也算精良的小梢弓了吧?” “射穿皮甲,也得五十步呢!” 她这一说,一帮马匪的兴趣。 立刻提起来了。 “无双说的对呀,一百步射死马儿,那破皮甲妥妥的!” “啊呀,咱们要是有这种好弩,哪需要近战?” “就是,远远吊着,也能把朝廷的骑兵给耗死。” …… 最后,有个弱弱的声音问道。 “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 “这么好的弩弓,不容易弄到吧?” “刷!” 所有人,顿时沮丧起来。 射程这么远的宝弩。 梁家人,还不得藏着掖着? 虽说都是邙山十八寨的好汉,可平常也没啥交集。 人家能把看家吃饭的宝贝,卖给你? 红娘子却道:“我不认为这弩,是梁家人制作的。” “他们有这本事,也不会在邙山十八寨尽陪末座了。” 白娘子眼中精光一闪,有些心动。 “妹妹,你是说……跟那位?他们视之为主人的小白脸有关?” “也对,他两臂绑的的手弩,更加精良。” “天哪,且不说那飞快的上弦速度,单单是二十步破甲的恐怖能力。” “都是闻所未闻了。” “寻常手弩,十步能重伤无甲者,就很了不起了。” 其他马匪则认为。 如果有了手弩,哪怕射程近一些。 抛弃小梢弓,也完全可以了。 毕竟马上作战,飘忽来去。 多二十步,少三十步影响不算大。 关键是上弦速度,还省力。 如果远有那种奇怪的大弩,近有精良手弩。 陈家精骑,绝对天下无敌了。 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红娘子道:“我回去,跟踪那个小白脸。” “无论如何,也要偷出样品和制造技术来。” “这可比抢几百担,甚至几千担粮食来的划算!” “如果装备这两种弩箭,咱们就可以跨过黄龙江。” “去对岸的辽国,抢马、抢钱、抢粮食了。” “何必要祸害咱大周子民呢?患得患失,真真愁死个人!” 沈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说那帮躲起来的马夫继续送货。 当然,等他们空车返回的时候,就可以分散走。 目标小,谁还会抢一头牛,一辆破车呢? 大队人接近沈家集的时候。 粱直突然道:“麟哥儿,我……我好像有被孤狼跟着的感觉。” 梁自忠也恍然,一拍脑门。 “哎吆,我也有呢。你不说,叔还不敢确认!” “麟哥儿,咱们被人跟踪了!” 沈麟当然不怀疑。 经验丰富的猎人,常年跟虎狼搏斗,穿行在深山老林里。 他们的直觉异常敏锐。 绝对不容置疑。 “妈蛋?难道还有其他的土匪盯着咱们?” “居然,让你们几个老猎人,都感到了危险?” “那,对方一定很厉害。” 粱直道:“会不会是陈家姐妹,输了不甘心?” 梁自忠摇摇头。 “不应该呀,咱们山里汉子,讲究个直来直去!” “输了不要紧,下次吸取教训就好了嘛。” “哪有这般死缠烂打的?” “我看,不该是他们。” 大哥,你太淳朴了。 沈麟轻笑道:“老梁,如果是陈家老寨主带队干这一票。” “他肯定跟你的想法一样。毕竟有惊无险,没吃亏不是?” “但是,那两个娘们,可不是山里汉子。” 啊? 还能这样? 娘们,就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这么搞? 江湖信义何在? 以后,小伙伴儿们,还能愉快的玩耍么? 梁自忠神色一变。 “麟哥儿,陈家擅长近战和偷袭。” “红娘子、白娘子那轻身功夫,你也看到了。” “咱们家,才一丈三尺三的围墙,可防不住。” 沈麟拍拍他的肩膀。 “老梁,放心吧。她有轻功,小爷有苍蝇拍,不怕!” “过集市的时候,咱买点东西就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杨成良的消息 也不知道,这位代理总督是什么意思? 他在书房里背着走,来回踱步。 “算了,回头再派个人去。” “把那些银子,折成水泥拉回来吧!” “五文钱一斤,肯定不行。” “臭小子趁火打劫?想得美?” “咱们澶州和定北县、鲁县的城防,得好好修一修。” “你可以出去了,去州城水军报道。” 庄名扬一愣。 “为啥?我不再协防安定了?” 他万分舍不得安定县。 每天进出安定码头的货船,足足几千艘。 随便收点过路费,就是好大一笔财源。 协防安定,还能沿着黄龙江,去太原府江面“狩猎!” 那边的走私船,可不归澶州管。 没打招呼的,随便抢就是了。 只要捞到一次机会,想不发财都难。 “爹,我不去安定,咱们庄家,损失就大了。” 张子才冷哼道。 “你还想被沈忠信?牵着鼻子走?” “上次,他鸡飞蛋打了,还掌握着不利于你的证据。” “他自然不敢乱说,但,只会把你拖你下水,越陷越深。” “我庄家不会有损失的。” “你广利表哥去了安定,效果是一样。” 庄名扬暗暗腹诽。 李广利那个刻板的家伙,能和你儿子一样? 哼哼! 等上一年半载,您老人家发现收入锐减。 就会想起自家儿子的好了。 没过几天,吴七就押着三艘千担级新船来找沈麟。 “麟哥儿,小庄滚蛋了。” “协防安定的水军千户,叫做李广利。” “好家伙,刚来三天,就搞得码头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这有啥好奇怪的? 沈麟呵呵笑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反正,咱们的船也不常泊大码头,有啥关系呢?” 吴七拿出四块铁牌子,耸耸肩道。 “那家伙给每艘进出安定县的船只,都发了准入牌。” “就跟百姓户籍一般。” “没有这玩意的,根本不准停靠大码头。” “只能在江面上接受水军严查。” “你看,咱们这样的千担船,每年五两银子的税呢。” “这李广利,还挺会捞钱的。” 沈麟才不这样认为。 大周对船舶管理,原本就松懈得不像话。 原本的车船税,早就名存实亡了。 每艘船登记,发放牌照,不是应该的么? 黄龙江对岸,可是辽人。 人家要是派几艘快船,伪装冲入安定大码头。 放上一把火。 那损失。 绝对会让一帮土豪商贾痛彻心扉。 吴七这次来,问沈麟要了一百幅甲胄、复合弓和苗刀。 不过,怕引人主意。 这些武器,都是二十炼精铁的普通货。 就跟卖给陈家人的一样。 和沈麟军中的精工武器没法比。 但也足够了。 吴七已经扩招狱卒,还都是家族里的亲信。 他离不开安定县城,一帮亲人需要守护。 “落阳山贼寇,在鲁县,一战而灭。现在沈忠信有些松懈了。” “那些豪绅商贾,都吵着要停交商税呢!” 沈麟才不相信沈忠信,肯把半成品军队解散了。 “我那便宜二伯怎么说?” 吴七道:“他坚持,要再征收一个月。” “三十万两银子的商税。怎么的,也要把乡兵和班军练出来。” “然后,班军将成为常备军。” “乡兵还是由他的亲信率领,常驻各镇、里。” “算半农半军吧!” “三个月后,就不再发放饷银。” “每个乡兵,每月能领三十斤精粮,参与十天训练。” 沈麟不得不承认。 沈忠信这法子,很不错。 靠着每月不到万担的粮食,依然能维持不少兵力。 乡兵每月有十天训练期。 也能保证,战斗力不至于下滑。 反正,他们本来,就没啥野战能力。 懂规矩,听号令,守城还是可以的。 “那些商贾、豪绅能同意?” “他可是搜刮了三十万两商税,三个月可用不完。” “恐怕,武器、皮甲啥的,也都勉强装备齐全了吧?” 吴七抬头望着屋顶,盘算了半天才道。 “难!老兄,两万六七千人呐!” “就算所有武器甲胄,都是沈家集自造的。” “这么一搞,老沈也剩不下多少钱了。” “我看,坚持五个月,搞不好,乡兵的粮食就得停。” “七爷我呀,收到一些不确定的消息。” “听说鲁县那边,就死了一位大头领燕胜北。” “老二、老三却不知去向。” “还有,青州厢军原本有不少马匹,贼寇攻打了五个县啊。” “驽马、骡马也缴获不少吧?” “可澶州军战后统计,有点对不上。” 沈麟倏然而惊。 排除澶州军各部隐瞒不报。 贼寇逃走一大批马贼。 完全有可能。 这些人,可比十万拖家带口的贼寇,还麻烦。 马贼打一枪换个地方。 行踪飘忽不定。 难怪吴七忧虑。 “这么说来,贼寇死灰复燃,完全有可能?” 吴七苦笑道。 “当然!” “可现在,澶州最能打的重骑兵,也残了。” “虎大龙正带着人,躲在落阳山舔舐伤口呢!” “你说,这帮马贼要是潜入安定县,呵呵……” “七爷听说那位三头领,可是叫杨成良的。” 沈麟脸色古怪的不得了。 “杨成良?不会这么凑巧吧?” “他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里长。” “怎么混上大贼寇的?” 这下子,两兄弟都有点麻爪了。 很奇怪么? 大半年前,沈麟还一碗麦饭都吃不起呢。 如今不是照样有一座十里之城,三千多步骑么? 当初,贼寇截获扩修落阳古道的两万苦役。 其中,就有好几百安定县的地痞。 刘大江,沈铁柱他们,不都在里头? 杨成良好歹,也当过多年的基层小吏。 识文断字,颇有些手段能力。 而且,他自己还坚持常年练武,自称有勇力。 他一旦加入贼寇,只要没有第一波送命。 脱颖而出,很难么? 吴七悠悠地道。 “麟哥儿,你地小心些了。” “如果真是咱俩认识的杨成良,马贼来安定县。” “几乎十成十。” 可恨的带路党,防不胜防啊! 沈麟现在,不大指望沈忠信。 一切,还得靠自己。 “没啥,马贼可不善攻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倒是你,手下不过一百狱卒,轻易别乱跑了。” “一旦有啥危险,哥哥我鞭长莫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卯爷丁婆 吴七哈哈一笑,豪迈极了。 “这天下,能拦得住七爷和我飞电兄弟的,可找不出几个。” 你牛叉! 一人一马都算极品! 送别吴七,沈麟对梁自忠道。 “传令下去,各城门,加强戒备。” “是,大人!” 城墙完工,可老百姓还舍不得走。 农闲季节,回家也没啥事儿做。 在泸水铁城干活儿,就算没有工钱拿,可吃得好呀。 顿顿饱饭不说,还鱼肉管够。 没看到老少爷们,脸色都红润了,膘也养起来了? 孩子们不再流着清鼻滴乱跑,也能帮上忙了? 更重要的是,家里的口粮省下来了。 在这么干下去。 明年春荒,都不用挖野菜饿肚子了。 沈麟经不住里长村长们的哀求。 他原本打算城墙完工,就让老老少少回去的。 现在好了,一个个吃惯了免费伙食。 舍不得走了。 那就继续吧。 按照规划图改造老房子,修大马路。 避难屋就按照全新的标准来建。 愿意搬来城内常驻的,也不是没活儿干。 至于住房问题? 先修建好了,再决定怎么分配。 白给不可能。 条件太好了,容易滋生懒惰和腐败。 沈麟是过来人,见识自然不同。 壮男壮妇是建设的主力。 老弱妇孺可以去储存柴河,烧炭也行。 当然,更多的人,却被打发到荒草滩,收割草料。 晒上几天,大捆大捆地送回内城。 新仓库建了不少。 也不担心没有没有地方堆放。 马匹牲口多。 过冬总不能全吃杂粮、精料、鱼骨粉吧? 还得按照比例加入干草,才有利于牲口消化。 南城墙上,一位头发花白的驼背老头趴在垛口上。 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泸水河。 背后是热火朝天的忙碌场面。 他一时间,有些怔怔出神。 不一会儿,他的老伴儿,被大家叫做丁婆的老太太。 拄着根木叉子拐棍,蹒跚着沿着马道缓缓走来。 “哎哟喂,你个死老头子,瞎跑个啥?” “害得老娘找了半天?”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城墙上几个当值官兵忍不住笑。 “丁婆,您在底下,嗷儿一嗓子不就行了?” “卯爷耳朵灵着呢!” “哎呀呀,卯爷,不是俺们说你。” “年纪大了,别老上城墙吹风,容易着凉。” …… 卯爷敲了敲尺半的黄铜烟锅子,不服输地嚷嚷道。 “说啥呢?说啥呢?” “一个个小兔崽子,嫌弃谁呢?” “想老头子我……当年二十郎当岁,咳咳……” “一个猛子能扎到黄龙江对岸去,你们信不信?” 我去! 一帮小兵都翻起了白眼。 卯爷啥都好,就是喜欢吹牛。 黄龙江最窄的地方,都有四五里。 你以为是咱们面前的泸水河呢? 一个猛子扎过去? 不换气? 神仙都做不到。 你说大夏天游过去,还有可能。 那时候,飞狐县还是咱们大周的领土。 来往也算方便,没啥危险。 “死老头子,不吹牛你会死啊?” 丁婆走过去,伸手去拧他的老耳朵。 被卯爷笨拙地躲过了。 “哎哎,停手停手!” “娃娃们看着呢!” 丁婆低声道:“咋了?你还喜欢上这地方了?” 卯爷低声叹气。 “人人吃饱饭,个个有活干。” “城防坚固,兵精粮足,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你不喜欢啊!” 二老沿着马道去远,顺着斜坡往下走。 丁婆低声警告道:“你呀,可别忘了,咱们是干啥的?” “养老?这辈子除了死球球。” “你就别想躺下喽!” “上面的命令,传下来三天了,你还打算拖到啥时候?” 卯爷嘟囔道:“就没见过这样的乱命。” “咱俩潜伏十年,任务也是明明白白的。” “启动暗桩?去执行绑票的活儿?” “也亏那帮人想得出来!” 谁能想到? 两位在北江里,马场村定居十年的老态龙钟之辈。 竟然还肩负着别的使命? 没准儿,他们这幅老态,伪装的成分也不少。 丁婆低声呵斥道。 “行了,崩叨叨了!” “你我这身板儿?能抗得住上边的严令?” “两天内,必须动手!” 南墙下,是大片最先搭建的木屋,现在还没拆呢。 因为,这里提供着上万人吃喝。。 柳楚儿穿着一身蓝布衣裙,高挽着袖子,露出白嫩的藕臂。 一看这位城主夫人,肯定又在大食堂忙活了。 她朝着两个老人招招手,脆生生的喊道。 “哎哎,卯爷,正找您呢!” “丁婆,您也帮帮他,鱼骨又够一马车了。” “赶紧送去内城东的磨坊。” 两个老的笑眯眯地哎了声。 彼此间,却交换一下隐晦的眼神。 动手不? 目标落单了,可以动手! 两人跟着柳楚儿来到堆满杂物的后院。 此时,那些大婶子小媳妇儿,都在厨房里忙碌。 后院空无一人。 丁婆突然指着城墙上惊呼道。 “哎呀?好大一只鸟。” 柳楚儿也是个好奇的,不由得抬头观望。 城墙上的官兵们,都守在女墙那一边呢。 谁有功夫注意内墙之下? 丁婆迈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矫捷步伐。 欺身而上。 柳楚儿也练了好几个月武艺了。 可此时的她。 在丁婆面前,宛若不会走路的婴儿一般。 丁婆的左手,捂住柳楚儿的小嘴。 右手掏出一块红色手帕。 只是往柳楚儿的琼鼻上一蒙。 这丫头,就翻着白眼晕倒了。 马车就在跟前。 两人把晕倒的柳楚儿往马车里一放。 盖上鱼骨和毡布,捂得严严实实。 “驾!” 卯爷跨坐上去,扬着鞭子就往南城门驰去。 堂堂城主夫人,要是半天不见身影。 那几个粗枝大叶的女卫再迟钝,也晓得到处找了。 丁婆坐在毡布上,摇摇晃晃。 很快,马车就到了城门口。 执勤的士兵好心地提醒道。 “卯爷,你今儿是不是喝酒了?” “鱼骨该送去东边的内城。你跑南门来干啥玩意?” “丁婆,您抓稳些,别掉下来了!” 卯爷老眼一翻,一脸褶子抖了抖,没好气地笑骂道。 “小兔崽子们,懂个球哇!” “上面没招呼,爷爷我,才懒得瞎跑呢!” “老婆子,拿几块给他们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何而来 丁婆顺手,从毡布下取出两块脸盆大的龟壳。 比划着嘟囔。 “你们呐,一帮小猴子挑嘴。” “才吃上几天饱饭?就嫌弃鱼刺多了?” “这大壳壳硬的很,粉碎了都是渣渣,咋喂马呀?” “夫人发话,让老头子拉去荒草滩埋了。” “赶紧检查,咱们还赶着回来吃中饭呢!” 门口的守卫们,对卯爷熟悉得很。 他经常架着马车进进出出。 不是送粮食去兵营,就是拉草料回城。 一天还不得? 跑个十几趟? 怀疑谁? 也不可能怀疑这样两位,老态龙钟的人。 走路都拄着拐棍,还能干啥坏事不成? 几个守门的军兵挥挥手。笑嘻嘻地放行。 “一堆乌龟壳壳,检查啥呀?” “快走快走!” “就是嘛,别一会儿,连鱼汤都喝不上了。” “哈哈哈,没错,那些半大小子贼能吃。” “得亏咱们大人家底子厚,经得住糟蹋!” …… 马车飞快提速,沿着新修的河边水泥路,跑的又快又稳。 不得不说。 当下的泸水铁城。 自沈麟以下,都太稚嫩了。 打仗没问题。 都是一帮子热血青壮。 只要沈麟大手一挥,嗷嗷叫着冲上去了。 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可要说护卫和警惕性。 实在差太远了。 他们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别让外面的人混进来。 查的不可谓不严。 但十里八村的自己人,就足够松懈。 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比如堂堂的城主夫人,突兀地就失踪了。 可长期跟随她的四个女卫,还在厨房里忙活呢。 一贯大大咧咧的梁菊花,剁完一盆子山芋。 顺手在大屁股上擦擦。 “哎哎,夫人去哪儿呐?” 有些蠢萌的梁兰香,从灶后探出脑袋。 “不知道呀?应该,去茅厕了吧?” 梁菊花骂道。 “死丫头,夫人去厕所,都不跟两人?” 梁青竹提着一桶水倒进大锅里。 “不对呀,我记得夫人……刚才端着一盆子鱼骨头去后院啦。” 这下子,四个蠢蠢的女卫都觉得不对了。 梁兰香瞪着大眼珠子。 “多长时间了?” 梁青竹把空桶一扔,抬脚就往后院冲。 “不下一刻钟了!” “夫人……” 老天,抛开夫人这么长时间? 咱们算哪门子护卫? 回头村长大叔,还不得剥了咱们的皮? 晾到城墙上去? 四人冲到后院,哪里还有柳楚儿的身影? 这下糟了? 夫人上哪儿去了呢? 大姐梁菊花着急忙慌地吼道。 “分头找!” “喂喂,城头上的,你们看到夫人了么?” 城墙上探出二三十个带着头盔的脑袋。 一个小旗官纳闷地问道。 “菊花姐,夫人没上城头呀!” “你还是……在大厨房找找吧?” 这一通乱找。 知道柳楚儿不见的人越来越多。 柳楚儿一向温柔心善,谁不待见她? 可以说,在泸水铁城,千户兼城主—— 沈麟的人缘,都没柳楚儿好。 老天,这么好的人儿,突然失踪了? 快找! 沈麟正在锻压坊琢磨新的图纸。 他觉得以往的水力锻造机械,结构太复杂,功效太低。 五六百斤的铁锤,也可以升级了。 因为现在的水塔是贯通式的。 装满水,一两万立方,可以长时间连续使用。 水位高度是固定的。 可如果?把地面下挖一米呢? 让操作台与地面等平,岂不是省了材料上上下下的麻烦? 几组齿轮也可精细化,简单化。 最好一次定型,免得改来改去。 畜力、水力机械,就算走到尽头了。 要追求更好的动力,更高效的做工,就得大换装。 比如,造出蒸汽机! 折腾那玩意,难度很大啊! 沈麟正想的投入,梁平急匆匆地跑进来。 “大人,出事了!” 看到二叔和其他师父,都关切地望过来。 沈麟摆摆手。 “出去说!” 到了外面,梁平抹了把汗,急得语调都变了。 “大人,夫人失踪。” “两……两刻钟之前!” 沈麟惊地拔腿就跑,他的脸色也变了。 都半个小时了? 柳楚儿不可能撇开那四个萌蠢萌蠢的丫头,自个儿玩去。 看来,多半是。 她被人绑票了。 “出事地点?” “南城工地厨房,后院。” “有何蛛丝马迹?” “走了一两运输鱼骨头的马车。” “谁?去哪儿?” “驾车是卯爷丁婆,往荒草滩去了。” 沈麟又气又自责。 那对老夫妻他认识,看着挺憨厚的。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一直以来,鱼骨头大伙儿都舍不得扔掉。 晾干了,就会送到内城水磨坊,磨成鱼骨粉。 喂养牲畜,效果比粗粮还好。 人家都反其道而行之,去南门了。 没有手令,岂能随便放行? 就算城里随意运送一车马料出去。 你们还不得检查一下通行证? “派人追了么?” 梁平道:“梁直带着三十骑,已经追上去了。” “大人,会不会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 沈麟急问道:“两刻钟内,还有出城的马车?” 梁平道:“正在核查,还来不及禀报。” 沈麟针对身边的几个亲卫喝道。 “都上马,你们跟我去荒草滩。” “梁平,你留在城里,封锁四道城门。” “如果之前有出城的马车?派人飞马去追。” “妈蛋,小爷还不信了!” “咱们这座城,安保就是个筛子?” 一帮手下都感觉脸上发烫。 连自家主母都丢了。 这安保守卫,可不就是个筛子么? 流浪滩军营,距离城墙只有三里。 这边已经人喊马嘶了,动静搞大了。 骑兵四处驰骋,在流浪滩和荒草滩之间拉网搜索。 沈麟心中稍安。 再过去,就没有正经道路了。 贼人就算绑票了柳楚儿。 马车也跑不了太远。 如果弃车步行,还带着个人质。 沼泽盐碱地,可不好走。 那两个老家伙,隐藏的很深呐! 可偏偏,为何要绑架柳楚儿? 就因为她武力够低,方便下手? 不对,柳楚儿对自己的重要性。 不言而喻。 对方最终的目标。 还是我沈麟! 一看到沈麟疾奔而来。 陈云远远地喊道,语气中透着惊喜。 “大人,找到那辆马车了。” “深入荒草滩一里半。” “丁婆、卯爷挟持了主母,要跟您谈判。” 第一百二十章 精铁技术惹人馋 要谈判? 果然是冲着我沈麟而来。 挟持柳楚儿,必有所求。 梁自忠带着五辆马车从军营里疾驰而出。 车上蒙着厚厚的黑色毡布。 知情的都明白,底下装的是什么。 沈麟朝着他点点头,看来这些人的反应,还算快速。 “老梁,人家不是傻子,三辆足够了。” 北方的深秋,气温降得很快。 太阳高悬在空中,却没多少炙热之感。 茫茫的荒草滩深处,盐碱地,水潭,沼泽密布。 西北风吹得杂草东倒西歪,簌簌作响。 还好这一片儿靠近泸水河,多以沙土,鹅卵石为主。 运输方便,野草也差不多割光了,车马勉强可以通行。 沈麟带着人走了一段,就听到红娘子在前面喝骂。 “两个老不死的。” “咱泸水铁城哪里对不起你们?” “柳楚儿招你惹你们啦?啊?绑架谁不行?” “偏偏绑架她?” “如果楚儿受一点点伤害,姑奶奶发誓。” “一定会追杀尔等到天涯海角!” 隔着一个绿幽幽的水潭,卯爷的驼背不见了。 他挺直了身子,盘腿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抽着旱烟。 “呵呵!” “红娘子,陈天浩次女!” “你家绑票勒索,劫掠杀戮的事儿可没少做。” “得了吧,别在这里冒充啥江湖侠客。” “咱们呐,彼此彼此!” 沈麟远远一听,心里不由得往下沉。 娘的,雇佣陈家子弟入军,这是保密的。 当初早就谈好了,平常都不得乱说。 以免被有心人听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自己好歹是个千户,铁城驻军也是朝廷经制正规军。 跟山里的贼寇马匪勾结,罪名可不小。 红娘子气的直跳脚。 要不是顾忌着,丁婆带着柳楚儿躲着不现身。 她早就命令手下弩箭齐射了。 反正隔着水潭,也不到两百步。 对方连一件皮甲都没有,还不得射成刺猬? 老家伙。 你这是有恃无恐啊! “你你你……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江湖好汉?” 卯爷耳根子一动,觉察到大队骑兵正在小跑而来。 他拍拍屁股缓缓站起。 “喂,小丫头,别浪费口水了。” “卯爷我可不是啥江湖好汉,哈哈哈!” “等了这么久,沈麟也该来了吧?” “让他过来,咱们爷俩好好唠一唠。” 水潭边的官兵越聚越多,纷纷平端弩机。 只要上头一声令下。 大家恨不得射死这个可恶的死老头。 夫人温柔善良,与世无争,你都下得了手? 简直气死人了。 沈麟跳下马来,朝着梁自忠使了个眼色。 对方会意。 后面的马车也艰难的推了过来。 一帮军官呼吸急促,双眼喷火。 就两个老的快死了的家伙,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马? 偏偏,卯爷丁婆太会选地方了。 隔着水潭,他们身后就是更加荒芜的地方。 杂草横生,沼泽密布。 平常谁也不回深入,主要是深处太危险了。 不过,人家既然选在这里。 还毫无顾忌地等着大家来。 那就说明,卯爷丁婆早就在荒草滩探好了路。 他们不担心走不出去。 “好了,我来了!” 沈麟走到水潭边,朝着对面喊道。 “卯爷,如何做才能放了我家娘子?” “有啥条件?你说!” 他指指后面的马车。 “黄金、白银我都带了些!” “只要你开口,没啥不能谈的。” 卯爷在鞋底上敲敲烟锅子,老脸上闪过几分讥诮。 “沈麟,千户大人。” “还真当老夫?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 “你且掀开那些黑毡布试一试?” “车载床弩,你当老夫没见过?” “退后退后,兵马,武器统统退后,不得绕路,不许包抄。” “咱老子可不想见血,好好配合些,对大家都好!” “沈麟,你一个人过来。” 众人暗自心凛,老家伙没少刺探啊。 一直存放在流浪滩军营中的车载破阵弩,他都知道? 咱们偶尔试射几回。 警戒游骑都洒出一两里了。 老东西不可能靠近。 说明他懂军械。 这些日子,城墙上也在安装破阵弩。 他远远的,看到实物很正常。 但能联想到这三辆马车里都装着破阵弩。 那就很不简单了。 沈麟打出手势,示意梁自忠等人后退五十步。 他不相信,老家伙能摸透了破阵弩的性能。 “卯爷,楚儿呢?” “我过去不要紧?怎么确定?她是死是活?” 卯爷裂开一嘴黄牙,笑的很得意。 “简单!” 这家伙嘬唇呼哨,模仿者某种鸟叫。 “吁沥沥……” 完了还补上一句。 “老婆子,给沈大人,报个平安!” 红娘子咬的贝齿都快碎了。 低声骂道:“老东西,让你先得意!” “姑奶奶早晚……剥了你的皮!” 陈云警告道:“无双,你现在是军官。” “这里,不止你一个人着急。” “谁不想救出夫人?” “得听大人的安排!” 茅草深处,丁婆打开葫芦,撒了些凉水在柳楚儿脸上。 这姑娘茫然地睁开眼睑。 转转眼珠子,她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身边尽是茂密的草丛,太陌生了。 我不是在大厨房后院么? 这是哪里? 一抬眼,她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丁婆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熟悉的是,那一张满是橘子皮的老脸。 让柳楚儿倍感陌生的是。 老太婆的背不驼了,拐棍拧开一半。 露出一截雪亮森寒。 她以往听沈麟闲聊过。 有些江湖高手,会在拐杖中藏剑。 显然,丁婆就是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看走眼了啊! “丁婆?你不是丁婆,你……到底是谁?” 柳楚儿还是很惊慌的。 她不觉得自己学了几个月的武艺,就能派上用场。 “这……这是哪里?” “你……你要干啥?” 老太婆桀桀怪笑道:“我?当然是丁婆啦!” “丫头别怕,老婆子不想对你咋样。” “咱们呐,只想从你家相公哪里弄一样东西。” “你乖乖的,保证一点嫩皮都掉不了。” 柳楚儿双手撑地,惊慌地拉开一点距离。 “你……你们想要啥?” 丁婆笑道:“没啥,就是要你家冶炼精铁的技术而已。” “来,给你家相公,打声招呼。”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公妥协吾宁死 什么? 想要我家的精铁技术? 柳楚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啥也不懂的小丫头了。 她好歹管着百十个人的织布坊,染布坊呢。 从沈家堡发展到泸水铁城。 自家实力一步步壮大,她都是亲眼见证过来的。 耳濡目染之下,她的见识也一天天不同。 “不可能,我家的精铁技术,关系到天下安危。” “我家相公早就说过了。” “不……不能随意扩散!” 瞅着这丫头惊骇欲绝的神情。 丁婆不屑地撇撇干瘪的嘴巴。 “关系到天下安危?” “嗤?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知道天下有多大么?” “自己还端着一碗麦饭,上顿接不着下顿呢。” “你就牵挂着满天下的穷人?能不能吃上饱饭?” “歇歇吧,丫头!” “快点,给你家相公,报一声平安!” 柳楚儿心道,相公多半已经到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都着急成啥样儿了? 不行,我要告诉他。 这两个老鬼不是好东西。 “相公,我没事儿!” 柳楚儿脆生生的嗓音,带着些惊慌,几许害怕。 “你……你不用管我了!” “他们……他们要精铁技术……” 丁婆没有阻拦,喊吧喊吧! 反正咱们已经准备了后手,不怕走不掉。 早点把目的说出来,也好。 免得双方扯皮,尽叨叨些无用的车轱辘话。 哪知道柳楚儿后面一句,却吓得丁婆赶紧扑过去。 “相公,我家秘术,岂可给与他人?” “与其泄露,遗祸苍生。” “相公妥协,吾宁死啊!” 这丫头,一早就瞄着那把斜插在地的拐棍剑了。 她就地一滚,伸手就去拔。 慌得丁婆死死按住她,反剪手背。 “哎哎哎,你个死丫头片子,倒是刚烈。” “多大的事儿?至于吗?” 外面的众人。 原本听到柳楚儿还算平安,无不心中大定。 可后面话锋一转,竟然要寻死觅活了? 这还得了? 所有人都踏前几步,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这下子,连卯爷都惊慌起来。 “哎哎,都别激动。” “老夫……没打算害人性命。” “沈麟,不就是一项技术吗?” “难道,你真舍得柳楚儿的命?” 沈麟挥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冲动。 他怎么舍得?抛弃患难与共的柳楚儿? 别说区区一项精铁技术了。 啥玩意不能换? 他脑子里,缺赚钱的好技术还咋的? 以往给手下人说技术如何如何重要,必须保密。 那是自家人,还没受到威胁。 眼下,与柳楚儿的安危相比。 他沈麟有啥舍不得的? “好,我答应了。” “楚儿,你个死丫头,别乱来。” “这里,相公我说了算!” “卯爷,说吧,怎么交易?” 红娘子急道:“麟……三思!”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也就她快人快语。 其他人,梁自忠,陈风、陈云都欲言又止。 谁都知道。 精铁冶炼技术,对泸水铁城的重要性。 那是天下独一份儿啊! 可谁又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柳楚儿去死? 这个选择。 太难了! 沈麟暴躁地打断红娘子地话。 “这天下,重要技术不知凡几。” “但是,技术是不断革新的。” “没有那一项技术,能换得了我身边人的性命。” “柳楚儿不可以出事。” “你……他……包括他们……” 沈麟一一指过去。 “没有大家陪着我沈麟一起走下去。” “守着一堆破技术?有他娘的屁用啊?” 对面的卯爷竖起了大拇指,呵呵称赞道。 “好,沈麟,说很好。”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拿得起,放得下!” “有情有义,方为大丈夫也!” “你一个人,过来吧!” “咱俩唠唠就行。” “其他人,都别动哦!” “你们不妄动,沈麟跟柳楚儿,就不会掉一根头发。” “再重申一遍,老头我只求技术,绝不滥杀无辜。” 沈麟解下佩刀,晃晃双手。 卯爷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他大喝道。 “袖子挽起来……哈哈!” “果然,你小子不老实,还有两套手弩呢?” “都留在原地,空手过来。” 当然,他也知道,沈麟本身是个书生。 身上就算带着些飞刀飞针等暗器,也威胁不到他。 可手弩这玩意就不同了。 上弦瞄准就行。 近距离,威胁很大的。 沈麟知道,自己遇到了老江湖。 小手段无用,那就别耍了。 妈的,唯一两件自保武器,都被解除。 这回,可真是清洁溜溜了。 绕过水潭,踏着噗噗直响的松软草地。 沈麟一步步靠近卯爷。 其实柳楚儿离得并不远。 丁婆卡住了她的双臂,感觉就像被上了铁铐一般。 别说寻死了,动一下都难。 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往下掉。 透过草丛,他看到沈麟过来了。 这下咋办呀? 咱家两个战斗力最弱的,全被别人控制了。 那还不由得对方肆意索取? 她现在就恨自己太不争气了。 为何那般不小心? 为何如此天真? 毫无戒心? 随随便便就相信外人? 为何不好好跟着红娘子练武? 整天就像多赚些钱,为自家相公分忧。 可咱家就算有了金山银山,要来何用? 偏偏自己,却成了相公的软肋。 现在咬舌自尽,都来不及了。 相公已经走到了卯爷的跟前。 他落入人家手中,我柳楚儿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悔之晚矣! 沈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说吧?怎么唠?” “是不是?先把楚儿放了?” 卯爷呵呵笑道:“不急,咱一点都不着急!” “慢慢唠!” 沈麟面色一寒。 “老东西,你不着急,小爷我着急!” “你知不知道?现在泸水铁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大半儿骑兵,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来了。” “防守空虚呀!” “你不知道,落阳山贼寇二当家,三当家都走脱了?” “有可能还带着好几千马贼,正在星夜赶往咱们安定县?” 卯爷被沈麟一顿急言骤语喷得一愣一愣的。 他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态变了,嘎巴了一下嘴。 “胡说八道,老夫咋没有收到相关消息?” 嗯? 沈麟剑眉一皱。 收到消息? 果然,你俩不是独行大盗。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百般试探终漏底 你们是有背景的人。 娘的,千万不要是黄龙江以北的啊! 精铁技术,一旦落入辽国之手。 哪怕自己只打算提供十炼、二十炼的工艺。 那也算遗祸无穷了! “胡说?你到底哪一方的?竟然蠢笨如此?” “你知不知道?贼寇的三当家,叫做杨成良。” “原本是咱们泸水河的里长?” 卯爷满是橘子皮的老脸抖了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哈哈,笑死我了。” “小子,以讹传讹的消息,你也信?”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咱们皇……黄龙帮早就知道杨成良这个匪首。” “怎么可能?是你们泸水河的前里长?” “杞人忧天,笑死老夫了。” “别瞎扯,说精铁技术!” 沈麟原本想从这家伙的话语中捕捉一些信息。 借以推断出,他到底来自哪一方? 可这家伙太小心了。 黄龙帮? 你哄鬼呢? 多半是随口胡诌的,当不得真。 好吧,小爷退而求其次。 “放了柳楚儿,本官当你们的人质。” 卯爷摇摇头,花白的胡子头发如风中乱草一般。 “不行,你要是闭口不说,咋办?” 沈麟轻蔑一笑。 “区区精铁技术而已。” “你们视若珍宝,本官弃若敝履,放人吧,不然免谈!” “总不能一切,都由你们说了算。” “本官还要不要点脸面?” 卯爷咧着一口大黄牙呵呵笑道。 “弃若敝履?” “你家娘子,可是宁死也要保守秘密的。” “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儿么?” 沈麟一屁股坐下来,也不顾地上的潮湿。 楚儿这死丫头外柔内刚。 干啥要寻死觅活的? 这下倒好,让人家咬定青山不放松了。 可你以为小爷? 就没别的办法了? 笑话! 不管如何,先得把柳楚儿弄出去。 好歹,她也是泸水铁城的主母。 关键时刻,是可以安定人心的。 “一个不到十七岁的丫头,她才知道多少?” “本官掌握的技术多着呢。” “精铁冶炼,只是其一。” “雪花盐精炼技术,想要不?” “透明琉璃制造,大周还没有吧?” “香皂肥皂,洗衣服洗澡,比皂角方便百倍!” “有一种火炮,射程、威力,超过重型投石机几倍几十倍。” “一炮打出去,糜烂十里都是轻的,想不想要?” …… 巴拉巴拉。 沈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像好久没找到可以秉烛夜谈的好友一般。 反正,小爷就说个名目。 至于内容? 你先慢慢猜去。 卯爷稀稀疏疏的花白胡子都快揪光了。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太夸张? 太匪夷所思了吧? 老天爷,降一个晴天霹雳。 劈死这个妖孽吧。 他说的那些技术,随便一样,只要变成现实。 往大了说,了可以利民、富国、强兵。 往小了说,也足以让一个大家族,传承几十上百代人。 不但衣食无忧,还能积攒巨额的财富和自保之力。 不相信吧? 人家都弄出精铁,水泥这般神奇的宝贝了。 更何况,眼前这家伙还精通水力机械。 看看他家的产量? 别的作坊几百上千人,累死累活,每个月的产量才多少? 他呢? 三四百号人,每天进进出出的马车又有多少? 用工少,产量出奇的高,还是精品上等货。 人比人,得死啊! 卯爷眼中精光爆闪。 他竭力压住那股,如野草般滋生的贪婪。 他知道,自己两口子,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马前卒而已。 不该是自己的,就绝不能胡乱伸手。 搞不好,老命都保不住。 算了,先搞定任务再说! “小子,别夸夸其谈了。” “说精铁技术!” 沈麟说的口干舌燥。 面前的老家伙居然不动心? 来头不小啊? 到底哪一方?才能培养出这等好手? 他原本怀疑的沈忠信和庄子才,应该可以排除了。 来之前,他就了解到。 卯爷和丁婆潜伏在北江里马场村,都快十年了。 那时候的张子才和沈忠信,还下不了这般大一局棋。 暗桩? 不是随便一个探子,都能胜任的。 那需要耐得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寂寞和枯燥。 还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十年不暴露? 活的就跟两个老实巴交的村夫愚妇一样。 不容易呀! 他们到底来自哪里? 辽国密谍司? 还是大周皇城司? 真相越来越接近。 顶多,就是二者之一。 无奈之下,沈麟又转变了方法。 “卯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精铁技术,就算说给你听,你懂吗?” 卯爷晃着火折子,又点了一锅子旱烟。 抽的火星直冒。 到处是日渐干枯的野草。 你个老家伙,也不怕失火了? “嘿嘿,你不知道吧?” “当年,老夫可是在某家炼铁坊呆过三年。” “论及打铁炼铁的本事,开一家小作坊也绰绰有余。” 我去。 你这是有备而来呀。 怎么这般巧的? 看来你背后的黑手,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好吧,咱们说炼铁!” 既然老家伙不肯放人,还得换种方式啊! 沈麟整理了一下思路,不疾不徐道。 “大周的冶炼技术,无非不过是追求铁矿石品质。” “还有炉温控制对吧?” 卯爷喷着烟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没错!” “可他们只能出生铁。” “偶尔出一炉七八炼品质的熟铁,都得碰运气。” “老夫监察到,你跟庄家,都交易了十五万斤十炼精铁了。” “还有,你的制式装备,都用的是二十炼精铁吧?” 沈麟心里踏实了些。 这老家伙虽说没少下功夫。 连给庄家送精铁的事儿,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很明显,他还进不去自家的锻压房和内城。 二十炼精铁? 那不过是小爷外卖的最高等级而已。 “你说的不错。” “本官能批量炼制精铁。” “十炼或者二十炼,仅仅在于铁矿石的成色而已。” 卯爷变得激动起来。 赶紧在鞋底上磕灭了烟锅子,期盼地盯着沈麟。 “说说,怎么做到的?” “你放心,老夫说到做到。” “咱只要技术,对你夫妻二人,绝对秋毫无犯。” “老夫也不想被陈家人穷追不舍,挺麻烦的。” 呵呵。 搞了半天,你对红娘子她们还挺忌惮? 那就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心险恶忽变卦 沈麟举了个简单例子。 反正什么化学反应,含碳量的高低。 说出来,这时代的人也如听天书,根本搞不懂。 “熬过浆糊么?” 卯爷茫然地点点头。 “这……有啥关系?” 沈麟轻笑道:“不但有,还大大的关联呢!” “一法通,百法通!”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人呐,不能光凭经验做事。” “你得动脑子,多看多想。” “很多看似不相关联的事情,其实原理是相同的。” “这就是我能搞出好多新技术。” “你们背后那些蠢货,却只能费尽心机,巧取豪夺。” 令沈麟没想到的就是。 卯爷居然心有戚戚焉。 他点点头道:“有道理。” “大周的国势江河日下,就跟那些蠢货有很大的关系。” “都不愿去动脑子折腾新技术。” “也不愿意花钱养着能折腾新技术的人。” “呵呵,啥玩意都指着去抢?咱大周能抢过辽人么?” 老家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臭小子,别套老夫的话。” “说重点!” 沈麟心中一定。 老家伙,任你奸猾似鬼,还得喝小爷的洗脚水。 你背后的人? 不用猜了。 他娘的,这个破大周。 不亡都没天理。 除了大周皇城司? 谁还能一埋,就是十年的暗桩? 又有谁能让卯爷丁婆这样,本事不凡的老手服服帖帖? 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岗位。 不容易啊! 你们真想要精铁,下一份公文不就行了? 十炼,二十炼的,小爷敞开了卖总可以吧? 非得要行此下作手段,绑票勒索? 技术弄过去,又如何? 你们有邙山村那样高品位的铁山么? 这片山河,沈麟闲暇时也没少研究舆图。 其实跟自己前世的中原大地,没啥太大的区别。 就是地里名称不同罢了。 如果不出沈麟的猜测,地底下,恐怕相差不大。 举国上下,就是个妥妥的贫矿区。 就算偶尔有些高品位的铁矿。 要么埋在大山里,开采不易,运输不便。 要么就深藏在地下,找不找得到还两说呢。 “好吧,咱们继续说浆糊。” “要不要好好搅拌?加面粉时,能一股脑儿的倒进去么?” “出来的浆糊,尽是气泡疙瘩,能管用?” “冶炼也是如此,生铁,类似于不合格的浆糊。” 卯爷眼神闪亮。 他一拍大腿。 “对呀!” “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呐!” “原来,熟铁是这般弄出来的?” “不对,炼铁炉的温度多高?你怎么搅拌?” “难道,你还要慢慢加铁矿粉?” 沈麟笑道。 “当然不能直接搅拌了。” “那么高的温度,谁坚持得住?” “这得利用杠杆原理,在炉顶上架设搅拌设备才行。” “你有纸笔不?本官画给你看。” “区别当然有。” “你先得先烧大半炉生铁水,再慢慢撒入高品位的矿石粉。” “慢慢搅拌,让他们彼此熔炼在一起。” 卯爷倒是东西齐全。 他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毛笔。 连砚台和松墨、纸张都提前备好了。 沈麟也像全无保留的样子。 提起笔就画。 “你看,这样……这样……” “人站在远处,推动这个杠杆就行。” “主要部件还是精铁打造,但是底下的搅拌扇叶得用陶瓷。” “陶瓷的熔点,比铁高很多嘛!” …… 卯爷连连点头。 他确信沈麟没啥保留。 因为这家伙画的每一样装置,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儿上。 绝对骗不过,他这个在炼铁房干过三年的老师傅。 可沈麟却提都没提他发明的专用风箱。 还有土高炉的结构。 这些都是迥异于寻常炼铁坊的。 细节决定成败。 没有足够的风力和氧气。 如果铁矿石品位高些,十炼铁确实没问题。 但二十炼精铁嘛,那就得凭运气了。 两人足足交流了半个时辰。 沈麟把一叠图文并茂的纸塞给卯爷,拍拍屁股站起来。 “行了,你是行家。”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 “现在,履行你的承诺吧!” 卯爷仔细把那叠技术资料整理好,放入贴身内衣口袋。 老家伙也拍拍屁股站起来。 “老婆子,把小夫人送过来。” 柳楚儿哭的梨花带雨。 一见沈麟就扑入怀中。 “相公,你怎……怎可……” “奴家一条小命,值几个钱呀?” “死就死好了!” 沈麟双眼湿润,故意责怪道。 “瞎说什么?” “咱俩都要活的好好的!” “不许轻言生死,懂吗?” 柳楚儿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 “相公,可是……” “他们要是辽人探子呢?” “咱们把精铁技术交给他……” “那大周……就完了啊!” “中原还不得生灵涂炭……” 这个…… 沈麟不好说,你家相公绞尽脑汁,不懈试探。 咱已经确定,他们就是大周人。 还他么是咱大周最大的特务机构。 皇城司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阴损玩意儿。 这时候,丁婆笑盈盈地道。 “小夫人,别的不能说!” “但,我两口子保证。” “这份技术,绝不会流落到辽人手里,就是了。” “你……可以走啦!” 甚么意思? 柳楚儿冰雪聪明,她顿时急愤不已。 小脸儿上满是惶恐。 “丁婆,卯爷,我可以走?” “那咱家相公呢?” 沈麟也没想到,两个老家伙还来这一手。 还是自己太年轻了。 考虑不周啊!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自己还真没几分叫价的本钱。 除非。 鱼死网破。 “卯爷,丁婆,你俩……” “也太过分了吧!” 两个老家伙交换了一下眼神,多年的默契。 就算不说话,也能明白彼此的所思所想。 卯爷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啊,临时改了主意。” “沈大人,咱们还是没恶意。” “只是想让你跟咱们走一趟,烧一炉子精铁出来就行。” 柳楚儿可不知道,沈麟给的技术资料。 就是个半成品。 她脱口而出道。 “那还不简单?去我家工坊看看,不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 咱俩既然敢在好几百骑兵精卒面前玩儿绑票,还谈笑风生的。 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手。 加上这荒草滩的复杂地形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且做人质苦别离 去内城工坊? 那地方守卫森严,地形陌生。 一不小心,咱们就得着了道儿。 形式,就完全反过来了。 最后,怕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丁婆桀桀怪笑道。 “放心吧,不会带你家相公走多远。” “就在澶州地界之内,找个地方实验。” “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足够了。” 沈麟心中暗叫不妙。 去了你皇城司的据点,小爷还有囫囵着走出来? 你们整天干的,就是黑暗中的勾当。 咱好歹是一堂堂千户官,居然被你们勒索绑票。 事后,要不要掩人耳目? 万一被被尔等杀人灭口? 岂不是死无对证? 不管了,先让这丫头逃脱虎口在考虑自己。 沈麟抱着柳楚儿附耳道。 “你先过去,不然红娘子他们,还不得失了方寸?” “你家相公,自有脱身妙计!” 柳楚儿仰着梨花带雨的小脸,满是不信。 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相公……我……” 沈麟吻了吻她的额头。 “乖……相公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咱们俩这一路走来。” “奇迹,还少么?” “你记住,这样……这样……” 确实不少了。 柳楚儿经常都怀疑自己活在梦中。 也许,相公说的是真的。 不不不,我一定要相信他! 家里,绝不能乱。 小丫头松开了沈麟,咬紧贝齿一字一顿地道。 “卯爷、丁婆,我家相公但凡受到一点伤害!” “我柳楚儿发誓——” “必然,散尽家财!” “尽邀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 “咱们,不死不休!” 小丫头的狠话,吓得卯爷丁婆的伪装脸皮一阵抽搐。 沈麟有一座城。 还有三千多精卒兵马。 他有多少钱财? 那些技术要是都卖出去了,又能换回多少钱? 就算自己两二人躲进皇宫。 都未必保得住脑袋吧? 沈麟佯怒道:“瞎说什么呢?” “还不回去?” 柳楚儿一步三回头地绕过水塘。 这边,卯爷和丁婆抓住沈麟,一晃就失去了踪影。 这还得了? 陈云红娘子都扑了过去。 柳楚儿张开双臂,拦着大家。 “都停下,相公有交代。” 最暴躁的红娘子都停住了脚步。 其他人赶紧围着柳楚儿。 “夫人?大人到底怎么说?” “是啊,夫人,再不追,就失去踪迹了。” “老天,这两个老货,言而无信,真该千刀万剐呀!” 柳楚儿举步往前走。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彻底成长了。 相公不在家。 自己也足以应对很多事情。 “直哥儿,你先带人回去,安抚军营和铁城。” “就说,大人在军营参与训练,半个月不会回去。” “相公的行踪,暂时保密。” “无双姐,老梁,陈云陈风,你们过来。” 几人聚在一辆马车上。 都紧紧的盯着柳楚儿苍白中带着几丝红晕的小脸。 这时候,决不能自乱阵脚。 且听听,大人留下了什么布置? 柳楚儿道。 “相公猜测,卯爷丁婆,九成九是皇城司的暗桩坐探。” “他们窥伺精铁技术,自己可用不着。” “这件事一定有大家族,或者大集团参与其中。” “原本他俩,是打算拿到技术就走的。” “可后来,怕是认为见不到效果,担心不保险。” “所以,他们需要相公跟着去,实验一炉精铁。” “我相信,短短几天内,相公当无人身危险。” 这信息量有些大。 他娘的,上面这些,都是啥人啊? 为了谋夺一项技术,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单单皇城司这样的庞然大物。 如果是找到沈麟要技术,或者定做武器。 沈麟能拒绝么? 他多半也会答应吧? 顶多有所保留的给而已。 可对方偏偏要出此下策? 看来,保不准是皇城司里面的某些重要人物。 利用手中职权,谋取私利。 梁自忠愁眉不展地道。 “如此说来,大人还是……有性命之忧啊!” “这帮人心狠手辣。” “炼出精铁之日,就是危险加身之时。” 红娘子心疼的不行,一时间方寸大乱。 自己对那个小白脸情根深种。 他要是有个好歹,我陈无双。 也不活了! “那……那咋办啊?” “皇城司里面,高手如云,还行踪诡秘。” “这已经……不是通过军队就能解决的了。” 陈云剑眉微蹙,冷声道。 “都别急,事情还有转机!” “夫人,大人可还有啥安排?” 柳楚儿点点头道。 “有!” “相公说,这些人急于验证,也怕夜长梦多。” “实验的地方,绝不会太远,很可能就在其他县!” “都记得相公传咱们洋文字母么?” “红娘子和陈风武功最高,立刻追踪。” “一有机会,可以实施营救。” “陈云带二百轻骑,走大路,重点监视忠县和马氏县!” “记住,联系字母——c!” “是!夫人!” 大家了然。 大人这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二百轻骑,肯定都是精锐。 这些人马上马下,都能搏杀。 陈云提醒道。 “无双,皇城司出动,肯定有接应和哨探之人。” “你俩一定要,格外小心!” “没有机会,先别强求。” “只要确定大人炼铁所在。” “速速和我们联系,大不了强攻!” “记住,联系字母——v!” 众人分头行动。 总算部队的保密工作不错。 加上柳楚儿四处走动,安抚人心。 泸水铁城和军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沈麟这边有些麻烦。 荒草滩到处是沼泽和陷坑,蚊虫特别多。 杂草遍布,臭气熏天。 越往深处走,就越是艰难。 “喂喂,你俩到底走过没有啊?” “别辨错了方向,给饿死在这鬼地方,就悲催了!” “我看你们的干粮,都没带几块吧?” 丁婆桀桀怪笑道。 “放心好了,大不了生吃些东西。” “荒草滩,是个宝地啊!” “就你们本地人愚昧,不知道利用。” “你看,遍地的芦笙、荠荠菜、还有蚂蚱。” “实在不喜欢?黄鳝、蛇、青蛙也是可以生吃的嘛!” 呃! 沈麟脸色一绿,有种想吐的感觉。 第四十四章 准备 对于沈麟的奇思妙想。 大伙儿当然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跟着沈麟进入沈家集市的梁自忠,却越看越不明白。 买了十张渔网,这可以理解。 俗话说张网以待呗。 但对方可不是普通人。 身上带着短兵刃呢,落网了不会划破么? 另外沈麟跑了不少杂货铺,开口就要未加工的火石原矿? 还搜刮了一大堆。 咱家用得着这么多? 火石跟抓贼,有啥关系? 不过看在沈麟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老梁也就不问了。 其他护卫就没这么多顾忌了,粱直和小四儿就憋不住。 沈麟笑道:“你们知道火石,为啥这般容易点燃么?因为里面蕴含了大量白磷。” “白磷的燃点很低,大概只有四十度。” “算了,你们也不懂啥是燃点。没关系,今晚让你们瞧瞧就明白了。” 等一行人回到泸水河村,太阳还没落山呢。 夏天日长。 家里的雇工护卫们一起动手,很快就搬空了粮食和九匹死马。 这几天,可以饱餐肉食了! 还好买了不少盐巴,否则可储存不住。 那些县城来的车夫,火烧屁股一般赶着车跑了。 柳楚儿很是担心。 自家的十匹好马,全都活蹦乱跳的。 那射死的,只能是对头的马匹了? “相公,马匪呀,会不会打上门来?” “我……我……” 这丫头向来胆子就不大。 多半被吓着了呢。 沈麟轻拍着她有些发凉的小手,温声安慰。 “别怕呀楚儿。这些马匪呢,听老梁说是北邙山西麓的。” “他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到了这边,只抢劫,不杀人。” “现在呢,相公我略施小计,又赔了他们二百多担粮食物资。” “那些东西,算拖累不?” “所以,赶来骚扰我家的,能有几个人?” “你看看咱们院子里,站着一百多条好汉呐!” 柳楚儿噗嗤一笑。 还别说。 邙山村下来的一百多人。 个个悍勇,箭法出神入化。 确实,没啥好担心的呢。 不过,相公你都说赔偿人家了。 这也算略施小计? 能拖住多少人的手脚? 马匪不会找个僻静的地方丢下物资? 派两三个人看守? 梁自忠拍着胸膛保证。 “少夫人,咱家院墙,就这么点长度。” “我们一百二十人分成三班守卫。” “保证一只蚊子,都休想飞进来。” 柳楚儿与其相信沈麟的话。 还不如,相信老梁的保证呢。 她放心地跟着二叔三叔他们一帮人,去后院分割马肉。 天气热。 小部分肉,今天吃个新鲜。 大部分还得腌制。 晒成马肉干才能保存。 小媳妇们端着盆子,提着桶去清洗内脏。 都是苦日熬过来的。 才吃上几天饱饭呢? 这些东西在百姓眼里。 都是好东西。 沈麟则带着梁自忠一帮人。 把上百斤火石泡在大木桶里。 慢慢敲碎碾成粉末。 然后用纱布过滤出大量的泥土。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沥干了水。 桶底剩下一层稀呼呼的白磷。 “好了,楚儿,你们用马鬃扎的刷子,好了没?” 柳楚儿几个小媳妇端来一个大筛子,里面是几十把毛刷。 “好了,相公,你看能用不?” 沈麟哈哈一笑。 “咱家娘子的手艺,哪会不好用?” “各位,用小盆端着白磷糊糊。” “搭梯子,统统刷到围墙顶上去。” 粱直看得一脑门浆糊,终于忍不住道。 “麟哥儿?这玩意……真管用?” 沈麟笑着用刷子蘸了些白磷糊糊,在台阶下刷了几块青石板。 “都别踩哦,阴干了再说。” “听我的,先刷墙。” 既然这么神秘,那大家先憋着。 暂时不问了。 几十号人齐动手。 单层围墙的顶部,还不到一尺。 刷起来自然很快。 等吃晚饭的时候,一切搞定。 晚上要分班值守。 也没谁敢喝酒。 但是马肉宴种类不少。 心肝脾肺肾。 蹄筋、上脑、脆骨和各处精肉。 煎炸烹炒蒸煮炖。 柳楚儿带着一帮小娘,硬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一百多人,吃得大呼过瘾。 过年、婚丧嫁娶的宴席,也没这么丰盛过。 哪能让你,随便吃肉吃到饱? 李家大院紧挨着泸水河。 肉香味飘飘荡荡,直接飘到了对岸。 趴在草丛中的红娘子,换了紧身的夜行衣,气的直皱鼻子。 她一遍遍地揪草根。 好像在薅沈麟的羊毛。 啊不对,是头发。 “吃,吃死你!!” “我可怜的马儿呀!” “姐姐养了你们四五年,每一匹,都起了好听的名字。” “可今晚。” “你们却被那个为富不仁的小白脸,扒皮抽筋炖着吃?” “咕咚!” 红娘子咽了一口口水。 继续啐啐念。 “不过,你们放心,姐姐一定帮了你们报仇!” “咱陈家人行走江湖,虽说不能杀人。” “可没说不可以伤人。” “重伤也是伤,嘿嘿。” “小贼,小白脸……姑奶奶一定要……” “阉了你!!!” 虽然说的咬牙切齿。 红娘子暂时也只能忍耐。 作为江湖儿女中,最优秀的一员。 夜探敌寨,也是要讲时间的。 三更天。 子时! 这时代的人,晚上没啥娱乐。 都睡得早。 十二点至一点。 已经算半夜了。 正是一个人,睡眠最香的时候。 不过,最好别超过丑时。 也就是半夜三点。 这个时候。 有些勤劳的人家,已经起来干活了。 比如买包子早点,或者磨豆腐的。 当然,也有些睡眠浅的老人家。 这个时间点,他们多半躺在床上数绵羊。 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红娘子当然看得到,对岸的李家大院雇工不少。 晚上值夜的,多半戒备森严。 可那又怎样?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呢? 我陈无双,是普通人么? 众人打着饱嗝。 都想看看沈麟所谓的实验,有啥奇效? 沈麟摸摸一块刷满磷粉的青石板。 确实阴干了。 他坏笑着对粱直道。 “直哥儿,踩在这块石板。对,就这样!” “想象着,你正站在墙头高处,准备往下跳。” “预备……跳!” 老实孩子粱直,不疑有他,完全代入了飞贼入户的角色。 第一次表演。 天赋值,绝对满满的。 他双腿一蹬。 变故陡然。 “擦!” 粱直脚底下。 竟然喷出无数火星。 第一百二十五章 艰难跋涉 “啪!” 沈麟拍掉脖颈上的一只虎斑蚊子,摊开手掌。 娘的,好多血! 沼泽深处。 半寸长的虎斑蚊,可能多年没见过如人类这样的大型动物了。 蜂拥而至,吸血可比吸取植物汁液,要酣畅淋漓得多。 味道,肯定美妙极了。 “啧啧,年轻人细皮嫩肉的,就是招蚊子啊!” 丁婆抖动着一脸橘子皮似的皱纹。 笑得幸灾乐祸。 “你看,它们咋不找咱老太婆呢?” 卯爷挥动着黄铜烟锅子在前面开路。 走个十几丈,他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辨别方向。 三人腰间,还绑着细细的牛筋绳子。 哪怕某一个人不慎掉入沼泽,也能及时拉上来。 沈麟的双手,都不用捆着。 丁婆卯爷放心得很。 没有他俩这样的识途老马,沈麟敢随意逃走? 聪明人总会趋利避害。 跟着两老鬼,虽说行动不自由。 沦为人质,前途未仆。 至少,暂时没有危险。 但要让沈麟独自闯过荒草滩,多半是九死一生。 卯爷呵呵笑道:“别羡慕人家,谁不是从细皮嫩肉渡过来的?” “想当年……老夫……” 丁婆立马打断他的叨叨叨。 “住口,好好探你的路。” “不就是光屁股横穿黄龙江么?” “都听你说过八百回了!” 卯爷很听话,一句都不带吭的。 “刷刷刷!” 渐渐凌冽的秋风,吹拂着一望无际的荒草。 虫鸣鸟唱让人心烦意乱。 随处可见的死水潭散发着臭味。 冒着令人头皮发寒的斑斓气泡。 “咕咕咕!” 沈麟很是小心,远远避开。 他紧盯着那些气泡,警惕异常。 就像怕水塘里突然窜出一头猛兽来,择人而噬。 “安心吧!” 丁婆捡起一块小石子啪的扔了进去。 水泡立刻变成一圈圈涟漪。 “沼泽里,长不出大型凶物的。” “想不到你堂堂千户,居然如此胆小。” 沈麟一脸鄙夷,没见识的老东西。 “痴长百岁又如何?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去了。” “你们,没听说过鳄鱼么?” “那东西半个身子都是锯齿大嘴,狮子、老虎被它们盯上。” “都绝对,十死无生。” “就你俩这般老迈身手,还能逃得出去?” 鳄鱼? 卯爷惊疑地问道。 “你说的,是南方沼泽里的巨大鳄龙吧?” “当地百姓又叫猪婆龙?” “可没听谁说,北方还有这东西?” 卯爷哪见过猪婆龙? 以讹传讹,反而更添恐怖。 沈麟故意紧张兮兮地道。 “去年,咱村,李老四养的公牛发情,沿着流浪滩狂奔。” “进入荒草滩不过半个时辰。” “你们猜怎么着?” 丁婆哆嗦了一下,瞅着不远处的水潭,声音都干涩了。 “不会真的?被那啥鳄鱼给吃了吧?” 沈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牛个头大,乱跑乱闯,走过的路很容易追踪。” “村民找到时,却只剩一副骨架了。” “你们想想,那么短的时间里。” “几百上千斤肉去了哪?” “没有猛兽出没,啥玩意能在半个时辰内?” “把一头膘肥体壮的公牛,吃的干干净净?” “你们别说是大群的秃鹫!” 秃鹫当然不可能。 野狗也可以排除。 这两玩意色厉内荏,向来只吃死东西。 血骨淋漓的,还啃不干净。 二老沉默了一回儿,呼吸都有些急促。 显然受惊不轻。 卯爷忽然笑道:“哈哈,咱俩可不是吓大的!” “你小子想让老夫抄近路,往东边泸水河方向走?” “也对,方便你家追兵截击嘛!” “小子,做梦去吧!” 丁婆也桀桀怪笑道。 “荒草滩这破地方,十年来,咱们走过不是一回两回了。” “小子,别咋咋呼呼的。” “就算有猪婆龙出没。” “先吃的,也是细皮嫩肉的你!” 果然奸猾似鬼。 不容易骗啊! 沈麟暗叫可惜。 放眼出,别说树木,就连大一点的石头都没有。 他一路走来,不得不用脚,在湿地上划出几个隐约的字母c。 希望后面的红娘子和陈风,不至于迷路。 丁婆卯爷太警惕了。 沈麟不觉得,单靠陈氏兄妹就能把自己救出去。 特别是在这种,对己方完全不利的环境里。 不把他俩再搭进去。 沈麟就心安不少了。 “丁婆,别倚老卖老了。” “你两那橘子皮似的面具,带着不累么?” “小爷敢打赌,你俩的年纪,顶多四十来岁。” 丁婆诧异万分。 咱俩的伪装术,在皇城司都算最顶尖的那一拨。 没想到,却被这小子轻易识破了。 “你怎么知道?咱俩带了面具?” 沈麟嘴角微翘,不屑的道。 “就你俩这种鱼胶面具,破绽太大了。” “小爷我就是没时间折腾。” “等有空了,小爷弄几张胶膜面具出来,那才算神奇。” “哼哼,比传说中的人皮面具,都不遑多让!” 他当然是吹牛了。 胶膜? 他到哪儿去弄特种塑胶去? 卯爷在前面吭哧吭哧地嘟囔道。 “吹牛皮!” “带着累?起码蚊子叮不着吧?” “你小子,就是羡慕加嫉妒!” 连这点你都看出来了? 厉害厉害! 沈麟有些丧气,跟老鬼斗智斗勇。 好累! 算了,耍赖吧。 都到了这份上了,还要什么脸皮? “不走了,饿死球了!” “歇歇,吃吃东西,再走行不?” “就算是上刑场,也得给顿饱饭吧?” 太阳已经落山了。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要是搁在往日。 夕照千里,草长鹭飞。 蛙鸣遍野,清风徐来。 芦花纷纷扬扬,蜻蜓翩翩起舞…… 这一切,也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可此时的沈麟,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可是连午饭都没吃呢。 他从没有步行过这般长的时间。 还是在极难行走的险恶地方——荒草滩。 丁婆瞅瞅沈麟确实走不动了。 总不能让她来背着走吧。 “好歹也是个千户官,镇守一地要冲。” “年纪轻轻,都不晓得好好练武。” “老头子,歇一歇吧!” 卯爷开路,其实也累得够呛。 沼泽地里的野草长得快。 就算几个月前,开辟过一条通道。 现在又重新布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有迹可循,都算不错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取时间 沈麟不期望红娘子和陈风,能把自己救出去。 他只希望智谋非凡的陈云,能带着轻骑,提前做些布置。 既然皇城司的人假公济私,抓自己去实验精铁。 他们也怕夜长梦多。 只会就近找一处合适的炼铁坊。 荒草滩南边的马氏县,再远些的尉氏县。 往东跨过泸水河,是忠县。 东南方向是夹山。 最远也不过临漳、曲周。 总不能把自己带到真定府去吧? 那地方是澶州的文官治所。 地方太大,消息也容易泄露。 他就不信了。 这些狗入的皇城司暗探,配合某些冶铁大家族。 敢堂而皇之的迫害一个堂堂经制千户官。 说的不客气一点。 柳楚儿一怒之下。 集合泸水铁城的所有战马挽马、母马。 凑出四千骑都不是问题。 加上沈麟研制的优良装备,这样的兵马比起寻常马贼的危害。 不知要打上多少倍? 逼反了泸水铁城。 沈忠信训练的半成品乡兵和班军可顶不住。 从内部突袭,沈家集,县城还不得一攻而下? 安定如此。 其他县城的防备更差劲。 最终会怎样? 背靠北邙山的沈家造反军,加上安定县的钱粮。 呵呵,岂是当初的落阳山贼寇能比拟的? 整个北地,都乱了咋办? 偏偏,澶州的三千重骑还名存实亡了。 京城封丘,那些大头巾们还能熟视无睹? 身在京城的沈忠孝是吃干饭的? 谁逼反了自家侄媳妇? 一查不就知道了? 别看皇城司势大。 可在天下读书人眼里,也不过尔尔。 皇家鹰犬而已。 你老老实实的为皇帝办差,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咱们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你要搅风搅雨,搞得整个大周都不安宁。 没说的,从上到下清理一遍再说吧。 真以为大周太祖定下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是一句空话? 大头巾们联合逼宫。 皇帝不说吓尿了,至少得退避三舍。 挥泪斩马谡,太正常不过了。 这不是沈麟的胡思乱想。 他还真有这个安排。 一旦自己遭遇不测。 自己书房,某本书里就夹着早就写好的遗言。 也算是为家人朋友,留一条退路吧! 有人造反,不可怕。 怕就怕,难以遏制。 朝廷就得服软,招安还不正常? 卸磨杀驴? 老子就要一个名义。 既不听调,也不听宣。 就定死在北邙山东麓,你能奈我何? 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退路。 沈麟是自私的。 但也不是个惹事的主儿。 他也不想,朝着本就千疮百孔,垂垂老迈的大周捅刀子。 前提是,你们别把我两口子逼到绝路上。 荒草丛中。 红娘子一屁股坐下,满头是汗。 她扯下裹头的纱巾不停的挥舞,驱赶着嗡嗡的蚊群。 “唉,也不知道小白脸……咋样了?” “他……何时尝过这般苦头?” 言语间,这丫头泪水涟涟。 眼看瘪着小嘴,就要哭出来。 陈风连忙递上一把肉干,解下腰间的水壶一并送上。 “你担心也没用啊!” “我们已经发现四个c字暗记了。” “这说明啥?” “说明大人的办法,是有效的。” “那两个奸猾似鬼的老家伙,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赶紧吃些东西。” “吃饱了,咱们连夜跟上去。” “没准儿,就能找到解救的机会。” 红娘子侧头盯着陈风。 眼中满是期盼。 “风子哥,就凭着咱俩……” “真能救出小白脸?” 陈风拍拍北上的精品复合弩,还有手里的百炼苗刀。 信息满满地道。 “如果说武功和经验。” “咱俩未必,就赶得上两个老鬼。” “可咱们有装备加成啊,他俩有个啥?” “只要……大人机灵些。” “咱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虽说沈麟已经提前计划好了。 并不寄希望于他俩,在荒草滩就能追上。 并且施以救援。 可陈风和红娘子都万分自责。 正所谓,主辱臣死。 他俩早就一门心思地,想跟着沈麟一直走下去了。 所谓三年契约,不过就是一张破纸。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愿意终身为贼。 能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之下,衣食无忧,尽展所长。 也是所有陈家人的梦想。 看陈无双这种患得患失的小女儿态。 陈风哪里还不明白? 沈麟,早晚还是咱陈家的女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还要啥契约? 沈家的兵马? 陈家的兵马? 用得着分的那般清楚? 合二为一,都是泸水铁城的兵马。 融融恰恰,团结一致对外,岂不是更好? 红娘子一口一口地撕扯着肉干,就像嚼着仇人的肉。 讲什么斯文呢? 小白脸吟过一句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写的多豪迈? 多霸气? 姑奶奶就当是,提前磨练牙齿了。 “嗯嗯,风子哥,你也吃点喝点。” “咱们争取,今晚就坠上去。” “不用小白脸的暗记,咱俩也不至于追丢。” “荒草滩大着呢?” “没几天,可走不出去。” “看这行进方向,俩老鬼是打算横穿呢!” 兄妹俩意见一致,吃饱喝足,略作修整就咬牙上路了。 前头的沈麟却愁眉不展。 手里捏着一条血糊糊,白花花的物件。 也不知青蛙腿呢? 还是蛤蟆腿儿? “真生吃啊?” 丁婆嗤笑道:“不生吃?还能咋的?” “你指望咱们?在这遍地荒草的破地方生火么?” “不说会不会给追兵留下信号目标。” “万一引燃大火?咱们还不得全给烧成焦炭喽?” 沈麟瘪瘪嘴。 “可拉倒吧!” “卯爷一路上都抽过三回旱烟了,也没见你说?” 卯爷不好意思地把烟锅子磕了磕。 又用脚踩踩这块空地上的矮草。 “俺……老夫小心着呢!” “反正,就是不能生明火。” 说一千道一万,你俩还是担心追兵。 生怕露出一点点火光,找惹麻烦。 沈麟咧着一嘴大白牙,实在下不去嘴啊。 你俩,咋就着干粮猛嚼呢? 有本事,生吃一口先? “哎哎?你们好歹是皇城司培养多年的高级探子。” “常年在外奔走,连无烟灶都不会挖?” 沈麟扔掉青蛙腿,满脸鄙夷。 “简直,太让小爷失望了!” 丁婆愣了愣。 “无烟灶?” “没烟没火光,能烧的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夜偷袭 沈麟以前的单位组织过军训。 可不是校园新生那种过家家。 野外生存,都认真练过的。 当然,生吃小动物,还是敬谢不敏。 那个时代,大家都担心有寄生虫啥的。 普通人的抵抗力太弱了,又不是特种兵。 “要不?咱挖一个?” “给把匕首就行。” “你俩不会担心我这样的?还能凭着一把小匕首逃走吧?” 卯爷满不在乎地哼哼道。 “就凭你?” “老婆子的拐杖剑给你,都没鸟用。” “现在可不行。” “老婆子,再给他两个馍馍,半夜再说吧!” 沈麟暗中叫苦不迭。 还他么走呢? 也对,今天初十。 月亮不圆,但也足以让人看得清夜路了。 想让这两个老东西停下来。 咋就这么难? 很明显的,丁婆都对自己的无烟灶动了心。 女人嘛,谁不想在饥饿交迫的时候,喝上一口热汤? 沈麟接过丁婆递过来的干硬馍馍,狼吞虎咽吃起来。 只要不啃青蛙腿或者蛤蟆腿,啥都行。 单纯的麦饼子,还挺香的。 再次上路。 路过一个小水潭,沈麟借着打滑的机会。 单腿一绕。 又溜出个小小的c。 反正杂草众多,蛇行鸟走,痕迹杂乱。 不是有心人,谁也看不出来。 丁婆卯爷不可谓不小心。 大一点的脚印,丁婆都会用手里的草把子重新清理抚平。 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 沈麟居然会用后世学的英文,作为军中的联络暗记。 c表示e。 跟着我走。 v,胜利,也是汇合的意思。 简单易记,画起来既快又隐蔽。 相信在这个时代。 除了自家的手下,还没谁能认得出来。 明月高悬。 荒芜的沼泽地,一片白茫茫。。 夜深了,也渐渐的起雾了。 再走? 连卯爷都感觉不靠谱。 万一,在越来越大的雾气中走岔了咋办? 主要还是,三人都累得直不起腰了。 沈麟恍恍惚惚地,都掉进泥巴坑一回了。 这可是个行走的大宝贝。 两位皇城司暗探,可不想沈麟出现半点意外。 “好吧,前面有个小土坡,咱们该歇息了。” 丁婆很是得意,走了这么久。 拐来拐去的。 她不信泸水铁城那些小家伙还追的上来。 一路多危险啊。 除非追兵舍得用人命去填。 总该有些聪明人能看出来。 咱们老两口,确实对沈麟没有恶意。 强行带走他,也不过是是去烧一炉精铁罢了。 到时候,见了头儿。 就算公开皇城司的身份。 沈麟这样的小小千户,还不得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上头费尽周折,也不过是为了求财。 应该……还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毕竟,安定沈家,在大周还是很有分量的。 就因为沈麟有个好大伯。 沈忠孝。 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去得罪那样一位大佬? 皇城司总部的指挥使大人,恐怕也多有忌惮。 这事儿,指挥使秦观未必就知道。 没准儿,还是真定府的千户大人,董启明私做主张呢? 算了,关咱们俩小卒子何事? “小子,说说你的无烟灶,该怎么挖?” 卯爷不顾疲劳,刷的一下拔出了三尺拐杖剑。 沈麟指着小土坡道。 “这里,先挖三尺长,一尺深、一宽的横沟。” “隔一尺,打通灶孔。” “灶往后,挖三条横沟,搭上枯草,覆土散烟!” 丁婆恍然大悟,眼神亮了起来。 “竟然如此简单?” “好办法!” 她从包袱里取出个铁皮大碗来,挖了些淤泥,固定在灶孔上。 四周也封闭的严严实实。 两口子野外生存的经验,想当丰富。 没有干净的水? 简单,砍了一捆芦苇,挤吧挤吧主干,两个水囊就装满了。 没有柴禾? 干枯的草根多得是。 往大碗加满了水。点火之后,果然好用。 一点点火光看不见不说,烟雾也几乎没有了。 四周都是雾气,能看得见才怪呢。 可蚊虫是敏感的。 方圆一丈之内,嗡嗡声都听不着了。 卯爷出去转了一圈,竟然拎着一条两三斤的菜花蛇回来。 剥皮抽骨。 先在水潭力洗掉污血。 再用芦苇热水烫了两遍。 大碗里装得满满的,这是要熬蛇羹啊! 沈麟吸溜了一下口水。 娘的,今儿有口福了。 跟着这两老家伙,也不算特别苦嘛! 没有蚊虫自扰。 他坐在土坡上,屁股下暖烘烘的,宛如家中大炕。 沈麟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 大铁碗里,翻腾着乳白色的泡沫。 浓郁的肉香,四下里散溢开去。 不远处。 两个黑影吸溜着鼻翼,追逐着肉香味慢慢潜伏过来。 宛若暗夜灵豹,悄无声息。 丁婆坐在无烟灶前,加了一把火。 她笑眯眯地用筷子翻着渐渐濡软的嫩白蛇肉。 “呵呵,今儿运气不错。” “哎,年轻人,就是觉多。” “刚才还吵吵把火的要喝肉汤呢。” “这会儿先睡上了?” 卯爷勤快得很。 也不知道从哪儿采摘了一把青绿的芦笙。 撅着屁股在水塘边清洗。 “哈哈哈,咱们年轻时还不一样?” “不出任务那会儿?” “你哪天不是日上三竿不起床?” 面具下的丁婆老脸一红,轻啐一口。 “呸,你个老不正经的玩意。” “还不是那会儿……你整夜整夜的折腾……” “老娘我……还起得来么?” 卯爷站起身来,甩甩芦笙上的水渍。 “嘿嘿,你现在倒是如狼似虎……” “可咱这老腰啊……真真折腾不起喽!” 突兀的。 卯爷的背后。 小水塘的另一边,响起了弓弦的轻鸣。 丁婆骇得一蹦而起。 “老头子……小……” 可惜,距离实在太近了。 一支弩箭挟着劲风。 “咻”的一声。 贯穿了卯爷的后背前胸。 生生地把他钉倒在地。 丁婆站起来的那一刹那。 暂时救了她的命。 另一支劲弩,只是射穿了她的左大腿。 “你们,去死啊……” 她抓起斜插在地的拐杖剑,就朝着沈麟扑去。 这小子,才是救命稻草。 变故兔起鹘落。 让人目不暇接。 沈麟在丁婆的惊呼中,已经醒转过来。 他睁眼那一刻。 就骇然看到,三尺青锋直逼脖颈。 慌乱间。 操练了几个月的身手,全力施展。 就地一滚。 丁婆的拐杖剑落空。 她整个人踉跄着继续追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男儿自此心如铁 水潭对面,两条黑影疾扑而出。 一纤细! 一雄壮! “小白……你小心!” “大人,快躲开!” 近了! 更近了! 红娘子右手一抬,袖中的破空弩击发。 “咻!” 距离不够,杀伤力明显不足。 可丁婆哪里知道?这是手弩? 她慌忙挥动拐杖剑一格。 “叮!” 弩箭被击飞。 可有这么一下停顿。 又是三支弩箭迎面射来。 红娘子和陈风奔跑越近。 破空弩的威力就越强大。 “啊……” 电光火石之间,丁婆的右小腿中了一箭。 “噗通!” 老太婆应声而倒。 拐杖剑,却被她狠狠掷出。 刚刚狼狈爬起来的沈麟亡魂大冒。 匆忙间,一个铁板桥。 “噗……” 那把锋利长剑从他胸前掠过。 不但刺破了衣襟,还带起一蓬鲜血。 “大人……” 陈风一刀砍下丁婆的脑袋。回头一看。 沈麟已经倒在红娘子的怀中了。 陈无双吓得脸色惨白,她手足无措地哭喊道。 “小白……公子……你咋样了?” 沈麟惊魂未定。 他不由得伸手,摸摸胸口。 还好还好。 不是刺了个透心凉。 擦胸而过! 好险! “没事儿,你哭啥呢?” “就是带走了一块肉皮而已……” “死丫头,你勒的你家老公……都喘不过气啦!” “赶紧……上药啊……” 红娘子急切之间。 哪里顾得上去计较“老公、老婆”是个啥意思? 反正她也搞不懂。 “哦哦哦……” “我……我有最好的金创药。” 常在江湖上行走,红娘子对治伤还是很有一套的。 她略微冷静,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把沈麟平放在自己丰腴的大腿上。 小手一撕,沈麟的胸膛全露。 她又从随身的小竹筒里,抽出一块浸过酒精的干净纱布。 擦拭着咕咕渗透的鲜血。 沈麟“嘶嘶”地倒吸着凉气。 陈风咔咔两招,卸下了还在挣扎的卯爷双臂。 沈麟没事儿。 这家伙顿时开心了。 他转头大笑着道。 “哈哈哈,大人,不就是擦破了一点皮么?” “看你那样子,就像缺胳膊断腿似的。” 沈麟没好气地骂道。 “你问问无双喃?” “这是一点皮么?” “好大一块肉……都飞了好吧?” 陈无双顾不得擦去小脸儿上的泪珠。 她抖着青瓷小瓶子,把金创药粉洒在沈麟的伤口上。 效果很好。 血很快就止住了。 陈无双一边继续用纱布,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 一边心有余悸地道。 “还好,你躲得及时。” “死老太婆那奋力一掷。” “实在太吓人了!” 沈麟缓过劲来,不由得埋怨道。 “不是让你俩别动手么?” “人家活了几十年,老江湖哪有那般好对付?” 红娘子诺诺地低着小脑袋。 “人家……人家担心你受不了嘛!” “人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恰好,两个老鬼分开了些,机会难得……” 这倒是实话。 如果卯爷丁婆都在无烟灶跟前。 红娘子和陈风,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一是月夜下,复合弩不容易瞄准。 二来,二老但凡有一个行动自如的。 再次擒主沈麟,那就真的鱼死网破了。 此时的卯爷“霍霍”的吐着血。 奋力想往前爬去。 他背后的弩箭还在摇晃。 陈风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老实点……” 卯爷不管不顾,伸着手喊着。 “老婆子……夕月……” “你醒醒啊……” “你们……为何要杀了她……” “我们没有恶意的……” 陈风冷笑道:“绑架我家夫人?算没有恶意?” “她招谁?惹谁呢?” “我家大人都交出精铁技术了?” “你俩出尔反尔,也算没有恶意?” 卯爷喷了口血雾,感觉浑身冰凉。 手脚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不管你……你们信不信?” “我夫妻二人,只是听命行事……” “一开始……可没想过……伤害谁!” 包扎完毕的沈麟,拄着那把拐杖剑一步一步地走到卯爷跟前。 “卯爷,我沈麟。” “半年前,还在为着一日三餐发愁。” “我也从没想过去害谁。” “是你们,主动上门找我的麻烦。” “有今日之难,你们夫妻,可怪不得我。” “这天下,谁他妈规定了?” “被人打上门了,还不许反抗的?啊?” 卯爷眼看是不活了,他呵呵惨笑着。 眼中却带着哀求之意。 “看在我夫妻……一直没有让你……小两口吃苦头的份儿上……” “能否合葬……在一起?” 沈麟心里哀叹。 这老两口,也算得上相濡以沫了。 可他俩的职业,就决定了命运。 善终? 很难! “没问题,就葬在这土坡上如何?” “生同衾,死同穴!” “我沈麟满足你!” “也原谅了,丁婆那临死一击!” 卯爷眼中的神采渐渐溃散。 突然,他回光返照般抓住沈麟的小腿。 吓得红娘子和陈风拔刀要斩。 沈麟挥挥手,阻止二人。 那只手,软弱无力。 自己只需要轻轻迈步,就能摆脱。 此时的卯爷,处于弥留之际。 哪里还能对自己不利? 看到老头的嘴唇蠕动,似乎有话可说。 沈麟蹲下去,侧耳靠近。 卯爷的声音微不可闻。 “谢……谢……” “接头……” “马氏……钱塘村……” “董启明……黄家……” “可杀!” 沈麟听了个云里雾里。 可惜,老头子脑袋一歪。 已经断气了! 沈麟伸手一揭。 薄薄的面具下,是一张四十岁左右,极为普通的脸。 眉毛稀疏。 一脸的风霜之色。 胡子刮得倒很干净。 死者。 无名! 卯爷和丁婆。 不过是他们为了掩藏身份的代号而已。 今夜。 两位身手不凡的皇城司暗探。 就默默无闻地,死在这荒草滩深处。 连个墓碑都不好写。 沈麟也找不到一块木板,或者石头来做墓碑。 他只好把那把拐杖剑重新插回去。 半截入土。 孤零零地插在土包之前。 那碗热气腾腾的蛇肉羹,就放在土包之上。 安息吧! 但愿你们下辈子。 可以吃饱饭。 偶尔也能炖碗肉汤,打打牙祭。 继续去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平凡夫妻。 白头到老。 儿孙满堂! 马氏县? 钱塘村接头? 沈麟这一刻。 心冷如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湖手段谁不会 三人也没别的地方好去。 大半夜的不安生。 一场厮杀,困倦不已。 哪怕不远处,就有个大坟包。 沈麟三人也没啥好忌讳的。 活人都灭杀了,更何况死人? 危险尽去,无烟灶还可以继续使用。 沼泽深处,这样干燥的小土坡可不好找。 火点起来。 红娘子把陈风的铁盔洗得干干净净,重新烧上了水。 铁城军的后勤配置,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 比如陈无双兄妹就带着三斤面粉,三斤米。 油盐酱醋调料瓶儿也不缺。 每人一斤干肉。 马肉干、猪肉干还是羊肉干、鱼干? 根据自己的口味,可以自选。 当然,牛肉干就别想了。 沈麟虽然对大周禁止杀牛的法令,嗤之以鼻。 泸水铁城也养着好几百头犍牛。 可大伙儿舍不得杀呀? 等来年开春了,耕田扒地。 耕牛可比驽马好使的多。 陈风用苗刀铲着泥土,把散落的血迹全都掩埋了。 免得招惹蛇虫鼠蚁。 红娘子招呼道。 “风子哥,快过来,开饭啦!” 忽然,不远处传来几声鹧鸪叫。 这季节,哪来的鹧鸪? 红娘子心中一惊。 侧耳倾听之下,顿时面现喜悦。 她立刻撅着小嘴“咕咕咕咕”地回复了几声。 刷刷刷。 水潭周围的茅草被分开。 四个黑衣大汉陆续走了出来。 沈麟笑了。 “梁直?梁峰?还有陈梁、林锐?” “你们四个?怎么来了?” 梁直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惊喜地道:“啊呀?我们来迟一步。” “大人?您获救了,实在太好了。” 梁峰耸耸鼻子。 “血腥味还没散尽?” “无双,陈风,你们这场厮杀,也太冒失了。” “大人?您……受伤了?” 沈麟活动了一下胳膊,哈哈一笑。 “不碍事,就擦掉一块肉皮。” “几天就好了。” “林锐,梁直,你们在军中身兼要职,怎能轻易离开?” 林锐一屁股坐在暖和的草坡上。 他笑眯眯地解释道。 “无双和风子哥走了之后。” “云副千户和自忠叔担心他俩贸贸然出手。” “所以,又派咱们四个前来接应。” “果然,还是提前动手了。” “幸亏大人无碍!” 一点小伤,确实算不得大碍。 卯爷丁婆已死,危机也算解除了。 梁峰原本就是沈麟的贴身侍卫。 他接过红娘子递过去的小碗肉汤。 轻轻地缀了一口,梁峰建议道。 “大人,明儿咱们,就改到向东吧?” “家里的知情人,都急得不得了。” “泸水河自流浪滩往南,游骑都撒到尉氏县去了。” 尉氏县隔着荒草滩,跟安定县在泸水河一段也是接壤的。 至于马氏县,就完全在西南方向了。 虽说也隔着诺大的荒草滩,却说不上接壤。 因为,商旅往来,还得经过尉氏县东北角。 荒草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越的。 沈麟剑眉一皱。 “卯爷临死,告诉了咱们一些信息。” “皇城司还派了人,在马氏县钱塘村接应。” “至于后面的董启明?恐怕是负责绑架案的皇城司头目。” “你们觉得,卯爷说的是皇家?” “还是姓黄的黄家?” 几人大惊失色。 梁直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应该啊?咱们大规模炼铁才几个月?” “大人的本家,都未必了解咱们的详细情况呢?” “怎会惊动皇家炼铁司?” 陈风挠挠头皮道。 “难说啊!” “我听大伯说过,皇家直营着四大炼铁司。” “一个在京城西山,一个在徐州,一个在襄阳。” “北地只有一家,就在太原府城。” “不排除太原炼铁司出手的可能呢!” 林锐反对道。 “不不不,朝廷向来反应迟钝。” “就算想要谋夺大人的炼铁技术。” “下一道圣旨多简单?” “稍稍出点钱,大人怎能不给呢?犯得上这般折腾?” 沈麟沉吟道。 “林锐说的有道理。” “朝廷发公文,我就算有所隐瞒。” “批量冶炼十炼铁的技术,也不是不可以给。” “本官更倾向于不择手段的大家族,和皇城司某个头目勾结。” “比如,黄家!” “其实很简单,咱们只需要抓了接头人。” “一审问,不就啥都知道了?” 这一次,沈麟是真的怒了。 他娘的,小爷不发作。 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了? 老子连澶州代理总督庄子才的帐,都爱买不买。 更何况一帮地沟里的老鼠? 这年代,谁他么手里有兵。 谁才可以为所欲为。 玩儿阴的,上得了台面? 小爷吃一堑,还不长一智? 还有上当的下一次? 决不允许。 几人商量定计。 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一点点小伤,也不影响沈麟的行走。 反正卯爷丁婆原本打算横穿整个荒草滩的。 没有几天,哪里走得出去? 沈麟如今,有足够的时间布局。 顺便养养伤。 径直往东走。 不过四个时辰,几人就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泸水河。 碰到了游哨骑兵,大家就有了马匹。 自此告别了双腿赶路的困境。 沈麟紧急传令,一是给家里报平安。 也顺便召回陈云的人马。 既然顺利脱身了,轻骑就不需要大面积撒网。 下午时分。 陈云、梁自忠带着一些辎重,双双赶来汇合。 众人在河边修整了一天一夜。 梁自忠返回去镇守大局。 沈麟亲率两百轻骑,精锐尽出。 甚至还带了五部拆散的破阵弩。 沿泸水河南下,顺着荒草滩边缘,好长一段都没有大道。 骑兵倒是能走,马车就别想了。 当然,大队人马晓行夜宿,偷偷经过了尉氏县东北。 悄声无息地潜入了马氏县境内。 沿途有村镇。 大马车购买不难。 四天后,众人歇宿在一处小山坳里。 山那边,有个小村子。 名钱塘! 草草吃过晚饭。 红娘子和陈风穿着夜行衣,就急急赶回来了。 “大人,有六个人,三架马车借宿在村长家里。” “他们到钱塘村,已经七天了。” “打着卖些日用零碎和收购皮毛、药材的幌子。” “都有武功底子。” “百分百,是皇城司暗探!” 沈麟沉声道。 “陈云,挑出武功最好的二十人,立刻行动。” “今晚,咱们就扮一次,马贼好了!” 第一百三十章 烛光影,美人恩 既然要用江湖手段解决问题,那就不能一拥而上了。 人去多了,不一定就是好使。 谁知道?这些皇城司探子手段如何? 万一,碰到几个精于隐匿潜逃的。 漏网了,反而不美。 陈云、陈风、陈梁、梁直等二十个兄弟。 骑着最差的战马,沿着山路直扑钱塘村。。 这是沈麟故意为之。 马贼并不意味着就有好马。 一般马贼,其实挺穷的。 也就比步贼跑得快些。 牛皮帐篷中,点着两根红烛。 摆着一张简易行军床。 沈麟有伤在身,自然不需要亲临战场。 他斜靠在床榻上,拿着一本线装书慢慢翻看。 “刷!” 皮帘被掀开。 红娘子端着一盆温水。 踏地无声,如小猫般缩着爪子走了进来。 铜盆边沿,搭着一根干净的白棉巾。 沈麟放下书册,嘴角微微翘起。 似笑非笑。 “丫头,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陈无双把铜盆轻轻放在床边小几上。 杏眼圆睁,香腮鼓得跟小包子一般。 特别可爱。 “谁?谁作贼了?” “人家就是小声些,怕打扰……到大家休息嘛!” 沈麟很想伸手去,拧拧她可爱的包子脸。 但想到这丫头的武力值,他还是悻悻然放弃了。 “呵呵,都翘首等待着陈云,陈风的消息呢。” “这会儿,哪个睡得着?” 沈麟鼻翼翕动,轻嗅着熟悉的女儿香。 “哟?刚回来,就洗澡了?” “好香呀!” 陈无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狗鼻子!” “军营里,哪有洗澡的条件?” “不就是用温水,擦了擦身子嘛!” “躺下,换药了!” 沈麟乖乖的平躺下来,还是把脑袋歪在床边。 这样,几乎跟小美女咫尺可闻。 烛光照影下。 陈无双粉腮含羞,眼波流转。 红唇檀口,特别诱人。 她伸出一双纤纤素手。 轻轻地解开沈麟的上衣,露出宽阔强健的胸膛。 葱指,不时划过肌肤。 麻酥酥地,沈麟有些触电的感觉。 “无双,你好美哦!” 喉结耸动,他咽了口唾沫赞美道。 陈无双顿时,娇羞无限。 “真的?” “那……我跟楚儿妹妹比起来,如何呢?” 女人呐! 再好的姐妹,都免不得攀比竞争么? 沈麟轻笑道。 “各有千秋吧。” “楚儿是那种柔弱之美,让人怜爱。” “但那丫头,骨子里还挺坚强的。” “可不能,被她娇弱的外表给骗了,哈哈哈!” “你呢?有一种特别的,勃勃英气。” “当然,不能细看你的眼睛……” 陈无双小心地剪开伤口上的白色纱布。 她诧异的问道。 “我……我的眼睛怎么了?” 沈麟嘿嘿一笑。 “哟?……就是这样,只要你眼珠子一转呐。” “下一刻,有些人,立马就变成一只美丽的小狐狸啦!” 陈无双手忍不住一抖。 纱布被撕开了。 淡黄色的血水,立刻渗了出来。 “嘶嘶……轻点……” 沈麟呼痛道:“你个死丫头,想谋杀亲夫啊你?” “呸,登徒子,大色狼!” “咋不痛死你呢?” “谁……谁是你的……那个了?” 小嘴不饶人,巴拉巴拉。 可红娘子还是很紧张的,赶紧低下臻首,轻轻吹着伤口。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嗯嗯,恢复的很好。” “应该不会……留下伤疤的。” “谁叫你胡说八道来着?活该!” 沈麟故意双眼翻白,嘴唇翕动。 好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红娘子吓了一跳,不会痛晕过去了吧? 人家真不是故意的…… 不对,多少有些故意。 谁叫你说?人家是狐狸精呢? 那可不是啥好词儿。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 二叔经常去鬼混,十天半个月不回山。 行侠仗义?才怪呢。 反正,那时候二婶就成天骂着。 说二叔被狐狸精,勾走了魂儿。 后来,陈云、陈风渐渐长大。 二叔才彻底收敛了。 拿老爹的话说。 你总不能给两宝贝儿子,竖个坏榜样吧? 陈无双赶紧撒上金创药,飞快的包扎好伤口。 她把耳朵凑过去,想听听沈麟喃喃着什么? 是不是在骂她呢? 突然之间,沈麟一把保住了她的小脑袋。 “哎呀……” 一不小心,她整个人都倒了过去。 顺势趴伏在沈麟的身上。 可陈无双叫不出来了。 她眼波如水、俏脸酡红。 因为,沈麟吻住了她的小嘴。 这一次,两人就顺畅很多。 一个进攻性十足,气息熊烈。 一个抗拒性不强,半推半就。 一双大手也不老实,顺着红娘子凹凸有致的娇躯^ “不……不行,小白……” “你……你还有伤,别……” 沈麟伸手一揽,这丫头就被拉上了床。 顺势被沈麟压在身下。 凝视着哪一副无双娇颜,沈麟动情地道。 “你不是说,伤?已经不碍事了么?” “无双……我好喜欢你……” “从见你第一眼起,哥哥就爱上你了。” “反正,你都早晚是哥的人,嘿嘿!” 说着说着,两人又激烈的拥吻在一起。 陈无双死死抓住沈麟不老实的手。 “公子……不行的!” 她性子再泼辣,也是黄花大闺女。 怎能如此随便?就把身子托付出去? 这丫头娇喘着说道。 “你……楚儿妹妹,还是处子之身呢。” “我……怎么能走到她前面去?” 沈麟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是姐姐,当然要先走一步了。” “娘子……你就从了为夫吧!” 陈无双可比沈麟厉害得多。 单论武力值。 人家的起点太早,也太高了。 这丫头身子一缩,灵猫一般就摆脱了沈麟的压制。 她翻身下床,咯咯娇笑道。 “呸……猴急猴急的。” “谁答应?做你的娘子了?” “哎呀,你看,伤口崩裂了吧?” “叫你逞能……” 沈麟只得把乖乖躺好。 身子不争气。 奈何? 红娘子整理了一下云鬓衣衫,重新给沈麟包扎起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刚才太匆忙。 竟然忘了清洗伤口了。 一时间,两人对望。 都无声的笑起来。 傻傻的。 很温馨! 沈麟也知足了。 至少确定。 这丫头的一颗芳心。 全在他身上了。 那一刻,陈无双欲拒还迎。 任你狡猾的跟小狐狸一般。 这辈子,你也别想逃出哥哥的手掌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嚣张的马贼 钱塘村不大。 一条土黄小街贯通全村,也不过半里长。 百十户人家,聚居在土围子里。 表面看,还算安全。 但你得分,碰上了谁? 陈风带着四五个人远远的下了马。 趁着夜色就摸了过去。 五尺高的土围子,能挡住他们? 几声闷哼响起。 负责值夜的七八个青壮,被打晕了。 山村百姓是养狗的。 可这时,吠声四起都还来得及了。 寨门被打开。 十几骑风卷残云般冲进了村子。 陈云在马上大喝道。 “北邙山,马大王在此。” “咱老子不抢穷人。” “各家各户,都乖乖地躲家里。” “别乱跑啊,刀剑无眼。” 村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睡梦中的百姓们,被吓醒了。 起床的,也不敢冲出去了。 大半夜的,鬼知道马匪来了多少人? 人家都说了,不抢穷人。 咱们还上赶着送死么? 村子里谁最富裕? 当然是村长王炳南了。 没看到马匪爷爷高举着火把,已经围住他家院子了么? 但愿这些可怕的家伙,只是为财而来。 千万,千万别伤及无辜啊! 王家的围墙。 足有一丈高。 比起村里的土围子,要强多了。 一个干瘦的小个子猫腰跑进厢房。 “头儿,糟了!北邙山马匪下山啦!” 房中点亮了烛火。 一个粗豪的汉子下了床,飞快的收拾停当。 “慌什么?” “叫醒他们几个,咱们弓刀俱全,还怕区区马匪?” 那瘦子大惊。 “汪头?你不会?” “想着跟马匪干一架吧?” 这时候,其他几间房门也打开了。 皇城司暗探训练有素,全都披挂起来。 某个雄壮的家伙,操着粗豪的嗓子喝道。 “肖老鼠,你这胆子,啧啧!” “咱们奉命在钱塘村接人。” “如今,人没接到?咋走?” “区区马匪而已,干他娘的!” 汪头挎上腰刀,背上箭壶,提着心爱的雕翎弓。 他大踏步出门。 “怕个屁啊?听马蹄声,顶多二十多骑。” “咱们七人,哪一个的箭术差了?” “夜里,骑兵目标大,能顶得住?咱们几轮强弓?” 村长王炳南边跑便穿着衣服,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天杀的,今年的保护费,不都交了么?” “哎哎,汪掌柜,你们这是?” 皇城司头目汪成嘿嘿笑道。 “老王,你的保护费,只是交给了最近的大寨子。” “可山里的小股马匪,多如牛毛。” “谁管得了谁?” “没说的,哥几个恰逢其会。能帮一把,就绝不袖手旁观。” 王炳南感动不已。 好人呐! 这些人很是精悍。 比自己家里,十来个壮丁护卫强太多了。 他感激地抱抱拳。 “汪掌柜,大恩不言谢。” “不过,王某还是先问一问吧!” 这位年近五十的村长,在众人簇拥下攀上梯子。 他探出小半个脑袋,顿时冷汗直冒。 娘咧! 百步之外,火把熊熊。 露出行迹的马匪,就有十五六骑。 暗处,还不知藏着多少呢? 今晚,形势不妙啊!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外面的好汉,别开玩笑了。” “马大王的人马,已经征过秋税啦。” “我钱塘村,受马家寨的保护呀。” “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外面的陈云一囧。 失算! 有古怪啊,北邙山排名第九的马家寨。 啥时候这般聪明了? 还他么代替官府收起了秋税? 旁边的林锐都笑出声来了。 “云哥儿,你陈家?就没收过保护费?” 陈云点头轻笑道。 “有十七八个村子交税,山里的粮草,都能解决大半。” “马老九,这办法挺好。” 好吧,马大王的名号不能用了。 “姓王的,别他娘的叽叽歪歪。” 陈云喝道。 “爷们下山一趟,咋能空跑?” “识相的,银子、粮食交三成,咱老子就放过你。” “对了,还有商队” “他们财货,咱老子全包了。” 不能善了? 突兀的,一道白羽劈空射来。 “想要老子的财货?尽管杀进来取!” 林锐拔刀一斩。 那支强弩之末的羽箭,就被劈为两段。 一百步的距离。 不是谁都能够射伤人的。 更别说大伙儿,还穿着涂了黑漆的精铁甲胄。 多半,被人误以为是皮甲了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 “咻!” 不远处的柏树上弦声一响。 刚刚射箭的汪成,翻身就从梯子上栽了下去。 一支弩箭贯穿了他的右膀子。 武力值,废了一半。 “小心!” “啊啊啊!” 又是三支弩箭从暗处射来。 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皇城司弓箭好手。 一瞬间,又被干翻三个。 全都是膀子,肩部中箭。 “点子扎手!” 汪成忍住剧痛,顾不得箭伤了。 他抽出腰刀喝道:“别冒头,守门!” 村长王炳南,哪见过鲜血淋漓的场面,顿时吓得亡魂直冒。 家里的壮丁护卫一个个缩着脖子。 跟鹌鹑儿一般瑟瑟发抖。 “马贼……凶猛……” “要不……咱…咱们破财免灾吧?” 汪成轻蔑地瞪了他一眼。 “都他娘的见血了,你以为还能善了?” “打起精神来,不拼一把,你全家都得死。” 王炳南悔得肠子都清了。 你还要好意思?瞎鸡毛嚷嚷? 人家一开口,不是要财货钱粮么? 你干嘛射一箭? 人家呢? 好像屁事儿都没有。 咱这边呢? 倒是负伤四个。 还他么怎么守? 影藏在树影中的梁直喝道。 “风哥儿,你们三,准备上墙。” “我掩护……” 嗖嗖嗖! 三条黑影从夜色中飞窜而出。 一个助跑,就翻上了墙头。 “射射射!” 汪成经验丰富,指着墙头上的黑影急吼道。 “老唐,二尾,射死他们!” 姓唐的暗探刚要张弓,正门外的大树上又射来一箭。 这一次,梁直毫不留情。 又快又狠! “噗嗤!” 弩箭直接洞穿了那家伙的脑门。 场面,血腥骇人! 陈风三人蹲在墙上,平端着复合弩。 他冷声喝道。 “不想死的,乖乖弃械投降。” “咱老子,没兴趣多造杀孽!” “噼里啪啦!” 壮丁护卫们首先扔掉了猎弓枪矛。 完了。 成了案板上的鱼了,任人宰割? 村长王炳南两眼一翻。 顿时晕了过去。 “踏踏踏!” 外面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总攻时刻。 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严刑逼供 活着的六个皇城司暗探,刀枪挥舞。 “扯呼……” 汪成发了一声喊,全都往屋檐下跑去。 “不知死活!” 陈无暗骂。 “咻咻咻咻!” 四支弩箭急射而出。 “啊啊啊啊……” 几人纷纷倒地。 “砰!” 大门被撞开,黑衣黑甲的骑士冲了进来。 陈云嗤笑道:“就他么这水平?” “也敢来算计咱们?” “带走!” 既然伪装马贼,那就贼不走空。 正好暗探们有三辆马车。 大伙儿又从村长家里搜出两辆牛车来。 米面粮油、腊肉什么的,能装多少是多少。 一行人押着六个没死的俘虏。 带着姓唐的倒霉死鬼,呼啸而去。 王炳南悠悠醒来。 他抬眼望望围着自己的壮丁。 好像……都还在? 咱们没死? 老家伙一骨碌爬起来。 望着残破的大门,他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天杀的马匪!” “我的粮食,我的银子啊!” 有个壮丁战战兢兢地劝道。 “村长,人家没全搂走,还给你留了不少呢!” 王炳南拔腿就往仓库跑。 也是哈。 三辆马车,两挂牛车能拉走多少? 百十担而已。 自家本来就没啥银子。 这年代,粮食才是硬通货嘛! 转了一圈,老家伙出来后破口大骂。 “天杀的汪成,狗屁的货郎啊!” 众壮丁和护卫疑惑不解,纷纷发问。 王炳南跳着脚骂道。 “老子早就觉得那些王八蛋不对劲了。” “收山货的?能在咱村子停留整整七天吗?” “你们见过,做生意漫不经心的吗?” “马匪,就是冲着汪成那伙人来的啊!” “要不然,咱们还能囫囵个儿站在这里?毫发无伤?” 此时,院子里的人。 怨念空前强大。 搞了半天, 咱们就是糟了池鱼之殃呗? 该死的! 以后,绝不让货郎进土围子了。 此时,汪成几个已经被带到后山。 沈麟派出游哨警戒。 偏僻的山野之地,大半夜的,也不担心暴露。 山坳里,点起了几根火把。 一大堆篝火,在夜风中熊熊燃烧。 红娘子贴心地搬来一个小马扎。 沈麟大马金刀地往火堆边一坐。 “本官,乃泸水铁城千户——沈麟!” “很遗憾,卯爷、丁婆死了。” “说吧,谁派尔等来的?” 汪成右膀子上、左小腿上,分别透穿着一支弩箭。 跟他一样倒霉的。 还有那个瘦子肖老鼠。 其他的不过中一支箭而已。 他俩偏偏,中了双标。 汪成流血不少,也没人给他包扎。 这家伙脸色惨白,沮丧的道。 “说了有啥用?你,还能放咱们走不成?” “干这一行的,善终的,有几个?” 其他五个暗探,也是低头不语。 恐怕,他们早就有心里准备了。 陈云递给沈麟七个黑铁腰牌。 “大人,这帮兔崽子,来自真定!” “那边,应该有一个千户级别的皇城司秘衙。” 腰牌? 当初沈麟也搜过丁婆和卯爷了。 他俩除了兵器和一些小玩意。 可没有随身带着腰牌。 这东西,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沈麟呵呵冷笑着。 “不就是董启明,黄家么?” “你们这帮人啊,一天正事儿不干。” “尽做些偷鸡摸狗的。” “唉……这大周……没救了!” 汪成有气无力地道:“咱们,不过是听命行事。” “小人物,哪里有本事?去操心家国大事?” “沈大人,既然你已经掌握了一切。” “那就给咱们,一个痛快吧!” 沈麟摇摇手指。 我知道董启明和黄家有个屁用啊? 小爷我连养伤都顾不上,大张旗鼓跑到马氏县。 可不是,为了你们七个小虾米来的。 “别呀,总要说点啥嘛!” “在本官这里,想痛快死?” “很难呐!” “陈风,砸断他的手指,一根根来!” “手指不够,还有脚指头呢!” “长夜漫漫,咱们有的是功夫,慢慢砸!” 两个汉子上前,死死地按住汪成。 陈风搬来一块坚硬的青石板。 把汪成的双手,按在石板上。 抡起刀背,狠狠一砸。 汪成的左手大拇指。 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啊……” 这家伙痛的满头大汗,鬼哭狼嚎。 十指连心。 就算皇城司逼供,一上来也不会这般蛮干。 他们有更温和的法子,慢慢耗。 太酷烈了。 很容易把犯人给逼死了。 梁直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急忙跑过去,捂住汪成的下巴一拧。 其他围观的兄弟了然,有模学样。 另外五个人的下巴,也被卸掉了。 沈麟赞许的竖起大拇指。 “还是直哥儿心细,不错不错!” “都学着点,万一犯人咬舌自尽?” “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以后啊,在战场上,总会抓到敌人的舌头。” “审讯,是一门大学问。” 沈麟决定现场教学,让一帮军官长点见识。 “无双啊,把你的银针,贡献几根来。” “顺着手指甲插进去,其实,比硬砸更痛。” “随便挑个人,林锐,你上!” “对了,记得咱们,带有辣椒粉调料是吧?” “兑上水,给犯人灌进鼻腔,也不错哦!” 陈云吓了一跳,连忙劝道。 “大人,辣椒水灌进肺部,很容易呛死人的。” 沈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放心,本大人研究过了,没一两个时辰,死不了。” “有这时间,犯人啥都得招啦。” “陈云呐,你挑个人,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哦,那谁,去咱帐篷里取一叠纸来。” “蘸上水,一张一张往犯人脸上糊。” “缓缓憋气,这种恐怖,一般人可承受不住。” 众人听得寒毛直竖。 大人怎么?懂如此多稀奇古怪的刑罚? 谁要是落在他手里? 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汪成的叫声都变小了些。 好像自己这般被折磨,还不是最惨的? 其他五个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老天爷,这是要? 让人,生不如死么? 沈麟继续,洋洋自得地显摆。 其实,他是在故意威吓。 “陈梁,找人削几个手臂粗的木杆来。” “与长矛差不多就行,一定要尖尖的哦。” “一会儿,插进土里,记得矛尖朝上!” 红娘子摆弄着几根银针,很是不解。 “公子……喔大人,用木矛干啥呀?” 第四十五章 窜天猴 好家伙,着地面太大。 粱直整个鞋底子。 都被点燃了。 慌得大伙儿赶紧上前扑打。 其实, 也就是吓一跳而已。 在地上跺几脚就熄灭了。 沈麟微微笑道:“各位,明白这东西的妙用了吧?” 三叔沈忠和向来机灵。 他恍然大悟道。 “原来麟哥儿说的预警措施,就是这个呀?” “果然匪夷所思!” “武功再高的飞贼,翻上一丈三尺三的高墙,再往下跳。” “不管用手,还是用脚,总需要借力!” “哪能从外面,一个跟头翻进来呢?” “红娘子当初上绳线,还得要人捧住脚底往上抛嘛!” 大家一听都明白了。 什么? 你说她身轻体柔。 如果外面有人送一把。 她完全可以翻过来? 兄弟,别睡了,醒醒好吧? 绳线有弹性,可以缓冲她下坠的力量。 咱们院子的地面,铺的可是青石板。 硬邦邦的,她敢? 非摔折了腿不可。 所以,在高墙上借一点力。 跳下来就没问题了。 护卫们马上明白。 渔网是干什么的了。 既然暴露了行踪。 嘿嘿! 咱们梁家神射,可不是吃素的。 梁自忠叹道。 “的确是个好办法,可这代价,有点贵啊麟哥儿。” “咱们买火石原矿,差不多二两银子呢!” “如果人家?暂时不来呢?” “你可说过,这季节,磷粉可挡不住太阳的曝晒。” “难道?每晚刷一次?” 沈麟信心满满地道。 “老梁,放心吧。” “陈家那些人,人吃马嚼的,可待不了几天。” “他们穷呀,几十人马节省三天的粮食,也不算小钱了。” “我预计,他们的行动,必在三天之内!” “正好,大桶里的白磷糊糊,还剩一半。” “大不了,后天再买一点。三四两银子,咱们还是亏得起的。” 这一晚,大伙儿都睡不着觉。 黑暗中,院子里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呢。 其实吧,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沈麟靠在窗前,打着呵欠,捏捏柳楚儿的小脸。 “让你去睡吧?偏偏不干!” “歪在相公的怀里,跟个瞌睡虫似的。” 柳楚儿娇嗔道。 “讨厌啦,大家都在坚持呢!” “你去看看,今晚有几个睡觉的?栓子那个马大哈都精神着呢!” 沈麟一双手,不老实地在柳楚儿娇躯上游走不定。 “嘿嘿,相公看你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柳楚儿撅起小嘴,往沈麟耳根子上轻轻一啄。 氤氲香气,刺激得他心猿意马。 几乎按捺不住。 “小丫头,不要挑逗本相公哦。” “没准儿,今晚就把你法办喽!” 柳楚儿扭动着纤细腰,很不老实。 偏偏,她还坐在沈麟怀里。 这枪,都快压不住了。 沈麟呼吸急促,但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死丫头,别动!” “你还差两月,才十六岁呢!” “明年,等明年,你再长开些可好?” 哼哼,人家都是你的妻子了。 村里十四五岁生娃娃的小媳妇,又不是没有。 你却天天说人家太小,生孩子会有危险。 人家哪里小了嘛? 不过,相公总归是为了自己好。 他心疼着楚儿呢。 这感觉。 真好。 就是,恐怕他自己,憋的很难受吧? “相公……” 沈麟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 “好好说话,嗲声嗲气干啥?” “死丫头,你学坏了哦!” 柳楚儿仰起头。 一双好看的剪水眸子,在黑暗中煜煜生光。 “人家才没呢!” “相公,那红娘子,白娘子是不是比楚儿大?” 沈麟回忆道。 “应该大一些。” “红娘子陈无双,应该比你大月份,身子骨架儿差不多。” “白娘子陈无瑕嘛,估计也没到十八岁。” “是不是处子?你家相公还是能分清的,嘿嘿!” 柳楚儿闷了一会儿。 突然出声,把沈麟吓了一跳。 “相公,听说她俩,都是人间绝色呢。” “要不,你干脆全娶回家得了。” 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柳楚儿纯真可爱,多半不是说反话。 可你如此大度地给丈夫张罗小妾? 相公我一时间。 还真适应不了。 咱可是经历过。 那种醋坛子满天飞的的时代。 哎呀呀,还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好呀! “不许胡说,那俩娘们,可厉害着呢!” “随便一个来了。” “伸出一只小手,就能拎着你家相公放风筝……” 柳楚儿眨眨双眼,肯定地道。 “绝对不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啦!” “嫁给相公,肯定要收敛性子,乖乖听相公的话。” “再者说了,她们的年纪,也不小了。” “至今却是处子之身。只能说,当马匪,怕是不好嫁人。” 你咋不说?这俩姑娘眼界高呢? 什么比喻啊? 相公我怎么?跟鸡和狗拉到同一起跑线了? 两人正在打情卖俏呢。 突兀地,东墙上蹭的一声。 一个黑影跃了上来。 她体形娇小,还故意伏低了身子。 夜行衣的隐藏效果,也不错。 这般轻巧的上了围墙,居然悄无声息。 红娘子瞅瞅一丈外得巡逻人影,暗暗得意。 警惕性再高又如何?。 可惜,你转什么头呢? 梁山擅射,不过如此。 姑奶奶…… 我跳! 这时候,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奇景。 也许,是今晚太黑暗的原因。 红娘子脚底擦出的火光,实在太出人意料。 简直太好看了。 沈麟就大笑道。 “哈哈,窜天猴来啦!” “张网!” 红娘子的绣花鞋,原本就薄。 为了保证踏雪无痕,落地无声的效果。 她甚至包了棉花软底子。 哪里比得上粱直的皮靴防火? 好家伙。 这下子全点燃了。 “哎呀呀……救命呀!” 这姑娘飘在空中,踏着“风火轮”。 自己先吓得叫救命了。 如此毫无准备的摔下了? 那还得了? 幸亏 也托住了她的娇躯。 “噗!” 梁自忠提着满满的一桶水。 劈头盖脸的,就浇了上去。 他倒不是为了救红娘子。 他在防备着,烧坏了渔网。 红娘子顿时变成了落汤鸡。 太狼狈了。 姑奶奶……恨呐! 不过,脚底的火苗一灭。 她立刻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荨麻制作的渔网。 可困不住她! 沈麟远远的喝道。 “别动!” “几十支弩箭,正瞄着你呢!” “你想变刺猬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所图甚大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沈麟对红娘子报以赞许。 “此种刑罚叫做——观音坐莲台。” “把犯人往矛尖上一穿,从腚眼子能捅到肺管子上。” “嘿嘿,不是一下子捅那么深的哦!” “人是有体重的嘛,矛尖会一点,一点的深入……” 天呐! 这刑罚,也太残忍了吧? 官兵们全都夹紧了双腿。菊花一寒。 要不要这般? 没人性啊? 有几个犯人受得住? 沈麟继续道:“当然,还有一种类似的。” “在两棵大树之间,绷一根手指粗的麻绳。” “扶着犯人坐上去,然后来回,推啊推……” “当然,这法子,对女犯人的效果,出奇的好。” 一帮初哥,不少都没闹明白。 这般搓啊搓的。 为啥女人用刑的效果会更好呢。 陈无双却红着脸啐了一口。 “呸,不要脸!” 沈麟的脸皮,还是比较厚的。 他哈哈大笑道。 “管用就行!” “对待敌人,就要像寒冬一般无情。” “对待咱们的朋友,和自己人嘛!” “当然要像春天般温暖了。” “你们一定要记住——” “对敌人心怀仁慈。” “就是对自己的伤害!” 不少官兵搓着手,不怀好意地盯着那几个犯人。 可以试一试。 今晚的机会,很难得。 大人都说的这般透彻了。 以后大家独当一面,早晚会审讯犯人的。 不试验一下,没经验啊! 好几个皇城司探子都吓尿了。 他们万万想不到。 沈麟看起来白白净净,笑眯眯的宛如个读书人。 可这家伙下起狠手来。 比咱们皇城司里,最资深的刑手还冷酷啊! “等等……” 肖老鼠一贯胆子小。 他首先扛不住了。 “我招……我全招了!” “但求速死!” 反正活不成,自己有没有家人。 生不如死? 他是不想尝试了。 汪成厉喝道。 “老鼠,你……不能说!” “你……你个胆小如鼠的混账!” 沈麟轻蔑一笑,还挺坚强啊。 “陈风,别闲着啊,继续砸!” “还有九根手指,十根脚指头呢!” “砰!” “啊啊……” 汪成的惨嚎如夜枭啼血,响彻山谷之间,回音阵阵。 肖老鼠吓得屁滚尿流,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知道,我知道!” “图谋你家精铁技术的,是马氏县黄家。” “还有真定府皇城司千户董启明。” 沈麟摸索着下巴摇摇头。 “这消息,咱们知道啊!” “别说没用的。” 肖老鼠吓得连连磕头。 “有用的?啊,我想起来了!” “咱们真定的知府大人黄炳仁,就出自马氏黄家。” “他家几乎垄断了澶州地界,一大半儿的铁器生意。” 原来如此。 难怪黄家对自己的技术感兴趣。 黄炳仁,你他娘的巧取豪夺。 仁在哪儿? 你比黄鼠狼还无耻吧! 堂堂知府。 乃澶州文官之首。 真定控制着所有府县文官的任免权。 大半的税赋,都掌握在黄炳仁手里。 恐怕,澶州总督庄子才,也得对黄炳仁忌惮几分吧? 你家的铁器生意,都做的这般大了。 要钱有钱,有权有权,还他么贪得无厌? 果然。 越是有权有钱的人,越是无耻贪婪。 后世有句话说得好啊。 资本,都是带着血腥味的。 真正的大富豪。 有几个不是?吃着人血馒头成长起来的? 哪怕他明面上做了无数的慈善。 也掩盖不了,背地里血淋淋的作为。 肖老鼠这般一说,其他几人还保啥密呀? 反正就算自己不说。 难道皇城司追究起来,自己的家人就不受连带之罪? 人都死了。 谁知道是谁招供的? 死无对证,原本就是糊涂账好吧? 那还不如,少受点苦呢。 另一个粗豪汉子也喊道。 “别用刑了,俺也招!” “俺前些天,跟着汪成去过四十里外的黄家堡。” “大公子黄子玉,就回了老家。” “还有,董启明也跟着来了黄家堡。” “具体的……汪成跟他俩谈了些啥?俺不清楚。” “俺身份低,进不了那种场合。” 这一点沈麟相信。 身为皇城司千户官的董启明,都被黄家给收买了? 那他肯定要亲眼看一看,这精铁是如何烧出来的。 毕竟,这桩大买卖,他董启明也有份子。 沈麟问道。 “就是说,准备让本官做实验的炼铁坊,就在黄家堡?” 另一个暗探举手道。 “我知道!” “黄家堡往东六里地,有一座中品位铁山。” “他们黄家冶铁上百年了,就是靠那座铁山发迹的。” 中品位铁山? 含铁量应该在四成左右了。 一旦超过五成,大周的冶铁业,就统称为高品位矿石。 至于邙山村的铁山。 六成以上含铁量的赤铁矿。 确实及其罕见。 恐怕黄家也在琢磨呢。 手下如此踊跃招供。 汪成气的都想晕过去了。 可惜,他还是清醒得很。 陈风已经砸断了他四根手指。 剧烈的疼痛让他汗出如浆,想晕都晕不过去。 “嚯嚯嚯……” “沈麟,你别得意!” “黄家乃澶州数一数二的家族。” “你惹得起黄炳仁知府么?” “你惹得起咱皇城司的董千户?” “你,能跟咱皇城司的千户官职,相提并论?” 陈风怒了,哐哐哐一连砸碎了他三根手指。 “妈的,还他么威胁咱们?” “皇城司算个屁呀?” “黄炳仁不过一大头巾文官尔!” “他们真有本事,大可摆明车马来呀?” “犯得上这般偷偷摸摸的?” 如今,世道乱了。 谁手里拥有强兵悍卒。 谁才是老大。 你黄炳仁在文官中一手遮天。 可你能?随意任免军中千户官么? 谁他么买你的账? 就算你真定府班军、厢军一大堆,能打硬仗么? 至于皇城司千户? 咱们泸水铁城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还不知道吸取教训? 还能给你耍弄阴谋诡计的机会? 大不了,咱们就死守铁城得了。 你能奈我何? 汪成惨嚎了半天,才喘着粗气道。 “嚯嚯嚯……” “如果沈麟死了呢?” “尔等一帮无头苍蝇,能守得住泸水那座城?” “到时,还不是黄家的囊中之物?”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荼野心 沈麟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汪成绝不是无的放矢。 都这个时候了。 他犯不上危言耸听。 他,绝对是董启明最信任的死忠走狗。 陈云低声道。 “大人,黄家,绝不仅仅是为了精铁技术。” “他们,所图甚大啊!” 沈麟怒极而笑。 “还能有啥?” “这帮混账,看上了咱们泸水铁城。” “没准儿,已经猜到,咱们拥有一座高品位铁矿。” “这世道,赚了咱们的城,收了咱们的兵马。” “再加上黄家的权势和财富,养多少兵马不行?” “啧啧,黄炳仁的眼光,真不错!” 确实不错。 能混到一州知府的份儿上,能是简单人物么? 他瞄准了沈麟的泸水铁城。 可谓是出手又稳又准。 看来,如今这世道。 有眼光的文人大佬,都开始转变思路了。 他们天天嚷着以文制武。 私底下,却又千方百计养兵扩军。 有的,可能是为了在乱世中自保。 有的人,则是想混一个皇图霸业出来。 但是,你黄家,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来招惹我沈麟。 小爷原本只想,稳稳当当的过日子而已。 你非得逼着我发狠? 那就别怪小爷手辣了。 “这几人没啥好问的了。” 沈麟摆摆手,轻描淡写道。 “挖个坑,埋了吧!” “清理好痕迹,咱们星夜南下。” “陈风,你带五十侦骑先走一步。” “遵命,大人!” 众官兵轰然答应,铁甲铿锵! 没有谁去可怜那六个倒霉蛋。 既然伸出了他们找死的脏手。 那就必须有死的觉悟。 深处异地他乡,沈麟不得不小心。 白天赶路肯定不行。 左右不过四十多里,天亮前就能到达。 黄家堡虽说称之为堡子,其实规模并不小。 经过黄家百多年的经营。 如今,也是周长七八里的一座小城池。 黄家的铁矿冶炼、铁器打造都在这座城里。 他们可没有,沈麟那般多的机械节省劳力。 如果算上六里外的矿山,黄家堡的人口不下一万五千。 一座小城,住得满满当当。 黄子玉二十二、三岁,秀才功名。 他可没有自家老爹,当年的读书天分。 据说黄炳仁在这个年纪,已经进士及第,东华门唱名了。 不过没关系。 如今这个世道,不读书,一样有别的进取途径。 比如黄子玉这次回老家,就肩负着及其重要的使命。 皇城司驻澶州的秘衙千户官,董启明早就投靠黄家了。 在他这个位置上,消息更加灵通,也识时务得多。 天下大变在即。 找一个更强的靠山,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嘛。 黄家人最近,制定了两城一山计划。 他董启明,就是计划参与者之一。 两城,就是黄家堡城、泸水铁城。 一山,就是北邙山。 由黄家堡演变而来的黄家铁城。 再加上泸水铁城。 一东一南堵死北邙山。 当然,堵住不是根本目的。 黄家是收复山里,那几万人丁的马贼土匪。 如此一来,不缺钱粮、权势和武器的黄家。 只需要一两年时间,就能在北邙山下。 练出几万铁甲精兵来。 为何看上山里的人? 这帮人不怕死,身体素质好,就是天然的骑兵啊! 一旦形势有变,黄家只需五万铁甲精锐在手。 大半个澶州,都会迅速落入黄家的统治。 澶州军城的庄子才? 他直面辽人的兵锋,又打不过黄家。 腹背受敌,还能干什么? 除了接受黄家的招揽,成为黄家的守户之犬。 庄子才就算有天大的野心,都别无选择。 论起人力、物力、财力。 他跟黄家,差距太大了。 将来,有了整个北邙山和两座铁城,作为根基之地。 黄家退可守,进可攻。 往西,是富饶的太原府。 跨过黄龙江往北,是辽人的大同府和应州府 南下,就是黄江了。 跨过去,就是大周都城——封丘。 成就王霸基业,并非奢望。 因为黄炳仁,才四十岁出头。 他养尊处优,还有的是时间。 站在黄家堡城楼上。 董启明意气风发地指指东城喷吐的黑烟,密密麻麻的矿工。 “公子,单单这一万多矿工,武装起来就是一支堪战的大军!” “一身腱子肉的精壮,还有比这更好的兵源么?” 黄子玉摸索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有!” “矿工服从性好,作为步军兵源,还不错!” “骑兵,还得指望山里人呐!” “老董,你真觉得?马大友这人可靠?” 董启明胸有成竹地道。 “公子,放心吧!” “北邙十八寨,前十位的人口都差不多,每家约两千人左右。” “排位区别就在于,谁家财力雄厚,练的马匪、山匪多而已!” “要说信誉最好,肯定首选陈天王。” “陈家寨这几十年的名声,不是白白吹捧出来。” “可陈家兄弟,跟排第三的林家寨,守山王林土地差不多。” “都不愿放弃山里的根基,出外打拼,另谋富贵。” “老九马大友,性子粗豪,拿得起,放得下。” “就是咱们,撬动北邙山的一块好砖呐!” “他跟老四彪王,脾气相投,都是重情重义之辈。” “老九拿下了,杨家寨的杨彪,还远么?” “有黄家之助,老九老四联合,再去拉弄其他人,就不难了。” 黄子明心头一定。 老董分析得有理有据。 别看十名之外的八个寨子,人口少的才六七百人。 多的也就一千多头。 可山里的小村子可不少。 如果彪王和马大王出马,把这些人收拢起来。 不需要多,有个两三万人丁就行。 黄家给他们提供安定富足的生活环境。 挑选精壮,拉出三五千强悍的骑兵部队,很容易。 有这帮熟悉北邙山的带路党,再去收拾其他寨子、村子。 几乎十拿九稳。 当然,他俩也打听到了。 排名末尾的神箭梁家,已经投靠了沈麟。 那又如何? 泸水铁城,早晚都是咱黄家的。 梁家要是识时务,就共谋富贵。 不知进退? 反掌灭之! “报!” “黄公子、董千户。” “马大王亲率三百步骑,离堡三里。” 终于来了。 太好了! 城楼上的二人,相视大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好下手 月色下,陈风的侦骑分成几队,散落在丘陵山地中。 方圆三五里内。 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陈风的眼线。 经过大半夜的跋涉,一骑远远奔来。 “风哥儿,咱们跑偏了!” 陈风脸上一黑,对这位陈家子弟斥责道。 “说了多少次了?军中称呼不许随便。” “一点规矩都没有?” “跑偏了?啊?” 那侦骑无奈,只得规规矩矩行了个举手礼。 “好吧,风副千户!” 陈风脸色更黑了。 这称呼,听起来,着实不咋的。 谁叫陈家出了两个副千户呢? 自家弟弟,云副千户听起来,就顺耳许多。 侦骑连忙道:“翻过前面山头,就是黄家的矿山了。” 还真跑偏了。 陈风原本打算,直接去黄家堡看看的。 几人打马上了无名小山头。 一眼望去,对面竟然灯火通明。 三五座差不多的小山头周围,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 山下谷地,还建了不少低矮的工棚。 可能是仓储或者临时休息的地方。 陈风早就知道,黄家炼铁不在此地。 娘的,采矿都有好几百人,还黑天半夜都在干。 黄家的冶铁规模,比咱们大人的生意还大呢。 至少,邙山村开矿的人,还不及人家的几分之一。 “梁全,陈元,你俩把人都带回去,顺便通知大人。” “记得我们经过的牯牛岭吧?” “让大队人马宿营,不能再往前走了!” 小旗官梁全提醒道。 “风副千户,此去黄家堡,可都是大道了。” “可你一个人去……” 陈风跳下马来,把缰绳递给陈元。 他信心十足地拍拍背后的复合弩,扬扬手中百炼苗刀。 “担心个甚?” “有刀有弩,天下大可去得。” “甭废话,赶紧回去。” “迟了,大人他们,也得跑偏喽。” 侦骑分作两路,陈风独自潜行。 不多时候,返回的梁全等人。 正好在一处形似卧牛的山脚下,截住了沈麟的轻骑大队。 趁着月光,沈麟在地上画了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他丈量了一翻,扔掉小树枝笑道。 “矿场据此四里地,沿着大道走六里多,就是黄家老巢。” “咱们现在的位置,距离黄家堡,不超过八里了。” “此山周边相对荒芜隐蔽,那就扎营吧!” “对了,牯牛岭?谁取得破名字?” 众人皆笑。 大半夜的,侦骑不可能去找百姓问路。 军中,也没有详细到一座小山的临县地图。 谁取的名字? 当然,只有陈风那个大大咧咧地家伙了。 让人纳闷的是,他怎么把山分出公母来的? 骑兵纷纷下马,马车和牛车被赶往树林深处。 来时,山路难行。 马车还算结实。 缴获自钱塘村的牛车,都快散架了。 虽说此地荒芜,大白天总是有百姓经过的。 沈麟的人马不得不避入牯牛岭,免得引人主意。 陈云沉吟片刻道。 “大人,黄家的矿场,半夜都在开工,足有四五百人。” “那黄家堡,小不了!” 还是经验不足。 沈麟隐隐后悔。 光顾着逼问仇人的情况了。 怎么忽略了黄家堡的规模,和人丁数量呢? 那几个皇城司探子,肯定去过的,也绝对了解详情。 唉! 失策了! 该学的,还很多啊! “绝对小不了!” 沈麟牵着马边走边道。 “不过没关系,咱们的时间,还是有的。” “静待陈风的好消息便是。” “他办事,本官放心!” “大不了,咱们修整好了,给他来个夜袭矿山,打草惊蛇。” 陈云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黄家经营多年,绝对高墙深沟,防守甚严。” “我们不过二百轻骑,完全没有攻坚的必要。” “引蛇出洞,倒是省力!” 他没说自家队伍,不具有攻坚能力。 五两马车上的破阵弩是摆设么? 不过,攻坚,就意味着伤亡。 前来的轻骑都是老兵。 伤亡太大,也是泸水铁城目前。 绝对承受不起的。 黄家人既然敢勾结皇城司,图谋咱们。 咱泸水铁城,也不是好欺负的。 大伙儿奔波几百里,都瘪着一口恶气呢。 不管咋样,这口气总是要出一出。 红娘子担忧地道。 “可是,咱们一人双马,带得粮草不多。” “可不能长期等下去啊?” 这倒是个问题。 这支轻骑队伍,每天得消耗四五十担粮草。 自己携带的,路上买的,从村长家抢来的。 也坚持不了几天。 再去抢一把? 抢劫就意味着暴露,足以引起对方的警惕了。 沈麟笑道:“人省一点,不是还有两头牛么?” “杀了吃肉!” 官兵们顿时发出低低的欢呼声。 好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牛肉是啥味呢。 大周禁止杀牛嘛。 咱们,可没这忌讳。 反正是抢来了的,牛走得慢,也带不回去。 梁全呵呵直乐,主意马上就来了。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我看矿场那边,也有不少牛车。” “那么多矿工牛马,总不能都回黄家堡吃喝吧?” “怕暴露?没关系。” “咱们可以去偷嘛!” 呃! 你这点子真不咋的。 偷矿场的牛和粮食? 还不如跑远些,去黄家的边远农庄去偷呢。 有黄家堡镇压地方,寻常土匪马贼哪敢造次? 东偷一点,西搞一点,怎么的也能混几天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 还是空出马车,去百十里外的地方买。 伪装成商队,就算大摇大摆的上路,都问题不大。 不过,那是长期打算。 万不得已才采取的策略。 目前,还不至于。 也许,三两天后,就有行动机会了呢? 皎洁的月光,给山川草木披上了一层银纱。 夜风徐徐,微寒。 陈风根本不敢走大道。 他猫着腰。 在大道不远的灌木草丛中,窜高伏低,身如猎豹。 不多久,他就被眼前的城池惊呆了。 娘的,黄家人真有钱。 这哪里是堡? 比泸水铁城都小不了多少吧? 等等。 城门口的吊桥放下了。 火把通明。 二三百人马,正在鱼贯进入? 陈风擦了擦眼睛。 不对啊,这些人怎么? 看起来如此眼熟? 骑马的,绝不超过五十人。 懒懒散散,兵器杂乱。 这他娘的,是山里的土匪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扑朔迷离 陈风猫着腰继续靠近。 可惜,那帮人进城的速度很快。 黄家人不像是盘查,反而更像在欢迎贵宾一样。 直到吊桥拉起来。 城墙上恢复巡逻,梆子声清晰的响起。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 陈风趴在草丛里,懵了好一阵子。 他翻了个身,望着天上的明月,嘴里嚼着一根草。 “姥姥,黄家堡,在搞什么鬼?” 招纳土匪? 这么大的城池,防卫力量还不够? 陈风清晰地看到东城内的滚滚黑烟,直冲天际。 那可不是着火了。 人家在连夜炼铁呢。 以黄家堡的财力、物力、人力,拉起一两千军队很难么? 咱们泸水铁城的财力,还远远比不上黄家呢。 如果加上红娘子的五百女兵。 咱们的兵力都三千好几了。 所以,黄家没必要去招纳土匪吧? 嗯? 也不对。 谁说招纳土匪就没必要了? 北邙山各家寨子,尽管马匹少。 可哪家的男丁,不是从小训练马术的? 到了成年,除了极少数实在没天赋,身体弱的。 其他的人,都是天生的骑兵苗子啊。 给他们配好战马,就能驰骋杀敌。 咱陈家不就是这样? 不说跟着麟哥儿混的二百兄弟。 家里还不是又拉起八百人马? 训练一段时间,就是个顶个的精骑。 明白了,黄家人这是要搞事啊! 他们其实,已经在搞事了。 图谋咱们的泸水铁城,不就开始了么? 不行,绝对要干掉这帮王八蛋。 以后势大了,那还得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他们招揽的第一伙山贼呢? 还是已经弄进去好几批了? 难对付呀! 到底是谁的人马? 会不会就是咱们北邙十八寨的? 陈风没办法潜进黄家堡,去看个究竟。 他缺乏掩护和接应的兄弟。 “不行,咱得赶紧回去,把消息告诉大人。” “光我一个,想破脑袋也没用。” 他爬起来张望了一番,确定好路径。 整个人,就消失在月光树影之下了。 这次返回,不需要沿着大道走弯路。 陈风在丘陵山地间,抄了捷径。 可没等他走出五里地儿。 一贯的谨慎,让他猛然间扑在草丛里。 动也不敢动。 前方的大树上,突然传来低语声。 “哎哎,莽子,别打瞌睡了。” “咱老子好像……好像看到了一只麂子。” 树杈上,传来瓮声瓮气的嗓音,极度不满。 “你他妈是不是傻?” “这鬼地方,哪来的大个儿猎物?” “你以为,是咱北邙山呢?” “驴球子的,多半眼花了。” 陈风吓了一跳。 幸亏小爷身法不错,跑起来也不像人行走。 陈家寨自有一套潜行步伐。 有时候,甚至手脚并用。 远远看去,可不像一头狍子、麂子在奔跑么? 北邙山? 今儿到底咋的了? 又来一伙山匪?还是咱山里的老相识不成? 看这警惕劲儿,多半前方,就是他们的宿营地了。 姥姥! 黄家堡墙高城厚,,单兵独将咱进不去。 旷野里,一帮山匪的明暗哨,能防得住我陈风? 此时的黄家堡。 诺大的会客堂里。 巨大的牛油蜡烛,燃得哔哔啵啵直响。 环佩声起。 十几个身段婀娜的美貌女子,端着各色美食美酒走上堂来。 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山匪头目,都偷偷的咽口水。 黄子玉和董启明亲自作陪。 他举起酒碗,朝对面的雄壮汉子哈哈一笑。 “幸蒙马大王,看得起我黄子玉。” “来,干了这碗酒!” “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你我共谋富贵,不离不弃。” 那雄壮汉子,正是北邙山排行第九的寨主——马大友。 他看着粗豪,其实心里精细的很。 “哈哈哈,黄公子客气了。” “叫我老九就行。” “山里苦啊,黄家愿意给咱们一场富贵。” “我等,岂有不从之理?是不是啊兄弟们?” 其他十几个大小头目,也跟着马大友站起来。 端着酒碗纷纷附和。 “没错,咱们都是厮杀汉,马大王说干啥,咱们就干啥。” “就是,守在山里吃都吃不饱,还不如下山拼一把呢!” “着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咱这条命,卖给黄家了!” …… 黄子玉和董启明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 山里汉子,很直爽嘛! 咱黄家,也不是小气吝啬之辈。 你们只要肯出力,吃饱穿暖算什么? 荣华富贵,只手可得! “好!干了!” “干了!” 大堂里呼喝一片,气氛空前热烈。 就连屏风后的丝竹管弦之音,都被遮盖了。 看来,黄大公子安排人唱曲儿。 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爽快!” 马大友一屁股坐下来。 “大公子,不知道?马匹可曾购买齐备?” “咱带来的那些破铜烂铁,就不要了,等着更换新装备呢!” 黄子玉微笑道。 “呵呵,不急不急!” “今晚,只管吃好喝好。” “明天,就带你们去看。” “我家要养骑兵,好马怎么少得了?” “最近一个月,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一千二百多匹了。” “你这点人,一人三马都绰绰有余。” 董启明恭维道。 “老马,你到了黄家堡,还担心没好武器?” “黄家是干啥的?” “北地最大的冶铁世家呀!” “东城铁作里,堆满了十炼铁的制式兵器。” “武装几千上万人,都不是问题。” 马大友闻言,喜不自胜。 一双鹰眼中,闪过几丝隐晦的得意和狠辣。 有马?有兵器? 数量还不少? 果然,这次进黄家堡。 咱老子,就是耗子掉进米缸里。 幸福得快撑死了。 “好好好!” “我家寨子还留着二百儿郎,个顶个,都是骑射好手!” 马大友得意道。 “另外,某已说动彪王,杨家寨的丁壮足有六百余!” “一旦我马家寨的老少爷门,安顿妥当。” “四哥就会带着杨家寨全部人马,下山投奔黄家” 黄子玉闻言大喜。 果然不出所料。 只要条件合适。 但凡有些野心的山里汉子,必然耐不知寂寞。 两家寨子,就能提供一千一百骑兵。 有他们做榜样,再招募其他山寨。 难度就小好多了。 没人不想过上好日子。 北邙山里的汉子们,也不是生下来就想当土匪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波诡云密 且不说黄家堡里高朋满座,宾主尽欢。 单说陈风。 他现在跑的气喘吁吁。 回到牯牛岭,陈风捧起一大碗清水,就咕嘟嘟灌下去了。 “不妙了,大人!” “北邙山三大寨子,都下山了。” “就在咱们前方,三里多远的山谷里。” “就藏了好一大拨。” 什么? 沈麟和陈云、红梁子等人陡然变色。 三寨联合行动?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吧? “他们?要打黄家堡?” 沈麟首先想到的就这一点。 “陈风,你没看错吧?” “不不不,大人,三寨人马,动机不明。” 陈风连连摇头。 “咱也糊涂着呢!” “抵近潜伏,咱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据我观察,卢阎王、彪王亲率过千步骑,真真让人看不懂。” “因为,马大王先一步,带着三百人,已经进了黄家堡。” “反正,姓黄的放下吊桥,还挺欢迎的样子!” “那卢世友、杨彪,却为何没跟着去?” “至少,据我了解,马大友跟杨彪的交情就很好。” 信息量太大;呃。 别说陈风看不懂。 在场的军官,也犯迷糊。 如果陈风探查无误。 三大寨的人马,总数足有一千三四了。 这等于,他们除了留下一点点防守兵力。 倾巢出动了呀! 林锐皱着眉头道。 “北邙山里清苦,是不是黄家?招揽了他们?” “三家寨子一起去的话,万一被人一网打尽,咋办?” “不排除,黄家诱降的可能性吧?” 红娘子反对道。 “不不,说杨彪和马大友下山找个大靠山,这不意外。” “他俩一向耐不住,性子也粗豪奔放。” “可卢世民,绝不可能!” “你们以为,卢阎王是白叫的?” “那家伙阴险毒辣,残忍好杀是出了名的。” “当年,夺取寨主之位,他杀光自己的兄弟,气死了亲爹!” “这样的枭雄之辈,岂会甘居人下?” 这么狠? 沈麟忽然想起,历史上某个也叫*世民的家伙。 他,不也这般干的? 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陈无双言之有理。 说卢阎王投靠别人? 绝无可能。 他还不如拉杆子自己干呢。 “会不会是……三大寨诈降呢?” 沈麟摸索着下巴沉吟道。 “黄家人,野心不小。” “看上山寨马匪这种优质兵员,很奇怪么?” “黄子玉通过皇城司人手,暗地里招揽,不难吧?” “既然杨彪和马大友,已经跟卢阎王沆瀣一气了。” “他们演一出里应外合的大戏来,也不足为怪呀!” 不然怎么解释,人家精锐尽出的现况? 真要有心归降。 先派出一二百人下山,做好前期的安置事宜,不行么? 黄家人有没有坏心? 短时间看不出来,两三个月呢? 你总不能一根毛都不出吧? 先期下山的,黄家该不该提供粮饷? 武装他们? 难道,你能把人家关起来? 全杀了? 开什么玩笑? 一两百打头的山匪,有啥好杀的? 岂不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彻底得罪那几个山寨,很好玩么? 你黄家人,总不能整天龟缩在堡子里吧? 你六里外的矿场咋办? 周边无数的良田,农庄就不管了? 马匪来去如风。 就算知府黄炳仁,亲自带着几千上万的厢军班军来剿。 效果,也不一定理想吧? 人家打不过,还不会退回山里去? 你堂堂真定知府,不可能带着大波军队。 长时间,守在自己老家吧? 除非黄家堡,能练出几千堪比沈麟麾下的铁骑精锐来。 那还有的打! 指望厢军、班军出城野战,打个大胜仗? 全大周的老百姓,有几个会相信? 还是洗洗睡吧! 陈风提醒道。 “大人,各位,黄家堡,咱也去看了。” “墙高两丈,还有护城河呢!规模,堪比咱们泸水铁城了。” “城墙上,来往巡逻的守卫不少。” “就算里应外合,我都觉得够呛。” 陈云叹道:“难怪,黄家要图谋咱们。” “人家在黄家堡建城,已经尝到了甜头。” “要是一南一东,两座铁城在手。” “北邙山里的十七个寨子,行动的范围,就会被压到极致。” “东边隔着黄龙江,没船过不去。” “辽人更难对付吧?” “西边是太原河谷,一马平川。” “太原府养了好几千轻骑,山里马匪绝不敢招惹。” 至此,黄家的意图昭然若揭。 就算现在招降不了北邙山各大寨子。 没关系,控制了泸水铁城,扩军练兵就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大寨子脖子上的绳,只会越勒越紧。 当然,陈家是个例外。 他们如今实力不俗。 一两年内,都不愁吃喝。 要是山里的人,都大规模下山投了黄家。 陈家人反而多了不少田产土地,仍然可以很滋润的活着。 实在不行,还可以过江。 去北邙山,江北余脉。 辽国境内的山匪,也不是不可以做。 但,红娘子还是愁眉不展。 “万一,万一让卢阎王得手了,情况很不妙啊!” “这家伙,一向跟咱爹不对付。” “等他得了黄家堡的财富、兵器,势大难制,该如何是好?” 沈麟拍拍她的香肩,安慰道。 “怕什么?你真当咱们是来看戏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且安心等着吧!” 等,也不能傻傻的看着。 陈风继续带着人,监视无名山谷里的土匪联军。 陈云则打算,详细考察黄家堡周边十里内的地形。 争取做到,进可攻,退也能顺利脱身。 黄子玉也不是笨蛋。 马大友的三百人一进黄家堡。 他大摆宴席不说。 还让这些山匪洗澡换衣服。 当然。 山匪随身携带的破铜烂铁、瘦马,也以换装的借口收走了。 夜色微明。 马大友喷着酒气,在心腹兄弟的搀扶下,打算上床睡觉。 “寨主,你……真睡得着啊?” 马大友怪眼一翻,精光煜煜。 哪里还有烂醉如泥的模样? “睡呗!” “通知弟兄们,不用戒备,好好享受几天吧!” 那心腹担心道。 “寨主,咱们驻地,都被乡兵营房给包围起来了。” “暗处,还有人盯着呢!” “人家装备精良,人数一千好几。” “万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时间到了 马大友拍拍他的肩膀,悄声道。 “没有万一!” “只要咱们不妄动,黄家人的招揽之心,还是很足的。” “他们,咋会对咱们不利呢?” “黄子玉恨不得把咱们供起来,让山里的其他寨子羡慕呢!” 另一个心腹头目拍了一下脑门。 “哎呀呀,差点忘了。” “黄子玉不是说今儿白天,给咱们换装么?” 马大友眨眨眼,一副精明的样子。 “你俩信不信?” “只要咱们一觉睡到天黑,黄家人绝对不会来打扰。” “换装?呵呵!” “不观察三五天,想都别想。” “还是老卢精明……定在五天后,哈哈!” “别叨叨了,赶紧滚出去睡觉。” 还别说,黄家堡自此恢复了平静。 隐匿在无名山谷的土匪,也安静得很。 竟然没有一个跑出去打野食的,让人啧啧称奇。 反而是沈麟手下的官兵,有些躁动了。 上顿煮牛肉,下炖牛肉汤。 再稀罕的食材,成天吃,也觉得不那么美味了。 唯有陈风天天在外蹲点监视,只有晚上才能赶回来。 他捧着一根大骨头棒子,啃得滋滋有味。 “哎哎哎,一帮兔崽子,都盯着我干嘛?” “多好的牛肉啊?浪费啊!” “你们这辈子,能吃上几回?” “赶紧的,吃肉喝汤。” 其他人都嬉笑着不语。 三天了,每顿只给一个馍馍。 吃肉,好烦呐! 一头牛,连骨头、肉、带内脏,五六百斤少不了。 又不能明火熏烤。 无烟灶只能炖煮。 二百兵可不是,足足吃了三天? 沈麟伸着筷子,夹着不多的蘑菇和野菜下口。 “好吃,你就多吃点。” “还有一头牛等着宰呢,咱们,暂时不愁吃喝。” 陈云敲着空碗,苦笑着。 “唉,黄雀不好当呀!” “人家蝉呀,螳螂呀都挺稳得住,啥时候有动手的迹象哟?” “咱们就二百多担粮食,再过两天,就得想辙了。” “人可以吃肉,马不能饿肚子不是?” 其实马也吃的挺好。 新鲜的野草和着精粮喂呢。 就是粮食,越来越少了! 沈麟想了想,咬牙道。 “在等两天!” “螳螂还不动手的话,” “咱们绕到西面去,把携带的磷火弹全送进黄家堡。” 老天? 大人,你也太狠了吧? 咱们足足带了两百发呢。 成军几个月了,军中训练才打过十几发。 那东西粘着皮肤,不烧完了,绝不熄灭。 水浇土掩,完全不起半分作用。 太凶残了有没有? 红娘子劝道。 “大人,黄家堡的普通百姓不少,你这般一烧。” “得死多少人?” “杀戮太重,有伤天和呢!” 沈麟的心,原本是柔软的。 可残酷的现实教会了他。 不硬起心肠来,都不行! 他不狠,敌人就会杀了他。 还会连带身边的亲人、属下一起死。 该怎么选? 自己不想死。 那就让所有敌人,都下地狱去吧! “无双,陈风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 “黄家堡集合了周围村镇、农庄的七八成青壮。” “超过万人呐!” “这些人,被黄家调教了这么久。” “谁是兵,谁是民?” “你我分得清楚么?” “是大家一定要记住,黄家,既然选择了跟我们为敌。” “那就必须灭掉。” “无论姓黄的,还是他们的爪牙、手下。” “一个也别放过!” 没有人反对。 真到了那一步。 仁慈,反而会害了自己。 又是两天过去。 天色刚黑,陈风就摸黑跑回来了。 他满脸喜色地禀报道。 “大人,山谷里土匪动了。” 陈云问道:“他们出发了?不应该这么快呀?” 陈风笑道:“没有,正在准备呢!” “那帮人,可没有大人发明的无烟灶。” “生生吃了五天的干粮,嘿嘿!” “依我看啊,他们早就憋坏了,不打都不成喽!” 沈麟心情愉悦。 总算不出自己的预料。 山贼土匪能安安心心憋足了五天。 没有溜出去一个人,一直戒备森严的。 已经算卢阎王和杨彪统御有方了。 “土匪必走东门。” “咱们也拔营起寨,先绕个大圈子吧!” 陈云早就摸透了周边的地形。 土匪就算要进攻,还得指望城里的马大王反水呢。 就卢阎王这一千出头的人马,怎么可能去强攻一座城? 马大王反水,也多半会挑半夜里行动。 那时候,人困马乏,黄家堡的戒备,会松懈很多。 沈麟的人马去西门,自然是抱着捡漏的心思。 黄家堡城毕竟比泸水铁城小一些。 正因为开挖了护城河,所以就不可能再开南北二门了。 防御力不够,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呢,说不定,大半年前。 黄家,还没那般大的野心呢。 落阳山厢军造反,席卷了四五个县。 三万澶州正规军围剿了一个多月,收效甚微。 最后还得靠老总督张峰奇亲自出马。 贼寇主力被剿灭了。 可三千重骑兵也被打残了。 这么长时间,封丘京城却一直袖手旁观。 于是,黄家人看到了坐大的机会。 皇帝老子不管澶州,不关心北地了。 那咱们就自己鼓捣。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嘛! 黄家人野心膨胀,就把沈麟给坑了。 没有第一时间,弄死小爷我。 那咱们,就没完! 沈麟带着人马,踏着愈加暗淡的月色出发了。 万一,黄子玉是个脓包呢? 贼寇里应外合,吓着了他。 东门走不了。 这家伙还不得从西门跑路? 沈麟决定张网已待,能搂着最好。 搂不着,再考虑下一步。 今夜风起云涌,可干的事儿太多了。 实际上,黄子玉还是被马大友给欺骗了。 你防着我? 没关系,咱假装看不见。 反正都投奔你了,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万事大吉。 日久见人心。 我老马不埋怨,不发牢骚。 你总不能一直这般不管不问吧? 所以,黄子玉跟董启明足足观察了五天。 最终把心放回肚子里。 马大王是个实在人啊! 可以信任。 于是,第五天傍晚。 黄子玉亲自送去了三百制式朴刀。 还有一百把精良的小梢弓。 他不但送还了人家的三十匹瘦马。 还额外多补充了一批膘肥体壮的战马。 他的说法很诚恳。 战马,黄家堡有的是。 你们先练一练。 过两天,再检验一次。 该配的,一样都不会少。 第四十六章 再教育 红娘子透过网眼看去,四周点起了不少牛油火把。 照得诺大的院子里,恍若白昼。 瞄着自己的,何止几十支弩箭? 点点寒星,一个个精壮的汉子,过百了吧? 遭了! 姑奶奶居然,掉进陷阱了? 这算不算? 自投罗网? 哎呀呀,太操切了些!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这个小白脸要是一声令下。 姑奶奶被射成刺猬都是轻的。 要是一身的窟窿眼儿。 见了阎王,都觉得不好意思吧? 丢人呐! “小白脸,有种就杀了我!” 沈麟笑嘻嘻地挥挥手。 他的武力值,上不了台面。 暂时先不要凑过去添乱了。 四个脚步轻盈,却颇为英武的女子走过去。 毫不客气地翻开渔网。 转瞬间,就把红娘子五花大绑起来。 还从这丫头的身上,搜出一大堆小玩意。 匕首,吹管,银针,柳叶镖…… 连蒙汗药、泻药都有。 果然不愧是江湖儿女。 不,小魔头一个。 看得沈麟等人寒气直冒。 惹不起啊。 下手的几个女子,都来自邙山村。 她们有一定的武艺在身。 是梁自忠亲自挑选的,近身护卫柳楚儿的保镖。 沈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啦,都留神戒备些!” “贼首落网,咱们得防备着那些手下飞蛾扑火!” 这比喻形象,太形象了。 红娘子这么厉害的人物。 点着了脚底板,都吓的叫救命。 要不是咱们出手及时。 没准儿就吧唧一下,摔地下了。 其他的马匪要是敢来,准保他们有去无回。 咱们麟哥儿算无遗策。 一点武功不会,可谁敢小瞧他半分? 红娘子大骂道。 “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 “明人不做暗事,没人了。” “就姑奶奶一个!” 沈麟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走过去。 保持三米距离。 谁知道这姑娘会不会? 一口喷出枣核钉来? “听你的意思?我们这里,是个大贼窝子喽?” “可咱们,也没半夜去爬你陈家的墙呀?” “你倒是光明磊落。” “大半夜的不睡觉,却翻进我家大院儿。” “请问,这算不算暗事?” “哟哟,你可别说,喝多了酒,你走错门了?” 红娘子一向以伶牙俐齿,机灵多变。 可她偏偏碰上沈麟这个来自后世的喷子。 不得不甘拜下风。 小丫头气得银牙都咬碎了。 高鼓的胸脯,也起伏不定,波涛汹涌的。 可偏偏她刚被梁自忠浇了一大桶水。 落汤鸡就够难受了。 还被五花大绑着。 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的曲线。 在火光下暴露无遗。 本是大夏天,红娘子就穿得少。 实在是……太羞耻了。 “你……你杀了我吧……” “小……小贼……你……你欺负人……” “嘤嘤嘤……” 啥意思? 前一刻还是张牙舞爪的女魔头呢? 怎么一转眼。 你就变成嘤嘤怪了? 这变化比翻书还快。 一帮大老爷们顿时傻眼了。 当然,还有喉结耸动,吞咽口水的。 沈麟,就是其中一个。 “好了,相公,别折磨这位……姐姐了!” “几位姐妹,带她去屋里,再谈吧……” 主母柳楚儿,不得不跑出来缓解尴尬。 她是女人,自然懂女人的心思。 换成她处在红娘子如今的境地。 放声大哭都是轻的。 说不定,还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呢。 就那点单薄衣衫,穿没穿?有区别么? 好吧,沈麟也明白,自己有些过分了。 不过还是跟在后面,嘴硬地碎碎念。 “本公子折磨她了么?” “我哪里折磨她了?” “小爷连手都没摸一把好吧?” “冤枉哪……” 红娘子被押进大厅。 梁自忠跟到门口就停步了。 虽然他也看得心脏怦怦跳。 可还是老脸发红。 好歹是邙山村的村长,也算一寨之主。 梁自忠跟红娘子的老爹陈天浩,算一辈儿的人物。 大家平起平坐。 作为长辈。 老盯着侄女儿看。 算怎么回事? 传出去,是要被江湖上的好汉子,戳脊梁骨的。 “那啥?麟哥儿,我就不参与审讯了啊,你随便。” 老梁说完,就很不厚道地关上门。 留下院子里一大帮年轻人,满脑子的浮想联翩。 沈麟满脑门黑线。 我真是冤枉呐! 随便? 这词儿能乱说么? 咱家媳妇还坐在堂上呢。 本公子怎么去随便? 真以为本公子是那种,龌龊下流卑鄙之人? 红娘子可是一朵带刺儿的玫瑰。 除非你当场杀了她。 要是敢胡乱伸手,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杀了我……快杀了我……” 看看人家。 眼中的仇恨,都实质化了。 柳楚儿莲步轻移,再走近些,解下身上的披风。 径直披在红娘子的娇躯上。 完了还体贴的掖了掖,遮住了红娘子的大半风情。 “陈家姐姐,我家相公,也是没办法。” “他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面对你这样的高手,不使用些手段的话……” “倒下的,就是我沈家人了……” “我们老老实实的做点小买卖,咋这么难呢?我们招谁惹谁了?” 沈麟暗暗给自家媳妇儿点赞。 这话说的好有水平。 先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最后无语问苍天。 难道弱势的人,就该遭你红娘子的抢劫么? 我们可没得罪你。 你洪娘失手被擒,就觉得委屈大过天了? 你有没有涉身处地的为我两口子想一想? 你可是纵横北邙山的马匪啊。 有你这般人物,日夜虎视眈眈的盯着。 我们能睡着觉么? 红娘子眼中的仇恨,渐渐融化消散。 都是聪明人。 不需要柳楚儿深说,她已经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我……我们陈家从没杀过人。” 沈麟撇撇嘴,故意不屑地道。 “那你们就去抢?你有没有想过?” “你们多抢一担粮食,背后可能就会饿死一大家子?” “对吧?楚儿?” “我俩当初,你为了节省一碗麦饭,给病重的我。” “你可是……一连饿了好几天肚子。” 柳楚儿很是配合,认真地点点头。 “唉,那时候,真感觉,看不到一丝希望。” “每天都担心呢,生怕太阳一出来,我俩之中,谁就倒下了。” “再也起不来……” 红娘子被这两口子的苦情戏,搞得双眼发红。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在搞事情 马大友开心得不行。 原本,他打算先突袭隔壁的乡兵营地,获取兵器呢。 现在倒好,全送来了。 感谢黄公子的“大恩大德”。 那咱们,就不客气了。 谁知道? 黄子玉回头,就叮嘱了董启明和几个心腹家将。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等推心置腹,但难防马某大奸似忠。” “今晚,你等加强戒备。” “发下兵器马匹,算是对他最后的考验。” “过了,就是手足兄弟,富贵与共!” “过不去?” 黄子玉挥手下劈,杀气凛然。 “斩尽杀绝!” “遵命!” 这边,马大友自有一番调派。 “马跃,子时二颏,你带隐匿功夫最好的十人。” “去城中各处放火,特别是粮库。” “无论如何,也要点着一处!” 其他心腹头目大惊。 “马大哥,咱们图谋黄家堡,不就是为了财货武器么?” “万一?一把火烧光了?” “咱们图个驴球子啊?” 马大友冷笑道。 “蠢货,不如此,如何调动黄家的两千城防乡军?” “咱们如何乘乱打开东城门?” “你们以为,黄家养着过万青壮是吃白饭的?” “十个人纵火,人家就扑灭不了?” “除非天降流火还差不多!” “马飞,你带三十人,去北城,放出所有牲口马匹。” “制造更大的混乱!” “至于外面,这几只小老鼠嘛!” “小菜一碟!” “哼哼,皇城司?好大的名头,真当马爷是吓大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陈风跟踪山匪大部队直到东门外一里。 看到这些家伙彻底隐蔽待机,陈风才转身离去。 没必要再监视下去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山匪谋夺黄家堡,前期布局堪称完美。 就看他们后续的造化了。 按照约定,陈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柏树林。 “啾啾~” 对上了鸟鸣暗语。 “大人,一切正常。” 沈麟拄着带鞘长刀,坐在马扎上。 他死死地盯着,一里外的黑黝黝城堡。 城墙上点着稀疏的火把。 就像天上不多的星辰一般,明灭不定。 下弦月的光辉,有些清冷。 但是,沈麟的脊背,挺得笔直。 他有点紧张,夹杂着兴奋。 “该回的斥候侦骑,都回来了?” 陈云站在沈麟身后,低声答道。 “除了西、北两路,负责遮蔽的梁全、陈元二十骑。” “其余侦骑,全部归队。” 沈麟点点头。 西面和北面,警戒放出五里。 也是为了自己的退路安全。 打仗嘛,哪有百分百的胜负手? 未虑胜,先虑败。 并不是胆怯。 你总得防着敌人两面夹击,四面合围不是? 不可沽名学霸王。 破釜沉舟,断绝自己的退路? 不值得称颂。 打仗,哪能每次都顾头不顾尾? 十面埋伏,自刎乌江,就是项羽的必然结局。 “亥时将去。” 沈麟估摸着时辰笑道。 “城内的大戏要上演了,咱们不着急。” “都好好养精蓄锐,等着吧!” 不多时,眼神最好的神射手梁直,惊喜地叫道。 “哈哈,乱了,城内起火了!” 其他人纷纷翘首打望,可是啥也看不明白。 红娘子小嘴一撇。 “直哥儿,别一惊一乍的行不?” 梁直赌咒发誓道:“真的,骗你是小狗。” “啊哈,看到了么?西城墙上的火把动了,一、二……” “十好几支呢……下去了,下去了。” “一定是去救火的!” 沈麟懊恼不已。 自己发明这个,发明那个,为何不弄出玻璃呢? 就算没有玻璃,买几片水晶。 磨成单筒望远镜很难么? 唉! 打仗全靠眼神好? 那怎么行? 他相信梁直,肯定看出了不同。 但其他人,没有雀盲眼就不错了。 这还是坚持了几个月,吃鱼和动物内脏之功呢。 傻傻等着,挺煎熬的。 此时,城内所说有些混乱。 着火点,足足几十处。 可黄家大院里,依然有条不紊。 黄子玉脸色难看。 “如何?马大友那帮土匪,还是没动静?” 董启明沉声道。 “没有!” “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老实。” 黄子玉火气更大了。 “砰!” 他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乱跳。 “那你告诉我,四十多处着火点,都是偶然失火吗??” “难道?老天爷故意为难咱们?” “你那帮皇城司暗探,真的确定?马大友没有派人出去?” 董启玉也很生气。 但是他有自信。 精挑细选的手下,不至于看不住三百山匪蠢贼吧? 那要他们何用? 自己也可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还图什么大事荣华? “大公子,您别忘了,除了马大友。” “其实还有别人,可能,过来报复!” 黄子玉一惊:“谁?” 董启玉心中隐隐发苦。 自己手下,办事不力啊。 他都压了两三天了,就期盼着,他们可能是延迟了行程。 现在看来,多半,是出意外了。 算了,坦白吧! “大公子,咱们不是派人去抓沈麟了么?” “预先以十日为期,已经超出了。” “我觉得吧……可能咱们的人失败了。” “那沈麟能收复梁家人为己用,手下的好手,怕是不少。” 黄子玉皱眉惊叫道。 “失败了?你不是保证过,万无一失么?” 董启明,其实留够了时间。 埋在安定沈家的两个暗桩,确实算积年老手,办事可靠。 荒草滩虽然危险,却难不住那对夫妻。 正常来说,有个六七天,他们足以完成任务,绑回沈麟了。 偏偏现在,音讯全无。 唉,自己这些天,忙着监视马大友。 却忽略了另一边。 失策啊! 看到自家的合作伙伴沉默不语。 黄子玉的心里,咯噔一下。 没逮到沈麟,还打草惊蛇了? 这家伙的报复,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马大友如果没问题。 那,只能是沈麟派人搞鬼了。 “报!” 门外有家丁,再次带来坏消息。 “丁字号粮库,起火!” 什么? 连防卫森严的粮库,都点着了? 黄子玉大步走到窗前,北城的火光,一目了然。 粮库重地,一个挨着一个,怎能有失? “调乡兵,火速救援。” “城墙守卫,抽调七成,戒严!” “遵命!” 董启明嘴角蠕动。 他还是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 马大友。 你千万别,乘乱搞事啊! 第一百四十章 里应外合 董启明的不祥预感,很快变成现实。 一处粮库被点燃,彻底触及到了黄子玉的根本。 黄家堡的存粮,和大院里的银库,才是他一切野心的支撑点。 要真被一场大火毁于一旦。 还怎么招降纳叛?建军立业? 时间可不等人。 大批乡勇和百姓赶往粮库救火的时候。 西城的大马厩出事了。 这里养着黄家四处收购来的一千多匹战马。 也有不少平常拉车骑乘的挽马。 贼寇要制造更大的混乱。 点燃牲口棚和草料堆,是最有效的办法。 马匹灵性,对火最是敏感。 这一烧,顿时惊动了马场守卫、养马人去救火。 武艺高强的贼寇立刻打开马圈,割掉缰绳。 骑上鞍具完好的战马。 大杀特杀。 “轰隆隆!” 被驱赶上街的牲口洪流人挡撞人,佛挡踢佛。 那些刚刚跑下城墙,准备沿街戒严的乡兵。 顿时被冲的七零八落。 躲避不及的,踩死踩伤的也不在少数。 西城和北城都燃起了火光。 马群只能顺着大街往南城和东城跑。 恰好,乡兵军营就在南城。 听到外面如雷的马蹄声,马大友对全副武装的兄弟们喝道。 “骑兵,跟着乱马往东,打开城门迎接卢阎王。” “其他人跟老子走,杀光外面的泥腿子乡兵。” 营门一开。 负责警戒的乡兵,本就被调走一大半儿。 “马首领,外面戒严了!” “你们,暂时不许出营房!” 乡兵头领不防有诈,赶紧过来阻拦。 马大友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哎哎,老周,到底咋回事儿?” “又是起火,又是惊马的?” “黄家堡怎么会……乱成这样子?” 那乡兵头领一脸苦笑。 你问我,我问谁去? 突然间,他看到马大友嘴角泛起一丝狞笑。 可惜。 再闪避,已来不及了。 “噗嗤!” 朴刀一扬。 脑袋落地。 马大友喝道。 “杀!” 百十乡兵被突兀的惊变,搞得目瞪口呆。 怎么说动手?就杀起自己人了? “自己人”的马队,已经狂奔而来。 这帮倒霉鬼先被马队一冲,再被步队一通掩杀。 顷刻间,就被屠了个干净。 乡兵单对单,哪里是山匪的对手? 绵羊面对老虎,还被突然袭击。 岂能不败? “马大王,咱们直接去……黄家大院?” 手下挥舞着带血的朴刀,还没杀过赢呢。 马大友倒是冷静。 “别忘了大事。” “走,去攻占东城炼铁房,武器坊。” “不能让那些丁壮,拿起刀枪自保。” “否则,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东城门,马群跑到这里已经安静下来。 前无去路,这边也没失火。 战马驽马都经过训练,炸窝也不过一阵子。 城墙上的乡兵一看,这还得了? 赶紧下去归拢归拢,堵住大道算怎么回事? 回头少爷还不得收拾咱们? 这一下城不要紧。 街道拐角,突兀的冲出一百多骑兵。 见人就砍。 很快,东门失守。 吊桥被放下。 城门缓缓推开。 早就等候多时的卢阎王,和杨彪率领大队人马一拥而入。 看到道旁林立的千多匹好马。 众人顿时欢呼雀跃。 卢世明宽额鹰眼,虎视狼顾。 他大喜道。 “马兄弟干得太漂亮了。” “可惜,都是光屁股的,没马鞍不好整啊!” 迎接他的骑兵头目赶紧报告道。 “阎王爷,马大王建议您先攻打那边的炼铁房,武器坊。” “他带着两百兄弟,已经攻进去了。” “换装比啥都重要呀!那边,马鞍、武器、甲胄多的是。” 卢世明一拍大腿。 妙! 老马没有急着去攻打乡兵,对战黄子玉。 这战场嗅觉,很好。 今儿就算拿不下黄家的钱粮。 抢下东城,咱们也算大大的赚了。 炼铁,武器制造才是黄家的命脉。 “大彪,这二百马队都交给你!” “沿着城中大街,放开了杀。” “千万别,给黄子玉整队的机会。” 高大魁梧的杨彪咧开大嘴笑道。 “好,那就杀他个痛快。” 留下百十个人看守东门和马匹。 卢阎王和彪王一分为二。 黄家堡,彻底沦为战场。 大院中的黄子玉,还不知道东城的巨变呢。 他望着街面上四散奔跑的马匹,气的咬牙切齿。 “沈麟,你个挨千刀的。” “等本少爷空出手来。” “一定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啊……” 西门外的沈麟等人,终于看清城内的火光了。 粮库和马厩草料被点燃。 可没那么快扑灭。 天干物燥,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黄子玉恐怕得心疼死了。 看来,山匪马贼的里应外合之计。 已然奏效。 “阿嚏!” 沈麟揉揉鼻子。 “谁在念叨我呢?” 红娘子歪过头取笑道:“楚儿妹妹呗!” “你都多久没回去了?人家不挂念你个没良心的,才怪呢。” “噗嗤!” 一帮军官、小兵捂住嘴,乐不可支。 沈麟翻了个白眼。 被人牵挂是好事儿啊,多幸福? 我羡慕死你们一帮光棍汉! 不过没关系,小爷很快就回转了。 马贼们,给点劲儿,努力! “报!” “大人,东门已破!” 侦骑飞奔而来,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卢世明的大队,已经全部进城。” 众人大喜。 咱们等了大半夜,好消息来了。 马大友这个内贼,功不可没啊! 没有他的精彩表演,成功反水。 黄家堡,可没那般好进。 沈麟一击掌。 “好!” “咱们也该行动了。” “陈云,你带三架破阵弩,一百轻骑去东门。” “隐蔽待命!” “马贼一旦发现形式不妙,必然就近从东门出逃。” “你部,负责堵截。” 陈云道:“大人,总共才五架破阵弩,您……” 沈麟摆摆手,不容拒绝。 马贼的战斗力,远远超出黄子玉的守城乡兵。 如果,两边都有人突围。 西门,肯定要轻松得多。 “别废话了!” “我这边一打磷火弹,你东边就跟进。” “别犹豫,把咱们七成的宝贝先打进去再说。” 这一刻,沈麟满脸狠厉。 敢绑票小爷的家人? 黄子玉,你就得有死的觉悟。 “今夜,本官要把黄家堡,烧成一片白地。” “遵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气急败坏 黄子玉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彷徨无计。 粮库倒是救下来了。 大马厩的火也扑灭了。 可他么一千多匹马跑的满城都是。 这也就算了。 最坏的消息是。 马大友居然反了? 还杀光了一百多看守的乡兵? 本少爷,刚刚给他们发下了兵器马匹啊! “报!” “东门失守,大批马贼进城。” “二百余骑真沿街砍杀,我们……挡不住……” “报!” “马贼大队汇合马大友,超过千人。” “炼铁坊,武器坊……失守啦!” …… 黄子玉毕竟太年轻。 骤然巨变,彻底把他打懵了。 “怎么会这样?” “我以诚待人,谁知……” 董启明着急上火,在一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大少爷啊。 贼寇都进了咱家门。 你还在发什么愣呢? 比起你爹,你这养气功夫,可差得远呐! 咱是不是压错宝了? 董启明现在,根本来不及反悔。 先扳回一局再说。 “大少,赶紧应变吧!” “再犹豫……大势晚矣!” 黄子玉倏然而惊。 贼寇进城,里应外合,这可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再怨天尤人,又有何用? “传令,所有乡兵,放弃街道和东城。” “全力防守粮库。” “以及黄家大院。” 董启玉对黄子玉的仓皇应对,彻底失望了。 简直胡闹。 大少完全不知兵啊! 黄炳仁派他回来组建军队。 简直是昏招迭出。 “等等!” 董启玉不得不挺身而出。 “大少,乡兵就一千五,现在活着的,还不知多少呢?” “你这般分据两处。” “岂不是给马贼,各个击破的机会?” “合兵吧,死守黄家大院。” 黄子玉大惊道。 “老董,你开什么玩笑?” “咱们家七个大粮仓,储备粮草不下三十万担。” “那可是建军的基础!” “一旦被马贼抢了,或者一把火烧了。” “咱们上哪儿买去?” 他的心在滴血。 冬天要来了。 粮价只会节节攀升。 那可是三十,甚至四五十万白花花的银子啊。 咱黄家积攒这般多粮食,容易么? 董启玉努力压下心头怒气。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舍不得三瓜两枣的? 人重要,还是财重要? “大少啊,咱守不住两个地方。” “你也说了,粮草高达三十万担。” “现在火也扑灭了,贼寇还舍得烧么?” “他们一时间,也运不走不是?不就是拖累么?” “今夜,咱们黄家堡这般大的动静。” “临近的马氏县、尉氏县班军敢眼睁睁的看着?” “恐怕,天明时分,救援就来了呀!” 黄子玉明白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坚守。 马贼穷啊。 那些粮草,他们还不得心心念念想要搬回山里去? 一辆马车或者牛车,能拉多少? 三十担顶天了吧? 他们才多少人? 不到两千吧? 还有东城的兵器甲胄,他们舍得白白扔掉么? 这些东西,都将成为马贼撤退的拖累。 回北邙山,还有几十上百里呢。 自己有的是时间,集结兵力,去夺回咱家的东西。 “好,老董,就依你之言。” “传令,所有乡兵,丁壮撤回大院。” “严防死守!” “本少爷就想看看。” “谁他么耗得过谁?” 东城的卢世友等人已经陷入狂欢中了。 他们不但把连夜开工的近三千苦力丁壮,一网打尽。 还缴获了如山的兵器皮甲。 就连粮食,也有不少。 这么多雇工,每天总得开火吃饭吧? “所有人,立刻更换装备!” 马大友一脚踹开一道沉重的大门。 灰尘散去,众人点着火把一照。 他娘的,好吓人。 黑黝黝的甲胄反着冷光,都堆了半屋子。 “是铁甲啊!” “快快快,让大伙儿把皮甲脱了。” “有更好的,谁还要破烂货?” 卢世友笑得合不拢嘴。 一贯的阴鸷冷漠,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换!” “马上换!” “老马,你安排人做饭。” “我带几百骑,先把老杨换回来。” “咱老子也得去冲杀一阵,尽可能地消灭黄子玉的人马。” 马大友毫无意见。 黄家大院必然也有兵器甲胄库存。 现在黄子玉要是一收缩。 那些丁壮都能武装起来。 他手下的人马就不止一千五了。 这会儿,黄家多半在四处召集呢。 岂不是咱们大砍打杀的好机会? 听说黄家大院埋着的银冬瓜,都堵住地窖门口了。 必须全都搞到手。 “卢大哥,咱们须在天亮前打下黄家大院。” “然后以堡中丁壮的家小为人质,驱赶他们守城。” 卢阎王眼中的寒光一闪。 “老马,你说得对!” “尉氏县,和马氏县的班军乡勇,召集起来可不少。” “咱们不在黄家堡依靠坚城打一仗。” “抢再多的钱粮,也带不走啊!” 经过落阳山贼匪一闹。 现在哪个县,不上赶着截留赋税,编练班军乡勇? 马氏县和尉氏县,确实远远赶不上安定县的繁荣。 就是再穷,也得保护乡梓和自己的财产吧? 两县在练的人马,出动上万也不是不可能。 黄家堡遇袭。 他们不得不救啊。 这里,可是澶州文官之首,黄炳仁的老家。 真要丢了黄家堡。 两地县令的乌纱帽,多半保不住。 就算不守县城了,黄家堡也不容有失。 沈麟的侦骑,已经乱箭惊走了好几波人。 他们都是附近的百姓。 那些有壮丁在黄家堡做活的人家,不牵挂才怪呢。 沈麟也有点头痛了。 惊走人很容易。 但自己没办法,阻挡人家去搬救兵! 时间很紧迫。 想当黄雀,真心不容易。 马贼们,你们得给点力。 你们不杀得血流成河,小爷不方便下手啊! “大人,要不?咱们直接放火得了。” 陈风建议道。 “两百磷火弹打光,黄家堡也烧的差不多了。” 红娘子摇摇头道。 “风哥,太早了,你这办法,暂时不行。” “一场大火,遭殃的,多半是老百姓吧?” “如果两方战力保存不少,咱们未必堵得住。” “不灭了黄子玉,董启明,姑奶奶这气儿可顺不过去!” 其他官兵也纷纷摇头。 他们倒不是可怜黄家堡百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血拼 黄家堡雄踞百年。 黄家人吃肉,周边的百姓也能喝点汤吧? 多少人靠着黄家的冶铁业吃饭呢。 这些百姓只会听黄家的。 只要黄子玉还活着,他黄家大院的存银还在。 那么黄家堡死灰复燃,又要得了多长时间? 沈麟发愁的时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到了丑时。 马贼们吃饱喝足,纷纷跨马扬刀。 准备对黄家大院发起总攻。 就连四面城墙上的二十多架床弩,都全拆下来了。 望着戒备森严的大院围墙。 卢世明眼中满是狠厉。 “两位兄弟,单靠人命去填。” “咱们死伤一半儿,也未必啃得下黄家的狗窝。” “没别的招儿,上火油弹,烧了它!” 杨彪指着四周的院子,担忧地道。 “会不会波及其他房子?” “一旦火势失控,咱们也得跟着遭殃啊!” 马大友嘿嘿笑道。 “不妨事!” “咱们不是俘虏了三千壮丁么?” “先押着他们去粮库装车!” “好歹咱们也搜刮了六七百架马车牛车!” “先装满了,停在东门。” “就算失火了,咱们也算贼不走空嘛!” 杨彪狠狠点头道:“对头,还有武器库的制式刀剑,甲胄!” “这些好玩意,有钱都买不到。” “全装车带走!” 卢阎王虽说不甘心,但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既然死伤几百个兄弟强攻。 都未必打的下来。 那就别怪我老卢手辣! 当即,马大友领命而去。 上千马贼团团围住黄家大院,紧锣密鼓的准备半个时辰。 主要还是给马大友争取时间。 眼看着丑时四刻到了。 卢阎王一挥手。 “进攻!” “咻咻咻!” 一个个装满火油的黑陶罐子呼啸而去。 “砰砰砰!” “不好了!” “着火了!” 原本严阵以待的黄家乡兵,吓得惊慌失措。 姥姥。 马贼真他娘的狠啊! 根本不派人往前冲。 单单火油弹就让己方顶不住了。 这时候,黄子玉才想起。 城墙上储备的火油罐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 要是卢阎王就这么一罐一罐的砸进来。 别说防守了,自己这些人,都得被活活烧死! 可恶哇! 董启明也脸色如土,咳嗽不已。 大院好几进,占地不小。 木建筑也多,怎么经得起火烧? 救火? 如雨的火油罐一波又一波,哪里救得过来? “咳咳,大少,只有拼死冲出去了。” 黄子玉呛的双眼通红。 他这般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经历过这种血火炼狱? “冲冲冲!” “召集所有人,咱们去西门。” 这一冲,包围的马贼还真顶不住。 横的怕愣的。 愣的怕不要命的。 过两千乡兵丁壮,都赤红着双眼。 不拼命也是个死。 拼一把,或许还有活路。 马贼才多少人? 反正城内,战马也跑不起来。 骑兵冲锋,大打折扣! 咱们两个打一个。 拼了! 这下热闹了。 两伙人赤膊上阵,短兵相接,杀得血肉横飞。 卢阎王挥刀砍死一个挺枪直刺的乡兵。 “让他们走。” 挡着去路,就意味着血战。 衔尾追击,那叫趁机掩杀。 马贼让开去路。 黄子玉和黄启明见机,大喜过望。 此时不跑,还等何时? 乡兵丁壮们也没了战心。 先簇拥着主家跑出城再说。 顺着大街呼啦啦一跑。 马贼的机会就来了。 距离一拉开,他们的骑射功夫表现得淋漓尽致。 “咻咻咻!” 一波波箭雨覆盖而去。 “啊啊啊……” “救命啊!” …… 有聪明的,立刻撇开大队伍。 纷纷撞开接到两边的房屋。 跳进人家的院子,先躲躲。 黄家堡说小不小,马贼就那么点人。 怎么可能去挨门挨户的搜? 至少现在,他们忙着追杀大公子。 根本顾不上咱们这些小杂鱼。 一路死伤无数。 黄子玉带着几百人跑到西门广场。 顿时火冒三丈。 放眼出,都是惊恐逃难的百姓。 挨挨挤挤,足有四五千。 土匪进城了,出去躲避,才是最好的办法。 难道还指望百姓杀贼不成? 偏偏,城门守卫打死都不开门。 为何? 他们比老百姓懂得多。 万一贼寇在外面,还有一彪人马作伏兵呢? 趁机掩杀进来咋办? “黄玉郎,你他娘的混账!” “开城门啊!” 黄子玉这么一吼,守城门的乡兵如蒙大赦。 赶紧放下吊桥。 城外。 影藏在夜色中的沈麟马队,立刻打起了精神。 这么快就挡不住了? 沈麟沉声喝道。 “破阵弩,磷火弹准备!”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 忽然之间。 夜空中闪过两点流星。 “砰!” 磷火弹爆开。 这威力,可比马贼使用的火油弹强了好几倍。 城门口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黄子玉和董启明骇然变色。 老天爷,这是要断绝咱们?唯一的逃生之路么? 可恶的马贼。 居然真的在外面,埋伏了一彪人马? 董启明脑子转得快。 “大少,就算有埋伏。” “也不可能有多少人堵截。” “马贼的大部队,都在城里呢!” “别犹豫啊,驱赶百姓冲出去!” 黄子玉一发狠。 这下老百姓就遭殃了。 前有堵截,后又追兵。 没办法,还是往前冲吧。 “砰砰!” 又是两颗磷火弹在人群中爆开。 这下烧的更旺了。 白磷跗骨燃烧,人体也就成了助燃剂。 后面的马贼惊呆了。 这是啥情况? 咱们没有安排人堵截西门啊。 杨彪急忙问道:“卢老大?你安排的?” 卢世民的吊梢眉,都皱成一团乱麻了。 谁特么这般大胆? 想截我卢阎王的胡? 门儿都没有。 “都别他们愣着啊?抛射,抛射!” “驱赶这些人出城,赶紧关上城门!” 一帮马贼如梦初醒。 没错啊! 黄子玉跑了。 黄家堡不就成了咱们自家的么? 后面还传讯说,黄家大院烧的正旺。 可隔着几条街,并没波及蔓延。 马大友正指挥着一帮俘虏青壮控制火势呢。 就等于说,咱们驱赶了黄子玉。 完整的黄家堡,就落入咱们手中了。 那还等什么? “咻咻咻!” 几百只羽箭划过夜空。 城门口的乡兵百姓被两面夹击。 顿时死伤无数。 惨不忍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火流星 东门外的陈云,一看西门火光冲天。 他当即明白。 决战的时刻到了。 “破阵弩,发射!” “咻咻咻!” 东门发射的磷火弹,可不仅仅是针对城门。 陈云是朝着城内覆盖的。 沈麟这边一看,不能等了。 “快快快!速射!” 破阵弩可是沈麟绞尽脑汁发明的巅峰冷兵器。 它不但射程超远,还安装了滑轮。 发射速度,也远远超出了寻常床弩。 急速射! 几息就能打出一轮。 超过三百五十步的射程。 东西夹击,足以覆盖整个黄家堡了。 “咻咻咻!” 马大友骇然抬头。 “真有天降流火?” “快,快躲开!” 一刻钟不到。 一百四十发磷火弹打的满城都是。 有的飞入住宅院子,有的落入街道人群。 这玩意爆开就是诺大的一大滩。 火星四溅,粘之不灭。 磷火弹可不会区分谁是马匪,谁是百姓、乡兵。 城内遭了殃。 火借风势,顿时蔓延开来。 整个黄家堡,转眼间就沦为一片火海。 卢阎王气得目眦欲裂。 老天爷,这还是火油弹的威力么? 到底是谁? 他娘的好大一只黄雀。 生生的要置我卢世民于死地啊。 西门还有几千人在火海里挣扎呢。 此路不通。 怎么办? 卢世民高喊道:“走啊!” “从东门冲出去!” “破铜烂铁,顾不上啦!” 幸存的马贼,逃生欲望极其强烈。 他们完全理解卢阎王的做法。 烟雾越来越大,火势不可控制。 再过一会,胯下的战马都不听使唤了。 不冲出城去,难道等着被活活烧死,呛死么? 红娘子望着城门口的火海炼狱。 大大的双眼都湿润了。 “公子……咱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沈麟心中也是不忍。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无双,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么?” “咱们,还没看到黄子玉、董启明的尸体呢!” 不过,沈麟也网开了一面。 “都看好了,百姓出城,不需要拦截!” “再打二十发。” “目标,百姓身后的乡兵群!” 火光照亮了天际。 夜晚如白昼,视野空前开阔。 梁直作为观瞄手,立刻道。 “太高弩身,二百步……发射!” “咻咻!” 黄子玉和董启明还算运气好。 西门广场中央,有一处石亭子。 上百乡勇簇拥着这两个倒霉蛋,正躲在这里。 虽说也被烟熏得乌漆嘛黑的,总算没有受伤。 望着外面的血火炼狱,黄子玉如丧考妣。 “完了,全完了!” “我的兵……” “我的家……” “我的黄家堡,都完了啊!” 董启明心有戚戚焉。 可这个时候,能活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还指望其他什么? “大少,只要咱们活着,就有希望。” “黄家堡毁了,可地窖里的银子,总烧不坏吧?” “有钱,还怕招不到人?” “就算银子也没了,铁山在哪里,也不会跑掉不是?” 黄子玉稍稍振作,咬牙切齿。 “没错,只要本公子不死!” “北邙山卢阎王、杨彪,马大友,你们很好。” “咱们,不死不休!” 都到这个时候了。 黄子玉就算再笨。 打了半天,连对手的名号都搞不清楚? 他不再认为,一开始的混乱,是沈麟搞的鬼了。 三大山寨联手图谋黄家堡? 就挑不出几十个武功高强之辈? 只要进了城,要制造混乱,实在太容易了。 唉! 都怪自己看错了马大友。 咱也太自负了些。 山贼马匪,哪有那般好收复的? 老爹呀! 你们这些大头巾文官,想事情也太简单了。 玩儿一辈子阴谋诡计。 却被一帮山贼土寇给反算计了。 丢人呐! “大少,对方的火油弹,总是有数的。” “城门口的火势小了些!” “咱们准备冲出去,要不然……” “夜长梦多!” 东门的马贼就聪明多了。 他们一开始就打算逃窜的。 就连一早准备好的几百马车粮草、兵器都顾不上。 抢? 能抢出几车来? 卢阎王老谋深算,他一到东门就吼道。 “快,放驽马。” “让牲口冲阵!” 好办法。 几百匹驽马屁股上被插上一刀。 再温顺的马儿也得狂奔如潮。 幸好。 陈云还留着一部分磷火弹。 此时不用,留待何时? “二十发急速射!城门!” “咻咻咻!” 东门也变成一片火海。 眼看着有浑身欲火的马匹要冲出来。 官兵们端着复合弩,立刻绞杀。 磷火弹打完,城门也被马尸堵死了。 马大友望着在火海中挣扎的杨彪,声泪俱下。 “老杨……” 杨彪宛若火人,根本灭不掉了。 他翻滚着嘶吼道:“杀了我,杀了我……” 卢世民弯弓搭箭。 “咻!” 白羽射穿了杨彪脑门。 “老马,他活不了了。” “哥哥这一箭,也让他……少些受痛苦。” 四散躲避的马匪,还剩下五六百。 其他的,哪还有活着的可能? 满城都烧起来了,受伤,就意味着死亡。 两个头领心生凄惶。 谋算这么久,眼看着黄家堡到手了。 偏偏,杀出个更加心狠手辣的。 哪里来的混蛋? 竟然要把咱们一锅端? “卢大哥,咋办?” “东门堵死了,咱们冲不出去啊?” “城里的火越烧越大,就算不被烧死。” “咳咳……再等一会儿,都得被呛死!” 卢世民咬牙道。 “没办法了,弃马,咱们从城墙上跑。” “老子还不信了!” “外面的狠人,能把七八里城墙全都包围起来。” “带上绳子,咱们从北城墙走。” 逃命,是山贼马匪的必备技能。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啥东西不能舍弃? 城里温度太高了。 不少人甚至把宝贵的铁甲都扔了。 这帮人猫着腰,顺着女墙垛子往北面跑去。 外面的陈云疑惑片刻,忽然一拍大腿。 “留下十人监视。” “其他人,跟我走!” 卢阎王这人,太阴狠毒辣。 既然落单了。 就不能让他返回北邙山。 陈云的轻骑刚跑到北城墙。 好家伙,墙上挂满了人,正在往下滑呢。 “自由射击,不留活口!” 弩箭一波波射过去。 马贼们哭爹喊娘。 纷纷从城墙上栽下来。 这种打击,实在是太突然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除恶务尽 不少马贼,已经溜下了墙。 他们不是甘愿就死的人,边四散逃窜,边张弓还击。 匆忙射出去的羽箭,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小梢弓的射程,太近了。 陈云的轻骑有意控制着马速,先灭了城墙上的残余。 再开始吊尾追杀。 四散的马贼,怎么跑得过骑兵? 就算偶尔回身射箭。 大多不过在追兵的铠甲上,擦出几点火星罢了。 当然,陈云的人,也有倒霉的。 轻骑护人不护马。 偶尔,就有战马被射翻。 有人的半身甲防住了要害,皮甲却被射穿了。 手脚受伤的自然有。 但马匪们更惨。 才追出三四里。 活着的马匪就没几个了。 “咻咻!” 背后的弩箭闪着寒光。 “噗嗤!” 马大友一头栽倒。 腿上中箭了,还怎么跑? 他朝着前方吼道。 “卢大哥,快走!” “记得……跟兄弟们报仇!” 这家伙翻身坐起,手里的小梢弓连发三箭。 追兵响起两声马嘶。 又有坐骑被射倒了。 其中一个倒霉蛋,就是陈云。 他娘的,老子千挑万选的踏云宝马。 看来是活不成了。 疾奔的卢世民突然跑回来。 他一把抓起受伤的马大友,扛在肩上继续飞奔。 马大友感动得嚎啕大哭。 “卢……卢大哥,你……你放我下来。” “咱俩……不能都死在这里。” 卢世友闷哼道。 “有林子了,呼呼……” “骑兵进去,就是个屁!” “都说我老卢心狠手辣,呵呵……” “当年,争夺寨主之位,老子不狠一点。” “早被亲兄弟……给杀了。” “呼呼……老子不想的。” “可咱爹……就拿咱三兄弟养蛊呢!” “今儿,哥不能见死不救……” 马大友掩息长叹,泪流满面。 “卢大哥,世人……都错怪了你……啊……” 几点寒星,爆射而来。 马大友的话没说完,就再无声息。 跑不掉了。 卢世友放下马大友,拔出腰刀。 “我卢阎王,大好人头在此!” “到底是哪路好汉子?要置卢某死地?” “请报个名号!” 陈云缓缓走上前去,掀开面甲。 “卢叔,还记得我么?” 借着暗淡的月光,卢世民眯缝着双眼。 他满是惊疑地打量着,迎面走来的高大年轻人。 “陈家寨?” “陈老二……那对双胞胎?” “厉害呀!” “老夫万万没想到,终日打雁,今儿,却被大雁啄了双眼。” “你家,下了好大一盘棋。” “真真是……看走眼了!” 陈云淡淡一笑。 “您错了。” “小侄不再是北邙山一马匪啦!” “黄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们三个寨子,恰逢其会罢了。” “呵呵,咱家大人,还得感谢您呐!” 什么? 娘个蛋的,你早说啊! 打生打死的干啥? 咱们跟黄家,可不是一伙儿呀! “贤侄,看在同是北邙一脉的份上。” “能否放卢某一条生路?” “今后,卢家寨必以陈家,马首是瞻!” 你这样的枭雄人物。 谁敢放虎归山? 陈云拔出苗刀,清寒耀目。 “卢叔,说了这么多。” “就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 “来吧,侄儿送你一程。” 两道人影,倏忽错身。 “呛啷!” 陈云收刀入鞘。 卢世友凝望着手中断刀。 脖子间,却出现了一条血线。 “好利的……刀……” 四散的骑兵飞速归队。 陈云一清点,脸色黑了,不由得脱口怒骂。 “他娘的,不愧是咱北邙山的积年老匪。” “竟然杀了我?十五匹好马?” “有没有死人?” 梁全苦笑道。 “负伤二十七人,没有倒霉致死的。” “不过,有个兄弟近身搏杀,断手了。” 二十七个伤者? 死了十五匹马?。 这个代价,有点大了。 不过想想,这一路上,倒下的土匪不下二百。 连漏网之鱼都没有。 三个匪首,也全部交代了。 陈云没好气地把梁全从马上拽下来。 “我带十人,去西门看看。你负责救治伤患,打扫战场。” “记住了,尸体都处理好了。” “别暴露咱泸水铁城的跟脚。” 梁全的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早知道,就不嘚瑟了。 老天,距离天色大亮,不过两个时辰了。 这么多尸体,弩箭射的到处都是。 咋弄呀? 沈麟防守的西门,也等到了收获时间。 没被烧着的老百姓胆子小,暂时不敢往外冲了。 黄子玉和董启明却收拢了一批战马。 跟在七八辆冲阵的马车后,风风火火地杀了出来。 好死不死的,正好撞到沈麟的枪口上。 “射!” 一波箭雨,这帮黄家残余,顿时倒下去一半。 沈麟拔刀。 “杀!” 一帮慌了心神的丧家犬。 不值得承受第二波箭雨。 严阵以待的轻骑,如狼似虎般冲杀过去。 寒光凛冽。 刀刀见血! “啊啊啊啊!” 最后七八骑围在一辆马车周围。 瞬间就被红娘子、陈风、梁直等人砍翻在地。 “别杀我……我爹是真定知府!” 马车中传出惊慌失措的尖叫。 沈麟刚刚靠近,车窗口寒光一闪。 红娘子纵身一扑,生生挡在沈麟面前。 “噗!” 一支五寸短弩插在她的肩甲上。 眼明手快的林锐挥刀一斩。 半截胳膊掉落。 林锐伸手一拉,断手的人被扯出马车。 那人年约四旬。 三角眼里,一片死灰。 沈麟先顾着检查红娘子的伤势。 “无双,怎么样了?” 陈无双笑嘻嘻的拔下那支短弩。 一点血都没带。 “姑奶奶纵横江湖,还能被?瞎家雀儿给暗算了?” “没事,内层都没射破!” 沈麟心中大定,转头喝道。 “好你个董启明,垂死挣扎呀你?” 董启明翻了翻三角眼,忍着断手的剧痛。 “早晚都得死。” “可惜,没杀了你这个大贼头。” 大贼头? “哈哈哈!” “呵呵呵!” 一帮轻骑官兵,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皇城司千户,也不过如此嘛。 搞了半天,你连咱们的身份都没看出来? 车里的人更害怕,忍不住狗咬狗了。 “董启明……你……你想害死本公子么?” 董启明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恐怕,哀莫大于心死吧? 第四十七章 貌似无解 可她也有自己的道理。 “凭啥呀?就像你们集市的大户,凭啥?他们就能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 “还占据了最好的平地,最好的良田?” “家里狗吃的,都比我们山里人好?” 这下沈麟语塞了。 人家主脉,那可是诗书传家,几百年的官宦世家了。 门风还相对过得去。 几十代人呢。 每一代置办点田产。 到了今天,也是个庞然数字了。 还没把整个安定县买下来。 沈麟都觉得祖上太迂腐,实在不咋的。 你给人家一条活路,人家未必就感谢你。 仇富,那是万世都改不了的社会现象。 比如现在的红娘子,多半觉得自己手里的力量不够。 一旦羽翼渐丰,风云际会。 没说的,先去把沈家集给抢个精光再说。 沈麟呵呵一笑,脸色渐冷。 “陈无双是吧?” “那你知道不?沈家记载的,最早先祖是干啥的?” “他是大同那边走街串巷的货郎。” “老了,走不动了,就在沈家集买了几亩薄田安家了。” “一代代努力耕读,才成了今天的模样。” “你也别满腹怨言,真觉得老天不开眼,让你们不得不去抢?” “当真是?凭借那几亩薄田就活不下去?” “那是你们太蠢!” 红娘子被沈麟最后一吼,吓了一跳。 声色俱厉呀。 小白脸发作起来,咋这么骇人? “你……你胡说!”红娘子撅着小嘴反驳。 太看不起人吧? 我胡说?沈麟不这样认为。 同样深处千里北邙山。 人家梁自忠他们,也没几亩田地。 人家祖祖辈辈为啥不去抢? 还跟你们其他寨子划清界限?敬而远之? 难道你们陈家人号称骑射无双,就不会打猎了? 简直就是个笑话! 沈麟摆摆手道。 “你们骨子里,觉得抢劫似乎更容易一些。” “只要没有当着面儿杀人,后面发生任何惨事,都跟你陈家无关?” “我就问一句,如果有办法,能让你陈家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你们,以后抢?还是不抢?” 还有这好事儿? 我们祖祖辈辈难道?都是蠢人? 你这小白脸,忽悠姑奶奶我呢。 “当然不会再去抢。” “你以为,抢劫不会死人的么?” 沈麟认真地问道:“你们表演的绳技,堪称精彩绝伦。” “上回在安定城,总共赚了多少钱?” 红娘子一愣,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十五个人进城,累死累活,整整四天。交完杂税,收入不到十两银子。” “如今这世道,多的是你这种,看了不给钱的混蛋小白脸!” “哼,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地痞!” 呵呵! 沈麟暗笑。 安定城的那些倒霉蛋,惹上你们这帮过江猛龙。 恐怕要老实好些天了。 “那么多人一起干活,四天才赚十两银子?杂税太高了,你们还冒着生命危险。” “付出,确实不划算啊!” “当然,我知道你们的的表演,就是个幌子。” “可如果把这个幌子,当真的来做呢?” 红娘子看白痴似的盯着沈麟。 “你想得太简单了。” “真以为我们能练成这般模样?” “是容易的?” “俺爹当年就像改行,不再抢劫了。” “我们姐妹,从六岁就开始训练。” “挨了多少打?哭了多少回?你知道么?” “可早些年吧?生意确实还行。” “靠着戏班子到处转,顺便卖些跌打膏药。” “还真能勉强养活咱们陈家寨,就算被其他寨子嘲笑,我们也认了!” “可惜,我跟姐姐长大了,你懂么?” 好吧,你不用说。 我们也懂了。 都是你们这副容貌惹的祸。 红颜祸水,名不虚传。 估计,你们要是在安定城多呆些日子。 吴七都忍不住要找你姐姐去吃饭喝茶。 顺便聊聊人生理想了。 柳楚儿打了个呵欠,忽然道。 “陈姐姐,捆着不舒服,我给你松绑,顺便换件衣服吧?” “你,不会翻脸杀了我们吧?” 红娘子盯着柳楚儿看了半天。 发现自己实在对眼前的姑娘,兴不起半分恶念。 柳楚儿的眼神。 太清澈了。 太诚恳了。 也太善良了! “妹子,我不杀人。” “但是,不违心的说。” “我想揍你相公一回。” “可不可以?” 柳楚儿连连点头,一下子就把沈麟卖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下手,轻一些。” “他确实,不会武功。” “四位姐姐,带着陈姐姐去我房中。” 沈麟无奈的点点头。 女人,还是交给女人分对付吧! 本公子很头疼。 居然想不到解决陈家寨苦难的办法。 他们,连绳技这种高危险的实验都做了。 如梁自忠他们那般,狩猎为生。 估计陈家寨的人,也早已试过。 结果肯定不理想。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抢劫的一幕。 招揽? 为我所用? 拉倒吧! 咱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大人物。 碰到谁,谁就会对我纳头而拜。 梁自忠的北邙村,还是人家的铁山立了功。 恰好自己炼铁也用得上。 双方才紧密结合在一起。 这是不可复制的案例。 可一不可再。 都怪这操蛋的时代。 山里人是真穷啊。 交通不便,也没啥特产。 搞点养殖吧? 还不够喂山里的豺狼虎豹呢。 陈家姐妹长得国色天香,现在却愁嫁了。 恐怕那位陈天浩老先生,都愁白了头发吧? 人太美。 遭人惦记。 偏偏,还他么的不是良人。 戏班子支撑不下去,历史回归原点。 继续重操旧业,抢他娘的。 “操蛋呐!” 沈麟抱着脑门,趴在桌子上哀嚎道 “我们陈家寨的事情,你就这么上心?” 柳楚儿也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身红裙给了陈无双。 红娘子嘛。 原本平平无奇的红妆,这丫头一换上了。 整个人,立刻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昏暗的大堂里,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真好看! 沈麟喉头咕咚了一下。 他连忙揉揉脸,借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那什么,本公子不操心些。” “我怕你,抢劫我家呀!”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咱家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红娘子款款而来,风情万种。 简直迷死人了。 “不抢你家,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嘛……” 第一百四十五章 留点养老钱 沈麟忍不住摇摇头,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原来,跟自己作对的。 竟然是这样一个脓包软蛋? 虎父犬子啊! “滚出来!” 一个被烟火熏得乌漆嘛黑的家伙,战战兢兢出了马车。 年轻的黄家大公子,都吓得尿裤子了。 “好汉……请高抬贵手!” “我黄家有好多钱……都在大院地窖里……” 沈麟冷冷一笑。 “小爷不缺钱,就缺人头!” “黄子玉,董启明。” “你俩谋划多时,还猜不出?小爷是谁么?” 董启明一下子睁开双眼,望着面前的黑甲精骑。 肃穆,精悍,神秘莫测。 此时的他,恍然大悟。 “你……你是沈麟?” “你,果然来了!” 沈麟有些意兴阑珊。 打一开始,他就对黄家重视非常。 黄子玉居然胆小如鼠? 要想撬开董启明的嘴,怕是不容易。 这家伙一看就是阴狠角色。 谁知道?他交代的是真是假? 万一被他误导,带进沟里就不好了。 黄子玉嘛,倒是可以考虑。 “杀了他!” 沈麟指指董启明。 “赶紧打扫战场,准备撤离。” “对了,堵住这个软蛋的嘴,绑起来,带走!” “喀嚓!” 陈风挥刀砍下董启明的人头。 一腔污血,喷出老远。 黄子玉睁大了惊恐的双眼。 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叫音。 好像……暂时不用死了? 十骑自东城跑来。 陈云有些遗憾,没赶上最后的厮杀。 黄家人,也太不经打了。 他奔到沈麟跟前,压低兴奋的声音禀报。 “大人,三大寨的马匪,全部伏诛!” “杨彪至今没跑出来,估计死于城中了。” “马大友被射杀,卢阎王已被末将,亲手格杀!” 一边儿的红娘子低声欢呼起来。 “好,这下子,咱们老家就太平了。” 其他来自陈家的官兵,也喜形于色。 卢世民为代表的几个山寨,一向跟陈家不和。 这回,带头的卢阎王三人都死了。 他们带来的人马,死掉一千四五。 三个寨子,几乎丧失了八九成的精壮。 剩余的人,守住老巢都费劲。 陈家寨根本不用去攻打他们。 剩下的老弱病残,坛坛罐罐,陈天浩估计也看不上。 不过,他们,早晚也是被被其他人吞灭的下场。 沈麟很关心自己的部下。 “山贼凶猛,又得到了黄家的武器装备,战力只会更强吧?” “你只有一百骑,伤亡如何?” 陈云的兴奋之色淡去很多。 “伤27人,战马,被射死十五匹。” “有个兄弟,近战,还被砍掉了左手。” “大人,卢世友这帮人,确实挺能打。” 沈麟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很满意了。 城里战死、烧死了一部分,冲出城的山贼也不少。 人家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两军对阵,零伤亡,只是个传说。 刚才打黄家这些菜鸡,还有还几个倒霉蛋被砍伤了呢。 “不错,咱们正好缴获了几十匹战马,八辆马车。” “你带走一半儿,两刻钟后,出发!” 陈云领命而去。 官兵们把地上的尸体分成两拨儿。 三十多战马尸体带不走,烧了又可惜。 陈风朝那些陆陆续续跑出西门的黄家堡百姓喊道。 “喂,过来领肉啦!” “我等只诛首恶,不伤无辜。” 百姓们战战兢兢。 不伤及无辜? 三五岁的小孩子都不信吧? 城,不是你们烧的? 那会儿封住城门,烧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可这是吓破胆的百姓,也不敢反对。 就连仇视的眼光,都不敢看过来。 直到陈风等人扔过去几十把用不上的朴刀、腰刀。 有些胆大的才发了声喊,捡起地上的兵器。 他们没胆子朝这些黑甲“马贼”进攻。 地上的死马,那就不怕了。 陆陆续续逃出来的百姓也有三四千人。 他们所有的家当和粮食,都烧光了。 每人分个一二十斤马肉,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担心谁恃强凌弱。 沈麟等人敲碎了几弹磷火油,点燃了尸体。 百多号骑兵,押着黄大公子,直奔东门。 陈云也是这般干的。 所有马贼的尸体,全部搜集起来烧光。 兵器甲胄啥的,则扔的满地都是。 大家也看不上。 东门的火势小了之后。 留守的官兵进去看了看,居然抢出三十多车没点着的粮食。 山贼扔下的战马,还活着五六百匹。 当然,不少在街道上彷徨无助的百姓,也被叫了出来。 他们也没闲着。 马尸,粮食则弄出来更多。 乌泱泱的好几千百姓,面对沈麟的二百号人。 也没有谁敢冲过来喊一句,报仇! 陈无双长叹道:“咱们一把火,烧死一多半儿人了。” “我统计了一下,逃出来的百姓,最多七千。” “还是老弱占多数。” 沈麟苦笑道:“战火无情,我等人少呀,哪里顾得上?” “要怪,就怪黄大公子不该有的野心。” “要怪,也得怪他们靠着黄家吃饭,跟错了人。” “走吧!” “此处不可久留!” 马车超过四十辆,队伍先沿着大道往东跑。 “报!” 遮蔽西、北两面的梁全、陈元陆续撤了回来。 “大人,西面县城方向,来人了。” “兵力好几千,火把都排成一条长龙了!” 陈风哈哈哈大笑道。 “来了又如何?” “只会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吃灰。” 接着,这家伙又惋惜地道。 “可惜黄家的银库了,便宜这帮兔崽子啦!” 不少官兵都跟着叹息不已。 黄子玉已经交代过了。 他家的地窖,存银不下五十万两。 黄家炼铁百多年,有这些存货不意外。 更别说,还烧掉了整整七座粮库,三十万担粮草呢? 沈麟笑道:“别一副地主老财的抠门模样。” “咱们没死一个人,大仇得报。” “还缴获了六百多匹好马,奢求啥?” 陈无双笑嘻嘻地道。 “黄大公子不是带出来上万两黄金么?” “不就能折算十万两银子?” “多好的送财童子啊!” 一帮人顿时释然了。 黄家堡的大火还烧得正旺呢。 咱们哪有时间去等? 算了,给咱们知府大人。 留点钱养老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胜利大逃亡 沈麟等人纵马狂奔。 一路上看到不少青壮,吓得直往草丛树林里钻。 这些人,多半来自矿山,和沿途的农庄。 泸水铁城的人马,连黄家堡的残余百姓都善待了。 更不会去打杀这些无辜之人。 铁山到了。 留守的人,吓得四散而逃。 陈云派人查看了一圈。 “大人,足有上百头犍牛,三四千担粮草。” “呃……还有几百斤盐茶,可惜,都带不走哇!” 红娘子眼珠子一转。 “哎哎,粮草要不了了没啥。” “牛好啊,都赶着走呗!” 陈云摇头道:“无双,不行的。” “牛走的太慢了,不利于咱们撤退!” 陈风赶紧出了个馊主意。 “要不?全杀了,挑最好的肉,拿盐给腌了带走?” 乍一看,他这个点子,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沈麟打算改走小道,马车都得扔。 血水四溢的腌肉,怎么带? 现在可没时间熏制。 “都不要了。” “把盐茶带上,所有破阵弩,分拆带走。” “马车上的精粮也卸下,全部转移到备马身上。” “一千担为限!” “陈云,你带三十人,每车装一半儿铁矿。” “蒙上黑毡布,各自带上一匹战马,沿着大道继续往东。” “不必顾惜拉车的驽马了,死命的跑。” “至少要跑出四、五十里地儿。” “然后,销毁一切,你再带队北上。” “我们在荒草滩南缘,汇合!” 陈云心领神会。 他这是充当诱饵去了。 就算追兵有战马轻骑,一口气也顶多追四五十里。 那时候,他带着的备马,养精蓄锐已久,还怕摆脱不了? 分兵两路,沈麟带着大部队走山道北上了。 他这一路,算得上轻装前进。 一千担出头的粮食和食盐。 那么多备马,一匹才分了一百多斤。 跟驮着一个人,没啥区别。 人吃马嚼的,每天就得消耗一百担出头。 越走,队伍只会负重越少。 反而跑的更快,更轻松。 黄家堡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马氏县令,马光亮一接到急报。 就纠结了三千多人马,火速前来支援。 他还飞马传信,让各镇的乡勇集结跟上,不得延误。 黄家堡起火。 百姓自发前去救援,沈麟的人乱箭驱赶。 百姓也不笨,各村总是有驽马可以代步的。 几十里接力传信。 两个多时辰还赶不到现场,马光亮这个县令也别做了。 看着几大千百姓忙着分马肉,跟无头苍蝇一般。 城里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救无可救。 老梁就恨不得摘了自个儿的乌纱帽。 直接挂冠而去得了。 黄家堡都被烧成一片白地了,死了那么多人。 黄家的百年基业也没了。 知府大人的怒火下来,自己怎么承受? 手下人一打听。 麻烦更大了。 大公子没死? 被人活活抓走了? 还有真定的皇城司千户董启明,被马贼砍掉了脑袋? 你他娘的,待在自家的秘衙里,好好过日子不成么? 干啥非要跑黄家堡来掺和? 这下可好? 连小命儿都丢了。 马贼凶猛啊! 陆陆续续的信息被收集上来。 马光亮原本打算,派出自家的三百多宝贝骑兵。 去把黄大公子抢回来。 可越听下去,老马就越是心寒。 北邙山的三个大寨子,都来了? 他们,里应外合诈开了黄家堡? 然后跟黄子玉的人马,杀了个两败俱伤? 最后,又来一帮黑甲马贼? 人不多,心忒狠? 一通火油弹,就把一座城给烧了? 还来个关门打狗,城里的两路残兵,都被灭了? 这真真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精彩的一场大戏! 没说的,多半是北邙山各大寨子,在玩儿黑吃黑呢。 就算人家只有两百马贼。 自己三百骑兵,也远远不是对手啊! 马光亮正发愁呢。 援兵陆陆续续赶来了。 不到两刻钟,就连尉氏县令,庞大应都赶到了。 两个县集结了八九千班军、乡兵,累得跟狗似的直吐舌头。 逃走的马贼,只有两百骑。 不追,都交代不过去了。 两个县令老爷一碰头,紧急集合了所有战马驽马。 能骑马放箭的全算上。 划拉了一千骑。 没说的,赶紧追。 两人派出的,都是自家最得力的手下。 也是各自的班军千户。 尉氏县庞一统。 马氏县马卧龙。 骑兵太重要了,哪能交给别人统带? 两位县令也没打算闲着。 先埋锅造饭。 正好百姓那边,多的是马肉。 都是从东门、西门火堆里抢出来的。 马队先走一步。 吃饱喝足的七千人步兵,随后跟进。 留下一千人安顿百姓。 准备第一时间,进入黄家堡。 为何?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黄家的银库必然无恙。 万一被老百姓哄抢一空,怎么办? 如何向上官黄炳仁交代? 他的老巢被烧了,不能怪两位县令救驾来迟。 毕竟距离不近,他自家的儿子也太脓包。 可地窖存银,你总得给知府大人看好了。 那可是人家的养老钱。 不不不,是东山再起的本钱。 马光亮留下。 庞大应带着七千步军沿着大道,一路往东。 火把排成长龙,浩浩荡荡。 到了铁山。 前驱的马队,留下几十人正看守着空无一人的大片棚屋呢。 老庞开心的要飞起来了。 马贼仁义啊。 留下这么多犍牛、粮食和大车? 没说的,打包带走。 兵荒马乱的,谁顾忌这个? 就算知府大人知道了,也不会计较。 乡勇大军的士气,一下子提起来了。 几百挂大车啊。 粮草充足,兵器? 大家在黄家堡捡到的兵器,还少么? 当初卢阎王可是把黄家兵器坊里,看得上的好东西都装车了。 还他么累死累活的弄到了东门广场。 那些玩意,大多数都烧不坏好吧? 没看到乡勇们,浑身披挂得满满的? 正规军也没他们富裕。 倒了一个黄家,好多人都吃饱了! 在乡兵们看来。 沈麟这帮“马贼”人太少了。 几十辆马车, 会严重拖累他们的行军速度。 陈云带着三十个兄弟,一路把马车赶得飞起。 反正,只是轻载。 一个时辰,他们就看到波光粼粼的泸水河了。 可河边的大动静,也把陈云吓了一跳。 “娘的?连忠县的兵马,都被惊动了?” 人喊马嘶的。 渡河的,怕是有几大千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片混乱 梁全指着远处,急速冲来的上百骑兵。 “云副千户,快开溜吧!” “就算咱们打一下这批先遣骑兵,也没用啊!” “岂不是?暴露了我军的行踪?” 陈云毫不犹豫地喝道。 “杀光驽马,扯呼!” 兄弟们拔出苗刀,朝着汗流浃背的驽马一顿狂捅。 然后,所有人上战马,一阵风往北跑了。 那帮急吼吼跑过来的轻骑兵,近前一看。 不由得火冒三丈。 “二爷,这帮鳖犊子,太不是东西了。” “好几十匹驽马啊,居然……全捅死了?” 一位虬髯豹眼的大汉策马奔来。 “啥玩意?都杀了?” “哪里来的败家子?” “给二爷追。” “杀光他们,抢战马!” “等等!”刚过河的一位青髯大汉,骑着一匹白马远远招手。 “二哥,别耽搁了大事。” “咿?” 青髯大汉近前,连着挑开好几辆大车的黑色毡布。 “全是铁矿石?” “啊呀,我想起来了!” “马氏县有个黄家堡,乃炼铁百年的豪富之家。” “一次运送四十多车?都不满载?估计沿路分销了。” “能拥有骑兵护卫的。” “绝对是黄家,每跑了。” 虬髯大汉闻言大喜。 “老三,那岂不是更好?” “咱们还不如抢了这个黄家堡呢。” “总比咱们偷偷摸摸地,沿着泸水河北上强吧?” “兄弟门夜行昼宿,隐藏行迹一个来月了。” “眼看,就要断顿了啊!” 老三青髯大汉,也有些犹豫。 队伍中有一半儿的驽马,严重耽搁了行程。 原本计划二十天赶到安定县的。 现在倒好。 一个月出头了,才看到熟悉的泸水河。 “这个嘛……” 突然,前出的侦骑飞马来报。 “二爷、三爷,有近千骑兵奔袭而来。” 什么? 咱们的行踪很隐秘。 下游五里的镇子,都没敢碰呢。 “还有多远?” 青髯汉子沉声问道。 “禀三爷,最多四里地!” “不过,他们的队伍拉得很散乱,不像……正规骑兵。” 三爷和二爷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的喝道。 “干了!” 反正,都到了泸水河西岸了。 沿河北上,也不过两三天的行程。 就算在尉氏县暴露了行踪。 也不影响自家的隐秘任务。 追来的,正是尉氏、马氏两县的乡兵骑军。 庞一统和马卧龙都是信心十足。 虽说乡兵训练时间短。 可一千装备精良的骑兵,还打不过二百马贼么? 五打一,群殴啊! “快快快,再加一把劲。” “前面就是泸水河了。” “马贼带着几十车钱粮,就算不过河,也得修整一下子。” “没错,驽马拉车跑了四十多里,怎么受得了?” “兄弟们,我们很累!” “马贼更累!杀他娘的,抢钱抢粮去啊!” 两位千户这般一鼓劲。 乡勇们就嗷嗷叫了。 没错,马贼的战利品,不就咱们的么? 这笔糊涂账,怎么算得清楚? 几十辆马车啊,那得拉多少钱粮? 每个人,都能分不少把? “冲冲冲!” “杀呀!” …… 陈云等人跑了好几里。 发现人家的侦骑,都不跟着了。 那还急个啥? 大伙儿策马奔上一座土山。 回头一望,全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内讧了? 敢打着火把,大摇大摆行军的。 肯定是乡兵、班军了。 他们代表官方嘛! 陈云原本判断的忠县人马,竟然—— 朝着追踪自己的那帮笨蛋,掩杀过去了? 梁全嘎巴了一下嘴,掩饰不住震惊。 “这个……也太误会了吧……” “他们就没有?互派侦骑,提前打个招呼?” 陈元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杀呗,杀个两败俱伤。” “谁还顾得上,追踪咱们呀?” “反正都是官军,死光了才好呢!” 某个小兵诺诺地道:“元哥,咱们现在……也是官军奥!” 陈元一愣,噗嗤笑了。 “傻瓜,咱们现在……现在是马贼哦!” 陈云凝神观看了一会。 “奇怪?” “你们看,忠县的兵怎么全是骑军?四五千总有吧?” “好家伙,一击决胜?” “尉氏、马氏县的乡勇骑兵再烂,跑路总会吧?” 其他人也沉默了。 没跑掉。 一千骑兵,很快就被对方淹没了。 偶尔逃散的,也被强弓硬弩射下马去。 这仗,打的太简单,太轻松。 梁全满眼的惊愕。 “忠县骑兵的战斗力,不简单啊!” 陈云甩甩头,赶走了一脑子的疑团。 “不管了,咱们赶紧跑路。” “别让这帮家伙回过神。” 众人策马下山,飞骑向北。 再不跑,等人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还不得死命追着咱? 显然,陈云等人又猜错了。 远处交战的,还真不是一伙。 一场骤然的遭遇战。 人马多的,自然大获全胜。 少的一方,被砍死一大半儿。 剩下的人,都做了俘虏。 虬髯大汉拧着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乡兵扔在地上。 “驴球子的,真不经打!” “白瞎了这么好的装备。” 青髯大汉皱着浓眉喝问。 “老实交代,你们……” “是哪里的脓包军队?” 几个俘虏磕头如捣蒜。 哭哭啼啼,就把自家的来路,倒了个底朝天。 什么? 北邙山的贼寇? 一把火烧了整个黄家堡? 你们是两县乡兵班军的先遣骑军? 后面还跟着七千,比你们还不如的步军? 虬髯大汉一双豹眼瞪得溜圆。 满是惊喜。 “老三,这是上天送来的大礼啊!” “老大死了!” “咱们的老营,也没了。” “天可怜见,终于碰到了一头大肥羊。” “就冲着这些,从黄家堡捞出来的兵甲。” “老三,咱们也得捞一波再走嘛!” 青髯大汉背着手,原地转了几圈。 他仰着头思索片刻,才哈哈笑道。 “二哥,你说得对!” “老天爷,真是可怜咱们呢!” “咱们,要是击败了七千脓包乡兵。” “马氏、尉氏两县,还不跟?脱光了衣服的娘们一般?” “县城,所有村镇,不全是咱们的?” “一二十万人丁,等着咱们去接收呀!” “还有黄家堡,山贼没来得及,带走的银子不少吧?” “库存的铁料,又能打造多少兵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心插柳 随着青髯大汉的侃侃而谈。 身边的头目们越听越激动,眼神越来越亮。 就差欢呼雀跃了。 虬髯大汉一拍大腿,豪情万丈地嚷嚷道。 “那还去个球的安定县啊?” “诺大的尉氏、马氏县不就是现成的基业?” “咱们占了空的黄家堡城,抢下两个县。” “有钱有粮还有人,大炼钢铁,扩军备战算球!” “只要两三个月,咱老子就可以,拉起十万人马来!” “纵横无敌!” 青髯大汉呵呵笑道。 “安定还是要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那地方的富裕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 “没说的,咱们改变原有战略。” “眼下嘛,先埋锅造饭,厉兵秣马。” “等收拾了这帮脓包乡兵,打下一片基业,再谈其他!” 众人一片欢呼。 河滩上,一时间喧闹无比,洋溢着狂热的气氛。 天色大亮。 沈麟和陈云两部,在荒草滩南缘,顺利会师。 这一代荒无人烟,大白天也不怕暴露行踪。 像钱塘村那般的山区小村子,都散落在十几二十里外。 谁有空没空,往荒草滩这边跑? 十一月到了,天气转寒。 百姓们都忙着平整田地,播种冬小麦呢。 陈云把路上看到的稀罕事儿,给大家一讲。 陈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还有这么傻的骑兵?斥候都是摆设么?” 沈麟倒是理解,各地乡兵才操练多久? 满三个月的,都少得可怜。 普通步卒能练得听口令,不乱跑。 可参与守城战就不错了。 以往的县城班军,都荒废的不成样子。 能有几个知兵,会练兵的? 更别说,训练难度更高的骑兵了。 泸水铁城,要不是有二百多山上的马贼,做底子和教官。 能训练成骑马步兵,就很了不起了。 现在能拉出来野战的,才多少人? 皱着眉头,沈麟沉吟道。 “恐怕,那四五千骑兵,不是忠县的。” “既然战斗力不俗,可能……” “他娘的,就是落阳山消失的马贼呀!” 在场的军官一阵恍然。 可不是么? 澶州隔得更远,真定也在三百里外。 上哪儿集结四五千骑兵去? 红娘子托着香腮,眨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语带兴奋。 “啊呀呀,是落阳山贼寇就好了。” “他们击败了那些乡兵骑军,还不得趁胜追击?” “四五千马贼,野战一两万乡兵,都不在话下吧?” “这下子,马氏、尉氏县的官府,哪有功夫关注咱们?” 陈云眉间却带着几丝愁色。 他想的更多一些。 “大人,如果汇聚在黄家堡一带的乡兵战败。” “马氏、尉氏县就彻底空了” “有了黄家堡的兵甲、钱粮,两县的人口。” “贼寇必然死灰复燃,恐怕比当初的落阳山还难制啊!” 沈麟点点头,赞同陈云的判断。 “本官觉得。” “马贼夜渡泸水河,多半是打算,沿着西岸奔袭安定的。” “如果那位三当家,真是当初的泸水里长杨成良的话。” “他肯定先回老家对吧?” “占了泸水附近几个里,突袭沈家集,接着攻取县城。” “好家伙,这条路线,成功率高的吓人。” “当然,前提是,咱们没在泸水筑城。” 泸水铁城,现在有三千多守军。 流浪滩军营的侦骑,洒出五六里。 白天晚上,都不敢懈怠。 杨成良想玩儿偷袭,几乎不可能。 靠着四五千马贼攻打泸水铁城,显然也做不到。 不过,他依然可以偷袭沈家集。 诱使县城和其他村镇的乡勇来救,再野战败之。 还是有,很大的成功机会。 红娘子急忙道:“那咱们得赶紧回去,做做准备。” “老窝可不能有损失!” “城里的房子修了不少,大半儿劳力都回去了。” “三个里都在大修水利,开垦荒田呢。” “平民被马匪袭击,咱城里的守军,就不得不出去野战了。” 沈麟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现在不一样了。” “无双,换了你。” “你是先摘取两颗熟透的桃子呢?” “还是赶上一百多里路,去窥伺安定这颗不知近况的葡萄?” 很难选择么? 马匪绕了个大圈子,潜行几百里。 一个多月了。 早就人困马乏,后继无力。 他们打毫无准备的乡勇多好? 安定县,比马氏县、尉氏县加起来还要富裕十倍。 人力、物力和准备也充足更多。 万一,沈麟良心大发。 先在泸水河畔,阻击一天半天呢? 后面的沈家集和县城,不就有了充分的应变时间? 要是老沈的大局观念足够。 干脆召集两万多乡兵、班军去支援沈麟。 两家合力,三万人马呼啦啦的。 还不得? 把四五千马贼打出屎来? 泸水河西岸,地势狭窄。 可不利于骑兵展开,想冲刺都不行。 那样,杨成良就得跪! 陈云也笑了。 “无双,咱们现在,真不用担心。” “至少三个月,马贼拿下尉氏、马氏两县,都不会北上。” “你要是有了十万人马,兵甲也不缺。” “会放过周边的忠县、夹山等等地吗?” “真定的班军,可比不上澶州边军。” “如果真定府也被贼寇攻破了,再往南,就要饮马黄河喽。” “京城的大头巾们,还坐得住?” 再有三个月,泸水铁城的骑兵,都能练成了。 澶州的边军,也有足够的时间调遣。 他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协防安定。 北方最大的财源之地,谁愿意坐等沦陷? 到时候,局势即将大变样。 现在操心都没用,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杨成良能在十多万贼寇中脱颖而出。 眼光、心计自然不同凡响。 他拥有了黄家堡那样的炼铁基地。 犯得上跟泸水铁城死磕? 至少在外人眼里。 沈麟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铁和水泥了。 沈麟如今,只有三个里辖地。 钱粮够用就不错了。 死伤无数,去攻破上万军民防守的泸水铁城。 杨成良又能得到什么? 还把自己的半个老家打烂了。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谁说造反的人,就一定心理扭曲,不正常了? 阳关道。 独木桥。 只是大家抉择不同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初冬。 少风的日子。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有种春睡的欲望。 沈麟给部下放了一天假。 最近十来天,一切都为了报仇。 所有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 现在压力不在了。 至少暂时,落不到头上不是? 上千匹战马,全被卸掉了鞍配,放养在一望无际的荒草滩上。 官兵们三三两两,边看着马群,边玩闹着。 偷得浮生半日闲,惬意非常。 沈麟牵着红娘子的小手,在半人高的荒草、芦苇中漫步。 两人的关系也确定下来了。 所有兄弟都乐见其成。 没有谁不开眼,跑过来打扰这对恋人。 “公子,上次你说,卯爷丁婆逼着你生吃青蛙腿?” “其实烤熟了,还是很美味的。” 沈麟小眯着眼,嘴里叼着一根草茎。 “你吃过?” 陈无双歪歪脑袋,两条乌黑的辫子晃来晃去。 “小时候,吃过好多次呢!” “山里缺粮嘛!” “姐姐带着陈风、陈云我们四个,满山采野果,抓兔子。” “可兔子,哪有那般好抓?” “咱们呀,吃得最多的,就是烤青蛙、蚂蚱、鸟蛋啥的了。” 那也比咱的死鬼前身,过得幸福多了。 没穿越前,沈麟生在和平岁月里。 肉吃多了,都怕长胖。 自然没有可比性。 “那咱们,今儿就来个野炊,尝尝你烤青蛙的本事。” “沈麟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双儿,咱只吃青蛙,蚂蚱啥的,就算了吧!” 陈无双脸蛋儿微红。 公子这么亲热的称呼,听着就让人脸红呢! 不过,沈麟却不想为了一口吃的。 就放弃两人独处的美好时光。 他从后面一把抱住陈无双的纤腰,把头埋在她浓密的秀发中。 “好双儿,你真香!” “公子现在……就想吃了你怎么办?” 陈无双感觉到后背上的温热,顿时浑身乏力。 一身功夫,都使不上劲儿了。 她娇羞无限地转过身来。 “公子,都说好了嘛!” “现在……还不能吃的……” 沈麟笑嘻嘻地作怪。 双手托着佳人翘臀,一点都不老实。 “果子都熟透啦!” “看到吃不着,哥哥我……绝不能忍!” 一用劲儿。 沈麟压着美人儿娇躯就倒在草丛里。 陈无双嘟着小嘴动弹不得,红红的俏脸闪来躲去。 “咯咯咯……公子,你好坏……” “人家……不成的啦!” “哎哎,兄弟们距离不远…你……” 沈麟已经堵住她的小嘴了。 舌尖轻叩贝齿,乘虚而入。 “喔……” 二三十丈外,陈风敲敲几个人的脑袋。 “看啥呢?” “都趴在这里抓蛐蛐呢……” 林锐掉过头来,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别嚷嚷……咱们在听墙根,闹洞房呢!” 陈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懵逼。 “啥?” “闹……荒天野地,哪儿有洞房可闹?” 陈梁也掉头责备道。 “你那破嗓子,能不能小点声?” “大人和无双,就在前面呢!” “哟……抱着躺下了?” “瞅瞅,你这么一打岔,咱啥也没看到……晦气……” 陈风一双牛眼,瞪得大大的。 你们胆子不小啊? 居然跑来? 听大人的墙角? 呃! 大人的胆子更大! 竟然在野地里,就把咱家堂妹给推倒了? 无双啊,你咋不矜持一点点呢? 唉! 咱也管不着不是? 女大当嫁嘛。 还有比大人更合适的如意良婿么? 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吧? 一帮混蛋,听个屁呀听? 想到这里,陈风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挨个儿抽着几个坏蛋的屁股,压低嗓子骂道。 “赶紧滚蛋!” “别瞪老子!” “其他人不知道,你陈梁还不了解?” “无双、无暇自小就耳聪目明。” “这点距离,能瞒得住大人。” “可瞒不过,无双的耳目。” 陈梁吓了一跳,。连忙拍拍屁股就往后溜。 “哎呀呀,差点忘了。” “哥儿几个,快走!” 林锐、梁全几个慌慌张张跟着跑出老远。 “咋的了?梁哥儿?你就跟被狗撵着一样?” 随后跟来的陈风,没好气地笑骂道。 “这是在救你们。” “无双既然,能发现你等偷听窥探。” “你以为,你还能听到啥?看个屁呀?” “就等她回头,报复你们吧!” 林锐大惊,嘎巴了一下嘴,紧张极了。 他虽说入队晚一些。 可小魔女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无双会……会咋报复咱们?” 陈梁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道。 “小魔女的法子,多了去了!” “比如,给你的饭菜下泻药。或者,让你拉不出屎尿。” “往你的被窝里,塞一条蛇!” “往鞋子里,塞死耗子!” “最恐怖的,就是趁你睡着了,往你脸上画乌龟……” 陈风显然,也没少被祸害过。 他心有戚戚地道。 “关键是,她配的墨水儿,没解药,你根本洗不掉。” 要不要这么恐怖? 陈无双的轻功和隐匿本事。 整个泸水城,恐怕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 真要报复哥儿几个,谁挡得住? 一帮精力过剩的家伙,顿时臊眉耷眼,无精打采。 今儿难得休息。 这日子,没法过了。 草丛里。 陈无双托着沈麟的脸,死死的不让他往下拱了。 突然,她耳朵动了动,一下子松懈下来。 “那帮混蛋,终于走了。” “哎哎,公子,你别乱拱好不好?” “人家……人家的衣襟,都被打湿了……” 沈麟埋头于峰峦圆润中,哪里肯罢休? 他瓮声瓮气地道。 “走了好!” “走了?公子我,就放开了哦!” “你这棵娇嫩的小白菜,哥哥……还非得拱翻了不可……” “咯咯咯!” 陈无双又羞又痒痒。 身心都要化了。 她眼神迷离,不停的哀求道:“公子……好公子……” “别撕……别撕双儿的衣服呀……” “你……你放过双儿,要不?双儿把姐姐也给你叫来……” “让你这辈子……都拱个痛快……好不好?” 沈麟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他的头,从高耸的峰峦之间探出来。 一脸惊愕。 “拱你姐姐?” “死丫头,别乱开玩笑……” 第一百五十章 铁城气象 三天后,沈麟带队回家了。 流浪滩军营的操练,依然如火如荼。 步军的阵型、队列。 骑兵的马术、骑墙冲刺都练得有模有样。 新军讲究先发制人,远距离杀敌。 不同于旧军队分为弓兵、枪兵、刀盾手和轻重骑。 沈麟的军队中,无论步兵、骑兵,马术都是必须要练的。 复合弩作为标配武器,人手一把,铁皮臂盾一个。 重骑兵以二十斤斩马刀、轻骑兵以五斤五尺苗刀为主战武器。 步兵以七尺二寸的雁翎枪为主武器,可勾可刺。 当然,四尺的精铁苗刀,作为副武器,一样大受欢迎。 所有人皆配三十斤精铁半身甲,重骑兵配马铠。 第四日,沈麟举行了军演阅兵。 当然,他不会召集老百姓来看热闹的。 全军着甲,先是队列行进,刀术枪术箭术演练。 最后重骑冲锋,轻骑掩杀,骑马步兵跟上去,追亡逐北。 “总算不再是一片耀眼的明晃晃了,还是黑甲更顺眼呀!” “不错,老梁,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泸水新军……” 沈麟略微沉吟。 “新军初成,今后,就叫铁军吧!” 梁自忠振奋莫名。 “大人托以重任,自忠当尽心竭力,说不上辛苦。” “铁军好啊,坚如钢铁,所向披靡。” 红娘子眼中满是艳羡,语气遗憾。 “可惜,咱的五百娘子军,要留守城池。” “今儿,却看不到她们的风采了。” 特意赶来的柳楚儿安慰道。 “无双姐姐,别的不敢说,你不在,林光负责的马术训练。” “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下陈无双得意了,顾盼神飞。 “那当然,小光是咱一眼相中的马术教官嘛!” “当日在江北马场,姐就发现了。” “这小子的骑射天赋,甚至强过他哥哥林锐。” 几人都乐了。 你再怎么夸他,林光也不会永远留在娘子军的。 军演很快结束。 沈麟回到泸水铁城。 红娘子落后几步,拉着柳楚儿的小手窃窃私语。 “妹子,把你家相公管好吧。” “猴急猴急的,姐都快撑不住了。” 柳楚儿噗嗤笑道:“你死撑着干嘛?” “让他吃了你,不就得了?妹妹我绝对没意见。” “相公说……说人家年岁不到咋办嘛?” 红娘子嗤之以鼻。 “你可拉倒吧,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 “这点规矩,姐必须坚持。” “没婚礼,怎能让他轻易得逞?” “哎哎,前几天,你不过了十七岁生日了么?” “都熟透了,可以拱了妹妹……” 两人说了几句,反而把自己逗得面红耳赤,不敢再言。 城里的施工队伍,少了一大半儿。 百姓们都忙着回家开荒耕地,种植冬小麦呢。 柳楚儿抿嘴笑道。 “相公,咱家的二百多头耕牛,平均分给各村用了。” “驾车的驽马,也借出去不少。” “赎买的一万多亩良田,我也交给原来的佃户,继续耕种。” “只是把五成的租子降低到三成了。” “反正咱们也不用交税,租子太重,百姓承受不起。” “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沈麟爱惜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冬种,是咱们北方最重要的农事,相公夸赞你还来不及呢。” “三成地租很合适,两季收获,也有五六千担呢。” “足以解决咱们三千多军队的口粮问题了。” 人能吃多少? 马匹五倍于人的大胃口。 这才是泸水铁城以后,最重的负担。 二叔、三叔,包括主持新建学校的田文青老夫子。 都来相见。 沈忠和最先禀告道。 “大人,我已经和沈忠儒完成了两次交易。” “一是十炼精铁换田亩,二是上个月的水泥。” “城中还留有一千五百壮男壮妇,继续修房子。” “按照你的规划,城中污水处理,全用了预制水泥管。” “统一排放到,城外三里的大粪池。” “雨水,则利用暗沟水渠排放泸水河。” “水管基本铺设到位,差的就是住宅细分了。” “街道、马路、公厕全部完工、城西大校场,军营、新衙门也竣工了。” “你打算啥时候搬进去?” 铁城规模大了。 以后入住的丁口,可能高达两万于人。 再像过去那种一家一个茅坑,小孩子随地大小便。 还不得臭气熏天? 这时代种庄稼,没啥化肥之类的,全靠粪当家呢。 要是跟雨水一起排进河里去。 老百姓肯定舍不得。 沈麟不得不多花了一笔钱,浇筑大批水泥管。 施工队特意在西门外,靠近荒草滩的地方。 挖掘了好大一个水泥粪池子。 顶上盖板封闭,免得臭味散溢。 谁家要取肥,都可以去拉去担,算公用的。 水管当然是一次浇筑的铁管,弯头螺口也难不住沈麟。 最麻烦的就是水龙头,只能用杜仲胶垫片。 阻水效果还可以,就是成本高昂。 所以,水龙头一家就配了两个,厕所和厨房。 你要多安装,可以。 管道和龙头另外花钱吧,价格绝对不便宜。 以往的里长公署用不上了,全交给田文青作为学校办公房。 新的衙门跟教场、军营挨在一起,都在北城。 一排排三层军营宿舍之外,是一栋鹤立鸡群的五层水泥楼。 白粉刷墙, 自带一个大院子,前后有四栋三层的裙楼。 衙门就如同泸水铁城的皇宫。 已经被大伙儿,私下里叫做白宫了。 房间多达百余间、套。 目前,还远远住不满。 沈麟笑道。 “别着急,过些天吧。” “咱们泸水铁城的规模,比一些小县城都不差了。” “就是人口少点!” “不过,该有的部门也要成立,方便管理嘛!” “这几天,本官好好想一想再说。” “总之,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做好当官的准备吧!” 一帮军官还好,他们的官职都基本确定了。 副千户到顶。 沈麟才千户官呢。 往上,暂时升无可升。 民政不一样啊。 一个县的八九品官吏不少。 主薄、县丞、县尉、巡检、里长等等。 不得十好几个? 第四十八章 到底付出了什么 果然有但是。 就知道你个女魔头,别有图谋。 沈麟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红娘子坐到沈麟的对面。 柳楚儿和四个女卫并没有跟来。 也不知道她跟红娘子做了什么约定? 居然如此信任这位马匪头子? 红娘子以手支颐,一双大眼睛促狭地眨了眨。 活脱脱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精。 沈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必须小心应对。 免得成了小狐狸爪下的鸡仔儿。 两人就这么隔着两尺距离,趴在桌子上。 面对面,死死盯着对方。 一股若有如无的诱人体香。 不断刺激骚扰着沈麟的鼻翼神经。 僵持。 良久。 最后,还是沈麟先顶不住了。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红娘子歪着小脑袋狡黠一笑。 “除非,把你那两种弩,卖给我……” “或者,把制造技术给我,也行!” 什么? 你想要本公子的不传之秘? 那可是给自己人用的。 你红娘子,算个蛋的自己人呀? 沈麟白眼一翻。 “做梦呢?你干脆叫小爷束手就擒好了。” 红娘子瞬间翻脸。 “那你就束手就擒吧!” 这丫头突然伸手,一把擒住沈麟的左手腕。 顺着桌子边缘,猛然一拉。 突变。 沈麟好像早有准备,整个人顺势扑了过去。 他右手勾住了红娘子的脖子。 两腿夹住对方纤腰。 实在太近了。 猝不及防。 红娘子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亲姐姐陈无瑕。 还从没被那个男人贴身纠缠过。 呃,抱过。 袭胸,袭肚腩……几乎全身都被突然袭击了。 “啪叽!” 两人摔倒在地。 “你放开!” 红娘子俏脸玉颈,酡红一片。 好羞涩啊! 沈麟觉着,就像抱着一团香喷喷,轻柔柔的火云。 这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不放!” 红娘子轻吒道:“你个死骗子,还说不会武功?” 沈麟满脸幽怨。 哥真不会好吧? 可哥是过来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前世看过多少擂台摔跤? 小擒拿,巴西柔术…… 咱还没一一施展呢。 你就瘫软了? 果然,女子再厉害。 也挡不住男人拼命一抱。 “我真不会武功好吧?” “近距离,你的力气没我大,嘿嘿……” 红娘子眼前冒黑,几乎要气晕过去了。 她那些小零碎,但凡还有一件在身。 她早把这可恶的小贼,戳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了。 “能不能……先放开我?哎呀,你别……蹭啊蹭的……” 沈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 然后,红娘子眨眨眼。 小嘴被堵住了。 连话都说不出来。 又被偷袭…… 老天,你降个雷。 劈死这个登徒子吧! 沈麟着急忙慌地移开头。 舔舔嘴唇。 香甜中带着一丝血腥味。 “你属狗的呀?好好的,干嘛咬我?” 红花娘子眼中泪光闪闪。 “你,你无耻……嘤嘤嘤……” “我都答应楚儿了,最多打你屁股……” “结果……却被你个登徒子占尽了便宜,嘤嘤嘤……” 大堂后窗,四五个小脑袋缩了回去。 领头的小手一招。 一个个猫手猫脚,渐行渐远。 终于,某个女卫忍不住道。 “夫人,红娘子武艺那么高……咱们真不管了?” 柳楚儿就像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笑得贼兮兮的。 “没事了。” “我也很厉害呢……示敌以弱,嘻嘻……” “相公不会武功,可力气远比一个女子,强太多了!” “红娘子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喽!” “走,回去睡觉!” 沈麟最看不得女人哭了。 可他又不敢放手。 还是死死把对方压在身下。 这丫头太善变。 狡猾大大的。 还是别让她翻盘了。 “哎哎哎,你别哭呀!” “那你放开我……嘤嘤嘤……” “我不敢呀!离开你三尺距离,你还不得把我揍成猪头?” “那是……那是你该揍……嘤嘤…我…我要阉了你呀……” 沈麟翻了个白眼。 无可奈何地道。 “看看?还不服气呢!” “那就这样,好抱着算了!” “一旦松手。” “小爷立马变太监,算你狠!” 红娘子绞尽脑汁,其实还在盘算反败为胜地法子。 …… 两人就这么纠缠着。 沉默着。 气氛暧昧。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幸好是夏天,地板上挺凉快。 红娘子终于弱弱的发声了。 语气温柔。 “喂喂,你……先起来……” 沈麟也弱弱地道:“你可不能打我……” 红娘子扑哧一声。 黑暗中,如海棠初绽。 “登徒子,你占尽了人家便宜……人家打得过你么?”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楚儿妹妹解释吧……” 沈麟恋恋不舍地爬起身来。 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红娘子整了整凌乱的红裙。 “你就是个登徒子……呸……” 什么呀? 又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再说了。 我也不敢太过分。 沈麟悠悠地道。 “弩弓,也不是,不可以卖给你们……” “我想,陈家寨是改不了,打家劫舍的本性了……” “就是……” 红娘子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玲珑剔透的她。 哪里不明白沈麟的意思? “放心吧,过了黄龙江。” “辽人占据的大同盆地,远比咱们这边富裕……” 接下来,红娘子一改狡黠火辣的性子。 反而跟柳楚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沈麟当然不会给陈家配备精工复合弩。 历来。 外卖的,都是猴版。 哪怕微不可察地更改了技术标准。 五十把精铁复合弩,依然保持了百步破甲的犀利。 唯有精铁手弩,降到了十五步。 但猴版破空弩,依然保证了每匣五箭,上弦速度不变。 红娘子驾着沈麟提供的马车,找到白娘子的时候。 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大小弩弓,各五十把?” “还有这么多精铁?好几百斤吧?” 意外之喜。 实在太惊人了! 白娘子不管大呼小叫的兄弟们。 她一把就把妹妹拉到一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 “那些宝贝,可不便宜。” “无双?你是不是……卖身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别胜新婚 沈忠和、田文青等人激动啊。 咱们这些,还远远不够呢。 泸水铁城不缺武将,缺的就是文官。 待大家平复了心情,二叔沈忠和笑道。 “二十台新型水压设备已经投入使用,效率大增。” “重骑兵的马铠,三千五百套半身甲全部锻造完毕。” “已经刷完漆,下发军中了。” “五百把重刀和一千雁翎枪也交付了。” “目前差的,就是复合弩跟四尺苗刀。” “你要求复合弩配件和苗刀都要百炼钢打造。” “短时间里。可完不成。” 沈麟知道,重刀和枪头采用四十炼精铁已经够好了。 就算有了新式的锻压设备。 一块精铁,没两天也锻造不出百炼钢来。 打造同样需要时间。 “四尺苗刀是副武器,不着急。” “先全力赶制复合弩。” “二叔,全军更换,需要多长时间?” 沈忠和皱眉算了算,军中已经有四百多把了。 “零配件要求很高,无论如何,都要等月底去了。” 沈麟点点头:“边造边装备吧,武器必须高标准,严要求。” “关系到将士们的性命安全,容不得一丝马虎。” 众人肃然。 “遵命,大人!” 其他的事情,倒真不急。 新房子完工才六百套,慢慢修就是了。 草料储备空前富裕,荒草滩不缺这个。 众人吃过晚饭,纷纷散去。 红娘子给柳楚儿打了个眼色。 她自己三蹦两蹦就跑了。 沈麟很是奇怪。 “咿?无双咋了?” “平常不都得打打闹闹半天么?今儿溜得挺快啊。” 柳楚儿小脸微红,抿嘴笑道。 “无双姐姐说,她最近紧张忙碌,都没好好休息过。” “她呀,准备呼呼大睡一天一夜呢!” “相公,热水准备好了。” “走吧,试试咱家新建的大浴缸。” 得益于铁管、水龙头的实用化。 当然,超大的水塔,也功不可没。 沈家大院已经用上了方便的自来水。 浴室里摆着好大一个浴缸。 通体由黄澄澄的实木打造,成一丈长宽的正方形。 要不是担心浪费热水。 木匠们可能真的会,打造一个大大的实木游泳池出来。 隔着一堵墙,外面是老大一个加盖的铁箱子。 底下有灶,几铲子木炭扬进去。 关上灶门,几个时辰都不缺热水。 柳楚儿伺候着沈麟脱光了衣服。 她偷眼打量着相公日渐雄壮的躯体,俏脸粉颈酡红一片。 沈麟迈步踏进热气腾腾的池水里。 他忍不住发出舒爽的声音。 一抬头。 沈麟却看到小丫头,正缓缓褪去一身翠色衣裙。 玲珑有致的娇躯,在烛光下显得朦胧诱惑。 以往,夫妻俩也坦承面对过。 那都是吹了灯,盖上被子,挨挨擦擦而已。 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是第一次。 咱家丫头已长成。 小爷彻底压不住枪了。 “哎哎,楚儿你干嘛?” 水花四溅。 温软入怀。 触手出,羊脂玉般的白皙,凹凸有致。 绝美。 柳楚儿的小嘴主动凑上来。 娇羞无限。 “相公,你再不吃了人家……” “人家,就把你拱翻了……” 我去。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咱家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反推。 沈麟翻身压下,不管了。 十七岁的蓓蕾初绽,可以采撷了。 红烛轻摇,白雾缥缈。 满室春色双双酔,一夜风流有余香。 …… 清晨十分。 早起的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欢快无比。 阳光透过窗棂,丝丝缕缕的光线投射在炕上。 一支粉嫩的藕臂伸出大红色绸被。 推推还在呼呼大睡的沈麟。 “相公,快起来。” “老天,太阳都晒屁股啦!” 沈麟嘟囔着吹了个泡泡,翻身一把搂住美人娇躯。 “好累,让哥再抱一会儿。” 铺了热水管的暖炕温热舒适。 他有些恋床了。 柳楚儿微微挣扎,忍不住闷哼一声。 昨夜破瓜。 自家相公也太疯狂了。 此时,这丫头才感觉浑身无力,有点痛啊。 沈麟惊醒了。 他懊恼的一拍脑门。 “哎呀,都怪我,一点都不知道怜惜。” “痛是吧?每个女人,都要经历一回的。” “今天,你哪儿都不许去,躺着好好休息。” 翻身下床。 沈麟走进后面的大浴室,飞快地冲了个热水澡。 换上衣服,他边走边道。 “听话哦,要不然打屁屁!” “我去叫菊花、冬梅,熬点红枣银耳羹,给你补补。” “这几个蠢丫头,上次严重失职。” “相公我……还没来得及惩罚她们呢。” 柳楚儿趴在炕头,眉眼弯弯,笑的好幸福。 “别呀,相公!” “老梁已经,狠狠收拾过她们了。” 沈麟一愣。 也对,这几个女卫,都是梁自忠的侄女表妹啥的。 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不发火才怪呢。 “老梁是咋惩罚的?” 柳楚儿笑嘻嘻地道。 “当然是雷霆大怒,破口大骂了。” “四个丫头哭的惨兮兮,足足当了三天的红眼兔子。” 啊? 沈麟半天才搞明白,就这么简单? “单单骂一顿?就完事儿?” 柳楚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嗔怪道。 “你还想怎么样啊?” “姑娘家家的,难道脱了裤子打屁股?” “得了吧!” “吸取教训就好了嘛!” “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不都得学着来么?” 也是,让自已动手。 也没有太好的惩治法子。 希望这几个丫头灵醒点吧。 光是练好武艺,保卫内宅可不够。 看来,还得叮嘱红娘子多上点心。 那丫头的鬼点子多。 沈麟前脚刚出门,红娘子就鬼头鬼脑地溜了进去。 她脱了绣花鞋,扑到大炕上嗅了嗅,小鼻子皱了皱。 “一股味道,怪怪的。” “说说,感觉怎么样?” 柳楚儿娇羞不已,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哎呀呀,你也太无聊了吧?” “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红娘子伸出小手,探进被窝去挠痒痒。 “啥叫私密问题?” “公子那话咋说来着?” “嗯嗯,咱俩是闺蜜,无话不谈的那种,明白不?” “再不老实交代,姐姐我……挠死你!” 柳楚儿最怕痒了。 整个人裹着被子,扭成了一条美女蛇。 “咯咯咯咯……” “别……别挠……” “人家投降了啦……快停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更大的秘密 陈无双住手。 柳楚儿娇喘着探出头来。 “把你的猫爪子缩回去,凉死了都!” 陈无双扑上去就抱住了她。 “好妹妹,说说呗。” “人家特别好奇嘛!” 柳楚儿的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吓唬她。 “好痛的。” “流了好多血……” 红娘子要去掀被子,却被柳楚儿死死捂住。 “不在这里啦,都流进浴室,冲走了。” 红娘子大惊。 她忽然想起,眼前的妹子可是个孤女。 她哪有母亲偷偷教导? 同情心泛滥的陈无双一拍脑门。 “哎呀呀,都怪姐姐不好。” “我忘了告诉你了。” “同房前,要在身下垫一块锦帕的。落红,是处子证据啊。” “妹子,你亏大发了。” 柳楚儿真不知道这件事。 上次三婶二婶特意拉住她。 她俩多半是,觉着柳楚儿跟沈麟成婚。 都大半年了,肚子还没反应。 皇帝不急,太监急。 两位婶子,还打算教柳楚儿一点点闺房秘术呢。 结果倒好。 这丫头大囧,找了个借口,撒腿就跑。 此时,柳楚儿有点慌了。 “那个……落红,真的很重要么?” “现在没了,咋办捏?” 红娘子安慰道:“没事没事。” “那玩意,一般是给婆婆看的。” “你家婆婆,早就去世了嘛。” “二婶,三婶也不好越殂代疱吧?” “留不留无所谓,反正你破瓜,是真的就行。” “公子满意,不就万事大吉了?” 一转眼,这姑娘眼中泛起一丝恐惧。 “真的很痛么?” “怎么会痛呢?” “我娘说,感觉……感觉老好了。” “就像在云团里飞,难道……她骗我?” 柳楚儿暗自撇撇嘴。 你娘是怕吓到你,只说好,没说坏处呢。 都流血了,能不痛一下下么? 好吧。 柳楚儿的第一次闺房之谜,故意夸大其词。 给红娘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 以至于,她顺手也给自家相公的将来,带去不小麻烦。 暂且不表。 沈麟到了饭厅,要了一碗米粥,几个羊肉包子。 “冬梅,给夫人熬点那啥……” 冬梅连忙道:“大人,红枣莲子银耳羹嘛!” “咱们后半夜,就熬上了。” “青竹已经端过去啦!” 还算有心。 本大人就不再怪罪你们几个蠢丫头了。 “你们都记住了。” “作为夫人的贴身护卫,职责要搞清楚。” “家务事,尽量交给别人去做。” “夫人在哪儿,你们必须寸步不离,知道么?” 冬梅、兰香赶紧道。 “自忠叔,也是这么交代的。” “知道了,大人!” 沈麟满意地点点头,知道改过就好。 还有救。 要不然,就得换人了。 “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是,大人!” 梁平笑嘻嘻地端着一碗肉汤,几个大馒头走进来。 “大人,您今儿个,可是难得晚起啊!” “咱们的早训,您可没赶上。” 沈麟笑了笑。 春宵苦短日高起。 毛头小子,你懂个啥? “今儿特殊,明天照旧。” “对了,让你弄的石英砂呢?” 梁平赶紧摆正了态度。 “我找人去河滩筛了一早上,亮晶晶的砂石弄了两百来斤。” 沈麟点点头。 “足够了。” “现就这么着吧!” 他现在可没打算大规模造玻璃。 一来,时间不合适。 到处兵荒马乱的,奢侈品不一定好卖。 泸水铁城的精铁和水泥,已经够吸引人的目光了。 他再搞出,这个时代还绝无仅有的透明玻璃去卖。 那得引起?多少大鳄的窥伺? 要知道,大周朝那些琉璃窑,烧的还是杂质玻璃。 带着各种去不掉的杂色,所以叫琉璃。 造型好一些的,都价比黄金了。 吃完饭,沈麟来到后院工坊。 二叔沈忠元已经很少亲自上阵了。 他是工坊大管事,总览全局的。 内城修了围墙,工坊扩大了十倍。 原来的工匠哪里够用? 原本半工半家丁的那些棒小伙。 现在都调进铁军,充当各级军官了。 二叔只得从采矿场调人。 他家老大沈大柱,一直负责采矿场。 几个月下来,矿工们谁老实,谁偷奸耍滑? 沈大柱心里早就有谱了。 他一次性地抽调了二百多矿工,进入工坊“高就”。 这可刺激了不少人。 老实肯干的,当然受重用。 偷奸耍滑的,那你一辈子,就呆在采石场当苦力吧! 其他族长、村长也毫无意见。 工坊里采用了沈麟的分段包干,隔离用工的办法。 比如,粉粹矿石的,可能是同村同族的。 那负责送料,烧窑的,却是另一个村的。 顶上炒钢的,绝对又是其他村的。 彼此不得交流。 食堂吃饭,也不得打听各自负责的技术。 住宿,自然也是岔开的。 目前,只能通过这样的法子保密。 反正工坊的待遇,要比采石场强多了。 雇工们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长期饭碗。 都是特意挑选的老实人。 大人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呗! 你打听个啥? 没听管事说么? 碰到故意打听的,你可以秘密举报。 一旦查实,举报者能获得五两以上的赏银。 保密协议,白签了? 最让人心生畏惧的。 泸水铁城是沈麟说了算。 大家都是他麾下的军户。 一旦犯了事,被砍了脑袋,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待遇这么好。 一人做工,全家不种地都能吃饱穿暖了。 万一丢了活计,就算只是被开除。 你回家去,有脸么? “麟哥儿……阿不……大人,这是昨天紧急建造的小窑。” “还好,咱们这里有瓷工。” 沈忠元笑道。 “完全按照你的要求改造。” “他们几个,还闹不明白呢!” 沈麟温和的拱拱手。 “大家辛苦了!” “本官这个小窑,是烧制玻璃的,就是透明琉璃。” “回头,你们几个瓷匠,可以全家搬进工坊区。” “二叔,条件你给他们讲了吧?” 沈忠元哈哈笑道。 “最低二两半的工钱,已是中级技工的月饷了。” “傻子才不干呢。” “这是刘师傅、唐师傅,老钱、老孙!” “他们四个,以后专门负责玻璃烧制。” 几个老瓷工,另外还负责工坊区的一座瓷窑。 不过,他们已经带出了一批徒弟。 足以胜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烧玻璃 刘师傅、唐师傅以前就是中级技工。 调过来,重签了保密协议。 就能更上一层楼。 高级技工,月薪五两银子。 整个工坊区,也就十几人而已。 赚钱,备受尊敬不说。 高级技工都能独挡一面。 这个神秘的玻璃窑,虽说目前就四个人。 可这是军工项目。 成了半个军方工匠,还不得飞黄腾达了? 沈麟探手摸摸小窑内壁,湿气尽去。 看来这一晚上的烘焙,做得不错。 “好了,上精炭,送料。” “点火!” 石英砂混合着长石、石灰石、硝石粉碎。 用草木灰等溶液炮制清洗,经过一系列的除铁处理。 这样的原料,才能送进窑内烧制。 烧玻璃可比炼铁的温度高多了。 三个时辰后,沈麟才对窑内通红的玻璃液满意了。 均匀,没有气泡。 可以试试。 前世,沈麟有技工朋友开了个小玻璃坊。 专门搞私人定制的那种。 作为高级技工,沈麟可没少跑去帮忙。 吹制玻璃器,他上手很快。 拿起一根特质的铁管,伸进小窑,蘸了一团粘稠的玻璃液。 沈麟熟练地吹制起来。 那团火红的溶液,像变戏法一般慢慢膨胀。 操起剪刀。 咔咔咔! 剪掉瓶口,沈麟用钳子定型,再做了个底座。 淬火。 白雾升腾间。 一个半尺高的透明花瓶,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接着,沈麟连续制作了十几支玻璃杯,玻璃砚台和镇纸。 当然,还有一堆透明珠子。 三叔沈忠和捧着一只杯子眼冒金光。 “老天,晶莹剔透,完美无缺。” “大人,这要是拿出起卖,一只杯子得几十两银子吧?” 唐师傅举着玻璃花瓶,对着阳光细细查看。 “啧啧,好东西!” “三爷,市面上可没这些宝贝,物以稀为贵啊!” “几十两银子一只?您卖的也忒便宜了些。” 二叔沈忠元敲敲桌子。 他倒是稳重。 “都别想了,卖?卖给谁?” “单单咱们的精铁、水泥生意,就引得无数人眼红了。” “你们还想给大人添多少麻烦?” “这些宝贝,全部封存。”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是家人都不得透露只言半句。” 十来个人倏然而惊。 没错,必须保密啊。 咱们泸水铁城的实力,确实不错。 可放到整个大周去,还真不算啥。 你防得住别人的明抢,暗地里的阴谋诡计呢? 防不胜防啊! 沈麟笑道:“这不过是实验罢了。” “各位尽管放心。” “早晚有一天,咱们的玻璃制品,会畅销天下的。” “到了那时,将无人敢,招惹咱们!” 他仔细查看了这些样品的应力和晶化效果。 当然,最终的结果,还得等明天才查得出来。 但并不妨碍他再做几个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刘、老唐,上浇筑磨具。” 十几个小小的圆窝子,一字排开。 沈麟舀起玻璃液,一一浇上去。 趁着温度还在,他小心的剪掉了凸起,粗粗平磨了一下。 淬火完成。 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凹凸透镜摆在眼前。 沈麟吩咐道:“没有啥好看的了,各忙各的去吧!” “我们还得继续浇筑,打磨呢!” 三叔遗憾的咂咂嘴,一步三回头地北二叔拖出去了。 他也知道,这玩意只能看,不能带走一件。 呃,回头还不能说。 真是憋死人了。 第一炉烧制的玻璃液,就几十斤。 沈麟浇筑了百多个凹凸透镜之后。 又试制了七八块不大的平板玻璃。 剩下的玻璃液,就让四个师父练习了。 不过吹玻璃有个好处。 只要不上色,坏了就扔进去继续回烧。 反反复复,也不浪费。 夕阳西斜。 十个大师傅终于掌握了诀窍。 吹制的玻璃制品,虽说赶不上沈麟制作的精巧。 但也算有模有样了。 接下里就是大工程了。 五人吃过晚饭,稍事休息就进入了漫长的水磨作业。 第二天早上,柳楚儿和红娘子实在不放心。 跑到玻璃房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眼前这位,顶着鸡窝头,黑眼圈,一脸憔悴的。 还是咱们的相公和公子么? 红娘子比较顽皮。 她抓起桌上一块打磨好的凸透镜,对着沈麟一晃。 这下不得了。 放大好些倍的效果,简直骇人。 镜子里的沈麟,青面獠牙,胡渣似针。 好一副择人而噬的凶兽模样。 “啊呀呀……妖怪啊!” 这丫头手一松,凸透镜眼看就要跌个稀碎。 沈麟眼疾手快,伸手一捞。 还好,抓住了。 “你个死丫头,捣什么乱?” “咱们五个人,忙了一晚上,才磨制了十块合格的。” 柳楚儿掩着小嘴惊问道。 “相公,这个……很宝贵?” 沈麟小心翼翼放好镜片。 “堪称无价之宝。” “你看看老唐、老刘他们,多小心?” 红娘子惊魂未定,眼珠子却骨碌碌转起来。 “可是……为何我看你那般恐怖?”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照妖镜?” “公子,有人说你多智近乎妖。” “你不会……真是山里的妖怪变的?” 沈麟苦笑不已。 丫头,没事儿少看点话本,行不行? 这个时代的人,的确很迷信。 昨晚老唐他们四个几十岁的人了,足足玩了半个时辰。 才确信大家,并不是妖怪。 沈麟抓着一片镜子,对着红娘子。 他笑嘻嘻的拉着柳楚儿凑过来。 “看看,对面是不是一头狐狸精?” 柳楚儿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她拍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嘴里啧啧称奇。 “哎呀呀,无双姐姐这下巴,除了没长毛。” “还真有点像狐狸呢!” “哇呀呀,这血盆大口,哪个狐狸精有这般大的嘴巴?” “你那眼珠子就别转了,跟滚球似的。” “真难看,嘻嘻嘻……” 陈无双也顾不得害怕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面凸透镜,四处乱照。 “唉唉哎?” “这破镜子,就是把东西放大了嘛!” “隔着两百多步,姑奶奶居然?看清了她嘴角的那颗痣?” 这下子,两女彻底闹明白。 为何沈麟说,这东西事关军用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定情信物 这时候,二叔抱着个箱子走了进来。 他一看沈麟的憔悴模样,就忍不住心疼。 “大人,要注意休息啊!” “你现在,可是咱们整座城池的主心骨。” “可出不得,一点点差池。” 沈麟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他接过二叔手里的箱子。 一一翻检着,作坊里连夜浇筑磨制的伸缩式铜管。 “先弄出来再说。” “回头,我一定睡个痛快。” “二叔,你们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 “这批铜管,打造的不错。” 二叔傲然道。 “那当然,这是军用品嘛。” “哪敢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咱找了十个最好的匠人,完全按照你的设计定做的。” 这话不假。 目镜、物镜的尺寸是固定的。 当然容不得一丝丝差错。 “来来来,按照我的工序安装。” “老赵,化一碗杜仲胶。” 几人固定好镜片,用钳子小心地把预留的铜片折叠压紧了。 然后,用杜仲胶勾缝。 胶液冷却凝固。 大功告成。 沈麟最先完工,咔咔地拉着半尺长度的伸缩铜管。 他举起来朝着远处一看。 “不错,这就是远望镜了。” “介于八倍到十倍之间。” “完全可以军用。” 红娘子急不可耐地伸着白嫩小手,央求道。 “公子,给我看看呗……” 沈麟把望远镜递给她。 “小心些,别再摔了。” “玻璃易碎!” 晶化效果,不是太理想。 条件有限,也只能将就了。 红娘子举起望远镜,兴奋得大呼小叫。 “啊呀呀,好清晰。” “老天,有这宝贝在手,敌人咋隐藏行踪?” 其他人速度也不慢。 不一会儿,又是九个望远镜制作成功。 众人都如小孩子一般,玩的爱不释手。 看这看那的,都舍不得放下来。 沈麟对二叔笑道。 “那些实验的玻璃制品,先封存吧。” “老刘、老唐,你们跟二叔,全力配合。” “目前咱玻璃坊的任务,就是制作望远镜。” “本官希望,每一个小旗官,都能配一副。” 二叔嘎巴了一下嘴。 沈麟编制的铁军,小旗官可不少。 十二人为一队,三十六人为一小旗。 一百二十人为百户部。 五百人为一个副千户部,分四个百户。 多出二十人为辎重、医护和传令兵。 当然,百户部多出的十二人,也是相同的职责。 当然,步军每个百户、副千户部也有自己的侦骑队。 侦骑,是要经过统一的轻骑兵训练的。 平常分散在各步兵小旗里,战时可集中使用。 沈忠元算了算才道。 “大人,那得需要一百二三十个望远镜。” 红娘子摇摇头。 “二叔,不够,远远不够。” “您说的,是标准配备。” “咱们的侦骑撒出去,都是十二人一队的。” “一队还得分为三、四股呢?” “安全起见,我觉得每一队侦骑,就得带上四个望远镜。” “彼此传信,就不需要,来回跑,单靠吼了。” “在望远镜的的范围内,用简单旗语就好了呀!” 沈麟深以为然。 泸水铁城人少,走的是精兵路线。 每一个兵,都是花费无数代价培养起来的。 都是未来扩军的种子。 要不然,沈麟干嘛又是铁甲又是百炼级佩刀的? 还强行在军中推行识字教育? 接下来,他还会开办军官培训班。 尽管自己也是二把刀。 但他见识不凡,记得的战例也多。 沈麟可以编成教材,大家互相讨论,学习。 共同提高嘛! “二叔,无双提醒得对!” “望远镜,多多益善。” “先按照二百副制作吧。” “记得套个标准皮筒,免得磨损了。” 好家伙,这任务可不简单。 眼前的十副望远镜,可是集中了一批能工巧匠。 赶工半天一夜,才折腾出来的。 正常制造,三天能出十副合格品就不错了。 沈忠元慨然道。 “既然是军中必需品,咱们就抓紧时间做。” “二叔我咋觉得?这玩意,比百炼宝刀还珍贵实用呢?” “哈哈哈!” 几人都乐了。 先敌发现,当然比近身搏杀更重要。 铁军内部,也提倡远程灭敌。 近战,尽量避免。 沈麟带着两幅望远镜回家。 进了房,他神神秘秘从口袋里,取出三块巴掌大的小镜子来。 “给,专送给美女。” “算定情信物,咋样?” 红娘子接过一面镜子照了照。 顿时发现镜中的自己。 清晰无比,纤毫毕露。 这宝贝,比寻常的铜镜强了无数倍好吧? 陈无双扑过来,对着沈麟的嘴,狠狠啃了一口。 留下一道深深的唇印就跑了。 沈麟傻里吧唧地愣住了。 这丫头,也太热情了吧? 柳楚儿随后也扑进怀来。 经过前夜的缠绵, 有了夫妻之实的小丫头。 已经完全放开了。 “相公……我爱你……啊呜……” 目瞪口呆的沈麟, 只感觉柳楚儿的小舌,已经勾住了自己神魂。 两人旁若无人的拥抱亲吻起来。 红娘子躲在一边,看得面红心跳。 她狠狠地跺跺脚。 “一对狗男女……” 过了半晌。 这对“狗男女”才依依不舍的唇分对视。 目光,都快融化了彼此。 陈无双伸出小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哎哎,还有外人在呢……” 沈麟嘴角一扬,邪邪轻笑。 “双儿,你算外人么?” “咱们要洗个鸳鸯浴去,你要不要一起?” 陈无双这下绷不住了,连忙后退几步。 慌乱摇手。 “才不要呢……” “大白天的,你们……真那啥……” 沈麟拦腰抱起柳楚儿,大踏步往浴室走去。 “合法夫妻,还讲究个啥?” “不去?是你的损失,嘿嘿……” 红娘子急忙问道。 “哎哎……还剩下个镜子呢!” “你不是说了,玻璃制品,要严格管制?” “必须保密的么?” 沈麟头也不回的道。 “给你姐姐捎回去。” “叫她小心些就好啦,回见……” 陈无双攥着两个小镜子,紧紧贴在胸前。 她脸蛋儿红红地轻啐一口。 “呸……登徒子,大坏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还说没喜欢我姐?” “连定情信物,都做好了。” “哼哼,贪心鬼……” “不过嘛……姑奶奶喜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开府建衙 十一月八号。 沈麟骑着高头大马,前往西城军营。 天气冷了,铁军官兵陆续撤回。 浪子滩留作骑兵的临时操练场地,每日只去两个时辰。 官兵全部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城中军营。 小旗军官,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办公住宿两用。 普通士兵,一队十二人,分住两间,并不拥挤。 当然,陈无双的娘子军驻扎在内城。 完全接管了沈家大院的防卫。 他们兼管后勤和医疗,也方便就近调遣。 自然不可能和男兵住在一起。 整个泸水铁城有三条大道,每条宽六丈,长度不一。 平整的水泥干道,足以容纳六辆载重马车对向而行。 贯通南北城门的,名泸水大道,南面临河嘛。 东西向的叫铁城大道,简单易记。 绕着城墙内一圈的环城大道,不到十里。 却是最长的一条路了。 南城墙下,最早搭建的木头房子,只是临时之用。 正在被陆续拆除。 以后,北城和南城,主要是移民聚居区。 统一修建的两层水泥楼,目的是防火,防石弹攻击。 每栋楼可以住六户人,下四上二,共六间房。 足够容纳一家好几口了。 这种布局,外面都是公用面积,是没有私家用地的。 所以,沈麟特意在二楼少建了两间房。 三十多平米的大阳台。 作为阳台晾晒东西也罢。 填上土,种花种草,种蔬菜都行。 这种房子,北城已经建好了一百多栋,。 最终南北两城,一共将修建三百多栋,两千套房子的规模。 足以容纳上万移民。 不是不想多修,而是城中土地不够。 原本泸水河村的近三百户人家,挡道的房子,被拆了大半。 这些人家,可以分配一套有水有厕所的新楼房。 不要房子的,就补偿二十两银子。 因为新楼房就是这个卖价。 在重新规划的地方,给你划半亩地,自家修房子去。 看起来自己要地修建,显得更划算。 毕竟地盘儿大嘛。 现在城内的工价水涨船高。 除非开到月工钱一两,还得包吃包住,不然谁给你干活儿? 二十两银子,很难修好一套房子。 当然,也有二十几户家里宽裕的,选自自建。 大多数人都高高兴兴搬进新房去了。 自来水实在稀罕,吸引力也足够大。 当然,人吃的的还是井水。 每栋楼前,都挖了压阀式深井。 你不讲究的话,河水也很干净,也不是不能用。 挖井的目的,是为了备战。 万一情况紧急,水塔那边的畜力抽水装置,被破坏了呢? 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并不排除。 沈麟是乐见其成。 他恨不得大家都去住楼房,那才好呢。 除非扩大城池,城内的面积早晚会捉襟见肘。 未来的大学校,都只能建在内城。 东边儿工坊,西面儿学校。 最前面,就是自家的大院子。 好在将来收养的孤儿,不成年,不结婚,都可以住宿舍。 宿舍楼可以修四层,七八人挤在一间房里。 容纳量,比居民楼要大的好几倍。 在沈麟的计划中。 几年内,泸水铁城都很难突破三万人。 这其中,居民只占一半,大半可能都是收养的孤儿。 这些十岁出头的孩子,教育个三五年,就可以分流了。 绝大部分男孩子,会直接进入军队。 剩下的人,则进入工坊和其他行业。 反正孤儿中,男孩的比例肯定大得多。 很多人看不到的就是。 沈麟开办学校,不仅仅是做慈善。 他的主要目的。 还是为了培养,信得过的军民两用人才。 于是,自家老师田文青的作用就大了。 今天,是开府建衙的好日子。 沈麟成立了军政部和民政部。 自己身兼军、民两部部长。 其他方面设立了三个司,参谋、作训、后勤。 分别由陈云、梁自忠、陈无双担任司长。 民政方面设立了六个司。 政务司、商运司、农牧司、工业司、营造司,文教司。 政务司由沈麟监管,涉及到人事和财税,不能马虎。 当然,柳楚儿担任了副司长,管具体事务。 商运司司长沈忠和。 工业司司长沈忠元。 文教司司长田文青。 农牧司交给了江北、东山的两个里长。 王成俊负责农垦;朱大有负责畜牧。 原泸水村村长沈中平,担任营造司司长。 实在太缺人了。 十来个村长,稍稍有点能力的都挂上了副司长的职务。 反正一个司,可以分好几个科。 麻雀虽小,肝胆俱全。 民政部开始紧锣密鼓招募吏员,暂定为每个司十人。 军政部这边好办。 百户副百户就可以兼任。 应聘者也很多。 月饷一两银子起步,吸引力不小。 这时代的人,对当官还是很向往的。 沈麟和各司长一起参与考核。 首先要求识文断字,这就刷下去大部分人。 油滑、懒惰者不要。 各村村长是最了解情况的。 就算你想任人唯亲,也做不到沈麟这样。 他用的这些人,经过大半年的历练,确实显得出类拔萃。 没人说的出闲话来。 衙门饷银,是由夫人柳楚儿负责核对发放的。 她需要吃空饷搂钱了? 显然不可能。 所以, 每个司划拨的资金,都需要重重交叉审核的。 民政部查不了军政部的帐。 可军政部却有权利请民政部的官吏去喝茶。 陈云的参谋司下有监察科,军民一视同仁。 泸水铁城本来就是军城,老百姓也是军户。 忙碌了两天,各部门人员配备到位。 最让这些新扎官吏激动的,不是钱和权。 而是进白宫的荣耀。 每人一间独立办公房,有水有独立的卫生间。 县衙里的那些吏员,都没这豪华待遇吧? 当然,五楼是没有这条件的。 五楼太高,水塔的水,暂时压不过来。 就只能成为会议室和休息区了。 沈麟原计划实行大农庄制度。 他希望各村老百姓都搬进城里来。 原有的村子,作为农垦时节的暂住地。 可这时代的人,及其恋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就连已经当上了衙门司长、副司长的各里长和村长。 他们虽然掏钱,买了二十两银子一套的楼房。 却依然舍不得自己原来的老房子和田亩土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算 这些人,对泸水铁城的修筑,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和支持。 可他们还是把这座城,当成了临时的避难所。 柳楚儿又把那一万余亩土地重新租出去了。 沈麟只得默许。 大农场计划,任重而道远啊。 第一届全体会议上。 陈云建议道。 “我们可以鼓励官兵结婚分家嘛!” “城里太需要人口填充了。” “单单泸水村的一千来人,根本不够用。” 二叔沈忠元也提议道。 “工坊招募的外地师父,也可以鼓励他们卖掉以前的产业。” “全家搬进城里住,不比过去的泥坯茅草房强?” 确实,城里太空旷了。 哪儿哪儿都需要人手。 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就得上百人。 工坊、采石场,如今六七百雇工还不够用。 营造司就是专管城市建设和维护的。 沈中平将从一千五百余人中招募三分之一。 壮男壮妇倒是无所谓。 居民楼和学校,就得修个大半年。 以后还得修建通往各村的水泥路。 这些人,有干不完的活儿。 沈麟大手一拍。 “这样,咱们开设一家银庄,发放低息贷款。” “鼓励大家贷款买房,年利息嘛,百分之三就行。” “当然,也鼓励大家存钱,一样给利息,定为年息百分之一。” “我们要尽量争取,让各村的老百姓都搬到城里来。” “一是为了安全,二来聚居人口越多。” “城里那些铺面,也都能租出去。” “本官不图收上来多少租金税金,就图一个繁荣便利。” 人口过万,衣食住行不都得消费? 一潭死水就能活了。 目前,官方开业了好几个铺子。 油盐酱醋,日用百货都有。 粮食、肉类,农具、布匹等等也有卖。 人一多了,说不赚钱那是假的。 实际上,务工的,参军的,月饷一两起步,还包吃包住。 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了。 哪里还需要去耕田种地? 再说了,家属也可以去干别的活儿。 无论是开个小店,买点蔬菜瓜果。 还是进入工坊,当个清洁工也能赚钱嘛。 田文青激动地道。 “你们这些村长真是笨蛋。” “计较三瓜两枣干啥?”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替娃娃们的未来考虑嘛!” “等学校建好了,大人承诺包吃包住。” “你家孩子能在学校呆五年,读书,不花你一个铜板。” “难道,你们指望自家孩子将来。” “也跟你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在老夫看来,尔等当个副司长和吏员都不合格。” “只是,大人如今,基业草创,无人可用罢了。” “矮子里拔长汉喽!” 三叔沈忠和也语气幽幽地道。 “老田说的不错。” “你们好好想一想。” “等大人羽翼渐丰,声名远播。” “别的不说,单单咱安定城里,各大镇子。” “有多少读书人磕破脑袋,想找份月饷一两银子的活儿干?” “你们觉得,能竞争得过他们?” 沈中平人老成精,反驳道。 “那不一定,人都是学着来的嘛!” “咱们也有上进心的。” “实在不行,就把自家娃娃都送进老田的学校去。” “老子不行,难道儿子还不行?” 在场的人都轻笑起来。 大人的手笔真不小。 孩子读书上学的费用,吃住都包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 光是三个里的适龄娃娃,八岁起,十四岁以下的。 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多。 这一年得花多少钱啊? 以后生活好了,大伙儿的空闲时间也多了。 还不得可劲儿造娃娃? 免费教育,开支也只会越来越大。 头艘船的便宜,咱们得赶紧占住了。 反正可以贷款买房子,二十两银子很多么? 三五年就赚回来了。 回头得鼓励亲戚朋友赶紧搬家。 老房子舍不得卖,可以留着老人住嘛。 家里那点田亩,农忙时节回去帮帮忙就行。 实在回不去,也可以雇人。 几百个铜钱就能解决的,算啥麻烦? 沈家集 三十个铜板,雇人干一天活儿。 你要多少人没有? 到了铁城,就彻底安全了。 坚固的水泥房住着,水就通到厨房厕所里。 这种好日子,上哪儿找去? 新政策一出,泸水三个里就沸腾了。 还有这好事儿? 以往借钱都是高利贷。 没有一成以上的年利息,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百分之三的年息,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村民们四处打听,激动不已。 “他叔,村长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那水泥房子,咱还亲手盖过呢。” “水龙头一拧,自来水哗哗的。” “大小便用水一冲,一点味儿都没有。” “城里人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某个老头翘着旱烟袋,笑眯眯地道。 “当然是真的啦!” “我家三小子不就参军了么?” “他捎信回来说,已经办理那啥过户手续了。” “意思呢,就是已经弄到一套水泥房子了。” “你们呀,要抓紧些。” “拢共就两千套房子,分家的那么多,可不够抢的。” 房子的情况,每家每户都参加过筑城,自然知道。 城里地皮有限,两千套已经不少了。 年前就能修建完毕。 可老百姓也是挺聪明的。 赶紧给当兵的儿子说媳妇,然后分家。 泸水铁城所辖的军户,已经过上好日子的消息。 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以往彩礼钱都出不起的贫苦人家。 现在只要有娃娃当兵,或者在城里找到了活儿干。 什么样的媳妇儿找不到? 咱们东山、泸水、北江适龄中意的女子不够。 可以去外面找嘛。 没看到十里八乡的媒婆,这些日子都忙疯了。 沈麟又发现,自己太年轻,失算了。 老百姓,真是狡猾狡猾的。 原计划的两千套房子,怎么也要住个万儿八千人的。 结果倒好。 接下来,天天都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官兵申请结婚配房。 好家伙,六间大房子,就住小两口? 柳楚儿安慰道。 “相公,这是好事儿嘛!” “你不知道,大家结婚的热情太高了。” “我统计过了,咱们铁城,又吸纳了四百多外地女子。” 第四十九章 严厉 相比于武器的超凡性能。 沈麟给出的价格,其实已经很低了。 猴版手弩,五两银子一把。 猴版复合弩,翻倍,十两。 至于三两一把的精铁苗刀。 红娘子喜欢的紧。 却只要了二十把,不过才三两银子一把。 总价却是不少了。 相对于家底儿太薄的陈家寨来说。 几百两银子足以压断腰了。 听到姐姐这么问,陈无双难得扭捏着红了脸。 “姐,你说什么呢?” “加上二百铜子一斤的精铁,总共作价九百两白银。” “这么大一笔钱,我们一时间又拿不出来,人家总不能免费给吧?” 白娘子心里早就盘算过了。 自家妹妹原本打算,去抢人家的样品和技术。 没想到,她走了这一遭,却做成了一笔夹生大买卖。 还是欠账的! 九百两银子,咱们,怎么付的起? “那……那你真卖身给姓沈的小白脸了?” 红娘子嘟着嘴狡辩道。 “也……不算卖身吧?” “沈麟要我去给他娘子……当三年的贴身护卫。” “顺便教教武艺。” “可以冲抵四百两呢!” “其实吧,那家人还挺不错的。” 白娘子陈无瑕顿时无语了。 超过十两的月饷? 当个里长,巡检也未必能赚这么多吧? 当然,那些贪官儿都不靠月饷过日子。 自家妹妹一向精灵古怪,天不怕地不怕的。 怎么变化这么大呢? 人家要你去你就去呀? 九百两银子确实庞大。 武器和精铁,又必不可少。 大不了,咱寨子里砸锅卖铁就是了。 “妹子,你失手被擒了?是不是被人家胁迫了?” 白娘子想到这里,顿时急了。 一双小手伸过去就摸,看看自家妹子是否受伤。 红娘子连忙躲闪,这么多兄弟看着呢。 “哎哎……别呀,姐,真没事儿。” “我……确实被小白脸略施小计,给抓住了,但也没吃啥亏。” 她把“亏”字咬的很重。 因为吃过的亏,真心说不出口。 就连亲姐姐,也不能说呀。 太羞涩,太丢人了。 “他提出做交易,两家和平共处,所以……我就答应了。” 白娘子眼神闪烁不定。 自家妹妹的话,她选择信一半儿。 仔细想来,对方的诚意够大了。 这么多好东西,连个押送的人都没派。 红娘子要是一去不回。 那小白脸也只能徒呼奈何。 “真要去?去他家呆三年?” 红娘子扬起绝美的小脸蛋儿,坚定无比。 “江湖好汉,说话算数!” “他家夫人柳楚儿,其实挺好处的。” “再说了,人家也不限制我的自由,随时也可以回陈家寨看看嘛。” “打工……嗯嗯,小白脸说,这叫打工。” “来去自由,属于雇佣关系。” 妹子呀,你是个姑娘,不算好汉的。 不过呢,以红娘子做筹码,换来这些武器和精铁。 必然会对陈家寨的实力,有一个质的提升。 相反,陈家寨还没多少讨价还击的余地。 玩一把黑吃喝? 梁家人要是把消息传出去。 陈家寨还能在北邙山立足么? 两姐妹依依惜别,马车架子跟货物留下。 红娘子骑着驾车的驽马返回。 正好赶上午饭点。 梁自忠偷偷对沈麟竖起大拇指。 “麟哥儿,你就是这个!” “那样的胭脂马,你都骑得了?” “简直,太了不起了!” 沈麟大囧。 我骑过么? 好像、似乎、或许真骑过。 可那是迫不得已。 也是自己和红娘子之间的小秘密。 不可对外人道也。 “别胡说,人家是来当武术教师的,都尊敬些。” 梁自忠笑得合不拢嘴。 “知道,知道!” “有了陈家无双,咱邙山村这四个丫头,作用就不大了。” “嗯嗯,回头得叮嘱她们好好学。” “陈家寨的近战武艺,可是咱们北邙山里数一数二的。” 红娘子一回来,立马就进入了家庭教师的角色。 小脸儿一板,不苟言笑。 “你,过来,站马步!” 沈麟耸耸肩,有些抗拒。 “哎?你训练楚儿他们几个就行了,扯上我干嘛?” 红娘子鄙视的撇撇小嘴。 “不练?你真以为凭着两把手弩,就能保住你的小命?” 为啥不能? 沈麟极力争辩,主要是练武太苦了。 他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 “咱能一息上弦,连发十箭。” “再说,还有老梁和直哥儿他们护卫嘛!” 红娘子“啪”的一鞭子,抽在歪着脑袋偷听的梁菊香背上。 “马步站好了。不到一个时辰,没饭吃!” “你们梁家,都练的什么玩意?” “基础这么差?” 梁自忠和沈麟看的头冒冷汗。 脊背发凉。 这是真打呀。 可能,只有柳楚儿的待遇,会好一点。 沈家主母嘛。 “远射?就能解决问题了?” “上次我家,不过出动三四十个人而已,还没有杀心。” “万一遇到几百匪徒呢?这种突发情况,老梁不该考虑?” “梁家人近战本事稀松平常,弩箭上弦又需要时间。” 红娘子振振有词,一句句都说到了理儿上。 “当初你,的确能射中我,也顶多重伤我而已。” “可我的飞镖、飞针,十步之内,足以取你性命。” “你信不?” 沈麟当然相信。 这个时代的独门暗器,要是淬了毒。 就算刮伤点皮毛。 战场上也是无救的。 你哪有施救的时间? 梁自忠彻底服气了。 他当然明白自家人的短板。 近战护卫,梁家人还差得远呢。 “麟哥儿,跟她学吧!” “要不然,就得请肥捕头,七爷来教你了。” “上次,他临走时可说过,《真武决》挺适合你的。” 沈麟立刻警觉起来。 跟七爷练劳什子的《真武诀》? 那不就是龟波神功么? 到最后,力气打熬出来了,战力也有了。 自己可不想,变成吴七那模样。 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啊。 一蹦一蹦的,跟蛤蟆功有区别么? “好,我练!” 沈麟咬咬牙,还不忘补充条款。 “但是,你不能打击报复。” 红娘子眨眨眼睛,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哪能呢?咳咳……为人那个师表,本姑娘还是懂的。” “当然,你要是应付了事。” “呵呵,后果嘛……你也懂的哈?” 梁自忠抹着冷汗赶紧开溜,本村长已过而立之年。 岁数大了,就不掺合你们年轻人的事儿。 练武? 咱还是去练七爷的《真武诀》吧,至少没人拿鞭子抽。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口增长的隐患 原本三个里,一万二千余人口,就有三千多从军的。 没有当兵的百姓家庭,已经很少很少了。 虽说年前只能住进来六千人口。 可到了战时。 他们每家每户,还不得接纳自己的父兄姐弟? 其实收容效果,还是一样的。 只是外地女人嫁进来。 还是会带来不少的安全隐患。 最显著的,就是外地村庄,来铁城走亲戚的,明显多了。 陈云的监察科,就发现了一些值得怀疑的人。 “大人,我们需要采取些措施了。” “这些外来人打着探亲的幌子,直接关系到咱们的兵啊!” “万一被拖下水几个,损失就大了。” 铁城官兵,训练的花费太高。 一个人身上的投入,足以顶得上沈忠信六七个乡兵。 超级豪华的装备,一年四季,好几套被服鞋袜。 顿顿肉食米粮管饱。 这时代,哪一支军队能做到? 当初,澶州总督张峰奇还活着的时候。 他花费了诺大代价,培养的重骑兵。 都奢华不到沈麟这般程度。 陈云的担心,很有必要的。 沈麟背着手,在办公房里转了好几圈。 他想了半晌才道。 “办法有四——” “第一,责令工业司打制一批身份牌。” “编码用本官推出的洋文结合阿拉伯数字。” “材质用百炼精铁压铸,小小薄片儿也花不了多少成本。” “相信没人可以仿制得了吧?” 陈云佩服地的点点头。 “绝对没人能仿制。” “咱们下辖的所有百姓,都有了身份牌,进出城门必须出示。” “居心叵测的人,就别想蒙混过关。” 这办法当然有效。 后世为啥要用防伪的身份证,不就是这个作用么? 沈麟继续道。 “军中加强思想教育,主讲忆苦思甜。” “要让咱们的官兵,时时提高警惕。” “你本人没问题,并不代表你的妻子就合格。” “你的妻子一心跟着你走,可她的家人呢?” “谁能担保不被人收买蛊惑?” “只要咱们自己人,一心维护泸水铁城的利益。” “外人,就别想讨得了多少便宜。” 红娘子建议道。 “加强咱们自身不错,可还是要排查那些外地新娘的家属。” “参谋司的情报科,要扩充力量。” “对内对外都不能放松。” 沈麟微微一笑。 “这就是我说的第三点了。” “敌人能收买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收买别人么?” “一县七镇,百多个村子。” “咱们都可以培养专门的外线嘛!” “就算多养两三百个编外人员,能花多少钱?” “咱们现在,暂时也不缺银子。” “这些编外人员的监视效果,绝对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比如某个新娘的娘家人,贪财好利,油滑世故。 或者干脆就是地痞不学好。 这种人是最容易被收买的。 一旦置于情报科编外人员的监控下。 自然可以提前预警。 很多危险,就可以消灭于萌芽之中。 同样的,某些娘家人忠实可靠。 以后,不是不可以吸收到泸水铁城来? 定居、参军、做工做生意都可以嘛。 铁城虽说是军管状态,但谁家没个远亲近邻? 总不能关起门来,永远封闭吧? 对外交流,必不可少。 这些天,官营的铁器店,肉食店的生意就很好。 那些前来探亲的,临走谁不大包小包的买东西? 上好的咸鱼干,才买十五文钱一斤? 野味熏肉也不过二十多文? 老百姓可不傻。 他们宁愿不吃新鲜的肉食,也愿意买价格差不多的咸干肉。 省盐,就意味着省了好多钱。 新鲜猪肉要二十文钱一斤。 羊肉更贵。 能比得上一斤干鱼经吃? 哪一种更划算? 谁心里没一本账? 还有泸水铁城独有的水泥。 三文钱一斤,买一袋回去砌个墙,糊个水缸啥的,多好? 其实,外村人还是很乐意往铁城跑的。 铁城规划得这么漂亮,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就比其他镇子,县城更好。 沈麟说到了第四点。 “严禁外地人在铁城开店、甚至留宿。” “大不了让三叔弄十几辆客运马车来。” “可以把人给送到沈家集去住。” 这些天,有村民已经开起了饭庄。 但是开客栈?一律被沈麟驳回了。 他没打算靠着城内的商业收入,来维持这座城的运转。 就算有外地客商来,吃饭、买东西可以。 但必须当天来,当天走。 反正沈家集也不到二十里路,那边客栈好几家呢。 军城,就要有军城的严苛制度。 就算有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大白天的,你能干点什么事儿? 梁自忠沉吟道。 “大人,这一条……有些苛刻了。” “比如陈家来人,或者你大伯沈忠孝老先生来了呢?” “不让人家住家里吧?说不过去。” “住吧?咱们带头违反了规定,这……” 沈麟挠挠头。 是有点过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留宿,就意味着不可控的风险。 红娘子歪着头想了想。 “要不?咱们在南城门附近,建一个官办客栈吧!” “不图住宿赚钱。” “价格要公道,条件设施好,不亏本就好了。” “外来人住,也可以集中监视。” “不管咱们谁家来人,讲明了道理,也能理解吧?” “这规定,咱们带头执行好了。” 众人一番商议,第四条还是折中为好。 客栈可以修建。 但坚决不留宿外地客商。 反正铁城也没多少东西,往外卖。 吴七开拓的商路,还不够卖呢。 这时候,田文青闯进来,气咻咻地骂道。 “他娘的,姓沈的真不是东西,气死老夫了。” 公房里,几个姓沈的顿时满头黑线。 你这是?一竹竿捅翻一船人啊。 沈麟当然知道,能把一位老夫子惹得火冒三丈的。 事儿肯定不小。 “来来来,先喝杯茶,消消气。” “能把老师您气成这样的。” “除了沈家集那些王八羔子,估计也没谁了。” “您跟他们计较个啥?” “那帮人除了我大伯一家,就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己造纸 众人恍然。 原来不是骂咱们呢? 沈忠和向来跟老夫子交好,连忙问道。 “老田,到底啥事儿呀?” “咱们现在可没啥求着本家吧?” 不但没有。 水泥、十炼精铁,沈忠信兄弟还得求着沈麟呢。 田文青喝了几口茶,才喘匀了气息。 “还能有啥?” “纸张呗?” “全安定县的九成造纸,都控制在你沈家主脉手中。” “也不知道沈忠儒从哪儿得到消息?” “说咱们要大兴文教。” “好家伙,草纸都涨到十文钱一斤了。” “更别说,普通的书写纸张,没二十文一斤,你都买不到。” 擦屁股的草纸,不是三、四文钱一斤么? 老天,说涨就涨,还翻了三倍多? 这是要疯啊。 独家垄断的生意,就是这么任性。 难怪老夫子气成这样。 要招两三千学生,以后还会更多。 这纸张的需求量,哪能少得了? 沈麟冷笑道。 “咱们泸水铁城最多的是什么?” “不是精铁,不是水泥!” “各位,是荒草滩几百万亩的野草啊!” “买不到纸张?垄断提价?” “老夫子,看咱如何为您出气。” “您要多少纸,本官给您多少。” 在做的人都大吃一惊。 田文青睁大一双老眼:“你小子会造纸?” “早说呀?害得老夫求爷爷告奶奶,在沈家集做了两天无用功?” 三叔沈忠和知道沈麟的本事不小。 可他万万没想到。 就连主脉掌握一两百年的独家造纸术,也难不倒沈麟。 沈家特产松纹宣纸,可是在整个大周,都很有名气的。 “大人,主脉一直用秸秆造纸。” “每年都把十里八乡的秸秆收光了。” “你用荒草造纸,能用么?” 沈麟不怀好意地笑道。 “当然管用。” “沈家一年能收多少秸秆?” “能有咱们几百万不值钱的荒草多?” “放心吧,本官马上改进几台水力装置。” “原料不缺,咱们的产量、成本能甩主脉几条大街去。” “陈云,每个兵,每天割一担野草回来。” “就当是额外训练了!” 陈云苦笑着点头。 你前两天,还说咱们是全脱产军队呢。 这又得干兼职了? 还好,百十斤野草花不了多少时间。 造纸说难也难。 说简单也简单。 后世,很多农户都能在家里造出草纸、卫生纸和包装纸出来。 怎么难得倒高级技工沈麟呢? 他先找二叔沈忠元浇筑了一批大铁罐子。 木匠们开始制作晾晒纸张的蔑板。 以及好几种特意设计的压制模板。 粉粹、磨粉的机械是现成的。 沈麟需要用水力带动轮机,再用皮带轮带动铁罐子。 底下有炭火蒸煮。 铁罐子匀速转动。 内置的涡轮扇叶子起到到了很好的搅拌作用。 冷却后的熟浆加入漂白剂,加大水力。 铁管高速转动,就像水泥搅拌机一样。 打浆过程又快又稳。 最后就是把合格的纸浆刷到蔑板上。 放眼出,一片洁白。 这只是最抵挡的草纸罢了。 不过沈麟舍得下本钱,草纸很是柔软,基本达标。 薄薄的一层纸浆很快晾干。 被女工们小心的揭下来。 锋利的裁纸刀“咔咔”作响,一摞摞成品纸就好了。 一斤一摞! 造纸坊用女工,还是很合适的,比大老爷们细心。 第二种就是压膜加厚的包装纸了。 一样漂白过,很漂亮。 那些草纸一斤斤包装好了。 盖上“”泸水纸”的蓝色印章。 就算完工。 一帮官员都跑到造纸坊来参观。 沈中平抚摸着柔软的草纸,肉痛地叹道。 “大人,擦屁股都用这么白的草纸,是不是太浪费了?” 沈麟笑道。 “用更好的纸,不是应该的么?” “二叔,统计出来没?” “咱们一天能出多少草纸和包装纸?” 沈忠元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呵呵,不下十万斤,这还是二百女工,五个时辰的产量哦!” “成本嘛,呵呵,绝对比主脉便宜一倍还多!” “咱还准备把那些军属都招来呢,继续扩大产能。” 沈忠和跟田文青的怨气一样大。 二人顿时惊喜莫名。 “咱们就算批量三文钱一斤,也很赚钱了?” 沈麟大手一挥。 “什么三文钱一斤?两文好了。” “这次是沈忠儒自己找打。” “咱们要干,就把主脉开了两百多年的造纸工坊,干倒闭了。” 就算两文钱一斤,咱也能净赚赚一文呢! 十万斤草纸,都够安定县的百姓,擦一个月屁股了。 看二叔雄心勃勃的模样。 他老人家不把草纸工坊扩大三五倍。 怎么可能罢休? 要抢,就把北方的市场都给抢了。 反正咱们不缺原料,开足水力生产就是了。 田文青提醒道。 “哎哎,你沈家主脉最赚钱的,就是书写宣纸了。” 沈麟喝道。 “拿上来!” 摆在大家面前的是三个品种。 一种古铜色的松纹宣纸。 一种洁白的雪花纹。 还有一种加厚的青色波纹纸。 “各位,目前就折腾出三种。” “老夫子,你用了一辈子宣纸,好好看看。” “学生我发明的三种宣纸,比沈家的松纹纸如何?” 田文青的山羊胡子都激动得翘起来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一一抚摸着那些松纹、雪花纹和波纹纸。 眼中禁不住老泪纵横。 “没想到啊,老夫这辈子,还能看到这般绝品的好纸。” “真真是……死而无憾了!” 沈麟连忙扶住他,也是眼角湿润地劝道。 “学生就打算,用这三种宣纸给你出口恶气。” “沈忠儒不是把普通的书写纸张,都卖到二十文一斤了么?” “松纹宣纸恐怕还得贵好几倍吧?” “咱们所有宣纸,出货价定为十五文。” “零售价,估计也就二十文了吧?” “咱那便宜三伯,哭,都找不到地方去。” 十五文? 你也太狠了吧? 高档宣纸买成白菜价? 普通的书写纸,都比这个贵一些吧? 田文青赶紧劝到。 “大人,宣纸成本高呀!” “别为了老夫做赔本生意,划不来的。” “只要咱们用纸不缺,老夫就算睡着了,都能笑醒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泸水纸的恐怖 二叔乐呵呵地解释道。 “老田,你就放心吧!” “这绝不是大人故意压低价格。” “咱们技术好,又用水力节省了大量时间和人工。” “材料就是荒草,根本不用花钱嘛!” “所以,哪怕是十五文钱一斤的宣纸,咱们都很赚的。” 宣纸还少了裁剪过程。 它的规格多呀。 只需要调整模板尺寸就可以了。 一刀四尺的松纹或者雪花纹的墨韵宣纸,就有五六斤重。 古代人读书难。 光是买书买纸,就不堪重负。 高昂的印书成本,纸张要求再高些。 书坊的利润刨掉。 一本几两重的书,不买个上百文才怪呢。 这就是一个壮劳力好几天的工钱了。 沈麟拍拍老夫子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 “老师,学生正在制作铜活字。” “油墨,也是学生特意配置的。” “我要把精品书籍论斤卖。” “咱们呐,有能力,就让全天下的寒士都买得起书。” “也读得起书。” “下回,你再碰到,如学生那般卖旧书的坏学生。” “也不至于气得几天都吃上饭了。” 沈麟当初,把所有旧书一股脑儿换了粮食。 他这种败家子行为,泸水河村就没有不知道的。 可那会儿,沈麟也是给逼得没办法。 家里连一碗麦饭都吃不起了。 哪里顾得上珍贵的书籍呢?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大半年前的败家子,如今拥有了如此大的产业。 还有三千多兵,整整一座城。 人生神奇,不过于此! 田文青拉着沈麟的手长叹道。 “当初啊,真不怪你。” “后来,老夫也打听到详情,还生啥气哦!” “你是个好孩子,也是咱们的好大人。” “因为你今日的豪言壮语,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感谢你。” “他们,应该为你沈麟立传。” “以传后世!” 沈麟只是嘿嘿地笑。 自己可不指望那些虚头巴脑。 卖书,可比单纯的买纸还赚钱呢。 其实吧,整个天下,还是读书人最有钱了。 书价便宜了。 还不得可这劲儿的往家里搬呀? 几天后,第一批纸张和书籍就送去了安定县。 吴七得到消息,又开了一家规模更大的店。 “泸水平价书店。” 这是受到沈麟点播,他才这么干的。 反正该赚的钱,又不会少半分? 平价? 只是相对于其他书店而言的。 “噼里啪啦!” 烟雾弥漫。 炸裂的爆竹声,响彻了一条街。 真是最原始的爆竹。 烧竹子那种。 吴七一身吉服,站在大门口拱手高喝,笑容满面。 “各位街坊,老少爷们。” “我家新店开张,所有宣纸书本,论斤卖啦!” “只要,五十文一斤!” 啥玩意? 昂贵的宣纸用来印书,还只卖五十文钱? 一帮看热闹的,还以为听错了呢。 等到吴七连着吆喝了十来遍。 于是,他家的大书店,一下子挤满了人。 “老天,真是上好的松纹宣纸?” “哎呀,这封皮的纸张,更好。” “你哪算啥?看看这本!” “他娘的,这是封丘老字号的雪花宣纸吧?” “可比沈家的松纹宣纸,还要昂贵!” 这下子,就有人不相信了。 市面上的极品宣纸,一斤最低五六十文钱。 你卖这个价,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某个书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七爷,你……你真的论斤卖?” “天呐,这印刷水准,可是难得的精品,打折也太狠了吧?” 吴七铜铃大眼一瞪,胸膛拍的砰砰响。 “袁秀才,大家街坊邻居知根知底,七爷是瞎说的人么?” “别墨迹,选好了,就去门口过称!” 三清、佛祖、菩萨……& 今儿,到底是哪位神仙显灵了? 除非,你去卖史书那种大部头。 寻常的《论语》、《大学》、《诗经》等等书籍。 一斤不得有好几本? 以原本五分之一? 甚至十分之的价格,买一本书? 还是纸张、排版、印刷都堪称精品的好书? 就算不是读书人,也得掏钱买几本回去吧? 自己用上,还不能给孩子、孙子留着?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人群蜂拥而入。 门口的几杆称都忙不过来了。 吴七赶紧让帮忙的狱卒维持秩序。 “大家都别挤,也别抢,书,有的是。” “七爷保证,以后也绝不涨价。” “你们看,这边的松纹宣纸、雪花宣纸才卖二十文一斤呢。” “草纸更便宜,雪白雪白,三文一斤!” 最先发问的那位清贫书生,也赶紧帮忙劝道。 “大家别抢了。” “肥捕头七爷的信誉,在咱们安定城,谁信不过?” “道理很简单嘛!” “纸价降了这么多,书籍还能贵到哪里去?” 店里的顾客,也看到有人买了书离去。 几个店小二,又抱着一摞摞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书补足了。 于是,大家彻底放心。 看来,肥捕头果然是信人。 准备很充足啊! 开玩笑呢? 沈麟办事,不干则已,一干就是惊天动地。 他用的铜活字,都是一次浇筑成型的。 不需要费劲儿,一颗颗去雕刻。 几百台活字印刷机,一字儿排开。 所有女兵都来帮忙。 裁纸、印刷、装订、包装一条龙。 十二个时辰连轴转,能出多少书? 刚刚完工的千担级铁棚大船,一次性全出动了。 这些大船刷了漆,通体乌黑。 看起来,跟乌篷船没啥区别。 只要不上船摸一摸,敲一敲,根本没人能发现异样来。 吴七会担心抢购么? 当然不会。 旁边的布店和农具铺子,仓库里都堆满了书籍和纸张。 沈麟的要求是。 凡是千担级大船能到的地方,他都可以去开分店。 当然,最好是在安定搞低价批发,省事! 工坊在不停扩充,每天的产量越来也大。 七八天过后,沈忠儒就发现不对了。 自家的纸张、书籍全部滞销。 就连擦屁股的草纸,都卖不动了。 可他坚持认为,这是沈麟的反制。 这小子弄精铁、烧水泥,还忙着练兵修房子。 哪有功夫去折腾造纸印刷? 多半是出了高价,从其他地方贩来纸张书籍。 跟自己打价格战呢。 你卖,随便卖! 亏不死你。 第一百六十章 吴七在行动 泸水平价书店,在安定城一炮打响。 每天顾客盈门,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周吴两家势力不弱,也没人敢去捣乱。 安定县原本就是人文荟萃之乡,读书人很多。 每年锦绣楼的仲夏诗会,几乎吸引了整个北地的才子佳人。 这也让所有安定人倍感骄傲。 就是再穷的人家,也希望自己孩子能够读书识字。 以往是买不起书,连族学的束脩都交不起。 现在好了,五十文钱就能买好几本,纸张更是便宜的不像话。 上不起学不要紧。 有了书和纸,可以自学嘛。 老百姓很乐观向上,甚至鼓励孩子去族学偷听。 都是乡里乡亲的。 难道,老夫子还舍得赶走爱学习的孩子不成? 如此一来,泸水平价书店每天卖出去的书和纸张。 竟然达到了几万斤。 记住,是斤,而不是按本算。 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蜂拥而来,抢购。 有钱人家也不甘落后。 书本他们不缺,可纸张总是消耗品吧? 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白菜价似的纸张了? 没说的,买。 先储备起来再说。 所以,吴七别看在其他县又开了几家分店。 售卖的主力还在安定县。 这些天,他发现总是有十几个衣着清贫的读书人在店里晃悠。 他们倒是第一时间,就买了几斤书籍回去。 但耐不住沈麟印刷的种类越来越多。 什么经义、文学、小说话本、历史游记、法律、词典…… 只要能找到原本的,不管有没有人买。 沈麟统统都让人排版印刷。 为何? 他是打算建立图书馆的。 几百种书算什么? 他恨不得把沈家主脉的藏书,都搜刮来临摹一遍。 这些种类繁多的书籍对于读书人的诱惑,是致命的。 无奈囊中羞涩,好些人实在买不起了。 再便宜又如何?人总得吃饭吧? 好在书店面积够大。 这些人来蹭书看,时不时也主动帮忙维持秩序。 店里的员工也不会赶走他们。 “袁秀才,廖秀才、老程、老张!” 中午略微闲暇时,吴七招招手。 他把四个蹭书看的清贫秀才,带到了隔壁的布店。 这边就要冷清多了。 “来来来,七爷请你们吃顿饭。” “工饭,很简单啊,你们别介意。” 四个秀才老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 咱们蹭书看,就够脸厚的了。 怎么好意思吃你家的饭? 再说了,你家的工饭,好歹是两荤三素大盘大盘的。 咱们几个,家里都穷的很。 一个月,也舍不得买两回肉吃呢。 袁世杰连忙摆手拒绝道。 “七爷,这些天打搅了,怎么好意思要您请客吃饭呢?” “打扰了,我们马上就走。” 另一个消瘦的年轻人叫廖明秀,他局促道。 “就是,七爷,您能让咱们免费看书就不错了。” “这饭,咱不能吃!” 说话间,他咽了口吐沫,肚子却不争气,咕咕响起来。 吴七脸色一板。 “不给面子是不是?” “七爷生意做得不错,还差你们一口吃的?” 四人一听,还真不好拒绝了。 另外两个,陈子文和张德尚都年过三十了。 他俩面皮没有年轻人薄,人情世故也懂得多些。 拱拱手坐下来,他俩倒想听听七爷还有啥后文? 吴七倒是不急着说。 一顿饭吃的飞快。 四人心里很忐忑。 也不好意思主动问,都没吃出饭菜的味道来。 布店的掌柜送上几杯茶。 东家请客,他当然要殷勤些。 吴七喝了口茶,剔着牙线问道。 “小袁、小廖,你俩任教的那个私塾,关门了?” 两人面色沉重,均是点点头。 都关门一个月了。 读书人啥也不会,家里过的越发艰难。 以后,都不知道该咋办呢? 廖明秀道:“时局不好,捐资办学的那位商家回南方了。” 陈子文忽然叹道。 “也不知怎么的,大家好像,都不看好咱们安定似的。” “唉,我们育才私塾,距离关门也不远了。” “东家虽说是本地大户。” “可是吧,上半年囤棉花,现在都卖不出去,没钱了。” 这事儿,吴七心里清楚得很。 沈忠儒挑起棉花涨价,其他本地商家、地主纷纷跟进。 原本三文钱一斤的籽棉,硬是被这帮人炒到七八文。 实际上,普通织布坊,五文的籽棉,就没有利润空间了。 每年都来安定,大宗买货的南方棉商一看。 顿时气坏了。 你们安定人太过分,简直是作死能手啊! 难道大周?就没有别的产棉区了? 当然有。 顺着黄龙江继续西进,陕西、河套那边也不是买不着。 于是,大棉商全跑了。 安定棉商彻底被套牢了。 不是每一家,都如沈忠儒那般家大业大的。 他不在乎区区三五万两银子。 大不了明年不种棉花,改种麦子好了。 其他商家,哪怕压个几千上万两银子的棉花。 也算伤筋动骨了。 吴七嘿嘿笑道。 “那帮家伙,活该。” “现在降价卖,都找不到买主了,哈哈哈!” 降价也算有限,依然在四五文之间波动。 还不是沈麟吃进的时候。 他依然按兵不动,一点都不着急。 偶尔买百十担,维持吴七的精品色布售卖就行了。 张德尚哭笑不得。 “七爷,话是这个理儿。” “可咱们这些科举无望的读书人,连教书的饭碗都要丢了。” “眼看衣食无着,家里等米下锅呢!” “这……这不是伤及无辜么?” 吴七好奇地问道。 “县城有多少?你们这样的秀才童生?” “七爷我的意思是,已经失业,或者前途不定的有多少?” 四位秀才略微交流了一下。 交游广阔的袁世杰沉吟道。 “怕不是有二三百个?底下镇子没法统计。” “可能还更多些,但他们家里多少有几亩薄田。” “不至于像咱们这种,没了进项,婆娘娃娃就得饿肚子。” 吴七眼神一亮,麟哥儿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 “沈家集西边的泸水,修了座铁城你们都知道吧?” 廖明秀点点头。 “知道呀,是咱们的大才子,沈麟弃文从武,搞起来的嘛!” “大伙儿都挺惋惜的呢。” “他那样的人,不继续科举之路,实在,太可惜啦!” 其他几人也是一副痛惜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田文青老怀畅慰 咱们想走下去,可才华不够。 有才华有天赋的人呢? 偏偏不在乎。 沈麟如此,二十岁中举的沈毅,也是如此。 唉,真是…… 人比人,气死人。 可这几个秀才公哪里知道? 沈毅就算了。 他爹咔嚓一下,强行断这小子的科考之路。 沈麟打死也没法读书啊。 前身那么多年,连个童生试都过不去。 穿越过来的他,就更加没指望。 吴七了解内情,唯有暗笑不已。 他看着几人的愁苦模样,提议道。 “沈麟要在泸水铁城,开办免费教学。” “听说第一批入学的娃娃,就有两三千人呢!” “如今他呀,正在为先生发愁,你们可以去找他嘛!” 陈子文有些意动,可仍然担心。 “咱们的家业,都在县城呢。” “跑那么远,会不会……” 你们算啥家业? 破宅子老鼠满地跑。 冬冷夏热的,十两银子都不值。 自家不住,也可以锁着门,或者租出去。 吴七的语气充满诱惑。 “七爷我呢,跟沈麟有生意上的来往。” “他那人吧,靠得住。” “铁城会给每个先生分水泥房哦,两层六间呢。” “待够五年,那价值二三十两银子的好房子,就是你们的了。” “还有,月饷一两起步,还包吃。” “顿顿有肉,管饱的那种。” “家里婆娘,可以优先进入工坊干活,收入也不低。” “孩子免费送进学校。” “记住了,五年读书,孩子都是免费吃住的。” 啥玩意? 四个秀才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们在私塾任教,虽说月饷也有一两上下。 可吃住都在家里。 妻子基本没事做,一个人养全家。 不过得紧巴巴才怪呢。 沈麟大炼钢铁,烧水泥,筑城练新军的事情。 在安定,已经不是秘密了。 那家伙完全是自力更生,县衙和澶州总督府。 可没有拨一分钱粮给他。 可见沈麟,不但满腹诗书自才华。 赚钱的本事,也无人能及。 袁世杰眼巴巴地瞅着吴七。 “七爷,这些……待遇都是真的?” 吴七脸色一正。 “但有虚言,天打雷劈!” “不过,你们一旦签订了五年契约。” “以后的户籍,就转成军户了。” “不过呢,眼见为实。” “泸水铁城,确实偏僻了些,可也比县城更安全哦!” 几人彻底心动了。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失业的袁世杰和廖秀才道。 “那咱们找几个好友,一起去看看?” 吴七大为高兴。 “树挪死,人挪活嘛!” “正好,一会儿就有船去泸水,你们赶紧找人去。” 忙得昏头转向的田文青,突然接到通知。 要他去水门码头接人。 接谁? 当然是有意向来泸水,当先生的童生和秀才公了。 当然,只是有意向。 能留下来几个,就看田文青的本事了。 老田高兴坏了。 他年过四十,才是个童生呢。 居然有秀才公来咱们这里当先生? 欢迎,大大的欢迎。 学校的房子在建,在校的孩子也就二百多人。 主要是泸水和邙山两个村的。 没说的,所有娃娃,停止上课。 跟本校长去接人。 新学堂开了体育这门课。 负责教授的先生,是上次断了手的那位伤兵。 所以,学生们学的,也是军队操练那一套。 只是没有军械上手而已。 教体育的陈林不叫先生,称之为教官。 他吹响竹哨。 “所有人,齐步走!” “夸夸夸!” 孩子们板着小脸儿,穿着免费配发的蓝白色校服。 迈着统一的步伐,列队走进内城。 袁世杰和廖明秀的号召力很强。 主要还是,失业的读书人太多了。 他俩一中午就召集了七十多人。 大家上了沈家的大船,来了泸水。 众人还没从铁皮大船的震惊中醒转。 迎面就看到了高大巍峨的一座新城,矗立在泸水河边。 比起县城那种老旧城墙。 铁城,显得更加震撼人心。 因为,水门码头这段一里多城墙。 顶上还有两丈高的水塔呢。 加起来十几米,比京城封丘的城墙都高了。 众人恍惚着下了船,踏上平整的水泥地。 还没站稳呢! 只见迎面走来一帮娃娃。 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气蓬勃,纪律森严。 “哔哔!” 陈林教官喝道。 “立定!” “向新先生们!” “敬礼!” “问好!” “刷!” 三百多双眼睛满含期待。 三百只右臂齐刷刷抬起来。 行的是军中举手礼。 “先生好!” 前来参观的未来先生们,哪里见过这般气象? 一个个手忙脚乱,脸色通红。 有的人,学着孩子们的模样回礼。 有的人,则习惯性的弯腰鞠躬。 有的抱拳拱手。 田文青赶紧上前缓解尴尬。 他招招手道:“陈教官,带孩子们回去吧!” “孩子们,你们都很好,继续保持。” “现在回去上课。” “校长再见!” “夸夸夸!” 整齐的队伍,转身进城了。 老头笑眯眯地上前抱拳,热情洋溢。 “各位先生们好,老朽就是泸水学校的校长田文青。” “欢迎大家,前来泸水考察!” 廖明秀实在憋不住好奇。 “田校长,这是在训练娃娃兵,还是教书育人啊?” 田文青乐了。 “估计大家都有疑问吧?” “诸位,世道乱了啊!” “以往太平,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们,游历大周天下。” “没有谁?会担心自己的安全。” “就算碰到一些山匪土贼,人家对读书人也很尊敬。” “现在不行啦,人心乱了。” “你们出了安定县城,一个人敢随便乱走么?” 众人默然。 天天都说落阳山走失的马匪,可能奔袭安定。 乡兵、班军的操练,让气氛更紧张了。 谁还敢孤身一人,到处瞎逛啊? 田文青继续道:“所以,城主沈麟大人有要求。” “我们这里是新城、新军、新气象。” “我们教的娃娃,也必须是德、智、体、劳,全面具备。” “不教出文武双全的孩子。” “不教出品德高尚,深知稼穑之难的孩子。” “就算我们这些先生,失职了!” 众人再次被震撼。 田文青的话语如雷贯耳。 原来,这里不提倡什么。 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男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开眼界 泸水铁城,并不重视科举虚名。 这些读书人,既然选择了教书育人。 谁不是在科举之途上,屡屡碰壁呢? 千军万马走独木桥,何其难也? 家里没有足够的资财,可供不起屡考不中的读书人。 他们需要养家,需要谋取生计。 贫寒出身,一辈子大概就止步于此了。 家里都吃不上饭,还能高中状元啥的。 那都是话本中的故事。 你路费都没有,怎么去京城参加春闱会试? 同年、相邻资助? 别开玩笑了。 一走半年,几百上千里路。 还得打点,彼此交友花费。 没几十两银子的花销,你根本下不来。 谁帮得起你? 所以,一般的读书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考个举人。 这样,家里的赋税全免,还有资格参与选官。 当个吏员啥的,问题都不大。 你家免税了。 就有不少百姓,把田亩主动挂靠到你的名下。 举人家分些利钱,就能发家致富。 可中举,一样百中无一。 难呐! 泸水铁城不算大。 众人跟着田文青先进了内城。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工坊,黑烟滚滚。 巨大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来来往往,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全是雇工。 男男女女,忙碌不停。 田文青骄傲地道。 “七个月时间,沈麟大人从无到有。” “白手起家,创办了这一切。” “如今,这里的用工,已经超过千人了。” “能赚多少钱?” “对不起啊,老夫也不太关心这个。” “反正,能养得起三千多兵,还修了如此大一座城。” “沈麟大人赚钱的本事。” “远超诸位的想象。” “你等,不必担心学校,发不起月饷啊!” “家属来了,也有的是活儿干。” “看到没?那些女工小娘子,干满五个时辰,一个月拿的钱。” “谁低于一两银子了?” “这还是刨掉吃喝、衣服之后的净收入。” 好些个书生,都暗暗乍舌。 真没法比啊。 看看这些小娘子,一个个满脸红光,走路呼呼带风。 比起面黄肌瘦的咱们。 唉! 伤心不是一点点。 袁世杰眼尖,她指指策马而过的几位铁甲骑士。 “田夫子,铁城有女兵?” 田文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诸位,此地乃军城。” “三个里的人口才一万二,参军的丁壮就去了三千。” “工坊,营建、采石、锻造等,也需要壮劳力不是?” “所以,日常内城的警戒,医护、和后勤。” “就只有交给女兵了。” “这不是啥惊破天的怪事。” “女娃娃心细,治病救人,算账计数,比男人更合适呢。” “就连咱们学校的几个女夫子,都比男的受欢迎。” 众人闻言,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时代,男尊女卑的观念深入人心。 可泸水铁城倒好。 女子都能顶半边天了。 好在这帮贫寒的读书人更能理解。 他们的老娘和娘子,不都是这般能干? 缝补浆洗,出去干活儿的也不是没有。 田文青指着靠东墙的一栋栋白色大楼,骄傲极了。 “教学楼修好了三栋,宿舍楼也有六栋,都是三层规制。” “每栋宿舍楼,能住四百八十个娃娃。” “教学楼五十人一个班,一栋楼八间大教室。” “还包括先生的办公房和厕所等等。” “先前修的操场小了些,还得扩建。” “对了,那个四层的大楼,一层是大食堂。” “二楼是未来的图书馆,预计藏书超过十万册。” “上面两层,都是先生们办公休息用的。” 众人张大了嘴。 一时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老天,那般宏伟的一栋建筑,两层楼都归先生们了? 学校,到底要招多少先生啊? 还有那大操场,足以容纳两三千人了吧? 这还嫌小? 袁世杰指着不远处,正在大修土木的工地。 “老夫子,那些新楼,好像规制都差不多呀?” “目前的建筑,已经足够了吧?” 田文青抚摸着一把白胡子,显得更加得意了。 吓到你们了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呵呵,那些在建和未建的楼房,不下五十栋。” “一部分,是你们以后的家属楼。” “一部分也是教学楼和宿舍楼。” “战乱将起啊,有多少孤儿将流离失所?” “沈麟大人心怀天下,非常人所能及。” “他计划在未来,咱们将收留一万以上的孤儿。” “男女不论,有教无类。” “我们这所大学校啊,一两年后。” “光是学生,就有一万四五千,先生嘛,五百人都打不住!” 要不要这般夸张呀? 几十个读书人都惊呆了? 一万多人的大学校? 顶得上三五个京城国子监了吧? 老天爷! 全部包吃包住? 沈麟大人这胸怀和财力,果然是无人能及。 接下来,这些先生旁听了三节课。 田文青为了开拓他们的眼界。 特意让他们,看了陈林教官主持的一节体育课。 其实跟练兵没啥区别。 队列,行进、跑步,拳脚,木刀劈杀、木枪刺击…… 众人完全相信,这些娃娃经过五年在校生涯。 别的学得咋样?暂时不得而知。 单单是堪比军训的体育课。 就足以培养出一帮勇悍无敌的官兵了。 别说安定的班军、乡军没这严苛的训练。 怕是所有大周经制军队,也赶不上人家娃娃的操练吧? 而另一堂课更是别开生面。 一位十七八岁,相当腼腆的女老师,在教授学生算数。 新奇的九九乘法表、除法表。 让这些先生们,眼界大开。 他们又觉得,这些娃娃经过五年的算数培养。 就算将来不当兵,去其他商行当个掌柜都够了。 很快,就赶上了晚餐时间。 田文青也没搞什么特殊。 学校也没有小食堂之内的。 每个先生发一个陶瓷餐盘,排队领取食物。 娃娃们都自觉的排成长长的队伍。 没人监督,也丝毫不乱。 堂堂先生,怎么好意思插队呢? 食堂里丰富的菜肴,饭食让大伙儿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袁世杰拉着前面的田文青问道。 “老夫子,这……这是专门为了欢迎我等,刻意准备的?” 田文青乐呵呵地道。 “怎么可能?” “沈麟大人说了。” “短了谁,都不能短了娃娃们的吃喝。” 第五十章 动心 既然要练武,那大扩围墙的计划,只能延后了。 反正现在的水泥产量也不足。 各村子都忙着改造街道,兴修水渠呢。 不过,沈家大院原有的围墙,加宽加高。 倒是可以同时进行。 就让梁自忠带着一帮壮小伙儿开干吧。 半天训练,半天干活。 大家拿工钱也安心不是? 自此,沈家后院,每天传出鬼哭狼嚎之声。 可怜的家主沈麟。 光着上半身,穿着鼻犊裤,被红娘子打得满院子跑。 最可气的就是。 自家小媳妇,还在一边拍手叫好。 柳楚儿,你学坏了。 晚上泡在浴桶里。 柳楚儿用丝瓜瓤,每一次挨着沈麟的皮肤。 他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嘶……” “丫头,你不乖呢!” “相公被打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心疼么?” 柳楚儿笑嘻嘻地道。 “当然心疼呀!” “可是,书上不是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得了吧。 圣人言你都搬出来了。 可也没说,非要打得你家相公偏体鳞伤吧? 本公子就知道。 红娘子,陈无双。 那个死丫头,绝对在打击报复。 这时候,还不知道她正躲在那间屋里,偷笑着呢。 不过,痛苦确实难捱。 但身子骨也一天天变得更加健壮。 速度、敏捷、反应力,甚至出拳、挥刀…… 几乎是全方位提升呢。 没办法,沈麟舍得下本钱。 吃得饱,吃得好,泡澡都有药汤。 他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呢。 这副身子才二十岁,没准儿真能练出些自保之力来。 纺纱织布有大利。 柳楚儿的作坊,又添加了五台百锭织布机。 可没过几天,出外采买的三叔,就忧心忡忡的回来禀告。 “麟哥儿,沈家集的籽棉涨价了。” “要四个铜子儿一斤!” 不怪沈忠和忧心。 最好的籽棉,两斤多些,才能出一斤皮棉。 这个时代,棉籽油也算食用油。 价格还不低。 沈麟家里可以自己榨油,也算是综合利用了。 可一斤籽棉加价一枚铜钱。 对总体利润,还是有影响的。 单单织布而言,一匹布可需要三十斤皮棉呢。 也就是说,原本一百五十铜钱的毛利润。 现在,突然下降到一百二了。 这降幅,很吓人的。 对作坊加工,影响堪称巨大。 老百姓其实无所谓。 手工织布嘛,一匹布能让全家老少都换一身新衣了。 成本多三十文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沈麟皱着眉头道。 “可有调查?到底咋回事?” “籽棉价格,不是一直很稳定么?” 沈忠和既然回来说,当然也跑过县城了。 “唉,咱们整个安定,悄无声息的都涨了。” “我们对籽棉的利用率高,其实还能接受吧!” “可我就觉得奇怪,会不会是?有心人在后面操控啊?” “要是再涨几个铜板,这织布坊,就得歇菜。” 不用涨太多。 一斤七个铜板的籽棉价格。 咱们就可以停工了。 白干的活儿,傻子才继续呢。 沈麟黑着脸道。 “去其他几个县,大力收购,小爷还不信了。” “谁的黑手伸这么长?” “家里银子都带上。顺便给七爷再送一批农具。” “加大精铁农具比例,就说咱们,急需要钱囤积棉花。” 娘的,太突然了。 幸好没有拉开架势扩建围墙。 要把东河滩那几十亩地都圈进来。 沈麟的银子,哪里够用? 不过,这件事情,也给沈麟敲响了一次警钟。 不单单要存粮呀! 手头现银少了。 真不足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令人意外。 第二天一早,沈家主脉的三爷。 沈仲儒就登门了。 老家伙笑得跟老狐狸似的。 “麟哥儿干得不错,你大伯都以你为傲呀!” 沈麟心中暗暗戒备。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家伙来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啊哈哈,都是各位长辈的关照,小子感激不尽。” 沈仲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嗯嗯,山里采的春茶吧?涩了些,香味儿倒是清新。” 你就直说,看不上咱家这山野粗茶好了。 反正咱们喝着挺好的。 “麟哥儿啊,你弄出来的那个水泥,很不错呢。” “泸水河村要大修水渠,咱主家那一千亩地,可是受益不少。” “主家可没有人出劳役,老夫今儿来,就是打算用粮食冲抵的。” 这种事情很常见。 大户以钱粮抵劳役。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气。 皆大欢喜,你找村长沈中平就好了嘛。 果然,沈仲儒的尾巴很快就露出来了。 “麟哥儿,咱沈家集的田地可不少,水渠更是年久失修。” “那水泥,能否供应主脉?” “听说一文钱一斤?价格倒是便宜。” 沈麟暗自腹诽。 咱那是内部价好不? 外卖?肯定要加一些的。 现在的产量? 够呛。 “三伯,水泥的质量还不算稳定,还处在实验阶段呢!” “产量小,恐怕暂时不够卖呀!” 沈仲儒“咦”了一声。 “不对呀,你们村修了半截子的街道,老夫刚刚走过。” “硬得跟石头一般,质量还不算好?” “就那样,可以了。” “产量不够,多建几个窑,不就行了?” “啊对了,你小子银钱不凑手吧?” “没关系,入股也好,像水磨那般卖技术也可以嘛!” 沈麟很想骂一句p。 你们主脉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水磨已经让你们捡了个大便宜。 怎么,还吃上瘾了? “三伯?这是大伯的意思?还是……” 沈麟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沈忠孝发了话。 他还可以考虑考虑。 毕竟沈忠孝帮了沈麟大忙。 这个里长职位,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还有,当初留下杨成良的宅子给沈麟。 没有沈忠孝的关照。 沈仲儒这般精明的商人,能放弃三进靠河的好宅院? 八十两银子而已。 对他而言,就是毛毛雨。 沈仲儒闻言,顿时黑了脸。 当然是老夫的意思了。 大哥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热血全付君王事的人。 怎么有空关心这点小事? “麟哥儿,听你小子的意思。” “这是?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沈麟淡笑道:“还请三伯高抬贵手。” “给侄儿我,留下些傍身之技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们想留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 他们,才是泸水铁城未来的希望。 米饭,各种面食,应有尽有。 还有专门调节胃口的杂粮窝窝头,加了糖。 深得孩子们的喜欢。 菜肴就更丰富了。 时令蔬菜十几种。 荤菜最多的,就是鱼肉了。 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鱼干。 炖得白嫩香浓的甲鱼,或者乌龟汤。 还有红烧的鲢鱼,草鱼、鲤鱼等等。 当然,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炖羊肉。 也是大家的最爱。 牛肉不准吃,猪肉,鸡鸭少。 偶尔打打牙祭还行。 肥羊好买,铁城也养了好几千。 学校自然受到照顾,每天都能分到三头。 田文青叮嘱道。 “咱们学校管饱、吃好,但是,拒绝不必要的浪费。” “不允许剩饭、剩菜。” “各位挑自己喜欢的来,不够再加就是了。” “在这里,就别客气。” “以后啊,你们会喜欢这间大食堂的。” 那还用说。 能跑来泸水的读书人,不是已经失业,就是即将失业的。 他们自己家里,一年才能吃几回肉? 可今天,大食堂是随便吃的,根本不限量。 以后,还天天如此。 难怪,大家一路上见到的铁城人。 无论老人孩子,军卒雇工,都那般健壮红润了。 人家吃得好,吃得饱。 连工装学生服都是免费发放的。 那就说明,这里的人,也是穿得暖的。 衣食无忧,自然心气儿就高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 完了还有清汤,没人能领一个橘子。 一帮人吃饱喝足,看看太阳还没落山。 田文青带他们去看了城里的大马路,新房子。 顺便去白宫溜了一圈,参观了军营步卒的操练。 虎虎生威,令人肃然起敬。 唯一的遗憾,他们没看到沈麟。 听说城主大人,率领骑兵去野外训练了。 大家登上西城墙。 可以遥望三里外的流浪滩军营。 鼓声隆隆,人喊马嘶。 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涌上了众人心头。 袁世杰拍着坚固的水泥女墙,感慨无比。 “大丈夫当如是也!” “乱世来了,沈麟大人弃文从武。” “筑坚城,兴工坊、外拓展贸易,内练强军。” “退,保一方平安!” “进,荡灭贼寇,北拒强辽!” “吾等身为读书人,应当投身其中,方不负一身所学。” “我袁世杰,明天就搬来!” 大家顿时感觉胸襟激荡,未来一片光明。 廖明秀振臂呼和道。 “廖某也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杨子才必到!” “算我卢伟俊一个!” “我茅元仪精通算数,此地才能一展所学啊,我来!” “我袁天刚自负多谋善断,明天就搬家!” “算我老周一个!” “我也来!” “还有我!” …… 一旁的田文青眉开眼笑,欢喜得不要不要的。 咱们都是贫寒之家的读书人。 除了麟哥儿这里。 数遍大周天下,哪有咱们的半块立锥之地? 但凡有些心气儿的人。 一定会看中泸水铁城的广阔前景。 现在加入,宜早不宜迟啊。 真不愧我老人家,浪费了半天口水。 天色向晚,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众人还得赶回县城去。 家人和不少同僚,都等着好消息呢。 田文青安排了一艘铁棚船,送走了这帮心怀激荡的先生们。 沈麟急匆匆赶到码头。 “哎哎,老师,都走了?” “我还说找他们谈谈呢!” “能留下的,有几个?” 田文青抚摸着一把白胡子,得意地笑了。 “呵呵,老夫估计,九成九都动心了。” “他们回去一宣传呀,来的人恐怕更多。” “你只管解决住宿问题吧!”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沈麟没想到,吴七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下子弄来这么多贫寒读书人。 据说,还是当初沈忠儒胡乱提高棉价造成的恶果。 得感谢咱那便宜三伯啊。 他要是了解到详情。 会不会吐血三升? 沈麟大手一挥。 反正泸水村的娃娃们都住在家里。 “这样,先一家分两间学生宿舍暂住,都吃大食堂。” “家属楼会在两三个月内,陆续建成,投入使用。” “我可是准备了,足足五百套呢。” “您老人家大可放心,来多少,咱们收多少。” “反正啊,学校是有围墙的。” “大家拖家带口的,也不会有几个别有用心的混进来。” 学校家属楼是四层结构。 四楼也是两间房带一个超大的阳台。 家里人口多的,可选择住一二层的跃层结构。 两层足足八间房呢,一样分厨房、卫生间和小阳台。 这种待遇,放到后世,都不多见。 沈麟坚信,足以让这个时代的老师们,满意至极。 五年期满,先生们就可以获得产权。 不比他们原来的破烂房子,强百倍?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田文青哈哈大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学生宿舍的木床木柜子,都到位了。” “新招募的清洁工,厨工、女工也培训的差不多啦!” “这两天,老夫就通知其他村子的孩子入校?” “他们可是期盼好些天了。” 沈麟微笑着点点头。 “可以,昨天柳楚儿就说,校服已经准备了六千套。” “通知吧!” “不过,围墙还要几天才封口。” “你可得告诉孩子们,别乱跑。” “工地,工坊区容易伤到人。” 田文青拍着胸脯应承道。 “放心吧,陈林招募了二十个上年纪的,培训的不错。” “他们会看好的。” “不是还有娘子军负责警戒么?”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 “能瞒得过你家红娘子,亲手操练出来的人?” 沈麟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师,您可别乱说,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 田文青乐不可支。 取笑道。 “哟?还不好意思了?” “咱城里谁不知道?陈无双就是你的二夫人。” “赶紧找人提亲去。” “万一肚子大了,小心你家老丈人,操着刀子追杀你!” 你个老不修。 活的越来越像个老顽童了。 沈麟只得落荒而逃。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沈忠信定计 “啪!” 一叠薄纸,甩到沈忠儒的老脸上。 对面的沈忠信。 暴跳如雷! 实在,太罕见了。 吓得几十岁的老三,战战兢兢。 “看看,看仔细喽!” 沈忠信爆喝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 “吃饱了撑的呀你!” “搞啥棉花大战?啊?咱家库存十几万担棉花,买不掉。” “占地方不说,整天还得小心走火。” “你不是坑沈麟,你是在帮他。” 沈忠儒莫名其妙。 我哪里帮他了? 他家的织布坊,都快关门了。 吴七现在,都不做白棉布生意了好吧? 他家布店里卖的,说是从南方,倒腾来的高档色布? 这表明,咱的计策成功了嘛。 咱家的棉花没卖出去,库存积压有点感人。 可这玩意放不坏。 大不了,明年不种就是了。 留着慢慢卖呗。 翻着账册前两页,沈忠儒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嘟囔道。 “这小子是不是?钱多了,烧得慌?” “开三千人的大学堂?还免费教育?” 沈忠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没看懂?猪脑子啊你?” “你搞棉花囤积,带动了一大批人对不对?” “这些人资金紧张,关闭了好多私塾。” “那些,靠教书养家的贫寒读书人,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娘的,全都带着家小,投奔沈麟去了。” “短短五天,县城,包括七个镇子。” “就走了四百多童生和秀才,还有近两千的家人。” “你……你这是资敌!” 资敌? 沈麟算敌人么? 呃! 一定意义上,算吧? 至少,算商场敌人。 主脉和旁支之争,愈演愈烈了。 沈忠儒却不以为然。 “哎哎,老二,小题大做了啊。” “咱安定县,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 “几百个屡试不第的穷酸,走就走呗,大惊小怪干啥?” 鼠目寸光啊! 沈忠信也是无语了。 他感觉跟自家三弟说话。 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你不知道?自古良才出贫家。 以前,人家是没机会。 如今的沈麟,一切都处于草创阶段。 他那里的出头机会,不要太多。 没人才相助,他都搞得咱们鸡毛鸭血的了。 再过去几百个读书人?那还得了? 咱们主脉,有上百个秀才么? 还没人家十分之一的人才呢。 “这个撇开不谈。” “说说纸业竞争吧。” “这次呀,老三,已经触及主脉的根本啦!” “我沈家,之所以,屹立几百年不倒。” “不就是靠着诗书传家么?” “现在如何了?” “吴七、沈麟这两小兔崽子。” “都把纸张、书籍买成白菜价了。” “这意味着啥?” 谈到这一点,沈忠儒就得意了。 别看如今,主脉几乎一本书、一张草纸都卖不出去。 可他坚信。 最终的胜利者。 一定是自己! “嘿嘿!” “老二,沈麟欲盖弥彰呢,他以为,在包装上印着泸水制造?” “就能骗过咱这般的老江湖?” “卖吧,卖吧!” “我亏不死他!” …… “砰!” 沈忠信一拍桌子,打断了老三的叨叨叨。 “你眼瞎啊?” “继续往下翻!” “看看探子的统计数据。” “十一月中旬,吴七还每隔四五天,才收四船货。” “自二十号起,三天,两天……” “直到一天四船。” “载重四千担啊!” “你动动猪脑子,想一想。” “从外地倒腾书籍纸张,有这般快速??” “你告诉我!” “整个北地,哪一家,能日供四千担纸的?” “我们沈家主脉,日夜开工都做不到。” “吴七把九成货物,都批给外地客商了呀!” 沈忠儒倏然而惊。 老天爷,每天四千担书籍、宣纸? 草纸,肯定是卖不着这么多的。 外地客商不会,千里迢迢贩卖擦屁股纸。 只有书籍,高档宣纸,才能长途运输赚大钱。 妈蛋,吴七卖得真便宜! 五十文一斤的宣纸版书籍? 咱沈家可弄不出来。 二十文的松纹纸,一样不行。 咱家成本都打不住。 每天四千担? 销售额近万两银子? 这得亏多少钱呀? 就算家大业大的主脉,都承受不住吧? “老二,别着急!” “等个十天半个月的,你看沈麟怎么哭?” “我算过了,他每天,得亏二三千两银。” 沈忠信恨不得把砚台砸过去。 自家这个三弟,一向精明。 这回,咋就被猪油蒙了心呢? “蠢货,你先看看行程。” “一天来四千担。” “发货地点,就是泸水铁城啊!” “其他地方,够跑一个来回么?” 啥? 沈忠儒一跃而起。 难以置信! 恐慌不已。 “沈麟……会造纸?印书?” “还……还整这么大?” “老天,不可能!他哪里来的原料?” 沈忠信敲敲桌子。 “往下翻!” “咱家的探子,发现沈麟的兵,在大肆收割野草。” “记住,不是给牲畜吃的。” “牲畜吃的草料,必须挑选着割。” “这下,你明白了吧?” “人家不怕跟你耗啊!” 沈忠儒迷茫了。 老子怎么?就碰上个无所不能的妖孽呢? 你会批量炼制精铁,会造水泥。 三伯我也就认了。 那玩意,别说我不会。 整个大周,你沈麟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可你折腾啥造纸印书? 这……这不是把主家逼上绝路么? “老二,咱们……该怎么做?” 咋办? 总不能明刀明枪干仗吧? 沈忠信恶狠狠地道。 “找人去大码头,找吴七,批量买书!” “老夫算过。” “这种价格的精品书,二道贩子吴七,能赚点小钱。” “沈麟就算技术再好,也作用不大。” “他养那么多人,不给工钱么?” “收!” “他卖多少,咱家收多少。” 沈忠儒被二哥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老二,一天近万两银子啊。” “你,你真舍得?动用咱家祖传的银冬瓜?” 给银子? 傻子才给呢。 沈忠信呵呵笑道:“拿籽棉顶账!” “三文钱一斤,沈麟一定会大量囤积,咱们不吃亏。” “还有陈粮、杂粮,便宜处理给他!” 书籍,宣纸,总没有那些破玩意占地方吧? 这种白菜价。 别人能卖。 为何咱家不可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买主不神秘 自从天贵叔牺牲,千担级货船改造成功后。 船队押运,就由一个百户部的城防军负责了。 陈梁为主,陈栓为副。 操练方向也转为水上作战,有些水军的雏形了。 四艘铁甲船,四十架破阵弩。 这支蹒跚学步的水军,隐藏的硬实力。 异常惊人。 “大人,今天运回来的,全是棉花,下午还得去一趟。” 陈梁大步走进沈麟办公房,啪的敬了个军礼。 沈麟微微诧异。 “怎么?没有粮食好换了?” “这才多久?安定县的余粮,不至于紧张吧?” 陈梁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道。 “不是这样的。” “七爷不主张换取安定县的存粮。” “粮食价格涨幅过大,那些无良商人难免会囤积居奇。” “吃亏的,还是普通百姓。” “运过去的书籍、宣纸,跟外地商贾还是用银子、粮食结算的。” “不过嘛,昨天有个神秘的忠县客商找上七爷。” “拉来四千担棉花,三文钱一斤,咱们就给他全换了。” 三文钱一斤的籽棉? 这已经是新棉上市的最低价了。 如今可是十一月底,哪有这么便宜的棉花? 沈麟问道:“质量上没问题吧?不会以次充好?” 陈梁呵呵笑道:“七爷和我都仔细检查过了。” “包装很严实干燥,确实算好棉花。” “七爷认为,多半是安定城的囤棉户,憋不住批量甩货了。” 沈麟暗笑不已。 那些囤棉户,还不至于偷偷摸摸的。 大方点,也没啥好丢人的嘛。 忠县客商? 笑话! 沈忠儒?你终于忍不住动了? “好事儿,你告诉老七,严格把关。” “有多少,咱们换多少,当然,粮食也一样。” 陈梁神情振奋道。 “大人,棉花轻,占地方。我们的船队,一天要跑两三趟了。” “要不?让二叔继续扩大生产吧?” “野草换粮食、棉花,这生意太赚了。” 你小子,想什么呢? 不是谁都能变废为宝,把野草变成原本昂贵的书籍,宣纸的。 造纸坊已经扩充了五倍。 不但大部分女兵,都跑去兼职印书了。 新来的那些先生家眷。 有一个算一个,能干活儿的全拉进了造纸坊。 还怎么扩充? 东小麦要不要种? 其他事情要不要干了? 沈麟取出几份最新的情报递过去。 “看看!” “我们最远的侦骑,在马氏、尉氏县东北角。” “已经跟贼匪的游骑交过手了。” 这么快就打仗了? 陈梁有些隐隐后悔。 他的百户部,可能没有参战的机会了。 “大人,贼匪有东进、北上的意图?” 沈麟剑眉紧锁,摇摇头。 “没有!” “不过,他们的游骑撒的很广。” “马匹、战斗力都不咋的,却很是机警,一触即走。” “我们的侦骑虽然截杀过十几骑。” “但是,没抓到一个活口。” “那两县的具体情况,咱们依然不得而知。” 这才多久? 二十来天,贼寇未必就能吞下两个县。 就算完整占领了,整顿军备,训练兵卒不需要时间么? 他们的游骑四处乱窜,也可以理解。 这帮人的老底子,不就是从落阳山流窜过来的马匪? 警惕性高,很正常。 他们不得放着四面八方的官军?前去围剿么? 沈麟沉吟道。 “以防万一。” “你通知吴七。” “泸水下游两岸的县城,不能去了。” “已经开设店铺的夹山、忠县、临漳、曲周等地,火速撤出。” “人员收回也罢。” “去更东边的县城开新店也行。” “反正,远离危险。” 陈梁抬头,盯着对面墙上的手绘大地图,满眼惊色。 大人这是对局势,有多悲观? 泸水河下游,直达黄河。 沿途两岸,远远近近。 足有二十余县,还包括真定、相州、邢州三府呢。 那边越是往南,地势越是平坦。 土地肥沃,人口众多。 “大人,估计七爷……会心疼得要命。” “他原本打算把铺子开到三个繁华府城去的。” 吴七跟着沈麟一起合作发财,早就身价不菲了。 开分店,到真不全是为了赚钱。 开到一个县,两人的情报节点,不也就延伸过去了么? 但,沈麟的情报科草创,根本没能力把触角伸那么远。 吴七自己也没有合格的人选。 他那些分店掌柜都是从以前的伙计里提拔。 全是他周、吴两家的族人。 办事能力如何,且不提。 万一出事,这些人跑都跑不出来。 他怎么给人家的家属交代? 鞭长莫及,那就把鞭子收回来。 慢慢织结实了,有机会再打出去。 沈麟道。 “没事,你把最新的情报给,吴七说说。” “他能明白的。” “就在安定大码头当个坐商,搞搞批量不是挺好?” 就算贼寇难以遏制。 黄龙江这般的水路,还是畅通的。 过了澶州,沿着雄州地界的古老运河,一样可以沟通南北。 沈麟就不信了。 这般优质的书籍、宣纸都卖成了白菜价。 对那些南来北往的商贾,会没有吸引力? 为何沈忠儒宁愿低价抛售棉花? 他也要跟吴七以货换货? 沈家主脉原本就是北地最大的书商、纸商。 原因很简单,他们造不出这么便宜的东西来。 自家的渠道又不能闲置。 沈忠儒就只有换取沈麟的书籍、纸张去卖了。 一方面是清理库存,一方面是止损。 没准儿还能赚一笔,为何不干? 可能,他们还暗戳戳地想着。 咱们参与抢购。 一天四千担纸品出货,如此低廉的价格。 你沈麟能坚持多久? 就等着你贴不起钱打价格战。 等着沈麟哭呢! 沈麟会哭么? 他现在只是发愁。 这么多籽棉收进来,放哪儿? 整个安定县的棉花,今年都是自作孽,全滞销了。 沈家主脉的库存,就不下十万担吧? 其他囤货的商家,地主呢? 如果他们看到沈家都开始大批量甩货了。 还不得跟着抛售? 反正有吴七、沈麟接盘不是? 棉花卖不掉,廉价的精品书籍、宣纸运到外地去。 总不缺销路吧? 转眼间,库存的压力转移到沈麟身上了。 棉花可是抛货。 占地方,还容易失火。 第一百六十六章 柳楚儿的狂喜 沈麟暗暗下定决心。 必须把这些棉花转化成产品。 就算降低利润,也得尽快甩出去。 单纯的织布,柳楚儿的织布坊要忙到啥时候去了? 如果做成衣呢? 比如简单上色的棉袄、棉被? 仅靠这个时代的手工缝纫,肯定是不行的。 沈麟最终可能收到多少棉花? 二十万担往上说吧? 那可是两三千万斤的海量。 就算把泸水铁城的所有人,都转化成缝衣工,也忙不过来。 也不现实。 脱棉子要不要人? 榨油呢? 当然,棉籽就好保存了,榨油可以先放一放。 思前想后,沈麟决定造一种空前的机械。 缝纫机。 当然,是及其简陋的。 他可没有后世那种批量的精密零部件。 工坊打磨的浇筑件,锻打零件,要差很多,但也不是不能用。 三天后,当棉花源源不断被拉回来。 柳楚儿都愁眉苦脸地跑来催促沈麟了。 这家伙哈哈大笑着,让二叔等人把一匹零部件送到织布坊。 如今的织布坊,染布坊开始恢复运作。 到处都是跑前跑后的大姑娘小媳妇。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走路也呼呼带风。 忙碌好呀。 忙起来,就意味着收入大增。 寒冬腊月的,谁不想多赚点钱,补贴家用? 泸水铁城的女人,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她们太能干了。 好多女人的收入,甚至超过自家男人。 比如刚刚进入学校教书的先生们。 他们现在就只能领到一两银子的起步月饷。 可家属进了造纸坊、印刷房或者织布坊。 那就不得了了。 一两银子的月饷,只是每天四个时辰的工作量。 加班收入更高。 几乎每个女工,谁不干满六个时辰? 要不是沈麟体恤她们。 让柳楚儿强制赶她们回家,换班休息。 这些勤劳的女人,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回家。 加班的薪饷翻了一倍。 也就是说,普通女工每天干满六个时辰。 一个月就能拿到二两银子了。 还刨去了穿衣吃饭的钱。 整天都在工坊里,哪有额外花钱的地方? 大家不趋之若鹜才怪呢。 宽大的操作台上。 沈麟一双手,挥舞得如穿花蝴蝶一般。 高级技工亲手示范。 眼神差一点的,都跟不上进度。 组装,抹上润滑油…… 一刻钟后,一台奇形怪状的铁疙瘩机器就成型了。 沈麟坐在椅子上,双脚微微踩动。 飞轮发出轻微的“刷刷”声,带动针尖一上一下。 人眼都看不清了。 “嗯嗯,将就着可用!” 沈麟把早就准备好的棉线穿入针孔,线锭子也固定好了。 “楚儿,压好的棉布坯件,拿来!” 柳楚儿连忙把夹着棉花的两层坯布送过来。 这是一件棉衣的后背部分。 沈麟压住边角,打开开关。 “刷刷刷!” 随着针尖的闪动。 坯布飞快的往后推开。 留下的是细细密密,比人工均匀了好多倍的针脚。 “老天爷!” 围观的所有人,都震撼得无以复加。 大人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发明了这般实用的机械? 这缝纫速度。 一台机器抵得上五十个缝衣娘了吧? 十息的功夫,这块后背坯布就缝制完成了。 沈麟伸手扯了扯。 “还行,挺结实!” 柳楚儿顾不得一二十人在场,扑过来就吧唧一口。 “相公,你……你太了不起了。” 其他人纷纷鼓起掌来。 轰然叫好! 二叔挠挠头,乐呵呵地道。 “咱听这缝纫机的名儿,却闹不明白它该如何做工?” “今儿一组装,呵呵,简直太神奇了!” “一堆铁疙瘩,经过大人奇思妙想,竟然……”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三叔沈忠和眼冒金光。 “巧夺天工!” 他对玻璃制品不能公开,也不能售卖,一直耿耿于怀。 可现在咱们有了海量的低价棉花。 还有百锭织布机,粗染布也很简单。 咱们卖棉衣、棉被这种日常用品,总不担心别人觊觎了吧? 沈麟转头吩咐道。 “就按照这个组装顺序来!” “二叔,尽快打造二百台缝纫机。” “另外,命令木器坊的沈承堂哥,再造大批百锭纺纱织布机。” 沈承是老木匠沈忠贵的独儿子。 原本他子承父业就好。 他老爹的木器店,生意很红火。 可年轻人嘛,不想在小小的木器店呆一辈子。 正好沈麟组建木工坊,就把他高价挖过来当了管事。 沈承人实在,技艺精湛。 管着几十号人,倒是干的风生水起。 沈忠元知道积存棉花太多不容易管理。 现在天冷,正是棉衣、棉裤、棉被的销售旺季。 工坊自然要密切配合。 他郑重的道。 “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沈麟又对柳楚儿交代道。 “这些机械,每天开工前,得记着检查、上油!” “制作完成后,留几个组装熟练的操作工。” “专门保养这些缝纫机。” “另外,你得加紧培训一批眼神好,精力强的小娘子做织布工,缝纫工。” 柳楚儿笑嘻嘻地拍着高耸的胸脯保证。 “相公,你就放心吧。” “这几天,又搬进城二百多户百姓呢。” “下到十三四岁小妹妹,上到四五十岁的大婶子,都在找我打听呢!” “咱们,现在不缺女工。” 还别说,贷款买房的刺激性很强。 新进的这帮女工,带来的轰动效应也足够大。 加上冬小麦的种植,已经临近尾声。 加班加点,一个女工一年就能赚二十多两银子? 就算全款买房,也毫无压力了。 精明的老百姓,谁还想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工坊里干活,虽说也很累。 但是。 总不需要晒太阳,累死累活吧? 吃得好住得好,比种田的收获大几倍。 傻子才留恋田地里那点产出呢。 再说了,又不是不种田了。 家里不是还有老人管着么? 大不了,农忙时节雇几个外地短工好了。 沈麟下辖的三个里,十来个村。 今年大修水利,冬小麦的种植,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四万余亩。 夏秋两季,粮食产量再低。 也有六七万担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售卖计划 这些自家种的粮食。 养泸水铁城的区区一万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主要还是几千匹大牲口,需要精料,比人能吃。 不过,民政部的预测,很乐观。 不动用存粮,铁城所辖的土地,也足够自给自足。 当然。 前提是沈麟的大学校计划,别一下子收纳太多孤儿学生。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可不是说笑的! 沈麟洗了手,带着一帮主管回到白宫衙门。 大家轻松的说笑着,来到了五楼的大会议室。 等泡好茶,众人安坐。 沈麟敲敲桌子道。 “现在谈销售的事情。” “可以预计的是,咱们将低价收回两三千万斤棉花。” 不管一帮官吏倒吸凉气的声音。 沈麟淡淡一笑。 “这算不得啥。” “一件棉衣加上棉裤好了,算五斤吧!” “十斤的棉被,已经够诚意了吧?” 不少穷人家,一件二斤的夹袄裤。 兄弟姐妹,都要轮换着穿好几个人呢。 更别说寻常百姓家的被子,三四斤重都算好的了。 “据本官计算,我们一件成品,每斤总成本在十五文左右。” “所以,批量价格,就定在每斤二十文吧!” “三叔,你亲自跑一趟安定大码头。” “让吴七少赚点,大批量出货!” “哄!” 十几个司长副司长顿时炸锅了。 咱家大人刚刚让书籍、宣纸论斤卖。 现在精加工的棉衣,棉被也这么搞? 五斤的棉衣棉裤,一套才一百文? 老天,市面上低于三百文,哪里买得到? 这是闹哪样? 只要咱泸水铁城进入某一个行业。 其他人,就无路可走了? 也不全是。 至少,你可以从咱们这里进货。 回去当当二道贩子,跑外地去一样赚钱。 因为一套一百文的精品棉衣棉裤。 没有谁能制作得出来。 就算你收到三文一斤的棉花。 脱掉棉籽,皮棉不得在加工? 他们可没有沈麟设计的水力扎花机脱籽。 粗染的棉布不要本钱么? 单纯靠缝衣娘一针一线的缝制一套棉衣棉裤。 那得折腾多久? 所以,成衣布商,低于二百文每套,是要亏本的。 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难道沈麟的利润就这么点么? 不。 他除了每斤净赚五文之外。 还有大批量的棉籽,落袋为安。 一斤棉籽三两三的出油率。 别家手动榨油,哪有咱们的水力机械省时省力省人工? 棉籽油质量是比不上菜籽油和动物油。 可价格也高于粮价。 也就是说。 沈麟实际上,在棉籽油这边还有很高的利润。 东山里的里长,现在是农垦司司长。 这老头别看当了十几年的里长。 其实也是一把种田好手。 他勤俭节约习惯了,嘴角抽抽着满是心痛。 “大人,一百文的棉衣棉裤,二百文的十斤棉被。” “也太便宜了,怎么得也再提高二三十文啊!” “大家算算呢。” “我们将收回二三千万斤以上的籽棉啊!” “就算一半儿的出棉率,也能制成几百万套棉衣棉被吧?” “一套少收几十文。” “就是……十万两银子的差价了!” 十万两银子? 老天爷! 整个泸水铁城的官民分一分。 一人也能落个七八两吧? 好家伙,那一家是多少? 马上就能买套新房子,都绰绰有余。 其他人也满是不舍。 沈麟却一脸坚决地道。 “各位,本官难道不知道?有这般大的损失么?” “可你们算没算过?” “就算后面的商贾层层加价。” “至少,老百姓只需要不到一百五十文钱。” “就能买到一套暖和的棉服,足以渡过漫长的寒冬。” “更何况,咱们又不是没赚钱?” “在有一定利润的同时,还能惠及大量贫苦百姓。” “这是多大的善举啊!” 陈云冷静的道。 “各位,大人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一来,棉花太多了,咱们的库存保管压力太大。” “二来,根据可靠消息。” “落阳山贼寇死灰复燃,可能攻下马氏、尉氏二县了。” “他们有了马氏黄家的财富和兵甲、以及现成的炼铁基地。” “贼寇的凶焰,远超之前,跟咱们,就隔着一个荒草滩啊!” “咱们救不了那么多人。” “但至少,能保证很多逃难的百姓,可以少受点冻。” 原来如此。 透露军情。 是沈麟授意陈云这般说的。 他想让大家明白,整个北地,大变就在眼前。 当初落阳山贼寇。 凭着穷得掉渣的山区四县。 就跟三万澶州军纠缠了两个月。 要不是已故老总督,张峰奇手里的重骑发威。 说不定,现在还打着呢。 有了兵甲之利,不缺粮草、人力的贼寇。 还远离澶州军城。 泸水河下游,不得乱成一锅粥? 咱们想差了,只看到那白花花的十万两银子。 咱们的大人,却心怀天下,记挂着百姓。 哪怕咱们泸水铁城现在,兵少实力小,力有不逮。 一旦有了帮一把的机会。 大人立刻就出手了。 惭愧啊! 不知情的文官们低下头颅。 沈中平眼中泛着泪花。 “大善事啊!” “没错,就是少赚,甚至不赚钱。” “这种善事,我们也该做。” “大人,老夫坚决支持你!” 其他官吏也纷纷出言,全票赞成沈麟的决定。 回头,沈麟却把沈忠和叫到自己的公房。 他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三叔,你亲自去一趟县城,坐船去。” “告诉吴七。” “同样的价格,这些棉织品一样可以卖给辽人。” 什么? 沈忠和手一紧,胡子都揪断了好几根。 “大人,咱们刚刚还在说做善事呢。” “一转眼……” 沈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的老叔呀,你别这么天真,好不好?” “数量如此庞大的棉服,单靠吴七批量出手。” “他怎么保证?全都卖到泸水河下游去?” “难道要他亲自押送,还要不要命了?” “慈善咱们要做,但也得看实际情况嘛!” 当然不能让七爷冒着生命危险。 带着他的族人们,亲自跑去那些面临危机的地方贩卖去。 沈忠和还是能理解的。 吴七是沈麟的好兄弟。 也是不可替代的贸易伙伴。 没有他,没有周吴两家的势力当保护伞。 泸水铁城的各种货物,怎能轻易卖出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启走私 沈忠和诺诺着,表示不服。 他这人虽说喜欢斤斤计较,大义上却很坚持。 “二三百万件棉织品,看着确实多。” “可……咱们大周的人口,足有好几千万呢!” “自己人都不够消化的。” “没必要卖给辽人啊!” 沈麟敲敲桌子,不得不提醒道。 “三叔,冷天只有四个月。” “你担保全卖得掉?” “安定码头,潜伏的走私商可不少。” “他们神通广大。” “咱们可以不要粮食、食盐、甚至银子啊。” “难道?送上门的牲口、战马也不要?” 呃! 沈忠和顿时哑口无言。 棉衣只是民用物资,原本走私的意义不大。 可架不住沈麟弄出的白菜价啊。 多半,那些走私商会动心吧? 他们弄回去,可比走私战略物资还赚钱呢。 泸水铁城缺牲口吗? 其实,牛和驽马已经不缺了。 这个月耕种四万多亩地,还不是轻轻松松? 可羊和战马。 这俩玩意多多益善好吧? 牛也一样的。 牛羊过冬,可不需要精饲料。 荒草滩的枯草,要多少有多少。 大不了,添加些鱼粉拌着草料,保膘好了。 虽说畜牧司还养着三千多头羊,可都是省着杀的。 朱大有还天天盘算着留多少做种呢。 就算再给他弄几万头牛羊回来。 他多半也眉开眼笑,照单全收。 鱼肉吃烦了。 可没谁会嫌弃牛羊肉? 大周禁止杀牛? 谁管呢? 只要咱们多的养不下,偷偷杀了谁知道? 军中多留些牛肉干,做军粮不好么? 至于战马。 那还说啥? 来多少,咱们要多少。 勒紧裤腰带也得养着。 战马这东西,你急需的时候,上哪儿买去? 军中的骑马步兵,骑的还是驽马呢。 就算身高五尺的良驹不好弄。 四尺几的战马,总不会受到辽国官府的特意限制吧? 难道他们就忍心看着治下百姓活活冻死? 黄龙江以北的,冬天滴水成冰。 是真能冻死人的。 三叔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屁颠屁颠儿出门了。 沈麟赶紧叮嘱。 “驽马坚决不要啊!” “咱们已经过剩啦!” 冬日的太阳就像个白色大圆球,越来越没有暖意了。 沈忠和押来了第一批低价棉织品。 可把吴七高兴坏了。 他现在卖便宜货已经卖上瘾了。 单品利润确实不高。 但架不住量大。 再说了,无论是棉织品,还是书籍、纸张。 便宜归便宜,质量确实杠杠的精品。 每天送来的货物,连入库的机会都快没了。 商人逐利,嗅觉也很敏锐。 大家就在船上交易。 彼此检查货物没问题,一搬就完事了。 最有意思的是。 因为囤棉造成的巨大损失。 安定所有商家、士绅联合起来施压。 县尉沈忠信不得不服软败退,十一月的商税也取消了。 吴七当然喜闻乐见。 批量出售,他不需要让多少钱。 就把商税折进去让利。 那帮下游商家也认了。 本身就是白菜价,你还指望便宜多少? 说不准,吴七上头的神秘制造商。 哪天就顶不住了,不供货了呢? 还是别斤斤计较了。 码头西侧,一栋新修的水泥房子。 吴七带着七八个身穿裘袍的富态商贾,从后门走了进来。 几人望着空空如也的一件件大房子。 某个带着翡翠扳指的中年人笑道。 “七爷,你这大仓库啊,算是白修了。” “浪费!” “实在太浪费了!” 吴七反而不在意。 空着就空着呗。 产权、地皮在手,仓库又不会长翅膀飞了。 水泥建筑,也不怕失火损坏。 就算打仗了,那些石弹满天飞。 也造不成多大的破坏吧? 几人被带到二楼的会客室。 两位身材婀娜的女子沏上香茗。 告了声罪,就袅袅婷婷地退了出去。 又一位富态的胖子,竖起大拇指嘿嘿赞道。 “七爷,您真是这个!” “人家玩儿金屋藏娇。” “您倒好。” “独好仓库藏娇了!” “品味独特,乃我等楷模也!” 可拉倒吧! 不过是长得比较漂亮的两侍女罢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七爷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这俩姑娘的小手,七爷都没摸过呢。 咱二十出头,还守身如玉。 嗯嗯,最近大半年,肯定是守身如玉的! “好了,今儿特意请几位来。” “自然看上了诸位的某些渠道。” “各位无需惊慌,七爷虽是吃官家饭的。” “可不愿意多管闲事。” “当初,咱当捕头的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牢头,发财都忙不完呢。” “所以,还得借重各位!”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肥捕头名声响亮,一诺千金。 这一点,大伙儿还是信得过的。 这八个人,在安定都有房产和正当生意。 不过,那只是面子上的。 他们其实,都是走私商。 某些个做得,比当初的林志超规模还大。 可惜,老林太倒霉了些。 英年早逝。 要不然,吴七也没必要大费周章。 做生不如做熟嘛! “刚才那些棉衣棉裤和棉被,你们都看到了。” “绝对是市面上的精品!” “七爷这里依然论斤卖!” “一斤二十五文,你们捡大便宜了。” “无限量供货!” 什么? 这么便宜? 这八个大走私商都是火眼金睛。 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大利? 无限量啊! 八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带着翡翠扳指的中年人首先道。 “七爷,那些北面来的东西,可不能在大码头交货啊!” 吴七哈哈一笑。 “简单,趁着夜里,送去泸水沈麟那边。” “他家的水城码头,随时可以停靠,交货。” “七爷我有人,在那边专门记账。” “保证安全!” “记住,那边只收牛羊和战马,就连银子都不要。” “你们可要记住了!” 这条件,有点苛刻。 不过,咱们最好弄的东西,还不是牛羊战马么? 鬼才愿意付银子呢。 可惜,驽马更好弄,还没有限制。 偏偏人家不要。 大胖子身子前倾,双眼死死盯住吴七。 “七爷,我们信得过您。” “不过,我们还要书籍和大批量的宣纸。” 辽国这些年,推广汉文化。 幽云十六州,已经影响到草原上了。 第五十一章 婉拒 傍身之技? 可不止水泥这一项。 真当你三伯呆在沈家集,就足不出户,啥也不知晓? 沈仲儒站起身来,冷笑道。 “听说你家的织布工坊,搞得不错?” “小子,这一行的水,深着呢!” “呵呵,告辞!” 老家伙气哼哼地走了。 沈麟也不以为意。 真当小爷是软柿子? 主脉?很了不起么? 贪心不足,小心嗑碎了门牙。 几天过去。 沈忠和去周边的新乐,曲阳县采购回来了。 消息好坏参半。 安定毕竟是周围七八个县的商业中心。 这边棉花价格波动。 那些地方有些机灵的商人,已经开始囤货了。 好在三叔去得及时,又带了不少银钱。 三文钱一斤的老价格。 费劲巴脑,还是买到了三千担籽棉。 足够柳楚儿的织布作坊,忙碌好久了。 同时,他也从沈家集带回来消息。 沈忠孝,要见沈麟。 不会连大伯也惊动了吧? 不是说,这老头从不管俗务么? 不去还不行。 沈麟心下疑惑,带着梁自忠几个保镖。 下午就赶到了主脉大院。 占地十多亩的沈家大宅院。 前有巍峨的牌坊、高大的石柱华表。 御赐碑文、匾额什么的,全都不缺。 书香门第,颇为壮观。 沈麟一到,就被沈思思带到了宽敞的书房里。 沈忠孝倒是颇为慈祥,没有过去的古板模样。 “你还是第一回进老夫的书房吧?” “没关系,允你翻阅三天!” “三天后呀,老夫就要南下封丘喽!” 一屋子的墨香味,任何一个读书人走进来。 绝对会满怀崇拜和欣喜。 传承数百年的无数典籍,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嘛。 沈麟以前,可是去过无数次大型图书馆的。 她早就见惯不惊了。 相比而言,沈忠孝这里。 顶多,就算个中学图书室而已。 “啥?大伯您要去封丘?京城?” “您起复了?” 沈忠孝呵呵笑道:“哪有那般简单?皇帝病重,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回特意下旨,召老夫回去。” “多半是,要商量肆子新皇之大事。” “老夫,不得不去呀!” 沈麟多少了解如今的局势。 这几年,老皇帝一心炼丹不理朝政。 阉党势大,夺嫡之争,恐怕少不得腥风血雨。 老头对自己不错,沈麟沉吟片刻道。 “大伯,侄儿觉得吧,您还是,该看看风向再说。” “您是病退嘛,不奉诏,别人也寻不着您的错处。” “京中那滩水,太混了!” “您呀,何必一定要掺合进去呢?” 沈忠和脸色一板,双目如电。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 “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滑头,不肯承担责任。” “这大周,还有救么?” “上回你还说,要是圣君继位,衰落的国势还大有可为呢!” “吾不出山,圣君靠谁辅佐?” “吾不迎难而上,阉党谁去清除?” “吾辈不努力,如何还一个海清河宴?朗朗乾坤?” 沈麟不由得后退几步。 他真心佩服沈忠孝。 此时的老头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光芒。 让人看了,就心生惭愧和向往的那种伟丈夫之光。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沈麟是个另类。 他不会被感染。 他需要赚钱、需要养家。 需要不断的壮大自己。 让跟着自己的人,过得更好,更安定幸福。 什么朝堂争斗? 什么盛世大业? 跟我一个小小的里长,有干系么? “那?伯父,您叫侄儿来?有何吩咐?” 沈忠孝喘了口气,脸上的红光慢慢消退。 上了年纪,太激动了也吃不消。 “安定县太小了,就像个池塘。” “沈麟呐,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呆在这个池塘里,扑腾个啥?” “走吧,跟大伯去封丘,见见世面去。” 沈麟连连摆手,鬼才跟你去呢。 你个子大,肩膀宽,能挡得住明枪暗箭。 我这样的小身板儿,去干吗? 找死么? 你那些对手收拾不了你。 对付我这样的小虾米。 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不不,伯父,侄儿走不了。” 沈忠孝气得一拍桌子。 “你……你们气死我了!” 外面候着的沈思思疾步冲了进来。 她瞪了沈麟一眼,赶紧给老头子轻抚胸口。 “爹,制怒,制怒……” 沈麟生怕把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连忙陪笑道。 “大伯,我真走不了!” “内子……柳楚儿怀孕了……三个月啦……真的。” 这就是是睁眼说瞎话。 柳楚儿还是完璧之身呢,养成计划需要时间。 可这种借口,特别好用不是? 沈麟原本父母早逝,一棵独苗。 传宗接代,他家就显得更急迫,更重要了。 沈忠孝平复了起伏的胸口,长叹一口气。 “你们呀……,沈毅也是……算喽……” “思思,带你堂哥去转一转。这三天,老夫有些东西要教他。” “不许离开沈家集!” 沈思思带着沈麟出了书房,就跺着脚埋怨。 “你们一个个的,到了关键的时候,都用不上。” “尽惹爹爹生气,还不如我一个女儿身呢!” 沈麟经过上次交谈,已经跟沈思思的关系有所缓和。 他可不想再刺激这个小辣椒。 顺着话头,沈麟乐呵呵地说道。 “那是……咱们的思思堂妹,号称安定第一才女呢!” “舍你其谁?” “哎哎,不是还有你那个大才子堂哥么?” “沈毅呢?” 沈思思呸了一声。 “别提他了,也不知被二伯灌了啥迷魂汤。” “前两天,他就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去大同了。” “说要花一年时间,游历我大周的壮丽河山。”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呸呸呸……” “早干嘛去了?” 沈麟愕然。 这不是出门躲事儿么?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糊涂蛋呀。 知道大伯的事情,不好掺和呢。 “思思呀,你肯定要跟着大伯走的。” “他这身子骨,你可得时时注意些。” 沈麟喟叹道。 “选择那条路,难呐……” “只手挽天倾……那只是小说话本中的故事。” 沈思思聪慧至极。 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儿,都皱成了苦瓜。 “麟堂哥,上次听你跟爹爹交谈。” “我就听出了你话中的袖手之意,你到底有多不看好咱大周当前形势?” 沈麟默然,堂哥我不是袖手旁观。 我就是体量太小了,担不了那般多。 我一个穿越的高级技工而已。 这些东西离他还是太过遥远。 第一百六十九章 皆大欢喜 可惜,造纸是门技术活。 辽国可造不出大周的精品宣纸来。 这玩意,都是各大家族的不传之秘。 现在有了白菜价的宣纸和精品书籍。 这些走私商,不动心才怪呢。 不用银子结算,直接以物易物。 只要保证交易的安全,其实他们还更赚一些。 几人跟吴七一番密谈,满意而去。 吴七也没闲着,他跨上门口的爪黄飞电。 施施然就到了不远处的水军营寨。 守门的兵丁,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肥捕头? “七爷?今儿挺闲啊,您这是?” 吴七塞过去几两银子。 “几位兄弟。” “麻烦通报一声,七爷想见见千户大人。” 新任千户李广利,是个做事严厉,一丝不苟的人。 他上任之后,除了给所有来往安定的船只颁发了出入令牌。 顺便收了一笔钱之后,就忙着整顿水军去了。 当初的小庄,可比他懒散得多。 当然,庄名扬的苛捐杂费也多。 所以,新任水军千户。 名声比他的前任,要好得多。 吴七走进中军大帐。 发现里面的陈设很简单。 一张书桌,后面有一架木头的行军床。 左右摆了几张椅子。 中间点了个炭盆而已。 当初的庄名扬可不这样。 连美女侍婢,都敢大大咧咧带入军中呢。 李广利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面色冷肃。 “吴七?咱俩好像没打过交道吧?” “所为何来?” 吴七打听过这人。 知道他不喜欢废话。 那就开门见山好了。 “李大人,是这样。” “泸水铁城的沈麟,拜托我联系了几个走私商。” “打算用书籍、纸张和棉织品,从北边弄些牛羊战马。” “不知道,水军这边……” 李广利虽说板着脸,却答应得分外痛快。 “可以!” “本官相信,沈麟还不至于,把精铁和水泥这类战略物资卖给辽人。” “民用品,就能换来战马,对我大周有利。” “本官会传令水军。” “放宽泸水河口的监控。” “但是,只要碰上了,咱们要上船检查,走私船不得乱跑。” 吴七有些为难了。 水军,不会整晚都在泸水河口守株待兔。 但是。 你们上船检查,还不得把走私商,吓得鸡飞狗跳? 李广利严肃地解释道。 “天气越发冷了。” “鬼知道辽人轻骑,会不会借着走私的名义?” “发动突袭?” “吴七,咱们不得不小心啊!” 吴七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行吧,我会给他们说。” 李广利嘴角一翘。 “你担心水军,会故意捣乱?” “尽可放心。” “不过嘛,生意做的这么大?” “兄弟们,也不能白忙活不是?” “每月……五千两银子!” 啥玩意? 还以为你是秉公办事呢。 五千两? 简直是抢劫啊! 呃! 好吧,水军不经常黑吃黑么? 惹不起啊! 吴七摊摊手。 “我们那些东西的价格,您应该知道。” “都是走低价倾销的路子。” “哪有那么大的利润?” “李大人,最多每月。” “两千两!” “否则,咱们宁可不做。” “反正,咱的货,也不愁卖!” 李广利难得的笑了。 “你可瞒不住我,沈麟现在有钱了。” “肯定要大力扩充骑兵。” “不走私,他哪儿来的大批战马?” “这样吧!” “折中一下,每个月,给本官送一百匹战马,如何?” 吴七暗暗腹诽。 李广利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自从他协防安定后,水军日夜操练。 他负责的几百里黄龙江,巡逻密度大了一倍。 相反的,走私商们的活动范围,却被一再压缩。 不是每个人,都有吴七这么大面子的。 那些走私商,有几个?敢直面黑面神李广利的? 万一,羊入虎口咋办? 所以,安定骡马市,已经很难看到战马售卖了。 就算偶尔碰到三五匹,都会被人一抢而空。 价格还涨了一倍多。 当然,沈麟和吴七如果打通了走私通道。 两边以货易货。 拿到的普通战马,也就二三十两一匹。 可给了李广利,他往骡马市一转手。 就能卖到五、六十两银子,还抢手得很。 讲了半天价。 人家要一百匹战马,和收五六千两银子有啥区别? 算了,谁叫李广利掌握着黄龙江水道呢? 这钱,谁都赚不去。 吴七展颜一笑。 “成交!” 李广利继续埋头处理公文。 “出去左转,领二十面绿旗。” “不送!” 吴七拎着一口袋尺半长短的绿色小旗子,出了军营。 他有些意动。 一百两一面旗子? 咱多给几十匹战马,是不是能多换点? 算了,先看看再说吧! 二十面,也够八家人分一分了。 就算一艘船一面绿旗又如何? 李广利可没规定排水量和载重。 三百担的快船可以。 三千担的运输船也行。 只要能进得去泸水河,就不需要担心别的。 路上损耗,关我啥事儿? 能做通三五趟,咱们就赚大了。 吴七也好。 沈麟也好。 对于钱粮的需求,没那么急迫。 他们需要的是战马。 当然,牛羊活物也能养着,多多益善。 荒草滩广阔,好几百万亩呢。 里面沼泽泥潭太多,毒蛇也不少。 牛羊放养不合适。 割草回去,圈养行啊! 当天夜里,漆黑如墨。 连下弦月的影子,都看不见。 漫天星斗璀璨耀眼,却不能让夜色明亮半分。 驻守东城墙的某位哨兵揉了揉眼。 “旗头,快看!” “河里有灯光!” 城墙堡楼,窗口探出一支单筒望远镜。 值哨小旗官梁禹从灯光中看出,那是一艘艘大船黑影。 愈行愈近。 “姥姥,大半夜的,泸水河哪来的夜航大船?至少千担啊!” “就不怕搁浅么?” 副旗陈锡接过望远镜一数。 “六……六艘!”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自家的铁棚船。 泸水的四艘铁棚船,现在几乎不夜航了。 好好的停在码头上呢。 “老梁,上头不是说,有走私船会来么?” “也不对呀,下午才带回来的信儿。” “咋上半夜就来了?不可能这般快吧?” 梁禹慎重地道。 “不管了,你先盯着。” “咱先去通知后两班守卫,和百户部!” 如果是走私船,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偷袭咱铁城。 哼哼! 干他娘的! 第一百七十章 奸猾如斯 沈麟没打算,跟这些走私商见面。 好歹他也是堂堂的正印千户官。 总得顾忌一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些家伙,竟然狡猾如斯。 八大家根本就不信水军的承诺。 发一面绿旗就平安无事了? 万一李广利出尔反尔呢? 只需要在江心堵个正着,他们上哪儿哭去? 于是,这帮人决定打个时间差。 上午谈妥了,晚上就开始交易。 你水军总防不住吧? 第一批,六艘船千担级货船。纯粹属于试探。 每艘船就带了十来匹战马,其他都是牛羊。 哪怕沈麟要玩儿黑吃黑,他们损失也不大。 近百斤的肥羊,一只作价一两银子。 犍牛八两银,比骡马市的售价便宜很多。 刚刚入冬,牲口还不至于掉膘。 八大家走私商发现。 沈麟的水门码头规矩森严,你根本不需要进城。 门外有一栋单层的水泥房子,标着四个大字。 交易大厅。 牛羊马清点完毕,就给你一张清单,多少银子一目了然。 然后,你再去找其他的柜台。 有干货、棉籽油、布匹、棉织品、书籍、纸张、农具等等。 分门别类,琳琅满目。 样品看得见,瞧上什么下单就好。 同时,沈麟把封存的玻璃器皿,也取出来了。 并附有说明,禁止在大周销售。 一经查出,永远取消交易资格。 当然,棉织品和纸张、书籍是论斤卖的。 其他商品的价格,还算正常。 唯有玻璃器属于高端奢侈品。 就没有一件低于百两银子的。 可这帮走私商激动啊,他们不在乎高价。 他们在辽国活动,不需要结交上层人物么? 从大周弄过去的琉璃器,都算是很珍贵的宝物了。 更别说晶莹如水晶的玻璃呢? 单单贩卖,转手还不得几倍的价格? 这宝贝,在大周和大辽两国。 还是第一次出现吧? 半夜的时候,沈麟就被惊动了。 他不得不爬起来,发布调动军队的命令。 走私商们,肯定在北岸早有准备。 辽国那边,估计也吸取了教训。 据说飞狐县县令,都获罪下狱了。 老老实实的搞走私不就行了? 不少大周这边的东西,辽国是很渴求的。 不单单是精铁这一项。 比如奢侈品和书籍,高档宣纸,也深受上层的喜欢。 你玩儿黑吃黑,不但没吃到嘴里,还惹了一身骚。 连续遭到大周人的两次劫掠,可谓损失惨重。 辽国官方把陈家人的抢劫。 也定性为大周商人的报复性袭击了。 因为大周军队,根本没有登陆北岸的勇气。 商人就不一样了。 有个三五倍的利润,他们就敢拼命。 于是,上面下了严令。 如果碰到必需品交易,当地官府就得开绿灯。 当十几样玻璃制品。 摆在井陉和新任飞狐县令,以及一帮驻军军官的面前时。 他们眼冒绿光了。 没错。 这些人原本,就对论斤卖的纸张书籍和棉织品很渴求。 哪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呢? 走私商弄到北岸,他们不照样也能分一杯羹么? 没说的,调动所有的马场和畜牧场资源。 什么战马限售的禁令。 先抛一边儿去。 事后,再补上手续,也完全来得及。 上官怎么可能为难咱们呢? 赚大钱的机会,谁不乐意? 配合,全力配合! 夜半时分,竟然过来了二十艘船,其中就有四艘三千担大船。 沈麟站在南城墙上,惊讶莫名。 “这帮人,胆子真大啊!” “一下子运过来两千匹战马?肩高五尺的,有一百?” 眼睛通红的三叔沈忠和,激动得嗓子都发抖了。 “还有四百头牛呢。” “足足一万头肥羊啊!” “价值六万多两银子啊大人!” “明天运往安定的八千担货物全给了,还不够抵扣货款呢。” “他们说……” “天亮前,还得跑一趟。” 沈麟调集军队前来帮忙运送和装卸货物。 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到场了。 当然,出水门的官兵被限制在一千人上下。 也不着铁甲,未免暴露了泸水铁城的实力。 陈风嘎巴了一下嘴,喝进了一口寒风。 “咳咳……这帮人疯了吗?” “一次搞这么多战马?” 沈忠和又补上一刀。 “嘿嘿,天亮前还有三千匹战马送过来。” “牛羊减半哦,实在装不下了。” “不过,我听领头的老宋说。” “经过他的交涉,其中有七百匹,肩高超五尺的良驹!” 一向稳重的陈云都激动了。 “他娘的,走私比抢劫更划算啊大人!” “反正您一向,也不看重银子,哈哈哈!” 沈麟一拍冰冷的水泥女墙。 豪气万千地道。 “银子算个啥?不能吃不能喝的?” “只有转化成对咱们最有利的东西,才算物有所值。” “三叔,全都收了。” “他们不是要玻璃器吗?” “库存的那几百套,全都给他们。” 姓宋的头领,已经把第三批的牲口清单,提前交了。 折算下来,今晚运过来的大小牲口。 价值高达十五万两银子。 可沈麟这边七拼八凑之下,还有六万的缺口。 怎么办? 还是对方给出了解决方案。 剩下的,全用书籍和纸张交易。 当然,玻璃制品更好。 他们跑完第三趟,将留下一半儿货船就在泸水河等着。 你家出多少货物,咱们全包了。 反正白天行船,几百里的江面,拐一下就溜到北岸去了。 这些大船,本身就有水军配发的铜牌。 只要不是当场抓住。 谁管得了? 安定协防的水军,大小船只才二十几艘。 实际上,就算全员出动,也封锁不了几百里江面。 就算偶尔碰到了。 不是还有通行的铜牌么? 咱说去安定县城,航线跑偏了不行? 万不得已,咱还有小绿旗呢。 只要不是大白天,从北岸运送牲口过来。 水军还真没有扣船检查的必要。 这些走私商跟水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 早就磨炼成精了。 沈麟自无不可。 坐在家里等货上门,出货也不需要自己运送。 价格相差无几,利润不少半分。 他恨不得辽国的走私商,都跑来泸水做生意呢。 好好赚钱不行? 打打杀杀干什么? 还别说,沈麟骨子里就是这么个人。 这些天,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本官,乃和平主义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弹冠相庆 沈麟的手下人,就没有一个相信的。 主义是啥? 咱们不懂。 大人,你爱好和平? 跟沈家主脉交手这么多回。 你哪次不是把沈忠儒、沈忠信拍得满头包? 让这二位便宜长辈,躲着暗戳戳的哭? 你往马氏县走了一趟。 黄家堡一把大火,烧死了多少人? 连凶名赫赫的北邙山三大寨,都被你坑得名存实亡。 还有,你回程那会儿。 在荒草滩活剐了细皮嫩肉的黄家大少爷。 三千六百刀啊! 在场的所有官兵,如今回忆起来,都心有余悸。 听说你在一旁。 拍手叫好? 面不改色? 大人,我们太了解您了。 您这不是爱好和平。 您是实力不够。 龙潜于渊。 蛰伏! 沈麟要是知道手下人这么想。 他肯定觉得冤枉。 小爷前世就是个高级技工,鸡都没杀过几只好吧? 走到今天,还不是一步步被逼出来的? 铁城的水门码头,变得热闹起来。 每天都有好几艘大船停靠。 送往安定县的货物锐减大半。 铁棚船虽说四艘一个批次,一天照样跑一回安定大码头。 但送过去的只有一船棉织品,一船纸制品。 总不能断了吴七的生意。 多去两艘空船,需要拉棉花回来。 抛货太占地方了。 造纸坊、印书坊、布坊依然忙碌。 因为,其中六千担货物都被走私商包了。 他们运去哪里? 沈麟不关心。 玻璃坊开张了。 只是产量很小。 一天就烧三十斤玻璃液,做五六十个玻璃器皿。 这东西是高档奢侈品。 最低一件都不低于百两银子。 要维持神秘、稀有的特性。 那就不能大规模生产,要随时给人物以稀为贵的感觉。 就这样,玻璃造物,也是沈麟所有产业中最赚钱的了。 辽人回去的船多。 但夜晚从北岸来的船就少了。 一是提防大周水军。 二来,他们也不敢无限量供应战马给沈麟。 当然,牛羊无所谓。 冬天来了,这些牲口不少都挺不过寒冬。 与其冻死饿死,还不如趁着有膘的时候,买个好价钱呢。 水军也检查了好几艘走私船。 看到的,却是满船的牛羊。 战马? 有,一艘船不过几匹而已。 这点量,还引不起水军劫掠的兴趣。 主要还是,他们也有利益在里面。 每个月能分到一百匹战马。 弄到骡马市一出手。 李广利拿大头,底下的兄弟们也能分一些。 何必节外生枝呢? 细水长流不是更好? 你截获一船牛羊,不过一千多两银子。 上面拿走九成,兄弟们辛辛苦苦又能得到多少? 还得面临走私商,可能的报复和反抗。 是要死人的! 沈麟当然没指望辽人不限量的供给战马。 他现在已经有八千余匹战马了,驽马也不下三千匹。 陆陆续续的走私商还会捎过来一些。 驽马和牛羊都可以圈养。 饲养战马的要求就高了了。 每天都得动用精饲料,还得刷毛打理。 定时必须骑出去奔跑训练,免得战马吃多了不消化。 涨太多膘,也影响战马的速度和耐力。 包括女兵在内,三千五百官兵,都是一人两马的标配。 剩下的作为备马,集中由马夫照料。 流浪滩的马场一直都在。 分给官兵的两匹战马,归个人照看。 人马之间,需要培养感情和默契。 马的寿命很长,足以陪着主人征战好多年呢。 说是多两个伙伴兄弟,都不为过。 一千骑马步军,也有向着骑兵转化的趋势。 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去磨炼骑术。 这天下,也没有谁家这般的大手笔。 连步军都配了两匹战马。 这只是暂时的。 泸水铁城的兵少,但不代表着永远就三千五百官兵。 最终,骑马步军一人一马才是标配。 走私商们,对玻璃制品的需求是无限渴求的。 每次来,首选的就是这个。 他们包圆了沈麟的产量,自个儿私下里也定下了配额。 铁城承诺,这种好东西就交给他们卖了。 就连吴七都得不到。 唯一要求,他们不能往大周贩卖。 走私商都是精明的。 这是天降财运。 吴七没道理拿不到玻璃造物。 唯一的担心,就是铁城现在身板儿小。 怕引起大周朝那些大鳄鱼的倾轧算计。 但八大家不担心啊。 他们又不傻,干嘛在大周卖? 咱们隐瞒货源地,包圆了产品岂不是更好? 大辽,西域,哪里不可以出售? 就一天五六十件玻璃造物,一年才一万多件。 还满足不了大辽的需求呢。 就算如此,走私商们送来的牲口,也渐渐不够交付了。 牲口太占地方。 没办法,那就送粮食。 实在不行,送银子也行。 沈麟是来者不拒。 安定城,沈忠儒兴冲冲地跑进老二的公房。 “二哥,成了!” “您的妙计,成功了呀!” 沈忠信很忙碌。 没了商税,他养兵就得精打细算了。 哪儿哪儿都需要钱,他还是很头疼的。 闻言之下,沈忠信古井不波的脸上都泛起了笑容。 “来来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这么说?” “沈麟那小王八蛋,是真挺不住了?” 沈忠儒开心啊。 叔侄俩明争暗斗多少个来回了? 这次,可谓大获全胜。 “连续三天,这小子送过来的,都只有两船货。” “纸制品、棉织品各半。” 沈忠信满意地点点头。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 自家库存的十几万担棉花,这段时间里已经交易了大半。 剩下的就好办了。 压力尽去啊! “你可以亮明身份,直接找吴七谈。” “就说,那两船货物,沈家主脉要分走七成。” “反正,他家店铺的零售,也差不多饱和了!” “同样的价格?卖谁不是卖?” “赶紧把棉花清光了!” “年前,你把收拢的书籍纸张和棉织品一次性送往南方。” “真定、邢州、相州,再到封丘京城,一路就得卖光喽!” 两兄弟越聊兴致越高。 颇有些弹冠相庆的味道。 最后还叫来酒菜吃喝起来。 由于沈麟的强势阻击。 主脉的造纸业暂时停产了。 可从沈麟哪里弄来纸制品,比自家生产的还便宜,质量更好。 造不如买啊! 一样是赚钱嘛! 主脉的门路多得是。 你沈麟,还斗得过老辈子不成??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送上门 沈家船队南下,从沁水绕过忠县,直接进入泸水河下游。 这条水路要经过好几座大城,一路挺繁华的。 当然,走黄龙江东下,再南拐入大运河也一样。 只是路途更远。 回钱的时间,自然更久。 沈忠儒端着青瓷小杯,滋溜了一口竹叶青。 美美地舒了一口气。 唉,老庞家的竹叶青、卤牛肉,真是安定一绝。 吃一辈子都不厌啊! 不过,他想了想,突然间有些担心。 “二哥,你不是说?” “贼寇死灰复燃,可能已经拿下马氏、尉氏二县了么?” “咱家船队走泸水,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忠信呵呵一笑,成竹在胸。 “暂时无碍。” “这次你要亲自押运。” “年前就出发,晚了,变数就大了。” “顺便去封丘,陪着老大过个年。” “就他跟思思丫头,也太孤单了些!” “回程走大运河,多买些粮草回来。” 如今北方动荡,粮价飞涨。 哪怕沈家不缺粮食,可养兵也需要不是? 南方粮价平稳,一斤相差足足五、六文钱了。 去那么多大船,量大管饱。 粮食买卖,也算大利。 回程一趟,又是几万两银子到手。 这下沈忠儒放心了。 他对自家二哥的判断,笃信无疑。 贼寇再嚣张,没有水军,能奈何宽阔的泸水下游? “二哥,尽管放心。” “棉花不够抵账,咱就出手杂粮。” “反正沈麟那小子太穷,啥玩意都收。” 两兄弟相视大笑。 比起沈家主脉几百年的积蓄。 沈麟跳的再欢,也是跟龙王爷比宝。 这小子崛起才多长时间? 虽说弄出了不少新鲜玩意,也没少赚钱。 可他底子薄啊。 又要建城建房,又要养兵。 哪有多少余钱? 跟主脉比钱多?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能,他俩万万想不到。 沈麟如今的家底儿。 就算放到整个安定县,恐怕都能进入前十的行列了。 只不过,沈麟善于藏拙。 看起来,花钱的地方也多。 外人不知道详情而已。 吴七在码头库房里,也在跟陈梁喝酒吃肉。 他郁闷地挠挠头。 “梁子,你说这算啥事儿嘛。” “七爷我费劲巴拉找了八个走私商过去。” “搞得咱这边的出货量,反而变成细水长流了。” “七爷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陈梁上次跟着沈麟出征黄家堡,连着几天。 不是煮就是炖,他真的对牛肉有些烦了。 面前切得薄薄的卤牛肉,发散着红彤彤的油光。 色香味俱全。 可这家伙,却尽挑着几碟小菜下筷子。 “得了吧,七爷!” “你也该歇歇了。” “倾销大半个月,你可没少赚。” “如今,银子对你来说,还重要么?” “咱可是听说,你大舅都发过火了。” “说你整天不务正业呢!” 吴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好歹也是吃官家饭的。 他这个牢头,已经足足一个月,没去大牢坐班了。 更过分的是。 他还抽出过半的狱卒,帮着自己忙活生意呢。 他大舅,县丞周元,是个古板、方正的人。 你小子做点生意可以。 也不能把正事儿给扔了不管呀? 流言蜚语,对周吴两家也是有影响的嘛。 大半年来,吴七搭着沈麟的顺风车。 赚取的钱粮,早就超过周吴两家几十年的积蓄了。 周元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 人呐,要知足! 太招风了,容易引人嫉妒。 可吴七一时间,还真收不了手。 泸水河下游几家分店,已经在撤了。 他打算开到澶州军城,周边几县去。 那边足够安全。 北面有军城的几万大军镇着。 南面的落阳山,是好朋友虎大龙的地盘。 哪个不眨眼的,敢去那些县城折腾? 运输也不算麻烦。 水路可直达澶州军城。 然后,在分往各地好了。 不过,年前,他还得打算出去一趟。 “赶紧吃完。” “送七爷回一趟山。” 回山? 这词儿陈梁秒懂。 不就是去咱陈家的山寨么? “你去山里干嘛?大冬天的,可收不到多少皮子!” 吴七在陈家寨开了一家杂货铺。 针头线脑,锅碗盆瓢,粮食布匹……啥都卖。 当然,收购山里的各种皮毛和山珍干货,才是主业。 正常情况下,千担级铁棚船去一艘。 一个月跑一趟都绰绰有余。 还根本装不满。 吴七翻了个白眼。 “你也知道快过年了?” “咱们论斤卖的书籍纸张、棉衣棉裤和被褥花布……” “县城里的各种年货,好酒好肉……” “不得给老少爷们,婆娘娃娃们送一船去?” 这倒是,陈家子弟在泸水铁城过的很惬意。 几乎都忘了,山上还有个家呢! 于是,两人赶紧吃完饭。 招呼一帮随船兵丁和船夫一通忙活。 吴七准备的东西不少,五花八门。 满满地装了一大船。 这家伙还随身背着个大包袱,上了船都不放下来。 所有人都不让看。 搞得神秘兮兮的。 临走前,沈忠儒大摇大摆的来了。 一说明来意。 吴七暗叫可惜。 “三爷,真没多的了。” “我能弄到的,每天就两船,八千担。” “过年后,没准儿就得断货了呢?” 吴七说的自然是半真半假。 蒙骗一下这位满肚子坏水的沈家三爷。 他毫无心理压力。 谁当谁傻子还两说呢。 反正沈麟跟沈家主脉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沈忠孝老爷子一走。 剩下的,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角色喽。 还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 不让你们栽个大跟头,嘿嘿……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那些外地来安定进货的客商,绝大部分都满载而归。 大码头的出货量,本来就下降了好多。 每天两船货物,吴七根本不担心分销。 既然沈忠儒愿意包了大头。 何乐而不为呢? 瞅着吴七喜滋滋地上了那种乌黑的棚子船。 沈忠儒一脸鄙夷地笑骂道。 “小王八蛋,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你在安定码头批货,才赚几个钱?” “三爷我拿着这些好货。” “往南边走一趟,转眼就是翻倍的利润。” “呵呵……”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夭折的爱情 一整船货到了了芦岔角。 不远处。 几户炊烟袅袅的人家,居然吹响了牛角号。 “呜呜呜……” 四五十个大汉赶着成群的驽马冲了出来。 此地,就是陈家设立在黄龙江南岸的私人小码头。 那几栋木房子里,可没有一个百姓,跟军营差不多。 长期驻扎着一帮骑兵,就等着上下货物呢。 “哈哈,我说今儿喜鹊喳喳叫呢!” “小七?过年前不是挺忙么?” “你咋有时间上山呢?” 一位红脸膛,卧蚕眉的高壮中年人骑着枣红马随后跑来。 能招呼“小七”的可没几个。 吴七跳下船,恭恭敬敬拱手致礼。 “哎哟喂,二爷,您老咋跑小码头来了?” “哈哈哈,这不是要过年了么?晚辈筹集了一些年货。” “提前给大伙儿送来,顺便拜个早年。” 陈天放作为陈家寨的二号人物。 整天训练山寨骑兵,还挺忙碌的。 今儿他只是例行惯例,下来瞅瞅这帮轮值码头的小崽子。 有没有偷奸耍滑,耽搁了训练。 “呵呵呵,提前送年货?那感情好!” “都赶紧来帮忙,先送一批上山。” “多叫些老少爷们搬运。” “记着喽,别把你们七爷的货物,跟礼物搞混了!” 上山不好走。 陈家虽说也用了不少水泥,把一些危险地段拓宽修缓了。 可他们也没打算修一条,好好的盘山大道来。 方便倒是方便了,也不利于防守。 陈家寨增加了不少丁口,但也不超过四千人。 也就是一个里的规模,对外需求并不旺盛。 山寨驽马不少,完全能满足运输需求。 上山费劲。 一匹驽马最多驮两担货物,二百多斤的样子。 陈梁留下两个小旗的官兵看守船只。 军中的几个陈家子也跟着上山去了。 难得回家一趟,他们也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都是带给家人的。 这一晚,陈家寨成了欢乐的海洋。 吴七送了两万多本书籍,大批纸张,都是不要钱的。 各种书都挑了一部分。 足够陈家开一个小型图书室了。 这时代的人,对书籍很珍惜。 老爷子陈天浩就笑的合不拢嘴。 族学那几个先生,这下不担心没纸没书了吧? 看来也得学着沈麟。 把几百个十三岁以下的娃娃都赶去读书。 满山乱跑像什么话? 如今的山寨,又不缺吃少穿? 礼物不少,吃的喝的用的,堆满了一大间屋子。 吴七那个杂货铺,仓库里更是塞得满满当当。 店里摆满了各种新奇玩意。 当然,也有很便宜的纸张、书籍、棉织品卖。 他送上山的货物,原本就没打算赚多少钱。 如今的吴七,并不靠这点利润过日子。 之所以这般殷勤。 那是因为,他已把陈家寨当成半个家了。 这不,忙完一会儿。 他就拎着包袱满寨子去找人。 其实,老一辈的,还有个老三叫陈天鸣。 早年劫掠时,中了毒箭,去世很久了。 恩爱妻子受不了打击。 两年后也病逝了。 留下一个孤女叫做陈无悔,一直跟着大伯、二伯。 这丫头比陈无双还小两岁。 今年才十五,长得也是亭亭玉立,调皮捣蛋。 她一瞅见吴七背个大包袱,着急上火地满寨子乱转。 那还不明白了七爷在找谁呢? “哎哎,七哥,是不是找我大姐?” 吴七一张胖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子。 其实,他这人面皮挺薄的。 “嗯……是的吧!” “无悔,你大姐去哪儿了?” 无悔眨眨眼睛,俏皮地笑道。 “咱山寨大几千人,就只有我知道大姐行踪哦!” “告诉你也行……” 这丫头探出白嫩的小手,毫不脸红地勒索道。 “小妹我不贪心。” “你包袱里的东西,给我三成就好啦!” 吴七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 再说了,贿赂小姨子很有必要啊! 这点人情世故,他还不知道? 于是,两人撅着屁股。 顶着寒风,就在一块大青石上分起了宝贝。 好东西实在多了些,陈无悔眼睛都瞧花了。 突兀的,两人身后响起了清冷的嗓音。 一身素装的俏丽佳人来了。 不是白娘子还有谁? “哎,吴七,你要送三妹礼物,直接送她房里去就好了嘛!” “居然在野地里分宝?” “你俩,这是啥嗜好啊?” 完蛋了! 误会有点大。 吴七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不知该怎么解释。 坦白说,这些东西,都是几个月来,我专门为你搜集的? 可人还没见着呢? 就分给别人一小半儿? 是大方作祟呢? 还是根本不在乎? 陈无悔才不管这些呢。 她抽出根丝巾来。 把自己那份儿胭脂,水粉啊,糕点小零碎啥的,呼啦啦一卷。 打了个小包袱,就蹦蹦跳跳跑了。 “大姐,不好意思哈!” “谁叫咱姓陈的,都是马贼呢?” “这叫见者有份,不抢白不抢!” “回见了二位!” 吴七恍然大悟。 自己多半,上了无悔那死丫头的当。 这条路往后山走。 不就是红娘子说过的? 她家的小练武场么? 自己都摸到门口了。 等一等,肯定会碰到朝思暮想的白娘子。 “那啥……无暇……” “这其实,都是我给你收集的礼物!” 吴七搓着手,吭哧吭哧地道。 “当然,见着无悔了,总得给她分些对吧?” “人家好歹喊我一声七哥呢!” 白娘子噗嗤一笑。 刹那间。 如明月出海天,优昙初绽放。 看得吴七两眼发直,脑袋彻底懵了。 受不了! 实在受不了! 这就是我心中的白娘子啊! 陈无暇多聪慧? 她早就看出,吴七对自己有意了。 可她芳心早已暗许他人。 容不得第二个。 不过,这呆头鹅既然送来了。 不收也说不过去。 白娘子蹲下,细心的把包袱扎好了。 她拎起来才故意问道。 “都是你买的?” 吴七连忙点头:“嗯呐!” 白娘子接着含嗔带怒问道。 “沈麟那个小白脸呢?” “过年了,啥表示都没有?” “有了无双,就忘了山里的无暇了?” “呸,没良心!” 啊? 吴七彻底懵了。 这啥情况?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夫不同意 吴七满眼茫然,有些生无可恋了。 造孽呀! 七爷我朝思暮想大半年,锦绣楼都没去过一次。 家里养着两位嫩嫩的美女丫头。 咱可是连手都不敢牵一下。 结果。 是一场单相思? 沈麟何德何能? 已经有了楚儿跟无双那样绝世美人儿。 啥时候?又把无暇的魂儿给勾走了? 老天爷,您开开眼吧! 给他个五色霹雳闪光雷。 把那妖孽收走吧! 陈无暇想着,自己是不是演的有些过了? 对吴七这个憨木头,打击是不是太大了些? 她伸出小手,在吴七面前晃了晃。 没反应? 陈无暇又朝着底下的悬崖瞅了瞅,连忙吐吐香舌。 她赶紧拉着蒙圈的吴七后退好几步。 “喂喂,堂堂男子汉。” “你不会?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吧?” 吴七回过一丝神来。 愣愣地,望着白娘子姣好的玉容。 “为何看上麟哥儿?” “你不知道?无双也喜欢他么?” 陈无暇抿嘴笑道:“我跟妹妹,不用分那么清吧?” “她喜欢,难道我就不可以?” 吴七恨不得原地蹦上几下。 哎哎,姑娘,你没发烧吧? 沈麟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一盒胭脂。 他也不是一块糕点。 你们姐妹俩能分着吃么? 两姐妹嫁给同一个人? 寻常女子也就算了。 你俩是无暇无双啊。 在七爷眼里。 天下女子,能比得上你们姐妹俩的。 反正,七爷活了二十岁。 还没见过。 造孽呀! “为啥呀?” “这到底是,是为啥呀?” 眼瞅着吴七抱头蹲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白娘子不放心的道。 “礼物我收下了。” “为啥?感觉呀七哥。” “妹子真不是……嫌弃你长得胖。” “呃……可能也有点……咯咯……” 吴七悲愤不已。 “我这是壮,不是胖!” “胖有错么?” 白娘子笑语晏晏地道。 “都差不多。” “反正呢,你不是小妹我碗里的菜。” “呃,对了,咱家三妹喜欢你。” “不要辜负她哦!” 这丫头拎着包袱就走。 几步后,她回头眨眨眼。 “你不会真想不开,跳崖吧?” “那就惨了,搞不好,无悔会跟着你跳呢!” 算球! 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患无妻? 吴七一屁股坐在草丛里,摆摆手道。 “你走吧,七爷我先吹会儿风,冷静一下。” “放心!” “七爷怎么死都行。” “绝不会自杀,太窝囊!” 白娘子彻底放心了,一阵风跑远。 七哥还是不错的。 至少挑礼物还算用心。 咱得赶紧回去瞅瞅。 不过,还是顶不上沈麟托人带回来的那面镜子哦。 无双可是加了一张小纸条。 歪歪扭扭就八个字。 “定情信物!” “三人分镜!” 从收到玻璃镜子那一刻。 白娘子的心,就有归宿了。 她每晚,都捧着小镜子入眠。 就像心爱的人儿,近在迟尺。 吴七喃喃望天? “陈无悔喜欢我?” “她……好像刚满十五岁吧?” “嗯嗯,长开了,也不比无暇、无双差多少。” “陈家出美女嘛,真没办法!” “哎呀呀,我都想些啥呢?” “造孽啊……” 陈家大院。 陈无悔拎着个丝巾小包袱,蹑手蹑脚从堂屋门口走过。 里面传来一声大喝。 “进来!” 陈天放丹凤眼一瞪。 “拎的啥?” 陈无悔才不怕他呢,笑嘻嘻地道。 “七哥送给大姐的礼物,被我劫了!” “二伯,您放心。” “咱们陈家马贼,做事留三分。” “我……我可留了七分呢!” 拿着本《春秋》,貌似看得入神的陈天浩。 突然拍拍板凳笑道。 “嗯嗯,有前途!” “无悔啊,过来坐!” “烤烤火!” 陈无悔原本是打算拎着“劫道所得”, 回闺房去自得其乐了。 可大伯相召。 二叔还虎视眈眈地盯着。 她可没胆子跑路。 这丫头斯斯艾艾地坐在板凳上。 一双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跟红娘子一样一样儿的。 “大伯……你有啥想问的?就问吧!”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贯威严的陈天浩,满意地点点头。 “吴七喜欢你大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小子虽说胖了些,也算文武双全了。” “咱们这千里北邙山呀,年轻一辈能赶上他的。” “真挑不出几个。” “家世不错,嗯嗯……你大姐意下如何?” 就知道你挂心这事儿。 陈无悔撇撇小嘴。 “大姐早就心有所属了,才不会喜欢七哥呢!” 陈天浩兄弟对望一眼。 一个是果然如此,乐见其成的神情。 当亲爹的,却怒火中烧了。 “是不是?沈麟那个小王八蛋?” 陈无悔吓得赶紧往二叔那边靠了靠。 大伯这是要吃人啊? 简直,太恐怖了! “大……大伯,其实二姐夫,也挺好的!” 陈天放抚摸着三尺青髯,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 “大哥,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两兄弟早就通过气了。 老二陈天放火眼金睛,上次去沈麟家里,就看出苗头了。 只是当时,沈麟一副呆头鹅的模样。 他对无双有意思,是真的。 无奈我陈家女儿,实在太优秀了。 这小子也不敢得陇望蜀吧? 两朵仙葩。 二者得其一。 这小子多半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 他家小娘子,柳楚儿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 谁知道? 无暇还偏偏看上他了呢? 无双无暇两姐妹从小感情极好。 说不定,她俩对共侍一夫,本来就愿意呢。 当然,二叔我也乐见其成。 咱家俩小子在沈麟手下大获重用。 咱陈家再嫁两女儿过去。 陈家、沈家还有区别么? “老夫不同意!” “砰!” 陈天浩把原本爱不释手的那本《春秋》扔到桌子上。 “姓陈的小王八蛋,何德何能?” “把老夫两个宝贝闺女,都勾搭跑了?” “老夫要是答应了……岂不惹人笑话?” 远远绕开堂屋,陈无暇抿嘴偷笑。 她一溜烟就回了后院闺房。 “哼哼!” “惹人笑话?” “在北邙山找个马匪嫁了?您老人家脸上,就有光了?” “女大不由爹!” “我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做主了!” 第五十二章 夜谈 沈忠孝对沈麟寄予厚望,有教导和培养的意思。 沈麟当然能感受到老头释放的善意。 聆听一位大佬的教诲,这种机会很难得。 好歹沈忠孝,也是宦海沉浮三十年的政坛高手。 学着些,没坏处。 出去找到梁自忠,沈麟安排道。 “家主大人要上京,可能复起有望了。” “我需要在这边呆三天,老梁找个客栈住下。” “其他人,都回去吧。顺便,给夫人报个平安。” 沈忠孝要带走的东西很多,装满了一艘三桅大船。 沈家有自己的水运生意。 船只不少,自然不需要另外去雇。 南下京城封丘,其实走陆路,不过六、七百里。 马车七八天必到。 水路则从沈家集门口的沁水,东行二十多里,到安定进入黄龙江,继续向东。 然后在澶州转南下的大运河,最后进入黄河。 再西奔封丘,确实挺绕。 然而,这个时代,水运有着无与伦比的运输优势。 动不动就是几千上万担的大船,纵横江河湖海。 一船的货物,你用重载马车去拉。 一车也不过拉走二三十担,得需要多少马车折腾? 沈忠孝很忙。 每天晚上,能抽出一个时辰,教导沈麟就不错了。 说是教导也不尽然。 还不如说,两人在书房秉烛夜谈呢。 老头基本上,把他这三十年的为官经历讲了一遍。 从县令到知府,再到一省督抚,最后是户部的侍郎。 如何施政? 如何安定地方? 跟当地的世家大族,如何合作或斗争? 如何在朝廷风雨中屹立不倒? 最后又是如何被阉党赶回家养老的? 讲到得意之处,老人家会喝杯小酒乐一乐。 说到失利和颓败,他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慌得沈麟和沈思思好一顿安慰。 其实吧。 沈忠孝活到五十多岁,也需要倾诉。 他并不是死板的告诉沈麟怎样怎样。 哪些是对的? 哪些又是错的。 非要如何去做?才算正确? 沈忠孝的大半生经历,就是一本成长史。 我说你品,以史为鉴。 你沈麟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 就这份待遇,也让诺大的本家年轻人羡慕不已。 说是本家,当然不止沈忠孝三兄弟。 他们只是掌权的嫡系。 旁支还有十几家呢。 光沈家大院,就居住了一百多人。 整个沈家集。 一万多人,一半儿都是姓沈的。 这中间,有多少亲疏程度高于沈麟的? 没有一千,也有三五百吧? 这其中就有沈麟从没见过的二伯。 也就是沈毅的亲爹。 这位以前在外县当过官。 由文转武。 凭着举人的身份,担任过县尉之职。 不过后来受到大哥沈忠孝的连累。 丢了官。 据说沈忠信闭门读书都快八年了。 那时候,沈麟才十一岁出头。 就算祭祖的时候见过,也记不清样子了。 再说,又不是每年祭祖,人家都邀请他来。 此时,那位神秘的二伯。 沈忠信整跟老三沈忠儒喝酒赏月呢。 “老三?听说你跟咱们沈家不世出的大才子,闹得不愉快?” 大才子? 还不世出? 沈忠儒不屑的道:“就凭一首《水龙吟》歪词?” “你们这些学问精深之人,是不是太捧那小子的臭脚了?” 他其实跟沈麟一样,童生试都考不过。 最后才放弃读书,转而打理沈家的生意。 沈忠信呵呵笑道。 “那《水龙吟》可不是歪词,说是千古绝唱,也不夸张!” “反正呀,咱们老沈家,文人骚客出了无数。” “还真没一个的诗作,可堪一比的。” “我不行,大哥也一样,呵呵!” 沈忠儒不以为意。 “诗词乃小道,这不是大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么?” “我就奇怪了,连谈三个晚上,他就这般看重那小子?” “我觉得吧,年轻一辈,还得看你家毅哥儿。” “大哥这般偏心,老二你就没意见?” 两兄弟碰了一下瓷杯。 沈忠信摇摇头笑道。 “你呀,也不必激将。“ “二哥我呢,还没兴趣跟一位小辈争长论短。” “大哥的做法,其实没错。” “咱们当年,还三兄弟相互扶持,共克时艰呢。” “下一代人,总不能靠沈毅独木支撑吧?” “你家的沈栋、沈梁又不愿意读书。” “唉,局势越来越坏,咱沈家,也青黄不接了呀!”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沈忠儒却嘿嘿一笑。 “老二,如果你的那番谋划……” “慎言!”沈忠信连忙低声喝止。 “哎哎哎,你这张嘴……就算要说,也得等咱们的书呆子大哥走了再说嘛!” 沈忠儒依然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他向来如此。 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头脑一热,就付诸行动了。 他才没有老大老二这般所谓的谋定而后动。 犹犹豫豫,忒不爽利。 生意场上,不够果断,汤都喝不上。 “好吧,沈麟那小子脾气硬,可弄出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你听我说……” “知道厉害了吧?那家伙可能还改良了织布机……” “据传,他还在烧炼精铁……” “哪一样,对你今后的大事,没有帮助?” …… 同时,大书房里,烛光摇弋。 沈忠孝叹了口气道。 “沈麟呀,你不愿意跟老夫离开安定这个小池塘。” “真真可惜喽!” “未来呀,你的麻烦,恐怕少不了。” “有些事情,老夫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去管而已。” 沈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能不说的云山雾罩么? 到底什么麻烦? “大伯,你不会是说?三伯沈仲儒吧?” “前些天,他想买我一种刚弄出的技术,被小侄婉拒了。” 沈思思在一边冷哼道。 “那算啥麻烦?三伯就是个直肠子,没啥心机。” “等爹爹离开老家,咱们二伯出山掌权,嘿嘿……” “你的苦日子,那才难熬呢!” 沈麟诧异极了。 “哎哎,我就纳闷了。思思,我没得罪二伯呀?” “我跟他,也从来没有交集。” “他总不会因为我跟沈毅拌过几次嘴,就问罪于我吧?” 自家亲兄弟,有些话不好说。 沈忠孝想了想,才叹道。 “你二伯这个人呐,本性不坏,心胸也没那般狭窄。” “就是他吧,啥都想捞到手里,掌控欲太强!” “功利之心,也是极重。” “当初若没老夫插手,他怕是,就跟阉党沆瀣一气啦!” 这下沈麟明白了。 感情沈忠信丢官。 是你这位亲大哥,在背后搞鬼? 第一百七十五章 翘家成与败 第二天一早。 吴七振作精神下山,一步三回头。 陈梁等人,哪知道他失恋了? 大伙儿一路上开着玩笑,闹腾着。 只有吴七宛若变了个人,再也没有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 等到了半路。 陈无悔背着小包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陈梁一看,当场就板着脸要赶她回去。 “马上快过年了,你瞎跑啥?” “大伯,二叔同意了么?” 陈无悔跑过去挽着吴七的胳膊。 “七哥,带我去县城玩,好不好?” “人家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安定呢!” “梁子哥,你可别吓唬我。” “我给大伯……留言了。” 留言? 你都没当面说? 呃,估计你也没胆子说吧? 死丫头,你这是要翘家啊。 吴七一瞬间,觉得天晴了。 身边的娇俏小姑娘,是如此可爱,如此黏人。 白娘子,跟自己的距离,始终很遥远。 “好,七哥带你玩遍安定城,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来,上马!” “飞电兄弟,这是无悔妹妹,你可走稳些,别摔着她!” 爪黄飞电亲热地打着响鼻,嗅嗅陈无悔的小手。 这家伙转转耳朵,居然跪下前膝,恭迎陈无悔坐上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匹宝马通灵,人尽皆知。 骑过他的人,却屈指可数。 可无论是沈麟、还是红娘子,柳楚儿。 包括吴七自己。 爪黄飞电从来没有跪下过。 陈无悔轻轻巧巧地跃上马背,银铃似的笑声传遍了山间。 “咯咯咯……” “飞电,你真棒!” “唏律律……” 爪黄飞电在崎岖的山路上小步慢跑。 一人一马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却把吴七给扔下了。 “这……这他娘的……” 吴七囧囧的,心里头也怪怪的。 难道? 小丫头陈无悔? 才是七爷我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女? 不然,哪有这么神奇的事儿? 白娘子都没这待遇吧? 却说白娘子也收拾了个小包袱,掐着时间准备开溜。 她还真打算翘家的。 起码去泸水铁城,跟心上人过个年吧? 自家老爹? 嗯嗯,还有老娘陪着呢。 她刚绕到堂屋后面,就听到老爹在大发雷霆。 “反了天了,这死丫头留张条子就跑了?” “她想去哪了?” “县城?” “她跟吴七很熟么?” 白娘子很是好奇,原来翘家的,不止我一个啊? 无悔可以啊。 行动果断。 嗯嗯,还是大姐我,平常教得好! 她贴着墙壁,想听听老爹打算怎么办? 是派人去追呢? 还是放任自流? 反正吴七的船还得装货,时间上,倒是来得及。 恰在此时,二叔陈天浩进了堂屋。 “老大?吼个啥?”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总不能像老母鸡似的,护一辈子吧?” “我看无悔呀,多半是看上吴七了。” “这是好事嘛!” “三弟就留下这么跟独苗。” “能嫁个合适人家,不是挺好么?” 陈天浩拍着桌子嚷嚷道。 “良配又如何?” “那?要咱们这些长辈干啥?” “还讲不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啦?” 陈天放递过去一封信。 “别管了,你先看看这个。” “山下的杨成良、赵归一闹得很大啊!” “一个多月就连续攻略了马氏、尉氏、磁、唐四县之地。” “声势浩大,不得了呢。” “这是杨成良下的英雄帖。” “咱北邙山里,叫得上名号的村寨,一家不落。” “让咱们组织骑军下山,共谋大事呢。” 陈天浩接过那封信,草草看了一遍,有些心动了。 他五指轻敲桌面,沉吟道。 “条件很不错啊,可以考虑!” 这下子,外面的白娘子哪还有翘家的心思? 陈家跟沈麟交好。 山寨里的二百个精锐子弟,全都当了铁军的骨干。 最低职务都是个队长。 好嘛。 要是陈家寨跟着贼寇去造反了。 两军对阵,自己人先拼个你死我活? 陈无暇赶紧把小包袱扔回自己的闺房,急匆匆来到堂屋里。 陈天浩一看,把手里的信件递过去。 “杨成良发来的英雄帖,你看看!” 自家女儿向来稳重大气。 要是个男儿身的话,绝对跟陈云一般。 磨练些年头,必成帅才。 山寨中的很多事情,白娘子都有一言而决的权利。 她一向都处理得很完美。 在陈天浩的计划里。 陈云是未来寨主的理想人选。 但这兄弟俩,要是一心从军,搏个前程的话。 作为大伯,他也不好阻拦。 退而求其次。 陈无暇也能当个女寨主。 偏偏吴七又看上了她。 唉,也算一桩好姻缘吧。 老头又改变了想法,顺其自然好了。 大不了好好培养无悔。 到时候,招个能干的上门女婿也成。 反正自己和二弟身体康健,春秋鼎盛。 也能挺好些年头。 没准儿,还能看到第三代人成长起来呢? 可现在,全乱套了。 两个女儿吃秤砣铁了心,非要嫁给沈麟那个小王八蛋。 陈无悔有跟着吴七跑路的危险。 诺大的陈家寨,瞬间就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境。 算了,先顾不上这个。 白娘子看了那封信,心中也不得不为杨成良叹一声。 厉害! 凭着四五千七拼八凑的马贼。 一个多来月,就席卷四县,所向披靡。 他也算英雄了得了。 难怪老爹心动。 关键是,人家的条件开得太好了。 各县原本就组建了大批乡兵。 战马、驽马也买了不少。 杨成良不但把骑兵扩大到八千人。 还有不少驽马,可以提供给山里各家寨子。 他们的要求是。 由陈家寨召集五千精壮下山。 驽马也可以骑着打仗,慢慢更换就是了。 北邙山的马匪,才是最好的骑兵苗子。 远比杨成良新招的那些人强。 难怪他会发出英雄帖,邀请大家下山,共谋大事。 “爹,让咱们独立成军,听调不听宣。” “原则上,属于合作伙伴,缴获一家一半。” “可我怎么觉得,这馅饼也给得太大了呢?” 陈天浩白眉一皱。 “这不算天降馅饼。” “杨成良他们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且不说惊动澶州驻军。” “真定府、湘州、邢州的班军、乡军肯定会联合进剿!” “他现在,纠结的人马很多。” “但真正能打的,却没多少。” 第一百七十六章 高昂聘礼 陈天放撇撇嘴,颇为不屑。 三州班军,早就糜烂不堪了。 新练的乡兵,时间太短,恐怕也不咋顶事。 “大哥,杨成良纠结四县壮丁,再次拥兵过十万。” “而且,这帮人吸取了落阳山的教训,不再用饥民老弱充军。” “四县缴获颇丰,这家伙手笔也大得很呐!” “他居然喊出——均田,免赋三年的口号,还发放粮饷。” “百姓不跟着他们走才怪呢!” “我觉得,就算三州联合围剿。” “义军的胜算,也很大。” 土地对老百姓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大周朝走到今天,土地兼并严重到了极致。 八成土地,集中在总人口占比不到一成的士绅大户手中。 义军杀了土豪劣绅。 只要把土地,平均分配给老百姓。 就算一年的税赋都不减免。 为了到手的土地,不被夺走。 百姓也会跟着杨成良这些人,一条道走到黑。 奋起反抗的。 一方是守土决战,关系到身家性命。 一方拿钱打仗,能不死,肯定望风而逃。 白娘子轻叹一声道。 “杨成良太高明了。” “土地,才是老百姓的根子啊!” “且不说,他最终能否成就大事。” “短时间里,朝廷是没有剿灭他们的本事喽!” 陈天浩眼中精光闪动。 “你俩的意思,就是咱们,可以掺和一把?” “反正不论成败,咱们进可攻,退可守。” “赚不赚是其次,老夫想的是。” “有咱们的参与,也许能少死不少人。” 这倒是没错。 如果由陈家寨统帅北邙山马贼,确实像山下那些人嗜杀。 从另一方面来讲。 收拢各大山寨,在征战中成长,壮大。 对陈家也是极为有利的。 “爹,我们没得选。” “杨成良把英雄帖发得到处都是。” “咱陈家寨不领头。” “千里北邙山的好汉子,就群龙无首。” “都被杨成良他们搜刮去了,那才得不偿失呢!” 三人不需过多权衡利弊。 杨成良玩的就是阳招。 你还不得不跟着他的想法走。 陈天浩突然板起脸道。 “如果没出这档子事,你个死丫头,是不是要离家出走了?” “跟无悔一样,都是小没良心的!” 陈无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根良心有啥关系? 女儿家找找自己的幸福,不也是天经地义的? “爹,你瞎说啥呢?” 陈天浩冷哼道。 “真当你爹老糊涂了?一点觉察都没有?” “哼哼,现在,爹就给你个机会!” “吴七不是说,那小王八蛋买了大批战马么?” “你现在就下山去找他。” “给老夫一千,不……三千匹战马当娉礼!” “你俩个不孝女的破事。” “老夫就撒手不管了!” 啊? 陈无暇和二叔陈天放都惊呆了。 这? 算是天价聘礼了吧? 你是在嫁女儿? 还是卖女儿啊? 沈麟听到白娘子到来的消息,赶紧从流浪滩军营打马急回。 一路上红娘子还取笑不已。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有了新人忘旧人!” “真无情!” 沈麟郁闷极了。 咱俩也就是亲亲抱抱,也没啥实质性的进展吧? 你啥时候成旧人了? 再说了,我跟你姐姐之间。 八竿子还没一撇呢。 进了客房,两姐妹先抱上了。 白娘子还是一身素衣,清冷绝美,宛若仙子一般。 她朝着沈麟投来歉意的目光。 自家妹妹实在太热情了,大马猴似的甩不掉 沈麟摆摆手。 “那啥,你俩先叙叙旧。” “我跟楚儿去准备晚饭。” 出得房门。 柳楚儿伸出芊芊素手,掐了一把沈麟腰间的软肉。 “相公,运气不错哦!” “这对姐妹花,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 沈麟心旌荡漾,却故意板起脸道。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 “你家相公,很清白的好吧?” “其实,咱家,有你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就足够了。” 柳楚儿眼波流转,娇嗔道。 “可是……可是你现在,壮得跟一头牛似的。” “奴家可承受不住……嘻嘻嘻!” 沈麟心头腾的一下,火焰熊熊。 他抱起柳楚儿,急吼吼地就往卧房奔去。 过了好长时间。 白娘子才拉着妹妹的手走出堂屋。 “咦?那家伙,不是说准备晚餐了么?” “人呢?” 红娘子嘟着小嘴道。 “你现在去柳楚儿的卧房,指定能找到。” 陈无暇冰雪聪明,当即惊讶莫名,吃吃地道。 “他……他俩竟然白日……” 话没说完,自己的俏脸却红晕顿现。 红娘子踮起脚尖,冷不丁的在自家姐姐的脸上啄了一口。 “有你这样的俏佳人到了。” “看得到,吃不着。” “他能憋住才怪呢!” 白娘子摸摸面颊,嫌弃的轻啐一口。 “你呀……轻佻得越来越离谱了!” “唉,奇怪!” “他怎么能忍住?” “偏偏没有吃了你?” 这下轮到陈无双得意了。 她昂起小脑袋,傲娇地道。 “咱是谁呀?” “岂是说吃就能吃的?” “没个八抬大桥请进门,他想都别想,哼哼!” 白良子幽幽一叹。 “恐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咱爹……把咱们卖了!” “只要沈麟献上三千匹战马。” “就算没有八抬大桥进门。” “没有婚宴酒席,他就算提前吃了咱俩。” “咱爹呀,也会假装没看见。” 啥玩意? 三千匹战马? 虽说沈麟靠着走私,拿到的价格很便宜。 可放到市面上去,那也是十几万两银子呢。 有这般昂贵的聘礼么? 红娘子暗戳戳地想着。 咱姐妹俩,确实生的国色天香,不可方物。 可要人家拿十几万两银子去买?也太夸张了吧? 啊呀不对。 咱俩是能随便买卖的么? 这丫头越想越生气,不由得跺脚瞪眼。 “他是不是疯了?” “这种海口,他都敢开?” “三千匹战马?” “门儿都没有!” “我第一个不同意!” 恰在此时,洗漱一新,神清气爽的沈麟走了出来。 他牵着娇羞未褪的柳楚儿诧异地问道。 “什么?战马?” “谁想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慷慨至极 白娘子羞愧万分。 自家老爹,是太过分了些。 可这姑娘心里,也隐隐有些期盼。 咱姐妹俩长得如花似玉,人称北邙双姝,也有叫双仙的。 这般绝色美人儿,双双垂青于你。 彩礼总少不得吧? 你沈麟到底愿不愿意?为我们姐妹付出天大的代价呢? 于是,陈无暇从义军英雄帖说起。 再说到陈家寨打算纠集山中的各路好汉子。 出去“发展发展”。 杨成良答应配马。 可他们那号称无敌的八千铁骑,都还有不少驽马充数呢。 就算马贼原来有一部分战马。 四县之地也凑不齐那么多。 沈麟失声惊叫道。 “才一个多月而已。” “又打下四个县?” 大周的统治也太薄弱了。 就像腐朽的烂房子,别人踹一脚,门窗、墙壁就破了。 任由盗贼进出,予取予求? 马氏、尉氏、唐县、磁县可不是落阳山区那种犄角旮旯。 前三个都跟泸水河下游相交,水运便利,哪个大城不能去? 磁县不靠水运。 它靠近府城相州,完全出了丘陵山区。 平原之地繁荣富饶,人口也多。 这下好了,死灰复燃的贼寇,比当初的声势还大。 当听到白娘子说义军喊出口号。 “均田,免赋三年!” 沈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杨成良那个老家伙,不会跟自己一样的身份吧? 他是专门穿越到大周朝,来搞土地革命的? 自己都没敢这么干呢。 当然,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已经确定,这家伙还是故人呢。 当初,杨成良在泸水当了好些年的里长。 却一点点后世的赚钱门路,都没搞过。 他仅仅当了好些年的小地主。 沈麟低价买过来的三进大院子。 也没有一点后世建筑的痕迹。 所以,他不是穿越者。 却是这个时代,被掩埋在底层的,无数才华卓著者之一。 造反,想到利用土地矛盾做武器的。 就算最后,登不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想轻易剿灭也难了。 因为这支隔着荒草滩的义军,有了强大的民众基础。 一定意义上说,只要头领不犯晕。 基本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沈麟从没有想过称雄天下。 他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的一切。 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可是,乱世求存,何其艰难? 稍有不慎,就被滚滚洪流淹没了。 红娘子看到沈麟皱眉沉思。 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呢。 嗯嗯,咱爹的狮子大开口,是个男人都得吓一跳。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在沈麟面前晃了晃。 “喂喂……” “到底给不给呀?” “总得有个答复吧?” 沈麟“啊呜”一口咬过去。 可惜,人家反应太快。 没咬着。 红娘子咯咯娇笑着对姐姐说道。 “这家伙,上辈子绝对属狗的。” “你得时刻提防着,冷不丁,就会被他咬一口。” 白娘子狠狠地剜了自己妹妹一眼。 那叫咬么? 这光天化日之下。 你们, 居然打情骂俏? 好像……人家刚才,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 没看见柳楚儿脸上的红潮,这么久都没消退么? 哎呀呀,想这个干嘛? 还没说话呢,陈无暇自己都觉得脸蛋儿发烧了。 沈麟出人意料笑道。 “答复?完全不用!” “今儿晚上就装船。” 三千匹马可不是小数目,白天不方便运输。 水路逆流而上,距离可不近。 “得送好几晚上,必须抓紧!” “你们几个,啥表情啊?” 红娘子吃吃地问道。 “喂,公子,你没发烧吧?” “整整三千匹战马呀!” “要好多钱的!” 这未来媳妇儿不错。 还没嫁进沈家门呢,就开始为夫家考虑了? 沈麟大笑道。 “哈哈哈,岳父大人一声令下。” “小婿自然是,莫敢不从啦!” “难道,三位娘子还有什么意见?” 柳楚儿向来是相公说什么都是对的。 战马咱家不老少了。 送出去三千匹,不还剩大半儿么? 八大家走私商今儿送几匹,明儿十几匹的。 不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 咱家如今,还真不缺这个。 红娘子捂住小嘴不吭声。 白娘子眼中却异彩连连,心神难持。 她连沈麟话中占尽了便宜,都当没听到。 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 有夫婿霸气如此,夫复何求?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 沈麟就是钱多了骚包。 当然,他也有其他考量。 增强岳父的家底子。 也能更进一步,凝聚北邙山各大寨子的人心。 不仅仅给战马,他还打算给装备。 他就是要那些马匪,明白一个道理。 想要好马好装备,找陈总舵主就对了。 嗯嗯,陈总舵主,这名头够响亮。 回头要提醒一下。 “好啦,我会督促工坊。” “加紧赶制一批二十炼精铁甲和朴刀、普通弓箭。” “就按照四千人的标准定做。” “争取在一两个月里送过去。” 红娘子疑惑了一下。 “不给复合弓?就以前给的那种猴版也成啊!” 白娘子没好气的敲了她一个爆栗。 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儿,脑子咋不转弯呢? “你是不是傻?” “寨子里,已经有上千低配版复合弩了。” “这些,还可以对外说是仿制的。” “你要是拥有四五千把,还带到义军里去。” “怎么解释?全天下的人,不都知道公子通匪了?” “他这个城主千户官,还怎么当下去?” 红娘子不服气地揉了揉脑门。 怎么每次?都躲不过老姐的魔爪呢? “哼哼,复合弩那般复杂。” “就算是猴版的,咱寨子里的铁匠,不也说仿制不了吗?” “单单二十炼的精铁弩臂,滑轮就难倒了无数人好吧?” “欲盖弥彰,有多少人相信?” 沈麟和白娘子对视一眼。 一切默契,都在不言中。 咱们做事,需要向每个人去解释么? 能糊弄一下就行了。 你仿制不了,说明你没本事呗。 天下的能工巧匠多了去了。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笨。 正好,让义军的杨成良他们去头痛。 反正陈家寨嫡系,手中的复合弩是要见人的。 义军有了黄家堡的钢铁基地。 十炼精铁,肯定能锤炼出来。 他们不差人力。 可要仿制好武器? 呵呵,慢慢折腾吧。 三千匹最难搞的战马都送了。 沈麟再配一批好武器,算啥? 他可是炼铁起家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唯一条件 白娘子冰雪聪明。 她笑盈盈地道。 “四千人的精铁武器、甲胄和制式小梢弓。” “市价就不低于二十万两,精铁半身甲,太贵了!” “你总得提个条件才行。” “不然,我怕老爹、二叔他们,不愿白白接收这份馈赠。” 战马之说。 多半是老爹的赌气之言。 他确实需要好马。 可兵器甲胄? 沈麟送礼的手笔,就太吓人了。 哪怕义军攻陷了四个县,还占了黄家的炼铁基地。 军中的铁甲也没多少吧? 那玩意,制作太复杂了。 行话说的好。 普通甲,耗半年。 精品甲,一辈子。 大周制式的步人甲,要一千八百多片铁叶子。 铁匠不至于把每片铁叶子,都锤炼到十炼水准。 可要加工一套步人甲,耗时半年都是轻的。 精品甲胄,对铁叶子的要求,没上限的。 可不得做一辈子? 当然,拥有精品甲胄的人,换着穿几代人都不算稀奇。 哪儿损坏了,换几块铁叶子就行。 这也是步人甲的好处,维修方便,保养简单。 沈麟也在给重骑更换步人甲。 马铠也取消了皮甲部分。 他现在有足够的四十炼铁。 一套全人全马的精铁具甲。 虽说达不到半身具甲的七十斤标准。 但也不超过九十斤。 四十炼精铁,质量更高,防护性,韧性就更好。 非重要部位,也可以做的薄一些。 自然比起张峰奇总督,耗费巨资打造的具甲要强好多。 制式具甲,达到了一百三十多斤。 加上二十斤的斩马刀和弓箭。 再好的良驹,也冲刺不了几趟。 沈麟给陈风所部重骑兵的要求是。 具甲冲锋,至少五个来回。 如果现在的一千骑马步军,都训练成了合格轻骑。 那原本的五百重骑兵,就可以扩充到一千人了。 好马有。 营养跟得上,猛士也会一天天多起来。 沈麟不知不觉间,又出神了。 柳楚儿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自家相公哪儿哪儿都好。 就这时不时神游物外的坏毛病,一直改不了。 按照陈云的说法,这时候,最好别打扰大人。 说不定,他正有感而发。 想到了某个好点子呢? 可现在不行啊。 无暇姐姐还坐在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呢。 “啊哈哈,条件啊!” 沈麟干笑一声。 “简单!” “收集孤儿。” “义军也罢,贼寇也好,只是称呼不同而已。” “他们都是暴力之徒,杀人放火,乃家常便饭。” “四县之地的孤儿不少,以后,还会更多。” “杨成良管不了。” “那就让咱们来养。” 白娘子早就知道,沈麟要开办大学校。 收养孤儿的计划,一直在筹备。 没想到,现在就要付诸行动了? “公子,你真是宅心仁厚。” “无暇佩服!” “可学校,暂时住得了那么多么?” “先送多少合适?” 天气这么冷,家破人亡的孩子,像野狗一般四处流浪。 有几个能挺过寒冬的? 沈麟脸色沉重地道。 “十三四岁的,恐怕都被贼寇拉入童子军了。” “十岁以下,没有父母亲人照料。” “很难存活下来。” “抓紧时间吧,告诉岳父。” “我给他好马好装备。” “他装备好一批,就走一批。” “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训练磨合为名义。” “四处去收留那些可怜的孩子,直接顺着泸水河送来。” “不计数量,不计男女,咱都要!” 三女顿时被沈麟的大气魄,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这是?打算收留多少人啊? 以前计划的万把孤儿,肯定打不住。 义军扩充的步伐不会停止。 孤儿的数量,还真没上限。 “公子,万一杨成良,赵归一问起来,怎么解释?” 沈麟轻笑道。 “那还不好解释?” “就说,一个孩子能换两套棉衣一床棉被。” “这个价格,市面上已经高于一两银子了。” “而且,我是真给!” 白娘子眼神一亮。 这倒是个绝好的借口。 北邙山中,百姓苦寒。 换些冬衣棉被,确实比赚银子更直接有效。 就算有银子,也未必能在战乱地区,买到合用的物资。 柳楚儿担心道。 “夫君,年前,学校那些房子都修不好。” “孩子要是多了,住宿,真是个大问题啊!” 沈麟道。 “那些孤儿,经历了家破人亡,警惕性很高的。” “岳父他们,短时间里,哪能找到太多的孩子?” “我的想法是,救一个算一个,尽心尽力就好。”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别担心!” 各家各户分了那么多房子。 他们的家人,有几个住在城里的? 谁家没有空置的房间? 沈麟一声招呼,谁家提供十个孩子的住宿。 月底补偿一两银子。 你看大伙儿踊跃报名不? 这就是给他们找租客呢。 孩子只需要晚上回去睡睡觉。 吃饭上课,都在学校里。 又不会对住家造成什么打扰。 历经灾难的孩子特别敏感,也非常懂事。 你对他们好,他们也绝不会给你招惹是非。 还会把这恩情记一辈子。 “大人,晚餐准备好了!” 梁兰香在门口禀告道。 沈麟催着红娘子和柳楚儿先过去看看。 他唯独留下了白娘子。 “无暇,你要跟着去义军对吧?” 白娘子道:“我……去是要去的。” “但大多时候,我会留在寨子里看家。” 沈麟走上去,抓起她的温热小手,含情脉脉地道。 “还以为你这次来,就能留下呢。” “我真是……舍不得你走啊!” 白娘子也是无奈,形势如此。 爹和二叔都要领兵下山。 家里可不就剩下?她这个顶梁柱了? 无悔那死丫头,还跟着吴七跑县城去了。 连个贴心人都没了。 “公子……我……” 沈麟一把搂住佳人,深情地吻住对方。 把陈无暇想说的话全都堵住了。 窗外,两个小脑袋瞬间缩了回去。 蹑手蹑脚地渐渐走远。 “哎哎,无双姐,我说别来吧,你非来偷看!” “你不是说?无暇姐听觉灵敏么?” “要是她……多尴尬呀!” 红娘子握着小拳头,用力挥舞几下。 “嘿嘿,总要确认一下嘛!” “小白……公子总算不太笨!” “这机会,抓得杠杠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依依惜别 和白娘子之间,揭开了那层羞涩的面纱。 沈麟仿佛触电一般,找到一种久违的感觉。 初恋的甜蜜。 两人这些天,携手同游,几乎形影不离。 惹得陈无双嘀咕不停,找柳楚儿抱怨了好多回。 “妹妹,我怎么说来着?” “有了新人忘旧人。” “媒人抛到墙后跟啦,没良心的,哼!” 柳楚儿身为大妇,倒是喜闻乐见。 家里就沈麟一根独苗,开枝散叶最重要嘛。 再说了,相公每晚,还不是陪着自己? 他和白娘再如胶似漆又如何? 这两人,还突破最后一步呢。 这说明什么? 说明咱家相公,并没有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嗯嗯,可以接受。 “咯咯咯,无双姐,酸味有点大哟!” 陈无双当然理解沈麟经常挂在嘴边的新名词。 一双大眼瞪得圆溜溜的。 “哼,姑奶奶就是吃醋了,不行啊?” “因为我……我可是先来的。” “都……都没那么亲密呢!” 柳楚儿莞尔一笑,好奇极了。 “你说旧人,不就是指妹妹我嘛!” “你啥时候?成了媒婆了?” 陈无双一愣。 是啊! 他俩啥时候看对眼的? 咱怎么记不得了? 哪里还需要媒人去撮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天注定?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识? 啊呸! 咱们就没缘分了? 小白脸早就想拱翻人家了。 只是,人家没答应嘛! 柳楚儿靠近了些,低笑着怂恿道。 “反正你姐妹俩,都被陈老爷子给卖了。” “你呀,就别矜持了行不?” “要不?今晚,妹妹安排一下?” “你陪相公……洗个鸳鸯浴?” 红娘子犹豫了一下,臻首直摇。 “不不不……算了!” “姐姐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柳楚儿美目促狭,掩嘴轻笑。 “早就水到渠成了,你还犹豫个啥?” “你以往那种敢做敢当,风风火火……” “呃,就是那种彪呼呼的性子呢?你行你就要上呀!” “哼,胆小鬼一个。” “没出息!” 红娘子仿佛没听到柳楚儿的调侃。 她粉颈低垂,羞涩地解释。 “姐胆子可不小!” “我……我怕痛嘛!” 沈麟陪着白娘子,检查了最后一船装备。 这些日子。 三千匹战马,已经偷偷摸摸地送进北邙山了。 沿着南岸行进,也得防着水军。 人家真要堵住检查,可不好解释。 泸水铁城的四艘铁棚船造型独特。 安定水军那边,估计早就记录在案了。 你往西边儿运输大批战马? 意欲何为? “无暇,十天了,紧赶慢赶,铁甲才造了一千副。” “实在抱歉!” 白娘子温柔地捏捏爱人的掌心。 一股暖意和体香沁人心脾。 她笑盈盈地道。 “公子,已经很快,很了不起了呀!” “你看二叔他们,都忙成黑眼圈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四千套皮甲、骑弓和制式武器么?” 沈麟为何在短时间里,能凑齐这么多玩意? 这都是当初大闹武家堡的缴获。 后来在码头上,还灭掉两千多辽人轻骑。 不管有用没用的,几乎都被大伙儿收了回来。 那时候穷嘛! 修复上油,这些武器,一直好好的放在库房里。 辽人的小梢弓制作精良,不少人都带着两张。 最精准的一张,最为马上骑射准备的。 稍次一点的,一般是下马步战使用。 他们的主战武器,就五花八门了。 有用弯刀的;用大周朴刀,腰刀的;用骑枪、虎枪的。 真是,还有使用狼牙棒,铁骨朵等重武器的。 陈无暇反而觉得挺好。 这些缴获自辽人的武器,更适合山里的兄弟。 当马贼的人都野惯了,喜好也各不相同。 下山的二百兄弟,被沈麟调教了大半年,才规矩起来。 沈麟挥手送别白娘子。 佳人站在船头。 风起时,白裙飘飘,一滴清泪随风飘散。 沈麟鼻子一酸,也差点流下泪来。 这种患得患失的依恋,好多年,都没体会过了。 陈无双在一边取笑道。 “诺大个男人,眼圈都红了?” “我去,也太丢人了,你不会哭吧?” 沈麟没好气地挥手就打。 这死丫头咯咯娇笑着逃跑了。 你跑! 左右离不开这个家。 你能跑到哪里去? 今儿晚上,本公子就吃了你。 陈云郑重地提醒道。 “大人,这些天,你跟无暇姐……咳咳……” “咱们也不好打扰。” “还有五天就过年了。” “是不是开个会,做些布置?” 沈麟脸色微红,你这小舅子也真是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吧,是要开个总结大会。” “该奖励的奖励,该批评的批评。” “幸好,这二百军官不需要回陈家寨。” “防务倒是好安排。” 这些军官的家属,会搭着送兵器的船返回。 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的。 陈家老爷子也赞成。 铁军不过三千五百人。 近三分之二的军官,都是陈家子弟。 这帮人要都回山去过年,还不得乱套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他们的家眷,接到泸水铁城来。 反正这些军官,几乎都买了房子。 他们加入时间早,屡次执行任务,奖励颇丰。 哪一个手头,没几十上百两银子的存款? 二十两一套楼房,对普通百姓来说。 可能要省吃俭用几年,才付的清贷款。 这帮军官可不一样。 全都是一次性现银交易,梗都不打一个。 陈风甚至乐观的预测。 这些家眷来了之后,绝大部分就不会走了。 泸水铁城的就业机会多。 哪像守在山里,只能种点薄田,打些猎物。 一年到头食不果腹? 当马贼,也不是每次都能抢到东西的。 蹲守十天半个月,空跑一趟也很正常。 偶尔还有伤亡。 家人还没到生死看淡的地步。 陈家三爷是怎么死的? 抢劫,有大风险。 定居铁城,去工坊干活儿就安生多了。 家里的小娃娃,还能就近上学。 山上的族学,怎么跟铁城的大学校相比? 这里的童生、秀才都有四五百人了。 一帮文曲星呢。 这个时代,先生们很受人尊敬。 像陈风陈云这样,家世不凡的子弟可没几个。 陈家二爷春秋鼎盛,能吃能打。 他还想率领四五千马贼,下山跟杨成良的义军混口饭吃呢。 带着老妻,下山来安度晚年? 还没到时候。 第一百八十章 忙碌的年前 沈中平的营造司已经放假了。 好在民房和学校家属楼,紧赶慢赶,总算在年前完工。 这些日子,城里欢声笑语一片,忙得不可开交。 十里八村的百姓,都忙着搬家呢。 两千套民房,陈、梁两家的军官就订走了三百套。 其他的,哪里够分? 手快有,手慢无。 抢购到房子的,自然是喜气洋洋。 空手的,只能帮别人搬家,满眼的羡慕。 铁城面积有限。 下一批新房开建,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学校的家属楼,倒是没人抢。 原本就是按照六百套的规模修建的。 现在的先生还不到五百人,可以挑挑拣拣。 房子是空的,家具和用品还得去买。 没钱也不必担心。 城里的银庄一样提供贷款。 沈承的木工坊,可是忙了个昏天黑地。 学校孩子的双层木床要赶工。 官营家具店生意火爆得不行。 什么桌椅板凳,木桶、木盆、木床…… 一送过去,就马上被抢购一空。 连带着他老爹,沈忠贵开的木器店,都大大赚了一笔。 年终大会上。 所有与会的官吏都喜笑颜开。 一个个作揖打躬,互道恭喜。 到了今天。 大家才明白沈麟的远见。 把人口集中到一起,带来的兴旺,几乎涉及到方方面面。 油盐酱醋,果蔬粮油,家具百货零杂…… 哪一样不卖得热热闹闹? 原本三个里十二村,就有一万二千来人。 当然,邙山村自己有铁矿,小城堡,是不用下山凑热闹的。 但是,还有其他的人口来源啊。 近五百的外地先生,带来的家眷就是两千多人。 陈家家眷又是八九百。 好家伙。 这座城的纸面人口,短短时间就超过一万五了。 长期定居的可能没那么多。 一万出头也少不了。 占大头的,还是官兵的家眷。 自然,并不是说三千五百兵,就有三千多户。 不少人是兄弟,或者兄妹都从军了。 后来还发展到,夫妻二人都在军中的,也不稀罕。 沈麟公私分明。 家里的工坊所出,肯定不会划到公账上来。 即使他经常动用私兵,给自己工坊干活儿。 也没人有意见。 军费开支,另算! 柳楚儿提交的财务报告,数字还是很喜人的。 首先是银庄和二十间官营店铺、饭庄和旅馆。 建成和开业的时间,长的有两个月,短的才十几天。 可盈利也超过一万两。 从上万人头上,赚这点钱很难么? 沈麟是后世来人,他很狡猾的。 那些临街的商铺,多达三百家,却只租不卖。 目前仅仅租出去四十来家,收入还上不得台面。 另外,就是二千套住房的出售。 这就是高达四万两银子的一笔巨款。 虽说绝大多数是贷款,但现银买房的也有四百来户。 公账上,总存银过两万两。 年终奖金,就很丰厚了。 所有官吏,包括城里的清洁工、马夫、学校的先生等等。 最多的能拿到二十两银子的红包。 最低的,也有二两。 皆大欢喜。 工坊的三千余雇工和军队,同样收到了年终奖励,价值不菲。 大笔银钱的下发。 进一步刺激了城里的消费。 过年了,谁还不得买点年货? 于是,三叔沈忠和旗下的马车队忙活开了。 几乎天天往沈家集和安定县城跑。 大批量采购,肯定便宜很多。 买回来放在官营商铺售卖,还能赚些差价。 安定大码头,三十多艘大船一字排开,满载货物。 一杆杆大写的“沈”子绿旗,迎风招展。 吴七也来送行。 身边还跟着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 这丫头不是玩得乐不思蜀的陈无悔,还有谁? 沈家三爷押着大船队,将要南下封丘。 惊动很大。 沈忠儒难得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他语气怪怪地指责吴七。 “你小子不地道啊!” “这五六天,送来的,怎么全是书籍?” “宣纸和棉织品呢?咋都没了?” 吴七心里暗骂。 你个老东西,就偷着乐吧! 还不是被你全吃进了? 你犹豫过一点点么? 咱店里零售,现在能卖多少? 你沈家主脉杂粮不够抵扣,还出了五六万担精粮呢。 七爷可是按照一斤一两二的高价结算的。 你还想咋的? “三爷,大家一起发财,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好不?” “我敢打赌,至少一半儿,都装着我家的货物吧?” “这趟南下,你可是要赚大发了。” “回头啊,记得从京城给小侄带点礼物哦!” 沈忠儒心里也暗骂死胖子。 就知道瞒不过你。 没错。 六成都是你家的白菜价货物。 三爷我派人换了好多马甲,才收拢过来的。 咱家库存的精粮,都出去一半儿了。 那止明面上的五六万担? “哈哈哈,一定一定!” “小七啊,你这纸张的都没了。” “书籍的生意也做不久了?” 吴七一副惋惜发愁的样子道。 “有啥办法呢?” “上游供货商不给了。” “今儿的两船书籍,算年前的最后一批。” “明年,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沈忠儒和旁边的二哥隐晦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般低廉的价格。 沈麟那小兔子崽子,挺得住才怪呢。 纸张没了,书籍自然也会断货。 咱们这条计策,釜底抽薪啊! 呵呵! 等过完年,就是我沈家纸的天下了。 一条小泥鳅,怎能搅浑一湖碧波呢? 沈忠信把三弟送上了船。 “一路顺流而下,不得无故停留。” “据可靠消息,贼寇越发猖獗了,已经攻略了四个县。” “前锋进抵相州府。” “实在不行,你就别去相州了。” “这次,可是带足了三十万两银子的财货。” “咱沈家主脉,近几年的利润全投进去了。” “三弟啊,万事小心!” 沈忠儒把膛子拍的砰砰响。 “二哥,你就放心吧!” “咱这一趟,不翻倍赚回来。” “咱都没脸见你!” 船队缓缓起航。 沈家的面子足够大。 水军甚至派了两艘快船,打算护送一程。 其实在安定县,走内河水运,也没啥危险。 沈家三十几艘大船上,可是带了五百全副武装的护卫呢。 陈无悔眨眨着狡黠的大眼睛,凑近吴七耳边。 “七哥,你看到没?” “这位沈家三爷,霉运当头呢!” 第五十三章 交锋 沈忠孝走的匆忙,并不能为沈麟多做什么。 可他临走透露的一些信息,也足以让沈麟心生警惕。 家族内斗? 沈麟真的不想参与进去,太无聊了。 一行人望着帆船远去。 沈忠信就把沈麟叫了过去。 这位二伯四十岁出头,长的高高廋廋。 一双锐眼,透着令人心寒的冷光。 “沈麟呀,你很不错呀!难怪大哥,如此器重你!” “你呀,真该跟他去封丘。留在安定这小地方,有啥出息?” 什么意思? 你不也没挪窝么? 还把沈毅赶到大同去了? 游历大周? 这借口,说实话,你真当大伯看不出来? 亏得他这些年来,视沈毅如己出。 精心教导,可没少花功夫。 沈麟对沈忠信暗含戒备,打算敬而远之。 “二伯过誉了。” “侄儿可没啥大志向。” “我就想呆在泸水河村,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啦!” 沈忠信上下打量着着面前的便宜侄子。 这一看, 才觉察到沈麟腰背挺直,锋芒渐露。 宛如一把砺石下,即将出世的宝剑。 你这样的人,会甘心呆在泸水河那般的小村里? 平庸渡过一辈子? 反正你二伯我,这双眼,阅人无数。 自信不会看错你。 “哈哈哈,好吧,世道乱了,当个隐士也不错。” “老夫听说,你那个水泥很奇妙?怎么用的?” 沈麟一怔。 你不是一直在闭门读书么? 消息很灵通呀? 瞅瞅一旁含笑不语的沈忠儒,沈麟淡然道。 “哦,那玩意是小子碰巧弄出来的。” “如今正在实验呢。” “大约一斤水泥,搭配二斤河沙三斤碎石子。” “一比二比三,凝固之后,硬度不下于青石。” 在场的沈家嫡系旁系之人,不下百数。 这还是有资格,前来为沈忠孝送行的呢。 大伙儿一个个的,眼中精光大放。 水泥一出,还要烧什么砖呢? 沈忠信忽然笑道。 “第一次见面,二伯送你个大生意如何?” 沈麟心中警钟长鸣。 来了。 你这个老头子,坏得很。 是不是也打着跟沈仲儒一样的主意? “哦?二伯,我得提前说明,水泥还不够完善。” “烧制技术,也是小侄安身立命的本钱。” “所以,购买技术的话,就别提了。” 小爷先把话说死。 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儿,你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吧? 落下个以大欺小,谋夺族人产业的恶名,可不好玩。 以后,谁还敢跟你本家来往? “哈哈哈!” 沈忠信手指着沈麟笑骂道。 “你个小猴子,你二伯还没那般不堪。” “本家大院要重修围墙,沈家集的水利渠道,都需要翻修。” “如果用你得水泥,量可不少。” “你不愿意卖技术,二伯不强求。” “那就按照你现在给村里的价格,一斤水泥一文钱供货?” “如何?” 单纯买水泥? 当然可以。 沈麟卖谁不是卖呢? 无非不过是再建水泥窑的事儿。 “至少二文钱一斤。村里用的算试验品,侄儿我是亏本的。” “两文钱一斤?”沈忠儒顿时不干了。 “你小子过分了啊,把本家当肥羊宰呢?” “市面上的青砖,一文钱能买十块,二十斤上下都。” “你的水泥混合沙石,不过才六斤罢了!” 账能这么算么? 那后世之人,怎么会大力推广水泥? 当然,砖瓦也是主要建材之一,同样少不了。 沈麟掰着手指道。 “三伯,你这就不懂了吧?” “青砖砌墙,要不要大量的糯米浆混合草木灰勾缝?” “这花费不下于青砖本来的成本了吧?” “再说坚固性,你的青砖墙能比得过我的水泥墙?” “如果说,你那是十年的工程的话。” “侄儿我的水泥墙,就是百年工程。” 沈麟现在的水泥质量,肯定不达标。 如何努力,也做不到百年工程的水准。 可牛皮还是要吹的。 做生意嘛,不都是这样? 反正,在场的所有人,也看不到百年之后不是? “三伯,你要是觉得成本太高。” “可以用水泥浆勾缝,或者再内外糊一层也行。” “反正比单纯的砖墙,要结实好几倍。” “不信?咱们可以做实验嘛!” 我家也在翻修院墙,你们倒是可以去看。 这一点,沈麟真没说谎。 沈忠信掐着一把稀稀疏疏的胡子,沉吟片刻道。 “二文钱一斤,太贵了。” “沈麟,二伯做个中,一文半,不能再高了。” “本家的用量,可不止几万斤!” 沈麟当然知道,沈家集的水泥用量很恐怖。 要不然,沈忠儒也不会厚着脸皮,来谋夺生产技术。 今儿沈忠信这般好说话。 反而让沈麟更加警惕。 这是一位老谋深算的人物啊。 你根本猜不到,他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至少表面上,你还挑不出他的错来。 “成,既然是本家,侄儿我就少赚点。” 买卖谈成,自然没必要久留。 沈麟带着梁自忠,骑马回村去了。 这边,沈忠儒悄悄问二哥。 “老二,你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咱们真要花几千两银子去买?” “这小子不识好歹,凭啥让他赚钱?” 沈忠信呵呵低笑道。 “真有那般简单就好了。” “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点手段都不会用?” “他不卖技术,你就不会去偷学么?” 偷学? 沈忠儒一拍大腿。 唉,自己也真是被气糊涂了。 还得靠老二一语惊醒梦中人呀。 “对对对,那小子发家还不到半年,现在又养了百多号人。” “能有多少现银储备?” “只要三伯我要的量大,不愁他不招人。” “整个泸水河村上千百姓。” “我还不信了,人人都向着他。” 沈忠信点点头。 “这还不够,要多管齐下。” “水泥是个好东西呀,你也说,这种天气之下,一天就能坚若磬石。” “筑城,才是最大的需求!” “我们沈家有船队呢,澶州城要不要?” “雄州前线要不?其他地方呢?你就卖到五文钱一斤,人家眼都不带眨的!” “五千担的大船,十几二十艘跑一趟,几天一个来回。 “一年,上千万斤水泥都不愁卖!” “沈麟不扩大生产行么?” “瞅着现成的银子不赚?” 两兄弟一番密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生意来了 吴七故意伏低了身子,感受着耳畔的吹气如兰。 小丫头说的太好了。 他大笑着抱起陈无悔,旁若无人的原地转着圈子。 “丫头啊,借你吉言。” “来,香一个!” 陈无悔娇羞无限。 可也没有拒绝。 她飞快地在吴七右脸颊上亲了一口。 喜得这家伙更是开心不已。 跨上马背的沈忠信不屑地冷哼一声。 “毅儿,看到没?” “这就是暴发户的嘴脸。” “有点钱,就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了。” “喝酒狎妓,不知所谓!” 沈毅眼中,却闪过一丝艳羡。 老爹,过了啊! 那小姑娘,明明还是处子之身好吧? 小小年纪,哪有半点风尘之色? 没准儿,就是吴七的相好呢? 唉,死胖子活得真自在。 他家的长辈也从不管他,哪像咱? 陈梁的船队从县城回来。 足足拉了四船新麦子。 沈麟笑得合不拢嘴。 那两个老狐狸精明半辈子,还是被自己给坑了。 就目前的严峻局势,明年的夏粮,能不能收上来还两说呢。 自己这段时间。 可是拼命生产纸制品和棉织品。 几乎把安定积压的籽棉一扫而空。 还顺便弄回来八万担杂粮,近十万担精粮。 好家伙,铁城的储量居然超过了三十万担。 这下子,几年之内,都不担心粮食了。 一两二的新麦,很贵么? 不,比起明年有可能的欠收。 沈麟甚至愿意付出大笔银子去买。 再说了,他并没有花银子,只是以货易货呢。 沈家主脉现在库存的粮食,恐怕都远远赶不上自己了。 他们不是当初的黄家。 人家在黄角堡存粮也有三十万担。 但人家早就有养兵的打算。 沈忠信兄弟,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屯粮。 家里的存粮,多半是地里的产出。 现在还在往外卖,简直就是两个老糊涂。 你赚那么多银子,有个屁用? 主脉地窖里的银冬瓜还少么? 千万别学着黄家人。 到头来,那些银冬瓜,全便宜了贼寇杨成良一伙。 这年代,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走在锻铁工坊里。 沈麟心疼地道。 “二叔,看把你给累的,休息几天吧!” 沈忠元呵呵笑道。 “没事,晚上早点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趁着放假之前,咱们得加紧把复合弩、步人具甲打造完成。” 精工复合弩只差二百多把了,倒是小事。 主要是沈麟又出幺蛾子了。 肩高五尺的良驹,已经有了一千二百匹。 重骑兵可以轮换了。 于是,原来的半身甲全部装备轻骑兵。 陈云甚至挑出了五百骑,也搞起了轻骑具甲。 就是马差一点点。 托着七十斤的具甲骑士跑。 也能冲刺个三四趟,还是很不错的。 原来的五百重骑更新换代。 沈麟决定用超过五十炼的精铁,打造步人甲和马铠。 就算四肢部位采用薄了一半的铁叶子。 这套人马具甲,也达到了一百斤的重量。 不过,比起大周和辽国的制式具甲,还是轻了三十多斤。 防护力更是甩出对方好几条街。 沈麟和陈风亲自试过了。 重骑兵堪堪也能冲刺五个来回。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们还有二十斤的斩马重刀。 十斤左右的备用苗刀、复合弩和其他零碎呢。 如果是对战。 陈风的重骑。 足以碾压当初张峰奇,耗费巨资打造的澶州铁罐头。 可惜那位可敬的老人,已经战死沙场了。 他要是活着。 感念他老人家的提拔之恩。 沈麟并不介意送他十件八件的五十炼具装。 让他也高兴高兴。 虽说当初的澶州重骑,还有残部驻守落阳山。 可老总督不在了。 虎大龙后来,也没联系过吴七。 这份香火情自然就淡了。 跟着二叔跑腿的小四儿进来禀报道。 “大人,三叔说那位姓宋的东家,要跟咱们做一单大生意。” 姓宋的? 不就是八大走私商之首的宋新成么? 这个带着翡翠扳指的家伙,快过年了都不消停? 本大人正念叨你呢。 这些日子,交易量明显下滑不少。 咱们的库存有点多了。 虽说纸制品和棉织品不怕存放。 可沈麟是开门做生意的。 快进快出才是王道嘛。 沈麟越想越感兴趣,不禁笑问道。 “大生意?” “有多大?” 小四儿恭敬地道。 “他们打算在除夕之夜,送来三千匹战马。” “那时候,是水军防御最松懈的时间段。” “其中,肩高超过五尺的良驹。” “就有整整一千匹啊!” 什么? 一千匹宝马良驹? 沈麟和沈忠元、陈云几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辽人,这是要疯啊? 宝马良驹,不是管制极严么? 这么大的批量。 他们怎么弄出来? 又怎么敢弄出来? 陈云急忙提醒道。 “大人,除夕之夜,可不只是水军防卫松懈啊!” “咱们原计划的守城兵力,都得减一半儿呢!” “会不会有诈?” 这倒是个问题。 辽人都不过年么? 不对呀,他们汉化那么严重。 应该也会跟咱们一样过除夕吧? 沈麟沉吟片刻,忽然轻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怕他作甚?” “小四儿,宋新成想要交换什么?” 小四儿赶紧答道。 “书籍、高档宣纸和玻璃制品。” “棉织品不要了。” “说是要在年节期间送礼。” 果然如此。 他们也是很重视春节的。 不过,送出价值十几万银子的礼物? 这些走私商的手笔,真够够大的。 “答应他!” 沈麟果断的道。 “本官不管辽人会不会玩儿猫腻。” “正好送上山三千匹战马。” “这回又补上空缺了,还是一批更好的。” “何乐而不为呢?” 红娘子一双星目咕噜噜一转。 “万一辽人使诈呢?” 沈麟满不在乎地道。 “加强戒备就是了。” “练兵大半年,大伙儿都嗷嗷叫了吧?” “新年期间,开个利市也不错嘛!” “咱们是军城,可不忌讳新年见血的!” 一帮军官顿时激动了。 没错! 咱们就是吃这碗饭的。 打仗杀敌,还分时候么? 你老老实实交易,自然是皆大欢喜。 要想玩点儿猫腻? 呵呵! 铁军奉陪!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语成谶 白娘子回了陈家寨。 发现家里,已经变成大军营。 各村各寨的好汉子,汇聚了四千五百人。 前几天送回来的战马,也分下去了。 这些人带来了几百匹战马,加上陈家寨的 五千骑凑齐,都不用驽马上阵了。 各寨寨主和头领,哪见过如此众多的兵器甲胄? 一开始。 他们就被陈家寨的八百具甲骑兵,震撼得不要不要的。 陈家过江抢过一回辽人,带回来大量的生牛皮。 有了沈麟提供的十炼级精铁甲,皮甲用不上了。 于是,这些生牛皮全被制成了马甲。 防御抛射和远射的轻箭,肯定没问题。 对贫穷的山里马贼而言。 这就是梦寐以求的具甲骑兵啊。 皮甲也算! 白娘子带回的一千铁甲,全部分给各寨的精锐。 其他人只能先穿皮甲了。 辽人的精良骑弓、步弓人手一把。 五花八门朴刀、腰刀、弯刀。 甚至骑枪、虎枪、狼牙棒和铁骨朵。 都让大家爱不释手。 新扎的陈总舵主还承诺。 以后按照战功算,都有机会领取铁甲。 咱们有渠道。 只要钱够多,二十炼的好刀都能买回来。 一帮马匪不需要怎么训练。 他们原本就是刀口舔血的好汉。 大家一致决定,先下山干一票再说。 白娘子铁甲覆面,先跟着老爹跑一趟。 二叔陈天放留下守家,遗憾不已 在陈无暇心里,抢不抢不重要。 沈麟的孤儿计划,才是她最记挂的。 这条好消息,也让马匪们很感兴趣。 一个孤儿,就能换两套棉服一床十斤的被褥? 这可超过一两银子了。 谁没家人在忍饥受冻呢? 吃还能凑合一下。 寒冷的天儿,你总不能躲在屋里不出去吧? 不去找,哪来吃的? 所以,用孤儿换棉织品。 一下子大过了抢劫的欲望。 “轰隆隆!” 北邙山的马匪大军一到黄家堡,就惊掉了一地眼球。 姥姥! 这年代,山里的马匪。 比纵横北地的义军还阔绰? 亲自迎出城外的杨成良悄声对赵归一道。 “传闻陈家寨去过辽国抢劫。” “看来,传言不虚啊!” “这么多铁甲,我滴个乖乖?” “咱们抢了黄家堡和好几个县,也凑不齐这般多吧?” 赵归一狠狠地吐了口吐沫。 “驴球子的,当初黄家堡火并。” “三家寨主和黄家大公子被人阴了。” “咱老子看啊,多半是陈家人干的。” “听说陈天王跟死鬼卢阎王,一向不对付。” 两人都没打算嚷嚷这事儿。 反正,那三个寨子也衰落了。 这次集结的五千马匪,就把卢家、马家、杨家排除在外。 他们剩下那点人,守寨子都费劲,哪有本钱出来干买卖? 山里的火并并不鲜见。 谁是北邙山马贼的大掌盘子。 义军并不在乎。 杨成良只想借力打力而已。 放着这般彪悍的骑兵不用,那才脑子进水呢。 天下贼寇是一家嘛! 一帮人见面还是很亲热的。 没有冲突,彼此也说不上威胁,还能合伙干大事。 自然是相谈甚欢。 陈天王改叫陈总舵主了。 没有人知道沈麟的恶趣味。 不过老头很喜欢这个称呼。 天王,只代表他陈家,是自封的。 总舵主就是北邙山共主了,有利于团结嘛。 义军搜刮了四个县,如今很富裕。 各种美酒佳肴流水价地送上来。 陈天浩也不含糊。 大吃大喝之下,还不忘提条件。 “老杨啊,咱们冲锋陷阵没问题。” “你指哪儿,兄弟们就打哪!” “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子!” “不过,你答应的驽马还得配!” 杨成良和赵归一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俩领军这么长时间了。 深知养精蓄锐的骑兵,冲起来有多么恐怖。 给北邙山骑兵配上备马,只会提高战斗力。 以后,自家的精锐骑兵,就可以少些伤亡了。 就让老陈带人冲第一波好了。 反正他们装备更精良。 “没问题!老陈,你来的正好。” “明天,我们打算集结十万大军,渡过泸水河。” “争取在除夕前,一举拿下临漳和曲周。” “威逼真定、邢州府,拒敌于境外。” 陈天放也是知兵的。 他不得不佩服杨成良的计策。 按道理,往南边,攻打相州收获更大。 黄河平原更加富裕嘛。 可你一旦兵临黄河,那性质就变了。 万一,京城封丘那些大头巾,给吓着了咋办? 随便派个十万禁军过来。 呵呵,现在的义军还真打不过。 过泸水打临漳、曲周就不同了。 哪怕两个府城的班军,乡兵来援。 那也是软柿子。 义军还真不怕! 一帮人酒足饭饱,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凌晨,人喊马嘶,十万大军一路汇合。 浩浩荡荡地往东而去。 骑兵跑得快。 不到中午,两部万余轻骑就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泸水河。 大伙儿抬眼一瞅,顿时喜上眉梢。 好家伙,宽不过三里的上游。 竟然来了好大一只船队。 “沈字旗?” 杨成良手搭凉棚,顿时大喝道。 “是安定沈家的货船。” “姥姥,看这个吃水深度,满载啊!” “兄弟们,赶紧去咱们的码头,上快船!” “拦截!” 大队骑兵乌泱泱的从西面而来。 已经把船队吓了个半死。 沈忠儒正在船舱里,喜滋滋地喝着小酒呢。 门帘一掀开,护卫头领沈重带着一身寒风就闯了进来。 没错,就是那个,曾经被沈麟欺负哭了的沈重。 “三叔,大事不好。” “贼寇骑兵!” “过万!” “当啷!” 琉璃酒杯失手跌落,在船板上摔得稀碎。 沈忠儒战战兢兢地打开舷窗。 他往西岸一望,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这么多?” “老天爷……这……该如何是好哇?” 沈重脑子反应还算快。 “三叔,靠东岸跑。” “贼寇的轻箭,射不着咱们。” “还……还有闯出去的机会。” 沈忠儒跺着脚尖叫道。 “那还不去……打信号!” “快呀!” 最先到达的北邙山马匪里,就数白娘子最激动。 沈家? 不就是,跟沈麟不对付的沈家主脉么? 没说的。 抢! 精铁面甲之后,一双星目煜煜生辉。 陈无暇挥舞着亮银色的九曲枪。 “所有人,准备!” “火箭!” “抛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性命要紧 泸水河下游水流平缓,船速跑不太快。 沈忠儒想闯关,也只是干着急,不可能长翅膀飞起来。 河道这么宽,轻箭抛射,其实没多大威胁。 “咻咻咻!” 一大蓬火箭如流星坠落。 就连最靠近西岸的船只,都没射中一艘。 水面上啵啵啵的冒着白气和水花,宛若釜鼎汤沸。 白娘子当然知道射程不够,目的只是恐吓。 那些船队护卫不懂什么射程。 他们哪见过几千支火箭,密密麻麻穿空而来的恐怖场景? 一个个吓得手足酸软,胆战心惊。 船上的管事就更担心了。 有的人听过床弩和重型投石机的威力。 这么多贼寇布满了西岸,没准就拥有那种大杀器。 一艘大船,随便中几枚火油弹,就得完。 船上装的可都是书籍、、纸张、棉织品。 这些玩意全是易燃物,点着了还救得了? 大冬天的,咱们跳水也难以活命吧? “左转!” “左转!” “靠着东岸跑呀!” 管事慌了,船夫们更慌。 忙中出错,不少船就撞在一起了。 幸好速度不快,还没出现船毁人亡的惨剧。 整个船队越发难以逃脱。 沈忠儒站在舷窗前,跳着脚骂得口干舌燥,也无可奈何。 他可不敢去甲板上。 万一挨上一箭呢? 身娇肉贵的沈家三爷可受不了。 这时候,沈重面色大变地再次冲进来。 “三伯,不好了!” “贼寇也有船!” “好多!” 沈忠儒跑到前窗一瞅。 顿时瘫软如泥。 杨成良等人占了尉氏和马氏县。 这些靠河的村镇总是有些船的。 义军打算渡河东征,早就把西岸各处的船只集中到了清河镇。 大船没几艘。 渔船、舢板、乌篷、一两百担的快船,乌泱泱的一大片。 彻底封死了下游河面。 “靠……靠岸吧!” 沈忠儒无力挥挥手。 沈重大惊道:“三伯,不可呀!” “靠岸?” “那咱的船?满船的财货?” “这可是我们主脉,好几年的辛苦所得呀!” “怎么损失得起?” 沈忠儒老泪纵横,他心里比沈重还清楚。 可那又如何呢? 强闯? 人家不要你的船,就一通火箭齐射。 就足以把咱们烧个精光了。 看人家封锁河面的架势,二三百艘小船总有吧? 那就是好几千人啊。 咱们怎么打得过? 沈家船队有三十四艘大船,护卫才五百,还都是没打过仗的。 怎们跟穷凶极恶的贼匪抗衡? 你总不能指望,几百船夫也帮着打吧? 找死也不带这样的。 “发信号,所有船只靠东岸。” “人走,船、货留下!” 其他船只早就降了半帆,眼巴巴地等着三爷命令呢。 大伙儿都看到了下游密密麻麻的贼寇小船。 谁也不想冒着火箭烧船的风险去闯阵。 哪怕是船上的护卫,都没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大家每个月才拿多少钱粮? 命只有一条。 明知不可为却偏上虎山行? 脑子还正常么? 信号一下,所有大船呼啦啦转向,纷纷靠向东岸。 搞得贼寇大军都傻眼了。 吓唬吓唬就成功了? 船只靠岸,再想开动起来就难了。 帆船准备时间不少,很多人都懂这个道理。 杨成良喜出望外地喝道。 “传令咱们的船只,逼上去。” “没有反抗,不许烧船。” “迫降!” 西岸黄旗挥舞,传令兵纵马飞驰。 得到通知,贼寇们划着大小船只,百舸争流。 白娘子站在岸边轻笑道。 “沈家船队。” “完了!” “一群怕死的蠢货。” 陈天浩呵呵笑道。 “无暇,你想差了。” “不就是三十来条船么?” “沈家损失得起!” “他们呀,上赶着年前南下。” “这船上无非三样东西,粮食、棉花和沈家纸。” “大概都是今年的产出吧?” “大不了,白干一年罢了。” “还伤不着大名鼎鼎的安定沈家,哈哈哈!” 白娘子想想也是。 义军抢到船货,哪还有心情去追杀那些护卫、船夫啊? 抢劫是目的。 杀人不重要。 南下做生意的,谁身上还带着大笔的金银细软不成? 船队一靠岸。 沈忠儒乘坐的三千担大船里,竟然赶出五十匹战马来。 一帮重要人物全都跨上马背。 那些靠着双腿的,不等招呼,就哭掉喊娘地跑了。 沈重留恋万分地回首望了望。 大呼小叫的贼寇们越来越近了。 “三伯,下决定吧!” “还来得及!” “放放火而已。” “咱们这四十几个人,完全做得到。” 沈忠儒以袖掩面,涕泪交加。 “罢了罢了!” “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贼寇骑兵太多了。” “希望那些财货,能给咱们挣一条生路。” 可让沈家人失望的是。 杨成良早有布置。 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走一步看三步。 这是老杨的一贯作风。 沈家船队还乱成一团的时候。 他就招呼几艘千担大船运兵了。 一次过去几百骑兵,足以对付沈家的乌合之众。 大家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不过,唯一的差别就在于。 一方敢打敢拼。 一方更加在乎自家的小命而已。 “哒哒哒!” 踢声如雷,黑甲突现。 “三伯,小心了!” 沈重猛然间挥动鞭子,朝着沈忠儒的马屁股狠狠一抽。 一帮人顿时狼奔矢走,四散而逃。 沈忠儒吓得魂不附体,眼冒金星。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 一定要镇静。 千万别慌。 他死死地抓着马缰。 咱们的战马不错,一定可以平安逃脱。 同时,他也怒火直冒。 他娘的,贼寇不讲武德! 咱老子都把三十四艘船货完整的送给尔等了。 那是一点破坏都没敢哇。 难道,如此诚意还不够? 非要赶尽杀绝么? 江湖规矩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你们不懂么? 沈家护卫的战马不错。 可他们的骑术就尴尬了。 怎么能和马贼相比? 杨成良拍的铁甲追兵都是义军精锐中的精锐。 要不然,也没资格披上为数不多的黑铁甲不是? 第一波跪地祈降的。 就是那些靠着两条腿跑路的船夫、护卫了。 贼寇骑兵只是射翻了几个人。 大伙儿再也没有逃跑的勇气。 第一百八十四章 士别三日 沈忠儒倒是能跑。 贼寇看上了这五十匹战马。 一开始也不敢乱放箭。 死几个人无所谓。 伤了马,他们会心疼死。 一帮子贼骑挥舞着乱七八糟的兵器,怪叫着包围过来。 “嚯嚯……投降免死!” “再跑,就放箭。” “哈哈哈,咱老子保证,射人眼不射马腚眼。” 陆陆续续有沈家家丁勒马请降。 沈忠儒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贼寇渐渐失去耐心。 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镇子。 他们四五百骑兵,还不至于去攻击大几千人的集镇。 这么大的追击场面,足以让土围子里的那些乡勇警惕了。 “咻!” 一支利箭穿透了一名家丁的后背。 “啊……” 那倒霉蛋惨叫着坠下马去。 其他人吓坏了。 真射啊? 沈忠儒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唏律律!” 沈重急赤白脸的喝道。 “三伯,你快走啊!” “我……我们断后!” 沈忠儒老脸一阵抽搐,惨笑道。 “痴儿!” “人家逗咱们玩呢!” “哪里还跑得掉?” 当沈忠儒被带到西岸的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的船都被弄过来了。 唉! 船货全丢了。 人还没跑掉。 我沈老三,今儿咋这般倒霉呢? “哈哈哈!” 一位青髯大汉,骑着高大白马急速奔来。 “沈家三爷,你跑啥呀?” “故人见面,水酒也得喝一杯嘛!” 沈忠儒一时间目瞪口呆。 还别说,来的真是故人。 他见过好多次了。 老家伙哆哆嗦嗦地指着来人。 “杨成良,真……真是你呀!” 身边的贼寇骑兵喝道。 “老实点!” “见着安定王,还不跪下?” 安定王? 好大的口气? 果然,你杨成良心心念念的,还觊觎着咱们安定县啊! 杨成良却满面春风地跳下马来。 他一把扶住真要大礼参拜的沈忠儒。 “别呀,说了都是老朋友了嘛!” “兄弟们抬爱,给了安定王的尊号。” “当不得真的。” “走走走,去大帐里叙旧。” “三爷啊,你大可放心!” “杨某还不至于害你性命。” 有你这句话就成。 沈忠儒心里吊起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些。 妈蛋,造化弄人。 当初被自己呼来唤去的小小里长。 大半年不见。 竟然摇身一变称王了? 还他么带着十来万贼寇纵横? 命运之奇幻,不胜唏嘘哇! 沈重等小虾米,自然没有高规格招待的道理。 他们被贼寇们圈在河边,给了几口大锅,一些米粮柴禾。 除了死掉几个倒霉蛋之外。 上千护卫、船工,居然一个不拉的都被逮住了。 沈重心中悲叹不已。 就是一千只兔子,也没这么快被抓住吧? 难怪当初沈麟看不起自己训练的乡兵。 说是一帮乌合之众。 他接手之后,还得费一番功夫打散了重训。 难道,咱们主脉真的练不出好兵来? 这五百人,可是自己亲手训练的精锐家丁。 面对三四百贼寇骑兵。 哪怕最终战败呢? 也不至于一触即溃吧?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这家伙一时间傻傻出神,魂飞天外。 彻底魔怔了。 沈忠儒受到的待遇,就要好的多。 他被杨成良携手带进中军大帐。 中间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一进门,就让人寒气尽去,舒服得不行。 杨成良打算以快打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下临漳县。 不过,既然碰到沈忠儒,也说不上耽搁。 后面的八九万步卒还没跟上来呢。 骑兵渡河,就得折腾一中午。 杨成良有的是时间,陪着老乡好好唠唠。 各位领军主将纷纷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有小兵递上滚烫的茶水。 还没过泸水呢。 义军不损一兵一卒,就缴获了一支大船队。 这开门红,打的漂亮! 众将兴致都很高,操着各地口音,叽里哇啦嚷嚷一片。 杨成良指着一位豹眼环须的壮汉介绍道。 “这是我家二哥,赵归一,尊号归一王,有万夫不当之勇。” “二哥,没想到抢了个故人,这就是安定沈家三爷沈忠儒了!” 赵归一喜形于色,还故意开着玩笑。 “哟?沈家三爷啊?” “成良啊,你不会把到嘴的肥肉,再给吐出去吧?” 沈忠儒倒是有点小期待。 他恨不得这帮天杀的贼匪犯蠢,就把自己和财货当个屁。 大手一挥,给放了呢? 可杨成良是那般没脑子的蠢货么? 他乐呵呵地道。 “故人是故人!” “买卖是买卖!” “一码归一码的,咋能混为一谈呢?” “哟?对了,这里还有你的本家呢。” “都是咱们义军中得力的小将哦。” “那谁?” “沈铁山、沈铁柱,还不过来拜见你家三伯?” “陆大江,你小子躲躲闪闪干哈?” “你以为?今天的你,还是泸水河村那个小混球么?” “出来见见人!” “妈的,都领兵三千了,你不知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沈忠儒别说刮目了。 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 这三位狼行虎步的铁甲小将。 竟然是半年前祸害乡里的地痞?小混混? 老天爷,这世道咋的了? 咱沈家花费多大的代价? 那些家丁也没少训练,投入的钱财海了去了。 可怎么找不出这般三个人来? 特别是为首的陆大江。 个子不高,却透露着一股狠厉狡诈。 看起来,比自家的宝贝侄儿沈毅,更像一位战场骁将。 同样是领兵三千。 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陆大江跟沈忠儒不熟。 往日高高在上的沈家集三爷。 哪里看得上他这样出身低微的小混混? 他只是表情淡漠的拱拱手,一言不发。 沈铁柱和沈铁山算是沈家的旁系子弟。 从贼造反了,也抹掉那个“沈”字。 二人尴尬地上前单膝跪倒,依足了礼仪。 “侄儿参加三伯!” 沈忠儒心中五味具杂。 他扶起这两个,往日看走眼的“沈家千里马”。 “快起来。” “你们去落阳山服苦役,一场贼……阿不,一场混乱……” “一下子就失去了消息!” “活着就好哇!” “前些日子,老夫还去过泸水河村呢!” “那地方,如今叫泸水铁城啦!” “铁柱,你爹是沈忠福吧?” “咱俩见过面,还念叨你呢!” “他呀,老多啦!” 第一百八十五章 骇人消息 大帐中,好几个来自安定县的将领沉默了。 某些人甚至背过身去,偷偷擦拭着眼角。 从贼了又如何? 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谁家里没有父母亲人?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陆大江一反常态,惊奇地问道。 “什么?咱泸水河村,啥时候变成铁城了?” “有没有搞错?” 义军不是全无作为。 他们要查探安定县的情况。 抄近路,沿着泸水河西岸往上走,既安全又隐蔽。 要么,就得过夹山县,或者忠县绕路了。 杨成良现在的手,还伸不了太长。 义军改变了战略方向。 安定,早晚得去,只不是现在。 沈麟为了训练骑兵。 一放出去就是四个百户部。 每天轮流好几回。 昼夜不停,周边十里之内。 都是泸水铁城的监察范围。 这么些日子,义军撒出去不下二十个精锐骑兵。 每次都是泥牛入海,一个都没有回来。 搞得杨成良都心痛了。 他隐隐觉得,隔着诺大的荒草滩。 老家,恐怕变天了。 他一开始认为,多半是特立独行的梁家人下山了。 作为练武多年的人。 梁家神射的大名,地头蛇杨成良怎会不知道? 他当年还去过邙山村呢。 自己的侦骑跟梁家比骑射,多半不够看。 邙山村穷啊,难道他们看上侦骑的战马了? 完全有可能。 暂时招惹不了,那就放一边吧。 所以,泸水铁城的巨变,对义军来说。 还是一团迷雾呢。 陆大江的问题,也是好些个安定系将领的疑惑。 大家都齐刷刷盯着沈忠儒。 沈忠儒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啥?你们不知道?” “哎哟,咱家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叫沈麟的。” “不是买了老杨……哦哦,安定王你的老宅子么?” “这家伙后来大炼精铁,还有水泥。” “他被已故的澶州总督张峰奇看中。” “封了个千户官,自筹资金筑城练兵。” “泸水,江北、东山三个里的地盘儿都归了他。” “这家伙,大半年里折腾了好大的事业。” “听说都拥兵三千,战马粮秣无数了!” 老家伙可没安好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前途也没那么灰暗了。 你们去打什么曲周啊? 顺着泸水河北上,很远么? 去抢沈麟那个小王八蛋啊! 他有钱有粮还有大批精铁武器。 不比我这三十几艘船的书籍、纸张、棉织品更好? 吃柿子,你们也不能尽朝着软和的下手呀! 至于贼寇会不会攻打安定县城,威胁沈家集。 沈忠儒不懂打仗,但是安定他熟! 贼寇要是被沈麟拖住一天半天。 足够协防的水军,封锁泸水河了。 水军战船可不是咱这些运输船。 人家投石机、床弩、火油弹多的是。 你敢射一轮火箭试试? 更多的大家伙当头砸来,就问你怕不怕? 自家老二好歹训练了两万七八千乡勇、班军。 再不经打,协防水军守住东岸不难吧? 再坚持几天,就不信澶州的大军不来支援。 他们走水路运兵,也慢不到哪里去。 安定县号称北方明珠。 有名的财税重地,新任总督庄子才舍得放弃才怪呢。 他不敢打辽人,还不敢打你们这些贼寇么? 帐篷里的义军将领都有些吃惊。 特别是来自泸水村的几个人更是大张着嘴。 能塞进去一个个大鸭蛋。 感情不止咱们在进步啊。 咱们虽说带着一千甚至几千兵。 可还是没法跟沈麟那小子比呢。 他都有了一座军城了,带的还是经制军队。 杨成良恍然大悟。 姥姥,完全搞错了。 不是梁家人下山了。 而是沈麟把三个里十二个村的百姓转成军户。 梁家的那些神射手还不全归了他? 不明不白的,就折了二十多个哨骑精锐。 原来,本王跟这个小老乡,已经隔空交手了。 “老沈,把你那个侄子的情况,详细说一说!” 见杨成良的兴趣大增。 沈忠儒有了种东方不亮西方亮的扭曲快感。 他不但知无不言言无尽,还添油加醋,夸大了不少。 他说沈麟的三千军,全是骑兵,配备二十炼精铁甲和武器。 见众贼寇不信。 沈忠儒赌咒发誓说绝无虚言。 “张峰奇的重骑,有一批重刀,很厉害是吧?” “那就是找沈麟定制的,只交付了六百把。” “张峰奇一死,那小子就把剩下的重刀装备了自家军队。” 义军很关心大本营的情况。 当初走的时候,留下了一批忠诚的坐探。 随着这些人不断归来。 当初那场大战,燕胜北和总督张峰奇双双战死或亡故。 十万饥民大军全军覆没。 当然,张峰奇的重骑也被打残了。 这些消息,在义军高层中,不是秘密。 甚至有逃出战场的残兵,描述过那种五尺重刀的恐怖。 刀光一闪,人马俱碎。 无可匹敌! 赵归一赶紧问道。 “那沈麟,扣下了张峰奇多少重刀?” 沈家主脉对于官面上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沈忠儒脱口而出道。 “张峰奇定制了三千把,庄子才后来追加了两千。” “实际只交付了六百。” “我那侄儿以缺乏高品位矿石、张总督遗命为由。” “硬是扣下了四千四百把!” 大帐中一片哗然。 六百把重刀在手的重骑兵,已经所向披靡了。 还他么有四千四百把在泸水上游? 那会……恐怖到何种程度? 精明的陆大江嘿嘿冷笑道。 “三爷,你在说谎!” “使用重刀?没有好马怎么行?” “沈麟发迹不过大半年,他上哪儿去弄那么多宝马良驹?” 沈忠儒顿时叫起来撞天屈。 “哎哟,我没说那小子建立了重骑兵好吧?” “你们起事那会儿,他就开始在安定骡马市搜购战马了。” “用不了重刀,他不会熔了打造普通兵刃甲胄?” “那可是八万多斤二十炼铁啊!” “他自己还会炼铁,又存了多少?” “就算五六十斤一套的步人甲,三斤多的朴刀、枪头。” “大半年下来,也足够他装备两三千人了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怒目而视 这时候,陈天浩带着一身铁甲的白娘子走进大帐。 两人带着部下都等大半天了。 结果,这帮人还聚一堆儿,在喝茶聊天? “哎哎哎,我说老杨、老赵,打仗不讲究兵贵神速么?” “咱们现在有船,还磨叽啥?” “总不能为了一批意外之财,就裹足不前了吧?” 杨成良笑哈哈地相请。 “来来来,快坐!” “你这老家伙,真是个急性子。” “这回攻城略地,咱们不搞奇袭。” “要打就堂堂正正的打。” “你以为咱们最近闲着呢?” “步卒大队为何行进那么慢?” “他们带着大批投石机和床弩、盾车呢。” 这下子,陈天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不是他狮子大张口,从杨成良手里要走五千匹驽马。 没准儿那些重装备,还能走得快一些。 不过是两个县而已。 真有大批投石机、床弩。 堂堂正正的打攻城战,确实能少死好多人。 白娘子更明白杨成良的深谋远虑。 这家伙一路啥也不管,直接率重兵包围临漳县城。 其他各镇各里的乡兵,还不得乱哄哄地跑来救援? 一万大几千义军骑兵是干什么的? 当然张网已待了。 杨成良的计策,对上城高墙厚,人口众多的府城、澶州军城。 未必管用。 但是对付各地县城,则高明至极。 “来来来,介绍一下,老陈,这位是安定沈三爷。” “老沈啊,这位是陈总舵主,骑战无双。” 杨成良的介绍,隐瞒了不少信息。 他没说陈天浩,就是北邙山赫赫有名的陈天王。 因为,他打算放沈忠儒走。 底下的陆大江忽然抱拳道。 “安定王,此战后,还请允许末将率军万人。” “拔了沈麟这颗钉子。” 杨成良面露惊奇。 没想到,一贯稳重的陆大江。 今儿倒成了急先锋了。 “哦?为何如此着急?” 陆大江道。 “归一王,安定王!” “我们虽然有了黄家堡这个炼铁基地。” “但是也不能批量出产十炼铁。” “二十炼铁更是奢望。” “如果夺了泸水铁城。” “咱们义军就补全了最后一块短板。” “一南一东,两座坚城在手,背靠北邙山。” “退可守,进可攻,根基成矣!” 白娘子面甲后的一双凤目,煞气陡涨。 她握紧了手中的百炼苗刀,差点就出鞘了。 混蛋,你个地痞出身的家伙。 也敢图谋姑奶奶未来的家? 找死! 陈天放轻咳一声,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大闺女啊,你一向娴静沉稳。 怎么一涉及到那小王八蛋的利益。 你就跟下山的母老虎一般,择人而噬呢? 这可是中军帐,怎能轻易展露敌意? 你才是找死呢! 父女俩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彻底安静了。 没关系,咱们现在也算义军高层。 有点风吹草动,总瞒不住咱们吧? 赵归一笑道:“大江啊,一万把人,你就想攻打一座新城?” “泸水河上游,不是道路不靖么?” “攻城器械过不去,够呛!” 陆大江拍着胸脯保证。 “归一王,泸水铁城好歹有三千兵,装备也不错。” “就算是新兵蛋子,守城战也不可轻辱。” “五则围之、十则攻之的道理。” “末将还是明白的。” “不过,末将有智取之法!” 杨成良摆摆手,笑道。 “你小子的计策,本王大致能猜出来。” “不过,本王也有些当初留下些布置。” “两相结合,应该能拿下咱们的老家。” “无论如何,先攻下临漳和曲周二县再说!” “老沈啊,本王要是把书籍和三十五艘船都还给你。” “你能帮咱们义军做一件事么?” 沈忠儒原本喜忧参半,惴惴不安。 喜得是,自己夸大其词得到描述,终于让这帮贼寇动了心。 沈麟那个小王八蛋。 末日快到了。 他担忧的是,这帮大贼头竟然当着外人谈论军机? 那自己还走得掉? 什么? 还我船? 书籍也不要? 那可是三万担的精品新书啊! 你们知不知道那些书的真正价值? 不管了,老家伙顿时惊喜莫名。 差点就给杨成良跪下了。 “安定王,您……您要放我走?” 杨成良假惺惺地笑道。 “当然!” “要不是那些纸张和棉衣、棉裤、棉被是我们急需的。” “本王全还给又如何?” “甜不甜,故乡水。” “清不清,家乡人嘛!” 好人呐! 贼寇之中,也有忠义之辈呀! 近十万担货物。 就就那些白菜价换来的书籍最值钱了。 转身一卖,说不定,自己这趟还有盈余呢。 沈忠儒喜极而涕。 “谢谢安定王,谢谢归一王的大仁大义。” “不知道,沈某能为义军做些什么?” 杨成良侧头看看并排而坐的赵归一。 两人默契地点点头。 老杨似笑非笑地道。 “我们义军不缺钱,银子多的是。” “可那些疙瘩不能吃不能穿,太多了就毫无用处。” “所以,本王打算按照市价跟你购买药材和粮食。” “马匹、兵器、盐巴什么的也行。” “当然,你也可以带着船,还有那三万担书籍一去不回。” 沈忠儒还真有这想法。 逃脱尔等的魔掌,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可他忽然看到杨成良眼中的冷光。 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娘的,这是一帮天杀星,狠人呐! 万一这家伙派出刺客,追杀老夫咋办? 难道? 就靠沈重那帮烂蒜保护? 刚才逃跑的时候,他们弓马俱在。 谁他么敢回身射一箭了? 不行! 必须把这种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杨成良要跟老夫做生意? 还是市价交易? 助贼? 开什么玩笑? 我沈忠儒不干,人家就找不到别的商人了? 只不过是付出的钱多钱少而已。 想到这里,老家伙顿时坦然了。 他抱拳慨然道。 “敢不从命?” “哈哈哈!” 义军大帐中爆发出了一片欢笑。 还是安定王厉害。 用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破书,换来一位大商人之助。 好买卖! 乱世,银子哪有急需的物资实用? 如今有了老巢,有的是地方存放。 第五十四章 应对 没几天,三叔沈忠和出面跟本家交涉。 他回来还红光满面的。 “麟哥儿,本家的手笔好大呀,第一单就是百万斤的量。” 沈麟不以为然。 这个时代,以斤为单位去衡量基础建材。 看着吓人而已。 百万斤才多少? 五百吨而已。 “定金呢?可还干脆?” 沈忠和从马车底下掏出个铁箱子。 还挺费力的。 “三成定金,四百五十两银子,付的很爽快。” 梁自忠提醒道:“麟哥儿,咱们两个水泥窑加起来。” “平均才日产万斤多些,这交货期岂不是超过三个月?” 沈忠和才想起这一茬。 顿时高兴的心情去了一半儿。 “哎哎,咱们不是在搭建?另外六个三万斤级的大窑么?” “所以,我承诺沈忠儒,一个月交货。” 一个月? 沈麟瞬间就有了入套的感觉。 这是逼着我全力生产水泥? “等等?三叔,让你打听的籽棉价格如何了?” 沈忠和原本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库房还存着三千担呢,足够生产好久了。 “哦哦,又涨了一文钱,五文高价呀,老百姓怎么买得起?” 这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 等这批布织完,沈麟就得考虑暂时停工的问题了。 本家有十几万亩棉田。 籽棉涨价。 多半跟沈忠儒脱不了关系。 囤积居奇? 棉花还能下崽儿不成? 如今籽棉五文一斤。 那些单锭织布机作坊,已经没有利润了。 要是破产一批。 到头来,我沈麟不买。 棉花就会滞销,到底谁吃亏,谁笑到最后?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麟哥儿,水泥烧制耗工不多,可粉粹材料和水泥块。” “这玩意很麻烦呀!” 沈麟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 本家如此上赶着逼我停了织布作坊,去全力生产水泥。 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招工? 逼迫我大肆招工。 然后,在雇工中安插人手? 呵呵,你们太小看高级技工的本事了。 沈麟语气轻松地道。 “没事儿,再建两座水塔,咱们直接动用水力重锤。” 不,我为什么不能弄出原始的粉粹机呢? 直接用水力带动好了。 作坊里,已经开始用熟铁浇筑齿轮了。 机械作业,才是大工业的王道啊! 逼迫我搞劳动密集型? 我偏不! 当然,采石场那边不得不多招些人。 反正不进沈家后院,也影响不到什么。 邙山村下来的青壮,就有懂木工的。 所以,沈麟也不用去麻烦沈忠贵。 老人家现在,正忙着给各村打造水车呢。 “来来来,你们看看这个图纸。” “水塔通过管道,提供两丈高度的水力。” “然后,冲击这六片铁皮扇叶!” 沈麟召集二叔等人道。 “最后是关键。” “通过大小齿轮,皮带……带动三台,这个铁制的粉粹机。” “我估计,两座水塔,六台粉粹机,一天打磨碎石或者水泥块。” “应该足够了。” 众人恍然,这还不是水车原理么? 只不过从木头换成了大块的熟铁配件。 当然,主结构还是木制的。 行不行? 大伙儿不懂。 但大家相信沈麟的技术。 他已经创造了太多令人膛目结舌的奇迹了。 半个月后,沈麟的新发明投入使用。 六座新水泥窑也建成投产。 后院还是这些信得过的雇工。 可生产效率却足足提升了十倍不止。 主家一下子收到了二十万斤水泥。 过了五天,又送去三十万斤。 这下,沈忠儒有点麻爪了。 看来,这小子一个月完成订单,没问题呀。 他当然知道沈麟扩建了水泥窑,那大烟囱整天冒着烟。 太醒目了。 可自己安排的人,却一天到晚呆在采石场和炭窑里干苦工。 进不了沈家后院。 你就算弄明白了所有原料,也不知道怎么烧制水泥不是? “不行,得来点狠的!” 沈忠儒原本打算派一批强悍的家丁,趁着夜晚潜进去。 最后被老二给劝住了。 “你不是说,他招募的那帮护卫,都是山里的猎户么?” “这些人箭法精准,可不好惹。” “万一抓住几个俘虏,往县衙一送。” “咱们本家,还要不要脸了?” 一计不成,那就换一个。 这天中午,负责运输的沈忠和,满头大汗的跑来禀报。 “麟哥儿,出大事了!” “采石场……采石场那边闹罢工了!” 沈麟心道,果然来了。 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更好的招数呢。 现在农闲季节,村民可没啥赚钱的门路。 采石场开到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再累能比得过种田挖地? 一个月九百文,是净收入。 你种田能拿到这么多? “走,一起去看看!” 沈麟骑上枣红马,梁自忠叫了三十个护卫。 大家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呼啦啦就往村北的矿山冲去。 “等等我!” 红娘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吱遛一下窜上了牛车。 这里分成好几个采石场。 大块的石灰石、石膏凿出来之后,会在山谷里大致粉粹。 然后装车运回沈家工坊,再进一步磨成石粉。 所以,碎石场今天聚集的人最多。 一百多汉子围着中间的沈大柱吵吵嚷嚷。 大柱是这边的管事。 他气得不行,却依然按捺着火气调解。 “你们一个个的,有点良心不?” “农闲时间没事干,麟哥儿个你们赚钱的机会,都不珍惜了?” “干一个月,就可以赚回一担麦子。” “这种好事儿,你们上哪里去找?”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难道,你家的婆娘娃娃,到了冬天,还继续去挖野菜么?” 沈大柱面前,站着三个粗壮汉子。 沈麟一瞧,顿时乐了。 泸水河村并非姓沈的一家独大。 还有周、李、王三个小家族,合起来,也足以和沈家抗衡。 这三个家伙,就是周、李、王三家的族长。 一样是土里刨食的,今儿胆子挺大啊。 “干啥?都干啥呢?” 沈麟在一帮护卫簇拥下,分开众人走了进去。 “不好好干活,你们自己带着族人回去好了。” 沈麟才不惯这臭毛病。 学什么不好,学后世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闹罢工? 你们有这个穷横的本钱么? “昂山村、桑田村有的是人想干!” “本里长不缺劳力!”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作风不同 杨成良的计策很简单,也很有效。 七八万贼寇步军,距离临漳县城还有好几里。 县令和县尉已经慌了神。 他们着急忙慌地把原本就不多的骑兵撒了出去。 到处求援喊救命。 这帮蠢货不但强令各乡镇零零散散的乡兵。 必须在规定时间里,协防县城。 还朝着周边的忠县、夹山、曲周,甚至真定府派遣信使。 难道,诺大的县城,就没一个明眼人么? 贼寇的大队步卒都出现了。 骑兵呢? 人家可是靠着马贼起家的啊! 你把底下乡镇的兵力抽调一空? 那些百姓就不管了? 真顾不上了。 当官的,总习惯于抓大放小。 县城不丢,管帽子就在。 这年代,谁还去计较被贼寇屠空了几个乡、里,几个镇? 那些在地图上仔细瞅,都未必找得到的地方。 上官谁会在乎?顶多在茶余饭后叹息一声—— 哀民生之多艰矣! 得到命令的马贼分成两部分,屏蔽了各处路口要道。 当然,他们对通过的信使,却只准出不准入。 北邙山五千马贼,负责的就是北面和东面。 这两个方向,有成山、青泥洼、平坝三个镇。 不出意料,底下的乡、里哪敢违背县城的命令? 一层层抽调。 各村、里,留个百十人保护或者疏散百姓。 绝大多数人都调入镇子里。 镇长和巡检也很聪明,自己用熟了的千把号乡兵留守。 集合起这些下层的泥腿子,赶紧往县城跑。 红枫岗, 一眼望不到边的枫树,火红如血。 在寒冬腊月中,有皑皑白雪的层托,呼啸北风的摧残。 今天,这里的每一片枫叶,都将变得更加红艳夺目。 因为,可能有鲜血飞溅,层林尽染。 东北方向的乡兵渐渐汇聚在一起。 经过红枫岗的时候,已经过四千人了。 “咻!” 枫林中一声鸣镝。 “踏踏踏!” 五千马贼呐喊着冲了出来。 “二百步,抛射!” 白娘子的声音在战场回荡。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白羽覆盖而来。 跑了三十多里路,饥困疲惫的乡兵大队伍。 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傻了。 一个个如鹌鹑儿一般,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领队的巡检在马背上高喊。 “举盾,举盾!” “防备箭矢!” “别傻啦!” “噗噗噗!” “啊啊啊啊!” 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哀呼遍野。 马贼大军没有按照正常方式再射几轮。 也没有趁机突进掩杀。 而是在白娘子、陈天浩带领下,组成两个大大的锋矢阵型。 很快,雪原上就行形成了包围圈。 并没遭受太大打击的乡兵,刚刚反应过来时。 已经逃无可逃了。 “弃械投降!” “义军不杀俘虏!” 没有人敢反抗同等数量,甚至还多出不少的骑兵。 你跑不过人家,还撞不过。 大周军队,就没多少以步御骑,野战胜之的先例。 别说乡兵了。 朝廷正规军都够呛。 威胁足够强大,投降就顺理成章。 于是,这帮乡兵又被马贼押着往回走。 三个镇子被轻松拿下。 不是没有镇长想拼死抵抗一把。 但是,白娘子的政策很有效。 她只是派降兵跑到围墙之外一通宣讲。 百姓家中的资财分文不取。 富豪,商贾,官员家中浮财,只取三分之二。 余下的田亩、矿场分文不动。 并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乱杀一人。 那意思是,咱们捞一笔就走的。 没打算长期占领。 这条件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不动产没有损失,不死人,多少钱都能赚回来不是? 正在那些富户、小官儿彷徨不定的时候。 一批伤兵和尸体又被抬上来。 就一轮远距离轻箭抛射。 死掉的倒霉蛋不过三四十个,受伤的到有二百多。 马匪仁义啊! 不但包扎了伤口。 还通知家人前来认领。 死者,给二十两银子的抚恤,伤者减半。 这条件,已经等同大周军队的标准了。 腐败的军队,还不能完全兑现。 这下子,守护镇子的乡兵再无战心。 清算浮财、粮食等物资持续到天黑。 马贼。 这时候已经被人称之为义军了。 至少陈家人率领的人马,保证了秋毫无犯。 收获太大了。 他们已经满足的不行。 曲周好歹是水陆皆通的中等县。 三个镇、算上 乡兵肯定是要跟着大部队走的。 家人愿意跟着去的,发十两银子或者粮食的安家费。 镇子里愿意去的不多。 可底层的老百姓穷啊。 有的人已经快断顿了。 正到处挖野菜,打猎充饥呢。 这只义军不滥杀。 听说还在三个镇子里抄出十几万两银子? 粮食物资都堆成山了? 去,当然要跟着去吃大户了。 反正咱们烂命一条,怕啥? 第二天一早,当北邙山马贼出发的时候。 又多了四千步兵和一万多家眷。 原本不止这点青壮乡勇的。 后来白娘子看不上一部分镇子里的老爷兵和一些油滑之徒。 总共清退了一千好几。 物资更是拉了两千多牛车、马车。 浩浩荡荡地直奔县城。 曲周已经打下来了。 没有援兵,义军的重武器又多。 老旧的城墙,不多时就轰破了好大一段缺口。 贼寇一拥而入,大肆杀戮。 杨成良的大部队,原本就是以土匪、地痞为核心的。 虽说他一直在努力改变。 可收效不大! 哪有白娘子父女率领的这帮马贼好管束? 江湖人原本就讲一个义子,轻易不得对老幼下手。 就算有人管不住裤腰带。 监视的人多了,至少暂时,也不敢造次。 白娘子和陈天浩带着一千马贼从北门进城。 其他人都留在城外扎营了。 城里到处是烧杀劫掠后留下的残垣断壁。 惨不忍睹。 “救命啊!” 一个女子衣衫凌乱,赤足踩着血色残雪惊恐地往外跑。 几个贼兵狞笑着从低矮的房屋里追出来。 “咻!” 白娘子射出一支轻箭。 正好扎在一个家伙的头盔上。 吓得这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 “杀人啦!” “北邙山的马贼……杀……杀人啦!” 其他几人也尖叫起来。 “谁?” “驴球子的,谁敢杀咱老子的部下?” 大道上冲来一彪歪歪扭扭的骑兵。 带头的,正是陆大江。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冲突爆发 这百十号骑兵盔甲散乱 不少人还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马背上横放着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 白娘子厉声喝道。 “陆大江,安定王可是说了。” “攻下临漳,不得多造杀戮,不可肆意劫掠。” “你们,简直玷污了义军这两个字!” 陆大江打马上前。 “哈哈哈!” “我当是谁?” “原来是个雌儿呢!” “老子的人马干什么?你管得着?” “陈总舵主,你的人,手也伸得太长了些吧?” “你就不管管?” 陈天浩掀开面甲,白眉一皱,语气极其冷淡。 “她说得对!” “老夫为何要管?” 陆大江骄狂地狞笑道。 “兄弟们,吹号!” “咱老子就想看看。” “传闻的北邙山马贼,到底有多厉害?” 呜呜呜的牛角号凄厉响起。 不时有衣衫不整的贼寇拎着刀枪。 骂骂咧咧地往街上集合。 陆大江觉得自己的腰杆子更硬了。 城中义军七八万,你陈家马贼才多少人? 这家伙轻佻地笑道。 “传闻陈家女美貌无双,不知是不是真的?” “喂喂,那雌儿,把面甲掀开!” “给陆大爷笑一个?” 白娘子一提马缰,战马疾冲而出。 陆大江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被白娘子打落马下。 “就这种货色?” “你狂个啥?” “姑奶奶要拔刀。” “你九条命都保不住!” 贼寇骑兵和步兵吓得步步后退。 陈家这边的马贼骑兵,却排着整齐的骑墙步步进逼。 陆大江吓坏了。 也摔惨了。 他万万没想到。 对方就一个照面,自己都顶不住。 这要是战场上,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惊恐地以手撑地,不停往后挪。 “你们是死人啊?” “护驾,护驾!” …… “哈哈哈哈!” 白娘子一伙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 话本看多了吧? 还护驾呢? 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陆大江终于再次爬上马背。 他的尖利嗓音,就像太监一般。 “愣着干啥呢?” “杀过去啊!” 手下人愣住了。 老大,你是不是疯了? 对峙威慑一下可以。 你真要开打? 这可是内讧! 谁也讨不得好。 这时候,一票高头大马从县衙方向奔来。 路边的贼寇一看黄旗,赶紧纷纷往两边避让。 赵归一脸怒气地冲过来。 “谁?” “谁他们胡乱吹响集结号的?” 所有人都一齐看向陆大江。 赵归一狠狠地一鞭子抽过去。 “你小子疯了?” “还是吃饱了撑得慌?” 陆大江不避不让,生受了一鞭子,他梗着脖子道。 “归一王,不是我们挑事。” “是她!” “陈总舵主的闺女打了我们的兵。” “她……她还打了末将。” “我们义军,啥时候轮到北邙山的马贼管了?” 赵归一是个粗豪性子,当即豹眼一翻。 “老陈,你的人,过了啊!” 陈天浩冷哼道。 “老赵,你就不问问他们,为何挨打么?” 他指着还趴在雪地上哀哀哭泣的赤足少女。 以及那些马背上横放的女人。 “老赵,你自己看看!” “落霞山兵败才两个来月。” “燕王尸骨未寒。” “朝廷三千重骑,就杀得十万人尸横遍野呐!” “你等,才取了几个县城?啊?” “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就开始掳掠良家女子,不听号令,开始享受了?” “竖子,不足与谋!” “啪!” 街道另一头,传来鼓掌声。 杨成良拍着手,骑着大白马缓缓而来。 “陆大江,不听号令,无端杀戮、劫掠,罪不可恕!” “执法队!” “剥去衣甲,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尊安定王令!” 十几条彪形大汉扑过来,把陆大江拖下马。 按在雪地上,扯开裤子,就噼噼啪啪地打起来。 “啊啊啊啊……” 陆大江根本没想到。 杨成良竟然不顾老乡情谊。 也不管赵归一的面子。 当着大街上几万双眼睛,竟然打自己的光屁股? “三弟……” 赵归一有求情之意。 杨成良朝他施了个眼神,朗声说道。 “兄弟们,陈总舵主说的有道理啊!” “我们扯旗造反,为的是啥?” “不就图自己的妻儿老小,有饭吃有衣穿,不受人欺凌么?” “进城前,本王三令五申强调了。” “只抄大户、劣绅和狗官。” “这些老百姓,跟咱们有啥两样?” “你们今天去家,杀人放火抢女人!” “就算把人家的男丁挟裹进义军,又咋样?” “你就不担心人家,在背后给你一刀,射你冷箭么?” “统统解散,掩埋尸体,清理战场!” 众兵丁哄然而散。 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听懂了杨成良的告诫。 赵归一闹了个大红脸,觉得很没面子。 “三弟,你说的有点道理!” “可咱们这支兵,成分复杂,慢慢来嘛!” “将领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 杨成良叹道。 “二哥,积习难改啊!” “重病不下猛药,哪成呢?” “我刚刚出城去巡视了。” “老陈他们只是搜刮了几千兵,一万多百姓。” “人人几乎都是自愿的,营里规整有秩序。” “可咱们呢?还是靠抢靠威胁。” “再拉十万饥民有何用?” 赵归一大大咧咧地道。 “没事儿,以这帮饥民为前驱。” “我明早就率众攻打曲周,两仗下来,一切就妥了!” “老三你别说了,就这么办!” “你呀,啥都好,就是婆婆妈妈的。” 街上就剩下陈家一千来号人了。 杨成良望着赵归一兴冲冲地带人出城,不由得抬头望天。 想要整顿一支军队,何其难也? “老陈,有时候,我也很迷茫!” 陈天浩摇摇头,走过去苦笑道。 “老杨,不是我离间你兄弟之间的感情。” “靠着这些乌合之众打天下,难呐!”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古人诚不欺我。” “没别的办法,你还得重练新军才行。” 反正,稍稍有些眼光的人。 都知道,流寇习气要不得。 其实义军现在的条件不错。 有粮有钱,还有钢铁基地。 战略纵深不缺,面对的敌人也弱小。 再不夯实基础? 时间可不等人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善后 陈天浩跟杨成良说不上多熟悉。 只是对这人的做事风格,比较有好感而已。 至于赵归一,猛则猛矣。 莽夫冲锋陷阵,可行。 但要他那种粗放的管理方式治军。 多半,还赶不上燕胜北活着那会儿呢。 可现在,义军偏偏二王并立。 这家伙兴头一上来,还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样子。 杨成良仰天叹息一会儿,终归是不放心。 “老陈,你收留的乡兵,都是自愿的,很好。” “这样,临漳留你善后。” “我给你二万担粮食。” “尽量弥补一下……义军的过失吧!” 白娘子上前一步,拱手道。 “安定王仁义!” “既然杀戮制止不了,要不这样。” “曲周战后,王爷可令亲信收集一批孤儿寡女。” “我们北邙山虽穷,也能勉强安置一下的。” 杨成良打量了一下白娘子,不疑有他。 “大侄女,北邙山的情况我了解!” “孤儿寡女可是白白浪费钱粮啊。” “人数指定还不少呢。” “没准儿,你们这回赚点钱粮,都得搭进去。” 白娘子隐藏在面甲之后的星目煜煜生辉。 她也随即改变了称呼。 “杨叔叔,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吧!” “多少……也算是一种补救!” “咱义军,轰轰烈烈闹一场。” “总不能到头了,闹得仇人满天下吧?” 杨成良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他一直担心的不就是这个么? 既然起事了? 谁愿意兵败遁入北邙山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到时候,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去受苦? 官军稍稍一松口,不知道会有多少兄弟转身就降了呢? “好,既然陈兄和大侄女愿意做这善事。” “杨某当鼎力支持!” “等回到黄家堡,必然还有,另一份钱粮补助分给你部!” “拜托了!” 陈天浩父女拱手道。 “安定王,一路顺风!” 第二天一大早。 人喊马嘶。 赵归一、杨成良裹挟着大批人丁浩浩荡荡地南下了。 往日热热闹闹的临漳,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贼寇带走的,几乎都是成年人。 最不济也是十三四岁的半丁,女人都没留下几个。 躲在废墟中的孩子可不少。 白娘子怕马贼吓人,只让兄弟们维持秩序就成。 她发动了几千乡兵,以及他们的家属去满城找。 挨家挨户的喊话,劝! 被贼寇糟蹋的那些乡镇也是如此。 这些侥幸躲过屠刀的孤儿要是得不到救助。 大冬天的,没吃没喝,能挺几天? 本乡本土人出面,效果很好。 到第二天晚上,几乎就搜寻了八九不离十。 老人、女子就有三四千。 孩子足足一万八千多。 就算有些还能组成残破的家庭。 发放些钱粮,他们就不打算走了。 可这总人数。 加起来,还是把陈天浩父女吓了一大跳。 临漳被糟蹋了一大半儿,就有这么多孤儿? 那曲周呢? “女儿啊,沈麟那小王八蛋,能养活这么多人?” “老幼妇孺,两万多长张嘴啊!” 白娘子卸去了甲胄,坐在火塘边莞尔轻笑道。 “你不是不待见他么?” “不怕,有多少送多少去。” “烦死他,累死他!” 老陈还是很厚道的。 他骂归骂,要说对这个女婿看不上? 堂堂陈天王,恐怕连敲诈的兴趣都没有。 陈天浩瞪眼道。 “把你爹当成啥了?” “你看这样子行不?” “我担心铁城没有足够的地方住。” “咱们把这两个县的孤儿寡女,分一半儿送上山。” “反正不差粮食衣物,各家寨子,村子都安顿一些。” “先让他们在山里过冬好了。” “小王八蛋最多留个两万就好。” “等天气暖和了,他那边的房子也修得多了。” “再把这些人送去。” 白娘子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咱爹这办法也,是眼前唯一的选择了。 这次下山的弟兄,加上他们的亲戚朋友。 要是一家暂时认养两个孩子。 那就不少了。 大不了多发些钱粮补助,就当是每家多了两张嘴。 “事不宜迟,临漳这一批,全给沈麟送去!” “泸水河还没冻上呢,船只也在。” “走到哪里算哪里,最好能直接送到流浪滩。” 父女俩计议一定,当天夜里就开始动用牛车马车送人。 天气太冷,那就铺上厚厚的被褥。 城里人都没了。 御寒的东西,还是勉强可以找到。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一个少女哭哭滴滴地拉着白娘子的手。 她只有十三岁。 而她的衣襟,却被十一岁的弟弟死死拽住。 这还是父母机灵,临时把姐弟俩塞进地窖里。 才得以逃过一命。 可他们的父母,却不知去向。 可能当时就被杀了。 或者,已经被裹挟去了曲周。 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 白娘子的队伍里,不但有很多本地的乡亲。 就连那些看着凶猛的马贼。 偶尔也会露出笑脸,给孩子们赛半个馍馍,几块饴糖。 山里汉子可比外面的人淳朴得多,也容易满足。 陈天王说抢抢有钱人就够了,不准欺凌弱小。 那才是江湖好汉子的行事作风。 山里的好汉们,特别看不起那些贼寇。 见了人就杀,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 再说了,这些孩子送去换棉服被褥,咱们也能赚。 愿意上山的孤女,咱们不嫌弃。 没准儿,还能给那些单身汉说个婆姨。 白娘子说得好。 嫁娶嘛,讲究个你情我愿。 生生抢一个婆姨回去? 你就不怕她枕头下藏把剪刀? “喀嚓!” 活生生当个太监,就划不来了。 呸! 狗屁的义军,就是一帮二傻子! 白娘子拉着小姑娘的手。 “姐姐送你们去一个吃得饱、穿得暖的地方。” “你和你的弟弟小虎,都能进学堂读书呢。” “那里很安全。” “辽人和贼寇,都打不进去!” “香儿啊,你已经是大人了!” “爹娘不在,你就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刘香儿眼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憧憬来。 这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可白娘子姐姐,不像骗自己的。 “姐姐,你会来看香儿吗?” 白娘子附耳悄声说了几句话。 她的俏脸在火光下红彤彤的。 刘香儿捏着小拳头,使劲点头。 “嗯嗯……再见,无暇姐姐。” “我和小虎,会在那边等你!” 第一百九十章 诡异除夕夜 除夕到了。 泸水铁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片欢声笑语。 这可能是乱世中的百姓,这辈子过的第一个好年。 一个安静祥和,不怕半夜被贼寇闯进家门的新年。 铁军的警戒,却毫无半点松懈。 反而比平常,紧张几分。 白天,官兵还能被特许分批回家吃顿团圆饭。 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月末,连下弦月都看不到了。 不过,今晚的星星很是璀璨,密密麻麻地闪耀着。 除了浪子滩方向,还时有骑兵前出巡哨之外。 其他方向的哨骑,今晚都收回来了。 有些百户官不理解。 咱们是正规军,有足够的自觉性。 咱们辛苦点没啥,家人和城里的百姓,不就更安全了么? 陈云和梁自忠等高级军官就一句话。 这是大人的命令。 明白要执行。 不明白,难道就不执行了? 没看到十里八村的人,几乎都进城了么? 那些大牲口都赶进城过年了。 各村除了破屋子,还有啥财产需要看护的? 浪子滩方向? 哪里不是有咱们的训练营么? 当然不能放松戒备了。 寒风呼啸。 沈麟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再裹上半身甲。 他摘下棉手套,呵着白气跺跺脚。 “真他娘的冷!” “也就这帮走私商瞎折腾。” “大过年的,都不消停!” 陈风乐呵呵地笑道。 “大人,要不是说有千匹宝马良驹。” “单单只是普通战马。” “您多半提不起兴致!” 红娘子也在城墙上跺着脚,满是幽怨。 “那当然,如今能让公子……阿不……大人看得上的东西。” “已经不多了!” “普通战马?平常啥时候不能运送?” “咱们就这点兵。” “够用就得了呗!” 给了陈家寨三千匹,家里还剩五千呢。 都是优中选优,三千五百兵,哪能不够用? 寻常战马,大家都觉得伺候起来挺麻烦。 又不是弄不到。 只不过耗些时间罢了。 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 那可是重骑兵的必备。 这玩意,没谁会嫌弃多余。 大家恨不得把五千战马都换个遍呢。 要是人人都是具甲铁骑,再挥舞着重刀。 啧啧,想想都美! 梁自忠估摸着时间,提醒道。 “大人,快子时了!” “船队还不来的话,今晚的交易,多半就黄了。” “要不?您去城楼里烤烤火?” “有咱们盯着呢!” 沈麟望着女墙后一排排肃然挺立的铁甲精兵,摇摇头道。 “大家都等着呢。” “不着急!” 突兀的,举着单筒望远镜的梁直喝道。 “来了,上游,八到十里,我看到火光闪了一下。” 众人纷纷举起望远镜。 可愣是啥也没看到。 眼神好的人,啥时候都占便宜呀。 没人质疑梁直的话。 这家伙在三百步外,用破阵弩能瞄准一颗拳头大的酒罐。 并射而破之。 其他人哪能做得到? 这种距离,看人影儿都跟鸡蛋一样大小了。 果然来了。 两刻钟不到。 顺流直下的船队,打起来三长两短的灯光信号。 这是早就约好的。 五里了! 沈麟沉声道。 “回复,安全!” 东北角。 碉楼中的信号兵,立刻发出了同样的灯光。 沈麟继续道。 “陈风,带二百重骑兵,换最新的步人甲。” “出水门去接待他们,记住了,一旦有变,速撤!” “其他人,隐蔽!” 以往迎接这些走私商,维持秩序,帮忙搬运啥的。 城上城下,甚至会出动易一千兵。 哪有着步人甲的时候? 今夜可不同。 不但城墙上隐藏着两千精兵。 清一色的半身甲,全副武装待命。 剩下的三百重骑,已经人马具甲,影藏在水门后等着了。 当然,陈风带出去的二百人,却没有骑马。 铿锵而行,也太吓人了。 万一人家真是来做生意的呢? 还不得把八大走私商给吓得调转船头就跑? 他们多半会以为,沈麟要黑吃黑呢。 很快,黑黝黝的大船从夜幕中露出庞大的轮廓。 一一停靠在宽阔的码头上。 一艘三千大船上。 一位全身银甲的魁梧汉子嘿嘿笑道。 “宋新成,你看,人家还防着咱们呢。” “好家伙,居然出动二百铁甲兵守码头?” “哈哈,这一趟,本将军来对了。” 富态的宋新成,不安地抚摸着左手上的翡翠戒指。 好好的做生意,不成么? 你来我往,啥玩意换不到? 也不知道应州大营怎么想的? 非要在过年的时候,跑来偷袭安定县? 这泸水铁城,还是大人物们急吼吼想拿下的第一站。 好歹有八个走私商,为何偏偏挑中我老宋啊? 这倒霉催的! “耶律将军,万事小心啊!” “人家都派出铁将军把门了。” “会不会?发现了咱们的企图呀?” 耶律将军拍拍他的肩膀,咧开大嘴笑道。 “放心吧,步人甲可不好造!” “小小泸水能有多少套?” “这小子起家也才大半年。” “这二百个铁人兵,怕就是他的全部了。” “放心,这次本将志在必得!” “你上去打个招呼。” “我们先放一千匹战马去冲城门。” “别怕,本将的三千大军里,铁甲兵可不少。” “他们会保护你的。” 宋新成想想也对。 泸水铁城才多少兵? 还都是新瓜蛋子。 咱们这船上的三千精锐,还不是全部人马呢! 只要躲过第一波反击,自己能有啥危险? 马匹嘶鸣声响起。 “唏律律!” 乌泱泱的战马鱼贯下船,顺着码头直奔水门而来。 红娘子举着望远镜仔细查看。 “啊哈哈,老宋没说错呢。” “这一波战马,至少有三百匹肩高超过五尺的。” 突兀的,梁直喝道。 “你们看那些赶马人……” “妈蛋,全是甲兵!” “大人,有诈!” 其他人也是惊讶中带着兴奋。 这帮辽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咱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 你们,偏偏要在除夕夜闹啥幺蛾子? 该死! 这时候,沈麟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传令陈风,撤!” “放开水门防御。” 第一百九十一章 欲擒故纵 战时,无人可以质疑沈麟的命令。 无论对错。 必须执行! 码头广场上,早就点起了两排火把。 水门口列队的陈风,目光越过飞速奔来的马群。 后面黑压压的赶马人,在火光下逐渐显露身形。 八大走私商,哪有如此雄壮的护卫和马夫? 而且,第一批上岸的就有这么多? 一千多身着黑甲的家伙? 他姥姥的! 这就是兵! 辽人的甲兵。 一看到不少甲兵已经跃上最近的战马,意欲冲锋了! 陈风舔舔干裂的嘴唇,浑身热血开始沸腾。 他“呛啷”一声拔出沉重的斩马刀。 “兄弟们!” “让过马匹,杀敌!” “呛啷!” 一片拔刀声响起。 “虎!” 咻咻咻! 百步! 对面的破甲箭挟着劲风扑面而来。 “叮叮叮!” 四十炼精铁打造的步人甲覆盖全身。 辽人的破甲箭看似凶猛,只是射得铁军甲士步步后退。 却毫发无伤。 这时候,百户梁左喊道。 “风副千户,城楼上打撤退信号了。” 绿灯进攻。 黄灯撤退。 这是军令。 陈风一时间,不明白大人到底啥意思? 咱们又不是不可以打? 可军令不能违背。 他不甘心地抓住两匹疾奔而来的战马。 “撤!” 其他人有模学样。 重骑兵自然眼光刁钻,尽挑好马了。 众人很快带着马群撤入城门洞。 后面的辽军精锐一看,城门大开。 机会来了。 一个个挥舞着兵器打马疾冲。 有马的毕竟是少数。 要是赶上码头的战马都带着鞍具。 城楼上的第一波箭雨肯定射过来了。 偷袭的辽人如何靠近? 好在,码头也不过一百多步的宽度。 冲一冲,就过去了。 一波破甲箭射过,辽人只能近战夺城。 “霍霍!” “冲!” …… 城楼上的沈麟,死死盯着冲进城门的上千马匹和披甲辽兵。 这些人,本官的六百重骑还对付得了。 陈云提醒道:“大人,第二波辽人下船了!” “好家伙,小两千吧?要不要打火油弹?” 梁自忠颇为心疼。 辽人突袭咱们,估计那些船上,都没几个水手了。 咱们铁城的那玩意,不叫火油弹。 那是恐怖的磷火弹啊。 烧着船多可惜? “大人,还是用复合弩吧!” 沈麟点点头。 到了此时,他还打算隐藏实力呢! “轻骑兵,出列,射击!” 女墙后冒出一个个黑甲锐士,早已等候多时。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弩箭,完全覆盖了一百五十步的码头。 这是修建时特意设计的距离。 复合弩在这个射程之内,没有任何铁甲顶得住。 就连沈麟自家的四十炼精铁甲,都有可能被射个大坑。 就算不破甲,射中头盔也受不了。 就更别说辽人的普通铁甲和皮甲了。 “啊啊啊啊!” “反击,反击!” 辽人也不是善茬,倒下的人很多。 可更多人却被刺发出了凶性,纷纷却朝着城头抛射白羽轻箭。 沈麟对梁自忠道。 “让咱们那几台老式床弩和投石机也打吧!” “记住啊,别装错了弹。” 梁自忠回头去发信号了。 “明白,不放火嘛!” 演戏演全套。 一座城,怎么可能没有重武器? 敌人也不会相信的嘛。 “嘣嘣嘣!” 城内的投石机抛出脸盆的石头,还是只能覆盖码头边缘。 床弩能打二百步。 重型弩箭甚至穿到了岸边的大船上。 宋新成吓得趴在地上,连连往后缩。 他亲眼看到一个身着铁甲的辽兵被砸倒在地。 鲜血和脑浆流了一地。 这种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真的无解啊! “我老宋不是兵,我……我必须逃出去。” 他的运气很好。 居然匍匐退到了河边,一个闪身就钻进船舱里。 “哈哈哈,老宋,你这胆子,跟老鼠差不多啊!” 辽将耶律正雄顶盔掼甲走了出来。 宋新成连忙解释道。 “将军,我没机会……跟他们接头啊!” “就喊了两句话。” “我……我不是逃兵……不不,我不是兵……我……” 他真害怕被耶律正雄执行军法,一刀砍了脑袋。 他找谁说理去? 耶律正雄拍拍他的肩膀。 “有你喊两句,足够麻痹沈麟了。” “你看,咱们的战略目标,快要达成。” “本将的铁甲精锐,已经杀入水门,胜利再朝咱们招手呢!” “城楼上的弓箭手,才一千把人,暂时占点便宜又如何?”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你瞅好了,老宋,泸水铁城。本将取定了!” “发信号!” “东边的伏兵,可以动了!” 城头上,举着望远镜的沈麟,仔细观察着战况。 辽人攻入城门的甲兵,哪里是严阵以待的重骑兵对手? 要不是陈风心疼这批战马。 早他娘的砍瓜切菜杀光了。 辽人的武器,遇上四十炼重刀,几乎一碰就断。 你砍到铁城重骑的身上,不过是溅出一溜火星子而已。 红娘子有些等不住了。 “公子,我们娘子军,也参战吧!” “再这么等下去,都让风哥、云哥的轻、重骑杀光了。” 沈麟忽然指着东面笑开了怀。 “别急,你们的任务来了!” “好大一片火光,没有五千也有三千吧?” “狗日的,辽人真看得起咱们。” “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声在几里外响起。 黑压压的辽人骑兵疾冲东门。 耶律正雄早有准备。 这批骑兵隐蔽上岸两个时辰了。 他们带足了攻城云梯和部分轻型投石机,甚至撞城车。 沈麟一招手。 “跟我走,去东门!” “陈云,一旦有船逃跑,可用磷火弹招呼。” “打准点!” 陈云咻一下射了一箭。 底下有个手舞足蹈的辽军指挥官应声而倒。 “大人,放心吧!” “末将也心疼那些船呢!” 眼神最好的梁直看到沈麟顺着城墙跑来,赶紧禀报道。 “大人,他们停在二百步外了。” 沈麟举起单筒望远镜一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多投石机和攻城器械? 妈蛋,幸亏是奔着着咱们泸水而来。 要是这帮人对安定县城,特别是沈家集发动突袭。 沈忠信父子顶得住? 够呛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宁杀错不放过 可惜,你们偏偏选错了目标。 为何要找上我沈麟呢? 辽人想凭借几千人就偷袭我泸水铁城? 做梦! 沈麟右手下劈。 “破阵弩,上磷火弹……发射!” “咻咻咻!” 至少五十个火星腾空而起。 瞬间覆盖了辽军二百到四百步的军阵。 “轰轰轰!” 天火流星般的磷火弹次第爆开。 无数流火瞬间蔓延成一片火海。 几千辽军和他们的攻城器械都被点着了。 城楼上的五百娘子军和几百步军,也被自己的杰作给惊呆了。 这种恐怖打击,谁能受得了? 梁自忠捶胸顿足地悲叹道。 “这……这要烧死多少战马啊!” “大人,太可惜了。” 沈麟当然也心疼。 可这是战场。 你不抢先动手,辽人的火油弹就会打到城头上来。 受损的就是咱们自己了。 他狠狠地咬牙道。 “宁杀错,别放过。” “别愣着啊!” “五发急速射!” “烧光他们。” 官兵赶紧收摄心神,有条不紊的上弦,装弹! “咻咻咻!” 连绵不断的磷火弹纷纷落入辽人之中。 爆开,焚烧…… 就算粘上一点火星,都根本扑灭不了。 受惊的战马夺路而逃,踩死踏伤不知道多少人? 当然,烧死的战马更多。 这批辽军都有备马。 随队的坐骑反而比人多。 更别提,还有大批拉车的驽马,偏偏还置于阵地最前沿。 垂死挣扎的辽人很无奈。 他们一发石弹都没来得及打出去。 还在调试重武器呢。 卑鄙的大周人就抢先攻击了。 这……到底谁偷袭谁呀? 更可怕的,就是己方堆满一地的火油弹了。 这玩意,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全被引燃引爆了。 “轰隆隆!” 泸水河里,志得意满的耶律正雄一屁股跌坐在船板上。 他望着东门外冲天的火光,如丧考妣。 久经战阵的他,哪里还不明白? 这他娘……中伏击啊! 城墙上只有火把和忙碌的铁城甲兵。 哪里有一点点起火燃烧的地方? 分明,就是自己的东路军被人烧了嘛。 长生天? 火油弹伏击? 射程还超过了自己携带的投石机? 既然人家东门如此? 那些攻入水门的精锐辽军呢? 他转头看向码头。 令他更加惊骇欲绝的场景出现了。 五六百铁甲重骑呼啦啦地冲出了水门。 见人就砍。 城楼上铺天盖地的箭雨倒是停了。 还没来得起喘口气的,七八百辽军残兵转眼间就被砍翻在地。 码头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陈风的铁甲重骑,还没有冲起来呢。 “撤!” “快撤” 耶律正雄几乎派出了所有人。 这艘三千担的指挥船里。 就剩下二十来个亲兵和差不多数量的宋家水手。 宋新成如梦初醒。 驴球子的,咱们是全军覆没了啊! 耶律正雄这个王八蛋,牛皮吹得震天响。 还他么玩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沈麟和一帮新兵? 那家伙大半年前,还是吃不起饭的穷书生呢。 安定城谁不知道? 你耶律正雄好歹打了半辈子仗了,怎会输的这般凄惨? 对对,这时候想那些没用的干啥? 逃命要紧啊。 宋新成哆哆嗦嗦的喊道。 “去开船呀!” “都……都他么傻了?” 耶律正雄的亲兵们已领忙活开了。 宋家水手如梦初醒,哪敢犯傻啊? 眼瞅着一艘大船正在掉头,城楼上的陈云跑到东北角。 “磷火弹,给老子瞄准了打。” 底下的陈风也纵马沿着码头跑。 “准备火箭!” “小心,别烧着了其他船。” 突兀的,一艘乌篷船从下游飞快地划来。 船头上的红灯信号闪烁不停。 沈麟这时候也跑到东北角了。 他哈哈笑道。 “梁子这是捡便宜来了?” “咱们别管了,让他去追。” “传令,所有轻骑、重骑出东门,搜杀残敌。” “步兵分出三分之一,出水门,接管所有船只。” “如遇辽人,格杀勿论!” “娘子军留守城墙。” “遵命,大人!” 陈云和梁自忠啪的敬了个军礼。 转身带着人下城去了。 红娘子靠近了些,幽幽的体香隐约可闻。 “公子……你就让咱们……也去追一下嘛!” 沈麟故意板起脸。 “逃走的敌人,才几个?” “两千骑兵都不够分呢。” “你们都想出去,现在四面城墙还剩多少守卫?” “一千有么?” “无双,城防空虚啊!” “对了,你看城里还有谁睡得着?” “你带二百人去安抚百姓,顺便看看有没有趁机捣乱的?” “格杀勿论!” 红娘子这才开心了。 没准儿,还真有傻不拉几的奸细暴露出来呢? “遵命!” 城楼上就剩下沈麟和贴身护卫梁平、梁峰。 “梁平,把你的旱烟给大人我来一泡。” 梁平诧异万分。 “大人,你不是说抽烟有害健康?” “还……还有口臭么?” 一场大战,其实己方没啥损失。 可以说,是轻松获胜。 但沈麟自己,感觉仿佛鏖战了好长时间似的。 一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废什么话?” “小爷就是想抽,咋的吧?” 梁平屁颠屁颠儿跑去水门城楼。 拎着自己的黄铜烟锅子,一把椅子回来了。 大人要成为烟民,欢迎之至啊。 以后,咱们就是一伙的啦。 再也不用避着他抽两口了。 梁峰接过椅子。 “大人,您先坐!” “我再去给你弄壶热茶来!” 梁平点燃了一泡烟。 他还掏出纸来,细心的擦了擦烟嘴,才递给沈麟。 “大人,尝尝!” “咱们邙山村最好的黄金叶呢!” 沈麟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他深深地吸了口醇香的旱烟,徐徐喷出白色雾气。 感觉真好! 力气慢慢回来了。 “我坐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着城外乱纷纷……” 梁平和捧着茶壶归来的梁峰都听呆了。 大人唱的这个调儿,好陌生。 可是真好听。 也绝对应景儿啊。 除夕夜,咱们打了一场大胜仗。 外面乱纷纷又如何? 咱们闲坐泸水看看风景。 呵呵! 别以为咱铁军就好惹了。 谁他么不长眼? 咱们就灭谁! 第五十五章 反打 原本闹得挺凶的周、李、王三家族长看到沈麟到来。 心中还有些窃喜。 然而,沈麟出口毫不留情。 让他们瞬间愣住了。 不对呀,咱们三家人,好歹有一百多个壮丁给你干活呢。 你说不要就不要? 你就不怕影响工坊产量? 昂山村、桑田村? 那些人大老远的跑来。 一早一晚,不得浪费上工时间吗? 王家族长王恒举,挥舞着铁楸高喊道。 “姓沈的,你不要太过分!” 一竹竿打翻一船人。 原本就挺不满这帮家伙闹事的沈家壮丁也骚动起来。 足有七八十号人,义愤填膺。 “王恒举,你个王八蛋,不想干活,就他么滚!” “没错,姓王的,你良心叫狗吃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回去吧,回去吃糠咽菜去!” …… 王恒举身后的三四十号王家族人,总要站在族长一边。 也纷纷不甘示弱的跟沈家人吵起来。 而李家和周家的那些人,却显得尴尬起来。 其实大多数年轻一辈,都有些发懵。 这个时代,族长的话语权很重。 一声招呼,不管什么原因,你都得跟着。 所以,李家和周家的族人中,就有不少暗暗腹诽。 自家族长,是不是糊涂了? 好好的活儿不干,闹啥呢? 吃饱了撑着? 咱们可没族长家里宽裕。 沈麟大声喝道。 “王恒举,你吃我的,领我的工钱。” “本里长,哪里强迫你们了?” “我过分?过分的是你吧?” 王恒举一滞,脸有点红。 可他还是梗着脖子嚷嚷道。 “你不公平!” 沈麟心中冷笑,故意问道。 “有理不辩不明。来来来,王恒举,你告诉本里长。” “如何叫公平?” 这世界上,真有公平可言? 你等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至于面朝黄土背朝天么? 哪个脑子进水的家伙,教你找这种理由? 王恒举看到沈麟身后的黑衣护卫,一个个持弩按刀的。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 他怕沈麟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就打人伤人呢。 结果这小子一上来却要讲道理。 嗯嗯,讲道理好呀。 安全! “为啥沈家人?可以进入你家工坊,去干轻松活?” “我们三家人,却只能在采石场抡大锤?卖苦力?” “这就是不公平!” 好吧,此言很有煽动性。 不少周、李、王家的年轻人纷纷躁动起来。 挥舞着拳头高喊。 “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沈麟也不生气,收拾不了你们一帮泥腿子。 小爷啥也别干了。 他笑眯眯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等这帮人喊累了,他才慢条斯理的问道。 “周名堂,李家福,你们二位也是这般想的?” 两位族长原本就是被王恒举鼓动起来的。 没啥出息的百姓,本来就对一技之长极端向往。 他们总觉得在沈家后院的工坊里干活。 就一定会烧水泥,一定很轻松,工钱也高很多。 沈麟的窑工,长期在粉尘和高温环境下做工。 可不轻松。 当然,月饷也比这些苦力拿得多。 最低都有一两五了。 周名堂拱拱手。 “里长,我们也就是求个机会,想让族里的年轻人,学点一技之长。” 李家福也赶紧道。 “是呀是呀,里长,我们真不是闹事!” 沈麟冷笑道。 “哈哈哈,将心比心,你们站在我的位置想一想?” “他么的,工坊是我家的。” “用什么人,老子都不能做决定?” “小爷还开什么工坊?干脆让你们当家做主算了。” “你们王氏一族,佃租了沈忠儒那一千亩地对吧?” “那你王恒举,去沈家集闹一闹?” “让他别收一半儿的租子?” 他么的,沈家集主脉,要不是有功名在身,田产不交税。 没准一亩地,还得多收你们一两斗呢。 王恒举顿时傻眼了。 他哪敢跟沈忠儒提条件? 万一,人家明年不租给自己了咋办? “我……我……” 王恒举一时间,嘎巴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麟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骂道。 “王恒举,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你个老小子,收了别人的钱,想偷学小爷的水泥技术,对不对?” “可以呀?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他妈吃里扒外?” “告诉你,进工坊可以,必须签生死文书。” “一旦泄密被查到了。” “小爷有权先将你打个半死,再扭送官府。充军判刑,那是肯定的。” “你好好想想,唆使你闹事的人。” “会不会保证?你一定平安无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中间还有这种曲折隐秘? 首先,周名堂和李家福就不干了。 他俩还蒙在鼓里呢。 想到沈麟说的那种严重后果。 自家族人要是犯了事儿。 难道族长就不受牵连了? 官府不究,家族里想上位的人也多是呢。 为学点技术,多赚点钱,把族长之位搞丢了。 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弄巧成拙。 李家福别看干干瘦瘦的一个小老头。 力气还挺大。 他一拳就把正当壮年的王恒举砸倒在地。 周名堂也火冒三丈地踹了一脚。 “娘的,你王恒举长本事了啊?” “昨天你咋说的?” “只要我们稍微闹一闹,影响麟哥儿家的工坊生产,他就得让步?” “学技术,赚大钱?你他娘的,早就收了人家的好处了?” “把咱们当傻子玩呢?” 好吧,王家的族人也看出来。 王恒举不但把周、李两家当傻子。 就算自己的族人,也被利用了。 这时候,谁还上去帮忙? 打吧打吧。 让人家出出气挺好。 好家伙,一竹竿把村里的四个姓,得罪了三家。 你王恒举,厉害呀! 族人袖手旁观。 沈家人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王恒举很快就被揍成猪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周名堂急于在沈麟面前立功。 又一脚揣在王恒举的屁股上。 “都他么一个村的,你个混蛋,偏偏吃里扒外。” “快说,谁指使你的?” 李家福又扇了王恒举一个耳光,骂骂咧咧的道。 “把咱们当猴耍呢?” “混账,这事儿没完,老实交代!” 王恒举哪敢说出口啊? 沈麟优哉游哉地背着手走过去,蹲下身来,他满脸讥笑。 “你不说,小爷都知道是谁。” “沈忠儒嘛!”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追穷寇 东城外的火海,实在太大了。 加上辽人带来了不少火油罐全被引燃,满地的人马尸体更多。 火借风势,烧的越来越旺。 泸水河两岸,方圆几里都被照的宛若白昼。 这也给铁城骑兵的追击带来了便利。 铁军已经打赢了。 就没有必要再去近身搏杀。 远远地吊着逃骑的影子射一弩。 更多的人,却忙着抓捕四散的马匹。 辽军,能逃出去几个? 耶律正雄的大船刚刚驰离码头。 趴在后窗的宋新成就尖叫道。 “大人,是铁城的乌篷船。” “他们追上来了!” “我们人太少,船又大,逆水行驶,跑不过他们的。” 耶律正雄定了定神。 咬牙道。 “怕个驴球子啊,仓促之间,千担船能上多少人?” “本将就不相信!” “乌篷船上也有那种可怖的火油弹。” “想办法靠近东岸。” “咱们从陆上走!” 宋新成心里默默叫着“长生天保佑!”。 他吆喝着大家赶紧往东岸划。 梁栓瞄了瞄距离,对船头的梁直喊道。 “百户,二百步了!” “打吧!” “烧就烧了,咱们不缺这一艘半艘的。” “人家要靠岸跑呢?黑天半夜的,远一点怎么追?” 梁直盘算着,咱就等他们靠岸呢。 往岸上打一发磷火弹。 彻底断了他们的逃生希望。 嘿嘿,那就好玩了。 何必要毁了好好的大船呢? 这些走私船,都特意加固了的。 远比一般的运输船结实,烧了多可惜? 不对! 万一这船上有重要人物呢? 让他上了岸,就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可要是船着了火? 算球,咱们已经缴获十几艘了好吧? “上磷火弹,瞄准,射!” “咻!” “轰!” 前方的大船顶层全被点燃了。 好几个在甲板上划船的倒霉蛋,已经变成火人了。 哪怕这些家伙跳进冰凉刺骨的河里,也还在烧着呢。 宋新成惊恐地尖叫道。 “大人,这火太大了,灭不了。” “跳船吧!” “东岸不远了,咱们游过去!” 所有没被烧着的幸存者,都有些绝望。 这他娘的可是寒冬腊月啊。 河水都结了薄冰的。 跳进去? 会不会直接给冻死了? 可现在就两个选择。 要么挨冻! 要么被烧死。 挨冻,也许还能活着呢? 耶律正雄飞快的解下铁甲,更快地穿上了轻巧的皮甲。 “都麻利点。” “皮甲,至少可以防住对方的轻箭!” “噗通!” “噗通!” …… 陈梁都不用望远镜,就能看清前方在“下饺子”。 这么冷的天,跳水逃生? 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快快快!” “靠上去。雁翎枪准备好了。” “能抓的,都抓了!” 为何要用雁翎枪? 这玩意带着两个倒钩呢。 正适合水军作为主战兵器。 无论捞人还是勾住对方的船只,强攻上船。 就没有比雁翎枪更好用的武器了。 耶律正雄想的挺好,可他严重低估了寒冬下水的危险性。 全身一泡水,就感觉浑身的肉都在往紧里缩。 脑子里也像被针刺一般,瞬间就变得昏昏沉沉。 不,不能睡过去。 睡过去就会沉底。 本将军绝不甘心失败。 我要把泸水铁城的情报带回去。 我还要报仇! 强烈的求生欲望,刺激着他奋力挥动双臂。 顺着火光朝东岸游去。 可其他几十号人就没那么如意了。 更别说其中还有不少旱鸭子呢。 能在水力游动的,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陈梁等人几乎一钩一个准。 一个兵先勾住那家伙的衣甲。 另外一个兵倒转枪头,笑嘻嘻地朝着对方脑袋就是一棍子。 闷棍敲得毫无花俏,绝对结实。 弄上船来的人,就跟死鱼一般,飞快的被众人绑了。 耶律正雄也不例外。 脑门上正在流血。 他引以为傲的一身武艺,却根本施展不出来。 冰水一泡,哪还有反击的力气? 乌篷船绕着缓缓下沉的货船划了一圈。 正好,后面又来了好几艘船。 其中就有自己水军的三艘乌篷船。 原本,沈麟是担心自家好不容易改造好的铁皮船给烧着了。 池鱼之殃,谁能担保呢? 于是,他把四艘船都派到流浪滩去协防骑兵营寨了。 因为那边的人手几乎抽调一空。 好歹四艘乌篷船上,还有大批的破阵弩呢。 说实话,辽人要不是打着交易的旗号来偷袭。 他们根本就踏不上码头半步。 陈梁麾下的四艘铁皮船,三十二架破阵弩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哈哈哈,梁园,你们步军兄弟,来得正好。” “赶紧把这几个俘虏送回去。” “大人等着审讯呢!” “再耽搁一会儿,多半会给冻死球了。” 步军百户梁园一瞅这七八个冻得乌紫乌紫的倒霉家伙。 顿时就乐了。 感情大家都来的匆忙,连多余的棉服都没带。 “成,兄弟们,带走!” “梁子,哥知道你想去干啥!” “不过,黑天瞎火的,你得小心点。” “咱们的破阵弩,也不是万能的。” “你看看这几个倒霉蛋,落了水,多惨呐!” 陈梁早就看得心里发毛了。 人家跳水好几十个。 冒出来来的才八个人? 其他的,不可能在水下潜这么久吧? 百分百都被冻死了。 “放心吧,咱们就去河口看看。” “顺便跟风、云两位打个配合。” 两人互敬了军礼。 梁园调转这艘缴获的大船,押着俘虏回去交差。 陈梁却大张旗鼓的让人挂出好些盏气死风灯。 沿着泸水河往上行。 还比说,他这招数真有用。 除夕夜实在太黑了。 辽人骑兵原本就人生地不熟。 一开始大队人马来的时候。还有宋新成派来的向导。 不点火把,摸黑也能慢慢走。 毕竟泸水铁城那么大的目标。 城楼上也有灯光,怎么也不会走岔了。 可回去就麻烦了。 有战马又如何? 到河口还几十里呢。 辨不清方向,就只有顺着河边走。 这时候看到下游船只来了。 没人会怀疑,铁城还有水军可以追击。 当初的情报上也说过了。 沈麟养骑兵和步兵都费劲,他怎么养得起水军? 什么? 你说他那四艘千担级乌篷船? 那是拉货的好不好? 人家天天往安定大码头跑,谁不知道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爱莫能助 远远地,看得到一溜十几个辽骑正在兴高彩烈地招手。 一个水兵傻傻地问道。 “百户,要不丢一发磷火弹过去?” 陈梁气不打一处来,呼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门上。 “笨蛋!” “你看清他们的坐骑。” “能跑这么远了,都他娘的是好马呀!” “所有人放 “一个个都瞄准了人,靠近些!” 一百五十步了。 辽人逃兵也发现来的大船好像不一样。 这他娘的,是乌篷船吧? 十四个辽骑顿时有些骚乱。 陈梁大喝。 “射!” “咻咻咻!” 特意挑选的射手们,间不容发地扣动弩机。 “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辽人纷纷掉下马来。 有两个运气好的,惊骇欲绝地打马就要跑。 “咻咻咻!” 船里又撤出去几支箭,却是候补的兄弟们出手了。 一个辽骑当场摔落。 就剩胯下的战马有些彷徨。 另一个还没跑出十步,就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跑到这里的战马,也都累极了。 尽管一匹匹都打着响鼻颇为惊慌。 可却没有撒开蹄子跑的。 实在跑不起来了。 陈梁指挥着头船靠岸,几个武艺高强的先下去补刀。 接下来,大家开心地把十三匹战马牵上了船。 剩下的人马尸体就不管了。 任务要紧。 随后,岸边追上来大队轻骑。 陈云指着快速离去的乌篷船笑骂道。 “陈梁,你个瘪犊子玩意。” “水军要战马有个屁用啊?” “不追了,咱们往回走,再拉网搜索一遍。” “都小心些,谨防冷箭!” 一场城防战。 重骑兵在水门里埋伏,短兵相接,只有二十多个轻重伤。 其他的人,远远放箭打火油弹,全无损失。 可这半个时辰的追击战。 居然有六十多个受伤的。 没办法,半身甲防住了身体的重要部位。 四肢的皮甲部分,却顶不住人家的破甲箭。 黑天半夜的,冷箭难防啊! 再追下去,辽军逃兵的遭遇不得不防。 万一前方有辽人埋伏呢? 别的不说,有几台半路掉队的投石机。 打几发火油弹,就让追击的铁军受不了。 咱们的人,实在太少了。 受点伤还好。 万一阵亡一批人,那真是不可承受之痛。 趁着大火没熄灭,沈麟命令打扫战场的官兵。 把辽军尸体全部弄到火场去,烧个干干净净好肥田。 陆陆续续返回的官兵,都是抓着战马的。 也有受伤的倒霉蛋,在战友的陪同下,垂头丧气回来了。 追击战没有近身搏杀,好在都是箭伤。 养些日子当无大碍。 铁城开办了泸水医院。 位置就在沈麟隔壁。 还是那套里长公房,大院子也有十几间房。 田文青有了更加气派的教学楼,就看不上这里了。 连原来的族学房子,都全部转给了泸水医院。 一次容纳两三百病人住院治疗,都毫无问题。 码头上的尸体被弄走了。 剥下来的兵器和甲胄,带血的银两,都被官兵用水冲洗干净。 统统入库再说。 城墙下,搭起几个大帐篷。 这个除夕夜过的很精彩。 大伙儿要守岁到天亮了。 中央大帐里。 摆着温暖的精炭火盆。 哔哔啵啵,很是旺盛。 俘虏很容易鉴别。 有个聪明油滑的宋新成嘛。 这家伙在生意场上摸打滚爬几十年,惯于见风使舵。 耶律正雄毫无意外地被宋新成供出来了。 其他几个没价值的家伙,直接被扔到了城东的“火葬场”里。 既然有侵略的行为。 那就得有赴死的觉悟。 宋新成太恨耶律正雄了。 八个走私商啊,你凭什么挑中老子? 这条走私线路多珍贵啊? 沈麟这里,有全天下独一份儿的透明玻璃。 老宋我恨不得把沈麟这尊财神供起来呢。 搞好了关系,一辈子都不愁了。 你倒好,非要搞除夕夜偷袭。 要是成功了,也行啊。 把烧制玻璃的技术弄回去了。 我老宋也能分点羹吧? 就算断了这条走私线,也他么值回票价。 可你输了。 还他娘的输得清洁溜溜,全军覆没! 宋新成完全没有闹明白,这看似精明精明的家伙。 咋一头扎进沈麟那个书生的圈套了呢? 泸水铁城的新兵蛋子,咋就这么能打呢? 六千辽军精骑啊。 确实没掺假!。 如果拉开阵仗打野战。 这六千精骑,能把两三万大周军队打哭喽! 现实很残酷,不讲如果。 耶律正雄如今正跪在沈麟面前。 他双手被反绑,一脸灰败。 宋新成一回到码头上,湿衣服还没换过呢。 他就对老熟人梁自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代忏悔了。 所以,性子忠厚的老梁建议给这家伙一个活命机会。 因此,宋新成进入沈麟大帐。 还有个小马扎可以坐。 他的待遇,比耶律正雄强多了。 沈麟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一向不讲究这些。 邙山村采的野茶,炒制的挺好。 苦涩些,更容易提神。 “老宋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沈麟笑眯眯的,就像拉家常一般。 “咱们生意做的多顺利?” “你这会儿应该老婆孩子热炕头,再家过年才对嘛!” 宋新成眼泪都掉下来了。 “沈大人,谁说不是呢?” “腊月二十,我就回井陉县城了,就准备跟一家老小过年呢!” “谁知道应州大营的人,居然跑到大同地界,强行带走我在下呢?” “大人,他们这次出动了一万二千轻重骑。” “在您这里,折戟沉沙一半儿。” “另一半呢,这会儿估计也摸到安定县城了。” “就是这家伙的亲弟弟,耶律正伟带队的。” 其实,沈麟已经预料到了。 辽人在大年夜发动偷袭。 肯定不是单单针对他沈麟而来。 泸水铁城能让辽人看得起的。 无非不过是批量生产精铁的技术。 再一个,就是利润巨大的玻璃技术。 其他水泥、造纸、棉纺什么的。 对一个国家而言,并非急需。 泸水铁城的财富,连沈家集都比不上。 就更别说豪富的安定县城了。 即便知道安定即将遇袭。 沈麟却爱莫能助。 大冬夜里,隔着这么远,怎么救援?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收获不小 沈麟似笑非笑地瞅瞅跪在地上的耶律正雄。 这家伙还是个皇族呢。 在辽国,不是谁都可以姓耶律的。 “说说吧,你应州军到底咋打算的?” 耶律正雄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宋新成劝道。 “你都被俘虏啦,还当自己是世子呢?” 这家伙又对沈麟讨好般的解释道。 “哦哦,沈大人,这家伙的老爹是个旁系王爷。” “叫耶律大越。” “大同、应州、朔州,三州十五万大军都归他爹节制。” 嘶! 大帐中的一群铁军将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姥姥的,这个狗屁王爷,实力也太强了。 十五万大军? 如果全部朝着澶州压过来。 怎么抵挡? 庄子才怕是得躲在澶州军城里瑟瑟发抖吧? 大同都沦陷三年了。 黄龙江北岸的支流那么多。 芦苇荡、河岔湾不知凡几。 鬼知道辽人偷偷造了多少船? 澶州和太原府的水军真的就扫荡干净了? 说出去,他们自己恐怕都不信吧? 沈麟脸色平静。 那位应州王爷,能做到十五万大军的统帅。 会怒而兴兵么? 可能性很小吧? 他的儿子,又不止一个。 世子死了,下一个顶上就好了嘛。 说不准其他儿子还喜闻乐见呢? “耶律正雄啊,你说,本官宰了你的脑袋,找人送回北岸去。” “你那个王爷老爹,会不会来替你报仇呀?” 耶律正雄的下巴被卸掉了。 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 这家伙说话含糊,却勉强能听明白。 “士可杀不可辱!” “来吧,杀了我!” “辽人,没有软骨头!” “刷”的一下。 大帐中的十几人,都掉头看向宋新成。 哪知道,这家伙脸都不红一下。 他梗着脖子道。 “我……我又不算辽人。” “大同沦陷了,跟我一个做生意的,有啥关系?” 呃! 你说的好有道理。 大周军队无能,确实跟老百姓关系不大。 可你这家伙好像跟辽人的关系很好嘛! 耶律正雄南渡偷袭,这般机密的行动。 为何八个走私商里偏偏挑中你? 别梗着了。 你的骨头,没那么硬。 沈麟很有耐心。 他微微笑道。 “耶律正雄啊,你要是回答本官的问题呢。” “可以,体面去死!” “你不珍惜的话,那就……先关在马厩里,吃三年大粪吧!” 要不要这么狠? 人会主动吃大粪么? 受刑的没死,反而把监管的人恶心死了。 耶律正雄的乌青脸色,抽搐了几下,他仍旧傲然道。 “无可奉告!” 沈麟招招手。 “陈风啊,你带他下去。” “把本官在荒草滩教你们的刑罚,轮流试一试。” “这家伙意志坚定,是个实验的好对象哦!” 陈风咧着一口白牙,乐呵呵地上前。 他一把揪着耶律正雄的衣领子,就往外拖。 “大人,您就瞅好吧。” “这驴球子能熬过五种酷刑,就算末将输。” 沈麟连忙叮嘱道。 “哎哎哎,木桩子穿腚眼,最好别试了。” “天气冷,容易结冰!” 大帐中的所有人,顿时菊花一紧。 太残酷了吧? 要是天气暖和,是不是还得试一试? 陈风在外面哈哈大笑道。 “没事儿,咱们不缺木炭!” 我去! 你小子架着火盆,都要玩玩么? 应州世子,真可怜呐! 大过年的,你好好的待在王府。 左搂右抱,饮酒作乐不是挺好? 非要跑来偷袭咱们泸水铁城? 这下完球了。 腚眼都保不住! 沈麟打了个哈欠,瞅着陈云大踏步走进帐来。 他转头道。 “老宋啊,你暂时回不去了。” “先在咱们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吧!” 梁平带着宋新成走了。 这家伙还有利用价值。 软禁他,其实对他也是一种保护。 起码辽人,会以为他阵亡了。 他的家人也不会受到伤害。 “如何?都收尾了吧?” 沈麟关心地问道。 “我军的伤亡呢?” 陈云对战果还是很满意的。 他大声禀告道。 “大人,此战,我军大胜。” “歼灭辽军步骑近六千。” “缴获战马三千七百二十匹,其中,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 “就有一千一百零二匹!” “驽马也有六百多,可惜,烧死太多啦!” “唉!”大帐一阵叹息。 已经确定了,辽人来袭的军队是六千整数。 其中三千人带着战马辎重,提前两个时辰上岸,隐蔽待命。 按照辽人的标配。 远拦子或者重骑兵,一人三马。 轻骑一人双马。 这帮人带来的战马驽马,总数绝对过万。 可惜,大多数都付之一炬了。 好在越是上等的战马,灵性越高,逃跑的本事也强。 当然,敌人准备给攻城了。 好马肯定都放置在队伍后面。 要不然,沈麟上哪儿去弄这一千一百多宝马良驹? 陈云继续禀告道。 “我等追出二十里,就止步了。” “剩下的活儿交给陈梁,水军走河道,更安全。” “鞑子的冷箭太厉害了。” “不过是追杀了四百余辽骑。” “咱们的轻伤者,就不下一百啊!” “好在都是四肢箭伤,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 没有近战,四肢中箭,还在轻伤范围。 至少不会造成重伤退役的情况。 更不会有人死亡! 沈麟非常满意。 以有心算无心。 不对! 辽人偷袭,自然是有心的。 不过咱们技高一筹,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己方才轻伤过百,没有死亡? 说出去,这种战绩,谁信呢? 当然,沈麟也明白。 这种大胜,偶然因素太多了。 辽人过于自信,他们根本不了解铁城的具体情况。 六千人就算真的打沈麟一个措手不及。 也拿不下泸水城。 只不过,铁军的损失要大上很多。 好歹城里,还有全副武装的三千兵呢。 你辽军总做不到如沈麟这般。 人人穿铁甲,用四十炼武器吧? “行了,城防交给步军和娘子军。” 沈麟又打了个呵欠道。 “困死了,骑兵都休息!” “明早,再去搜一搜!” 陈云赶紧问道。 “大人,深更半夜的,救援安定县肯定来不及。” “您看,咱们是不是?派人警告一下沈家集?” 报讯? 这个可以有! 他们去不去援救安定? 那就不是咱们能管得着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星夜告急 这次报讯,是娘子军派出的骑兵百户部。 一场大战,就数她们最轻松。 现在,精神也最好。 红娘子自告奋勇去了。 还带着两个男丁,林光和小四儿。 沈麟回家草草洗了个热水澡,柳楚儿却高兴得睡不着。 她一开始,也跟普通百姓一般担惊受怕的。 辽人袭城啊! 这可比贼寇啥的,打过来要恐怖多了。 没想到,铁城军在沈麟的指挥下,竟然赢得如此漂亮。 这丫头搂着自家相公,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哎哎,相公,咱们真没死人?” “嗯嗯!” “就轻伤了一百零几个?” “嗯嗯!” “我看到咱们,缴获了好多战马呢。” “秋菊说,还有十几艘大船?” …… 沈麟翻了个身,已经呼呼睡去了。 柳楚儿不敢扰他清梦了。 这丫头只是轻抚着相公的后背,眨着星目望着漆黑的帐顶。 突然间,她有些担心了。 沈家主脉的那些人,不在考虑之中。 可七哥他们家,怎么办呢? 县城人多兵多不假。 可他们,哪有咱铁军厉害? 要不要再找相公问问? 唉? 算了,忙碌了大半夜。 相公已经心神疲惫,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难道沈麟不担心吴七的安危么? 还有个陈无悔在他身边呢。 其实两人闲暇时也推演过好几次。 吴七为何武装那一百狱卒。 都几乎当成家丁训练了。 就是希望在大难来临前,把周吴两家人送进去避难呢! 县城大牢原本就相对偏僻。 这几个月来,还被吴七重新加高了围墙。 备用的兵器,都能武装好几百人了。 如果真有敌人攻进县城。 谁脑子进水了,先来打毫无价值的牢房呢? 半年前,大批犯人就送去服苦役了。 也是跟着杨成良造反的那一批人。 陆大江、沈铁柱都在内。 现在牢里,才几个重刑犯? 班军几乎把其他犯人都要走了。 充军,在大周很流行的。 犯人不用发饷银嘛。 所以,沈麟相信吴七能坚持不少时间。 暂时,不用担心这死胖子的安危。 泸水铁城距离沈家集,不过二十里路程。 宋新成的话还是可信的。 辽军过江时,两路人马都是从井陉县某个河岔湾出发的。 攻打泸水铁城最近。 另一路人马,则去偷袭安定县城。 就算夜里顺风水水,也得跑两三个时辰吧? 也许,沈麟上床睡觉了。 那边还没赶到呢。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耶律正雄的打算。 他觉得泸水铁城很容易拿下。 一旦攻占了,分出大半儿人马立刻奇袭沈家集。 两边更近不是? 沈家集修的城墙才一丈五,规模还远远赶不上沈麟这边呢。 辽军本来就有攻城武器。 一帮乡兵怎能坚持得住? 大年夜的,说不定就一鼓而下呢? 就算要分兵搜刮两个地方。 耶律正雄还能纠结起三千人马,走沁水路直奔安定城。 两军会合,大事可成。 想象很丰满,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这一路人马没指望了,全军覆没。 所有,红娘子去报信,一人双马,根本就不担心会受到袭击。 一百骑兵挑的全是好马,连具甲都带上了。 大家点着火把,沿着整修过的官道冲冲冲。 两刻钟之后,黑黝黝的沈家集在望。 两百匹良驹冲刺的动静很大。 “踏踏踏!” 深夜里颇有些万马奔腾,惊天动地的感觉。 原本睡眼惺忪地守夜乡兵,吓得手忙就乱的。 瞌睡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腾!” 城楼上的烽火被点燃了。 “当当当!” 急促的铜锣,敲得整个沈家集都听得见。 “来人啦!” “马贼来啦!” “快上城守啊!” …… 河边的大码头附近,就有老大一个练兵场。 前些日子,沈毅的三千班军和两千乡兵还在这里操练呢。 过年前倒是放了假。 沈忠信父子带着两千班军去县城了。 老窝也不能放松。 他还是留下三千人防守。 这已经算兵力过盛了。 沈家集不过是安定七镇之一,总人口还不到两万人呢! 这还得算上辖区的两个里。 另外三个里被沈麟划拉走了。 使得沈家集的总人口,锐减不少。 镇子里能常驻两千乡兵,一千班军。 还是托了县尉沈忠信的福。 其他镇子,可没这待遇。 谁不知道新练的班军,待遇、装备、战斗力都比乡兵强? 凄厉的呼叫,吓醒了熟睡中的百姓。 大年夜的,大家不但睡得迟,谁还不得喝两杯? 这下可好,直接乱套了。 班军一向被沈忠信父子抓得紧,反应也快些。 一刻钟就全都上了城墙。 又过了一会儿,乡兵们才拿着兵器赶来。 皮甲、帽子都穿戴得歪七扭八的。 镇长叫沈忠奇,巡检也是沈家人,比较年轻。 叫沈昂! 两人上了城楼。 可奇怪的就是,马贼站在三百步外。 举着火把看热闹了。 难道?这是诱敌之计? 故意让咱们把兵力集中在南门城墙来? 然后…… 两位最高指挥想起来心里就发毛。 于是,他俩又唾沫横飞地指挥着兵丁分段防守。 严神戒备。 红娘子故意等这么久。 就是想看看这些乡兵、班军的成色。 可惜,太令人失望了。 沈麟麾下铁军,紧急集合时间,是一刻钟的三分之二。 这还包括穿衣擦脸,披甲备马在内。 如果是守城战。 必须在三分之一刻,赶到城墙上。 也就是五分钟。 你可以拎着盔甲去,到地儿再穿戴也行。 “小光,小四儿!” 红娘子举着马鞭轻蔑地指着城墙。 “你俩说,给姑奶奶一千人攻打沈家集,多长时间能拿下?” 沈四对未来的二夫人很尊敬,他认真地道。 “无双姐姐,咱们自然不会这般大张旗鼓。” “破阵弩运动到位,磷火弹制造混乱。” “先登上墙,两刻钟就能拿下。” “他们,戒备太松散了!” 林光摆摆手,大气地道。 “给我五百人!” “咱直接摸过去,飞爪上墙,两刻钟,必下沈家集。” 红娘子笑嘻嘻表扬道。 “一个够稳!” “一个擅出奇兵,都不错哟!” “好了,你俩上去打个招呼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措手不及 林光推推沈四。 “四哥,你一个人去就行了。” “我才不想跟那些孬兵照面呢!” 沈四儿苦笑着打马向前。 谁叫咱姓“沈”呢? 还真是舍我其谁了。 他高举着火把来到一箭之地。 “别放箭,我是泸水铁城,沈麟千户的传令兵。” “我叫沈四!” 城楼上的所有人,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 驴球子的!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大年夜的,这惊喜来的太大了吧? 沈忠奇望着巡检侄儿。 “沈昂,你看?” “是否有诈?” 不得不小心啊,马贼可奸诈得很。 沈昂撮着牙花子探出城墙来。 “有没有诈,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麟搞什么?” “大半夜,还让不让人清静了?” 沈四冷笑道。 “你想清静?做梦呢?” “急迅!” “辽人轻骑两千,偷袭我泸水铁城,已经被我家大人击败。” “根据俘虏交代。” “辽军主力一万,正在赶往安定县城。” “没准儿,这会儿都打上了!” “尔等还想睡觉?” 沈四说的辽军兵力分布,肯定做了加减法。 你说全歼六千敌人? 人家会当你放屁! 辽军南渡,攻打安定? 沈忠奇和沈昂的冷汗都下来了。 其他的官兵,全都感觉浑身无力。 老天爷,幸好没来先打咱们沈家集。 咱们可挡不住两千辽军精锐! 沈忠奇战战巍巍的探出头。 “你说你叫沈四,可有证据?” 沈四懒得跟这些胆小鬼废话。 他大声喝道。 “我这里有两颗辽人首级,还有武器。” “尔等放个人下来,取去看看不就完了么?” 这倒是个好办法。 于是,沈昂找了个胆子大的,用吊篮放下城来。 那家伙胆大,也是相对的。 他不过是冲着十两银子的赏额,出头搏一把。 戏文里不是说?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家伙哆哆嗦嗦地跑到沈四儿马前,借着火光一瞅。 “哎呀?好面熟!” “你真是泸水村的呀?” “唉呀妈,吓死我了。” 废话! 小爷跟着三叔送水泥,送精铁,都跑沈家集多少趟了? 咱好歹,也是商运司 正经的铁城官儿呢。 “军情紧急,谁愿意浪费时间?” “你们这防守,我看玄!” “诺,两个匣子一个箱子,你抱好了。” 这怎么抱啊? 那大头兵一阵哀求,沈四苦笑着。 帮他放进竹篮里。 他抬头朝上喊道。 “镇长大叔!” “我家大人说了,咱们还得清剿残敌,无力支援县城啦!” “至于该怎么办?” “呃?你们看着办吧!” 这家伙也觉得自己说了一通废话。 他红着脸就跑回自家的骑兵队。 “无双姐,咱们回吧!” 红娘子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笑了笑。 “回?” “谁说要回去了?” “你以为姑奶奶带着一百幅具甲玩儿呢?” 啥? 两个半大小子和一帮女兵傻眼了。 不回去? 姐姐,你不会是?想去县城掺和吧? 这个,大人可没答应。 陈无双得意地笑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 “咱们也不需要傻傻地冲过去。” “慢慢走,养足了马力,看情况而定。” 这支队伍,全是新兵。 自然没人管得住红娘子。 还好他们带的,都是具甲良驹。 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只要不傻傻地冲进敌人的重武器打击范围。 应该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吧? 城楼上的沈忠奇、沈昂和一帮大小军官打开两个匣子。 顿时被龇牙咧嘴的首级,吓得连连后退。 再打开那个大一些的木箱。 里面是一件满是血迹的皮甲,还扎着几个窟窿眼。 旁边放着一把完整的弯刀。 一根削断了狼牙棒头。 这得多惨烈的战斗,才打成这样子? 最后还是沈昂胆子大。 能当上巡检,至少得被沈忠信看上才行。 他提着气死风灯,近前观看。 辽人喜欢在头顶刮两刀,发饰跟大周是迥然不同的。 “奇叔,是真的!” “沈麟没必要骗咱们。” “他原本就跟咱主脉不和,这事儿瞒不住人。” “如果军情不够紧急,他会来通知咱们么?” 沈忠奇掐着山羊胡子沉吟道。 “沈昂,你说的很有道理。” “看来,辽人袭击泸水不假!” “那……老天,上万辽人围攻安定县城?” “你二伯……咋守得住?” “县城的防备,怕是也松懈得很呐!” 两人相顾无言。 大年夜的,谁知道辽人发什么疯? 还别说,这种偷袭,恰恰打中了大周人的软肋。 一年忙到头? 谁不吃点好的,喝点小酒? 再穷的人家,也得过年呀? 军中怎么的,也得给二两酒暖暖身子吧? 城防得有多松懈? 突然间,有个眼尖的班军百户指着远处的火把。 “哎哎哎,沈四他们,咋跑反了呢?” 众人大惊,一齐探出脖子。 可不是么? 那对骑兵走得并不快,浩浩荡荡地往东而行。 沈昂一拍冰凉的女墙,惊叫道。 “他们不是跑反了!” “他们是沈麟的哨骑。” “奇叔,距离天亮最多一个时辰。” “听说沈麟养了不少骑兵呢!” “这小子多半,还得去救援。” 现在去安定,哪里进得城门? 四下里,多半都被辽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跟辽人骑兵打野战? 老天爷,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朝廷的经制军队,有几支骑兵敢跟辽人野外交战的? 咱们只是乡兵、班军啊。 沈麟的铁城军,也算经制军队了。 可他们更像守护炼铁工坊的护兵。 就如同朝廷的巡丁、盐丁一样。 怎么能和朝廷正规军相提并论呢? “这……这不是找死么?” 沈忠奇喃喃自语。 他连着掐断了几根山羊胡子,都感觉不到痛。 沈昂捏紧拳头,下了好大的决心。 “不行!” “奇叔,我们必须去援助二伯!” “另外,咱们还得派人,去其他六个镇子求援。” “这场仗,我们躲不掉!” “去援助二叔,可能伤亡掺重,但至少,能分掉辽人的兵。” “如果二伯和县城主力,都死光了。” “我们七个镇子,谁都逃不掉!” 你这是? 要去拼命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侵略如火 沈忠奇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县城沦陷。 沈忠信父子阵亡。 辽人不需要派出多少兵力来打沈家集。 带着投石机等攻城器械,二三千人就足够了。 那样子,传承数百年的沈家,就真的完蛋了。 与其走到那一步,还不如拼死一搏呢。 “沈昂,那就去!” “咱们步军走得慢……” 沈昂却摇手道。 “奇叔,侄儿没打算跟辽人死拼。” “我们的目的,是分他的兵,边打边退。” “至不济也要把辽人骑兵拖到二郎峰去。” “你想啊,我们沈家集缺马车么?” 沈忠奇眼神大亮,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叔侄俩紧急商量几句。 先派出十几骑前往其他镇子,乡里传讯。 很快,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也驰出了东门。 红娘子的一百兵,只有二百匹战马。 为了节省马力,不得不缓步而行。 还没走出十里呢。 后面就跟来了一条火把长龙。 “踏踏踏!” 一一个骑士疾驰而来。 “沈四,等等!” “我是巡检沈昂啊!” 铁军百人队都惊愕不已。 他们万万没想到,沈家集的孬兵,居然敢去救援县城。 岂不是去送死么? 沈四当然见过沈昂。 只不过以往,这家伙倨傲得很,两人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既然两军同路,红娘子自然没法隐藏身份了。 沈四介绍道:“巡检,这是我家二夫人——陈无双。” 沈昂走到近前,几乎惊呆了。 怎么回事儿? 沈麟居然派出了一帮娘们巡哨? 难道? 泸水那边打得如此惨烈? 老爷们损失太大了? 可娘们能干啥? 陈无双有些温怒。 “巡检大人,你先看看我们这帮人的战马和甲胄,再胡思乱想行不?” 沈昂有些怔怔然。 “女人?能打仗?” 这下惹了众怒,女兵们齐刷刷地瞪着这家伙。 如果眼睛里能射箭。 这家伙早就被射成筛子大刺猬了。 沈四连忙解释道。 “巡检堂哥,不是我看不起你!” “咱们一百女兵,可不简单。” “一个打你的三五个班军,都不成问题!” “你别不信!” “看到备马上驮的大布袋子么?” “里面装的,是精铁马铠!” 沈昂一惊。 人家的战马比他骑的马,确实要好很多。 “马……马铠?你们穿的?都是精铁甲?” “难道?是女子重骑兵?” 红娘子傲然笑道。 “算你有些眼力劲儿。” “咱们这一百人,并不比张峰奇总督的重骑兵差。” 沈昂不惊反喜,他一拍大腿。 “好!” “太好了!” “我原计划带着两千弓兵,乘坐马车,引一部分辽军去二郎峰呢!” “看来,有了你们,计划可以改改了。” 红娘子眼中,神光一亮。 “都是弓兵?” 沈昂有些尴尬。 “三千人里,射术最好……的吧!” 红娘子并不介意,追问道:“全都坐马车的?” 这下沈昂也傲娇了些。 “沈家集不缺这玩意。” “全是双马拉的,最结实的带棚子马车。” “咱们,连盾牌都省了!” 红娘子一拍手。 “好!” “你们当诱饵!” “相距三里就好,咱们可以走快些了。” “要装得像一点啊!” 沈昂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当诱饵? 要不要这么狠啊? 冬夜漫长,安定江湾,大雾弥漫。 启明星羞涩地,闪了好些时候了。 天色依然不见破晓。 “笃~笃~笃~!” 城楼上的梆子声,敲得有气无力。 无论是城防哨,还是水军的船哨,都迷迷糊糊的。 恨不得倒头睡一觉。 突兀地,西北方向,擦着江岸飘来好多火点。 难道? 大年夜的萤火虫,也迷瞪了? 就不怕?被凛冽的江风给刮入水里淹死? 绕着大码头飘荡的一艘哨船上。 某个水兵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老天,那是什么? “唉唉,哨长……” “醒醒欸,哨长!” 大胡子哨长歪倒在船舱里砸吧着嘴。 似乎在回味着年夜饭的香美。 “崩打扰老子……老子的鸡腿……” 那水兵终于看清了。 一瞬间,满脑子的睡意都吓没了。 “哨长……敌袭!” 敌袭? 这词儿,对当兵的来说。 就宛如一把利刀当头砍下。 哨长翻身跃起,其他几位水兵都被哨船晃醒了。 老天爷,那不是什么萤火虫。 那是沿岸飘来的无数小船。 火船! 越来越近了! “当当当!” 江面上敲响了警钟。 “敌袭!” “敌军的火船!” “快啊,让战船驶离码头。” “快!” …… 水寨乱了,鸡飞狗跳。 第一声警钟响起时。 水军千户,李广利一个翻身就下了行军床。 他赤足掀开大帐。 就看见无数火船,已经直逼自己的水寨战船。 完了! 船只保不住了! 情急之下。 他果断下令道。 “快,把船上的火油弹、石头都给老子打出去。” “朝北面!” “朝西面打!” “快!” 江面上雾气太大了。 二三百步之外,都看不见船影。 可李广利经验多丰富? 火船后面,一定还有敌人大船跟随。 想烧光老子的战船? 可以! 来吧, 鱼死网破吧! 就算死,老子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亲兵抱来李广利的衣甲鞋袜。 他飞快地穿戴起来。 “李壮,去!” “骑上快马,通知安定城戒备。” “是!” 李广利呛啷一声拔出腰刀,就冲向了最近的战船。 无数水兵纷纷冲出营帐。 睡在船上的官兵,已经调转投石机和床弩。 “砰砰砰!” 大块的石弹打出去了。 作战经验丰富的水军,只想在前方形成弹幕。 巨石掉落,可以砸翻敌人的纵火船。 掀起的水柱,也能掀翻它们。 火油弹也连续不断的打出去了。 雾气中开始升腾起火光。 视野变得开阔了些。 纵火船太多,漂流得又急、又快、又散乱。 前沿的小型战船已经着火了。 西北风呼啸,火借风势,难以扑灭。 船只挨得近,容易着火,也方便逃离。 水军官兵开始跳帮逃离。 当然,也有战船往两边疏散。 晚上一时半刻,就得被烧死。 城墙上的警钟、铜锣都敲响了。 傻子都看得出,水军不是意外失火。 这他娘的,是遇袭了! 一骑飞奔南城门。 “辽人突袭!” “人数不详!” “戒备!” “戒备!” 第五十六章 轻松解决 沈麟的声音很轻,也足够周名堂和李家福听到了。 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沈家主脉的三爷,大名鼎鼎啊。 他们确实招惹不起。 这事儿不难理解。 王恒岳牵头,不是从沈忠儒手里租地了么? 替人家当狗腿子很正常。 可这是大家族的内斗啊。 你王恒举,掺和个啥劲儿? 沈麟伸手拍拍王恒举肿胀的猪头。 “我说,你他妈真是猪脑子。” “你也不想想,他沈忠儒是我本家三叔呀!” “他想要我的水泥技术,为啥找你绕个大湾子?” 是呀?为什么? 李家福和周名堂也愣了。 看来,这潭水,很深呢。 沈麟继续道:“很简单呀,他拿小爷没办法。” “因为小爷上面,也有他得罪不起的人。” “不能硬来。” “他就只好,使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手段了。” 这下子李家福和周名堂顿悟了。 感情咱们这位麟哥儿。 在整个沈家都有极强的话语权呢。 连大名鼎鼎的主脉三爷,都拿他没办法? 可怜的王恒举。 你他娘的,就是个家族争斗的替死鬼。 沈麟站起身来,拍拍手大声道。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王恒举煽动矿工闹事,永远不得进入我沈家工坊做事。” “王家族人,有帮凶之嫌,不可不惩罚!” “但念在大伙儿并不知情,被人蒙蔽的份儿上。” “所以,本里长决定——” “所有王家族人,十天之内,不得上工。” “以示惩罚!” 完蛋了,十天呐! 三百蚊的工钱没了。 白吃白喝的好事儿也没了。 这帮壮劳力,都是家里的大肚汉。 在家里吃喝,没啥荤腥。 一天一斤半的粮食都吃得下。 这么一进一出,快半两银子泡汤了。 失望,愤怒的表情。 在王家人脸上不停浮现。 他们并不怨恨沈麟。 人家一样是受害者。 停一个时辰的工,沈麟就没损失了? 不过沈麟却坏笑道。 “各位,你们也不必失望。” “王恒举收了不少好处哦。” “你们是不是该?抬着他回去找补找补?” “还有,村里正在大修水渠,为啥非要佃人家的田呢?” “自己开荒去呀。三年免税,不比交一半儿租子的熟田强?” “因为,开垦的田地,是你们自己的呀!” 还可以这样干? 王家族人的眼睛亮了。 王恒举家里还有些财富的。 多好的打土豪分田地机会? 咱们都占着理呢。 怕个球呀? 里长说得对。 有水了,给被人当佃户,哪有开自家的田强? 去他娘的沈家主脉。 让那一千亩破地见鬼去。 王恒举刚刚租下来,农闲时期,还没分到各家各户呢。 咱们没签契约,又不用负责。 周名堂哈哈大笑地看着王恒举被抬走。 “我呸,活该!” “这家伙赔大发了。” 李家福拍了一记马屁道。 “还是麟哥儿高明,不但让王家族人服气!” “这王恒举的族长之位,也算当到头了。” “自作孽,不可活呀!” 沈麟心里道。 小爷这是一石数鸟。 王恒举一倒。 沈忠儒伸到泸水河村的爪子,就被砍断了。 最可笑的就是。 他刚刚买的一千亩好地。 怕是本村,再也没人愿意租过去耕种了。 从其他地方调派佃户? 住哪里?重新修房子么? 以后多半少不得争水、牛羊吃庄稼的麻烦。 你鞭长莫及,不好管嘛! 所以,得罪谁,你都不能得罪地头蛇。 因为,你沈忠儒还算不得强龙。 回头,沈麟又安抚李家、周家人。 “我家工坊的活儿,可没那么轻松。” “当然,工钱是比矿工高一些。但高温、粉尘环境,也更苦更累!” “你们想学一技之长嘛,本里长完全理解。” “老日方长,等以后扩大规模了。” “我不信本村父老,非要去找外人?我傻呀?”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至少是个希望。 李家福,周名堂千恩万谢。 毕竟沈麟的生意才做了多久? 第一时间,找自己信得过的本家、本族人。 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泸水河村的沈家壮劳力,也就一二百。 早晚是不够用的。 如今王家被踢出局。 李家,周家不就有机会了? 于是,矿场闹剧结束了。 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劲头反而高涨了。 眼下,找个包吃发工钱的活儿可不容易。 第二天,沈麟就收到消息。 王恒举赔了十两银子,才把族人安抚下去。 可他的位子,还是没保住。 王家重新选了个新族长。 这人叫王恒远。 下午就提着一只大公鸡来给沈麟赔罪了。 并拍着胸膛保证。 以后,王家人坚决跟着沈麟走。 绝不参合沈家主脉的破事儿。 自此,沈麟算得上一统泸水河村的人心。 几乎没啥本村的老百姓,敢于跟他做对了。 当然,沈忠儒吃了个大亏。 主要是他那一千亩良田没着落了。 王恒举垮台,他签订的合约也无效了。 总不能让他家几口人,去耕种一千亩地吧? 累死累活也做不到不是? 新的族长王恒远口气很硬,就是不答应承租。 再去找其他人呢? 村长沈忠平,李家福、周名堂同样不干。 废话么? 大伙儿受到沈麟的点播。 水渠水车修好了。 开荒才是大头呀。 免税三年,后两年半税,田地还是自己的。 谁愿意给你当佃户? 咱们自己辛苦些,多开点新田。 自己当小地主不好吗? 沈家主脉的确势大。 可你也管不到咱们泸水河村的具体事物。 上面还有沈麟这个里长顶着呢。 沈忠儒偷偷过来两次。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暂时拿沈麟没办法。 其实,沈麟也不怕他派人偷学技术。 他好歹是后世过来的高级技工,自然有独到的管理方法。 关键技术,都掌握在二叔等几个可靠的人手里。 分段包干, 除非,沈忠儒把工人全部打包带走。 他才有可能复制出沈麟的全部水泥制造技术来。 不过,那可能么? 还不如自己靠着掌握的原材料,慢慢摸索,仿制呢。 水泥真要那么好仿制? 也不会称之为穿越神技了。 沈麟也没想靠着一种技术,就吃一辈子红利。 反正,他可以开发的新技能。 不要太多。 随便拿出一样,就算达不到后世的生产标准。 出个猴版,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拼死抵挡 水军大营,原本距离安定城就不远。 这么大的动静,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警钟铜锣敲得震天响。 县城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老天爷? 辽人偷袭咱们安定县城? 吃饱了撑得吧? 大年夜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种念头谁冒出来,自个儿都不好意思问出口。 辽人啥时候让大周好过了? 两国之间三天一小仗,每年有大仗。 根本就没停息过战火。 没有什么理由。 大周太疲软,就像个拿着金元宝满街晃悠的虚弱胖子。 不揍你,不抢你,抢谁? 国与国之间,有道理可讲么? 李广利的头发胡子被大火燎焦了,灰头土脸。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兄弟葬身火海。 舰船一艘艘被烧毁。 他心疼得滴血。 辽人的战船终于出现了。 好家伙,足足四五十艘,就没有一艘小于三千担的。 他们在江面上展开队形,就像一把巨大的鳌钳。 从西、北两面疾冲而来。 三百步了。 “崩崩崩!” 车轮大的石头,闪着火星的黑色陶罐。 雨点般地砸向码头两翼。 哪里有逃出火海的五六艘水军战船。 船上的官兵奋起还击。 弩箭、火油罐不要钱的抛射。 这时候,连命都顾不上了。 谁还在意弹药?船只? 拼死一搏罢了。 没有一艘船,想着扬帆东逃。 走不走得掉,无人考虑。 死这么多兄弟,总得啃下辽人一块肉来。 李广利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水军千户部加强了不少。 战船没怎么增加。 可人数已经突破了两千人。 其中一千官兵。 是他到了安定征收税银,截留一半训练的。 惨呐! 烧死的,落水的,没跑出来的兄弟。 已经有四五百了吧? 那几艘船上,原本位置偏远些。 留在船上住宿的官兵,也就三百多。 他们活不了了。 辽人的兵力太强大。 对比太悬殊了! 浑浊的眼泪,顺着李广利刀刻斧削般的脸庞流淌。 心疼又如何?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呢。 他猛然睁开双眼,虎目含威。 “快快快,搬运弹药,岸防!” “用岸防重投!” 原本彷徨的官兵们,顿时飞奔起来。 没错,我们还有五架重型投石机。 这玩意能打三百多步! 狗入的辽蛮子。 咱们没玩! 李广利亲自矫正着方位,瞄准一艘大船,松开了悬刀! “崩!” 摇杆轰然而起。 一枚车轮般的石块,呼啸着直奔目标。 “砰!” 偏了! 巨大的水柱在敌船右舷冲天而起。 “转舵,转舵!” “岸上有重型投石机!” 辽人的水军指挥官赶紧下令。 “抢占民用码头!” “送骑兵登陆!” 辽人的船队再次分出好几股。 江面上的大周水军只剩下三艘舰船了。 他们还在反击。 李广利吼道。 “打灯语!” “让李成功带队突围。” “去澶州报讯、搬救兵!” 死拼下去,已经没必要了。 三艘体积不大的舰船,能对战局起到多大的作用? 跑吧! 去澶州! 李广利再此吼道。 “上火油罐!五只框!” 火油罐十斤一个。 竹筐装五个,算是水军最有威慑力的武器了。 风太大,一只打出去容易发飘。 太多了,容易散掉。 “砰!” 这一发,李广利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竹筐直接被射到那艘转向疾走的大船上。 爆开了好大的一团火光。 “别扔石弹了,全上火油筐!” 其他四架重型投石机有模学样。 好几艘行动缓慢的辽人大舰遭了殃。 射程之内,可不好避让。 收到撤离信号的李成功,及时地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 这位虎背熊腰的汉子满腔热泪。 他跪在甲板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 扯开嘶哑的嗓子吼道。 “大人,保重啊!” 幸存的水兵们扯开满帆,顺风东进。 他们一样舍不得离开。 离开还在血战的兄弟们。 可是灯语命令,下的明明白白。 他们不得不走! 辽人偷袭安定,几十艘大船。 到底来了多少人? 不得而知。 单单凭借那些乡兵和班军。 菜鸡一样的新兵蛋子,能挡得住么? 很悬! 救兵如救火。 也许。 大人的指望,就是咱们了! 北城楼上,身着铁甲的沈忠信满脸肃穆。 县令王瑞光、县丞周元。 就连教谕李成凤,也衣衫凌乱地跑来了。 该死的辽人,简直就是个祸害啊! 他们,终于盯上咱们北地明珠——安定了。 以后,可怎么得了? 想什么以后? 先渡过今夜再说吧? “沈毅,乡兵、班军可到齐?” 沈毅也是一身黑色步人甲,他拱手道。 “禀县尉大人。” “两千班军全部上了北城墙。” “六千乡兵,东、西、南各留一个千户部把守。” “剩下三千人,都在北城大校场待命。” “作为预备!” 沈忠信点点头,言简意赅。 “可!” 几位文官互相看了看。 对沈家父子的排兵布阵很是满意。 乡兵、班军行动也算迅速。 大伙儿心里踏实了些。 几十万两商税银子花出去,终于听了个响。 沈忠信行事虽说霸道了些。 如今看来,他做的没有错。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他的眼光,确实比在场的几位看得更远。 你不得不服气! 周元长叹道。 “可惜李广利的水军了,损失很大啊!” “船只,几乎都烧没了。” “可否叫他进城协防?再这么顶下去,万一全军覆没……” 沈忠信沉默了一下,眼神闪烁。 “李广利是条好汉子。” “他为咱们……争取了足够的应变时间。” “可惜,他自有作战方略,不会听咱们的!” 大家眼睁睁地瞅着水军大营里,冲天而起的火光。 咱们,爱莫能助啊! 乡兵、班军操练的时间本来就短。 依靠城墙,打打防御战还可以。 冲出去救人,那是送死! 王瑞光提醒道。 “老沈,咱们 “可曾派出信使求援?” “没有!”沈忠信浓眉紧锁,心里有几分烦躁。 “县令大人,我宁愿他们不来!” “辽人登陆,必然是骑兵精锐。” “乡兵都是步卒。” “野外浪战,只会被各个击破!” 第二百章 血火炼狱 王瑞光有些讪讪,自己闹了个大笑话。 沈忠信说的没错。 黑天半夜的,各镇子敢不敢派出援兵,还不知道呢? 辽人偷袭安定? 谁保证就没对其他镇子动手? 特别是沈家集,那可是个藏宝库啊! 沈忠信发愁的也在这里。 可他鞭长莫及,哪里还管得到老巢了? 但愿沈忠奇和沈昂能警醒些。 沈家集可没有水军预警。 辽人真要玩偷袭战,绝对一偷一个准。 “各位,你们在这里没用。” “兵凶战危的,还是回县衙等消息吧!” “呛啷!” 王瑞光拔出腰间的七星宝剑,慨然道。 “大敌当前,本县岂能远远躲开?” 李乘风和周元也从家丁手里接过武器。 周元依旧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 “老沈,我们绝不会,给你的指挥添乱。” “但作为安定的官员。”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我们也能帮上忙!” “李教谕,你年纪最大,可否下城去监督后勤?” “老王,咱俩分头去其他城墙走走!” “都是一帮新兵娃娃啊,害怕、胆怯乃是正常。” “我俩去鼓鼓劲!” 王瑞光觉着有理,转身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言之有理,走!” 沈忠信心头颇为庆幸。 自己碰上了一群好同僚啊。 不但不对自己指手画脚,还能帮上忙。 何其幸哉? 如果此劫渡过。 沈某必定,请三位仁兄大醉一场! 突然间,沈毅指着大码头。 “大人,辽军登陆了!” 大码头的客栈帮工和商人们,早在水营起火时就跑进城了。 此时,一座毫无守卫的码头。 自然轻轻松松地落入辽人手里。 无数火把被点起来。 辽人可舍不得烧掉大码头的无数船只和库房。 这些东西。 都是没费吹风之力的战利品呢。 “踏踏踏!” 乌泱泱的骑兵开始整队冲锋。 自西向东而来。 沈忠信吼道。 “吹撤退号!” “叫李广利进城。再晚点,老子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呜呜呜呜!” 沉闷的牛角号响起。 李广利一凝神,如雷的马蹄声清晰可闻。 水军码头的一千余官兵,都有些慌乱了。 跟骑兵打? 咱们那是对手? “上火油弹!” 李广利断然喝道。 “转向,目标正西。” “三发急速射!” “快快快!” “打出火场隔离带来!” 众官兵恍然。 就算要跑,也要阻一阻对方才行。 “咻咻咻!” 依然是一筐五个罐子,间不容发的射了出去。 连绵不绝的火油弹,在西边三百步外爆开。 熊熊的火焰烧起来。 “骑兵带上火油罐,一路走一路给老子砸!!” “步兵,撤!” 年前,沈麟托吴七提前送过来一百匹战马。 李广利没舍得卖。 水军也有自己的骑兵队。 不少官兵都练过骑术。 他们有时候需要踏上北岸土地,烧船、侦查什么的。 不会骑马,怎么跑得快? 民用大码头,距离水军营地过千步。 辽骑的冲锋很快。 可惜,李广利的动作更快。 他打出的火油罐隔离带,一旦烧起来。 灵性的战马绝对会放缓,或者干脆停步。 水军骑兵队还带着几百个罐子,边跑便往没烧起来的地方扔。 其他步卒便跑边射火箭。 这活儿他们最拿手。 水军码头,距离北城门不过五百步。 城楼上的沈忠信,已经下令打开城门接应。 辽军骑兵气得暴跳如雷。 此次的带队将军叫耶律正伟。 他大叫道。 “水军没有带盾牌。” “轻箭抛射!” “射死他们!” “咻咻咻!” 漫天的羽箭瓢泼而至。 已经到达城门下的李广利骑在马背上,心头一凉。 他声嘶力竭地回头喊道。 “轻箭抛射啦!” “跑啊!” …… 可惜水军几乎都是皮甲,没有盾牌。 防御力太差了! 他们原本配有圆盾的。 可都放在各自的战船上。 岸上仓库里,能储存几个? “啊啊啊!” 不停奔跑! 不停的有水军步卒倒下。 这短短的二三百步距离,瞬间变成了一条血路。 没有更好的应变时间。 城楼上的班军就算抛下盾牌,也无济于事。 距离远了。 那些水军兄弟,根本接不到。 太惨了! 李广利双手捂着脸。 他后悔啊! 为何不让步卒先走一步? 三四百兄弟,又没了啊! 谁知道辽军骑兵,来得这么快? 他们就不怕遭到城里的投石机攻击么? 沈忠信面沉如水。 城墙上的投石机已经启动了。 可惜,辽军都是打老了仗的。 他们全都冲到三百步左右就止步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兵,牵着李广利的战马,拼命往前拽。 “叔!” “你哭个球啊!” “咱们……还有好几百弟兄呢!” “多砍几个鞑子脑袋,就是了!” 李广利抹了一把脸,恼羞成怒地骂道。 “李成栋,你个小兔崽子。” “叔就等着你。” “看你能杀几个?” 叔侄俩消失在城门洞里。 高大的城门,轰然关上了。 辽人并不急着进攻。 他们需要攻城武器运动到位。 不过,骑兵已经分成了好几股。 四散而去。 有的去拦截可能的援兵。 有的分守其他三门。 这是要封死安定县城的节奏啊! 南城某处院子。 堂屋中的火盆,炭火烧的很暖。 吴七斜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大圆桌上摆着两三个肚儿朝天的酒坛。 有的写着竹叶青。 有的写着烧刀子。 一位娇俏的小姑娘趴在两个空坛子之间,也睡得正香。 “唏律律!” “唏律律!” …… 爪黄飞电在院子左边的马棚里,喷着响鼻,焦躁乱转。 要不是它也没少喝酒,早跳出围栏,跑到堂屋去踢人了。 吴七嘟囔道。 “兄弟,别闹!” “不就是喝……喝了你一坛竹叶青么?” “小气鬼!” “唏律律!” “我小气?你每天的喝……喝得好酒哪来的?” “唏律律!” “啥玩意?我见色忘义?无悔……可是你未来嫂子。” “你放尊重些!” 陈无悔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咿……” “天亮了?好美的火烧云?” “啊呀?大早上,哪来的火烧云?” 陈无悔的酒劲儿,顿时被吓醒了。 她侧耳一听,北面传来一阵阵炸裂声。 最近的南城墙外。 还能听到大群战马跑动的蹄声。 “七哥,你醒醒!” “打仗啦!!” 第二百零一章 狱卒也是兵 吴七一个激灵,从藤椅上一跃而起。 “打仗?” 这时候,他才醒悟过来。 娘的,难怪爪黄飞电一个劲儿地叫呢。 原来这位灵性的“兄弟”,早就发现不对了。 吴七侧耳一听。 “南门外有骑兵,不多,卯死三四百骑,是佯动。” “战场在北城墙!” “奇怪,马贼该从南边来呀?” 陈无双往里屋跑去。 “你叨叨个啥?” “着甲,咱们去看看吧!” 吴七一拍脑门。 喝酒真他么误事! 连反应都迟钝了不少。 两人飞快弄出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大箱子里,装的是沈麟新造的步人具甲,人马都有。 小箱子里是更轻巧的半身甲,可以束腰。 正适合陈无悔。 穿戴完毕,吴七拎着二十斤的斩马刀。 陈无双带着四尺苗刀。 两人放出急躁的爪黄飞电,帮这家伙套上全副铁甲马铠。 “哎哎!我的复合弓!” 陈无双又往自己住的厢房跑去。 吴七喊道:“去我的卧室,取精工复合弩。” “你那个……是猴版!” “哦哦,该死~!” 陈无双跺脚咒骂着便宜姐夫沈麟。 真是太过份了。 给自家小姨子都装备猴版武器? 你有没点良心啊?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外面跑来了不少人。 “七哥,别睡了,辽人打来了。” 吴七打开院门,只见火把下站着七八十号壮汉。 顶盔掼甲,不正是自己一手训练的狱卒兄弟么? “老九,你们都来了?” 堂兄弟吴九急切得道。 “二十人在大牢当值。” “其余八十八人都来了。” “七哥,怎么干,你说吧!” 这时候,陈无双拎来了两把复合弩。 吴七伸手一揽,两人双双挂坐在爪黄飞电背上。 “怎么干?” “跟辽蛮子讲啥道理么?” “干他娘的!” 一帮狱卒轰然叫好。 “对,杀他娘的!” “没错,干就完了!” …… 一帮人关好院门,拐上大街,小跑着直奔北门。 其他人可没有战马代步。 爪黄飞电驮着着两个人,浑身具甲,依然如闲庭信步一般。 这时候,辽人的进攻已经开始了。 双方的火油弹、石弹子打得你来我往,声势浩大。 安定的乡兵和班军有城墙掩护,只能防备对面射来的箭矢。从天而降的石头和火油弹,一旦落在城头。 就是好几个,甚至十来个伤亡。 甚至有打过城墙的,危害很大。 吴七一行人,就看到靠城墙的好些房屋已经烧起来了。 附近百姓在军兵的指挥下泼水灭火。 这种时刻,没人顾得上性命了。 反正一旦被辽人破城,还不得惨遭杀戮? 不断有伤兵和尸体从城墙上抬下来。 已经有半个乡兵千户部替补上去了。 可见安定守军的伤亡,何其惨重? 谁他么说辽人不善于攻城了? 人家带的全是重型投石机,打得有准又狠。 相反的,守军城墙上的十几台投石机,都被摧毁得差不多了。 北城楼也被咂了好几个大窟窿。 幸好是三层砖石建筑,还算结实。 底下的沈忠信几个人,被弄得灰头土脸。 一堆乡兵拦住了吴七等人的去路。 “来者何人?” 吴七喝道。 “你家七爷,带八十八名狱卒,前来助战。” 狱卒? 对面的乡兵小旗官冷笑道。 “啥时候起?轮到狱卒上战场了?” 这家伙一定不是南城一带的。 居然连七爷的名头都没听过? 边儿上的某个乡兵赶紧拉了一下那个小旗官。 趴在他耳边大声道。 “他是大名鼎鼎的肥捕头。” “县丞周大人的外甥!” 战场上噪音太大,声音小了根本听不见。 那小子挖了挖耳朵,他差点被自家兄弟给吼失聪了。 不过他还还是很机灵的,赶紧跑过来讨好。 “啊呀呀?原来是肥捕头大驾光临!” “不过,七爷呀!” “你看,咱们还有两千多乡兵闲着呢!” “你们狱卒,还是算了吧?” 吴七皱眉。 辽人还没附蚁攻城呢。 单单远程消耗战,就打得这么般惨烈? 眼看着就天亮了。 这才打了多久,就抬下来几百尸体和伤兵? 咱安定城,摊上辽军。 有点悬啊! “那啥?” “我能过去看看么?” 乡兵小旗官尽忠职守地坚定摇头。 “不行!” “七爷,您别为难小的。” “我接到的命令是——” “只有兵,才能进出!” 吴七怒道。 “啥?” “狱卒,就不是兵了?” 这时候,远处屋檐下坐着一个军官招手喊道。 “吴七,你过来!” 吴七借着火光一瞅? 乌漆嘛黑的不认识啊! 策马走近了些,他才惊叫道。 “唉呀妈呀,李千户?” “你咋……” 还问个屁呀! 辽军都直接攻打北门了。 安定河湾,水军营,民用大码头。 肯定全完球了。 吴七打量着台阶上静默的七八百官兵。 不少人还缠着白色绷带呢。 老李这回,损失很惨啊! 吴七滚鞍下马,连带着后面的陈无悔也溜了下来。 “李千户,为了保护咱们安定。” “您和您的部下,受苦了!” 吴七郑重拱手,语气中充满敬佩。 “谢谢你们。” 李广利已经缓过来了。 “唉!辽人突袭,很厉害呀老七!” “这些?都是狱卒?” “你小子,可真舍得花钱!” “全部穿铁甲?沈麟提供的兵器?” 吴七讪讪道。 “合伙做生意!” “还是要花钱买的” “亲兄弟、明算账嘛!” “这是半身甲,十炼精铁打制,四肢还是皮的。” “颜色染成一致,所以看起来像步人甲!” 李广利又想起了惨死在城外的兄弟。 “很轻便吧?” “早知道有这种好货。” “咱们就不用穿皮甲硬挨了。” 吴七有些无语。 自己拿到手的这批,其实是二十炼铁。 比沈麟的制式装备重些。 不过也没超过四十斤。 就算你知道又如何? 半身甲也很昂贵的。 你哪有那么多钱给全军换装? 澶州的庄子才总督,也舍不得花这笔钱吧! 在大部分军官眼里,老兵和装备最重要。 普通士兵,死了再招呗。 一场仗打完。 没死的,没吓破胆的兵。 就可以重用了。 第二百零二章 危急时刻 沈忠信已经连着,调上去两个乡兵千户部了。 班军只留下五百人在城楼上。 辽人还没发动总攻。 沈忠信其实也存心,让乡兵们见见血。 只有上过战场的兵,才能褪掉稚气,迅速成长。 吴七干脆和李广利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叫李成栋的小鬼头,一眼就看出陈无悔是个女的。 “姐姐姐姐”的喊得挺嘴甜。 很快就和陈无悔打成一片。 天色放亮了。 李广利皱着剑眉叹道。 “时候到了。” 吴七惊问道:“总攻?” “围点打援,不是更好么?” 李广利苦笑道。 “鬼知道辽人来了多少人?” “咱们水军残了!” “安定一带的水域畅通无阻,辽人想送多少人过来不行?” “你这怎么知道?” “人家就没有安排打援的人马?” “本官倒是希望。” “其他镇子的乡兵都据城死守,出来野战,就是送菜啊!” 他的判断,和沈忠信的想法一模一样。 吴七也只有叹息。 咱大周人怎么混成这样了? 连一丝丝野战的心都没有了。 希望沈麟那小子麾下的铁军,能争口气啊! 辽人的投石机,远比沈忠信制造的更加精良。 射程也要远一些。 打得也更准更狠。 仅仅半个时辰。 安定城的几十架投石机就所剩无几了。 连其他三处城墙上的重装备都转移过来,消耗一空了。 当然,辽人也损失不少。 但他们的战舰上,原本就有不少重投。 打到现在,连着水战、陆战两场。 怕是弹药也快告罄了。 吴七和李广利都站起身来。 城外喧哗声大起。 辽人应该动了盾车、撞车和云梯。 附蚁攻城。 开始了! 顷刻间,战场上鸣镝呼啸,飞蝗如雨。 城墙上的守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各级军官生死力竭吼道。 “还击!” “起来射箭啊!” “啊……!” 新兵的缺点,暴露无遗。 无论乡兵还是班军,都难免慌乱。 一时间,死伤无数。 “哗!” 李广利大踏步走下台阶。 “伤兵留下!” “其余人备齐箭矢,跟老子去报仇。” 至少五百水军残兵,红着眼睛站起来。 “报仇!” “报仇!” …… 李广利拍拍吴七的肩膀。 “关键时刻,还得靠咱们!。” “敢战否?” 吴七朗声笑道:“乐意奉陪!” 有水军带头,这会没人阻拦了。 李广利、吴七带着的这六百余人跟那些新兵蛋子完全不同。 走路都是虎虎生威,一看就是百战老兵的模样。 牢卒日常免不得严刑拷打犯人,也都是些狠角色。 这一支生力军一上城墙。 立刻就鼓舞起守军的斗志来。 特别是吴七的八十八位狱卒。 全部铁甲覆面,根本不需要躲藏。 他们就站在垛口。 跟对面两丈高的云车对射。 七八十个辽人箭术精湛,原本把守军射得抬不起头来。 正掩护着自家的盾车、云梯前行呢。 吴七和陈无双都堪称神箭手。 手里的精工复合弩箭无虚发。 其他狱卒的射术,也磨炼得久了。 顷刻之间,就把对面云车射空了一半。 辽军指挥官急眼了。 “咻!” 定点清除开始! 一发石弹凌空飞来。 陈无悔大叫道。 “七哥,小心!” 好个吴七,抽出背上的重刀迎头一劈! “砰!” 巨大的石弹顿时凌空破碎。 吴七也连退好几步。 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无悔吓坏了,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七哥,你咋样了?” 吴七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来。 “娘的,够劲儿!” 他翻身而起。 却发现几十步外的李广利,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身边的李成栋,还扮了个鬼脸。 整个战场上。 敢于刀劈石头蛋子的猛人,除了吴七。 恐怕找不出第二人来。 辽人的盾车掩护着大批人蜂拥而来。 他们抬着云梯,飞快地攀援而上。 李广利喝道。 “都不要慌!” “放滚木擂石!” “倒金汁!” “扔灰瓶!” 金汁就是屎尿熬煮的。 这玩意倒在人身上,非常恐怖。 但凡有点伤口啥的,九成九都会得破伤风。 灰瓶里装的是石灰,一砸开就会迷人眼。 烧瞎双眼都很正常。 不过辽人选拔的先登之士,很是悍勇。 身后还有弓箭手掩护。 这帮人哪怕损失惨重,依然有跳上城头的。 两军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一个辽军先登,疯狂砍杀起来,七八个乡兵都顶不住。 肉搏战异常血腥惨烈。 吴七都不记得已经砍死几个先登之士了。 他浑身浴血,大呼酣战。 突然,他看到东边城墙突进来十几个辽军先登。 乡兵班军们被杀得连连后退。 “无悔,带几个弓箭手过去帮忙。” “好!” 陈无悔力气小,可她从小有名师教导。 箭术很高。 她原本就带着十几个狱卒箭手在游走支援。 那边要是被突破了,敌人就会源源不断地攻上城来。 危急时刻。 东边城墙也冲来百多个乡兵。 领头的居然是身穿皮甲的中年文士。 他挥舞着七星宝剑。 “杀!” 来人正是安定县令王瑞光! 堂堂县尊,都有敢战之心。 其他守城的官兵,怎能不奋勇杀敌? 陈无悔手中的精工复合弩一匣五箭。 “咻咻咻!” 百步距离,就算先登身披铁甲,也会被射个对穿。 五箭五人。 例无虚发! 其他狱卒箭手也射翻了好几个。 攻上城头的辽军先登一滞。 顿时被蜂拥而上的官兵们,用长枪捅下了城墙。 那位最凶猛的先登队长,胸口被陈无双射了一箭。 他临死前奋力掷出了手里的虎枪。 “噗嗤!” 不远处的王瑞光应声而倒。 “王县令!” “王县尊!” ……城墙上一片悲呼。 王瑞光低下头,盯着半截没入胸腔的虎枪。 他孩子似的笑了,很满足! “当了半辈子……文人……” “却……落得个……战死沙场……” “碧血透汉青,青史须留名!” “不冤……不冤啦!” 说完,王瑞光脑袋一歪,顿时气绝身亡。 东城,南城、西城! 辽军铁骑呼啸来去。 不停地朝着城墙上抛射轻箭。 可惜,投石机都掉到北城墙去了。 城头不多的床弩,对二百步外,倏忽来去的轻骑威胁寥寥。 “啊!” 县丞周元仰面而倒。 一支白羽正中他的脸颊。 鲜血横流。 第二百零三章 还能战否 “县丞大人!” 西城墙上的乡兵千户常远征,吓得魂不附体。 他伏低身子跑过去,一把抱起周元。 周元悠悠醒来。 视线往下,他骇然发现。 一枚白羽轻箭正在左脸颊上晃晃悠悠。 半个脑袋都痛得麻木了。 舌头动了动。 甚至能感觉到箭头的锋锐。 破相了啊! 一股腥咸之气涌上喉头。 “哇!” 周元喷出一口逆血来。 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环目四顾,发现城墙上的乡兵,都惊慌恐惧得不行。 这怎么可以? 一咬牙。 周元也是个狠人。 他一把拔出脸上的箭矢,不管不顾横流的鲜血。 “都怕什么?啊?” “外面,不过几百轻骑而已。” “他们是在骚扰。” “没有攻城器械,能奈我何?” “都躲好了,不要怕。” “老夫还没死呢!” 常远征赶紧叫来医兵,帮周元包扎起来。 “县尉,您这伤势……” 周元坚定地道。 “远征,咱们不能跟着辽人打转。” “他们主攻北门。” “你带四百人,去援助县尉。” “这里,有老夫就行了。” “难道,骑兵还能飞上来不成?” 常远征也觉得有理。 他刚接到传讯。 说北门大校场的预备兵都上去轮换一遍了。 老天爷。 那可是整整五千人啊。 都拉上去打过了? 北城墙肯定站不下那么多人。 只能轮换着来。 可见县尉沈忠信那边,打得多惨烈。 想到这里,常远征狠狠点头。 “周大人,您保重!” “远征去了!” 不仅仅是西城墙派兵了。 东城墙那边,王瑞光还亲自带人增援。 可惜的是,他这位安定县令,已经壮烈牺牲了。 不断有辽军先登跃上北城墙。 好几架云车甚至还比城墙高一截。 辽人弓箭手,居高临下不停射箭。 安定城的投石机,已经被摧毁了。 要不然,对方的云车哪敢冲进百步? 这是凭着装备欺负人啊。 吴七的铁甲狱卒还好。 其他官兵都是皮甲,只要一露身形,很可能就会被射倒在地。 可是,你能不露么? 滚木擂石要放不? 金汁要到不? 这两样城防杀器,都需要几个人合作的。 陈无悔面甲下的星目满是焦灼。 她囊中的铁杆弩箭,已经射出去大部分了。 可辽人的攻势,依然一波接着一波? 难道,真要姑奶奶也短兵相接么? 突然,她余光一瞥,飞快地纵深一跃。 就把一个小兵扑倒在地。 “火油弹,小心!” 旁边反应快的官兵,连忙外两边闪躲。 还有几个没来得及跑。 “砰!” 一个陶罐在城墙上崩裂。 火光四溅。 那几个兵瞬间沦为火人。 有一个实在烧得受不了,他朝着垛口冲去。 正好一个辽军先登冒出头来。 “噗嗤!” 敌人的虎枪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也抱着敌人滚落云梯。 其他几个火人见状,也纷纷从垛口翻了下去。 反正咱们活不成了。 那就……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陈无悔的后背,也着火了。 可她保护下的小兵却安然无恙。 “无悔姐姐!” 陈无悔露齿一笑。 “小子,学着点!” 这丫头一个后仰,就势在地上滚了几下。 铁甲上的火焰油脂,顿时被蹭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寥寥青烟还在冒 李成栋可没有铁甲穿。 要不是陈无双救得快。 他也会变成火人一个,皮甲哪里扛得住? “无悔姐姐,你好厉害!” 陈无悔傲娇地笑了笑。 “跟姐走,咱们继续游射。” “好!” 吴七一刀砍翻一个先登。 几乎没人是他五尺重刀下的一合之敌。 偷空瞅瞅活蹦乱跳的陈无悔。 吴七长长舒了一口气。 死丫头! 吓坏七爷了! 城门楼上。 沈忠信满脸是灰,眼神却越来越犀利。 眼瞅着儿子沈毅纵身扑进来。 这小子已经几次冲出去杀敌了。 作为三千班军的头头,他怎能躲在城楼里清闲。 “大人,东城墙和西城墙,都派人支援了。” “守卫北城墙的五千人,伤亡已经过半。” “嘶!”沈忠信倒吸一口凉气。 他预料到这场仗,损失会很大。 可他也万万想不到。 才大半个时辰,就丢掉了这么多人。 如果加上三面城墙的佯攻呢? 八千城防军,死伤过三千了吧? “传令南城墙沈阳,掉五百人过来。” “是!” 一个传令兵飞跑着出去了。 他得下城,骑马穿过城内去传令。 要是绕着城墙跑过去,倒是节省路程了。 可万一被冷箭射中,还传个屁的令啊! 这场仗打到现在,辽人的损失也不少。 先登锐士。 死了那么多。 也足够让辽人指挥官心痛了。 可这座城,还在咱们手中。 咱们还有五千兵可以耗下去。 天色快亮了。 沈忠信希望李乘风他们制作的简易投石机。 能快点送过来。 就算只能越过城墙,打一百多步。 也能遏制辽人的附蚁攻城。 咱们,得少死多少呐! 突兀的,沈毅擦擦眼睛。 他死死地盯着西北方向。 “爹……阿不……大人,您看!” “有援兵!” 沈忠信抬头望去,他看到了一条火把长龙。 简直,难以置信! 他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沈家集,暂时没事儿。 忧得是,沈忠奇和沈昂搞什么呀? 你们就三千兵力。 居然赶来支援县城? 新练之兵,顶得住辽人的轻骑冲锋? 李广利的百战老兵都顶不住,只能死命往城里跑好不好? “何必送死?” “何必送死呢?” 沈忠信的铁血心肠,都快融化了! 他的眼眶中涌出热泪来。 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他已经接到传讯。 县令大人王瑞光,都阵亡了。 还有县丞周元,那个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老家伙。 就算被人射穿了左脸,依然挺立在西城墙上。 老夫还念叨着。 战后,请你们几个大醉一场呢。 可现在。 老王先一步走了。 罢罢罢! 老哥儿几个,咱们就搏一把。 大不了,结伴上路! 带兵来援的,肯定是堂侄沈昂了。 远处的辽人轻骑,已经分出一队直奔西北方。 不下五百骑呐! 沈昂! 好侄子! 你机灵些…… “砰!”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天而降。 本就摇摇欲坠的北城楼,轰然倒塌。 第五十七章 变动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沈麟也没有因为底下的龌龊,就跟主脉翻脸。 他依然接下了第二笔订单,一百万斤水泥。 原本沈忠儒想要翻倍的。 他已经打算,把水泥生意做到外地去了。 得到沈麟嘱咐的沈忠和,咬死了生产能力不足。 最终没答应,气的沈忠儒直跳脚。 目前的七大一小,共八座水泥窑,不少了。 平均一天能产四五万斤呢。 月纯利也相当可观了。 盲目扩产并非好事。 岂不是要背沈忠儒牵着鼻子走? 八月底,吴七赶着十几匹好马来找沈麟。 他本来跑了一趟澶州,拿了个大订单,准备回来报喜的。 可安定县高层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给周、吴两家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县城有四大巨头。 县令王瑞光是个典型的文人,平常喜欢吟诗作对。 基本不管具体事物。 教谕李乘风也差不多,对于文教事业很热心,其他不理。 其实还有一位年纪很大的县尉朱斌。 县尉负责一县的缉捕巡盗,属于武职。 原本吴七和他的二舅周捕头,都归县尉朱斌管。 可这老爷子身体一向不好。 大半儿事务都交给县丞周元了。 沈麟才恍然。 难怪当初在锦绣楼看到了三巨头。 偏偏没有这个朱斌老爷子。 周、吴两家能在安定混得风生水起,也跟县尉让权有关。 可现在,朱斌老爷子光荣退休了。 接任者,是一个沈麟既不愿意看到的人。 主家二伯父,沈忠信。 吴七不知道,沈麟跟沈忠信、沈忠儒二人不和。 他还指望沈麟帮帮忙呢。 “麟哥儿,你那个二伯,一上来就拆台。” “说我整天不务正业,现在要七爷去管牢房?” “他娘的,为啥不让朱成龙那个酒鬼去?” “呃,对了,朱成龙是朱斌老爷子的侄儿。” 沈麟瘪瘪嘴。 你好意思说人家是酒鬼? 你家兄弟,爪黄飞电可是一匹马呀。 还不是整天喝竹叶青? “沈忠信的动作这么大?” 吴七气哼哼地道。 “可不是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把县尉该做的事儿全干了。” “还打算干超出他范围的事情呢!” “他另外任命了一个捕头,叫沈进,不阴不阳的,很难处!” 沈进? 是他? 送别大伯沈忠孝那天,沈麟还真见过这个人。 印象不深。 好像他统领家丁,负责沈家老宅的安全。 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正常呀,沈忠信上台,总得有个可靠的人使唤吧?” 吴七摇摇头。 还不止呢。 “沈进的手下,都是姓沈的家丁充任捕快。” “县尉衙门,那些老人都被换的差不多了。” “就剩下酒鬼朱成龙,多半还是看在朱斌老爷子的份上。” 你跟周捕头,还不是看在你大舅周元的面子上? 要不然,就凭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牢头都没你的份儿。 “对了,你二伯还要改组县城班军。” “说要从五百扩充到一千人。” “原来的向千户也保不住官儿,听说是个叫沈毅的人,要来接任。” 沈毅? 那家伙不是去游历天下了么? 这下,沈麟彻底震惊了。 便宜二伯到底要干什么? 改组班军,是要把缉捕和军权都抓到手里么? 他自己这辈子也就算了。 竟然让沈毅也跟他弃文从武? 大伯能同意? 也对,沈忠孝如今在京城,鞭长莫及。 他哪里管得到安定来? 沈麟面色沉重地问道。 “老七,县令和你大舅,就不干涉么?” 吴七说起这个就一肚子的气。 “别提王瑞光那个甩手掌柜了。” “也不知道沈忠信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现在呀,你那便宜二伯,在整个安定县,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关键是他做的有理有据,也不算胡来。” “我家大舅,也不好干涉不是?” 多半是这样。 整个安定县,谁不知道你肥捕头一向不务正业? 贬你去当牢头。 你大舅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吧! 沈麟安慰道:“不当捕头也没啥。” “牢头这个职务,不是空闲更多?” “你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家的生意,赚钱也很重要嘛。” “对了,你跑这一趟,总有些好消息吧?” 吴七这才收拾起低落的情绪。 木已成舟,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这家伙变脸很快,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个一张公文来。 “睁大地眼睛,好好看看!” “麟哥儿,从今天起,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炼铁啦!” 沈麟心中一喜。 接过那纸公文一瞅。 居然盖着澶州总督府的印玺。 “兹任命沈麟……主泸水铁作……兵器冶炼事!” 这玩意可了不得呀。 大周朝虽然对民间的铁匠铺睁只眼闭只眼。 可盐铁关系到国计民生,一向属于专营。 当然,你背靠大树,有权有势,另当别论。 沈麟属于小虾米,他哪里来的权势? 之前打造兵器和农具,都是偷偷摸摸的,上不得台面。 现在好了,可以光明正大了。 “老七,这张破纸,得之不易吧?” 吴七傲娇地仰起一张胖脸,得意洋洋。 “那当然,七爷托了关系,把两把百炼苗刀送给了正副总督!” “总督张峰奇亲自接见了我哟!” “于是,七爷再献上那把精铁苗刀!” “你猜怎么着?” 卖什么关子呀? 沈麟极度鄙视。 “呵呵,人家看上那把精铁苗刀了,下订单了?” “然后,你就顺理成章的拿到了这纸公文?” 吴七大为沮丧。 啥事儿都能被你猜到。 七爷还怎么炫耀? “好吧?你牛!” “张总督有令,给咱们半年时间,打造三千把精铁苗刀!” “每把作价十两纹银!” 十两? 小爷我卖给红娘子他们陈家,才收三两银子一把呢。 “不对,人家多半?还有其他要求!” 沈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张总督就算要做假账,也不会做的这般离谱。 吴七点点头。 “五尺长刀延伸到六尺,加宽加厚一倍。” “重量,不得少于二十斤!” 沈麟一盘算。 这不就是要打造重型斩马刀么? 好家伙,一米八的重刀。 一刀砍去,人马俱碎呀! 足以忽视任何甲胄了。 吴七知道这笔单子能赚钱,心情也很急迫。 “这事儿七爷可答应了,你不会做不到吧?” 第二百零四章 红娘子在行动 沈忠信父子和几个参谋、传令兵全被埋葬了。 “县尉大人!” 不少官兵都往废墟跑去。 一副群龙无首的模样。 乱了。 李广利大喝道。 “水军千户,李广利在此。” “慌什么?” “去一个百户部救人。” “都拥过去,能施展得开么?” “其他人,回到位置上去。” “敌人,又上来了!” 确实,耶律正伟亲眼看到城门楼倒塌。 周军大乱! 他大手一挥。 “所有弓箭手,先登锐士,压上去!” “投石车,床弩,云车,掩护!” “嚯!” 西北方向,上百辆马车正在疯狂跑路。 里面几乎是空的。 除了车夫。 车厢里,一左一右就蹲了两个掩护的弓箭手。 林锐带着十名娘子军哨骑。 已经朝着越来越近的辽骑回身放弩了。 “你们傻了呀?” “马车夫专心驾车,死命的跑。” “弓箭手,抛射,抛射!” 原本哆哆嗦嗦的弓箭手纷纷跑到后窗。 “咻咻咻!” 二百多支轻箭射向天空。 辽人的轻骑停滞了一下。 他们需要举盾防箭。 不过,大周援军的逃跑,让他们更加兴奋了。 百来辆大马车? 二百多弓箭手的样子? 那,这支援军,肯定不超过两千人。 绝对是咱们五百铁骑盘里的菜。 追追追! “嚯嚯嚯!” 一里外,是两个不高的小山丘。 就像倒扣的巨碗。 这里,地名很有意思。 乳峰岭。 不到十丈的缓坡后面。 还停着二百辆大马车呢。 红娘子穿着黑色铁甲,就连她的战马,都是具甲在身。 此时的她,异常兴奋。 “沈昂,马车上坡,快!” 沈昂也激动得直发哆嗦。 沈麟的夫人很懂打仗啊。 她说来敌不会超过五百骑,居然丝毫不差。 果然,辽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瞧不起咱们大周军队。 “哗啦啦!” 兵丁们猛抽驽马! 一辆辆马车蹭蹭蹭地上了缓坡。 “准备!” 沈昂喝道:“二百步……抛射!” 唏律律! 林锐和诱饵马车队冲过乳峰岭。 他和哨骑们转身就加入了红娘子的队伍。 “姐,可以射击了!” 红娘子正苦恼着呢。 精工复合弩会暴露嘛! 要不然,姑奶奶都射出去两轮了。 咱们的弩匣里,装着五支铁杆弩箭呢。 “咻咻咻!” 近两千只白羽利箭黑压压地朝着辽骑覆盖而来。 中埋伏了? “唏律律!” “抛射!” “举盾!” 可战马也还在往前冲! 这是辽人的骑战经验。 他们不会停在原地跟大周人比赛谁射的更准。 他们的战马也有皮甲。 还是一人双马。 就算一匹战马不幸中箭了,也有机会轮换。 他们不但不减速,还加快了冲刺速度。 什么临敌不过三箭? 我大辽铁骑让你第二轮,都未必射得出来。 近战! 近战! 红娘子一把拉 “准备!” “射!” “嗤嗤嗤!” 复合弩劲射,一百步! “再射!” “嗤嗤嗤!” “啊啊啊啊~” 辽军的几名百夫长战场嗅觉很灵敏。 “分开!” “散开!” 大道上有强弩手,不能死顶着去了。 要不然,又得死掉好几十个。 五百轻骑打人家两千人,毫无压力! 可剩下三百来号人,再去硬干毫发无伤的敌人。 还他么有隐藏的强弩手? 这仗根本没法打。 辽人勇敢善战。 不代表他们莽! 两千轻箭的抛射。 只给辽骑造成几十人的伤亡。 可红娘子两轮复合弩近射,就穿透了一百多轻骑! “换重刀!” “随我杀!” 夜色将明。 可山坳之间,隐蔽性很好。 娘子军全身黑甲,百步了,都没有被辽骑发现。 直到,上百的钢铁怪物疾冲而出! 队形乱了。 辽人赫然发现。 对方不是强弩手。 驴球子的,这是重骑兵! 跟咱们大辽铁浮图一样。 近战! 就是轻骑的噩梦! “撤撤撤!” “铁浮图!” “拉开距离……” 可惜,辽人的反应太慢了些。 当然,娘子军带来的战马也太好了些! 两军轰然相撞。 陈无双重刀一劈。 对面的辽人一破两半! 再横刀一格,另一个辽骑手的虎枪断了。 “噗嗤!” 沈四机灵补刀。 那人穿着铁甲都没用,脑袋高高飞起。 娘子军的姑娘们能穿上具甲。 不仅仅有很好的武艺基础,说膀大腰圆也不为过。 要不然,她们根本挥不动二十斤的斩马重刀。 姑娘们从没有今夜这般酣畅淋漓。 传说中的辽人轻骑,不是凶残悍勇么? 怎么跟小鸡崽儿似的,不经砍? 双方交错而过。 四散逃逸的辽骑不到百人了。 红娘子娇喝道。 “追杀!” 不需保留! 追出了乳峰岭。 精工复合弩,自然不存在暴露不暴露的问题。 铁军有规定。 追踪逃敌,一匣五箭放完,你就可以回头了。 骑兵之间,五箭的距离。拉开好几百步了。 还追个屁呀? 就不怕中了人家的圈套? 被人家联合几人个人,打个反伏击? 沈四儿出发前。还故意嗷嗷一嗓子。 “那谁,下来抓马,打扫战场!” 沈昂听得脸上一黑。 可他也是惊骇莫名。 一百个女人,加上两个半大小子。 竟然在一个回合间,就杀敌二百多? 重骑兵,果然恐怖。 最吓人的就是,他们好像没有跌下马背的。 也就是说,娘子军可能有轻伤的。 但绝对没人阵亡! 老天爷,他们是女人呐! 这帮老娘们,惹不起! 说不定,咱们两千人全冲上去。 也会被人家嘁哩喀喳当凉瓜砍了。 沈昂纵马下山,对身后的上百骑兵吼道。 “都耳聋了?” “抓战马去呀!” “咱们也有几十个战果呢?” “傻子才不要。” 其他步兵也赶着马车下来了。 战马,咱们只能分小头。 这满地的死马,你们娘子军总带不走吧? 可惜,咱们也装不完。 三百辆马车,能装多少? 还要不要载人了? 不管了,拉走三百匹死马也成啊! 足够咱们吃好久的饱肉了! 半刻钟不到。 红娘子率领着一帮重骑兵。 牵着二百多匹缴获战马,又冲回来了。 “哎哎哎,装死马干什么?” “沈昂,你个大傻子!” “赶紧扔掉。” “咱们捅了马蜂窝了。” “快快……风紧扯呼!” 第二百零五章 到底是谁 沈昂愣住了。 风紧扯呼? 啥意思? 咱们是来支援的好不好? “那谁,夫人!” “咱们没啥损失啊!” “你们这么能打,再来一千辽骑,咱们也吃得下呀!” 红娘子白眼一翻。 你说得倒轻松,感情不是你上去近战。 姑奶奶很累了好吧? “别!” “咱们有十四个受伤了。” “呃…轻伤…” “辽人跑了几个呢!” “再来的肯定不下一千人。” “我们先跑路啦!你们想打?随便!” 陈无双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沈昂他们抓来的三四百战马也不要了。 直接开跑! 沈麟只愣了一息,就气急败坏地吼道。 “死马扔掉!” “还愣着干啥呢?” “跟着跑呀!” 咱们本来就是打酱油的好不好? 原本也抱着引诱敌人兵力的意思。 借以减轻二伯他们的压力。 打杀了辽骑近五百,战果已经很辉煌了。 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分兵的任务,还得继续干。 众乡兵原本看到定海神针般的重骑兵,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们就慌得不行。 小命要紧,还是吃肉重要? “砰砰砰!” 刚刚装上车的三百匹死马全被扔了。 大伙儿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 跑的反而比来时快多了。 缴获了三四百更好的战马,哪能跑不快呢? 此时的耶律正伟已经暴跳如雷了。 什么? 来援的乡兵超过两千人。 还有一百多具甲重骑? 老天爷,安定县城里,都没有这种恐怖玩意吧? 本王子带一千铁甲兵,还没有精铁马铠呢! 一鼓作气?就差点把咱的五百轻骑屠光了? 不行,这个仇一定要报。 西北方向? 难道是沈家集? 没错了。 是安定县第一家族,沈家。 也只有他们,才养得起一百重骑。 “耶律洪,给你三百铁甲兵,七百轻骑。” “追上去,杀光他们!” 耶律洪是王府的卫队头目。 他的职责,本来是贴身保护小王子的。 “小王爷,不应该啊!” “按理说,世子现在,应该拿下泸水城和沈家集了呀!” 耶律正伟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大哥耶律正雄。 那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还他么的,经常装出一副自己多有谋略的模样。 “你也说是应该了。” “没准儿,他在泸水陷入苦战了呢?” “本王子早就说过,不能轻看沈麟这个人。” “北地第一才子,是浪得虚名么?” 另一个副将苦笑道。 “王子殿下,咱们攻城已经死伤两千多人了。” “刚刚又丢了五百。” “六千人,折损过半啊!” “您让耶律洪率军一千去追杀沈家集援兵。” “这安定县城,还怎么打?” 耶律正伟暴怒道。 “尔等是傻子么?” “咱们五十艘战场上,还有三四千水兵。” “他们会跳帮,难道不会攻城?” “射箭掩护呢?” “速去,抽调三千人下船。” “今天,本王子一定要拿下安定县!” “隆隆隆!” 耶律洪不敢违抗小王子的命令。 他率领上千铁骑,直奔西北! 此时,东方破晓。 新的一天已经来了。 辽人的攻城部队再次后撤。 城楼上,便得到了喘息之机。 经过百多个乡兵的紧急抢救。 倒霉的人,被扒拉出来了。 唯一完好无损的,就是沈毅。 因为在最后关头。 他爹扑到了他身上。 然后,几个护兵又扑到他爹身上。 沈忠信还是够倒霉的。 一条横梁砸中了他的大腿。 老头至今昏迷未醒。 不过,他已经比那几个护兵,传令兵和参谋幸运多了。 那些人,都被砸死了。 幽幽然! 沈忠信醒了过来。 他忍住双腿的剧痛,侧耳一听。 “我们……赢了么?” “怎么……不打了?” “啊?” “天亮了?” 临时接过指挥权的李广利凑近些笑道。 “老沈,没想到,你在沈家集,还藏着一支精兵呐?” “佩服佩服!” 沈忠信原本就有些昏昏沉沉。 这下子,就更加迷糊了。 “李……李千户?” “哪来的精兵?” 沈毅最清楚了,连忙解释道。 “爹,我们留在沈家集的就一千班军,两千乡兵。” “精锐肯定算不上!” “沈昂哥能带来两千人,就不错了。” “可奇怪的是,辽人先派出五百轻骑,结果就逃回来四五个。” “刚刚,又派出上千骑追过去了。” 什么? 沈忠信老眼圆睁,难以置信。 自家练的乡兵、班军是什么成色。 他哪里不清楚? 城防战都打得死伤惨重的。 哪有本事跟辽人野战去? 两千对五百。 步兵四倍于敌,照样没卵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也许,只能是这个答案了。 “可能,是……沈麟那臭小子来了。” 这时候,吴七带着陈无双走过来。 他刚刚去看了大舅,已经让二舅周捕头强行带下城了。 周元那种伤势,必须赶紧医治。 谁知道辽人的轻箭,有没有毒呢? “不可能的,沈麟应该来不了。” 吴七信誓旦旦地道。 “我跟沈麟有约定!” “他说大年初一,会派一艘铁棚船,阿不……乌篷船。” “天亮之前,就会赶到县城,给我拜个早年的。” “你们看,现在还没到吧?” “只能说明,泸水铁城,也遇袭了!” 吴七深信,以铁棚船的防御,以及船上八架更恐怖的破阵弩和磷火弹。 绝对能突入水军码头的。 那地方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空空如也。 辽人的水军全停在大码头呢。 这下大家更糊涂了。 在场的沈忠信父子,也包括吴七。 绝对坚信沈麟能守住泸水铁城。 那地方比县城要小很多。 全部用水泥浇筑,城池更坚固。 三千人防御,绰绰有余。 辽人太大的战船,根本进不去泸水河。 三五千担的,能装几架重型投石机? 河道狭窄,辽军水军占不了便宜。 陆路,只有东北面了。 一个方向主攻。 结果还不是跟安定县城一样? 双方都打成了添油战术? 偏偏沈麟的军队,装备绝对没的说。 几人看吴七说的这么认真。 或许,辽人这回碰到了一个难啃的硬核桃。 那座铁城,就算派出一万辽军。 短时间里,也很难拿下。 不是沈麟来援? 那,还有谁呢? 第二百零六章 倒霉的追兵 晨光初露。 苍翠的二郎峰到了。 一大群马车,在官道上亡命疾奔。 驾车的乡兵鞭子挥得“啪啪”的。 要不是想着,坐马车总比两条腿快。 他们都恨不得,在驽马屁股上戳两刀。 “驾!” 沈昂换了一匹缴获的好马。 拐过山脚,他才追上了红娘子的队伍。 “哎哎哎,夫人。” “上山去呀!” “咱们两千多人呢,可以一战啊!” 红娘子望着这个“伤心地”,片刻都不想停留。 上回跟姐姐费尽心机想要劫掠沈麟。 结果却被那小白脸,反手抽得满头包。 再后来,就快变成他屋里的人了。 “我想回家!” “睡觉!” 陈无双打着呵欠,又觉得这样子说话不妥。 有点弱了领兵主将的气势啊! “那啥,咱们有伤兵,得赶快治疗!” 沈昂满头黑线,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你带的这些身高六七尺的大姑娘儿。 就算受点轻伤,不早就包扎好了么? 夫人呐! 你这借口,真不咋的。 “要不?去沈家集吧!” 沈昂不由得对自己灵机一动的好主意,点了个赞。 只要这帮凶悍的娘们进了沈家集。 就算咱们单独跟辽人干,底气也很足呀! 身后的两千兄弟都知道。 一百重骑,至少能在关键时候,出去冲杀一番! 去沈家集? 还是不要了吧? 咱家公子,对你们主脉很讨厌呢。 连带着姑奶奶,也没啥好印象了。 陈无双正犹豫间。 远处,突兀地冒出一大堆黑甲骑兵来。 高高飘扬的红旗上。 写着熟悉的“铁军”二字。 还有那人如虎马如龙的无敌气势。 都吓得狂奔的马车大队戛然而止。 红娘子哈哈大笑着,打马迎接过去了。 沈家集方向来的大队骑兵? 除了辽人。 就只有沈麟了! 好啊! 这下子,咱们的底气更足了。 沈昂没跟沈麟碰过面。 他倒对沈麟没啥成见,倒是特别的好奇。 人称北地第一才子? 却弃文从武欸,大半年时间就筑起了一座铁城? 还养了三千强兵? 自称——铁军? 放在以往,包括沈昂在内,都会对沈麟麾下的战力表示怀疑。 可今晚,娘子军横空出世。 彻底让他开了眼。 一帮娘们都能强悍如斯? 那铁军中的大老爷们呢? 红娘子奔到那杆大旗之下,还来不及说话呢。 一身具甲的沈麟,看到这丫头浑身零件倒是齐全。 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过,他还是厉声喝道。 “你还意思回来?” “身为一军主将,简直无法无天!” “叫你传个信,你传到战场上去了?” 陈无双自知理亏,不敢犟嘴。 她笑嘻嘻得道。 “别呀,咱没给你丢脸。” “咱们一百人,干掉五百辽军轻骑呢!” “而且……姐妹们,只有十四个轻伤哦!” 沈麟的脸色立马由阴转晴,颔首笑道。 “打得不错!” “你的娘子军,算练成了。” 红娘子指着东方的滚滚烟尘道。 “我们在离城五里的乳峰岭,打了个伏击。” “那会儿天色太暗,逃走的几骑所知有限。” “辽军主帅,应该不会派出太多人的追击。” “所以,本姑娘给你带了一顿可口的早餐哟!” 红娘子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沈麟笑得更灿烂了。 他回首喝道。 “弟兄们,无双副千户,给你们带来了美味的早餐。” “准备甲马,咱们敞开了肚皮吃!” “虎!” 两千精骑一声呼和,士气爆棚。 娘子军才出动一百骑,就灭了五百辽军。 咱们,岂能输给一帮大姑娘? 沈麟沉声下令。 “陈风、陈云!” “换马,带上你们的重骑。” “杀!” 两位年轻将领,重重地锤了一下胸甲。 “虎!” 陈风的重骑,披得是百斤具甲。 陈云将要率领的,是轻骑中的具甲骑兵。 披七十斤半身具甲。 战马没有差别,都是身高五尺以上的宝马良驹。 一样的二十斤重刀,一样的四尺备刀和复合弩。 就连甲胄颜色,都是一样的肃穆黑色。 从外观上,根本没有区别。 原本占据着大道的马车,在沈昂的吆喝下。 赶紧让到路边。 眼瞅着上前重骑兵呼啸而过。 所有乡兵都激动得不能自己。 娘子军才一百骑,就那么厉害了。 如今,来了十倍数量的钢铁怪物。 老天,咱们的马肉,又能捡回来了? 没说的,掉头掉头! 沈麟带着轻骑走过沈昂的身边,微微颔首。 眼中颇为赞许。 “没想到主脉,还能出一位敢战之士。” “你,很不错!” “跟上!” “我来了。” “这场仗,可以结束了!” 沈昂一点都不觉得沈麟在装大。 看到人家这两千雄壮的铁甲骑兵,他就彻底服气了。 哪怕昨晚小四儿传信说的不尽不实。 可沈昂完全相信,自己这个了不起的堂弟。 绝对有能力消灭偷袭的两千辽军轻骑。 翻倍都有可能! 看看人家,天亮后就敢带着三分之二的军队到处跑了。 那就表明。 沈麟相信自家的老巢,不会有失! 耶律洪追的很急。 他一看到二郎峰下,那些马车好像停下来了。 难道? 这些南人还打算,上山去阻击咱们? 你们不懂骑兵的冲锋有多快? 本将军带着可是小王子身边的精锐。 谁没打过十年八年的仗? 谁会给你们上山的机会。 “冲锋!” “杀光他们!” “嚯嚯嚯!” …… 两百步了! 猛然间,耶律洪傻眼了。 那是什么? 拐角处,怎么冲出一波黑甲骑兵来。 不对! 又是重骑! 上当了! “撤!” “唏律律!” 胯下宝马人立而起! 耶律洪眼皮子直跳。 “对方有重骑!” “快撤!” 可惜,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陈风陈云这边已经射出了第一波弩箭! 接着是第二波! 第三波! 然后,所有人重刀在手,肆意杀戮! 辽骑的反应很快。 不管撤没撤的,手里的骑弓也射出去两轮。 可没什么用! 在四十炼精铁甲上,最多擦出点点火星而已。 一二百步的距离,瞬息即至。 复合弩的威力太强大了。 以至于,不少重骑兵都砍不到敌人了。 耶律洪的头颅,高高飞起。 对面的陈风,狠狠啐了一口。 “他么的,大过年的跑来送死?” “吃饱了撑得?” 第二百零七章 决战时刻 一千重骑对战辽人同等数量的轻骑兵。 胜得跟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前方的陈风、陈云还在追逐残敌。 后面的轻骑,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红娘子惊喜道。 “公子,至少能缴获一千七八百战马呢!” “可惜,风哥那帮铁憨憨,砍死了不少。” 陈风那些人,是层层选拔的军中壮汉。 他们力气太大,还往往收不住手。 很多时候,一刀下去,对方就人马俱碎了。 陈云的五百具甲好一些。 他们的半身具甲总重轻了三十斤,人也更加灵活些。 都知道战马宝贵,也算“手下留情”了。 “训练还得加强啊!” 沈麟叹道。 “好马,咱们不缺了。” “回头把陈风的重骑扩编到一千。” “陈云所部,都换成具甲轻骑吧!” 身后的沈昂,羡慕得哈喇子都流下来。 这一战,他才完整地看到重骑之威。 除非辽人出动铁浮图。 要不然,不说同等数量的轻骑。 就算多三倍,也未必能奈何沈麟口中的重骑。 偏偏,他说的一千具甲轻骑。 跟重骑有啥区别? 一样的高头大马,一样的人马具甲。 唉! 人比人气死人。 二伯、三伯成天算计人家。 看看沈麟多舍得花钱? 谁不知道?重骑都是用钱堆起来了? 一个重骑兵,没有三五百两银子,你想都别想。 关键是具甲打造,太慢太耗时间了。 你还有钱都买不着。 当初,澶州总督张峰奇打造三千重骑。 听说耗光了十几年的积蓄,时间也持续了还些年。 如果沈家主脉舍得花钱。 不说上千重骑,三五百总能打造吧? 这不比养万把人的的乡兵更划算? 难道,二万七八的乡兵、班军里。 就挑不出五百弓马娴熟的壮汉来。 宝马良驹没有? 找沈麟买呀? 此战之后,泸水铁城还缺好马? 人家都过剩了好吧? 也不知道,主脉留着那些银冬瓜何用? 大难临头了,便宜别人么? 等所有重骑牵着马回来。轻骑中的医兵立刻上去包扎伤口。 沈昂目瞪口呆地发现。 驴球子的,只有六十多个伤者,伤的还不严重。 沈麟的兵是铁打的? 真他娘的,不死之身啊! 值! 太值了! 这种兵,花多少钱都值得养。 沈昂暗暗下定决心。 老辈子的观念太陈旧,跟不上时代了。 回头得悄悄跟沈毅商量一下。 但愿,他在县城里别出事。 此时的安定县城。 停战休憩,分外短暂。 天光大亮了。 城墙上的兵力,重新做过调整。 其他三面城墙上,又调过来不少人。 不少轻伤者,只得去替代他们防守。 沈忠信坚持不下去了。 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握着李广利的粗糙大手,沈忠信艰难开口。 “李千户,我儿沈毅太年轻,还担不得大事。” “这完好的三千多兵,本官……就交给你了。” 李广利郑重地行了个捶胸礼,敲得铁甲邦邦响。 “老沈,放心吧!” “人在!” “城在!” 沈忠信点点头,再次晕了过去。 被几个护兵抬下了北城墙。 李广利对沈毅,吴七道。 “我们三人,各守一段城墙。” “看吧,辽人也拼命了!” 众人抬头,只见大码头上走来大队的步卒。 李广利太熟悉这些人。 他呵呵笑道。 “辽人并没有那么多兵力。” “他们连水军都叫来攻城了。” “去他娘的,不就是多三四千么?怕个球啊!” “兄弟们,最艰苦的时刻到了。” “熬过这一波,辽人就得撤!” 周围的军官们都默然点头。 不错,决战时刻到了。 吴七大笑道:“不怕,干就完了。” “辽军都动用水军攻城了。” “骑兵还剩多少?” “天亮了,各镇的乡兵,爬也该爬过来了吧?” “沈家集最为富裕,都没有遭到辽人偷袭。” “其他镇子,辽人会去?” “一两万乡兵,打三五千疲惫到了极点的辽人。” “野战,咱都不怕!” 官兵们被吴七的大嗓门激起了士气。 没错啊! 辽人也是人。 他们是比咱们善战,也足够凶残。 可最凶残的那一批,都被咱们打死打伤了。 谁不知道? 先登和远拦子,才是辽军中的精锐? 往往,这两者几乎可以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咱们还能纠集起一万多援兵呢。 来了! 辽人的盾车,云车又来了。 李广利大喝道。 “举盾,防备投石机!” “小心轻箭抛射。” 耶律正伟能动用的兵力不多。 这一次,他直接派出了三千五百人。 连身边的近卫,都不剩几个! “刷!” 这位小王子,骑着神俊的白色宝马,抽出弯刀,来回驰骋。 “压上去!” “一鼓作气!” “拿下安定!” “嚯嚯嚯!” 辽人疯了! 云车挤不下,这些人就骑着马逼近。 抛射! 狙射! 撞车也冲上了上去。 “轰隆!” “轰隆!” “轰隆!” 北城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趴在城楼废墟中的官兵,被辽人的羽箭射得抬不起头。 李广利弯腰跑过来骂道。 “你们是不傻?” “啊?” 废墟里啥玩意没有? 他抱起一根横梁就扔了下去。 “扔木头呀,泼火油!” “烧死他们!” 大伙儿恍然大悟。 妈蛋! 真笨奥! 三层的城楼塌了。 这得有多少废弃的烂木头啊? 干燥易燃。 扔! 拼命扔! 底下控制着攻城撞车的上百辽人,顿时被砸得满头包。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十几坛子火油砸下来。 李广利怪笑着扔了好几根火把。 “腾!” 冲天大火,连北城门都烧着了! “啊啊啊啊!” …… 来不及逃走的辽人,瞬间变成了烤猪。 后面的骑兵,只能远远地看着,无可奈何。 逐渐洞开的城门,就在那里。 可怎么冲过去? “咻!” 一支破甲箭定在李广利的右肩膀上。 铁甲都被穿透了。 他一刀砍掉箭尾,哈哈大笑。 “辽人技穷也!” “李广利在此!” “来呀!” “来杀我呀!” 不断有辽人顺着云梯攀上城楼。 城墙上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双方都死伤惨重。 “七爷在此,来杀我呀!” “沈毅在此,来战!” “我常远征,大好头颅在此,尽管来取。” “我东城李章,一起死吧……” “我北城王二,一命换一命,值了……” …… 第二百零八章 沈麟来也 冬天的太阳。 羞答答地探出了地平线。 金色的阳光洒遍了城头 两方人马激战正酣,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突兀的,大地开始颤动! 大队的黑甲骑兵,自西北方席卷而来。 高高飘扬的红旗。 斗大的“铁军”二字! 连城墙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吴七挥刀,对面的辽将被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流了一地。 “沈麟来了!” 吴七啐了一口血沫子! “援兵!” “我们的援兵到了。” 李广利挥舞着断掉半截的九曲枪。 “兄弟们!” “加把劲!” “杀光他们!” 城楼上的大周军斗志激昂。 “杀!” “杀光他们!” …… 这时候,内城墙下,也响起了连绵之声。 “嘣嘣嘣!” 石头,火油弹,连着十来发。 战战巍巍地飞过城墙,砸在辽人头上。 李乘风带着匠人们,紧急制作的简易投石机。 足有十几架,也开始发威了。 耶律正伟骑在白色宝马之上,身形一晃,差点就掉了下去。 两三千黑甲骑兵自西北而来。 岂不是说? 耶律洪的一千追兵? 全军覆没了? 这场突袭战。 咱们……败了? “吹号!” “撤退!”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支援军到了。 其他乡兵,还会远么? “呜呜呜……” 凄厉低沉的牛角号响起。 城墙下的辽军一愣? 这是撤退信号? 那就跑吧? 骑兵跑的最快。 水军都是步卒,也不得不撒开脚丫子逃命。 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攻上城头的那些辽兵心生退意,胆怯了! 被奋起余勇的大周军砍翻在地。 “嚯嚯嚯!” “我们赢啦!” …… 官兵们拄着断刀断枪,趴在残破的垛墙上。 这时候,谁还在意满地的血肉尸体。 他们只想看着沈麟的铁军。 是如何追亡逐北的? 一千重骑兵截住了撒脚丫子的辽军步卒。 两轮箭雨下去,死伤无数。 重刀横飞,血肉满天飞。 这些水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沈麟亲率的铁甲轻骑。 以红娘子的一百重骑为锋矢,切黄油一般杀进辽军骑兵中。 同样是两轮弩箭。 辽军骑兵死伤好几百。 近战! 近战! 四尺的百炼苗刀,闪烁着寒光。 不管是遇上狼牙棍还是虎枪、弯刀…… 顺势一削,敌人的兵器顿时两断。 不少辽骑都傻了。 咱们大辽的制式强兵,难道是木头做的? 发愣的一刹那。 铁军的苗刀已经砍下了头颅,劈开了对方的甲胄和身子。 “撤撤撤!” 这仗没法打! 泸水的兵宛如魔鬼。 以凶悍著称的辽军竟然如同孩童,不堪一击。 耶律正伟脸色苍白,他慌了。 难道,是咱们打累了? 强弩之末! 可恶的沈麟,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咻!” 百步之遥的弩箭。 迅疾如电。 “噗嗤!” 正中小腹! 耶律正伟哀嚎一声,倒头栽下马背。 那一刹那,他看到红旗下持弩的沈麟。 黑甲后的幽深双目,透着一股得意。 “小王子!” 护卫们惊慌失措。 拼死了好几个,才抢起坠马的耶律正伟。 “快,去码头!” …… 红娘子手里的重刀,连砍几人。 她前面为之一空。 可惜,那个小王子被抢走了。 这丫头也不失望。 飞身就跳上了那匹不住嘶鸣的神俊白马。 “不许跳!” “要不然——” “姑奶奶活劈了你!” 白马肩高过六尺,比起吴七的爪黄飞电还要雄俊。 自然灵智极高。 它一双大眼里滚动着眼泪,垂头丧气。 不敢乱动了。 这女人,煞气太重了。 好马不吃眼前亏。 真的惹不起! 溃散的辽骑都往大码头奔去。 沈麟及时喝道:“不要迫近。” “放弩!” “放弩!” 这次沈昂只带了六百人来。 居然人人有马。 多谢堂弟沈麟的慷慨。 沈昂的骑兵分了辽人的近二百副铁甲。 其余的都被砍破了。 剩余人又穿上两层的缴获皮甲。 沈昂不想打酱油了。 他没跟着沈麟的大部队走。 而是跑去截击溃散的南门辽骑。 南门最远,辽人撤退时间太短。 二百多佯攻的辽骑跟沈昂六百骑迎头撞上。 也许是辽人射了半天的箭,早就没啥力气了。 近战! 啊呀? 咱们竟然占上风了? 沈昂丝毫不觉得羞耻。 六百打两百。 咱们是乡兵好不好? 南城门也打开了。 一个浑身浴血的壮汉,骑着一匹黄色宝马。 他闪电般的冲入辽骑中。 重刀挥舞,血肉残肢乱飞。 吴七的加入,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身后,还有陈无悔带着残存的五十几个铁甲狱卒。 “射死他们!” 陈无悔拉不开弩了! 她的右臂中箭了! “咻咻咻!” 二百多辽骑被两面夹攻,覆灭就在眼前。 沈麟远离了城墙,隔着老远。 只让轻重骑射箭。 不能追了。 一旦进入舰船重武器的范围。 就会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红娘子骑着缴获的大白马跑过来,咯咯娇笑道。 “哎哎哎,公子,咱们不是带了二十架破阵弩么?” “放磷火弹!” “烧光他们的船!” 其实战斗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辽骑一旦上了码头,也就避开了铁军的追击。 虽说殿后的又死了三百多骑。 可总算逃出了一千余人。 耶律正伟小腹中箭,已经昏迷过去了。 水军统领耶律源不得不接过指挥权。 “全部上船,撤!” 可惜,水军加上六千铁骑。原本总数上万。 如今,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了。 这还包括一千多伤兵。 “放弃那些小船!” 耶律源没办法。 五千担的战船,就要六七十人,才能开动。 更别说那些万担巨舰了。 他口里的小船,可是二十二艘三千担战船啊! 没人可用? 奈何? 大舰缓缓驰离码头。 耶律源痛苦地闭上眼睛。 “射火油弹,烧光!” 突然,西北方冲来四艘古怪的乌篷船。 还隔着三四百步呢! “嘣嘣嘣!” 几十枚火油弹就疯狂地砸了过来。 “轰!” 一艘五千担大船被砸了个正着。 火光冲天! 耶律正源瞪着赤红的双目,难以置信。 “这……?” 第二百零九章 不追穷寇 自家万担大舰上的重型投石机。 也打不了这么远吧? 还烧什么船呀? “快走!” “小王子还等着救治呢!” “方向正北,去罗定县!” 敌人乘船跑了。 铁军官兵们欢呼雀跃地冲上码头。 开始收集四散的物资和马匹。 沈麟正准备拒绝红娘子的提议呢。 电光火石之间,陈梁的水军居然率先开打了。 四艘千担级铁皮船。 居然把人家一支水军舰队,吓得改变方向了? “发旗语!” “命陈梁部,尾随即可。” “没必要再攻击了!” 红娘子更加不解。 她气得一把掀开面甲,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 “哎哎,公子,痛打落水狗多好?” 刚才你不让咱们冲。 那是顾忌着敌船上的重型投石机。 现在呢? 咱们的车载破阵弩也来了。 呃,好像赶不上了。 可陈梁他们可以呀! “公子呀,多灭几艘船,也多一分战果嘛!” 沈麟摩挲着下巴,笑眯眯地。 他对眼前的战果,已经很满意了。 “无双,咱们已经逮住一个世子了。” “你还想留下另一个小王爷?” “你就不担心人家老爹,尽起十几万大军,跟咱们拼命?” “你觉得,咱们有本事应对十倍之敌?” 陈无双顿时哑然。 她恼怒地一拍白色宝马的脑门。 “别舔我的皮靴!” “讨厌!” 白马满眼委屈,很是人性化地打了个响鼻。 人家跟你套近乎。 有错么? 沈麟才注意到这丫头,竟然抢了耶律正伟的坐骑。 看到自家公子的眼神尽瞅着马了。 红娘子连忙道。 “你不能抢啊!” “我的!” 沈麟哑然失笑。 马是好马。 看起来,比爪黄飞电还要神俊。 耶律正雄还是世子呢。 你他娘的,咋没贡献一匹宝马呢? 忘家里了? “丫头,白马,目标太大了。” “本公子不要!” 红娘子立刻眉开眼笑。 “不怕!” “谁像耶律正伟那个傻瓜?愣愣地被你射了一箭?” “啊呀?不好!” “你射中他肚子了!” “万一,死了咋办?” “他爹……还是要找咱们报仇哟!” 沈麟得意地笑道。 “公子我呀,手下留情了。” “我射的是小腹好不好?” “死不了的,顶多影响生育罢了。” 红娘子翻了个风情万种的大白眼。 谁信呢? 那种混战场面,你还有心思考虑这个? 耶律正伟又不是姑娘。 小肚子中箭了,怎么会影响生育? 胡说八道! “哈哈哈!” 黄光一闪。 唏律律! 爪黄飞电疾驰而来。 血人似的吴七大笑着,张开双臂要跟沈麟拥抱一下。 沈麟嫌弃极了,御马连连后闪。 “打住!” “打住!” “你太脏了!” 吴七顿时委屈万分。 一张肥脸都耷拉下来。 “喂喂,还是不是好兄弟?” “你都不关心一下,七爷有没有受伤?” 沈麟呵呵笑道。 “受伤?” “就你那身肥肉,挨几刀咋的?” 吴七顿时弯下腰来。 “咳咳!” “书生口毒胜于刀哇!” 他感觉自己的内伤,变得更严重了。 爪黄飞电倒是瞅上了陈无双的大白马。 这家伙甩甩尾巴就要跑过去看看公母。 红娘子却打马往北跑去。 后面来了五十多铁甲骑兵。 正是缴获了战马的陈无悔和狱卒们。 “啊呀?无悔,你受伤了?” 陈无悔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头儿挺好。 “没啥,小臂中了一箭。” “都处理过了。” “没伤着骨头,不碍事!” 两姐妹亲亲热热叙话的时候,陈风陈云赶来禀报战果。 先说损失! “大人,此战,我军阵亡十三人。” “重伤二十八,轻伤二百四十一!” 这可是铁军成立以来,最大的损失了。 陈云的语气有些伤感,都是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啊! “伤亡比,一成半!” 沈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这种大战,敌人的临时反扑,很凶猛的。 “重骑损失如何?” 陈风道:“就一个倒霉的,被人射进眼窝阵亡。” “其他几个,都是轻伤!” “半身甲的防御还是差点啊!” “伤亡几乎都是他的轻骑部队。” “具甲骑兵,要好很多。” 陈云补充道。 “确实如此,战马防护太重要了!” “我们有好些个重伤、死亡的原因,都是战马中箭所至。” 这不得不说,是一次血的教训! 既然不缺好马了。 轻骑和骑马步兵,都用具甲得了。 再训练一段时间,骑马步兵都变成骑兵了。 沈麟安慰道。 “咱们打了胜仗!” “伤亡比还能接受,都妥善安置吧!” “说说战果!” 陈云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城外一战,我军毙敌两千二百余人。” “缴获战马三千六百余,三千担战船二十二艘。” “得亏陈梁赶到!” “要不然,辽人就算放火烧了,也不会留给咱们的!” 沈麟有些头痛了。 他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他会为了战马而发愁。 总数过了一万五千匹,还没算送给岳父大人的三千呢。 泸水铁城已经用鱼骨粉顶替了大半精饲料。 荒草滩也不缺草料。 可养这么多战马,确实消耗大,已经成了负担了。 卖掉一部分? 恐怕爱马成命的部将们,没一个会答应! 还有二十二艘三千担战船。 就算每艘用六十人去驾驶,也需要过千的水军才行。 陈梁所部才多少人? 一个百户部而已! 吴七见沈麟怔怔出神,还以为他为了伤亡而痛惜呢。 “喂,麟哥儿,得了啊!” “你这前后几战,灭敌都三、四千了吧?” “才战死十三个兄弟,很了不起了。” “你看看我那边的狱卒兄弟。” “带伤的都来了,没来的……。” “足足死了三十四个啊……” 沈麟不再管他满身的血迹,给了吴七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我俩都打得不错。” “可是,比起敌人来。” “咱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昨晚加上今天。 泸水铁城已经干掉了九千多辽人了。 自家的总伤亡,也近六百! 只不过,阵亡的很少很少。 如果,多来几万呢? 自己总共才三千五百兵。 能顶住几波辽人? 看来,藏拙,猥琐发育还得继续。 第五十八章 小亏 沈麟有些犯愁。 最近,所有人力都投入到水泥烧制方面。 突然接下这么大一笔兵器订单。 不好弄啊。 于是,他把跟沈忠儒隔空交手,暗斗两次的事情讲给吴七听。 “炒作棉花算一次,我避实就虚,去其他地方买了。” “如今,安定一带的籽棉价格,已经飙升到七文钱一斤。” “附近县镇,还不得水涨船高?” “棉布生产,即将无利可图啦。等库存棉花用完,我考虑停工了。” 吴七一听,顿时急了。 “哎哎,别呀?他们这般囤货,外地棉花还不得蜂拥进来?” “吃亏的,反而是他们好不好?” “没有你家的新技术,安定本地能吃进多少棉花?以往都是销往江南的。” “坚持,只要坚持三五个月,棉价肯定崩盘!” 沈麟苦笑,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 单单沈家主脉这么搞,确实坚持不了太久。 他家库银也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 还做不做其他生意了? 但是,棉价吵得这般凶,多半安定县不少豪门大户都参与了。 别看安定只是一个县,可是有北方明珠的称号。 有钱人不知凡几,他们有实力这么干。 “老七,咱们本钱小,没必要跟他们穷耗。” “以咱家的出布量,买高价棉花,岂不是给他们白白干活了么?” “再说水泥,本家都定了两批,也就是二百万斤!” “单单沈家集扩修围墙,整改水渠,那用得到这般海量?” “我怀疑咱那便宜三伯,拿我家水泥往外卖呢?” “要不是我以产能不足为由,本月订单,他还要翻倍。” 吴七一听,顿时恼火了。 好你个沈麟。 七爷说代理你家水泥生意,你还不干。 人家沈忠儒那般为难你。 你竟然巴巴的上赶着跟人家合作。 沈麟一看这家伙眼神幽怨,就知道他误会了。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我给他的供货价是一文半,你拿去卖多少价格?在县城搞零售?” “别逗了,一般百姓可用不起。” “贩到外地?你有本家那边的船队和人脉吗?” “去澶州总督府,弄个兵器订单,你还得拿两把百炼宝刀开路呢!” 吴七气呼呼地喝掉一大碗凉茶,提起大茶壶又给自个儿倒上。 天气有些闷热。 这家伙也不拿自家当外人。 敞开了衣襟,亮出圆滚滚的肥肉肚皮,一鼓一鼓的。 “哎?小瞧七爷不是?” “澶州的关系,如今算打通了吧?” “水泥性能那么好。澶州各处关隘,修堡筑城墙,不比砖石更好更方便?” “一文半一斤,我卖三文钱,是贵了些,可军队不差钱呀!” “没船队,七爷用大马车、牛车行不?” 行,当然行。 三文钱一斤的水泥,修筑城堡,成本是有些高了。 但如果用来代替糯米浆子,生铁汁勾缝。 反而便宜好用几倍,还节省时间。 沈麟嘿嘿笑道。 “兄弟,哥哥不会坑你的。” “水泥那玩意,长途运输,防潮问题可不好解决。” “一旦淋雨或者泡水,就全完了。而且,保质期也就三五个月。” “小爷提前申明了,目前的技术不成熟。可咱那三伯当成了耳边风。” 吴七有些明白了。 不说沈麟在给他三伯沈忠儒挖坑,反正事先也说明了。 后续真出了问题,也算不得沈麟身上。 沈忠儒家大业大。 哪怕毁掉百万斤水泥,也不过一两千两银子的本钱而已。 他家亏得起。 而吴七家底儿太薄,却是不敢胡乱折腾。 “嗨,你二伯、三伯变着法儿从你身上捞钱。” “还把咱们的棉布生意,给打压的快关门了。” “麟哥儿,这口气,你忍得下?” 吴七又干了两大碗凉茶,蒲扇摇得呼呼的。 “反正,七爷受不了这腌臜气!” 沈麟轻摇折扇淡笑道:“不然呢?” 吴七道:“反杀呀!” “给他供应三个月的水泥,等他市场开辟的差不多了。” “然后断他的货,让沈忠儒着急上火,跳沁水去。” 这点小花招? 就能逼得我那便宜三伯父跳河? 你也太小看主家的财力和人脉了吧? 沈麟指点道。 “老七,暗斗可以。咱们,不能公然撕破脸呀!” “沈忠信如今当了县尉,大权独揽,你大舅都得避其锋芒。” “咱们呐,得防着我那二伯出手,要不然,就麻烦喽!” “库存籽棉还有两千多担,慢慢来呗。” “供应你安定县城的铺面,问题不大。”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咱们就在精铁上下功夫。” “谁他么也别想,卡咱们的脖子!” 吴七不得不提醒道。 “虽说现在安定城的精铁农具售卖,已经趋于平稳了。” “可咱家已经在易县、忠县,马氏县开了三家铺子。” “每个月生铁、精铁农具的需求量,怎么的也要两三千把。” “你那个水泥窑还需要大批人手,忙得过来么?” 人手的事儿。 沈麟还真有点犯愁。 邙山村梁氏一族,是靠得住的。 可壮劳力不多,人家要负责挖铁矿,运送下山。 另外还得抽出一部分人,护卫村子和沈家大院呢。 人力,捉襟见肘啊! 沈麟指指吴七笑骂道。 “你能不能消停点?扩张太快,也不怕噎着?” “四个县城的店铺足够了,最近半年,停止开新店。” “小爷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吴七点点头,太盲目扩大,未必就好。 哪有太多可靠的人去经营? 他知道沈麟工坊,有水力机械协助。 捶打铁器基本不需要人力。 可无论是兵器还是农具,塑形、打造总得铁匠动手吧? “成!” “先把澶州的单子,完成了再说。” “总督府位高权重,咱们可得罪不起。” “哦哦,对了,说好的十两银子一把。最后交货,还得给人家两成回扣。” 就知道跟官府打交道,什么时代都一样。 吃回扣,如何也避免不了。 两成,太黑了吧? 二十斤精铁重刀,最后成交价不过八两银。 娘的,小爷卖给陈家的精铁苗刀,还三两银子一把。 耗铁才不过三斤。 虽说暂时收不回来银子。 不是有红娘子抵账么? “老七,这些重刀。算了,就叫做斩马刀吧。” “小爷咋觉得?” “咱们太亏了呢?” 第二百一十章 支持李广利 沈麟没有进城的打算。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场攻防战,安定守军打得很惨。 吴七估计,完好无损的乡兵、班军也就一千出头。 轻重伤不下三千。 那么,直接战死的,就占了八千守军的一半? 县令王瑞光战死,县丞周元重伤。 县尉沈忠信双腿被压断,据说连骨头都碎了。 三层的城楼垮塌。 还能活着出来两个人,沈毅居然毫发无伤? 不得不说,老天爷挺任性的! “乡兵、班军其实是赚了。” 吴七叹道。 “除了重伤致残的,以后就有三千左右的百战老兵了。” “再从各乡镇抽一批新兵。” “只要一万人守护安定城。” “再来这么多辽军,也没啥好担心的了。” “你那个二伯,舍不得花钱啊!” “要是安定的重武器,质量足够好!” “损失还会减少两三成,你信不信?” 这一点,沈麟是赞同的。 守城战,吃亏的是进攻方。 只要城中的重武器,投石机,床弩不被摧毁。 进攻方就得用人命来填。 也可以理解。 沈忠信和沈毅,哪有什么带兵经验? 练兵的家丁,还是澶州军退役的呢! 后期,要不是李广利接过指挥棒。 能不能撑到沈麟到来,都很难说。 伤亡过半还能打,其实这些新兵们已经很了不起了。 正规军都未必有这么坚持。 其实很简单。 乡兵、班军的家人都在城里。 不拼命,也没地方跑呀! “水军岂不是损失更惨?” 吴七其实挺佩服李广利的。 这个人,是位名将种子。 敢战,也有谋略和手段。 “李广利到了安定,把水军扩充了一半。” “那些兵,都是好样儿的,至死不退!” “现在,能剩下五百个囫囵的,就不错了。” “哈哈哈!”一声爽朗的大笑传来。 李广利没有骑马,带着侄子李成栋慢悠悠走来。 他的右膀子,缠着浸血的绷带。 显然已经拔出箭头,处理过伤势了! “吴七,你他娘的。诅咒老子的兵呢?” “告诉你!” “等他们养好伤。” “能操刀子上战场的,起码还有五百五十个。” 吴七毫不畏惧地冷笑道。 “多五十个呀?还真不少。” “哎哎,你别抹眼睛啊!” “爷们都是好汉子,流血不流泪的。” 见李广利步行,沈麟等人纷纷下马,拱手见礼。 能打仗的好汉子。 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李广利也笑着拱手。 “不好意哈,风太大了,眯眼睛。” “沈麟呀,你练的好兵呐!” “铁军之名,这一战,算是打响了!” 沈麟摇摇头道。 “李千户过奖了。” “不过是,将士用命而已。” “绝非我一人之功!” “再说,辽军都被你们打成疲兵了,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这话,换了沈忠信在场,他可能会信。 没准儿,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李广利久经战阵,他在黄龙江上,可没少跟辽人交手。 疲兵? 受伤的野猪,才更具有攻击性。 二郎峰下一战,一千重骑,歼灭一千辽人轻骑。 那会儿,出击的辽骑可不是疲兵。 沈麟却胜得很轻松。 受伤的也不多,没死一个兵。 城外一战呢? 却被疲兵狠狠咬了一口。 这会儿,他的心,还隐隐作痛呢。 如果不顾一切,全力出手。 他甚至有留下辽军大半儿舰船的能力。 可是,沈麟顾虑重重,不肯追穷寇! 李广利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 “沈麟,缴获了这么多战船?” “你没人手驾驭吧?” “分我一些如何?” “我的大小战船,全毁了!” “黄龙江防线,还得恢复巡逻啊!” “辽人再来,至少有个预警不是?” 大年夜,吃了一个闷亏。 老李决定不管如何,以后都得放出几艘战船警戒了。 这次血的教训,足以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吴七隐晦地朝着沈麟点点头。 在他看来,李广利这人。 比庄名扬那种公子哥儿,可交多了。 表兄弟之间,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沈麟慨然道。 “没问题!” “这样,一共二十二艘大船。” “我要个零头就行。” “二十艘全送你了!” 在场的军将都被沈麟的大手笔给震惊了。 红娘子和陈云、陈风都不例外。 战船和民用运输船不同。 用材、结构、加上船上的武器配备。 战船价格可能要翻好几倍。 不会低于一千五百两一艘。 这等于,沈麟眼都不带眨的。 就把三万两银子送给李广利了。 以李广利现在的情况。 他就是拿着三万两银子去买,短时间也到不了位。 这位汉子又擦擦眼睛。 也没人取笑他了。 锦上添花,怎么比得过雪中送炭? “沈麟,你这个兄弟,我李广利交了。” “大恩不言谢!” 沈麟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留着这么多船有啥用? 开都开不走好吧? 就算只留两艘。 陈梁都得发愁,去哪儿找人呢? 卖出去? 三万两银子对沈麟而言,作用没想象的大。 还不如卖李广利一个人情。 只需要庄子才给他再补充几百水兵。 黄龙江这段防线,起码能正常维持了。 辽人再想偷偷摸摸的来,怕是难度很大。 人多船多了,目标就大。 人少了,来了也没鸟用! 说的残酷点。 辽军这次偷袭,葬送了一万五六千人马。 机缘巧合下,等于帮沈麟和安定县练兵了。 耶律正雄最蠢最倒霉。 他要是不玩计策阴谋。 堂堂正正的攻打泸水铁城。 一个试探性攻击,沈麟还不得一通磷火弹砸过去? 发现硬核桃不好啃。 耶律正雄完全可以掉头就走。 他有船有马有重武器,还有几千兵,那个镇子啃不下来? 攻进沈家集都不是问题。 他再连夜到县城,两军联合,拿下安定县很难么? 大半夜的,沈麟哪敢冒险出击? 等天亮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此时的沈麟,比在场的其他人都紧张。 江防不可丢啊! 李广利既然敢战,那就给他船! 安定一带的江防,上接太原府,下连澶州。 好几百里呢。 一个千户部的水军哪里够? 沈麟恨不得李广利的麾下,能有几千上万人。 上百艘战船才好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善后 李广利大喜过望,当即让侄儿去招呼水军残部。 这人很有本事,城内还乱成一团呢。 他就派人敲锣打鼓,很快召集了一千三四百船夫。 安定县本是水陆交汇之地。 各家大户对李广利的行动很支持。 既然有二十条战船,那肯定要开动起来才行。 除夕夜,咱们吃了如此大一个亏。 谁不支持水军撒出去警戒? 李广利手下几乎人人带伤。 没关系,咱们送大夫去船上,药物管够。 反正你们也习惯在水上飘着,在哪儿养伤不行? 这批船夫,就算咱们各家赞助的了。 没看见人家沈麟千户。 缴获了这么多战船,还没揣热乎呢。 他不都捐出来九成九了么? 咱们出点人算个啥? 这些人驾船都是好手,单兵肉搏,放箭不会。 可操纵投石机,床弩总能帮上忙。 有水军兄弟帮着瞄准,指挥就成。 你李广利为保安定,死了那么多部下。 就算你把这一千多船夫都留下。 咱们也么啥意见,还帮你解决后顾之忧。 这一场惨烈大战,彻底把安定人打醒了。 以往天天嚷着防寇防马贼。 大家还半信半疑的。 现在都有些后悔了。 后悔啥? 不该联合起来,停了沈忠信强征的商税啊! 要是他手里银子足够,多造几套铁甲。 也不至于死伤那般惨重了。 要不是没有八千乡兵、班军,安定城早就给一鼓而下了。 咱们还能好好的活着? 现在多半还挣扎在屠刀之下呢。 再多的银子,家产,能买回全家老小的命么? 辽人就在对岸,还有那么多大战船,说来就来。 马贼算个屁呀? 隔江相望的辽人,防不胜防,才是最大的威胁! 水军营地的大火熄灭了。 不少人主动出城帮忙。 李广利拱拱手道。 “沈麟兄弟,哥哥我去重整营地了。” “你呀,也别急着走。” “城里能动的,就剩个教谕李乘风了。” “有些事情,还得你帮忙!” “县令老王的葬礼,你总得参加吧?” “你那个二伯,以后,怕是走不了路啦!” “去看看吧!” “血战一场,他也不是原来的沈忠信喽!” 两人拱手作别。 沈麟想了想,这般一走了之,确实不合适。 不一会儿,陈梁带着三艘铁皮船回来了。 另一艘,多半也在黄龙江上预警呢。 这家伙看着空了好大一块的码头怪叫道。 “我就说呢,打着大周水军旗的那些战船,挺眼熟呢?” “大人,您也太大方了吧?” “都送出去了?” 红娘子呸呸小嘴。 “诺,还给你留了两艘大个儿的。” “你才知道啊?” “咱家大人,今儿当了一回送财童子。” 陈云板起脸斥责道。 “你俩起什么哄?啊?” “大人此举,是为全局着想,你们呀,就惦记那三瓜两枣的。” “俺们铁军,差那点银子么?” “梁子,你先考虑考虑,这两艘大船,你怎么开回去吧!” 陈风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再说了,他看着铁憨憨一个。 其实心思也挺灵动。 “梁子,木船再多有啥用?” “你用惯了铁皮船,还看得上过时货?” “就这两艘三千担的战船,改造需要多少铁皮?” “又需要多少时间?” “你就等着沈二叔天天唠叨吧!” 这下,陈梁彻底没脾气了。 别看只是差距三倍的排水量。 自己现在使用的千担级铁皮船,远没有人家战船坚固块头大。 改装花费,四艘的成本,都顶不了一艘大的。 沈忠元脾气很好。 他最大的毛病,就是见不得浪费。 还不得把陈梁叨叨死? 吴七建造的两排水泥仓库,完好无损,就是大门被破坏了。 反正里面也空空如也,辽人毫无收获。 现在,倒成了大家临时休息的地方。 辽人在码头上缴获的物资堆积如山,也没来得及销毁。 沈麟肯定要归还大部分。 有些失主人在外地,不好意思,只能报损毁了! 沈麟微笑道。 “梁子,这两艘三千担大舰改造好了。” “你的水军就扩充一个副千户部五百人吧!” “不然,哪能形成战斗力呢?” “正好,以后出行,一大带二小!” “轮班巡逻,搞运输!” 陈梁的水军才一百人。 回头从步军里给他拨二百。 剩下的,稍稍放宽年龄条件。 一万多铁城百姓里,还招不到二百水兵么? 又不要他们主战,负责张帆驾船就好了。 红娘子带着人押着大批战马先回去。 她担心还有打秋风的。 战船可以给,反正咱们没人手。 可战马这玩意,铁军永远不嫌多。 先养着呗,早晚会有兵去骑的。 陈云带着一帮官兵。 给那些找上门的商户,分还被劫掠的物资。 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总有些躲在仓库里,没来得及跑掉的倒霉蛋被辽军杀光了。 无主的物资不少,最终还是会落入铁军腰包的。 必须好好甄别。 陈梁又架着三艘铁皮船,装着伤兵走了。 他心急火燎的回去招募水手。 接下来要练兵,顺便用大战船运货啊。 单单靠马车,要运到啥时候? 官兵们战斗了两场,需要休息。 可沈麟还闲不下来。 吃过午饭,他带着五十骑,进入了满目疮痍的北门。 入眼处,到处是哀嚎的伤兵。 屋檐下,台阶上,或坐或躺,颇为凄惨。 “怎么回事?你们的医兵呢?” “没有专人负责急救么?” 灰头土脸的沈毅和李乘风闻言跑过来。 老李头一蓬漂亮的胡子都烧卷了。 “沈麟啊,想想办法呗!” “乡兵初建,后勤都不完善,哪有专门的急救署啊!” 李乘风指着远处,北教场放了一地的尸体,全都白布盖头。 一波波家属哭得呼天抢地,惨不堪言。 “城是守住了,可战死的人,接近四千,惨呐!” “轻伤两千七八,还好说!” “可这一千余重伤者,咋办?” “城里所有大夫都来了,也救不了这么多人啊!” “每时每刻,都有人活活痛死!” 这些大夫,哪有泸水医院的急救本事? 虽说也算是草创。 可那些大夫经过沈麟的调教。 开药方子啥的,肯定是二把刀。 但治疗生伤,绝对算这个时代的独一份。 第二百一十二章 收纳伤兵 就连娘子军里的很多医兵,都能拿起手术刀了。 主战部队,每个小旗,还专门培训了两名兼职急救兵。 沈麟结合陈家的金疮药,又研制出几种消炎和生肌的良药。 他现在,还真有能力接收一批重伤患者。 “沈毅堂哥?你们没办法处理这些重伤者?” 沈毅满脸疲惫,他苦笑道。 “大夫们忙不过来啊,水军带走一部分,药物也缺了!” “到了晚上,还有几个能活着?” 沈毅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他一把握住沈麟的手。 “堂弟,你是有大本事的人。” “救救这些兄弟吧!” “他们都是英雄,” “他们,没死在战场上。” “我不希望看到他们……活活痛死。” “哪怕你救好他们,连他们的亲人都带走,我都没意见。” “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沈麟发现沈毅跟以往完全不同了。 看来,战场还真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 “行,你既然这样说,那就好办了。” “梁平,你快马加鞭,立刻回去。” “把医院里能出诊的医生、护士、药品全部送来。” “坐马车,就算驽马跑死了,也要快。” “时间就是生命!” “梁峰,你去码头,把军中的急救兵都带进来。” “先行清理伤口,止血止痛。” “然后组织家属,把伤者送到大仓库去等候。” “遵命,大人!” 尽我所能吧! 你们不想看到他们死。 我沈麟的心,也是肉长的。 这些,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了。 哪怕活过来缺胳膊少腿呢? 泸水铁城都能找到安置他们的地方。 活蹦乱跳的,自然是收入铁军了。 大不了回炉重练一次。 可他们的战场经验,却不是和平时期能练出来的。 骑兵来去如风。 六七十个急救兵,挎着医药箱赶到。 他们熟稔的救治手段,让在场的大夫们看花了眼。 安定县城一向平静。 好些个大夫,一年都治不了几个生伤。 可铁军训练严格,每天不得几十个人摔得鼻青脸肿? 断胳膊断腿的,也常见得很。 急救兵们,多的是练手机会。 高浓度酒精清创,用锋利的手术刀刮去腐肉或者铁锈。 撒上止血散,固定夹板,裹上干净的纱布。 铁军还有一种具有麻醉、安眠作用的止痛药。 算是陈家在北邙山里意外发现的。 沈麟知道后,做了几次临床试验。 这东西效果挺好,堪比后世的吗啡针剂,还没有副作用。 只不过是口服药丸子。 处理的过的重伤者不在哀嚎,反而沉沉睡去。 令人啧啧称奇。 “下一个!” 那些原本绝望的家属,看着沉稳冷静的兵大夫。 他们忽然间,多出无限的希望来。 抽空跑过来的白发老大夫,沈麟看着有些眼熟。 “沈大人,您忘了,我是安良堂的!” “能睡着,伤者就感觉不到痛了。” “不过度耗神,救治的希望,足足大了七八成。” “好兵,好大夫!” 这老头正是上回救治沈忠孝的白胡子大夫。 他自然认得沈麟。 “大人,你们那种安神的药丸子。” “能否……” 沈麟翻了个白眼。 麻醉药丸可不便宜,主药收集不容易。 “老头,咱们要救治近千的重伤者。” “我军中还有好几百呢!” “你觉得,这种宝贵药物,会有很多?” 老头惋惜地摇摇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良药难求,价值千金嘛!” “你沈麟是个好城主,好将军。” “这些兵遇到你,运气真好!” 沈麟不好意思了,找几个医兵要了三十枚麻醉丸。 他把小瓷瓶递给老大夫。 “一瓶三十枚。” “你就算出价千两银子,我也没有多余的卖。” “这一瓶,送给你了!” “你肯定有用到的地方。” 那老头顿时开心不已,撒腿就跑。 “快快快,回医馆,周大人和沈大人,不必饱受痛苦啦!” 沈麟苦笑。 你也真容易相信人。 作为几十年的老大夫,都不做做实验? 咱差点把吴七他大舅给忘了。 至于便宜二伯沈忠信? 唉,算了,就当小爷大发慈悲吧! 熟睡的重伤者,不断被家属轻轻抬走。 他们将送往大码头仓库。 去了那里,才会得到彻底的救治。 该动刀子的动刀子,该截肢的截肢。 战场,有人中的箭,是有毒的。 小半个胳膊都乌漆嘛黑了。 不砍掉,等待毒性蔓延么? 每一个路过的家属,都对沈麟行礼道谢。 有些老人孩子,甚至跪下来叩头! 每一个青壮,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和希望。 为将者,看到的或许是一串伤亡数字。 可对于这些家属而言。 折损一根顶梁柱,家里的房子还安稳么? 其他六个镇子,直到中午后,救兵才姗姗来迟。 有的镇子一千,有的两千。 好歹有上万的劳力加入。 战场清理就快多了。 自家人的尸体可以交给家属,敌人的尸体就得集中烧了。 城上城下,还得用石灰水冲刷好几遍。 这个时代的人,谈疫色变,恨不得把墙砖都敲掉一层。 大批重伤者,有沈麟的人接手。 沈毅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放下了。 就算沈麟带走这些老兵和他们的家属。 沈毅无所谓了。 就算一千重伤者吧。 伤好复原,活蹦乱跳的,能有五百,就邀天之幸了。 安定县不缺人。 沈毅最终还有过三千的老兵留下来。 他心里有数。 草草扒了几口饭,他诚恳地向沈麟求教。 “堂弟,库房里还有些银子,我现在发放抚恤合适么?” 沈麟大吃一惊。 按照大周抚恤标准。 战死者四十两,重伤者二十,轻伤者十两。 这得多少钱啊? “堂哥,我稍稍算了算,你得花掉二十万两银子。” “都一个月没征商税了,你拿得出这么多?” 沈毅眨眨眼,他洗过脸还是挺帅的。 起码比沈麟更像一个儒将,人家读书多嘛。 “哪有?军库银就四万多!” “我已经让沈昂回去了,秘密从家里调三十万银子来。” 啥? 你爹和沈忠儒千方百计往家里搂银子。 他俩好几次都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连亲情都不顾了。 咱们来来往往,斗得好不热闹。 还不是一个钱字在作怪? 你倒好,还偷偷往外倒腾?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合伙败家 这下可好。 咱沈家,就不止我沈麟一个败家子了。 至少,我没动过主脉的银库。 你沈毅玩得比我大啊! 幸甚至哉,欢迎入伙! 跟堂弟我学败家吧! 沈麟憋住笑,坐在椅子上朝周围看了看。 “二伯还重伤未醒,你就不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家里不是有三伯守着么?” 沈毅的改变,真的很大。 他也做贼似地瞅了瞅周围。 “别提他们了,两个老家伙,眼光太过时了。” “活活的,一对守财奴!” “恰好,三伯年前押着货去封丘过年了。” “嘿嘿,如今,主脉我做主。” “眼下,收纳军心是第一位的,正好七镇乡兵都来人了。” “全额抚恤,自古就是收军心的不二法门。” “你见着了爹,可得替我保密。” “咱们先瞒着他再说!” 好小子,成长很快。 你有名将潜质啊! 沈麟也嘿嘿笑道。 “我建议你,大张旗鼓的发放抚恤。” “反正你也不差钱。” “至于赏银嘛,不管死的伤的,还是活蹦乱跳的。” “一人给十两好了!” “如此,一万锐士可得!” 沈毅很信服沈麟。 看看自家老爹,折腾出那么大的场面。 账面上练了两万七八千兵。 一仗下来,八千守军就剩下一千完好无伤的。 要不是沈麟来的及时。 等其他镇子的援兵? 就这个时候才赶来? 安定县城早就被辽人抢光、烧光、杀光了。 人家沈麟才三千兵。 不但灭了另外一波偷袭的辽军。 还能跑到安定县城来耀武扬威。 沈毅已经收到消息了,这一场救援战。 沈麟的铁军,宰了三千多辽军。 野战获胜,伤亡轻微。 咱们八千人打守城战,还没他两千骑兵的战果大呢! 所以,跟着沈麟学。 没事儿请教一下,准没错。 自家老爹,真的过时了。 他应对不了以后的局面。 “成,全听你的。” “我下午就发银子。” “对了,你缴获的兵甲战马能不能卖我些?” “反正你自己炼铁那么厉害,好多战利品都瞧不上吧?” 沈麟不由得翘起大拇指。 堂哥,你这是在败家的路上,一去不回了啊! “没问题啊,那你得大出血了哦!” “要不是你。” “换了别人,我宁愿堆在仓库发霉,都绝不外卖。” “我那里,有三千套辽人铁甲,差不多都是步人甲呢!” “马铠有五百多副!” “修补修补也能用!” “十炼的兵器、上好的骑弓,杂七杂八三万余件吧!” “铁甲,马铠算二十两一件,够便宜吧?” “好歹是几炼的玩意,你去买正品货,七八十两一套,都没地方买吧?” 沈毅激动地点点头。 铁甲和马铠可都是好宝贝啊。 缺点就是制作麻烦,周期长。 放哪儿都是稀缺货。 没想到沈麟积攒了这么多。 说什么只有两千辽人进攻泸水,多半是少报了。 这小子习惯于藏拙,好事儿。 咱也学着点! “成!” “铁甲、马铠,七万两,我买!” “辽人的骑弓,比咱们的小梢弓强,还是一人配两把!” “大部分兵器嘛,拿回来重新打造好了!” “三万件,十万两银子,我买了!” “另外,你再给我配三万银子的战马。” “别说你没有啊,少了一千匹,我可不不答应。” “放心,我知道你需要粮食!” “这笔钱,一半儿我给你新麦子,十万担,够便宜吧?” 好家伙,你果然比我还败家。 经此一战,市面上的粮价,绝对会涨到一两三四一担了。 谁不想储备点? 你敢往外拿,说明主脉的粮库很满嘛! 三十两银子一匹战马? 确实比市价便宜了一半儿还多呢。 安定现在可买不着战马了。 不过沈麟不在乎,他做的是无本生意。 这次战马缴获太多了。 反正沈毅要的不多。 他大概是打算组建三千铁甲骑兵,包括五百重骑。 原本班军中就有一批战马。 沈昂这次跟着沈麟打酱油,也捞了七八百匹。 两人愉快的击掌为誓,迅速达成了联合败家的协议。 交付立刻就开始了。 反正大仓库本就有留着一批备马。 兵器也有好大一堆。 家里的,沈麟也安排人回去传讯。 让陈梁赶紧送来。 顺便去沈家集运粮。 十万担新麦子,可要跑好多趟了。 船载马车拉,一两天都折腾不完。 不但如此,沈麟还大方地送出几百匹死马。 路上的那些,让沈昂捡着拉回沈家集去了。 沈毅上道。 沈麟自然要帮衬一把。 让他可以尽情发挥一下土豪本色。 于是,日落时,城里城外都飘起了肉香味。 几乎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两斤马肉。 军属分得更多,三十斤起步,还赠送腌制的盐巴。 浓郁的肉香,大笔大笔的银子发到手。 也冲淡了一场大战带来的悲伤。 逝者已矣。 城保住了。 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 至少沈毅全额发放了抚恤金,还有大批的马肉和食盐福利。 让大伙儿看到了,小沈将军跟他的抠门老爹不一样。 大沈将军的名号,居然落到沈麟头上。 搞得身为堂弟的沈麟哭笑不得。 老百姓明白着呢! 铁军的战斗力,才是安定地界儿独一份。 有沈麟在,大家伙儿心里都踏实不少。 起码,沈麟不是见死不救的那种人。 他值得信赖! 沈毅的大方,收到了良好效果。 到了晚上,集结在城外的乡兵,居然过了一万五千。 各乡镇,就留下几千看门的。 这是来吃大户啊! 沈麟苦笑着,又捐出几十匹死马,让大家吃个畅快。 反正城里的富户送来了好多酒水,粮食。 各酒家的大厨都跑来掌勺了。 锦绣楼甚至派出一百小娘子劳军。 也没什么出格的。 不过是围着篝火,搭了戏台子轻歌曼舞一番而已! 现在外有水军巡逻,内有悍勇的铁军精骑守码头。 更有一万多乡兵斗志昂扬。 大家伙儿恨不得,再有几千辽军一头撞上来。 说不得,咱们跟着大沈将军的铁骑。 去打一场野战,都不发怵!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明白人 沈毅连夜选兵。 其他各镇也乐见其成。 老兵是主心骨。 三千老兵带七千新兵。 其中铁甲骑兵就有三千,还有部分是重骑兵。 人人两把弓箭,刀枪也不缺。 没有铁甲的,都能分到两件皮甲了。 这种装备和战斗力,澶州正规军都比不上吧? 当然,沈毅可没几匹肩高五尺的良驹。 他的重骑冲刺肯定不行,威力有限。 甚至远远比不上当初的澶州重骑。 可众乡兵不这样认为。 现在,是解决有无问题。 慢慢来,兵也得一步步训练不是? 沈麟没心情去凑热闹。 重伤者都送进了大库房。 铁城来了十几个大夫,一百多个护士。 吴七的库房,被改成了战地医院。 血骨淋漓的,看着挺渗人。 铁军官兵都不得不在外面搭帐篷。 沈麟带着梁平、梁峰熟门熟路地来到那家医馆。 当初沈忠孝被气得吐血,也是在这里救治的。 鹤发童颜地老大夫亲自把沈麟接了进去。 热情的不得了。 “沈大人,你那个药丸子,老夫能辨明大部分药材。” “您不介意咱医馆仿制吧?” 仿制? 老头,你这口气很大哦! 后世逆推一种成药,不知道挠掉多少人的白头发呢。 这是药,开不得玩笑。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沈麟摇摇头,他当然不会把配方送出来。 “老头,你看可要小心了。” “是药三分毒,你懂的。” “多做些实验,千万别闹出人命啊!” 白发老大夫乐呵呵地笑道。 “那是自然!” “不在猴子、兔子身上观察个一年半载。” “哪敢轻易给人吃?” “叫我老安就好,这家安良堂就是老夫祖传的产业。” 沈麟有些惊讶。 这家医馆前后三进大院子,占地可不小。 看大门牌匾,古色古香,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来来去去的大夫还不少呢。 说是安定第一医馆都不为过。 要不然,那些官员受伤了,也不会往这里送。 沈麟眼神一亮,计上心来。 “老安啊,麻醉药丸的主药。” “本大人打赌,你绝对分辨不出来。” “要不这样?咱们两家合作如何?” “你每个月,派十名医术精湛的大夫,去泸水坐诊。” “顺便帮本官培训一下人员。” “本官每月给你一百枚药丸子,抵扣坐诊费用,如何?” “咱们擅长外科,内科真不行。” 安子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今儿,他可是开了眼界。 光那些急救兵处理伤口的手法和辅助药物。 很多连他这个行医几十年的医道圣手,都还看不明白呢。 就算不给麻醉药丸他也乐意。 相互交流,才能提高嘛。 医海无涯,闭门造车,可不成。 “那就一言为定。” “明儿,我就让咱家老大安微善带人去码头。” “您是来探望周、沈二位大人的吧?” “他们在甲子二号病房,老夫带您去。” 沈麟心头大喜。 老头人不错,把自家儿子都派过去? 这下好了。 咱泸水医院那些内科二把刀,应该能长进了。 沈麟的医院,为何能搜罗几十个大夫? 实际上,绝大多数大夫,都是学校先生兼职的。 这时代的读书人,不务正业的人很多。 不单单沈麟一个。 读书人得空钻研医术,可是大有好处的。 平常不但能赚些外快,补贴家用。 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需要花钱去医馆。 泸水医院病例多,那些兼职大夫在外科,上手很快。 内科,一直是泸水医院的老大难。 这回好了,终于不需要沈麟操心了。 安良堂能长期派出十个资深大夫,去泸水坐堂。 将彻底补上泸水医院的短板。 沈麟跟着安子良,进了二楼靠北面一间大病房。 梁平、梁峰自觉留在外面守门。 “哈哈,二位大人都醒了?” 安子良先后为沈忠信,周元把过脉,放心地点点头。 “没什么病变,只能慢慢调养了。” “你们聊,老夫先出去。” 病房里还坐着第三个人,却是笑眯眯的教谕李乘风。 等安子良出去关上门。 李老头才揶揄道。 “哟?咱们的第一才子,可了不得呀!” “这次,又博得个大沈将军的雅称?啧啧!” 沈麟脸红了。 你个为老不尊的,过分了啊? 咱这两个外号,有哪一个是靠谱的? “哎哎,教谕大人,您就别笑话小子了。” “戏称而已。” “当不得真!” 周元半个脸都裹着纱布,鼓鼓的。 就像嘴里塞了个大苹果,恐怕还没完全消肿。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可乐。 跟他一贯的古板冷酷,完全迥异。 说话也不太清楚。 “能当金(真)的。” “新(沈)麟啊,这次多亏……你来了。” “要不盐(然),咱几个,都死城头上啦!” …… 对面病床上的沈忠信腿断了,上半身倒是没啥变化。 他不耐烦地打断周元的话。 “好啦,老周,少夸两句。” “嘴巴都不利索了,说句话还让人琢磨半天。” “真是……结巴怪话多。” 周元一瞪眼,犀利反击。 “老纸(子)面瘫,总比你下半生(身)瘫痪好。” “哼哼!” 沈忠信顿时气结,要不要直戳肺管子啊? 太让人伤心了。 沈麟颇为惊讶,这么严重? “二伯?腿治不好了?” 沈忠信拿被子捂住脑门儿。 他直接装起了鸵鸟,不想让沈麟看到他的倒霉样。 李乘风叹道。 “那么重的房梁砸下来。” “骨头都砸碎了!” “幸好偏了些,要是砸到上半身。” “你堂哥沈毅都……落不得好。” 说起沈毅,沈忠信又把被子揭开了。 气呼呼地瞪着着沈麟。 “老子要瘫痪了,以后只能坐轮椅了。” “外面的事情,也没法管啦。” “沈毅是不是……被你忽悠坏了?” 沈麟本想回顶几句,忽悠瘸了还差不多呢! 这个阴险狡诈了一辈子的二伯。 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却把自己的儿子护在身下。 不管是谁,都有人性的闪光点。 无拘于善恶黑白! 算了,老头现在如此憔悴,一夜间就像老了二十岁。 沈毅不愿去刺激他。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还是变了味儿。 “沈毅没脑子么?” “他不过是——” “比你更有魄力和手段!”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死鸭子嘴硬 沈忠信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好半天。 他原本想继续拉上被子,盖住脑袋的。 可旁边还有两老家伙,正不怀好意看笑话呢。 怎能轻易示弱? 老子腿是断了,脑子又没坏。 凭什么? “你……” 老头吭哧吭哧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我儿此番……浴血新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我心……甚慰!” 李乘风和周元面面相觑。 姓沈的,脑子也被砸坏了? 太臭不要脸了吧? 你怎么知道? 沈毅就变成后浪了? 要把你这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万一他给吓成鹌鹑儿了,从此大小便失禁了呢? 天天在家里大炕上画地图。 你慢慢分辨是青是蓝吧? 沈麟也颇为惊奇。 咱这便宜二伯心脏挺大啊,很坚强呢。 都学会自我安慰了? 这下不怕刺激你了。 “那什么,我缴获了三千套辽人步人甲,五百多马铠。” “作价七万两卖给堂哥了哦?” 沈忠信惊疑于沈麟的战果之丰。 麾下铁军的战斗力之强。 灭了辽人这么多铁甲军,那皮甲轻骑还少得了? 他眼神闪了闪,嘴角抽抽道。 “辽人的铁甲、马铠,怎么也有三、五炼的水准。” “甲胄制作不易,才七万两银子?我儿大赚了!” 沈麟气结。 你个老家伙,军库中有多少钱。 你心里没数? 你儿子要从家里倒腾钱了,败家了。 你就不心疼? 呃! 倒腾出三万两银子,老家伙怕是真不在意。 那就加加码。 “那啥,还有三万多件枪刀武器呢,弓箭占了大部分。” “作价十万两,他打算用今年的新麦子,十万担抵账哦!” 沈忠信缩在被子下的双手,开始练鹰爪功了。 他抓抓放放好几次,才艰难地笑道。 “嗯嗯,这买卖还算公平。” “辽人的骑弓、步弓制作精良,远不是咱们自制的破烂能比。” “这下好了。” “乡兵、班军在武器上也不吃亏啦!” “还有不少库存备用呢!” “这笔粮食,花得值!” 沈麟没招了。 老头太坚强,抗打击力比大伯沈忠孝强太多了。 想当初在锦绣楼,咱也没说几句话嘛。 就把老人家气吐血了! 至于卖给沈毅一千匹战马这事儿。 更是没法提。 因为沈毅更赚了呀! 老头还不得拍手叫好? 周元欣慰地赞道。 “新(沈)麟,你顾全大局。” “这些战利品,你也用不香(上),卖给兄弟部队,挺好的。” “听说,你把缴获的二十艘赞窜(战船)送给李广利了?” 沈麟拉过来一把椅子,就势一坐。 他笑得很真诚。 老周一向是面冷心热,为人很不错的。 没有他的首肯。 周吴两家也不可能,支援吴七那么多人力物力去开店做买卖。 这也间接帮了沈麟。 这个人情,他必须得承。 “大局嘛!” “咱们安定县,地处水路要冲。” “黄龙江上,要没有水军巡逻、警戒。” “哪有商旅、客货敢来?” “周叔,你这伤,可真危险!” 要是稍稍射高那么一些些。 就不是脸颊了。 无论太阳穴还是眼睛。 老周怕是已经躺平了,哪有在此说话的机会? 周元微笑着摇摇头。 他说话挺费劲的,还担心人家听不明白。 所以他只是用宽厚的手掌拍拍沈麟手背。 眼中满是赞赏和鼓励! 李乘风揪着白胡子有些自责。 “都怪我呀,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你二伯那些投石机,都是在沈家集督造的。” “兵凶战危,县城木匠可不会做。” “老夫翻着书本督造的第一批,全报废了!” “等第二批勉强合格的送上去,还是晚了些。” “死伤太重了!” 这回沈忠信倒是很肯定李乘风的努力。 最后上来的那批投石机,威力确实差劲。 就算沈麟来的再晚些,也能帮守军不少忙。 难道? 你指望一位教书育人一辈子的县教谕。 一转眼,就变成无所不能的诸葛孔明? 那不是扯淡么? “老李,你不需要你自责。” “能做出来,能杀敌。” “你就于守城有大功。” 周元也点点头。 “很鸡死(及时),老李,你厉害!” 李乘风当然知道自己尽力了。 他叹道。 “战死近四千人呐,还有那么多伤者。” “抚恤,可要老多钱了!” 沈忠信终于想起了这件大事。 自家儿子买沈麟的东西,花了十七万了。 不不不,以沈麟一贯雁过拔毛的性子。 他一定会送出沈毅拒绝不了的诱惑。 无论如何,都会凑够二十万银子的。 这一点,沈忠信笃定无疑。 好吧,抚恤才是大头。 没二十万搞不下来。 可军库只有四万多银子啊! 这是白白发下去的,跟买兵器甲胄不一样。 “沈麟,你告诉老夫。” “他……是不是从沈家集调银子了?” 沈麟不吭声了。 他可是答应沈毅不说的。 结果看到便宜二伯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自己就忍不住想气气他。 还是把买卖的事儿说了。 至少给了军备,沈毅并不吃亏。 沈忠信也是精明之人,他应该明白现在最需要什么。 可从家里掏钱发抚恤? 恐怕他过不去抠抠索索的心理关。 因为此战之后,消息一传开,安定的商贸肯定一落千丈。 为何? 辽人也有大批战舰了啊。 黄龙江必将沦为战场。 普通商船还能自由来去? 运气差一点点的,就会喂了鱼虾。 没有蓬勃的商贸,恢复了商税又如何? 以前每个月能收十几万两银子。 以后,每个月能有三、四万就得谢天谢地了。 沈毅要组建一万正规军。 各乡镇,以及县城的乡兵是不是要恢复旧观? 近三万军队,那点钱仅能维持而已。 还是军备不缺的情况下。 怎么扣回那笔庞大的抚恤金? 太惨烈的仗,真心打不起啊! 沈忠信盯着沈麟不断变化的脸色,忍不住长叹一声。 “你不说,老夫也明白了。” “败家子啊……” 老家伙终于不再死鸭子嘴硬了。 他拉过被子把脑门儿上一盖。 算球,眼不见心不烦。 败家的口子,一旦打开。 就再也关不上喽! 第二百一十六章 挽联 沈忠信跟沈麟斗了大半年,也大致了解。 这家伙筑泸水铁城,建军三千,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没有足饷足粮,没有严苛的训练和装备。 沈麟凭什么跟辽人野战决胜? 他能笑呵呵地坐在这里。 就说明,他那劳什子铁军损伤不大。 至少,没有多少战死或者重伤者。 沈毅要跟着沈麟学? 老天,这个败家的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沈毅手下的兵更多,花掉的银子也会翻倍儿的往外扔。 可沈忠信没有信心。 就算沈毅花同样的钱,练三千兵。 战斗力就未必赶得上那劳什子铁军。 人和人是不同的。 有些差距,你得承认。 沈麟是公认的北地第一才子,你沈毅不是。 沈麟精通奇技,他花的多,只会赚得更多。 你沈毅只会一车车地从家里拉银子,还收不回来。 不能想了。 再想老夫要晕过去了。 这场探视,就此结束。 病人需要休养。 李乘风和沈麟并肩走出医馆。 如今安定几位主官,死的死,伤的伤。 就剩他一个活蹦乱跳的。 一大堆事情就压在他这个教谕身上,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沈麟啊,你回去可以。” “但大码头的兵,最好留几天。” 沈麟点点头。 “行!” “大战后,人心不稳。” “还得担心辽人,会不会再来报复?” “不过,教谕啊,咱可得先说好了。” “一旦不可抵挡,您可别怪学生我撒脚丫子跑路。” 李乘风自己先乐了。 你都觉得不可抵挡,咱们还找死不成? 跟你一起跑路,岂不是更安全? 你泸水铁城人是了点。 可城小,也更坚固、更好守不是? 万一,事有不偕,咱们逃亡北邙山,也更方便嘛! “行!” “你怎么安排都成,” “不过老王……为这座城英勇战死。” “他的葬礼,你必须出席。” “因为,老王对你一直很欣赏。” 沈麟默然点头,拱拱手上马而去。 正好那些重伤员,暂时也不方便搬动。 现在大码头库房,养一段时间也不错。 留一千骑兵常驻安定城外。 轻重骑各半。 每天看到威武的黑甲骑兵呼啸来去。 县城百姓也踏实不少。 几天下来,铁军伤亡的官兵倒是问题不大了。 重伤者都抢救过来。 有两个致残的,只好退役。 再是遗憾,沈麟也不得不接受。 打仗,哪能确保人人不失的? 结果已经很好了。 接收的上千安定重伤者,死了十几个。 截肢、或者还在危险边缘徘徊的,近四百。 让沈麟开心的就是。 将有六百老兵,伤愈后加入铁军。 自己的队伍又扩大了。 信得过的,能战不怕死的兵,不好找啊! 他每天都去巡视简易病房,看到那些垂头丧气的截肢老兵。 沈麟笑忍不住骂道。 “都他么打起精神来,行不行?” “比起楼上那几十个中了毒箭,还昏迷不醒的战友。” “你们,已经很幸运了好吧?” “再比起死去的那几千战友呢?” “你们要是没勇气活下去。” “他们在天上,都要臭骂你们。” “骂你们是孬种!” 一个断了左腿的伤兵“哇”的一声哭了。 这间大病房里的,二十个伤兵都抽泣起来。 “大人,小的断了一条腿。” “就算好了,也干不了啥呀?” “是呀大人,我这右眼瞎了,脸上还被砍了一刀。” “以后,连媳妇儿都说不上了!” …… 沈麟喝道。 “都他娘的闭嘴。” “担心衣食无着?家人跟着受苦是吧?” “只要愿意去泸水的,老子全包了!” “一家大小都去!” “你,腿断了,看大门总可以吧?” “你眼睛瞎了,脸受伤了,当教官也可以吧?” “找不到婆娘?” “只要心正向善,肯上进,自然有姑娘看上你。” “其他人都一样,泸水铁城,有你们全家的一口饭吃!” 当沈麟走出战地医院的时候。 楼上楼下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大家宛若新生。 “安静安静!” 各病房的护士叉着小蛮腰,虎着脸训斥道。 “开心啥?” “也不怕吵到你们昏迷的战友?” “要庆祝,也等康复出院再说吧?” “就你们这小屁孩儿似的样子。” “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呃? 一帮在战场上死战不退的伤兵,顿时脸红了。 咱们,没那么差吧? 王瑞光的葬礼,在七天后举行。 灵堂就设在大码头。 这里足够宽敞。 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 一个文弱县令,拎起宝剑上城杀敌。 这原本是话本小说里的故事。 可几天前,偏偏发生在安定县。 王瑞光的事迹,鼓舞了无数人的斗志。 也值得更多的人,去缅怀和学习。 不但安定县城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就连底下的乡镇和附近的县,也来了不少人参与葬礼。 花圈,挽联,飘洒的纸钱,几乎把安定城外。 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无数人在哀哀的恸哭,伤怀! 哒哒哒! 五十匹精挑细选的黑马,踏着整齐的步伐而来。 马上的骑士黑衣黑甲,胸前佩戴着百花。 铁军! 沈麟特意安排的祭拜队伍来了。 “跨!” “下马!” 沈麟站在最前面,拔刀! 百炼宝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两边,提前到场维持秩序的官兵接过了马缰。 五十一人排成整齐的方阵。 横排竖列,肃穆庄严。 “齐步走!” “踏踏踏!” 五十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所有在场的人无不震动。 最让他们震撼的是。 陈云陈锋兄弟抬着的巨大花圈。 那一副墨迹未干的挽联。 字体遒劲豪迈。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灵前。 教谕李乘风,作为主祭,他身后摆着两张轮椅。 上面坐着重伤的沈忠信和周元。 三人都是白衣素服,这一刻几乎异口同声。 “好联!” “好诗!” 周围的百姓和来宾都纷纷鼓掌。 今天送来的挽联成千上万。 没有谁的文采,盖得过沈麟。 他可是北地第一才子。 “好!” “好!” …… 李乘风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足以盖棺定论呐!” “老王地下有知,当含笑九泉了。” “沈麟,老夫替王县令,谢谢你。” “谢谢你写下足以留名青史,光耀千秋的名句!” 第二百一十七章 赋诗一首 沈麟本身不想出风头。 但他敬佩王瑞光这样的人。 老王平常看起来,如闲云野鹤一般,四处访友玩赏。 他不务正业了么? 非也! 他会用人。 他把专业的事情。 都交给如李乘风、周元、沈忠信这样专业的人去做了。 到了关键时刻,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却义无反顾! 没有他和周元以身作则。 那些乡兵和班军有敢战之心,却无敢战之胆魄。 他们面对的,是正规军都为之胆怯的辽人啊! 王瑞光不幸战死了。 八千城防军也死伤殆尽。 可凶悍的辽军一样损失惨重。 他们把水军都调来打攻城战了。 最后连驾驭战船的人都不够,损失一样惨重。 如果加上李广利水军的损失。 这次安定战死的将士在五千左右。 他们给辽军造成的死伤也超出五千,是伤兵更多些。 这种战绩,放在澶州,或者雄州。 朝廷经制军队,都未必打得这么好。 辽国就算多了大同盆地和幽云十六州。 他们的人口也不过三千多万。 可大周幅员辽阔,人口近亿。 各地军队都按照安定县这个伤亡比打下去。 大周伤筋动骨,辽国就要亡国灭种了。 所以,有王瑞光这样不怕死的县令,是安定之福。 沈麟哪会作诗? 他只是把合适的诗句搬过来,送给合适的人。 这时候,有个不阴不阳的公鸭嗓子响起。 “哟?” “咱北地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呐!” 沈麟回头一看。 一位高颧骨,尖下巴的干巴老头大步走来。 李乘风连忙招呼道。 “哎哟,松溪公,如今时局这么乱。” “你怎么来了?” 沈麟对这个山羊胡子没啥印象。 他献上花圈,带人在王瑞光的灵前三鞠躬,转身就准备走。 谁知道,那位松溪公却主动找上他。 “哎哎,大才子,留步,留步!” “回头我等去锦绣楼,切磋切磋?” 沈麟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厌恶来。 你他娘的,皮痒了吧? 如今,安定满城缟素,万民齐哀。 你居然要去逛青楼? 你信不信? 今儿锦绣楼敢开门营业,小爷一把火烧了它? “没兴趣!” 沈麟一甩袖子,举步就走。 李乘风连忙介绍道。 “沈麟,这位是易县农敬文,别号松溪先生。” “乃江北有数的文坛大家,不可无理!” 李老头当然是好意。 他是安定县教谕,在北地文坛也算有名的大儒。 他太了解文人相轻的臭毛病。 有些人不能轻易得罪。 要不然,他那张嘴,那杆笔,就会肆意抹黑你。 沈麟冷笑道。 “老头,沈某没兴趣认识什么阿猫阿狗。” “另外,请转告锦绣楼。” “半月内,不许开门营业。” “否则,别怪沈某放火” “告辞!” 眼瞅着沈麟对自己不屑一顾。 向来心高气高,对谁都都喷两句的农敬文爆发了。 他掐着山羊胡子,跳着脚吼道。 “沈麟,你弄两绝句,就目空一切了?” “这明显是一首诗的结尾句。” “诗言志!” “你有本事,就把前面的句子吟出来?” 沈麟还真不能把《过零丁洋》全篇都读出来。 完全不合嘛! 他也不会去乱改民族英雄文天祥的绝命诗。 那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之前那首《水龙吟》,他当时为了应景,做了一些小小改动。 事后,沈麟都隐隐后悔。 太画蛇添足了。 他转过身来。冷笑道。 “你很了不起么?” “本官凭什么吟给你听?” “此地,此时,乃祭奠我安定县尊王瑞光的。” “不是你农松溪吟诗作对的欢场!” 沈麟说完,抬脚就走。 周围的人也鄙夷地盯着那干巴老头。 “哼,确实不识相。” “他是来参加葬礼的?还是跑咱安定光锦绣楼去玩的?” “大沈将军说得对,这几天锦绣楼敢营业,老子也去放火。” “没错,同去同去!” …… 农敬文大丢面子,更加愤怒了。 这家伙唾沫横飞,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哈哈哈!” “北地第一才子?也不过如此。” “你就想好了这两句吧?” “承认不就完了?” 沈麟再次站住脚,坦然道。 “没错,小爷就想了两句。” “咋的?你咬我呀?” “老子就不写完,有本事你续上去啊?” “憋死你,你都做不到。” 灵堂前的悲伤气氛为之一散。 众人都被沈麟的话给逗得会心一笑。 唉! 死人已矣! 天上的王县令,多半也不愿意看到。 大家永远都这般悲伤吧? 活着的人,总要笑对生活。 农敬文之前也想过了。 如此慷慨豪迈的两句诗,他怎么想都是狗尾续貂。 只因为做不到。 他才会如此。 老家伙气得干瘪的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 尴尬至极。 沈麟也豁出去了。 不把这种跳梁小丑一巴掌拍死,他还以为小爷怕了他。 整天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叫,忒烦人了。 “想听小爷作诗是吧?” “小爷就来一首诗言志!” “《竹石》,你竖起耳朵听好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了。 这首七言诗形容沈麟的崛起之路。 实在太合适了。 就连轮椅上的沈忠信,都眼神闪烁。 也许,自己也是东南西北风中的一缕? 周元鼓着受伤的腮帮子,还是忍不住赞了一句。 “好丝(诗)!” 他背后的吴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舅,你发音不准,就别说话了行不?” “听起来怪怪的!” 吊着胳膊的陈无悔,忍不住掐了一把吴七腰间的肥肉。 这丫头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姐夫还帅好厉害!” “这脸打得,啪啪的!” “七哥,难道这还不算好诗么?” 吴七龇牙道。 “我没说不好啊?” “咱大舅说好丝,是不是怪怪的?” 周元闭口不吭声了。 他只是拿起轮椅边的拐棍。 狠狠一下,戳在吴七的脚背上。 吴七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了。 这种场合,他又不能跳不能蹦。 连大喊大叫都不行,他只能憋着。 不远处的沈麟,轻蔑地望着农敬文。 “文坛大家?嗤!” “谁封的?不会是你自吹的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打脸成双 农敬文憋得老脸通红。 他觉得论起诗词造诣,自己给沈麟这个妖孽提鞋都不配。 今儿太草率了。 不该贸然挑衅。 而且,还是在如此庄重的葬礼现场。 恐怕,松溪先生的名声,今后都要臭大街了。 “你……” “我……” 沈麟在战场上很保守。 比如对当初的耶律正伟,他就选择了放人一马。 那是他觉得,暂时没必要去挑战应州王爷耶律大越。 自己实力不够。 人家麾下拥有十五万铁骑。 贸然行动,只会给泸水铁城。 甚至给整个安定周边,都带来巨大的灾难。 可你个干巴老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文坛大家”。 也跑来挑衅小爷我? 那就别怪小爷宜将剩勇追穷寇了。 “一首诗不够是吧?” “那就再来一首《石灰吟》。” “你可听好喽!”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够不?” “那什么文坛大家?” “要不再来第三首?” “咏梅、咏竹、咏菊花、咏青松,山水海天等等等等!” “你随便挑?” “告诉你!” “别在小爷面前谈诗词。” “因为你不配。” “垃圾!” 所有人都惊呆了。 咱们的大沈将军,好狂! 可人家有狂的资本啊! 传说古人七步成诗,就已经惊为天人了。 可沈麟呢,站在那里一步没动。 霸气、豪迈,两首诗听的人热血沸腾的。 就连没读过书的百姓都觉得。 大沈将军的诗,比起那些浮华小儿的词,高出了好几层楼。 李乘风赶紧跑过来。 他虽然喜欢沈麟张口就来的绝句名篇。 可这里真不是斗诗场合啊! 还有,你 你在胡吹大气。 可老夫相信啊。 你小子一向藏拙习惯了。 今儿要不是该死的农松溪口不择言。 非要上赶着打脸。 你会如此生气? 以至于诗兴大发? 你真要弄出十篇八篇来,天下的读书人还怎么活? 节制啊年轻人。 “好啦,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李乘风劝道:“你军务繁忙,这里有我们三个老头就行了。” “去吧,去吧!” 沈麟突然指着李乘风后面,面露古怪。 “老头!” “他……他也吐血了!” 李乘风回头一瞅。 那农敬文喷出好大一股血剑,仰头就倒。 慌得他身后的几个弟子,慌忙接住了人。 “这……你……” “哎呀……” 李乘风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沈麟很还毫无诚意地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上次是我大伯吐血。” “这次是农敬文。” “看来小爷以后,不能轻易吟诗哇!” 李乘风满头黑线。 他怎么听,都觉着沈麟话里满是幸灾乐祸呢。 老头连忙推着沈麟道。 “赶紧走吧!” “小心人家讹你。” 这倒是个大问题。 沈麟拔脚就溜了。 他也想不通,这些老家伙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脑子里容不得一点点别的东西么? 随便气一气,就得吐血、中风,或者脑瘫? 李乘风提醒得对啊! 下次出手得注意点分寸。 拍的太狠了。 容易出事故。 被人讹上自己,挺麻烦的。 回到大仓库营地,沈麟刚喝完一盏茶。 吴七和陈无悔就闯了进来。 他俩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尾巴。 正是李广利的侄儿,李成栋,也是个小机灵鬼。 陈无悔一副慌慌张的样子。 她一进大帐就惊叫道。 “姐夫,姐夫!” “不好啦!” “那个山羊胡子……被气死啦!” 沈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 太难以置信了。 “不会吧?” “这么?禁不住打击?” “绝对……小爷敢肯定……” “这老头原本就有病!” 吴七没好气地拍了一下陈无悔脑门。 “别瞎咧咧!” “人家活得好好的呢!” 沈麟也一眼瞪过去。 “你个死丫头,这种玩笑都开?” 陈无悔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谁叫你刚才,那般狂呢?” “几万人呐,都被你惊呆了好不好?” “姐夫,你实在是——” “太了不起啦!” 沈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可别!” “你再赞美下去,姐夫会骄傲的。” “不行!” “以后坚决不作诗了。” “搞这玩意,风险忒大了。” 几人一愣,你也有怕的时候? 吴七哈哈笑道。 “别呀?” “你开始放的话,是不是真的呀?” “啥诗你都张口就来?” “老天爷,我大舅说,你就凭这两诗一词一挽联!” “就足以流芳万古啦!” “那些个所谓的文坛大家,就农敬文那样的。” “寻章摘句一辈都没鸟用。” “给你提鞋都不配!” “哎哎,你送我一首呗!” “让七爷流芳百世,就心满意足了。” 沈麟一脸古怪地打量着吴七。 这家伙可是读不进去书的。 听周捕头说,这家伙小时候,不知道挨过多少竹鞭。 他大舅周元,都打得快烦死了。 吴七才勉强达到读书识字的水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烂泥糊不上墙。 你喜欢舞刀弄枪,随便吧! “老七,你真想要一首诗,出去装那啥?” 吴七的大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嗯呢,太想了!” 沈麟咂咂嘴。 “都是好兄弟,这个忙我帮!” “说吧!” “要什么题材?” 吴七大喜过望,他望望外面的天色。 太阳消失了。 厚厚的彤云遮蔽了半边天空。 起风了! “看来,过几天要下雪呀!” “要不?” “你给我一首咏雪诗?” 沈麟略一沉吟,咏雪的诗句太多了。 简单! “成!” “你听好了!”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记着了没?” 这可是打油诗的鼻祖。 不但形象,还特别好记。 足够幽默、诙谐! 吴七念叨几下就彻底记住了。 他打算拿这首诗,去装那啥。 几天之后,安定还真下了一场小雪。 据说吴七兴冲冲地跑到病房里。 当着几个老头的面,趾高气扬地表现了一把。 当场就把一帮老家伙震惊了。 他大舅周元回过神来,操起拐杖就满屋子追着打。 沈忠信捂着被子,笑出了猪叫声。 松溪先生当场宣布病好了,新高彩烈地下楼找酒喝。 反正。 就吴七一个人哭了。 第五十九章 针尖对榴莲 “亏?” 吴七一双铜铃大眼,瞪得跟蛤蟆运功似的。 “麟哥儿,做人不要贪心!” “就算按你说的二百文一斤的精铁计算。” “一把斩马刀,才四两银子的成本,人工就别算了。” “精铁那么高的价钱,就够你大赚一笔了好吧?” 你咋能这么算呢? 小爷就是靠技术吃饭的。 半成品材料,狠赚一笔。 做成成品,再赚一次。 这不是生厂商的惯例么? 沈麟撮着牙花子,忍痛割爱。 “好吧,好吧,谁叫咱俩是好兄弟呢?” “那哥哥就出点血,斩马刀算六两银一把。” “总共三千把呢,半年,你净赚六千两,不许讨价还价。” 你大爷的,在商言商。 亲兄弟,明算账。 可……可你也砍得太狠了。 这是一刀刀的,割七爷的肥肉啊! 咱不得找二三十辆马车,送货几百里? 人吃马嚼不花钱? 去交货的时候,不请总督府的那些胥吏吃饭喝酒逛青楼? 红包省得了? “不行,五两银出货,你已经很赚了。” “七爷还得打点,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沈麟咬死不放,优哉游哉。 “不讲价,说好的。” “你直接砍掉一两银,小爷还不如全力打造农具呢。” “那个耗铁少,利润更高些。” 吴七欲哭无泪。 咱能抱怨一下么? 当初你说精铁农具一两五出货价,让七爷去卖二两。 咱也不懂呀,觉得一把农具赚半两银子,还挺开心呢。 结果倒好。 如今,七爷把你的成本,也摸得差不多了。 好小子,成品精铁农具,十倍暴利啊。 你还想要啥? 就算这次兵器生意,咱们的净利润,降低了不少。 也是很赚的好吧? 再说了,有那一纸公文。 允许你在泸水河建立铁作。 这是啥? 是一点点银子能批下来的么? 吴七咬牙道。 “咱讲点良心啊,麟哥儿。” “五两五!” “多一分,你信不信?七爷醋砵儿大的拳头就砸过去?” 这时候,一道红色倩影飘然进屋。 “哟?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原来是你个死胖子?” “来来来,姑奶奶如今是沈家教头,你想打他?” “先过姑奶奶这一关吧!” 沈麟顿时乐开了花。 请个家庭教师,还有这般好事儿? 连打架? 都主动承包了? 好得很。 妙得呱呱叫。 此时的吴七,已经惊呆了。 他的嘴角,甚至有一丝哈喇子挂上了,亮闪闪的。 疑似银河落九天,只因仙女在上面。 “红……红……”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丢兄弟的脸。 沈麟没好气地道。 “红娘子!” 陈无双才不管其他呢。 梁家来的这些护卫,严格讲,都是她的便宜徒弟。 抽几鞭子可以。 严师出高徒嘛。 但是近战比武,几个人上去。 她都打不过瘾。 这些日子,实在是憋坏了。 好在,她今天发现了一个超级大沙包。 肥捕头,在安定还是有些名气的。 “死胖子,要打就跟姑奶奶走!” 陈无双一双大眼睛,狡黠地转了转。 自个儿先往后院跑了。 吴七傻傻地起身。 跟沈麟招呼都不打,径直追着香风,跑得猴急猴急的。 沈麟心里不知咋回事? 竟然有些泛酸。 红娘子,好歹跟自己有了肌肤之亲。 那晚被自己压在身下,大半个时辰呢。 虽说啥也没干成。 可也不是真的啥也没干。 要不然,干嘛这死丫头。 天天以督促练武为名。 把小爷按在地上摩擦? 沈麟赶紧往后院跑。 他担心吴七也抱着红娘子摔跤。 老天,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 一个娇小玲珑的绝色美女。 无限制擂台赛? 摔跤? 这画风,简直不忍直视。 必须阻止! 坚决阻止!!! 等沈麟到了后院,已经聚齐了不少人看热闹了。 男人没几个。 大家忙着烧水泥,打造铁器呢。 柳楚儿的织布工坊,已经开始限产了。 三十多个大姑娘小媳妇,现在很闲的。 这下可好,呼啦啦地跑出来大半。 都挥舞着小拳头,跳着脚给红娘子助威呢。 沈麟往场中草坪上一打望,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没抱着摔跤就行。 害得小爷跑了一身臭汗! 白担心了。 这两人都算武艺不凡。 木刀木棍自然弃之不用。 此时,场中刀光闪闪。 火星四溅。 一男一女,杀的难解难分。 反正精铁苗刀在沈家不值钱。 砍废了回炉就行。 吴七一改起初的痴痴傻傻。 这家伙只要开打,武痴本性就暴露无遗。 在他眼里,再也没啥男女之别。 砍就对了。 每一招,都风声烈烈,势大力沉。 而红娘子力气单薄,才不会死拼呢。 她也不可能跟吴七硬碰硬。 她本来走的就是敏捷轻盈的路子。 这下好了。 一道红色身影就像穿花蝴蝶一般,绕着吴七左旋右转。 冷不丁。 斜刺里。 忽左忽右,就是一刀刺出。 撩、拨、削、划…… 唯一没有的,就是斩。 当然,正面格挡,或者招架。 她也用的很少,那也耗力气了。 吴七这个死胖子,力量实在太大。 整个沈家后院,天天有人练武、对战。 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打的精彩纷呈,激烈酣畅的。 “好,无双厉害,削他的肥屁股哦!” “无双姐姐,剁他的蛤蟆中间腿!” “红娘子,七爷转身不灵,不要太靠近!” …… 一帮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根本不嫌事儿大。 一个个指手画脚。 唾沫横飞。 好像转眼间,都成了武林高手一般。 拥护红娘子的,占了九成九。 谁叫人家漂亮呢? 吴七一点都不受外力干扰。 他不但不笨,脑子也清醒无比。 他知道自己体型太胖了,不耐久战。 可输给一位娇滴滴的美女儿。 传出去了,堂堂肥捕头还怎么混? 这家伙很快就改变了猛攻招数。 而是站在场中,任你八面来风。 我自岿然不动。 一刀一刀的,只是招架,顺便寻找反击的良机。 这下子。 陈无双的计划就失效了。 死胖子,狡猾狡猾的! 陈无双不敢靠太近,生怕他一刀劈过来。 绕着跑,也是很费力的。 这么一来,两人打了个颠倒。 轮到红娘子的消耗过大了。 秋日的正午,太阳火热。 不一会儿,交战的双方,就汗流浃背。 这么拉磨似的纠缠。 何时是个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后院起火 王瑞光的葬礼刚结束,沈麟就不得不匆匆回家。 后院起火了。 还是白娘子陈无暇给引起的。 这次大战,吴七的铁甲狱卒打得很好,可也战死了三十多个。 他既心疼,又骄傲。 在大舅周元的支持下。 吴七打算把狱卒扩编到二百人。 县里不给钱粮,周吴两家自己养也成。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 才知道有一支可靠的武装,是多么重要。 县丞乃文官,不可能带兵。 一个县衙的监狱,一百狱卒已经超编了。 但是,吴七不差钱,装备也好弄。 他不但要亲自操练兄弟们。 还找沈麟要了二百匹战马,半身甲、兵器更是一样不缺。 辽人对安定县的窥伺,每个人都见识到了。 这次辽军铩羽而归,下次呢? 还是水路两军,加起来才万把人? 每个安定人都不再把贼寇当成防御的主要目标了。 要打,咱们就跟强大的辽人干! 所以,沈忠信不出,沈毅提议再征商税。 安定县的豪绅大商也无人反对。 他们的积极性,倒是提高了很多。 沈毅组建的万人大军,虽说还是叫班军。 可大伙儿都知道,这只军队经历了生死,必将浴火重生。 一旦受伤的老兵全部回归。 那战斗力,绝对会获得质的提升。 就连各地即将扩招的乡兵,士气提高不说。 装备也改善了不少。 沈毅比他老子大方嘛! 另外还有吴七的铁甲狱卒,李广利的水军。 都是可靠敢战的。 安定人还担心什么贼寇呢? 他们有上万辽人凶悍? 陈云带着一千轻骑留在大码头驻扎。 那批重伤员还得养一养,暂时不适合移动。 沈麟的马后跟着一条小尾巴,就是手臂负伤的陈无悔。 这丫头嚷嚷着要去见见大姐、二姐。 她好像跟吴七确定了关系,老周也没反对。 吴七太忙了。 所以,陈无悔多半是太无聊。 见两个姐姐,多半是顺带。 去泸水铁城玩玩,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爪黄飞电屁股后驮着着好几坛子竹叶青。 这匹极通人性的宝马,好像更乐意跟着陈无悔厮混。 可能,它也惦记着红娘子缴获的那匹大白马。 上次连公母都没看清呢。 一到泸水河畔,就看到不少工匠围着那两艘战船转悠。 这可是辽人制作的三千担大船。 黄龙江不安全了。 陈梁的水军不得不扩充。 四艘铁皮船虽说挺能打。 可千担的排水量还是小了。 在经制水军中,这种吨位的船,只能称之为游哨。 就像骑兵中的斥候一般。 不能担当决战的主力。 其实,三千担大船都嫌小了。 可泸水河太窄,水流也缓。 五千担的大船勉强能通行,但做不到进退自如。 三千担的挺合适。 如果按照沈麟的设计,改造成功。 去黄龙江溜达溜达也没啥大不了。 好歹蒙着铁甲呢,皮糟肉厚抗打击能力超强。 千担船能装八架破空弩。 三千担的大战船,每艘最少能装十八架。 前三、后三,左右各六架。 火力已经很凶残了。 再多,人就不够用! 破空弩,没有投石机占地方,拉货、打仗两不误。 一进铁城,沈麟就被满城的小娃娃给震惊了。 原本他接到的只是个数字。 没什么实际的概念。 可陈无暇送来的足足两万二千人啊。 这还是临漳的孤儿呢。 杨成良的贼寇随后攻破了曲周,顺势又往真定府拱了拱。 这下就不得了了。 总算老丈人有些良心,知道沈麟这里住不下。 差不多三万小娃娃已经被送往北邙山。 说好了也只是替沈麟养着。 他们可没财力物力慢慢培养几万孤儿成才。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救些孤女回山。 给山里的光棍汉子都娶了婆姨。 娃娃嘛,哪有亲生的好? 北邙山纵横千里,山里的人口达到二三万户,过十万人。 要是不缺吃穿,敞开了生养。 过个十几年,人口还不得翻几倍? 想要什么样的子弟兵没有? 所以,沈麟现在头疼得很。 哪怕见到天仙一般的白娘子。 这家伙的眉头,都锁得紧紧的。 陈无暇有些心疼,盈盈一拜道。 “公子,我……这次,是不是有些操切了?” 柳楚儿连忙劝道。 “夫君,这怪不得无暇姐姐。” “她和陈伯父已经尽力保全临漳的百姓了。” “可贼寇势大,他们五千山里骑兵,话语权不大的!” 沈麟当然明白个中缘由。 他也不怕这两万二千孩子是拖累。 虽说与他的原计划不符。 可现在,人都送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如今的泸水铁城,比起他当初发出宏愿的时候。 已经强大很多了。 钱粮、物资和产业,统统都翻了一两倍。 理论上,是可以收留更多孩子的。 “哈哈哈,无暇辛苦了!” “你也别担心。” “目前,学校能住一万人左右。” “剩下的交给各家各户暂住。” “等天气暖和些,学校宿舍楼盖得更多些。” “就都不是问题了!” 红娘子撇撇小嘴,不满的道。 “那你还愁眉不展的?” “就好像,姐姐给你找来了多大麻烦似的。” 你这丫头一张嘴啊,好的都让你唠成坏的了。 本公子的胸怀,有那般狭窄? 沈麟拉了把椅子坐下,接过梁冬梅递过来的热茶。 他轻嗅着清新的山野香气,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无双,你就看到了眼前这一丢丢。” “五万孤儿,是很多!” “但本公子,也不是不能解决。” “我担心的是贼寇啊。” “原本,我对杨成良还抱有一丝期望。” “都改成义军了,他总能约束一下吧?” “你们看看,仅仅打了两个县,就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 “五万多孤儿呐!” “老天,他们再这么闹下去。” “咱们铁城扩大一倍,都装不下喽!” 此话一出,几女都沉默了。 想想五万多孤儿一入城。 泸水就变成孩子的世界了。 需要多少先生,多少辅助人员去管理? 就算县城那六百重伤兵归队。 铁军也不过四千出头。 孩子在小也是个人呐。 四千人管着六、七万人? 内外都要兼顾到。 太费劲了! 第二百二十章 计划再变 不多会儿,田文青就心急火燎地找上门来。 不需要沈麟下命令。 老头已经和一帮官员商议过了。 鼓励老百姓暂时照料孤儿的命令也下发了。 要不然。 这两天,足足一万二千孩子都会露宿街头了。 “沈麟,阿不……大人!” “老夫就三个要求。” “首先,你得赶紧找人修宿舍楼和教学楼。” “操场也得扩建!” “加上原本在校的三千娃娃,一下子涌进来两万五千个。” “站都没地方站了。” “第二,服装不够!” “柳楚儿只是拨付了足够的棉被、棉服。” “校服外套和鞋袜、面巾、脸盆呢?” “第三,先生不到五百人,也不够了!” 柳楚儿抿嘴笑道。 “田叔,工坊正在全力赶制,十二个时辰都不停呢!” “最多三天,就能满足一人一套。” “后面的,我也会抓紧的。” 房子建造? 天气越来越冷了。 水泥楼,短时间可干不了。 预留的地方本来就小。 总不能像居民楼那般,一层水泥板,一层木结构吧? 孩子小,稍稍弄撒些火烛,就得出人命。 一栋楼里,得住好几百人呢。 “老师,房子我暂时变不出来。” “您得等三月份,天气暖和再说。” “危房,您敢让娃娃们住进去么?” “这样吧,先把地基平整了,当操场用吧!” 田老头嘴唇一阵哆嗦。 那只有暂住各家各户了。 还有三个月啊,这可真难熬。 教学楼不够。 也只有让孩子们挤一挤,共度时艰吧! “那……先生们呢?” 沈麟笑道。 “其实这些先生,光是教孩子们上文化课,基本上够用了。” “缺的是体育教官吧?” “您不用着急!” “安定大码头那边,还有三四百重伤致残,不能再当兵的。” “行动不方便的,就负责校门,各宿舍楼的守卫好了。” “其他的稍稍训练半个月,就可以给您二百体育教官。” 那些乡兵、班军的伤残者,必须回炉炼一下。 仅仅是队列训练,半个月足够了。 相信他们也很满意为人师表的工作。 不热情参与才怪呢。 那可比当兵还体面。 大群大群的孩子围着你喊“教官”,多荣耀? 孩子长大了,参军也好,干别的也好。 师生关系一旦确立,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其实吧,老师,您也可以办夜校嘛!” “让那些体育教官都读书识字。” “他们是成年人,肯定珍惜机会。” “学起来也比孩子快。” “几个月后,就算让他们去教孩自识字都没问题。” “再说了,这些教官,原本就有不少人上过学的。” 田文青凝眉想了想。 这也是个办法。 安定的读书人确实多。 可能拖着一家老小,投奔泸水的。 恐怕不好请了。 学生可以培养。 难道,老师就不可以? 那些重伤的兵,田文青也了解了。 他们都是守卫安定县城的勇士。 是英雄! 多教他们一些谋生技能,多赚些月饷有啥不好的? 自己人才信得过呢。 学校里,不是有好几十个先生,都跑医院兼职了么? 以后说不定,还有去衙门兼职的呢。 泸水铁城初创,哪儿不需要人? 一人当成几个人用,能者多劳嘛! “可行!” “老夫发现,有些老师的家眷,也识文断字,颇有才华。” “放工坊里,真真可惜了。” “老夫有权招他们当女先生。” 柳楚儿顿时不干了。 这些家眷,好多都在她手下做事呢。 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 “田叔,您这样,可不地道啊!” “工坊也需要管理人才的。” “我们也可以给她们更高的月饷,更体面的职务嘛!” “你怎么可以?直接抢人呢?” 田文青老脸一红。 连最贤淑,最温柔的城主夫人都反对了。 自己的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沈麟呵呵笑道。 “这才哪儿跟哪儿呀?” “你们就开始争抢人才啦?” “这样吧,可以问问人家本人嘛!” “愿意去教书的,楚儿你不能拦着。” “如果有先生喜欢钻研奇技。” “你和二叔也可以拿出专项资金,供他们研究嘛!” “总不能什么技术,都指望我吧?” “须知,人力有时穷!”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田文青老脸一苦。 到底是谁挖谁的人才? 沈麟大方,学校也不缺资金。 可怎么比得过柳楚儿跟沈忠元两位呢? 这是赤裸裸地挥舞着金元宝。 让那些先生不务正业呢! “沈麟啊,教书育人,必须守得住清贫才行。” “你这样一搞,人心就乱了。” 沈麟安慰道。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 “金钱容易腐化灵魂嘛!” “可您得向前看呀!” “近五百先生,不少人才二三十岁。” “您总不能指望人家,一辈子都跟您老一样。” “待在学校不出去吧?” “人各有志,咱们不能拦着不是?” “您要看好您的学生。” “好几万呐!” “不需要多久,三五年后,很多人就能用了。” “难道,您就留不下几百个老师来?” 这时代的孩子懂事早,担事也早。 很多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已经算家庭支柱了。 沈麟翻着陈无暇带来的统计名册。 厚厚的一本。 十岁以上的男孩女孩,就占了八成。 而更小的,很难在战乱中活下去。 沈麟的学校,学制五年,课程也尽量精简了。 他没打算把这些孩子教成文豪、大儒。 走科举之路也不现实。 外面乱成一锅糟。 内有贼寇作乱,外有辽国威胁。 哪里还放得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这些孩子按照年龄来,十四岁起就得开始半工半读了。 能参军的参军,不合适的,就进入其他行业。 业余时间,他们可以回学校旁听,主要还得得靠自学。 学籍保留,教材什么的,学校依然免费提供。 他们每年两次,回校参加考试。 五年后,不管能不能过,都得结业。 沈麟不可能一直白养着。 泸水铁城体量太小,哪有功夫养闲人? 慈善也是有时限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否功利 一开始,田文青还不同意。 他觉得沈麟太功利了。 可第一批接回来的孤儿,就高达两万两千人。 老人家就沉默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这一年的耗费,得多少钱粮和衣物? 学校好几百先生,月饷少得了? 笔墨纸张,书籍蜡烛,身上衣、口中食。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一年下来,十几万两银子都打不住啊! 当田文青听说还有三万人,可能在明年六月份之前入校。 老头差点没吓晕过去。 他深深地为沈麟担心,就算这小子生意做的很大。 赚钱的门路也多。 但是,从明年起,这座城的人口将超过七万。 那么多张嘴巴,指着沈麟吃饭呢。 都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数遍整个大周,可能也就沈麟这个傻子愿意掏钱了吧? 别人说他败家,还真么说错。 他败大发了。 就算把他放到沈家主脉去。 几百年积攒的的家产,怕都不够让他折腾多久的。 不功利点行么? 十二、三岁的孩子。 入校一两年,确实该出去做事养活自己了。 如此生生不息,没准儿,这所大学校。 还能救助更多的孤儿呢?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 重担就不需要沈麟一个人扛了。 有无数半工半读的孩子,可以搭上把手。 嗯嗯,老头我也能尽一份力。 田文青斗志昂扬地走了。 今天,沈麟打算好好休息。 这些日子,他已经很疲惫了。 几女都有些沉默。 过了半晌。 白娘子转动着暖暖的白瓷茶杯,幽幽一叹。 “公子,那些孤儿,虽说是未来的希望。”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安定县直面辽人的威胁,泸水铁城实在……太单薄了。” “你的第一要务,还是扩军。” “要不,收留一些难民吧?” 柳楚儿犹豫着道。 “无暇姐姐,你这办法,确实能在短期内解决铁军兵源匮乏的问题。” “可你想过没有?” “招募难民,成分太复杂了。” “成年人想法各异,一旦扩充太多。” “还不得走上杨成良的老路?” “他现在,不就彻底失控了?” 杨成良想过改变。 恐怕他从落阳山下来就开始着手了。 听说,他原计划是奇兵奔袭安定县的。 依靠安定的钱粮财富和人口,背靠北邙山。 他就可以打下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好基业。 在他们偷渡泸水河下游的时候,恰巧碰到沈麟大闹黄家堡。 于是,这帮马贼捡了个大便宜。 战略计划立马就变了。 他们以黄家堡为中心,迅速攻占马氏、尉氏二县,进而席卷周边。 贼寇改名为义军。 却没有改变劫掠嗜杀的本性。 队伍如吹雪球一般迅速扩大。 杨成良的控制力,变得越来越弱了。 红娘子一双大眼珠子转了转,不屑地道。 “他们那帮人,骨干都是地痞。”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失控才怪呢!” “咱们铁军不一样啊。” “公子不是调教的挺好么?” “就算咱们陈家那些子弟,都看不出一点点马贼本性了。” “一个个的,也算得上铁血军人。” 沈麟虽说是穿越而来的高级技工。 可他至少明白,要建立一支强军,哪是半年里就能做到的。 铁军不过是稍稍有些样子而已。 敢战,也能打硬战。 其实官兵素质,还差得远呢。 就连陈风陈云、梁自忠、陈梁这些高级军官。 都是赶鸭子上架。 他们的素养,还配不上他们的军职。 别说扩编了。 沈麟想的就是该如何夯实基础? 最好的办法,就是办培训班了。 他以前就有这个计划,只是被琐事给牵绊住了。 这次安定之战,铁军出的风头太大。 也暴露出不少问题。 是时候沉淀一段时间,夯实内功了。 “你们呀,想的太简单!” “管理一座城,哪有那么简单?” “不算孤儿,咱们泸水铁城的居民已经一万五千多了。” “那些官员,以前都是村长、里长。” “包括我和柳楚儿,都是赶鸭子上架。” “就这样,咱们都还举步维艰,经营得战战兢兢呢!” “孤儿再多都好办,关进学校里,有那么多老师代管。” “不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无暇,你想过没有?” “真要吸纳一两万难民进来,搞不好就得爆发内乱。” “难道咱们铁军,还得对百姓举起屠刀?” “老百姓,太好哄骗了啊!” 这一点,白娘子深有体会。 杨成良不过是喊出一句口号。 “均田免三年赋!” 多少老百姓,义无反顾地跟他们出去烧杀抢掠了? 原本的良善人家,如今都变成嗜血暴徒。 听到沈麟这么一说。 这丫头不由得脊背发凉。 大半年前,梁自忠还是个小小的村长。 陈云陈风,不过在陈家寨管着几十个兄弟。 类似于小旗官。 现在倒好,一个个都指挥几百上千人。 就连陈无双这种整天捣蛋的丫头。 都成了五百娘子军的副千户了。 他们能管好这么多人么? 还扩军? 一旦发生战事,上面有沈麟压着。 这些人指挥几百上千人,还能勉强支应。 要是给他三五千人,他多半都不知道该如何排兵布阵吧? 比如杨成良手下那些将领。 如当初的地痞陆大江、沈铁柱、沈铁山等等。 如今不都带着好几千人? 一打仗,就一窝蜂地往前冲。 然后红着眼珠子烧杀抢掠。 幸亏他们碰到的,只是更加不堪的乡兵和地方班军。 如果澶州军派出五万人来。 再有上千的重骑,堂堂正正的碾压。 义军恐怕又得拿人命去填了。 根基不稳,仓促扩军,果然不可取。 她一双剪水似的眼眸中满是忧虑。 看得沈麟都有些心痛。 “无暇,你是不是担心眼前的局势有变?” “我铁军人数太少,无力应对?” 白娘子臻首轻点。 “是啊!” “那个赵归一现在狂妄得很。” “万一他不听杨成良的话,带兵北上呢?” “就算是乌合之众,也有十几万人马呢!” 陆大江不就叫嚣着。 只要一万兵,就能攻下泸水铁城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家人论战 沈麟哈哈大笑道。 “无暇,你多虑了。” “泸水河西岸,道路崎岖,单辆马车都不好走。” “十几万大军怎么展开?” “重武器怎么携带?” “与其白白耽搁时间,他们还不如走忠县,一路北上呢。” “有这功夫,安定早就得到预警了。” “现在是沈毅主事。” “接下来我们这里的水泥,大部分都将提供给他修筑各处城墙和戍堡!” “他将以辽军为假想敌展开布防。” “你觉得贼寇要啃多久,才能啃到安定城下?” 贼寇的战斗力,哪能跟辽军相比? 能有十之一二的水平就不错了。 白娘子心中稍安。 “杨成良他们,好些人都出自泸水呢。” “他们会不会掌握着泸水铁城的某些秘密……” “比如地道什么?” 这个还真有。 不过沈麟在重筑城墙的时候,已经把那条地道封死了。 所有的城墙地基,都下挖了两丈。 底下也是用混凝土浇筑的,岂能挖得动? 他不相信,这个时代的人,仅仅用锄头。 就能在两丈之深的地下开挖地道。 那工程量,也太大了,也更容易被人发现。 “这方面我们一直在可以排查。” “你也看到了,城里的布局大变。” “如今还有几栋老房子?” “那帮地痞的家全都搬迁了,原地不是修了大马路,就是盖了新楼房。” “真有地道,挖地基的时候,早就找出来了。” “至于咱们这套院子嘛?” “无双你回头再找一找。” “我觉得杨成良应该没那本事,挖好几条地道备用。” 陈无双兴致勃勃地搓着小手。 “这事儿挺有挑战性啊。” “最好把那几家人也监视起来。” “得给咱们情报科一些磨炼的机会嘛!” 沈麟颔首道。 “可以,你安排一下。” “就算真有情况,也千万别打草惊蛇!” “有时候,发现内奸,不可怕。” “利用内奸钓鱼,才算大本事。” 其实,沈麟一直没把贼寇视为对手。 这些人再如何凶残,也是乌合之众。 他们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是练不出强军的。 沈麟真正的对手,还是黄龙江北岸的辽国。 “无暇,你是担心辽人再次进犯吧?” “放心,我们抓了应州王世子。” “这家伙受刑不过,已经吐露了一些情报。” “至少我们确定了。” “这次偷袭安定,是主战派耶律大越的一次试探。” “辽国有很大一部分保守势力,觉得还不是渡江南征之时!” 这下三女都有些好奇了。 耶律正雄一直被秘密关押。 红娘子回来,都还没功夫去看看呢。 沈麟也没机会去。 可情报科一直在动用各种大刑逼供,效果还不错。 审讯结果,倒是陆续送给沈麟看了。 陈无双咯咯笑道。 “那小子不是挺硬的么?” “一心求死,结果却熬不过你的新刑罚?” 柳楚儿一直蒙在鼓里。 连忙问道:“相公还会折腾那玩意?” “什么刑罚?说来听听!” 陈无双不顾沈麟的眼色,一五一十地,把当初沈麟怎么折腾黄子玉的事儿全抖了出来。 听得两个美女惊叫连连。 过了半晌。 柳楚儿才拍着高耸的胸脯嗔怪道。 “相公,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你折腾的这些玩意,也太……” “太残忍了些!” 白娘子陈无暇反而支持沈麟了。 她经历的事情多,见识也不同。 “楚儿妹妹,你这样想,就错了。” “公子说得很好!” “对敌人要像寒冬般残忍,对自己人当然要像春天般温暖。” “情报很重要的。” “战场上,往往一个正确情报,就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你说说,能救多少自己人?” 柳楚儿眨眨眼,沉默了半晌才道。 “事关咱们自己人的安危。” “那……那我没话说!” “敌人死一个,总好过咱们死一堆吧?” “噼里啪啦!” 红娘子鼓掌道。 “楚儿你能这么想,就对啦!” “咱们也不是生性残忍的人,对不?” “像耶律正雄那种死不开口的,你不上刑罚怎么行?” 沈麟呵呵笑道。 “耶律正雄很狡猾的。” “他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但是,我至少确认一点。” “辽人在雄州那边打了多年,内部意见越发不统一了。” “大周的老皇帝,还没死呢。” “诸皇子争斗也没达到白热化的地步。” “朝局也算相对稳定。” “各地虽说有内乱,可像杨成良这么大股的还不多见。” “更何况,大周的人口、财富依然是大辽的二、三倍。” “所以,他们只能蚕食,不可能太大规模的用兵。” 白娘子很有天赋。 她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辽人如同进攻安定这般的偷袭行动,肯定有。” “动不动十几万人的南侵,他们的朝廷也不会同意?” 那是肯定的。 应州王耶律大越夺取大同盆地已经三年多了。 他肯定在秘密造船。 但大周的水军也一直发动骚扰和袭击。 水军可比陆军胆子大多了。 因为战船进退自如 抢了东西也方便运走。 偏偏,辽人原本在黄龙江上就不占优势。 这次应州王出动了好几十艘大舰。 消息传来,太原和澶州的水师,不得满地儿找去? 辽人要跟他们争夺黄龙江水道。 商贸不兴,走私也做不下去了。 大周水军的财路,就断了。 这帮人不暴跳如雷才怪呢。 “没错,我认为,最近几个月,黄龙江水战。” “就足以让辽人疲于应付了。” “没能力干掉两地水军之前。” “辽人敢大规模渡江么?” “所以,辽人只能发动小规模夜袭。” “要不是咱们缴获了二十来只战船。” “安定段就不设防了,还不得任由辽人进出?” 红娘子满眼都是佩服的小星星。 当初他还奚落沈麟是送财童子呢。 搞了半天,支援李广利。 就是让水军跟辽人去打。 咱们躲在后面养精蓄锐。 至少,铁军自己的五六百伤兵需要时间恢复。 从安定县城挖来的那些重伤者,没两三个月也好不了。 咱们铁军就算要扩充。 也得小规模的招人。 还得招募这种,对沈毅心怀感激的人。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要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承受不住的温柔 一番详谈,三女也觉得大为放心。 单单是守城战,沈麟也不惧任何人。 泸水铁城,规模远比安定县城小。 船小好调头。 三四千兵,足以守护得水泄不通了。 加上自家的犀利武器和精铁甲胄。 只要内部不出岔子,敌人得死伤多少人? 无论是贼寇还是辽军,都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 值不值得花费巨大的代价,来啃这个硬骨头。 北地多的是防御松弛,城墙经年坏朽的县城。 打哪里不行? 没什么担心,那就各自安歇吧。 沈麟习惯睡前泡个热水澡。 他刚刚退了衣服躺进大木桶里。 一阵香风飘过,一双柔夷按在他的额头上。 轻轻揉捏。 沈麟是敏感的。 这不是被自己,调教了好长时间的柳楚儿。 他睁开眼来。 看到却是轻衫薄裙,温柔如水的白娘子。 沈麟心中仿佛被微电流刺激了一下。 “噗通!” 他猛然起身,水花四溅。 白良子只看到一个伟岸雄壮的男人身子。 可她根本不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沈麟抱住了。 她的樱桃小嘴,也被沈麟贪婪的吻住了。 两人郎情妾意,纠缠了好一阵子。 沈麟怎么使劲儿,也把这丫头拽不进去。 陈无暇的玉手死死扣着黄木浴桶。 她坚持着。 最后的底线不可破。 两人唇分。 沈麟哀求道。 “无暇,我盼望这一天,很久了。” “你……” 白娘子粉腮酡红,娇羞不已。 “公子,我……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我们都还等得起,不是么?” 沈麟翻身躺倒在浴桶里,气咻咻地。 “都不年轻了好吧?” “城里如你我这般年纪的居民。” “好多家里,娃娃都满地跑了。” 白娘子一双柔夷继续帮沈麟揉着双肩,抿嘴轻笑道。 “你我……是普通人么?” 呃! 当然不是。 前世的沈麟,不过是个高级技工罢了。 可现在的他,顶着北地第一才子的美名。 拥有庞大的产业,一座城,几千兵。 加上孤儿、百姓,还几万呢。 对了,他还刚刚博得了大沈将军的名号。 有点不伦不类的。 总之,也算声名远播了。 白娘子呢,号称千里北邙山,绝世双骄之一。 当然,另一个娇娃,也在沈麟家里,跑不掉了。 陈无暇貌若天仙,性子还极尽温柔。 能上马征战,下马? 嗯,能做的事儿就更多了。 沈麟叹道。 “那你还撩拨我?” “有你这样的绝色佳人在侧,本公子受不了呀!” 白娘子噗嗤一笑,宛若优昙夜放。 美的不可方物。 “人家……不是主动来的。” “……是跟楚儿、红娘子石头剪刀布。” “人家输了嘛!” 啊? 以她俩的智慧,能够坑到你? 绝对有猫腻。 没作弊,沈麟打死都不信。 不过,这种坑法,公子我喜欢。 继续坑,娃哈哈哈…… 美人在侧,香风萦绕,却看得到吃不到。 沈麟泡个澡,泡的很是煎熬。 白娘子的按摩技法,也是凭空想象的。 沈麟敢打赌,她这是平生第一次实操。 过了一刻钟,实在享受不了。 “好吧,无暇,你可以出去了。” “我……还是自己来吧!” 白娘子有些委屈和幽怨。 “公子,是我的手太重了么?” “抱歉抱歉……” “第一次嘛!” 还没轮到第一次呢。 你防守得太严密了。 本公子没有得逞的机会。 “不……不是……” “你在这里,我挡不住诱惑啊!” “你又不愿意……” “哥哥我只得去找楚儿那个死丫头啦!” 白娘子冰雪聪明,哪里不明白沈麟的意思? 这么猴急? 你早说嘛,害人家担心半天。 这丫头咯咯娇笑着跑出去了。 “坏蛋!” 沈麟急急忙忙放水冲了冲,披上长衫就直奔卧室。 本公子不跑快点。 就真憋成坏蛋了。 红娘子闺房。 她正跟陈无悔叽叽呱呱地私语呢。 一抬头,就看到陈无暇一脸娇羞地进来。 “呀?这么快?” 陈无双的小嘴张得都合不拢了。 “姐姐,你真没用!” “我以前啊,偷听过了。” “柳楚儿的惨叫时间,最长过了半个时辰。” “你……才一刻钟?” “亏你还是武林高手呢,连楚儿那种三脚猫都比不过。” 白娘子气呼呼地坐下,端起杯子里的凉茶就咕嘟嘟喝。 沈麟被那把火烧的受不了。 她眼神那么好,就能好受了? 自家妹妹口无遮拦,说的都是啥话嘛。 还有无悔你个死丫头,还没到十六岁呢。 你满眼好奇干什么? 这求知欲?哎呀……你羞不羞呀? “别胡说!” “姐就给他按摩了几下。” “还被他嫌弃了。” 两妹妹伸长了脖子,仔细打量着陈无暇。 半晌才异口同声道。 “不信!” “你哄鬼呢?” 白娘子气结,爱信不信。 姐还不乐意解释呢! 你俩真是闲得慌。 陈无双挨挨蹭蹭地靠近了些。 烛光之下,看不清身形,她满是疑惑地问道。 “痛不?” 白娘子不吭声,直接挽起薄薄的春衫袖子。 一点胭脂似的守宫砂,赫然还在。 红娘子瞬间啥都明白了。 感情是咱们满脑子胡思乱想了。 守宫砂还在,姐没撒谎。 这丫头撇撇小嘴。 “姐,你真没用。” 陈无暇俏眼一横,目光如刀,冷冷的嗖嗖往外射。 “你有用?” “都几个月了?” “你咋不上呢?” “别说你跟姐还讲什么长幼有序?” “从小到大,有啥好东西,你那次没跟姐抢?” “连无悔的玩具,你都抢过!” “呵呵!” 红娘子不好意思了。 那有可比性么? 吃的,玩的,甚至穿的,能跟男人比? 再说了,你是姐姐,我把最珍贵的让你先。 不就全补回来了么? 你扯无悔干啥? 难道让我跟她抢死胖子吴七去? 嗯?! 也只有这死丫头口味独特。 咱俩,还是敬谢不敏,算了吧! 她连忙伸手挽着白娘子的胳膊,晃呀晃的撒娇。 “这次,我保证让着你。” “骗你是小狗!” 白娘子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认真的?” “为什么?” 陈无双吃吃道。 “我——” “怕痛!” 第二百二十四章 消停 清晨时分。 泸水河的水雾弥漫了半座城。 在冬日的阳光照射下,宛若仙境。 鸟雀欢快地在常青的香樟树枝叶间,鸣唱打闹。 沈麟练了一套拳,又去冲了个热水澡。 才用面巾踩着湿漉漉的长发走了出来。 迎面看到白娘子领着两个孩子走来。 大的十二三岁,是个长相清丽的小丫头。 矮一些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 这明显就是两个刚到铁城没几天的孤儿。 眼神中还透着几分怯怯,也有不少好奇。 “哟?” “无暇,你认识他们?” 白娘子莞尔笑道。 “是呀!” “他俩还是我在临漳城里救出来的呢。” “学校孩子太多了。”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 “大些的叫香儿,小胖墩叫小虎,姓刘!” “我打算让他俩以后,就住家里。” “放学回来,我亲自教导好不好?” 沈麟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你都说“家”里了。 本公子还能不答应? 他蹲下身子,捏捏小胖墩的脸。 这孩子以前的家,应该过得不错。 “难怪虎头虎脑的,这名儿好!” “好啦,香儿,小虎,以后呀,这就是你们的家。” “咱们一起守好它。” “走!” “吃早饭去。” 两孩子新到一个环境。 又是这般庞大,还戒备森严的宅院。 不心生惶恐才怪呢。 “谢谢大人!” 白娘子的眼中都有些惊讶。 她可没特意教过。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点头。 家教不错的孩子,可以好好培养。 陈无双姐妹俩已经坐在餐厅里了。 柳楚儿昨夜没睡好,看来是赶不上早餐了。 沈麟接过一碗红薯粥,这是他的最爱。 万幸来到这似是而非的大周世界。 不但有辣椒,连花生、西红柿和红薯都不缺。 只是种的人不多而已。 老百姓田亩有限,都上赶着种麦子呢。 好东西也当成杂粮了。 不过他们好像还没发现红薯的产量高。 现在没良种,也没有专门培育。 红薯个头都挺小的,可惜了。 不过,沈麟计划明年大量推行种红薯。 那些山地全种上。 他自然有办法增产,保证让大家吓一跳。 家里多了两个小孩子,自然热闹不少。 不过大家庭有规矩。 以后他俩跟沈麟同桌吃饭的机会估计不多。 白娘子倒是不急着走。 这次跟着贼寇跑了一趟临漳。 五千山贼没杀几个人,反而收获颇丰。 他们搜刮大户所得的粮食就几万担,银钱物资也不少。 后来,杨成良派人交付了三万余孤儿。 给他们补偿了三万担粮食。 起码说明一点。 老杨这个人,还是有良知的。 可惜,身处一个大贼窝子,他能改变的不多。 山贼满载而归,暂时不打算出去浪了。 大冬天的,就算过完年好几天了。 山里还是冷得很,猫冬是要继续的。 送孤儿前来泸水的陈家寨子弟,又拉着大批棉衣棉被回山了。 这次可不敢走水路。 辽人有大战船出没。 沈麟的四艘铁皮船太小,忙着跑安定段都提心吊胆的。 暂时,哪敢走北邙山的荒芜河段? 陈家人回去,只得南下荒草滩,绕个大圈子。 泸水西岸本来就不好走。 马车并行都做不到,有些地方还得人抬着走。 幸好来的时候是送孤儿,不好走了,孩子可以下来。 回去带的棉织品属于抛货,勉强通行。 好在陈天浩的大批马队还等在尉氏县东北角。 他可不敢带着大批马贼直接跑到泸水铁城来。 那不就把两家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了么? 等他们人拉马驮地赶到黄家堡。 就连杨成良和赵归一都惊动了。 “老陈,你们去抢夹山县,还是忠县了?” “怎么弄回如此众多的棉被棉服?” “老天,得近十万件,几十万斤吧?” 陈天浩当然不会说,是用孩子换来的。 这已经够山里人换一茬儿了。 另外那三万多孩子,他还打算找沈麟换成其他物资呢。 嗯嗯,抵消武器款项也成。 本总督不占那小王八蛋的便宜。 可惜,三千匹战马,他绝口不提。 那才是最值钱的玩意,就当聘礼了。 “哈哈哈,老夫跟各寨商量一下,觉得银子没鸟用。” “咱们就在泸水河等了七八天。” “这不,夹山的一个老朋友,帮忙全换成了被褥棉服。” “山里缺这个。” 夹山县和安定县都产棉。 杨成良当然知道。 义军劫掠了沈忠儒的船队,不也收获了好几万担棉织品么? 还被他果断扣下了。 咱义军也需要保暖物资嘛。 这么一说,就解释得通了。 杨成良还以为,这帮山里马贼顺着泸水河去偷袭沈麟呢。 没去? 留着挺好。 “老陈啊,你们回山补过年节,可以!” “前些天,咱们打到了真定外围,黄知府吓得不轻。”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嘛!” “黄炳仁怕是要纠集大批乡兵和班军过来报复。” “倒时候啊,还需要你们出山帮忙呀!” 陈天浩故意惊诧不已。 “哎哎,老杨,你也太小瞧义军的实力了吧?” “就算黄炳仁能说服相州、邢州等地一起出兵。” “纠结七八万乡兵、班军又如何?” “那些乌合之众,哪里是咱们的敌手?” “没问题,你派人传个信儿!” “老陈我保证随叫随到。” 可赵归一不愿意啊。 谁都知道班军糜烂,不堪一击。 乡兵守土还行,保护家人嘛。 要他们远赴外地作战,那战斗力也就不咋的了。 但这些人的装备比义军好呀。 等于巴巴的送礼物上门呢。 堂堂归一王豪气万千地拍拍胸膛。 “老陈,你安心回山。” “有咱老子在呢!” 杨成良心里发苦。 咱就是想让马贼骑兵冲在前面。 他们装备好,死伤更少。 何必浪费儿郎们的性命么? 兔子急眼了也咬人呢。 黄炳仁既然敢来,总得有些依仗才是。 他也不好明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众人尽欢而散。 北邙山马贼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家了。 陈天浩谨记这大闺女的话。 跟杨成良合作可以。 如果是赵归一做主,那咱们有多远得躲多远。 没得坏了咱们陈家在江湖上的名声。 大半年里,山里不缺吃少穿了。 好好练兵,多收拢些人不好么? 第六十章 吴七的春天 柳楚儿总是出现在最恰当的时间里。 “好啦好啦,这么热的天儿,你俩累不累呀?” “别打了,歇会儿,过来吃冰镇凉瓜!” 吴七“当啷”一下扔了长刀,扭着大屁股就跑。 “给七爷留几块啊,俺先冲个凉去!” 红娘子气的直跺脚。 “哎哎哎……跑啥哩?还没打完呢。” 柳楚儿赶紧拉着她就走。 “你呀,成天就知道打打打!” “你也不看看,大热天穿的多单薄?” “一身大汗的,春光乍泄了都……” 红娘子这才瞅了了瞅自个儿一身上下。 可不是? 单衫薄衣紧贴肌肤,娇娆的身段儿暴露无遗。 这姑娘吓得两手抱胸。 还不忘朝着沈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呸,下流!” 沈麟一脸委屈。 围观的男人又不止我一个。 凭啥骂我捏? 下流? 你咬我? 后院亭子里。 几个人坐着石凳。 青石圆桌上,摆满了凉瓜、葡萄、大雪梨。 都是在井水中冰镇浸泡过的,正是消暑的绝好水果。 沈家人不小气,这些果子每天都有。 得闲的雇工,都可以过来坐一坐,喝点凉茶。 吃几枚冰镇果子。 不过,这会儿,家主两口子在。 他们倒是很自觉的拿着凉瓜散开去了。 “嘁嘁擦擦!” 吴七敞着怀,一连了啃了七八块凉瓜,才长舒了一口气。 “畅快!” 红娘子洗了澡,换了一身薄衫走了过来。 她没打痛快,蹙着秀眉,嘴上可不轻饶。 “吃吃吃,就知道吃!” “姓吴的,你就跟一头大肥猪似的了,还吃呢?” 吴七不知怎么的,打了半场架。 眼中反而清明,头前的痴痴傻傻也不见了。 不过,他可不敢真的得罪红娘子。 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这人吧?从小吃不吃都长肉,喝水也发胖。” “那,还不如吃个痛快呢。” “至少,不可待自己嘛!” “红娘子,你身手这般厉害,你姐如何?她人呢?” 陈无双眼神一凝,你想干嘛? 打听我姐姐? 门儿都没有。 “不知道,走散了!” 沈麟一口红红的瓜瓤都喷了出去。 噗嗤! 惹的柳楚儿,举着小拳头就捶他。 这有啥好笑的? 看你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沈麟当然乐开怀。 吴七的关注对象大概,或许不是红娘子陈无双。 要不然,他的痴迷状态应该延续至今。 他也不会去打听白娘子陈无暇的下落。 走散了? 好你个死丫头,这种蹩脚的借口都说得出口? 好像你来我家当教头,是被小爷捡回来似的。 吴七锲而不舍地问道。 “不应该呀?你们在路上遭遇意外了?” “那……那你姐……还好吧?” 红娘子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大转,警惕不已。 死胖子不会? 不会喜欢上我姐姐了吧? 老天,你快降个旱雷。 轰隆一下劈死他算了。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哇! “死胖子?你这般关心我姐干啥?” “说,你有啥企图?” “别以为你是安定县的肥捕头,咱北邙山陈家,就怕了你。” 沈麟憋不住又笑喷了。 “噗嗤!” “哎哟喂,先让我笑一会儿。” “无双啊,你还不知道吧?” “这死胖子经常旷工,他的捕头职务……已经被罢免了。” “哈哈哈,他现在……是个可怜的牢头。” 柳楚儿听的直翻白眼。 “啊呀呀,相公,你别笑了行不?” “七哥当牢头多好呀?还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缉捕盗贼。” 可能她发现红娘子在侧,有些失言了。 这丫头惊慌的掩着小嘴。 “不不,无双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无双倒是淡定。 “没啥!” 吴七虽然肥胖无比,可他的战斗力也不是吹出来的。 这两年,安定不少案子都是他经手。 还办得漂漂亮亮的。 安定和周边几个县,有哪几股贼匪?实力如何? 七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家伙的铜铃大眼,大放神光。 “啊呀?陈家?北邙山十八寨中?排行前三的陈家寨?” “老天呀。你们当初去安定演戏,原来是勘察地形寻找下手机会呀?” 嗯? 肥捕头,果然名不虚传。 这都会举一反三了。 陈无双昂起白皙的下巴,还挺傲娇的。 “不错,姑奶奶就是陈家寨的,我爹陈天浩,还是通缉犯呢。” “来来来,你是官,我是贼。” “有本事,你抓我呀!” 柳楚儿的小手,抓着沈麟的衣袖,很是紧张。 这是干啥呢? 刚刚没打完,你俩还不过瘾么? 完了,七哥好歹是公门中人。 我家相公是当地里长。 本应该协助吴七抓捕匪徒的 可咱们好像,好像藏匿了一位女匪首呢。 这可咋办? “哈哈哈……” 吴七却仰天打了个哈哈。 他混不在意地挥舞着蒲扇,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爹那个通缉文告,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吧?” “我看过卷宗,他好像……劫持了马氏县一家?为富不仁的豪强?” “关我屁事呀。妹妹!” “我是安定县的,额……牢头,已经不是捕头啦!” 还可以这样? 沈麟经不住给吴七竖起大拇指。 现在,咱兄弟俩是一伙的。 红娘子武艺不凡,还当着沈家教头呢。 都是自己人、 吴七就算还是肥捕头。 他都懒得动手。 “老七说的对。你们陈家,只要不到安定县犯案,咱们还真不愿意操那份闲心。” 红娘子狐疑地看看眼前这两个男人。 喂喂,我在安定犯过案子。 还不止一件呢。 劫掠你家粮食不算呀? 半夜里翻你家院墙,准备偷东西也不算? 沈麟宽慰道。 “无双,你们家的情况特殊。” “这年代,没峙强临弱,草菅人命,已经算得上一股清流了。” “多少人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咱们,追究得过来么?” 吴七明白沈麟的意思。 同样是姓沈的,主脉谋夺旁支的生财之道。 沈忠儒的行为,还不如明刀明枪的陈家马匪呢! “嗯嗯,我决定了,去一趟陈家寨,见见你爹!” 吴七一开口,沈麟两口子吓了一跳。 红娘子的小嘴,也惊讶得合不拢了。 你好歹也代表着官府呀? 去马匪窝?玩呢? “就你一个人?敢去找我爹?”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家信到京师 封丘。 “嘎吱!” 一辆马车停在沈府门前。 沈忠孝在家生子沈诚的搀扶下走下车。 沈实架着马车去了牲口棚。 看门的沈忠厚兼着管家。 是沈诚、沈实的爹,也是跟随沈忠孝几十年的老人了。 他们当然不姓沈,这是主家赐姓而已。 “老爷,你这是咋的了?” “天气冷,老毛病又犯了?” “那得赶紧进屋,炭火盆暖着呢!” 沈忠孝摆摆手。 沈诚赶紧道。 “爹,您就别问了。” “老爷心情不好!” 明白了! 老管家心领神会,也帮着搀扶着自家老爷往堂屋走。 刚过天井,胖胖的沈忠儒闻声跑了出来。 他一脸诧异。 “哎呀?不是进宫一趟么?” “回来就这幅脸色?” “那事儿?老皇帝还是没个说法?” 沈忠孝满脸苦涩。 都如你这般,成天乐呵呵做个富家翁就好了。 “唉!进屋说吧!” “思思呢?” 沈忠儒乐呵呵的道。 “在她自个儿屋里。” “正憋大招呢!” “说是要为元宵诗会做准备。” 两老兄弟进了堂屋,一股温暖气息迎面而来。 老管家帮着脱去白色鹤氅,挂在角落的衣帽架上。 沈忠儒端起火盆边煨着的红泥小酒壶。 一股莹莹欲翠的热酒冲入白瓷杯中。 那股翠色一下子变得鲜活浓郁起来。 酒香四溢。 沈忠孝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满身的寒气尽去。 “喔!” “还是老庞家的竹叶青地道啊!” “这回险呐!差点就喝不成喽!” 忙着沏茶的管家和儿子沈诚都被吓了一跳。 沈忠儒更是一脸迷惑。 “咋的?” “老大?不就是当不着官么?” “还能有啥危险不成?” “您……可别吓唬老三啊!” “我胆儿小!” 外面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 娇俏可人的沈思思如燕归巢般扑入老爹怀里。 沈忠儒呵呵笑着。 一脸愁绪都消减了不少。 “三伯,你胆子可不小。” “昨晚你还讲了,您带着咱家船队。” “如何如何勇敢,冲破了贼寇的重重阻拦。” “从泸水到黄江,步步惊心,都可以写进话本小说啦!” 沈忠儒老脸一红。 那是吹牛好吧? 步步惊心倒是真的。 你三伯可不是闯出来的,是人家放出来的好不好? 沈忠孝在兜里摸了摸。 拿出一封落款李乘风名讳的信。 他细心的翻了翻,抽出最后一张雪花纹信签递过去。 “你不需要为新诗发愁啦!” “你那北地第一才子的堂哥,都帮你写好喽!” 沈思思惊讶地捂住小嘴。 沈麟的名气可不小。 虽说就出了一首词,名《水龙吟》。 几个月时间,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啊呀,雪花纹宣,泸水制造!” “果然,来自老家呢!” 这丫头抑扬顿挫的念道。 “千锤百炼出深山……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一首明志绝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啊呀呀,我确定这是沈麟堂哥的手笔。” “这不就是写他自己么?” “还有?挽联?”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爹?谁去世了?” “竟然值得沈麟堂哥,用足以流芳百世的绝句去歌颂他?” 沈忠孝抬起头来,眼角含泪。 “除夕夜,辽军万人奇袭安定。” “县令王瑞光挥舞三尺青峰,身先士卒,不幸阵亡了!” “县丞周元坚守西城墙,左脸被利箭贯穿,破相重伤!” “你二伯……” “北城楼连中石弹数枚,轰然垮塌。” “你二伯为救沈毅,双腿被活活压碎,重创瘫痪。” “是役,八千人守城,阵亡四千,伤三千余!” “协防水军也被摧毁大半。” “满城缟素,惨不堪言哪!” 什么?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震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啪!” 刚赶到门口的婢女环儿、佩儿,手里的果盘应声落地。 更外面的厨娘田嫂已经哭出声来。 大家都是从安定来的。 特别是田嫂,她家的儿子还是沈毅的亲兵呢。 八千人死伤殆尽,自家儿子?还能囫囵个儿活着? 这响动把屋里几人都惊得回魂了。 沈忠孝没有去怪下人失礼。 他在宫里,拿到八百里加急顺便捎来的家信。 还不是眼睛发黑,几欲昏厥? 老人家擦擦眼角的泪水,又从兜里掏出几封信。 挑了挑,才勉强笑道。 “这封是沈毅写的,里面特意提过了。” “那小子命大福大,被埋在城楼里,都完好无损。” “田小春奉命去南城传令。” “也有幸逃过一劫。” “田嫂,你不用担心。” “小春好着呢!” 田嫂擦擦哭红的双眼。 “老爷?” “真的?” 沈思思连忙接过去一目十行地瞅了瞅。 “真的,田嫂,堂哥已经说了,平安无事。” “这是八百里快马急递。” “小春的家信,得走正常驿站,你还得等一阵子呢!” 田嫂终于放心了。 她拍着胸脯道:“谢天谢地,平安就好呀!” “老爷饿了吧?” “我这就是做饭!” 环儿、佩儿是双胞胎,一向都跟着沈思思的。 她俩一个捡起木托盘,一个紧去找笤帚。 心慌慌,魂不守舍的模样,却展露无遗。 沈思思见状,忍不住笑骂道。 “你俩,还转悠咯啥?” “信里说了,咱们沈家集没事儿。” “你们的家里人,都好着呢!” 这下子,沈忠儒终于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算好消息嘛! 自家两个儿子不在军中,信上没提,自然是安然无恙了。 沈思思下一句,有又把众人的心提起来。 “老天爷,沈麟堂哥的泸水铁城,也受袭了?” “可恨的辽蛮子!那般偏僻的地方,都要去抢?” “会不会挑地方哎呀?” 沈忠儒的心情变得万分复杂。 沈麟倒霉了? 他该高兴么? 以前,肯定会! 可在贼窝里走了一遭,沈忠儒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手里有兵。 不管属于沈麟还是沈毅。 都还是整个沈家的。 那小子,没出意外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澜动 堂屋里的炭火温度不低。 沈忠孝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他手里的几封信,交给沈忠儒和宝贝女儿。 随便他们去看。 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唉,这次,多亏了我沈家的麒麟儿。” “连皇上都这么赞叹!” “沈麟不但在泸水铁城歼灭了两千偷袭辽军。” “还带兵救了安定城。” “安定虽说损失惨重。” “辽人的损失,却比咱们还要大。” “县城保住了,这是二十年未有的一场大捷!” 沈忠儒看了半天,才若有所思的道。 “老大,以我对沈麟的了解。” “那小子一贯喜欢藏着掖着。” “你看他卖给沈毅的铁甲、马铠,都是战利品吧?” “居然有三千五百多套!” “辽人的兵器弓箭,甚至达到三万件。” “老天,我敢肯定,偷袭泸水的辽军,绝对不只两千人。” “翻倍还差不多!” 沈忠孝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仿佛能看到千里之外,老家所发生的一切。 “当然不止!” “老三,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 “沈麟不在乎战功,也没必要四处宣扬。” 沈思思却是满眼佩服的小星星。 太不可思议了。 “爹,沈麟堂哥不是只有三千兵么?” 这回沈忠儒却说了一句公道话。 “可他是出了名的败家子儿啊。” “思思啊,你知道这大半年,那小子赚了多少钱么?” “几十万哟!” “这么多钱,你二伯都能养二万七八千乡兵、班军了。” “可沈麟呢,全花在他那三千军队上去了。” “清一色的铁甲骑兵呢,重骑就有整整一千。” “不打胜仗,天理难容!” 沈忠儒也算开了眼界的人了。 杨成良的大帐里,还有军官穿皮甲呢。 他当然不知道,那只是某些贼首的特殊癖好罢了。 铁甲太重。 贼寇再穷,一两千件铁甲还凑得出来。 炼铁世家,黄家堡可不穷。 沈忠孝难得地笑了笑。 “陛下龙颜大悦。” “已经下旨表彰了。” “安定县升格为安定府,下辖安定、夹山、忠县、易县。” “提拔周元为首任知府。” “你二伯当了通判,李乘风为同知!” 这倒是人尽其用。 朝廷难得开明一次,没有乱插人。 人家功劳在哪里摆着呢。 一帮乡兵、班军就能硬抗上万辽人的进攻。 你让一个正经八百的府去试一试? 就算安定升格为府,也才四个县的小府。 跟真定、大名、相州,这些符完全没法比。 人家 沈思思不干了。 “那最大的功臣,沈麟堂哥呢?” 沈忠孝呵呵笑道。 “他当然高升了。” “原来是个千户。” “现在晋级为西路游击,挂参将衔。” “沈毅是东路游击,一样挂了个参将。” “朝廷核准边境地区的游击,兵员五千,沈麟也不再归属澶州庄子才麾下。” 大周的游击将军,是个很灵活的军职。 太平地方,带兵一两千,比千户多不了几个。 战乱和比较危险的地方。 核准五千,就属于超配。 朝廷是要发银子,给装备的。 当然,你想多养一些也可以。 自己掏钱。 目前的大周军将,不吃空饷,不缺额就不错了。 谁舍得多养兵? 钱呢? 偏偏沈家两个败家子,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沈毅已经扩军一万了。 沈麟倒是想扩充。 可他没有信得过的兵源,还在苦兮兮地培养孤儿呢。 沈思思聪明绝顶。 闻言之下,不由得大失所望。 “沈麟堂哥亏了。” “他背靠北邙山,哪还有合适的土地屯垦养军?” “沈毅还能收收商税呢。” “唉,无解!” 沈忠儒却笑道。 “思思,你不了解那小子。” “他划拉钱粮,可是一把好手。” “你信不信?” “沈毅都得找上门去求他。” “什么叫无解?” “他解决的办法,多如牛毛!” 沈忠孝今天进宫,难得碰上老皇帝心情好。 沈家子弟给沈忠孝涨了脸面了嘛。 不过,前些日子,老皇帝有意下放他去北地当一路总管。 这回却只字不提了。 皇权讲究平衡之道。 你沈家已经有两个弃文从武的麒麟儿了。 账面兵力足足一万。 在北地排名前几位的沈家,财雄势大。 再养三五万兵,也不是不可能。 老皇帝犹豫了。 一路总管属于特设。 比如河北西路。 澶州的总督庄子才,各府的知府都得归总管所辖。 只不过,河北西路还没有总管罢了。 沈忠孝又不得不苦等了。 千方百计被召回来,结果却高高挂起。 原本有点出仕的苗头呢。 自家二弟和两个侄子风头出大了。 搞得他自己,还得继续当摆设。 不得不说,很讽刺。 不过,沈忠孝近距离观察了老皇帝。 这位,金丹红丸服了不少,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 沈忠信最终被放出去的机会很大。 毕竟,大周朝,想他这样的干吏老臣不多了。 没有他去前面顶着某一路。 万一朝中生乱。 外敌乘虚而入怎么办? 历朝历代,中原王朝已经证实了无数回了。 只要自己不乱,东南西北,那些宵小岂有坐大的机会? 不被强大的中原王朝覆灭掉。 就算手下留情了。 可惜,现在的大周朝,最虚弱的时候快到了。 乱象已现。 如沈忠孝这种以家国为念的老臣子。 心中的沉重,可想而知。 还有些时间。 咱老沈家的麒麟儿,快快成长吧! 一家人正准备用晚餐的时候,老管家来报。 “老爷,秦王驾到!” 话音未落,一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就踏进大堂来。 “不好意思哈,老大人!” “今儿,本王一听到安定大捷的好消息。” “就恨不得痛饮三百杯啊!” “喝酒嘛,得找知己不是?” “所以,本王就厚颜登门喽!” “见过秦王!” 沈思思和沈忠儒等人连忙大礼参拜。 这位二皇子倒是平易近人,也不摆什么架子。 始终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说了几句话,其他人都借故离去。 秦王突然语出惊人。 “老大人,本王,欲请封太原府!” 什么? 沈忠孝霍然起身。 封建外地? 你……放弃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意孤行 沈忠孝大惊失色。 老皇帝膝下四个皇子。 长子燕王——杨念博生性懦弱,至今没被立为太子。 就说明老皇帝,都不看好这个大儿子。 三皇子蜀王——杨念仁,文采风流,写得一笔好字。 诗词唱和,颇得一些文人的青睐。 可要说治国才能,恐怕也没几个人看好他。 四皇子杨念厚,今年不过十二岁,还没开府封王呢。 他年纪太小,性格、本事都没养成,自不必说。 沈忠孝最看好的,就是秦王杨念广。 此人博闻强记,果决擅断。 最重要的是,他有革新救亡之宏志。 可现在,这家伙居然要逃避了? 你一旦封建外地,那就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 难道,沈某看错了你? “王爷,何至于此?” “太子之位,至今空悬。” “说明陛下也在抉择之间,你不是没有机会呀!” 突然,沈忠孝一拍脑门,眼神灼灼。 “哎呀,你看我……” “真是老糊涂了。” “以退为进,也不错……” 杨念广晃晃双手道。 “不不不,老大人,你误会了。” “本王真没心思,玩儿以退为进的把戏。” “难道您没发现么?” “都说父皇整日沉迷于方家的炼丹术,神志不清,昏聩不明。” “您看安定县的善后事宜。” “他处理得井井有条,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哪有一丝一毫的敷衍?” 这一点,沈忠孝早就思量过。 老皇帝继位时,年纪就不小了。 他那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 虽说他早年也有振奋之心,可内外阻力太大了。 随着年事渐高,建康每况愈下。 他才把朝政交予奸相童子观和权阉魏成忠之手。 自个儿却躲起了清静。 这一荒废,就是十年。 但并不代表,老皇帝就真的糊涂了。 至少,童子观和魏成忠绝对听他的。 没有老皇帝在背后支持,他俩啥也不是。 凭什么权倾朝野? 沈忠信凝眉抚须,迟疑地问道。 “那王爷的意思是……” 秦王杨念广长叹道。 “父皇现在就是在求稳。” “废长立幼,必然会引起朝堂大风波,他会选择这般做么?” “再说了,童子观和魏成忠都支持我大哥。” “这些年,射向本王的明枪暗箭,可从没少过。” “一旦太子之位,定了燕王。” “老大人,念广一家,恐有不忍之事发生。” 沈忠孝倏然而惊。 老皇帝的精力越发不济,时日真不多了。 燕王杨念博虽说懦弱,可他的两个支持者,却足够阴险狠毒。 秦王一直是太子之位的激烈争夺者。 大周朝偏偏对皇子管束极其严格。 不得豢养太多的家奴,不可训练私兵死士。 就连护卫,都是御林军不定期地派人去替换守护。 这一点,皇帝手中的皇城司,一直监管得很紧。 所以,大周立国三百年。 偶有臣子犯上作乱。 还没有那个王爷有实力这么干。 他们手头没人啊! 但是,杨念博有人。 他的支持者魏成忠和童子观,手里可不缺人。 死士、私兵,甚至调动军队,都能够做到。 完了,秦王一家几十户口,还真的危险了。 “王爷,你请求封建外地,皇上未必会答应。” 杨念广轻笑道。 “不,父皇会答应。” “他要求稳。” “目前京中,事涉东宫之争,最不稳定的就是本王了吧?” “本王要是主动退却,他还能不答应?” 要说杨念广对九五之尊没有想法。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十岁起,就新生大志了。 可这些年来,自己手里可用的人力物力,并不多。 偏偏阉党专权,还竭力打压支持,看好杨念广的大臣。 贬的贬,罢官的罢官。 其中,分量最重的,就是眼前这位前部堂高官沈忠孝了。 人家都被召回京城好几个月了。 杨念广也是满怀期待着。 偏偏,老皇帝一点都不着急。 至今还把沈忠孝高高挂起来。 出仕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时间不等人。 秦王觉得,京中就是一潭死水,是个牢笼。 只有跳出这方天地,他才能大展拳脚,干点事儿。 哪怕积蓄点人马也是好的嘛。 沈忠孝对老皇帝太了解了。 “嗯!” “王爷你说的没错。” “要是请求封建,他可能会批准。” “但是,你想去太原,他不会允许的。” “那里,可时刻面临着辽人的下一步攻击啊!” “太原府的军队,也是朝廷最为强大的三支边军之一。” “甚至略强于澶州军,可跟雄州军媲美。” “你要是得到十万太原府禁军、班军的效忠。” “皇帝就得担心京城封丘的安全了。” “呵呵……” 秦王也禁不住哑然苦笑。 他可是一脑子的家国情怀。 岂可为了私利而坏公事? 他真要带着十万太原军入京。 得利的会是谁? 辽国啊! 大同,应州、云州等地的十五万大辽铁骑,还不得乘虚而入? 失了太原这般重要的西部屏障。 就算他夺得九五之尊的皇位。 也得考虑迁都了吧? 辽人打不下雄州。 还不能集结重兵攻下澶州,真定么? 到时候,两路大军直逼黄江,靠什么去抵挡? 就靠京中那帮老爷兵? 老是吹嘘黄江防线多么坚固,黄江水师多么多么能打。 秦王表示怀疑。 他们,都快变成京中权贵的走私和运输船队了。 都他娘的忙着捞钱呢。 官兵们腰包鼓了,好日子过的乐不思蜀了。 谁还愿意拼命? 四十两银子的战死抚恤,还不及他们两年赚的。 “那就来一个,真的以退为进。” 沈忠孝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一封封奏折往上递。” “第一个,选有着盐铁之利的徐州。” “陛下肯定不愿意,看到你手握此种利器。” “他一旦拒绝,你就说去襄阳,九省通衢,战略地位多重要?” “不同意?那就去长安喽?关中可是王霸之基哦!” 秦王都忍不住乐了。 你老人家真会开玩笑。 这三个地方,父皇一个都不会同意。 “可……本王还是,想去太原!”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跟沈麟学 去太原?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沈忠孝苦笑道。 “王爷,那帮骄兵悍将,可不好收复。” “你真以为他们有多能打么?” “大周国事糜烂至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呐!” “各地军队,就是在比烂!” “太原军和雄州军只是还没那么烂而已。” “老夫就问一句。” “他们敢跟辽人铁骑,野地浪战么?” 秦王默然了。 悬! 太悬了! 好像这二十年来,大周军鲜有野战获胜的战例。 呃! 有一个。 大年初一的早上,你老沈家的麒麟儿。 沈麟仅仅率领两千铁骑。 就把三倍于己的辽军,打的满地找牙了。 这事儿,现在京城传的很邪乎。 九成九的人都不信呢。 “老大人,沈麟这次,不会是真的吧?” “他真的?干掉了五、六千辽军?” 沈忠孝没打算隐瞒杨念广。 “如果,我说可能上万呢,你信不?” 秦王年轻的脸庞顿时激动得一片赤红,呼吸都急促起来。 信? 我信个驴球子啊? 沈麟才多少人? 不是说三千兵么? 两千骑兵,一千城防枪盾兵。 他沈麟的人马就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 应州王耶律大越既然敢派人偷袭安定。 过江的辽军,肯定都是精锐。 难道,强悍的辽骑都吃巴豆了? 拉稀拉得走不动道儿? 灭敌上万? 说什么醉话? 杨念广的眼角余光,不由得撇撇撇火盆上煨着的红泥小酒壶。 沈忠孝也不以为意。 他干脆拿起酒壶,给秦王斟满一杯酒。 “酒色澄碧,安定最好的竹叶青,品品?” “老夫才喝了一杯而已,存货不多喽!” 秦王举杯一饮而尽。 略微辣口,这是北地好酒的共同特点。 但与众不同的醇厚,以及沁人心脾的唇齿留香。 都表明,这竹叶青,确实非同凡品。 “好酒!” 沈忠孝的眼睛都笑眯了。 他浅浅尝了一口,得意地笑道。 “你可能想不到。” “这酒啊,是一个糟老头子酿的,老百姓知道他的,不多。” “老庞还偷偷卤牛肉卖。” “三十年了,老夫都百吃不厌!那味儿,真绝了! “甚是想念啊!” “安定的所有大户,都知道老庞的存在。” “可没有谁去举报他。” 大周不许杀牛。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你总不能阻止耕牛病死,或者失足摔死吧? “明白,就是为了口舌之欲!” “只因为,那位老庞师傅,手艺确实了不起。” 沈忠孝拍拍巴掌。 “对喽!” “我那堂侄子,也是如此!” “没有人逼着,他可能选择终生老死泸水。” “或做一农夫,躬耕于田亩。” “或做一渔夫,泛舟碧波上!” “机缘凑巧,他老是被人逼啊逼的。” “村里的地痞欺负他,前里长呢,想要他的水磨技术。” “后来,他奋起一把,改善了一些。” “我走后呀,主脉还贪他的技术和生意,天天找茬。” “就这么一步步磨砺下来。” “他成长了。外人却不知道,他到底隐藏着多少实力。” 杨念广有些感同身受。 只不过,他做不到沈麟那样。 这家伙太妖孽了。 不但文采卓著,玩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却能生财有道。 现在看来,沈麟练兵统战,也是犀利非常。 “可惜,安定一战,不就暴露了?” 沈忠孝摇摇头。 “未必!” “那家伙太喜欢藏拙了。” “老夫自忖阅人无数,却偏偏看不透他。” “他卖给我另一个侄子沈毅的军备。” “光是缴获的辽军铁甲、马铠就高达三千五百余。” “骑弓、步弓,各种武器三万余件。” “你说说,辽人得死多少人?” “才留的下,如此众多的装备?” 这下杨念广信了。 辽骑随身携带两把弓,一把主战武器。 三万余件武器,可不就是在万人上下么? 再说铁甲马铠的装备比例。 辽人不善于炼铁,军中铁甲还赶不上大周呢。 丢了三千五百套? 没准儿,应州王心疼得想要哭。 沈忠孝认真地盯着秦王的眼睛。 “说了这么多!” “老夫就是想要王爷明白。” “大周地域辽阔,去哪儿不行?” “猛志固常在,啥困难克服不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没了。” “白手起家又如何?你培养的,还不是你自己的班底?” “总比接手那些半路人强吧?” “啪!” 秦王拳掌相击,顿时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人,往往很迷茫的。 可只要前方有一盏灯,一个榜样。 那就不用摸着石头过河了。 “好!” “本王就学学你家的麒麟儿。” “去哪儿,无所谓!” “先保住一家人的命,再图其他。” “老大的本事我清楚,他接手大周天下。” “未来,只会一天比一天糟糕。” “父皇想求稳,也就能稳住他活着的时候。” “那是在窃取,大周未来之生机。” “本王一定要早做打算,以应大变。” “老大人,您也准备准备吧!” “本王外放,总得派一个得力、可靠的老臣帮扶照料。” “父皇多半会选择您!” “除了您,也没别人了。” 沈忠孝给秦王斟满了酒,两人碰杯。 “干了!” “那就——一言为定!” 他已经对这个京城失望了。 也对老皇帝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 秦王既然打算离开这潭污水,另开新天。 他沈忠孝留在封丘,又指望谁呢? 还不如跟着去,也有个辅佐对象不是? 秦王龙行虎步地走了。 沈忠孝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喟然叹道。 “唉,雄主之姿也!” “可惜,他已经有了王妃了。” “要是让思思当个侧室……” 沈思思突然跳出来,吓得老头一愣一愣的。 “想都甭想!” “爹,您不疼我了。” “居然想要您的宝贝女儿,去给人家当妾室?” “我……我要回安定!” 沈忠孝失笑道。 “泸水下游,贼寇嚣张。” “黄龙江上呢,辽人也有战船了。” “你想回安定,咋走?” 沈思思歪着头犯难了。 过了半晌,她突发奇想道。 “不如,我给沈麟堂哥写封信?” “他,一定有办法的。” “嗯嗯,就这样,我回去投靠他!” 沈忠孝一个趔趄。 咱本家还没败亡呢。 你,你居然投靠旁支?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官运亨通 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速度真不是盖的。 泸水河下游,真定、相州一带走不通? 没关系,自大名府北上,再从东边的易县绕过来。 仅仅五天,沈麟就接到通知。 你升官了,赶紧到安定县城领取告身、腰牌和官服。 泸水铁城沸腾了。 大人升官,咱们岂不是水涨船高? 文官还好说,已经跟朝廷的职务完全撇开了。 再加个虚衔也没啥意思。 反正铁城是军管,文官没多少存在感。 顶多涨些月饷罢了。 那几个副千户就不一样了。 陈风和红娘子一定要陪着沈麟去。 “哈哈,终于可以把副字去掉了!” 陈无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去掉又如何?” “你还是疯子千户!” 陈风搓着手,嘿嘿笑道。 “其实我还是喜欢四个字,就可以跟老二完全区分开来了。” 大伙儿哈哈大笑。 到底是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了。 以前要是称呼陈风副千户,确实太拗口。 如今名正言顺地当了千户官,那就顺理成章了。 红娘子懒得理他,转头问道。 “公子,那我们有告身、腰牌么?” 沈麟颇为头疼。 一帮马匪出身的家伙,要什么腰牌? 四个副千户里,就陈子忠底子清白些。 人家好歹是邙山村村长。 历来没跟其他十七寨来往。 也从没人把梁家人当成北邙山土匪。 梁家人不知道从那辈儿祖宗起,就从良了。 “怎么,你们很想要告身、腰牌?” “陈风,无双,要是报备朝廷的话。” “你们的身份可经不住查。” “千万别小看了皇城司的手段!” “坐实了本公子通匪,呵呵。” “咱们所有的官职,都将变成过眼云烟。” 这二位恍然大悟。 报备朝廷,得把出生地,籍贯都得写的清清楚楚。 他们三兄妹该咋写呢? 幸好大周沦落了,各项政策、程序也执行的不严格。 换在几十年前。 经制军队的千户官,可是正五品呢。 你必须亲自去兵部报备。 各项核查下来,不折腾一两个月不算完。 陈风三兄妹能去京城么? 去了怕是走不出兵部衙门,就得下大牢。 朝廷奈何不得千里北邙山的马匪,那是地方太大了,抓不着。 你自投罗网,他们还不得笑弯了腰? 陈无双犹豫了一下,故意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来。 “说得多稀罕似的。” “不给报备,姑奶奶也是娘子军的千户。” “哼哼!” 陈风揶揄道。 “你只有五百人。” 陈无双反击道。 “你还不是只有五百人?” 陈风得意极了。 “老二那五百具甲骑兵,也划给我了。” “他重新练一千具甲去。” “大人说了,原来的轻骑兵,全部披七十斤半身甲和马铠。” 沈麟点点头道。 “确实有这个想法。” “我们现在不缺好马。” “马匹没有防护,战场上很容易受伤。” “我们这次的伤亡,有很大部分就是马匹负伤摔倒造成的。” 红娘子马上就想到了。 “你的意思是,老梁的一千骑马步卒转为轻骑兵?” “呃,等大码头的老兵养好了伤。” “他就有一千五六了!” “那我呢?就我还带着五百兵?” “公子……” 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突然变得嗲声嗲气。 沈麟完全受不了。 “好啦,回头娘子军扩大到一千人。” “全是具甲好了吧?” 红娘子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的。 跟沈家主脉的书籍、纸张大战已经结束了。 辽人那边的走私生意也断了。 李易的造纸坊关了大半。 目前正在全力给学生印刷教材和学习本。 等忙完这一段,柳楚儿的纺织一条龙也得停一半。 女工就闲下来不少。 正好由陈无双挑挑拣拣选五百人。 铁城人对女子从军也没啥异样眼光。 到了县衙,沈麟发现牌子都换了。 变安定府了? 周元还不坐轮椅了,穿上了红袍乌纱。 大周的官员,一到四品都是大红色官服。 五到八品着青,九品芝麻官穿绿袍。 坐在轮椅上的沈忠信,就穿着青色官袍。 喜气洋洋的李乘风也一样。 一场仗打出个官运亨通来? 找谁说理去? 一聊之下,沈麟才知道。 周元最赚便宜,荣升知府。 哪怕仅仅是管着安定、忠县、易县,夹山四县的小府。 那也是正四品。 李乘风为正五品同知,沈忠信为五品通判。 其实他俩应该换一下。 同知监管军务,通判主要是坐堂审案,负责刑狱。 仔细一想,沈麟就明白了。 沈忠信下肢瘫痪,治不好了。 若非他立下大功,残疾之人应该告老还乡的。 坐堂审案,他还挺合适。 至于李乘风,通不通军务不重要。 这三人经过一场生死大战的考验,关系反而变得融洽起来。 谁帮谁,都没区别。 辽人不会就此打住,安定府并非就太平了。 携手共进才是王道。 彼此间争权夺利,闹点龌龊,那就不要抗敌了。 内部早散了。 沈麟和沈毅两兄弟就了不得了。 一个二十岁,西路游击。 一个二十三岁,东路游击。 核兵各五千,领参将衔。 如此年轻的实缺将军,在大周历史上都不多见。 不过,马上又进来三个恭喜道贺的。 李广利,直接晋升参将了,领一万水军,常驻安定。 另一个虎背熊腰,黑脸膛的昂藏大汉。 居然是前澶州总督张峰奇的重骑兵大将虎大龙。 一样是参将了,领兵一万驻守落阳山。 他身边的儒雅青年自称虎大勇,骑兵千户,挂游击衔。 李广利赶来贺喜可以理解。 他的水军大营正在扩建。 这次大家并肩战斗一场,一起升官很正常。 黄龙江安定段,确实需要一位敢战的好汉子。 李广利比庄名扬强多了。 他可不是公子哥儿,身上的箭伤还没好呢。 这人临危不惧,指挥若定,深受在场的安定系官员推崇。 虎家兄弟就算大摇大摆挑最近的路。 没有三五天也来不了。 骑兵爱惜马力。 非战斗时期,谁舍得死命跑? 又不是八百里加急。 第二百三十章 送兵送将 虎大龙是个急性子。 直言听到安定大捷的消息就出发了。 他是来找沈麟买马的。 沈麟苦笑着领了告身腰牌,带着两兄弟到了大码头。 刚到营门口,一长溜步兵,从水军营地开了出来。 虎大勇矜持地笑道。 “沈大人,都是我带来兄弟。” “正好一千人,全是精挑细选的良家子。” “没有马的轻骑兵!” “我带着他们,来投奔您!” 什么? 铁军自沈麟以下,无不震惊。 投奔? 你在落阳山,跟你亲哥哥混不挺好么? “不会吧?” 沈麟有点懵。 “两位虎将军,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虎大龙哈哈大笑道。 “沈麟兄弟,咱们是认真的。” “你可知?他脱离了原来的队伍,跟着老总督血战贼寇。” “他就是,不想在旧军里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别看他文质彬彬的。” “骨子里,比我这个哥哥还好战呢。” “我驻守落阳山,主要任务就是防贼。” “庄子才不敢、也不愿用我。” “我是老总督的心腹嘛!” “成天呆子山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哪有什么仗打?” “所以,他就来找你了!” 沈麟眯起眼睛,望着一千名营外的步行轻骑兵。 心中暗自叹息。 你们缺战马,也是个重要原因吧? 看起来,这些兵站队还算整齐,颇有些精锐的样子。 但得看跟谁比。 “虎大勇,你带着兄弟们想加入铁军,本官欢迎。” “但是,我军之所以敢跟辽人野战。” “并且战而胜之,伤亡甚少。” “绝不仅仅是装备好的原因。” “因为,我军的训练之法,跟传统大周军队不一样。” “乃本官独创也!” 虎大龙笑道。 “我们上午就到了。” “已经来看过贵军训练,确实独到新颖。” “就像在一遍遍锤炼阵法!” 沈麟摇摇头,岂是阵法那般简单。 小爷的铁军。 练得是绝对服从命令。 绝对同心同德,共进共退。 绝对的舍生忘死,一往无前。 “加入可以,不过还得重新回炉练一遍队列。” 虎大勇一挺身板,学着铁军官兵行了个举手礼。 “遵命,大人!” 沈麟了解这些兵的来源。 一部分是虎大勇的老部下,一部分是降军。 当然,那些人算不上贼寇军队。 当初的鲁县大战,他们不过是被贼寇驱使的消耗品罢了。 挟裹而已,其实是落阳山四县的平民。 确实能挑出不少良家子。 这些人,估计一家老小,都死在战乱中了。 进了铁军,反而没啥拖累。 可以收! 其实,沈麟更看重精神抖擞的虎大勇。 这小子跟陈云有的一拼。 都跟白面书生似的,挺沉稳。 别看才二十一二岁,他已经参军好几年了。 算得上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将。 铁军现在,正缺这样的人才。 “陈云,你协助虎大勇安营扎寨。” “登基入册,发放军服盔甲。” “不够,就派人回去领!” “派驻一批教官,今天就开始操练。” “遵命,大人!” 分配马匹,倒是不着急。 练好基本功,比什么都重要。 正好虎大龙还在,受不了铁军规矩的。 他还可以带回去。 “走走走,咱们哥儿俩唠唠!” 沈麟带着虎大龙上了二楼会客室。 红娘子进来斟上茶就出去了。 虎大龙笑道。 “传闻铁军中有几百娘子兵,就是这位女将统领的吧?” 沈麟点点头,也不讳言。 “陈无双是兄弟的未婚妻。” “前次救援安定,第一仗,就是她亲率一百娘子重骑。” “一举歼灭了五百辽军轻骑。” “己方只是轻伤十几人。” 嘶! 虎大龙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就是重骑兵大将。 重骑对轻骑,选对了地方,一对五,战而胜之不是没可能。 但这个伤亡比。 实在太骇人了。 他自忖手下重骑,绝对做不到。 看来,弟弟虎大勇吵着嚷着要加入铁军。 绝对是来对了! 还是那小子有眼光。 单单从战报上,就能看出铁军的不同凡响。 “厉害!” “希望大勇那帮兄弟,也能骁勇如斯。” 沈麟淡淡一笑道。 “训练、装备,薪饷待遇,我肯定一视同仁。” “如果有家小还在落阳山的,一样可以迁移到泸水来。” “我这边一定安置好。” “但是,能不能熬得住我军一个月的新兵训练。” “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不合格的,我可是要退货的!” 虎大龙铜铃大眼一瞪。 “他们敢?” “还有脸回去?我大鞭子抽他。” 沈麟看着这位豹眼环须的猛汉,相信他肯定干得出来。 “大龙兄,你还要买马?” “当初你部的宝马良驹,应该剩下不少吧?” 虎大龙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道。 “有,近四千匹呢!” “咱们当初的重骑,是一人双马。” “可我打算恢复两千重骑兵,战马盔甲都够。” “可大勇走了,重骑没有轻骑伴随哪儿行?” “掩护,追逐残敌,都少不得轻骑啊!” “我打算再练三千轻骑,加六千步卒。” “至少缺三千匹战马呢!” “可不就找你了么?” 你部核准一万兵,挺实诚啊。 你不但没吃空饷,还多练了一千。 看来,当初老总督没看错人。 虎大龙,是个难得的将才。 “我只带来了十万两银子!” “恐怕不够,能不能先欠着?” 沈麟摇摇头。 现在澶州一带的战马,五十两一匹都有价无市了。 十万两银子买三千匹战马,哪里够? 不过,沈麟没打算赚这笔钱。 人家还送来自己急缺的一千轻骑兵。 一员良将呢? “大龙兄,见外了啊!” “这样,我给你三千五百匹战马,多的备用吧!” “再把老总督当初定制的重刀,分你一千五百把。” “你先别推辞。” “兄弟我呢,没有任何企图。” “你敢战,我就支持你。” “就这么简单。” “啥时候起,你能把三千重骑都恢复了。” “缺啥盔甲,武器都可以找我。” “兄弟我成本价给你配齐喽!” 虎大龙眼睛一红。 这是他出走落阳山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真诚。 沈麟的要求简单到了极点。 敢战而已! 不敢战的,那还算军人么? 至少虎大龙认为,他们不配称之为军人。 第六十一章 顺其自然 吴七说要去陈家寨走一走,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沈麟暗暗猜测。 咱们七爷,不会真喜欢上白娘子了吧? 他专程跑一趟,去见见岳父大人? “老七,你官方身份,不方便吧?” 吴七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牢头而已,算个屁的官方身份呀!” “再说了,北邙山里穷得要死。老百姓过不下去,没有揭竿而起,就算够老实的了。” “换了七爷我,抽冷子也得找几个为富不仁的抢一把。” “特别是你们沈家主脉那样的。钱财、良田已经多得没边儿了。” “还特么贪得无厌,连咱们这点小生意都看得上。” “麟哥儿,你二伯、三伯的作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当然没区别。 一个明着抢。 一个披上光鲜的外衣,暗地里下狠手。 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普通老百姓只为身上衣,口中食而忙碌。 当他们解决了温饱,那就得考虑房子和儿女。 小地方的人,想去大城市。 小人物想出人头地。 越有钱的人,越想得到更多。 说的好听些,这是积极向上的追求。 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原始的贪欲作祟。 有人求名,有人求利。 无欲无求者? 抱歉,还真没有。 吴七想去北邙山深处走一走。 其实还是打算做生意。 他计划以陈家寨为突破口,彻底打开山里市场。 单单计算十八寨的人口,就有一万多两万。 散居的小村落则更多。 总数也不比任何一个下等,甚至中等县少了。 布匹、农具和粮食,山里人同样需要。 而他们的药材、皮毛,各种干果,弄到外面也能卖上好价钱。 梁家的邙山村,就发现了高品位铁矿。 纵横千余里的大山脉,就没有其他矿藏了? 红娘子听到吴七的计划,有些动心。 “你说在咱们陈家寨建一个集市?” “可咱为何要从你那里购买农具和布匹呢?” “直接跟麟哥儿合作不成?” 吴七急忙道:“不成。他家的布匹和农具,阿不,凡是铁制品,七爷我都包销了。” “麟哥儿,你不会一货卖两家吧?” 沈麟笑道:“无双,你何必纠结那一点点价格差呢?” “让七爷去你陈家寨开一个铺子,你们收他的房租和税金不就行了?” “别的不说,三十税一吧,他要是一年有三万两的成交额。” “你们陈家寨的粮食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三万两很多么? 几万人的市场,买进卖出,几乎是独家生意呢。 陈无双对做生意不懂,她倒是精通武艺和抢劫。 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嘛。 看到死胖子连连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她就有些怀疑了。 “老天,三万两的成交额,我们就能抽一千两银子的税?” “那这家伙自己,能赚多少?” 吴七摇晃着大脑袋笑道。 “肯定比不上我县城的生意呀。利润最多最多,四、五千两而已。” 废话。 陈家寨的店租能赶得上县城?还没县城那么多杂费呢。 当然,运费和人工肯定要多些。 安全方面嘛? 雇佣一批陈家人不就行了? 卖过去的东西,利润肯定少。 但收到的东西足够便宜啊,要是能发现几处矿藏。 那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的大买卖。 沈麟继续道。 “无双,我记得,上次听你说,陈家寨位于北邙山西北方向?” “距离黄龙江很近?” “平常你们走陆路反而绕了个大圈子?” “如果真能合作,老七可以买几条船,也不要太大,几百担的就可以了!” “顺着黄龙江东下,可以直接到安定县或者进入泸水河呢。” 水运,才是这个时代的王者。 马车牛车那点可怜的运输量,完全没法跟船舶相提并论。 而且,黄龙江有大周的水军日夜巡逻。 别说水贼,就连对岸的辽人,都很少有船只敢于下水。 为何他们敢于攻击黄龙江下游的雄州? 主要还是辽人有大海船,可以运兵参战。 如果雄州被攻破了。 整条黄龙江的江防,绝对要丢掉大半。 大周造船业还算发达。 万担级运输船,造价也不过千多两银子,战舰当然要贵得多。 吴七要买现成的新船。 安定船厂就有。 价格也不会离谱到哪里去。 几百担的运载量而已。 一艘船,恐怕仅在百两上下。 就是可靠的船工,不太还找。 经过沈麟一番参详。 吴七和陈无双都觉得大有可为。 红娘子原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当晚就骑上马跟胖子跑了。 害得沈麟郁闷了半夜。 柳楚儿的小脑袋从被子底下钻出来。 “相公,你赶紧把无双姐姐娶了吧!” “我觉得呢,她还是喜欢你的。” 什么叫还是? 真要在乎我的感受,她就不会说跑就跑了。 真是养不熟。 亏得咱家一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多半惦记着,一路方便跟吴七打架切磋呢。 这么一番胡闹,会不会擦出火花呀? 沈麟很担心。 他对白娘子不熟,也没有独収双骄的奢望。 可死胖子就难说了。 跟这家伙相处久了,发现他优点还是很多的。 老话不是说了么? 优秀的男人,从不在乎长相。 美女嫁丑男,几乎是司空见惯。 “丫头,你就这般大方?一点酸酸的感觉都没有?” 柳楚儿偎依在沈麟怀里。 “一开始,当然有那么一点点啦!” “可咱们家,相公是根独苗啊。” “子嗣繁衍、开枝散叶才是最大的事情。” “开再大的工坊,住再好院子,赚再多的钱,都不重要对吧?” 柳楚儿被沈麟的大手揉捏得有些气喘。 整个人都显得娇羞无限。 “这样子……下去……总不是办法。” “而且……相公心里有我,楚儿就满足了。” “我还是大妇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呀!” …… 沈麟默念道。 封建社会,就是男人的天堂。 虽说自己有了乖巧可人的柳楚儿。 已经妇复何求了。 可如红娘子那般英姿飒爽的美少女。 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对吧? 嗯嗯,看来还得加把劲,不能让死胖子抢了先手。 “好啦,睡觉。你家相公不贪心,顺其自然吧。” 柳楚儿像只小猫咪一般趴在沈麟怀里。 偷偷地撇撇嘴。 哼哼! 人家这样做。 难道不是顺其自然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舍有得 沈麟很慷慨。 前提是,你得让他瞧得上眼,有投资的价值。 恰恰,虎大龙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言谈甚欢,甚至叫来吴七。 加上陈云、虎大勇,几人美美地喝了一顿酒。 还别说,安定城老庞的卤牛肉,和竹叶青堪称一绝。 寻常人到了他家那条巷子,都敲不开门。 “好酒!” 一大碗碧绿的酒液,被虎大龙一扬脖子灌了下去。 吴七心疼道。 “老虎,你慢点喝。” “这竹叶青可不好买!” “老庞年纪大了,一年酿不了太多。” 陈云好奇地问道。 “七爷,他连你的面子都不给么?” “也不对呀,你家飞电不是每个月都能喝两三坛么?” 吴七有些小得意。 “云哥儿,这你就不知道了。” “飞电兄,那是安定城独一无二的宝马。” “老庞看得起它,才特供的。” “有时候,我都不用去。” “飞电自己找到他家去敲门,都能把酒弄回来。” “今儿,还是说了大沈将军要请客。” “老庞大喜,一下子给了十坛子!” 娘的,难怪喝着如此醇香清冽。 原来是限量供应的好酒? 虎大龙也是爱酒之人。 他一把按住桌上的酒坛子。 “就这三坛,不要再开了!” 沈麟无所谓,他不好酒,酒量也一般般。 吴七不干了,瞪着铜铃大眼道。 “老虎,你想干甚?” “喝得正开心呢,三坛子哪里够?” 虎大龙嘿嘿笑道。 “剩下,咱老子带走!” “你们本乡本土了,还能喝上。” “咱要是馋了,上哪儿买去?” “就这样,不够就上烧刀子,那玩意更烈。” “啧啧,沈麟兄弟弄得这个羊肉汤锅,太美味了。” “不行,我得叫随军的老炊,来你的军营学一学。” 沈麟哈哈大笑。 不过是多麻多辣,还有花生脆、蒜末、香菜、小葱。 加上自家榨的香油、熬的牛油而已。 多普通不过的美食? 居然吃得几个大汉舌头都快没了。 “这玩意没啥难度。” “就是刷个鲜嫩可口。” “几种配料,回头大勇去后勤炊事,多取一些。” “大龙你带回去,让人做几次就熟练了。” 几人喝得酣畅淋漓,宾主尽欢。 第二天早上,红娘子押着三千五百匹战马又回来了。 她也是挺无奈。 好不容易送回去,马圈都没呆热乎呢。 又给卖出去一批。 不过她也理解。 铁城的战马已经“泛滥成灾”了,照料起来是个大问题。 战马太娇贵,好吃好喝还得精心伺候。 每天得专人带出去遛弯儿。 泸水才多少人? 留在家里的驻军都成了马倌儿,严重影响了训练。 任何好东西,一旦太多,都变得麻烦。 就算虎大勇带了一千轻骑来投。 娘子军再扩充五百。 还有即将伤愈归队的安定老兵六百多。 铁军的兵源已经超出核定的五千人马了。 不过沈麟还不满足。 来年的工坊肯定要减产不少。 生产出来,也没合适的地方卖呀。 他计划再挑选四五百壮丁入伍。 铁军总数达到六千人。 战马保持在一万二千匹,一人双马,挺合适。 过完年了,回去展开大练兵。 所有步卒都训练成骑兵。 一天好几个时辰绑在马背上,不信练不好。 反正一人两匹马,换着折腾就是了。 六千人足够了。 泸水铁城就那么点防御面。 尽量避免野战,守城是够够的。 骑兵当然是野战兵种。 但是不练好了,武装到牙齿。 沈麟舍不得折损人手。 以后,他不会再接纳外人了。 自己养着两万八千娃娃呢。 山里还有三万多。 十二、三岁就超过一万人。 只需要在学校培养一年。 他们就可以进入军营成为童子军。 当然,打仗还轮不到他们。 却可以开始两到三年的正规训练。 特别是骑术。 这些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关键几年不吃亏,个子和体魄绝对蹭蹭的。 小孩子学东西也快,好教。 都是未来的轻、重骑苗子。 所以,沈麟很乐观。 只要等上一年就够了。 他每年都将有上万的童子军补充。 初期慢一些,后期就是飞速。 这种扩军速度,这种质量,别人哪里比得上? 杨成良他们一闹。 不等辽人来,北地也要乱了。 到时候,野心勃勃之辈,揭竿而起的,就不罕见了。 几人称王,几人称尊,谁管得了? 战乱一起,孤儿不知多少。 只要泸水铁城的学校还在。 就会源源不断地给沈麟提供高素质的人才和兵源。 一旦十万大军在手,不需要他去攻打别人。 别人都得提防着他沈麟了。 怕他怒而兴师,讨伐不臣呢! 所以,他这种高筑墙,广积粮的策略非常正确。 至于缓称王? 呃,沈麟还真没这个打算。 码头上变得热闹起来。 虎大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这次另外还带了一千人过来。 都是没马的骑兵,正好把这批战马带回去。 当然,他更眼热的是那十几辆大马车。 熟悉的长条箱子。 没错,里面装的,都是二十斤斩马重刀。 原本就是老总督张峰奇花钱买的。 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一部分? 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可他寄予全部心血的澶州重骑。 还是被虎大龙恢复到了两千骑。 再多,就难了。 五尺以上的宝马良驹,沈麟手头也也不过四千多匹。 别人还不知道呢。 虎大龙也万万想不到他有这么多。 当然,他虎大龙脸皮再厚,也知道重骑战马有价无市。 谁有这些良驹,都不会傻得往外卖的。 他才十万两银子,收获却如此之大。 虎大龙已经满意极了。 恰在此时,黄龙江下游,却出现了好大一片帆影。 李广利的水军营地,陆续放出去几艘三千担战船。 两边的都飘扬着烈烈的大周旗帜,胜利会师。 原来,这是姗姗来迟的澶州水军? 安定大战结束,都过去十二天。 朝廷的封赏,都他娘的下来了。 你们这救援速度,爬的比乌龟还慢呐! 沈麟禁不住暗暗摇头。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值钱的官 帆影越来越近。 沈麟还是第一次。 近距离看到这些庞然大物般的水军战船。 可惜,都是木结构。 造型、做工堪称精致。 就是怕火啊! 难怪这时代的水战,都是火攻为先。 当然,木船的结构,再强也有限。 重型投石机可以把车轮大的石头砸到三百步远。 随便一艘大战船挨一下,都受不了。 虎大龙古怪一笑。 “三艘万担级,十六艘五千担级,三千担以下,一大群。” “难道,澶州水师副将,邹明贤那个老家伙静极思动了?” “这下热闹了。” “李广利不过升个参将,朝廷就让他领兵一万。” “邹明贤麾下也不过两个水军参将,一人将兵五千。” “中军五千!” “所有人瞧着老李,都得流哈喇子吧?” 大周的经制军队,游击和参将,领兵数量其实相差不多。 副将和总兵,也一样。 南方有些总兵,吃空额吃得狠的。 手下能拉出两千堪战之兵就不错了。 再瞧瞧北方这些大将。 无论是前任张峰奇也好,还是如今的庄子才也好。 他们其实都是总兵领总督的虚衔。 总兵已经算武将的天花板了。 上面就是封爵,这一点,大周卡的很死。 除了开国那一批公侯伯三种爵爷。 这二百多年来,就再也没封过几个。 还多数是人都死了,才追封的。 不是世袭,人家的后代,根本享受不到多少好处。 边关重将责任大,朝廷不敢怠慢。 核兵两万,多的你自己招,自己养。 加个总督衔,见到一品文官也可不跪。够荣宠了吧? 再给你划出十几个县,所有赋税都给你养兵。 屯田也可以。 实际上,安定的赋税原本归澶州的,这才有水军协防。 可安定县实在太富裕了,税赋可是一块大肥肉。 于是真定的文官系统,和澶州的总督府扯皮几十年。 最后决定了,一家一半。 可澶州更近。 水军协防,更多的隐性收入全进了军方的腰包。 甚至远远超出了那一半儿赋税。 因为,寻常赋税可不包括三十税一的商税。 反倒便宜了沈忠信。 要不然,他哪有钱练出二万八千乡兵,班军? 现在更是便宜了东路游击沈毅。 核定五千兵员,他都有一万了。 他老爹肯定支持他。 周元和李乘风也更信任本乡本土的子弟。 总比交给澶州军打水漂强吧? 看看,他么的都过去十二天了。 你们是来支援的,还是旅游的? 有多的钱,还不如偷偷送给李广利。 让他自个儿招兵买马呢。 好歹他的水军要扩编到一万人。 李广利敢战,不怕死。 这次水军死了一千多人,都是为了安定。 周元已经慨然承诺。 下个月的商税一旦收上来。 就拨付五万两银子给李广利。 让他去发放抚恤金。 李广利当然很开心。 这笔钱他是用不完的。 澶州总督是他亲舅舅,就算有所克扣。 七八成的抚恤金肯定能到账。 远比澶州其他军队要强多了。 当初,虎大龙的重骑兵战死一千余,伤兵满营。 却只收到三成的抚恤。 好歹副将马原存在拉拢之心。 额外帮他要来两万降兵。 攻占落阳山贼巢,虎大龙收获颇丰。 否则,他哪有十万两银子找沈麟买战马? 吴七双手抱胸,一脸的鄙视。 “有啥好羡慕的?” “人家李广利是用命换来的。” “澶州那拨参将副将,打一群乌合之众。” “围了落阳山长达三月之久。” “还不得靠重骑兵出马?” “邹明贤的一万五千水军,七爷看,也就那样了。” “论治军本事,七爷就服李广利!” 嘿? 当咱俩是摆设呢? 沈麟和虎大龙一起转头,目光如刀。 吴七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一步。 沈麟还是他和红娘子教出来的,武艺一般般。 虎大龙那可不一般,论久战,吴七心里发憷! 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干笑着道。 “口误!” “绝对口误!” “你俩比李广利。” “还要强那么一丢丢的。” 其实吴七心里还是觉得李广利更强。 沈麟和虎大龙就是凭着装备欺负人。 人家李广当初,死得就剩下那么点完好的部下了。 吼一嗓子“去报仇”。 就连重伤的兄弟,都想拄着刀上城墙。 这种治军本事,窥一斑见全豹啊! 虎大龙不是太熟。 沈麟嘛,自家兄弟。 这家伙摆弄奇技,呃,也包括吟诗作对。 确实无人能及。 可练兵打仗嘛,还得一步步学着走路! 全知全能,那不是人。 是神仙! 沈麟当然是人,比较妖孽一点而已。 几人正谈论澶州水军呢。 一艘万担级旗舰直挺挺地冲着大码头而来。 喂! 你们走错方向了。 水军大营在右边。 可人家依然不管不顾,靠的就是民用码头。 水面上几艘快船赶紧转帆摇橹,边骂边让开水路。 这他娘的,要疯了。 万一被撞上。 战船就掉几块油漆。 民船不跑快些,绝对船毁人冻屁了! 大船靠岸,搭板一放,沈麟和吴七掉头就走。 最他么讨厌的人,来了。 陪同的李广利一愣。 表弟,庄大公子,你好像不怎么受欢迎啊? 张明阳张牙舞爪地远远喊道。 “沈麟,你给本游击站住!” 啥? 沈麟还真站住了。 你个公子哥儿一仗没打,凭什么从千户升到游击的? 难道,就应为你有个当总督的好爹? 原本因为升官的小小欣喜,突然间荡然无存。 沈麟有种憋闷的感觉。 这大周朝的武官,也太他么的不值钱了吧? 他不阴不阳地拱拱手。 “哟?庄大公子呀?” “你的水军,跟辽人在黄龙江上见过真章了?” “难怪十来天才到呢。” “沈某还以为,澶州真的见死不救了。” 庄名扬又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 他哪里听不出沈麟话中的讥讽之意? 可这家伙的脸皮,早就练的跟城墙一样厚了。 难为情? 那是什么? 能吃么? 他指着码头上,几千匹油光水滑的战马乐呵呵地笑道。 “别呀!” “咱们做生意不是一回两回了。” “沈麟,本游击是给你送银子来的。” “这些马,我全要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断然拒绝 虎大龙顿时不干了。 你个毛头小子,充啥大半蒜呢? 就算你爹当初见了老子,都得笑眯眯的打招呼。 “庄家小子,这三千五百匹战马。” “是老子的。” “钱货两讫!” 庄名扬略微有点吃惊。 他已经从李广利口里知道了。 虎大龙此行是专程买马的。 可落阳山那个穷得掉渣的破地方,能搜刮几个钱? 没想到,这家伙一下子买了三千多匹。 庄名扬眨眨眼,掉头望向沈麟。 “多少钱卖的?” 沈麟冷淡地撇撇嘴。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战马可是比粮草,武器还珍贵的战略资源。 因为,大周现在几乎不产马了。 单单靠不稳定的走私,哪里满足得了庞大的市场需求? 小爷卖马可以,但是得看人。 卖错了对象,跟资敌有啥区别? 庄名扬豪气地拍拍胸脯。 “你卖给虎大龙多少钱?” “本游击提价三成如何?” “不行?那就五成!” 虎大龙气得暴跳如雷。 有钱了不起啊? 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截虎爷的胡? 水面上,虎爷奈何不了你。 可到了岸上,哪怕你爹的直属人马,四五万一起来又如何? 你信不信,老子凭着两千重骑,几千轻骑兵。 就能杀他个七进七出,人仰马翻? “庄名扬,你皮痒了是吧?” “在特么废话,虎爷揍你!” 庄名扬故意后跳了一大步。 还装模作样地拍拍胸口。 “虎啸龙威,好可怕哦!” “虎大龙,别忘了,落阳山还是澶州治下。” “你的人马,还是澶州总督府的兵。” “怎么?” “公平买卖,价高者得之……” 沈麟冷笑道。 “可惜,小爷不缺钱!” “这批战马,已经属于虎大龙了。” “货卖两家?” “你当我沈麟,是见钱眼开之人?” “告辞!” 虎大龙也满是感激地朝沈麟拱拱手。 “兄弟,哥哥也走了。” “多谢!” 庄名扬愣了。 眼瞅着虎大龙的兵,带着几千匹战马呼啸而去。 他的心里在滴血。 澶州军扩充太快了。 军备还好说。 他爹的嫡系人马,现在缺的就是战马。 偏偏,辽人的走私通道全断了。 至少,短时间别想弄到大批的战马。 好在沈麟这家伙,居然跟辽人野战决胜了。 辽军精锐突袭安定,至少都是一人双马。 除去被杀的,沈麟的缴获还能少得了? 借着这次给表哥送人送战船。 他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找沈麟买马。 “哎哎,沈麟,你别走啊!” “咱们谈谈!” 沈麟摆摆手,头也不回。 “没有多余的了。” “你,来晚啦!” 沈麟转身进了码头军营。 门口的甲士死死盯着。 庄名扬正打算去闯一闯。 李广利指指军营靠江那边的一排马车。 “熟悉不?” “会不会是你以前,见过的那种奇形怪状的弩?” 那三十架大马车,都蒙着黑色的毡布。 底下装着啥东西,指定看不到。 可每辆马车周围,垂手站着五个黑甲士兵干什么? 这他娘的是,一言不合就扔火油弹? 庄名扬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柱往上冒。 当初他在三岔湾,沈麟试射了一发古怪的火油弹。 直接就越过了他的座舰,打在水面上。 超过三百五十步的射程。 他的重型投石机都望尘莫及。 想到这里,庄名扬的一张俊脸变成锅底。 “一模一样的重载马车。” “警戒着江面。” “我有八九成的把握。” “上面装的,就是那种超远程的床弩!” 李广利没好气地笑骂道。 “那你还敢去闯人家的大营?” “你都不看看人家的兵,都是啥装备?” “连战马都他娘的是铁甲马铠了。” “你的投石机没人家打的远,你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人家可以骑着马跑。” “你呢,被烧掉一艘大舰,舅舅回头就得抽你。” “跟我回水营吧!” 庄名扬满心不甘,可他确实拿沈麟没办法。 人家现在升任了安定西路的游击。 还是凭借战功打出来了,跟他这个游击的含金量完全不一样。 泸水铁城不再归澶州总督府管辖了。 官面上的手段,全都不好使了。 “表哥,你不是跟那小子关系还可以么?” “能不能出面买?” “他既然敢卖给虎大龙三千五百匹,存货一定不少。” 两人上了万担大舰,缓缓驰离码头,掉头往东而去。 李广利拍着栏杆苦笑道。 “你看看人家营地,是一人双马的标配。” “跟辽人一模一样,重骑还是三马。” “沈麟当然不缺战马。” “你要是不露面,我去试一试,弄个千把匹,问题应该不大。” “可现在么?” “一匹都别想!” 李广利心头跟明镜儿一样。 他来安定的时间也不短了。 他当然知道,当初的三池湾劫案是怎么回事。 也许沈麟实力还不够强。 他要是能跟你爹直接抗衡。 信不信人家就敢直接干掉你? 听说当时,你可害死了陈云的一位远房叔叔。 那小子站在一边,手按长刀,青筋直冒呢! 庄名扬垂头丧气片刻,忽然咬着牙道。 “表哥,那小子一向跟辽国走私商人有联系。” “这次爹磨破了嘴皮子,才从邹明贤嘴里抠出这批大舰。” “还给你挤出七千降兵。” “你要尽快恢复黄龙江安定段防线。” “最好掐断沈麟的所有走私渠道,憋死他!” 李广利心头不以为然。 你现在才想起这么干,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人家早就赚够了,战马也不缺了。 如今风声正紧,不用掐,走私商也不敢出门。 这支大舰队,可不全是属于他李广利的。 只有万担级大舰一艘,五千担八艘。 三千担二十艘。 其余快船、小船一批。 剩余的全归了庄名扬。 他这个堂堂参将,是靠着战功晋级的。 舰船数量,还比不上走后门的二世祖,他找谁说理去? 不过,他要不是庄子才的外甥。 这些船,短时间也根本拿不到,配不齐。 七千降兵,他去看了,都是当初的饥兵青壮。 还是被自家舅舅挑剩的。 那些有作战经验,悍勇不怕死的贼寇降卒,一个都没有。 然而,李广利却很是欣喜。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吓跑了 没作过恶,一张白纸般的农家子弟,才是他最想要的。 这些人也没家世拖累,亲人都死光了。 一张白纸好作画,稍稍训练,对他们好些。 就是一群忠诚敢战的好兵。 至于战船? 安定也有造船厂,只要舍得给钱,啥船造不出来? 如今,他也是一方重将了。 他不想掺和到那些龌龊中去。 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尽好自己的职责。 沈麟跟庄名扬的矛盾,也影响不到他李广利。 人家前些天,还不是白送给自己二十艘战船?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麟是个很有大局观的人。 虎大龙千里迢迢的跑来买马,他很有钱吗? 当然不是。 同在澶州军中。 李广利当然了解虎大龙的为人,跟自己秉性差不多。 沈麟真挤不出两三千匹战马来? 未必! 他是看不上你们父子啊! 所以,他宁愿低价卖给虎大龙,就是不搭理你庄名扬。 你能奈何? “好了,表弟,你得赶紧离开安定。” “迟则有变!” 什么? 庄名扬满脸的不忿。 他还想去锦绣楼耍几天呢。 澶州军城的那几个破青楼,给锦绣楼提鞋都不配。 他可是怀念很久了。 “不,我要留几天。” 李广利冷笑道。 “表弟,你说,你要是在安定被人暗杀了?” “舅舅会带来多少兵,替你报仇?” “他会来么?” “就他的水陆嫡系,屡经扩充,战备都还不齐整。” “你觉得,那四、五万人,比一万辽军精锐更强?” 庄名扬一愣。 “表哥,你啥意思?” 李广利当然不会直说。 他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巍峨的安定城墙,悠悠地道。 “根据我的调查。” “吴七和沈麟,已经把当初三岔湾劫案,怀疑到你头上了。” “你觉得,你身边那些护卫,能挡得住他俩派出的锐士?” “反正,我觉得吧!” “就算你死在安定。” “舅舅也不会派兵来攻。” “沈麟、沈毅,大势已成。” “已经不是舅舅的兵马能对付得了的了。” “更何况,澶州军山头林立!” “他们呀,恨不得舅舅栽个大跟头。” “再取而代之呢!” 庄名扬如遭雷击。 我会被刺杀? 他们,竟然敢? 突然,庄名扬打了个哆嗦,眼中浮现出惶恐之色。 人家都不归澶州军管了。 安定县是北方明珠,隐藏的财富,比澶州那十几个县多多了。 就算跟自家老爹闹翻了又如何? 别的人不说。 买了三千五百匹战马,实力大增的虎大龙一定站在沈麟这边。 他的重骑兵,现在恢复一半了吧? 沈麟手下的重骑也不少。 铁甲轻骑就更多了。 单单这两家合伙,老爹的人马就对付不了。 岂不是说,我小庄死了也白死? 他么的,几个月没来。 安定县就变成龙潭虎穴了? 我庄名扬竟然要退避三舍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爷我走! 别忘了,小爷手里也有五千水军了。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却说大码头,陈梁带着四艘铁皮船送装备过来。 董大勇的一千人还赤手空拳呢。 原本那点东西,一艘千担船都装不满。 战马没送来,马铠就省的运了。 兵器甲胄、军装被褥才多重? 这家伙一进沈麟的大帐,就急吼吼地问道。 “大人,听说庄名扬那个王八羔子来了。” 沈麟点点头。 “来了,去李广利的水军营地。” 陈梁眼睛一红,转身就要跑。 “我赶紧卸货。” “这次,不能让他溜了。” 陈云很感兴趣地问道。 “你准备怎么留下他?” 陈梁脑子飞速运转。 “这个嘛……” “我先派人去水军大营盯着,看他上的是那艘战船。” “然后,我的四艘铁皮船就跟上去。” “到了晚上,咱们就突进去!” “一通磷火弹……” “砰!” 陈云一拍桌子,陈梁吓了一跳。 “你现在是水军千户官了。” “你以为,还是过去好勇斗狠的时候?” “天贵叔的仇要报,难道我不想么?” “可那一船的水军官兵,跟你有什么仇?” “大人早就说过了!” “磷火弹,破阵弩,是为辽人准备的。” “岂能随你去报私仇?” “胡闹!” 陈梁低下头,脸红到脖子根了。 沈麟轻笑道。 “杀一个庄名扬不难。” “可咱们是新式军队,不可牵连无辜。” “陈梁啊,来日方长。” “下半年,我们也要自己造船了。” “你的水军,规模会越来越大。” “别人找你的麻烦。” “你可以反击嘛!” “到时候,打狠点,打准点不就行了?” 这下陈梁明白了。 不管如何,铁军不能和澶州军撕破脸。 当然,庄名扬要找铁城水军的麻烦。 他也不敢正大光明打着旗帜来。 要是如上回一样伪装成辽人或者水匪。 嘿嘿! 那就别怪我陈梁不客气了。 “啪!” 这家伙转忧为喜。 举手敬了个军礼。 “大人,卑职懂了。” 沈麟挥挥手:“去卸船吧!” “对了,你去问问黄仲景院长,可以运一批重伤员回去么?” “老在这大码头呆着,好多训练项目都没法展开。” “特烦人!” “遵命!” 陈云苦笑着收拾着桌上的卷宗。 “兄弟们都呆烦了。” “每天都有大批的老百姓,跑来看热闹。” “我军走个正步,出个操,感觉想耍猴似的。” 这倒是特别讨厌。 老百姓来看。 其他乡军、班军、甚至李广利的水军都跑来观摩。 没准儿,还有辽国密谍司的探子呢。 他们都想看看,泸水铁军的强大,到底在哪里? 秘诀是什么? 可惜,无数人都注定失望。 他们只是看到走正步,站队列。 横排竖直,不就是一种阵法么? 还比什么雁形阵,偃月阵简单太多了。 一定是铁甲装备。 铁军没啥了不起的。 不过是靠着强大的装备致胜。 沈麟嘿嘿笑道。 “就让他们看。” “再练七天的队列,跟着虎大勇的兵一起练。” “把他们看糊涂为止。” 陈云歪头想了想。 他也嘿嘿笑了。 “十天吧!” “那些重伤员也都能转移走了。” “一定要大家看明白了喽!我们铁军,啥也不会。” “就会走路,跑步了!” “哈哈哈哈!” 两人扶掌大笑。 刚进门的红娘子,郁闷得不行。 你俩? 吃撑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惊弓之鸟 黄仲景是个到处游历的神医,老妻不在了。 四十来岁的他,也没再续弦,至今膝下无子。 他跟安良堂的安子良老头是忘年交。 隔几年都得跑来聚一聚,顺便交流一下医道经验。 这次恰逢战事,黄仲景也加入了抢救队伍。 还别说,内外科皆精的他,可是救了不少人。 当蒙山堡的急救兵加入抢救行列时。 黄仲景眼睛亮了。 沈麟发明的很多急救术,比如盐水、酒精清创。 甲板固体,绷带消毒,神奇止血、生肌药物的使用。 还有麻药丸子等等。 都让一生钻研医学的黄仲景大感好奇。 后来,他跟着安微善带领的交流大夫到了大码头。 沈麟一听有这么个满地跑的神医自己找上门来。 哪能放他走呢? 于是,一通胡侃。 什么微生物,什么显微镜以及各种开刀手术。 乱七八糟的现代病例说了一大通。 沈麟甚至手绘了一副人体解剖图。 对于高级技工而言,绘图,只不过是基本技能。 各种人体器官的位置、形状,他画的准确至极,栩栩如生。 黄仲景直接被侃晕了,当场嚷嚷着一定要加入泸水医院,终生不悔,搞得跟嫁人发誓一般严肃。 沈麟自然求之不得。 神医呢。 有他在,起码在内科方面,泸水医院直接跨越了好几个台阶。 沈麟保证,回头一定给他制作出一台显微镜。 黄仲景当了泸水医院的院长。 原来的院长沈浪,只是个二把刀。 他早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惊为天人了。 这家伙也是机灵,当即退位让贤,成了管人事的副院长。 还上赶着当了黄仲景的开山大弟子。 因为,随后几天,拜师的太多了。 泸水医院那些二把刀,军中的急救兵都有着旺盛的求知欲。 可把老黄乐得不要不要的。 行医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多良才美玉。 能熟练处理外伤,也算很不错了,不是么? 当陈梁找到黄仲景,把沈麟的意思一说。 老黄当场拍板,都接回去。 “咱们那个担架就很好嘛,抬上抬下不怕折腾。” “船只运输平稳安全。” “泸水城里多安静呀,总比吵吵闹闹的大码头好。” 于是,陈梁拉着四船病人和大夫、护士扬帆起航。 他这边的速度多快? 有驻军帮忙呢! 恰好庄名扬的舰队也缓缓离开了水军营地。 好家伙,不期而遇? 小庄吓得不轻,沈麟要开战? 还是他手下的水军自作主张? 真打起来,庄名扬未必就吃亏。 他舰队里,哪艘战船不比陈梁的铁皮船高大巍峨? 好虎架不住群狼。 可庄名扬不这么想呀! 他只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沈麟这帮人要取他性命。 没准儿,早就派人盯着了。 也许,自己上的哪艘船,人家都一清二楚。 陈梁凭什么要跟一整支舰队较量? 他完全可以当刺客,一击致命嘛。 有那种超远程的火油弹开路,直奔他庄名扬的坐船? 哎呀,不能想,太恐怖了! “快快快,满帆,赶紧走。” “发信号,让其他舰船以我为中心,组队,立刻东下。” 澶州来的这些水军,根本不了解内情。 他们还以为庄名扬接到什么紧急军情呢。 难道,辽军偷袭澶州么? 完全有可能啊! 至少,偷袭安定的那帮辽军,也有几十艘战船呢。 至今,还没被找出来。 人家趁着夜色,送几万辽军骑兵过江,很难么? 李广利站在水军码头上,以手扶额。 他眼睁睁看到庄名扬的船队忙中出错。 一艘万担级大船,居然把一艘千担的哨船给撞翻了。 这帮混蛋居然不救人,反而直接开跑了。 还得靠巡逻的安定水军过去救援。 这都什么事儿嘛? 回头一看,原来大码头那边。 沈麟的四艘乌篷船慢慢驰出来了。 表弟呀,你现在跟惊弓之鸟有啥区别? 你只要稍稍停留一会,就会看清了。 人家明明是擦着江岸往西走的好不好? 就算要干掉你,也不至于这般明目张胆嘛! “大人……” 陈元跑进大帐来报喜,喜笑颜开。 却看到沈麟和红梁子尴尬地分开了。 “啊?那啥?” “我……啥也没看到。” “你们继续……继续哦!”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继续个屁呀,就没见过你这般煞风景的舅子。” “说吧?啥好事儿?” “嘴巴都笑到耳朵坡了。” “你吃蜜蜂屎了?” 蜂蜜就是蜂蜜,非要加一个字干嘛? 太倒胃口了! 陈云乐呵呵地把庄子明吓得自摆乌龙的事儿一提。 红娘子欢呼一声,跑出去看热闹了。 沈麟禁不住哈哈大笑。 “鼠辈啊!” “看来陈梁是长知识了。” “以后等那两艘大船改造完成,他多半要继续这般恶搞。” 有点担心啊! 这么几次下来。 庄名扬还敢待在水军当游击官么? 够呛! 难道?他去陆地上就安全了? 以前觉得这家伙敢直面辽军浪一波。 还以为他胆子挺大呢。 如今想来,他也不过是打打顺风仗罢了。 “老黄倒是干脆,居然把战地医院全撤了。” “那本官一会儿就走。” “你带着本部人马,继续演几天戏。” “虎大勇的千户部也提前走好了。” 陈云爽快答应道。 “可以!” “我部的备用马,先借给他们骑回去。” “反正就四十来里地儿。” “那……大人,演几天戏啊?” “七天?” “还是十天?” 沈麟无所谓的耸耸肩。 “随便了,就当是放个大假!” 红娘子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不好看!” “李广利的人救援太快,居然一个都没淹死。” “倒是冻得够呛!” “对了,刚才有个兵送来请帖,邀请你去县衙。” “啊?不对!” “现在是安定府衙了!” “去参加庆功宴。” 庆功? 城防战死伤那般惨重。 好多军属,眼泪都还没擦干呢。 你们一帮子头头都升官发财了,上赶着胡吃海喝一顿? 合适么? “不去!” “无双,收拾一下,咱们走。”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沈麟送行 “哎哎!” 陈云急忙问道。 “大人,无双都接下请帖了。” “你拍拍屁股就跑。” “我怎么跟人家答复?” 沈麟嘿嘿笑道。 “你去一趟不就得了。” “好酒好菜只管吃!” “反正,你跟那帮人没啥交集,瞎聊呗!” “别漏了你的马贼底子就行。” 陈云慢脑门黑线。 又让咱去给你擦屁股? 再说了,咱早就不是马贼了好吧? 咱现在,也是堂堂的经制千户官。 呃?跟那帮老家伙喝酒吃肉,真是尬聊啊! 沈麟的马队刚刚走了几里路,后面有十几骑疾奔而来。 红娘子掩面长叹道。 “跑都没跑掉。” “真丢人!” 来的却是沈毅,他身后的沈昂,笑得很真诚。 “哈哈,堂弟啊,我就猜的不错。” “你小子指定要开溜!。” “可我是走不掉,要不,早回去练兵了。” 沈麟颇为古怪的问道。 “哟?” “你不是来抓我的?” 沈毅指着他无奈笑道。 “我才十一个半吊子骑兵。” “你身边,足足一千余铁甲轻骑。” “谁抓谁呢?” “我就是顺了几坛子竹叶青,一大包老庞家卤牛肉。” “特意赶来,给你送行罢了!” 嗯? 这个家伙,现在变得如此客气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我得小心点。 沈麟无所谓的道。 “那就去乳峰岭。” “正好是沈昂当初也战斗过的地方。” “离县城远点,免得麻烦。” 一行人继续前进。 很快就看到了两座圆鼓鼓的丘陵矗立在前面。 走的近了。 大道两旁还有两个土包。 沈麟前两天路过的时候,就知道里面迈着五百辽人的尸体。 可今天,却看到两块石碑已经竖起来了。 左边是—— 泸水娘子军,尽歼辽国轻骑五百于此。 右边写着—— 沈家集乡兵,协歼辽国轻骑五百于此。 铁画银钩,题字之人很有书法功底。 虽说一字之差,功劳列的却不偏不倚。 足以让沈家集的乡兵,被人铭记了。 好歹是野战歼敌,意义非同一般。 沈麟笑眯眯地瞅瞅沈昂。 “你让人刻的碑?” 沈昂点点头,理直气壮道。 “夫人的重骑兵流了血。” “我们沈家集乡兵,也流了汗。” “理当为后人所铭记!” “二郎峰那边也有一块碑呢!” 沈麟轻笑道。 “有的人,你就算不竖这块碑,也会打心眼里记一辈子。” “有的人呀,转眼间,就会忘掉。” “这块土地上,有多少人曾经为了抵御外辱。” “抛头颅、洒热血,死伤无数?” “到头来,也不过是……” “唉,不说了,喝酒喝酒。” 所有人都下了马。 四散在并不高的乳峰岭上。 五坛子竹叶青,四坛都分给官兵们,一人尝一口。 沈麟、沈毅等五人开了最后一坛。 就着一大包牛肉和七八种干果。 四下里都是皑皑白雪,风也停了 阳光没什么温度。 欣赏雪景,谈天说地,倒是别有一番雅趣。 沈毅瞧瞧山坡上的士兵,虽说一样穿了铁军的制式黑甲。 可这些人,比起沈麟的五十个铁甲近卫来。 身形明显要瘦弱很多。 “大勇,你哥他们,在落阳山的日子很清苦吧?” 虎大勇淡淡一笑道。 “人少,饭还是能吃饱的。” “等明年的屯田有了收获,日子会好起来的。” 一定意义上来说。 虎大龙部待在落阳山,无异于找了块桃源福地。 他们正在修建的关城易守难攻,还卡住了落阳古道。 贼寇乱了几个月,山区四县十室九空。 大量田地被抛荒。 驻军搞屯田,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北地越发乱了。 粮食,无疑是最珍贵的战略资源。 偏偏,还没多少势力敢去招惹虎大龙。 人家那两千重骑,三千轻骑兵是吃素的? 沈毅呵呵笑道。 “还是堂弟你舍得花钱啊!” “看你营地那些骑兵,一个个都养的膘肥体壮,红光满面的。” “每天从营里飘出的肉香,连北城的防军,闻着都流口水了。” “现在肉价可不便宜。” “你真每天给官兵定量半斤肉食?” 红娘子笑嘻嘻地道。 “没有定量呀!” “吃饱为止。” 虎大勇这些天也了解了铁军的伙食标准。 他忍不住地担心道。 “大人,哪怕是鱼肉呢?” “这消耗也太大了吧?” 沈麟抿了一口竹叶青,舒舒服服的呼出一口白气。 “没事儿!” “陈梁的水军,别的本事没有。” “抓鱼倒是擅长得很。” “咱们仓库里的冰冻鱼,都快装不下了。” 嘶! 沈毅和沈昂对视一眼,忍不住倒抽冷气。 壕无人性啊! 你们跟龙王爷是亲戚么? 他老人家天天把渔货往你们泸水城里扔? 不下雨不下雪了,改下鱼了? “那个……” 沈毅斯斯艾艾地问道。 “麟哥儿啊,能不能卖给我一些?” “我也想让一万东路军,顿顿吃肉啊!” “可你也知道,安定养猪的少。” “羊肉又断了走私渠道,每斤都飙升到三十五文钱了。” 搞了半天,你追出这么远。 又是送行,又是请喝酒的。 就是为了点肉食啊? 为了将士,不惜低声下气求人。 看来,安定东路这一万军兵跟了你。 比跟着你老子强太多了。 沈麟大方的道。 “那还不简单?” “我每天早上,让人送一百担冻鱼去沈家集。” “每斤算五文钱好了。” “咱们可没挑选的,里面啥鱼都有。” “普通的,稀有的,混杂在一起。” “就看上你这份爱兵如子的心。” “兄弟我呀,就不赚你钱了。” 这么便宜? 沈毅简直难以置信。 安定也有渔夫,不过渔货不多而已。 最寻常的鱼,每斤都在十文钱以上。 至于更为珍贵的黄龙江鲤鱼,鲈鱼什么的。 比羊肉都差不到哪里去。 他搓着手热乎了,举起杯子道。 “那堂哥我就谢谢你啦!” “一言为定,先干为敬!” 沈昂想得更多。 “其实你们收获多的话,也可以多运些来沈家集。” “我们加二、三文钱,送到县城或者其他镇子去卖。” “银子你也不缺,换些杂粮、棉花也是好的。” “要是夏天也有,就好了。” 第六十二章 风渐起 过了三四天,吴七一脸喜悦地回来了。 他不但把红娘子带了回来,白娘子居然也第一次踏进沈家大门。 陈家家主陈天浩气魄不凡。 他根本不在乎吴七的官家身份。 能合作,不需要对抗。 就送钱上门,那还拒绝什么? 吴七指着一溜十个彪悍的骑士,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麟哥儿,看到没?” “这就是陈老寨主专门配给咱商队的护卫。” “不过,以后他们得走水路,一身马上本事可惜了。” 陈无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死胖子,你得意个啥?” “本姑娘也有权调用他们的。” 沈麟倒是毫不在意。 反正他有可靠的梁家人呢。 足够了。 善于骑射? 在小爷的精工复合弩威胁下。 陈家马匪,还不一样老老实实的? “白娘子,风采依旧啊!” 陈无暇莲步轻移,绝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沈公子,原本家父,已经凑足了五百两货款。” “可这次,七爷准备跟我家合作建集市,所以……” 沈麟爽朗地大笑道。 “哈哈哈,一时周转不开,这不很正常么?” “尽管用好了,我这边还宽裕。” 红娘子挽着陈无暇的玉臂,娇笑道。 “如何,我就说了吧?小白脸就是狗大户。这点钱,在他眼里就是毛毛雨!” 沈麟故意恶声恶气地道。 “陈无双,你个死丫头,再叫小白脸?信不信小爷白给你看?” “三年的雇佣期?太短,你干脆卖身一辈子得了。” “哼,做梦”!红娘子一扭头,拉着白娘子转身就跑。 “姐姐,走,带你去参观楚儿的织布坊。” “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还别说,逼于无奈的沈麟,不得不开动脑筋。 他亲自调配了几种独特的染料。 已经开始染布了。 籽棉价格大涨,以后白棉布几乎不赚钱。 可染布是个高技术行业。 只要你家布匹的颜色够鲜艳亮丽。 保证不缩水,不掉色。 附加值,几乎是没上限的。 比如白棉布零售价,最高五百文。 一匹最简单的上色青布,就要一两。 而其他更难染的颜色。 如大红、明黄、靓蓝,浅紫、嫩绿,天青色…… 一上市几乎就是抢手货。 价格更是高达三、五两一匹。 只有中高档人群才消费得起。 至于更复杂的印花,沈麟暂时还没攻克技术难关。 他原本不准备插手印染业的。 可总不能,真的让柳楚儿她们“失业”吧? 家里的库存棉花省着点,能生产三个月。 再染色,晾干,足以坚持半年以上。 吴七站在新搭建的染布坊里,抚摸着一匹匹靓丽的色布。 这家伙高兴的手舞足蹈。 “哈哈哈,麟哥儿,就像你说的那句诗,叫做啥……” “啊哈哈,想起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以后啊,咱们就卖高端色布,去他娘的白棉布吧,咱们不稀罕卖了还。” “那帮混蛋想抬高棉价,卡咱们的脖子?做梦呢?” “就算织布不赚钱,染布也是大利。” “对了,明黄色的千万别染!” “咱们没有贡品渠道,这布老百姓不能用。” “你要是弄出来,别人还以为咱们黄袍加身,要造反呢?” 沈麟才想起这一茬。 万恶的封建社会,明黄色可是天家独享,百姓禁用啊。 我去,想当年,我家的窗帘布全是这个色。 谁管了? “好吧,明黄染料封存。” 吴七留着口水凑过来。 “加上天青,那就做五种色吧。” “说说,什么供货价?” 沈麟毫不客气地竖起三根指头。 吴七顿时一蹦三尺高。 “闹呢?三两?” “不行,最多一两五。” 这下,柳楚儿都看不下去了。 “七哥,一匹白棉布三十斤呢,需要好多染料的。” “还有人工,晾晒时间,也占场地。” “一两五一匹,我家真的不赚钱。” 吴七狐疑地瞅瞅沈麟。 “麟哥儿,你两口子,不会合起伙来骗七爷吧?” “市面上的青布,才一两银子一匹。” 沈麟不屑。 “老七,请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种毫无光泽度的青布,能跟小爷这种高端货比?” “一匹布的零售价,低于四两银子,就算小爷输。” 吴七的铜铃大眼转个不停,半晌才嘟囔道。 “你也说那是零售价了。” “高端色布,市场小,我需要加大批发量,卖到外地去。” “而我的批发价呢,总不能高于三两吧?” “所以,你这边的出货价,最多二两五,不许随意提价!” 这个预防必须提前讲好。 鬼知道籽棉的价格,啥时候降下去呢? 总不能人家涨价一文,你这边就提高几十上百文吧? 沈麟笑眯眯伸手一拍。 “成交!” 太爽快了吧? 吴七顿时又有了上当的感觉。 他发现素来实诚善良的柳楚儿,也变了。 变成锱铢必较的精明地主婆了。 “对了,上回说的那些斩马刀,五两五,不许再磨叽了。” 二十斤一把的斩马刀,不过就是耗材比较多而已。 算成铁矿石,四十斤吧。 成本六百文,加上精铁冶炼,人工成本。 沈麟绝对比吴七多赚一倍。 这就是掌握了一条龙生产工艺技术的优势。 不过沈麟还是故意惋惜道。 “他娘的,还不如染布赚钱呢,下不为例!” 看来,就算沈家主脉百般刁难。 沈麟的发展势头,依然不可阻挡。 东方不亮西方亮。 办法总比困难多。 一帮没见识的井底之蛙。 想刁难一位见惯了世面的高级技工,难度很大啊! 可沈麟万万没想到。 自家的便宜二伯,动作来的这般快。 随着飞马传讯,各地的镇长、里长和富商、豪绅都接到了命令或者邀请。 八月初一。 县尉大人在安定城,召开备军防寇治安大会。 备军、治安可以理解。 沈忠信一上台,就换了两个捕头。 还着手整顿五百不堪用的班军。 防寇? 安定县近十年来,都没有大股的的贼寇了好吧? 北邙山十八寨? 人家就算要祸害,也会祸害更近的马氏、秦城、阳城三县。 谁叫人家距离北邙山最近呢? 邙山村倒是属于安定县的。 可梁氏一族很老实,人家宁愿穷死、饿死也从不抢劫。 如今还跟着沈麟踏上了幸福奔小康的快车道。 不会是沈老二借着防寇的名目,捞钱扩充自家实力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说漏嘴 没想到,你们还乐意在渔货上赚点小钱钱? 这个可以有。 咱们才懒得四处去贩卖呢。 腥味大,还没有足够的人手。 红娘子眨眨星目。 “夏天?有呀!” “不过是早点送货罢了。” “用马车运输,到沈家集很快的。” “杂粮可以,反正我们需要喂马。” 沈毅很是开心。 今儿追出来,这一趟真是值了。 其实他不差钱,关键是有钱也买不到多少肉食。 只能眼瞅着价格天天往上涨。 “说到银子。” “今儿上午,我跟几位大人提了。” “你部的核定月饷,不是从咱们安定的税赋里扣么?” “现在,不用再给真定府上交那般多钱了。” “我提议,在一年七万两的基础上,能不能多给你三万。” 沈麟顿时乐了。 他可没指着多给。 每年有七万两,不克扣已经算意外之喜了。 安定开府,下辖四个县,人口七八十万。 易县和忠县的人口仅次于安定县,也不老少。 一年的夏秋田赋,加上丁税等乱七八糟的。 各县截留一部分编练乡兵。 他们可不敢像安定收商税养军。 就算收,也收不到多少。 澶州一万水军协防安定,每年就得抽走一半儿税银。 真定府还得搂走一部分。 沈麟真不指望周元给自己划拨太多。 “算了。” “辽人的水军,不找出来剿灭掉。” “安定的商路,就废了七八成。” “光是指望走易县那边的陆路,能有多少商税?” “我估计明年,养你那一万军,还有两万多乡兵都够呛。” 商税锐减,还不得从截留的其他赋税里扣? 沈毅诧异的道。 “不对呀,沁水河还可以南下封丘的嘛!” “三伯年前还走过呢!” 沈麟脱口而出道。 “你们还不知道?” “泸水、沁水汇合的下游,已经被贼寇给截断了?” “沈忠儒……哦哦,三伯都被杨成良给俘虏了。” “当啷!” 沈毅大惊失色,手里的瓷杯掉了。 幸好雪地绵软,没有摔碎。 “真的假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红娘子隐晦的瞪了瞪沈麟。 你在家里,还说要保密呢。 喝了两杯酒,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 沈麟恨不得抽自己一下。 不好意思哈,说漏嘴了。 算了,还是告诉他们吧! 反正有惊无险,沈忠儒早跑到封丘去了。 “呃……我有探子打进贼寇内部了。” “就隔着个荒草滩,不得不防呀!” “过年前两天吧。” “贼寇堵住了三伯南下的船队,好像……达成什么协议。” “杨成良扣了三伯的棉织品和部分纸张,连船带人都放了。” “放心吧,没死几个人。” “三伯老奸巨猾,他能有吃亏的时候?” 沈毅轻抚胸口。 你说话,能不能别喘大气儿呀? 吓死我了。 那船上装的,可是我主脉好几年的纯利呢。 还有三伯,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书籍都运走了? 还不算太亏。 臭小子,有你这么形容长辈的? 老奸巨猾? 亏你还是北地第一才子呢。 你故意的吧? 他再老奸巨猾,还不是被你玩的团团转? 我爹都在你手里,吃了好几次闷亏了。 想到这里,沈毅无心喝酒了。 他干完杯中酒,站起身来。 “我得回去,跟爹说一声。” “还好,易县走大名府的陆路,还算畅通。” “得赶紧派人去京城看看,不然不放心呀!” 沈麟自无不可。 雪地里喝酒,坐久了,腿都冻麻木了。 他拍拍屁股也站起来。 “那就散了吧!” “渔货明天就会送到沈家集。” “你们要转卖随意。” “先给五百担,试试水吧!” 却说沈毅风风火火地跑回县城。 挟着寒气就进了老爹的书房。 沈忠信的腿伤需要静养,现在已经搬出了医馆。 只需要安子良老头,隔两天过来看一看就行。 书房里,炭火烧的正旺。 沈毅进来就后悔了。 老爹还重伤在身呢。 这消息能说么? “咦?” “你们不是要参与庆功宴么?” “咋跑回来了?” 沈忠信拿着本《春秋》懒懒散散地靠在炉火旁。 笑盈盈地打趣道。 “难道,你也跟爹一样?” “因伤不能参加?” 沈毅咬咬牙,还是把坏消息一五一十地跟老爹说了。 出人意料的是,沈忠信抚摸着胡子发了一会儿呆。 脸色倒是平静,不悲不喜。 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道。 “那臭小子的消息,还是信得过的。” “今儿,幸好你去送行了。” “要不然,都不知道,他要瞒到啥时候呢!” “经过这次生死大战呀!” “爹也看透了不少。” “钱没了,可以再赚嘛。” “只要人没事就好!” 沈毅仿佛不认识自家老爹似的。 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要是搁以往,你不得把炭炉踹翻才怪呢? 腿坏了,踹不了了? 发发脾气总可以吧? 你这般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儿子我感觉好陌生。 沈忠信不由得笑骂道。 “发啥愣呢?” “只许你败家?” “就不兴你爹我也大方一回?” “毅儿呀,你以往的想法,虽说稚嫩天真了些。” “可出发点总是没错的。” “乱世将至,身为之物都不重要啦!” “只有保住手里的兵,我沈家才保得住!” “这一次,要不是沈麟的铁城守在前头。” “咱们主脉就完了。” “那一地窖的银冬瓜,也多半被辽人抢走了喽!” 沈毅暗自腹诽,你如今才知道怕么? 我都提醒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算儿子我手里,握着一天天强大起来的精兵。 可还是担心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呢。 一万战兵,太少了! 也太弱了! 咱老窝沈家集守不守? 安定县城管不管? 全城大户、商贾都交了商税,才养起来的乡兵和东路军。 咱总不能全当私兵用吧? 辽人再次南侵,还是一万余人么? 傻子都知道增兵。 江北辽军十几万呢。 只需要过来一半儿整个河北西路顶得住? 这颗北地明珠,该怎么守? “爹,如此说来,你还得感谢沈麟了?” 沈忠信一瘪嘴。 “感谢?” “要是,辽军先攻沈家集呢?” “小王八蛋会跑去救援?”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用钱砸谁 沈毅一愣,他嘎巴了一下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家集遇袭,沈麟会不会去救? 这个问题谁都不知道。 就算沈麟见死不救,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推脱。 首先,他就三千多兵。 这场大战之前,没人知道泸水铁军那么能打。 他不出城野战,谁也怪不着他。 其次,辽人敢偷袭沈家集,难道就不会抽出兵力? 防备近在咫尺的沈麟? 打老了仗的辽军,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所以,沈昂就算派出信使,也躲不过人家远拦子的追杀。 没准儿,辽人把沈家集的财富搬个精光。 县城和沈麟都还蒙在鼓里呢。 “那……爹,您到底想说什么?” 沈毅干脆不耻下问了。 要论老谋深算,自己拍马都赶不上自家老爹。 沈忠信指指空了的茶杯。 “奥!” 沈毅一拍脑门,赶紧端起火盆边的茶壶,给老爹续上开水。 沈忠信惬意地品着杯子里翠绿如针的香茗。 “要说这茶叶啊,咱安定府四县,还是夹山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出产的夹山毛尖,才最为顶级。” “小子,你担心兵源不足,去夹山招人啊!” “那些山民穷得很,把一家老小弄到沈家集去享福。” “随便就能招募七千好兵,咱们还养不起两万多家眷么?” 沈毅眼中神采大放。 老爹经此大难,开窍了? 此计大妙! 咱沈家不缺钱粮。 还能解决主脉那诺大的田产,缺乏佃户的问题。 其实只要实饷实发。 官兵吃住免费了,一个月一两银子足以养活全家老小了。 特别是夹山那些过管了穷苦日子的山民。 他们一旦到了沈家集。 绝对会比当地百姓,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好日子。 为本乡本土而战,他们的积极性也更高。 沈毅点头赞道。 “不错,我再分出一千百战老兵,跟沈昂的人马互换一下。” “最多半年,我沈家就能拿出两万精锐来。” “远不是之前的乡兵、班军可比。” “如果,能再从沈麟哪里订购几千套十炼铁甲的话……” 沈忠信手里的茶杯一颤,急忙阻止道。 “你,给老夫打住。” “哪怕一套铁甲要百两银子,这几十万老夫也舍得付出。” “但是,绝对不能给沈麟。” “你小子,还是太嫩。” “咱们不找他麻烦就够意思了,你还上赶着给他送钱?” “你真要帮他养上万精兵才罢休么?” “到时候,谁是主家?” “谁是旁支?” 沈毅不解。 都这时候了,你还顾念着旁支,主家的区别? 谁的兵,不是咱姓沈的? “爹……你这观念……” 沈忠信瞪着眼道。 “啥意思?” “嫌爹的观念陈腐了?落后了?” “就问你一句,沈麟如果有一万铁军。” “你的两万兵打得过么?” “不用回答,你永远都弄不出来全部具甲的轻、重骑来。” “战马问题,你就解决不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孩子!” “你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呢?” “咱们自己也有三座炼铁炉嘛!” “慢慢打制就好了,还能给那些移民提供饭碗不是?” 沈毅倏然而惊。 自己一向,是不是把沈麟想的太好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看到的。 都是老爹和三叔欺负晚辈,自己同情弱者的心理在作祟? 翻遍历史,很多大家族,甚至国家的覆灭。 至少七成,都毁于内乱。 外敌? 连三成都达不到。 自己和老爹再怎么练军、扩军。 短时间里,也很难将主脉几百年的积蓄花光。 可沈麟一旦见财起意,那就难说了。 “爹,您说的有理。” “孩儿受教了。” “可时间来不及啊!” “眼看着安定商贸日渐萎缩,终究不是办法。” “贼寇和辽人,如两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他们会给咱们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 沈忠信嘿嘿笑道。 “你小子是不是傻了?” “沈麟不可扶持,难道李广利不可以么?” “水军训练可没陆军那么复杂。” “只要船多,远程武器多,那就足以雄霸黄龙江。” “安定的船厂可不少,积存的干料也多。” “你说,咱们要是借给李广利纹银百万两……” 当天晚上,锦绣楼的五楼雅间里。 应邀前来的李广利当即跳起身来,面前酒杯都掀翻了。 “啥?” “你沈家真敢借我百万两银子?” “就不怕李某……拿钱跑了?” 沈毅慢条斯理地重新换了一个琉璃杯子。 他帮老李斟满了殷红透亮的西域赤霞珠。 这是葡萄酿造的美酒,窖藏至少二十年了。 算得上锦绣楼最顶级的美酒。 “李兄,稍安勿躁!” “家父既然有这个提议。” “那就是认准了你这个人。” “你会跑么?” 李广利望着窗外浩浩荡荡的黄龙江,定定神。 他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不把这千里江防夺回来,你就算给再多十倍的银子。” “我李广利也没脸去享受!” “我对不起我那些战死的兄弟!” 沈毅感同身受地道。 “兄弟我也一样呀!” “所以,我们必须大练兵。” “我的步卒练得再好,也只能守城,无法跟辽军野战决胜。也阻挡不了他们在乡下大肆破坏、掠夺。” “我需要战马、牛皮牛筋、辽人的东西我都需要。” “这些,只有你的水军能做到。” “你现在实力不够。” “我们,就助你一臂之力。” 李广利明白了。 沈忠信父子好算计啊! 大力扶持他李广利的水军,让他去抢回江防。 甚至,去江北劫掠。 上千里的防线。 辽人怎么知道神出鬼没的大周水军,从哪里上岸? 他甚至可以进入几条大的支流,深入内陆。 前提是,他得有兵,有船! 归根结底,一个字。 钱! 有人肯借。 还不收利息,不管算计如何? 他李广利,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安定的造船业发达,他也做过统计。 三千担战船,一个半月就能完工一艘。 五千担的,顶死了三个月。 好战船,几乎是一两银子一担载重。 超出民用船只好多倍。 第二百三十九章 雄心勃勃 李广利没打算定制万担级大船,时间来不及。 有三个月时间造船,练兵,足矣。 至于兵源,他和沈忠信一样,盯上了夹山县。 自古贫穷出好兵。 安定县、易县、忠县的大部分百姓,生活太安逸了。 他们骨子里,就缺乏血性和拼命的胆气。 “一言为定!” 李广利身子前倾,虎视眈眈。 “李某,何时能拿到银子?” 沈毅哈哈一笑。 “随时!” “你派船去沈家集,随我去取便是。” 李广利大喜。 “好!” “明天就去。” “我李某人也承诺!” “三个月后,你想要的北地战马和其他物资。” “会源源不断地送去沈家集抵账!” 自从沈麟和陈云先后撤回泸水铁城之后。 生活,一下子变得平静起来。 上千重伤者陆续出院,其中有六百七十四名胳膊腿儿都健全。 他们被全部充入铁军,其他人则加入学校任教官。 当然,这些人必须和虎大勇带来的轻骑兵一起。 接受一个月的新军训练。 沈麟称之为“回炉”。 必须把他们以前的懒散和坏毛病改掉。 落阳山和安定各处,不断地送来这两千官兵的家属。 加起来也有近七千人。 战事一结束,沈麟就开始继续造房子了。 铁城太小。 大部分操练场地,已经转移到流浪滩军营去了。 原本的南城教场划出一半儿,修建民房。 当然,学校的宿舍楼也得加紧赶工。 天气冷,水泥干得慢。 那就点起柴火烘烤。 一层水泥板,一层木结构的民房修得快。 等七千移民陆陆续续到来时,几乎都能住进新房了。 流浪滩这边原本只是作为马术训练场的。 现在兵源暴增。 还真是这样的。 水军扩到一千,娘子军扩充五百人。 加上虎大勇带来的,以及伤愈归队的安定重伤兵。 这就六千出头了。 正好这些人的家眷中,也有不少青壮极力要求参军。 沈麟因势利导,又加征了一千人。 七千兵,有一半儿需要从新开始训练。 城内的大校场,就算不分出一半儿修建民居。 也不够用。 幸好,当初修建的军营都是三、四层楼,很宽敞。 四人一间,变成了八人一间。 住宿倒是没什么问题。 人多了。 沈麟的胆子也大了。 他招募了三千多男女民工,在流浪滩下游修筑水泥堡墙。 这一段只有一里的宽度。 东面是泸水河,西面是及其危险的沼泽地。 要是有人想通过荒草滩进入军营窥伺,还不如走水路呢! 再说了,诺大的训练场周围,也钉了两丈多高的木寨栏。 寨栏外,不但清理出了两百步的光秃秃射界。 高高的望楼上,日夜都有人值守。 大批的马厩也建在流浪滩。 城里可养不了一万多批战马。 红娘子抱怨道。 “搞了半天,我的一千娘子军,彻底沦为守城部队了?” 梁自忠取笑道。 “你这丫头,太目中无人了吧?” “我那一千笨蛋不是啊?” 千人千面,还真有不适合当骑兵的。 娘子军有三百多人,见了战马就慌里慌张的。 男兵部队,也挑出一千屡教不会的。 倒不是真的不会,他们骑马走路没问题。 但冲刺作战,就明显没那个天赋。 征求过个人意愿。 大约一千五百兵,只能当城防军了。 女兵五百,男兵一千。 梁自忠沉稳可靠,一向也不争功。 他自愿留下来看家。 沈麟不在,城里的安危,就交给他了。 战马有一千二百多匹。 除掉一千水军。 骑兵部队只有四千五。 陈风的重骑扩大到一千五百人,属于铁军的拳头部队。 陈云带领两千轻骑。 当然,还有一千轻骑,则留给梁自忠作为机动兵力。 平常不会主动出击野战。 毕竟流浪滩军营也需要骑兵驻守,哨骑撒得挺远的。 三个轻骑千户部,分别由梁峰,虎大勇、林锐担任千户官。 作为独立作战单位。 一个千户部,全是具甲轻骑已经很厉害了。 可沈麟依然不放心。 在最近的会议上。 他提议道。 “每个千户部,加配一个小旗的破阵弩,共十架。” “战时,可分可合起来使用,足以对敌人远程武器造成压制。” “鉴于我军的的宝马良驹不少。” “陈风的一千五百重骑,都一人双马了。” “还有不少剩余。” “那么,本官的一百护卫也改为轻、重骑各半吧!” “别羡慕!” “每个千户部,允许武装一百重骑,娘子军早就有了。” “陈无双,说你呢!” “备马可以有,但不许再扩编了。” 陈无双嘟着嘴抱怨道。 “我就五百骑兵,想多扩充,也挑不出人呀!” 几个新任千户都开心坏了。 终于不用羡慕红娘子了。 上次她去沈家集报个信。 居然带着一百重骑兵,灭了五百辽人轻骑。 可见一支部队拥有重骑,那绝对是碾压一切的大杀器。 更何况,千户部还拥有了十架破阵弩。 这玩意,射出磷火弹,其实比重骑还残忍。 那真是片甲不留,必须烧个精光才算完。 陈云呵呵笑道。 “这下好了,准备就更充分。” “咱们铁军再次出击,人马能增加到三千五百骑!。” “破阵弩三十架可以集中使用。” “还不占用辎重编制。” 以前兵力有限,家里也得留守。 上次救援安定县城,沈麟带着轻重骑两千,就是极限了。 等新老兵磨合完毕,三千五百铁军出击。 陈云觉得,就算面对七千辽军轻骑。 铁军都敢野战决胜了。 不用藏着掖着,磷火弹打一轮,足以浇灭敌人所有的战心。 重骑绕开火海,发动致胜一击。 就剩下两千具甲轻骑,负责追亡逐北了。 其实,不打磷火弹,陈云觉得也可一战。 只不过伤亡比,可能会大一些罢了。 沈麟打仗,算得上半路出家。 他有着严重的火力不足症。 “不不不!” “每次出击,最好凑够四千人。” “本官需要从留守的部队中抽出四百骑。” “和我的卫队,临时合编为五百中军。” “中军将组成一百重骑、三百具甲轻骑和一百破阵弩兵。” “拥有二十架破阵弩。” “别看才五百人,也是可单独作战的。” 第二百四十章 情报先行 众将听得脊背发寒。 要不要这么凶残? 你五百中军,就拥有二十架破阵弩。 敌人怎们冲到你面前去? 当然,在战场上,中军是指挥中枢,轻易不会投入作战。 真让敌人冲到了沈麟跟前。 其他部队是干什么吃的? 一定义上说,中军提供指挥和火力支持就行了。 各部有条不紊的操练新军。 陈云的参谋司下辖情报科,也渐渐发挥了作用。 通过钱粮开道,至少在安定府四个县城和 都发展了不少外围成员。 他们也不需要提供多么机密的内容。 只需要把看到的、听到的汇总上报。 铁城总部经过综合分析,就能得出一些堪用的情报来。 最吸引沈麟的不是沈忠信父子在夹山招兵移民。 他们扩大沈昂的队伍,加强沈家集的防御。 这是情理之中。 上次辽人突袭沈家集,只能说主脉运气好,逃过一劫。 因为,有沈麟的泸水铁城,在前面挡枪了。 这么大的教训,沈忠信父子还不提高警惕,早做准备。 那真是蠢的不可救药了。 沈麟也乐得看到十里之外,有个强大的邻居。 反正不管如何,他们父子也威胁不到铁军的存在。 沈毅哪怕编练了两万全脱产的正规军又如何? 从根子上,还是大周旧军队那一套。 同等数量的军队野战,他们连辽人都打不过。 怎么可能是铁军的对手? 而李广利突然大规模招兵,督造新船,反而让沈麟大感意外。 “嘶!” “老李玩得很大啊!” “从夹山县各地,就招募了两万多士兵?” “他麾下的水军总数不下三万人了,比澶州水军还多?” “这他娘的,怎么养得起?” “就算他有个总督亲舅舅。” “庄子才也不是送财童子吧?” 陈云剑眉紧皱,递给沈麟一份清单。 “大人,养三万兵算不得啥。” “您看看这份造船调查表。” “本月底,安定水军将从各大船厂验收四十艘大船。” “全是三千担级!” “另外,还在船台赶工的五千担战船,竟然多达二十艘。” “据说,后续还有订单!” “李广利要看各家船厂的造船品质再定。” 沈麟仔细一盘算,神色大变。 三五千担的战船,可不是寻常运输船,几百两银子就能买到。 这玩意没有两、三千两一艘的起步价,想都别想。 都建造六十艘了,还要下订单? 原本,沈麟就送给他二十艘三千担战船。 澶州那边也送来三、四十艘大小船只。 李广利现在可阔得很。 就算把他的三万人马都拉上去,战船也该绰绰有余了? “听说,他招兵的时候,每家还发了五两安家银?” 沈麟忽然发现,自己相比较而言,都算穷人了。 他撮着牙花子叹道。 “好家伙,这么一搞。” “没有三、五十万两雪花银,可维持不了多久。” “如此庞大的一笔钱,澶州总督庄子才拿得出来?” “他连将门世家都不算,当上老大才多久?” “单单喝兵血,做点买卖可不够。” “要不然,张峰奇组建三千重骑兵,也不至于砸锅卖铁了。” 沈麟的家底儿其实很厚,他只是拿不出太多现银而已。 一有钱,他就换成粮食和物资了。 梁自忠是过惯了苦日子的。 他不相信天上会掉个大馅饼。 一下子就砸中李广利了? “大人,李广利乃实授参将,就算放在澶州。” “他也是最年轻有为的实权派了吧?” “会不会有某个,或者几个安定有钱人看中了他?” “有意出钱资助?” 红娘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老梁,整个安定府,要说最有前途,本事最大的。” “那也是咱们公子……哦不……咱们大人好吧?” “那些有钱人,都眼瞎了?” “送钱,也得送给咱们呀!” 沈麟都有些脸红了。 你个死丫头,就对本公子这般有信心? “不不不,无双,你没明白老梁的意思。” “动辄几十两银子,没有谁送的出来。” “很可能是,一种利益结合。” “比如借钱,不收利息那种。” “你们想啊,一旦李广利的三万水军武装完毕。” “至少安定上到太原府,下到澶州。” “这一千多里黄龙江,就是老李说了算吧?” “商路畅通,多少钱赚不回来?” “再说了,李广利打仗的本事不赖。” “他,绝对有还款的能力,不至于让看好他的人打了水漂。” 众人有些明悟。 陈云赶紧翻了翻,找出底下的几分情报。 “大人,您这么一说,末将才发现疏忽了。” “您看,有人半夜里听到水军营地,有卸货的声音。” “甚至有战马在嘶鸣!” “这一条,水军出动异常频繁。” “听说跟辽人交战了。” “安良堂甚至派出了医师,前往营地救治伤患。” 陈云完全有理由疏忽。 李广利的几百号幸存老兵,已经伤愈归队了。 澶州送来的七八千人,他自己最早招募的那批船夫。 一个月就能训练、整合好了? 监视一下安定附近的江面,可以。 要说跟辽人那支失踪了的水军决战? 打死陈云都不信! 李广利还没有决战的实力。 沈麟击节赞叹道。 “老李不愧是百战宿将,捕捉战机的能力太强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辽人可以偷袭安定。” “李广利的水军,怎么不可以去偷袭辽人呢?” “县城,镇子他啃不动。” “偏远村子和马场,一去大几千水军,还不是手拿把攥?” “就当是以打代练了。” “好办法!” 没什么运输任务,最近的水军千户陈梁可是闲得着急上火了。 闻言之下,他眼神贼亮。 “哎呀呀,我咋没想到呢?” “大人,沈二叔赶工很紧。” “咱们那两艘三千担的铁皮船,再有五天,就完工了。” “咱水军六艘战船,运力都上万担了。” “如果水军去一半儿人。” “挤一挤,再搭载八百具甲轻、重骑,也没问题的。” “咱们是不是……”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走自己的路 陈风更兴奋,他一拍手喝道。 “以战代练,好办法!” “不需要太多,一次去三百重骑,五百轻骑。” “寻常的镇子,都能偷袭得手。” “更别说那些马场了。” 沈麟对部下这种闻战则喜的状态很满意。 可他本人,却不喜欢没来由的乱战。 练兵? 铁军中的老兵比例占了七成。 这些人,都是在历次战斗中见过血的。 虎大勇带来的一千轻骑也一样。 他们不缺战斗经验。 缺的是先进的基础训练,以及营养补充。 “各位,你们觉得,我铁军有必要上战场去磨炼么?” “就连最初的五百娘子军,都操纵破阵弩杀过人了。” “其他的兵,至少打扫过战场,补过刀。” “那一千多真正的新人,没有三个月的训练。” “本官不打算让他们上战场。” “各位,我们走的是精兵路线。” “每个兵都是兄弟姐妹,很珍贵的。” “适合别人的,未必适合我们。” 众将都沉默起来。 沈麟一向重视铁军的伤亡比。 他恨不得一场大战一个重伤,甚至是死亡的都没有。 安定城外,连续三战。 重伤、不过三十多个,战死十三人。 这在别的军队看来,宛若天方夜谭。 在铁军中,却是真实存在的。 说出去,谁会相信? 可沈麟偏偏做到了。 他还想降低这个比例。 铁军七千,老兵五千出头。 以老带新,一点问题都没有。 每一个小队十二人中,才分到三个新人。 怎么会影响整体战力? 而李广利就不同了。 包括当初突围出去报信的人。 他的老兵顶多就一千。 一个老兵得带三十个菜鸟,除了以打代练。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李广利现在好像挺有钱。 就算出战的伤亡率很高。 他也付得起抚恤银子。 每一次劫掠,收获肯定有。 水军作战,瞄好了目标,快打快撤,什么东西装不走? 哪怕搞一年的破袭战,重伤退役或者死掉一万人。 他弄到的钱,也足够发放抚恤金了。 而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两万百战老兵。 大周别的没有,壮丁多的是。 只要他李广利不缺钱,敢战,扩军还不容易? 所以,以打代练,是他唯一的选择。 想到这里,沈麟语重心长地道。 “你们的求战之心旺盛,本官很欣慰。” “但是,大家要牢记咱们的发展策略。” “那就培养娃娃兵。” “在校的都有两万八了,山里还有三万余。” “咱们每年,还可以收留更多。” “把这帮娃娃培养好了。” “咱泸水铁城要兵有兵,要人才有人才。” “埋头十年!” “然后,抬头相见!” “天下还有谁?能挡我兵锋?” 沈麟铿锵激昂的豪言在大厅中回荡。 每个人都抬起头看着他。 窗外的冬日照进来。 给沈麟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这一刻。 他的话,就是无可置疑的真理。 “好!” 梁自忠率先鼓起掌来。 “大人说的对,咱们要沉下心去。” “把这一某三分地经营好了,不断发展壮大下。” 陈云跟着鼓掌道。 “那就高筑墙、广积粮,这话也是大人说过的哈!” “哗哗哗!” 会议大厅里,掌声如雷。 从这一天起。 埋头十年,然后抬头相见! 广积粮,高筑墙! 这两句话,成为所有铁城人的信条。 没有谁再浮躁求战了。 看着云淡风轻,其实每个人都激情满满。 接下来,沈麟在小黑板上花了一个简易图。 “各位,咱们未来的军队。” “当以6:2:2的比例来建设。” “如果以一万人规模算。” “就是六千野战骑兵,两千城防军,两千水军。” “水军很重要。” “既是全军机动的运输力量,也可独立作战。” “必要时,还可以协助守城!” “所以,下一步,咱们要在城南挖一个大大的人工湖。” “作为水军的泊地,和操练场所。” 什么? 挖一个湖?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水军千户陈梁更是激动得站起来。 “大人,这湖,得多大啊?” 沈麟在黑板上划了个大圈。 大家知道,提前期回暖,城墙将扩充到荒草滩。 等于把城南那五六千亩新、老田地都囊括了。 沈麟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笑吟吟地道。 “我计划挖出一个深达两丈的万亩盐湖来。” “跟泸水河连通。” “无论天气多寒冷,盐湖都是不冻的。” “陈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梁兴奋地一挥拳头。 “大人,意味着咱们的船,永远不会被冻住。” “再冷的天儿,咱们依然可以保持训练。” “老天,上万亩啊,停泊几万水军都没问题了。” 沈麟继续道。 “挖个湖,好处多多。” “有了盐湖的沉浸,本官就可以利用湖水制盐。” “这是一条不错的财路。” “另外,挖出来的土,足以填平五万亩的滩涂沼泽。” “各位,这就是五万亩田地啊!” 农牧司司长王成俊举手发出疑问。 “大人,五万亩田地,确实很可观。” “位于铁城和荒草滩之间,也没有防守的压力。” “可翻出来的还是盐碱土,没法种庄稼呀!” 沈麟可是来自后世的人。 他虽说无法培育出适合盐碱地种植的海水稻。 可土办法还是有的。 “老王啊!” “盖了三尺多厚的新土。” “是不是把底下的含盐地下水,给隔断了?” “咱们多的抽水装置,利用河水淡化啊!” “新土地搞成一块块大方田,只要三天一换水。” “第二年就没啥盐碱了。” “种麦子不行,咱们可以种菜、种水稻。” “以农家肥和鱼骨粉为底肥。” “本官保证,水稻的亩产量,将是麦子的三倍以上。” “轰!” 一帮文官、军官顿时哗然。 鱼骨粉的效果,确实比农家肥还好。 大家已经试着种菜了,产量明显提高了好多。 如果能种三倍产量的水稻,虽说只有一季。 那也想当划算了。 本来就是跟除了野草,啥也不长的荒草滩抢地。 一年十几万担的大米,能养活多少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长远打算 沈麟是搞技术的,考虑事情比较长远。 要开垦耕地,不说泸水东岸那些各村留下的土地。 单单是出了北门一直到黄龙江。 这条宽度不过二三里的狭窄地带,却足有三十多里长。 可以开垦的荒地,也有二三万亩。 但是,他思前想后,觉得很不保险。 辛辛苦苦开荒,种上了庄稼。 还没等收获呢,辽人大举南下怎么办? 自己就这么几千兵,怎么跟人家打野战? 赔本买卖,他可不干。 在荒草滩做文章就不一样了。 有水军存在,辽军渡过泸水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们承受不起那种损伤。 荒草滩广袤,好几百万亩呢。 全部改造成良田,自然做不到。 沈麟不着急,蚂蚁啃树叶,一口一口的来。 今年弄几万亩,明年弄几万亩。 只要折腾出十分之一,那就是几十万亩水稻田。 还是处在最安全的地段。 这时代,水稻的产量再低,只要肥料跟得上。 亩产几百斤总没问题。 那也是三担以上了。 养活整个安定县的人都够够的。 不缺粮食,不缺盐。 靠着泸水和黄龙江,也不缺鱼肉。 十二村原有的耕地,可以种棉花。 这玩意比冬小麦成熟更晚。 棉花植株有味道,战马碰都不会碰。 七八月份,棉花才能采摘。 这个季节对辽人很尴尬。 他们渡江打草谷,必须等到秋高马肥才行。 到了第二年的麦熟季节,搜刮一波就得回去。 人马要修整。 至少澶州地界,各地方的班军、乡军、正规军加起来。 足足二三十万呢。 应州军十五万,就算全部冲过来。 要想在澶州地界落地生根,眼前还做不到。 正当隔壁的十万太原军是吃干饭的? 应州辽军,可是警戒着澶州、太远两个方向。 耶律大越敢把全部兵力押到澶州来。 太原军就算不敢去收复大同,过去抢劫一波,也没问题。 你后方空虚了呀! 这种机会,傻子才不抓住呢。 所以,杨辰判定。 耶律大越就算有心用兵澶州,也不会全军出动。 更不会待在澶州不走了。 打打草谷难不倒他。 这也是沈麟比较头痛的。 大周军队很多,能跟辽军野战决胜的。 除了自己的铁军,恐怕也只有落阳山的虎大龙部了。 他深处山区,很难跑到安定来。 自己的铁军虽说拥有七千之众。 面对几万上十万的辽军,沈麟照样力有不逮。 他要发展,只有向荒草滩要地、要粮。 “各位,不用怀疑!” “一旦咱们翻出几尺厚的新土,遮蔽了地下水的渗透。” “绝对可以种水稻。” “水田长期换淡水。” “盐碱化的趋势,就会被有效遏制。” “只要咱们肯努力,荒草滩北部,就将是铁城的产粮区。” 众人都明白。 诺大的荒草滩,不可能被全部开发出来。 这辈子都费劲。 留着绝大部分作为屏障,比城墙还管用呢! 哪怕再有如丁婆、卯爷那样不怕死的高手。 能够穿越危险的荒草滩,他又能干什么? 一旦到了平坦无遮无挡的田野里,不就是活靶子么? 正当咱们的望远镜是摆设呢? 当然,也可以趁着夜色摸过来。 可上万亩的盐湖,你怎么渡过? 引水道到通行战船,怎么的也要挖到二三百步的宽度吧? 这也足够你游半天了。 相信没有傻子会真的下水去游。 被发现了,躲都不好躲避,一网就捞上来了。 铁城再扩大五六千亩,什么训练场、新军营、新校区。 暂时都能安置得下了。 因为数量最多的,还是在校的孤儿。 六到八个人住一间宿舍。 学校就足以容纳七成人口。 沈麟估计,扩建后的泸水铁城,住十万人,还是没问题的。 等到这些孩子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得七八年后了。 下一步再次扩充铁城,就不得不考虑一步到位。 那时候,人力、物力、财力足够。 沿着北门可劲儿修就是了。 长达三十多里的丘陵平地要是围起来。 就连西面相对低矮些的山地,也可以扩充一两里。 一座周长超过六十里的雄城,在北地崛起。 单轮占地面积,都快赶上京城封丘了。 当然,人家地处平原,人口一百五十多万。 泸水铁城是半山城。 有七八十万居民,沈麟也不后悔穿越一回。 作为军城,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能养多少兵? 还有谁敢来招惹沈麟? 他就算再宅,也得考虑反攻江北了。 养军队的目的,最终还是要攻城拔寨的。 大周的地盘,沈麟不方便动。 江北的辽人疆域呢? 在几百年前,可都是中原的领土。 誓师北伐,也不是没可能。 扯远了。 这些想法,只不过在沈麟脑海中偶尔闪现。 他骨子里还真没有什么皇图霸业的大志。 能在乱世中好好活下去。 给跟随自己的人建一处避风的港湾,能护佑几十万百姓安全。 有娇妻美妾相伴,再生几个可爱的娃娃。 沈麟觉得,这辈子就值回票价了。 大方向确定好了,下属官员们斗志昂扬地去忙碌。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办。 沈麟发现,他可能有好长一段时期的清闲日子过了。 不过,军官培训班,三天后开课。 主讲的人,还是他。 军中小旗、百户,千户都得前来。 这大半年里。 沈麟绞尽脑汁,结合自己的历史知识和后世的见识。 汇编成册的书足有好几本。 《步兵操典》,《骑兵操典》,《后勤辎重章程》,《医护条例》, 《刑罚汇总》五本,已经实行半年了。 虽屡经修订,也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 而且,效果还出奇的好。 民用的,也有《常见病例和防治》、《铁城卫生条例》、《铁城律》三本。 这三本册子是由沈麟主编,医院和各级部门配合完成的。 实施效果,也想当卓著,暂时没有什么毛病可挑。 唯有的一本教材《品德教育》,是学校的必修课。 沈麟写得半文半白,杂七杂八的。 校长田文青和一帮先生们很不满意,正在全力修订。 第六十三章 风声鹤唳 安定县可不小。 下辖七个镇,二十八个里,上百个自然村。 这还没包括城镇内部的二十余个里长呢。 单单计算人口。 安定绝对是大周屈指可数的,上等里的上等大县。 总人口接近十五万人。 跟一些边远地区的府城都差不多了。 这次大会,加上特邀的富商豪绅。 整个县衙济济一堂。 坐了二百多人。 连一向喜欢当甩手掌柜的县令王瑞光。 不插手俗务的教谕李乘风,都到场了。 县丞周元自然跑不掉。 主持会议的,肯定是新扎县尉沈忠信。 谁叫沈家是安定第一大家族呢? 他有权倾安定县,一手遮天的本钱。 王瑞光先讲了几句没营养的场面话。 “这次贼寇势大,已经攻破了澶州所属四个县城了!” “在他们的眼里,我安定县,无疑是最大的一块肥肉。” “不咬上一口,那就不是贼寇本性。” “好了,具体整军备战的事情,由沈大人负责!” 沈忠信挥挥手,让身边的一位胥吏发下去十几份通告。 “刷刷刷!” 大堂里,顿时响起了一片翻书的嘈杂之声。 更多的人确实大感意外。 贼寇? 还他么真有大股贼寇成事了? 都打下了四座县城,那还得了? 澶州的几万驻军,是吃干饭的? 沈忠信黑着一张老脸,眼中冷光闪烁。 “都看看吧?” “七月十四日。” “青州调往澶州轮值的五千厢军,在落阳山古道闹饷兵变!” “三日后,这帮叛军,把修筑古道的两万余罪役全部收编。” “其中,就有我安定县送过去服役的五百多人。” “仅仅半个月,叛军接连打下周边的忠、梁、开城、东山四县!” “挟裹乱民七八万,贼势汹涌,气焰嚣天呐!” 如此大的动静。 沈麟,吴七却不知道。 谁叫这家伙依然不务正业,整天忙着自家生意呢? 可能,也跟上面故意隐瞒消息有关。 落阳山是澶州和雄州的界山。 横穿大山的落阳古道,自然有开拓的必要。 不说交通的便利性。 单单修复和建造一些关隘。 对两州的治安,都有诺大的好处。 一份通告终于传到沈麟手中。 吴七也凑过来一起看。 “娘的,厉害呀,以落阳山为根据地,竟然能跟三万雄州正规军,打得有来有回?” 沈麟好奇的问道。 “那些厢军不都是罪囚,流民组成的么?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澶州驻军好歹跟辽人打过硬仗,居然收拾不了一帮泥腿子?” 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内容。 该说的重点,沈忠信也言简意赅地提到了。 吴七把通告传给身后一位富态的大胖子豪绅。 两人身材有的一拼。 “唉,麟哥儿,你有所不知啊!” 这小子低声解释道。 “青州那地方,多得是落魄的养马户,活不下去了就上山落草。” “朝廷剿了他们的山寨,也舍不得大肆杀戮。” “这些人就是组成厢军的主要来源。那一个不是身无牵挂,穷凶极恶的?” 养马户? 从小和马匹为伴的青壮,岂不是天生的骑兵? 一旦这些家伙缴获了足够的战马。 那危害,绝对不下于辽人的普通铁骑。 沈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下子,可真麻烦了!” 吴七也是一脸苦笑。 “可不是么?” “叛军搜刮的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 “那两万罪囚,哪一个不是纵横乡里的贱种?” “好勇斗狠,就是他们的本性。” “只要稍加训练,这帮亡命徒比正规军还难缠呢!” 有道理。 一群马贼改编的厢军,加上大波罪犯为核心。 这已经不算叛军了。 完全就是一帮无恶不作的贼寇好吧? 衙门大堂里,足足议论了两刻钟。 “啪!” 沈忠信敲响了惊堂木。 底下的议论声才小了下去。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 “近十万贼寇啊,各位。如果冲出落阳山,扑向咱们安定县。” “咱们拿什么去抵挡?” “五百不堪使用的班军么?” “还是说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大伙儿傻站着乖乖等死?” 吴七身后的大胖子富翁站起来拱拱手。 “沈大人,太夸张了吧?” “不是说贼寇被澶州军堵在落阳山区了么?” “堂堂正规军打不过一帮罪囚贼匪?太杞人忧天了吧?” 沈忠信没有发怒。 他明白,底下的九成人,肯定都是这么想的。 安定距离落阳山,隔着五六百里,十来个县呢。 可你们难道不明白? 打下全无防备的安定县,远比那十几个县城收获更大? 整个澶州,最大的交易市场,就在咱们安定。 整个北方三州的财富,我安定就占了一成还多。 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贼人是傻子么? 难道他们看不到? 他们还不需要像辽人那般,跨越黄龙江天险。 “各位,本官不得不说,你们太小看贼寇了。” “他们已经打下了四个山区县。” “抢了那般多的豪绅商旅,搜集几千匹马,很难么?” “他们有优秀的骑兵,可能比澶州的骑兵还强。” “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要三千马贼绕一个大圈,出现安定县。” “各位,你们自己想想!” “我等该怎么办?” 不用说了。 在座的,就算是最低级的里长,家里都小有资财。 更别说一百多豪绅富商了。 教谕李乘风脸色铁青。 “别推诿了各位。” “叛军来了,抢的就是你我!” “澶州,是派不出足够兵力来安定的。” “沈大人要重组,扩充班军,李某人第一个支持!” 周元板着一张古井不波的老脸道:“我没意见!” 县令王瑞光当然更没意见了。 贼寇来了,他哪里还有风花雪月的好日子过? 安定县不再安定。 他的仕途也就泡汤了。 “好,本县责成沈忠信县尉,组建三千班军。” “另外,每个镇练乡兵一千,每个里练乡兵三百。” “武器,经费自筹!” 老天。 好大的手笔。 单单县城内,十多个里的乡兵加上新练班军。 就有七八千人了! 底下七个镇子呢? 在野三个里,镇子里还有两三个里。 加吧起来,又冒出近两万乡兵出来。 真应了那句话。 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可练兵需要庞大的费用。 钱,从哪里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奇果 沈麟牵着马,在大街上慢慢走过。 日落时分。 街上来往的成年人,还没有娃娃多。 可不管大人还是娃娃,见到沈麟都学着铁军行举手礼。 尤其是寄宿在百姓家的孩子,入学不过一个来月。 已经学会三人成排,两人成列了。 敬礼也很标准。 “大人好!” 李易笑眯眯地回礼。 特殊时代,没办法让孩子们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小小年纪的他们,已经有了家破人亡的惨痛经历。 相比于同龄人而言,这些孤儿孩子更加懂事。 学习,训练也更加刻苦。 他们甚至比原住民孩子,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 沈麟不觉得自己冷酷无情,在扼杀童真。 如果没有他委托陈家人,及时伸出援手。 这些孩子,有几个还能活在世上? 泸水铁城是军城,所有孩子从小进行这方面的教育无可厚非。 沈麟没有时间和财力,去给他们打造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园。 前些日子提拔军官,梁直虽说是千户衔。 可他自愿跟原来的护卫梁峰做了交换。 梁峰下去当了骑兵千户。 梁直则做了中军千户,平时掌兵只有一百。 他的副手是梁平。 梁直的理由很有说服力。 看得远,岂不是更有助于大人指挥? 他目力非凡,没有望远镜之前,梁直就有“千里眼”之美誉。 有了望远镜,他还是别没人看得更远。 特别是夜里,几里外一点闪烁的火星,都别想瞒过他。 中军,又称近卫。 上百轻、重骑都住在沈麟前院。 后院还有红娘子的一百女兵常驻。 三进的大寨子,原来的院墙也保留着,形同内城墙。 日夜都有人巡视。 自从柳楚儿被绑票过,内宅防御级别,被提高了好几倍。 柳楚儿出门,不但有梅兰竹菊四大侍卫贴身保护。 外围的武装、便装女卫也不下十个。 如果再有丁婆卯爷那种心思叵测之辈靠近。 二十步外,就得被破空手弩射成筛子。 走到中院门口,梁直就不打算进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红绸裹着的木匣子,神神秘秘地眨眨眼。 “大人,这可是好宝贝哦!” “自忠叔托人,在山里找了好长时间。” “才寻摸到一对。” “您可不能等闲视之。” 沈麟神情古怪地接过木匣子。 老梁大费周折鼓捣什么玩意呢? 为何开会那会儿,他不亲自交给我? 解开红绸,抽开木匣子。 一股单单的香味传出来。 再剥开防潮的草纸,里面是两个青黄色的小葫芦。 不对! 更像是并排躺着的一一对双胞胎娃娃。 看起来很精致,就比鸡蛋大一点。 沈麟判定,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种野果。 “挺香的,不会是人参果吧?” 梁直没读过《西游记》,当然不明白人参果的梗。 他只是愣了愣。 “不是,野山参虽说也有人形。可那是根,没这般的果子。” 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好吧? 你当小爷没见过人参么? 沈麟扬扬小匣子。 “那这玩意是个啥?” “你总得告诉我,有啥用吧?” “还有,乱吃东西是不对滴……” “啪!” 梁直敬了个礼,转身跑了。 “那谁,陈家俩姐妹,应该认识。” 剩下沈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送个果子,你小子脸红啥? 又不是拿着印度神油贿赂上司? 嗯? 搞得神神秘秘的。 没准儿,这果子还真有哪方面的作用呢? 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哼着小曲儿进了中院堂屋。 先一步跑回来的红娘子好奇地问。 “哎?” “你买东西去了?” “难得哟,还舍得给咱们送小礼物?” “给我看看,包着红绸子?真骚包!” 沈麟接过梁兰香递过来的热面巾,擦擦脸。 他顺便在铜盆里洗洗手。 泸水铁城是有香皂和肥皂的。 可这玩意,一向都是自用,根本不够外卖的。 制作磷火弹需要大量的动物油脂,香皂肥皂的产量就不高了。 沈麟赚钱的产业多。 不指望这一项。 “那不是买的。” “梁直说是他叔从山里找的。” “神神秘秘,还不说是啥果子!” “我可不敢乱吃,万一有副作用咋办?” 陈无双打开木匣子,俏脸顿时红了。 “哎呀?” “子孙果?” “这宝贝可难找。” 什么怪名字? 沈麟回头问道。 “你就说干啥的吧?壮阳还是催情?” 这时候,倩影一闪,白娘子拉着柳楚儿的小手。 双双从后堂转了出来。 她望着陈无双手里的两枚青黄的小果子也脸红了。 “啊呀?” “还真是子孙果?” “看来,老梁有心了。” “公子,这宝贝算咱们千里北邙山的奇物。” “极难碰到。” 白娘子看沈麟一副大感兴趣的模样。 于是抿嘴一笑,娓娓解释道。 “你仔细看,子孙果分雌雄的。” “一株只结一对,偶尔会生长在万丈悬崖之上。” “听说,只有缘人才能碰到。” “一旦采撷,藤蔓在三天内,就会干枯死亡。” “原地,再也长不出第二对果子了。” 沈麟呵呵笑道:“倒是挺神奇!” “顾名思义,吃了这玩意,就会多子多孙?” “看来,老梁觉得我和楚儿一直没有子嗣。” “他们都着急了?” 柳楚儿臻首低垂,小手搓着裙边一角。 “相公,都怪我!” 沈麟佯怒道。 “你瞎说什么?” “是你家相公,暂时不想要孩子而已。” “跟你没关系!” 红娘子一双大眼睛满是古怪。 “这……这个……” “你俩同房都这么久了,还能控制住……” “不要孩子?” “唬鬼呢?” 柳楚儿声如蚊蚋地替沈麟辩解道。 “人家……要等明年麦熟,才满十八岁嘛!” “相公说了,不到十八岁,不算成年。” “太早生孩子……对母子都不好!” 终于搞明白了。 白娘子还好,她在沈家的时间不多。 有些疑惑,但也不好问。 陈无双就没什么顾忌了。 她私下里,确实也听不少人议论过。 “哎哎哎,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子嗣大事 沈麟莫名其妙。 他可是后世来人。 他那个时代,三十岁的大龄剩男剩女多的是。 谁愿意年纪轻轻就带着拖油瓶? 就算父母望子成龙,也没谁让不到二十岁的闺女生娃吧? 这种如花年纪,还都在大学读书呢。 正是父母提防早恋的时期。 我不对? 沈麟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懵。 “哪里不对了?” “带小孩……很麻烦的呀!” 这下,连白娘子陈无暇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为人父母,谁会嫌弃自家娃娃麻烦的? “公子,你……你怎么有这般古怪的想法?” “老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你这一脉,就剩你一根独苗苗。” “子嗣繁衍,开枝散叶,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陈无双更是快人快语,直言不讳。 她一向如此。 “你呀……公子。” “不是我们说你!” “你这样想,太不应该了。” “你信不?你老爹老娘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陈无暇连忙清叱道。 “死丫头,不许胡说!” 陈无双梗着小脑袋,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 小嘴儿吧啦吧啦,根本停不下来。 “吓!” “我有说错?” “铁城这么大的产业,后继无人怎么行?” “他又要上战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一帮军将向谁效忠?” “姐,你别瞪我,让我一口气说完。” “我是认真的!” “风哥、云哥、老梁,还有沈二叔、沈三叔他们哪个不担心?” “三婶、二婶都私下里,找我打听几次了。” “她们以为……是楚儿妹妹的身子不好。” “多冤枉呐?” “结果呢……罪魁祸首却是他?” “公子……你还笑!” 沈麟突然发现,气氛变了。 三位俏佳人一起冷飕飕地瞪着自己。 目光如刀哇! 你们,这么快就结成统一战线了? 前身他爹娘的棺材板,盖不盖得住,跟咱关系不大吧? 小爷的老爸老妈,在另一个世界里,活得好好的。 “嘿,都瞪着我干嘛?” “生娃还不简单?” “别搞得跟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今晚,你们三一起上好了。” “小爷保证个个上靶!” “一次不行,多来机会也行。” “呸!” 陈家姐妹率先啐了一口。 你当是射箭呢? 嗖一下就中靶了? “色鬼!” “坏蛋!” 沈麟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 “楚儿还小了点。” “可你陈无双,不十八岁了?” “无暇更是快二十了,简直熟透了都……吸溜……” “啊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还要什么子孙果?” “咱自带无数子孙,嘿嘿!” 柳楚儿抬起头,坚定而认真地反驳道。 “相公,人家……哪里小了?” 陈家双珠娇羞不已。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咱们,都还没嫁给你~! 还是陈无双小脑瓜子转的快。 她把两枚子孙果往柳楚儿怀里一塞。 “嗯嗯,确实不小了。” “跟姐姐我,都有的一比呢!” “你两口子分服雌雄二果,就算有啥不足,都能补齐了。” “别小看哦!” “吃了这玩意,诞生双胞胎的几率好大的。” 还有这种好事? 沈麟大为好奇。 “无双,不可能吧?” “生儿生女,不可控制,更别说双胞胎了。” 白娘子轻笑道:“公子,有现成的例子呢。” “当初二叔成婚那段时间。” “三叔曾经跑遍了北邙山,就搜寻到一对子孙果。” “要不然,你以为陈云陈风哥儿俩,哪来的?” 沈麟嘎巴了一下嘴,难以置信。 巧合吧? 后世双胞胎可不少见。 甚至三胞胎,四胞胎,听说还有跟鱼甩籽似的。 有一胎生十个,全部建康成活的。 那什么意呆利还有一胎十五个的,不过没一个养活。 人家可没什么子孙果吃。 所以,一胎能生几个娃娃。 偶然性非常大。 沈麟才不相信,单单凭借一种奇异果子,就能心想事成。 当他转头看向柳楚儿,这丫头已经珍而重之地把子孙果重新装起来。 明显的,她当真了。 柳楚儿可是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呢。 算了,不等了! 调养了大半年,如今,这丫头长的白里透红,健康水嫩。 应该……没啥隐患。 “好啦!” “泸水铁城有一段安稳日子过。” “接下来,咱们一家四口关起门来。” “开开心心的造娃!” 陈无双拔腿就跑,慌里慌张地道。 “你们聊!” “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 梅兰竹菊四个丫头是干什么吃的? 需要你这个没过门的三夫人,亲自过问? 陈无涯也粉腮酡红,她倒是走的很从容。 “公子,不要得陇望蜀哦!” “饭要一口口吃呢!” “先让楚儿妹妹生个双胞胎,再说吧!” 都走了? 沈麟挠挠头,还是不给吃么? “她俩啥意思?” “一定要让着你?” 柳楚儿“噗嗤”一笑。 “相公,看你猴急猴急的~!” “两位姐姐可说了。” “咱三姐妹可不按照年龄排序。” “你要想碰她俩,可以,不过嘛……” 沈麟咂咂嘴。 “明白了。” “俺俩今晚就吃果子。” “你要是怀上了,相公得熬好几个月呢。” “看她俩心疼不?” 柳楚儿起身,一手抱着红绸包裹的木匣子。 她依偎在沈麟怀里道。 “无暇姐姐,肯定心疼得很。” “你磨一磨,她那温软性子,多半就答应了。” “可无双姐嘛,难说哦!” 沈麟豪气地一挥手。 “相公我,才是一家之主。” “那死丫头,以为自己武功高就了不起呀?” “三天不打,还敢上房揭瓦喽?” “看我不收拾她!” 柳楚儿就喜欢自家相公这挥斥方遒的霸道模样。 看来带兵久了,当初的书呆子气也丢光了。 挺好的。 “相公,不是你想的那样。” “无双姐说——” “她怕痛……” 啥玩意? 沈麟就像一拳挥出,打到了空处。 瞬间呆如木鸡。 可陈无双这理由,也太奇葩了吧? 两姐妹从小练武,还学习过那种高难度的绳技。 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呢。 不信你从小,就没受过伤? 相比而言。 那点小小的刺痛,又算得了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谈婚论嫁 晚餐很丰富,沈麟本身就是个大吃货。 一家四口人,却摆着一口大大的黄铜汤锅。 底下的精炭烧得正旺。 红彤彤的底料煮得上下翻滚,香气扑鼻。 陈无双吸溜着口水。 她端着一大盘薄如蝉翼地羊肉,就往锅里倒。 沈麟阻止都来不及。 “哎哎,你个死丫头猴急得很。” “羊肉,是要刷的嘛!” 陈无双抓着长长的公筷搅了几下,就开始用漏勺往外捞。 她先把自己的油碟堆满。 另外俩美女,已经把自己的碟子递过去了。 “自家人吃饭,瞎讲究啥?” 陈无双振振有词地道。 “吃了这么多次羊肉汤锅。” “本姑娘就没分出刷和一锅煮,有啥区别?” “嗯嗯!”柳楚儿夹了片卷卷的羊肉美美吃起来。 “就是!” “只要手快,还是嫩嫩的,真好吃。” 白娘子比较斯文些。 她先是放了沈麟喜欢吃的干香菇、松菌。 又端起碧绿的莴笋片、嫩白的冬笋、几条洗干净的小鲶鱼。 一一放入滚烫的红油汤锅里。 鱼羊鲜,味儿立马就不一样了。 “公子,我也该回去了。” “黄龙江能走了不?” 她身边可没带卫士,南下马氏县绕个大圈。 要从贼寇巢穴经过,很不安全。 沈麟夹着一片羊肉在锅里刷了三下,捞起来蘸着油碟入口。 味道好极了。 “可以!” “等那两艘大船改装完成,最近几天就可以动身。” “这次,相公我陪着你们去。” “楚儿留守,无双也回去一趟。” 柳楚儿欣然点头。 一公一母,哪能同时离开老巢呢? 一旦沈麟外出。 她这个主母,就是安定人心必不可少的角色。 能回去逛一逛,陈无双当然开心。 “公子,辽军那支偷袭船队,一直隐匿不出。” “咱们才六艘铁皮战船,是不是太单薄呀?”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 “人家船队里,千担、三千担级的,都算小船呢!” 白娘子犹豫了一下才道。 “昨天,无悔派了个人过来。” “说她跟吴七,要一起回山。” “咱们伪装成陈家骑兵,走南边也不怕。” “杨成良那人还行,亮明了我的身份。” “没几个贼寇敢出手的。” “再说,你总得带几百铁甲护卫吧?” “谁是泸水铁骑的对手?” 沈麟摇头苦笑。 贼寇要是不开眼。 有陈家姐妹和吴七、梁直四个高手在前开路。 他只要带着中军五百骑,就足以杀个几进几出了。 但是,这么一来,泸水铁城和陈家的秘密就会暴露。 整个澶州,目前只落阳山和沈麟才有成规模的具甲重骑吧? 沈毅虽说也要操练五百人。 可他没有足够的好马,铁甲有了,马铠却不好打制。 没三五个月,他都成不了军。 贼寇就更别说了。 他们就算有财力,也弄不到组建重骑的资源。 杨成良不是笨蛋。 泸水西岸走不通,他不会往忠县、夹山派探子么? 时间不短了,沈麟的威名,也应该传过去了。 “不,咱们不能南下。” “小爷就大摇大摆的走水路。” “挑大白天走,还得把咱铁军的旗帜打起来。” “李广利现在,正跟疯狗似的寻找辽军舰队的下落呢。” “你们觉得,辽人水军敢在大白天,四处招摇么?” 沈麟没有说的就是。 别看自家水军,才六艘船。 可搭了铁棚子,水线之上都披了铁甲。 火油弹,小型石弹根本奈何不了。 重型石弹? 那玩意的射程,要短得多。 自己得多傻? 快船非要往人家大舰跟前凑? 水战,打的就是远攻! 三女一想,白天行走黄龙江。 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光线好,视野宽,铁军还有望远镜相助。 几乎没有被伏击的可能。 不想打,掉头顺流直下,开跑还不会? 沈麟夹了几片冬笋放在碟子上,突然问道。 “老七派人来了,怎么没找我?” 柳楚儿笑嘻嘻地道。 “你那会儿,不去军营了么?” “我陪着无暇姐姐接待那人的,他是安定书店的掌柜。” “他说,无悔深得周元的喜爱。” “周吴两家的长辈,已经秘密给小两口举办了婚礼。” “周元是知府嘛,陈家在江湖上也薄有名声。” “这种联姻,可不能公开。” “吴七给无悔造了个假身份,说是太原府陈家的女儿。” 啥? 结婚了? 沈麟筷子上夹着的冬笋都掉了,他却浑然不觉。 陈无悔那丫头,才十五岁好不好? 吴七偏偏身高七尺,肥得跟猪一样。 这画面,这种组合,你品,你细品。 妥妥的美女与野兽。 不忍直视啊! 恐怕咱们知府大老爷周元,都担心这小子娶不到媳妇。 恰好陈无悔乖巧机灵,还一身好本事。 为了守卫安定县城。 人家一个小丫头,都头顶矢石,陪着吴七死战不退。 甚至,她的胳膊上还中了一箭。 这种好姑娘,打着灯笼都很难找。 管她是不是出身土匪世家呢? 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他俩秘密结婚,为何不通知我?” “难道,吴七不需要伴娘、伴郎么?” “混蛋,还好兄弟呢?” “不当人子啊!” “噗嗤!”三女差点笑喷了。 这跟不当人子,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陈无暇的理由很有说服力。 “公子,你现在身份不同了。” “你一旦出了泸水铁城,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你要是去了安定县。” “人家结婚,何谈秘密啊?” “吴七是个有心的!” “十坛竹叶青,已经送来了好不好?” 嗯嗯,老庞家的竹叶青不好弄。 还算那小子记得大姐夫我。 “冬梅,搬一坛竹叶青来。” 一家人喝起了小酒。 半杯下去,三美女就脸泛红霞,美的不可方物。 沈麟提议道。 “要不?咱们也来一场秘密婚礼?” 柳楚儿阻止道。 “相公,你怎能如此草率呢?” “无悔的爹娘,已经不在了。” “她跟吴七好,陈家大伯和二伯,乐见其成。” “可你不行!” “不管如何,你得去跟未来岳父商量一下吧?” “你就算在陈家寨办一场酒宴,也是可以的。” 大半年来,柳楚儿成长很快,说的沈麟都不住点头。 言之有理,可以试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送重礼 在哪里办结婚宴,沈麟其实不在乎。 去一趟陈家寨,很有必要。 他把人家两个女儿的芳心都窃取了。 偏偏,沈麟还没给老丈人照过面。 说起来,倒是他这个便宜女婿的不是了。 “无暇,无双,这次,咱们就把洞房入了怎么样?” 沈麟笑眯眯地道:“总这样不是办法。” “按照山里的规矩,你俩也算大龄剩女了吧?” “咳咳,我家丈母娘,都不知道愁成啥样了?” 红娘子狠狠瞪了沈麟一眼。 “胡说!” “我娘才不愁呢!” “你以为?咱俩真嫁不出去呀?只是不想而已,哼哼!” 不想? 是找不到合适的吧? 你俩被称之为北邙双骄,生得如此绝美。 求亲的人,还能少得了? 按照这个时代,女子十二三岁就可以定亲来讲。 六七年前起。 你陈家寨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吧? 白娘子眼波如水,幽幽地道。 “公子,你是嫌弃咱俩岁数大?人老珠黄了么?” 什么话? 不到二十岁,算是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好不好? 沈麟调笑道。 “嘿嘿,你们不知道么?” “本公子最喜欢熟女,成熟的熟。” “对于青涩的小丫头,咱可没兴趣!” 三女顿时笑作一团。 她们一个个的,倒是熟透得掐出水来。 可沈麟却只能紧着柳楚儿一个乖巧听话的掐。 不得不说,遗憾极了。 三天后,两艘三千担大船装上破阵弩,宣告完工。 吴七小两口合骑着爪黄飞电,如约而来。 身后还跟着五辆大马车,装的满满当当。 看来,新媳妇回门,准备得挺足。 沈麟鄙视道:“老七,缺好马说一声啊!” “你俩加上兵器甲胄,都过四百斤了。” “看把飞电累的,口吐白沫了。” 陈无悔笑嘻嘻地跳下马来。 “姐夫,你可冤枉咱们了。” “不是没准备其他战马,上次咱们也缴获了一些。” “可飞电不愿意啊,我俩骑别的马,它就扑上去又咬又踢的。” 啥玩意? 还有这种贱皮子? 沈麟瞪着爪黄飞电,怒其不争地鄙视道。 “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包?” “累死活该!” 爪黄飞电同样瞪大了马眼。 “唏律律……” “噗……” 陈无双好奇地问道:“它说啥喃?” 陈无悔咯咯娇笑道。 “飞电说,马爷我乐意,关你屁事,滚一边儿去。” “哈哈哈!” 旁边的众人,顿时捧腹大笑。 沈麟转身就走。 “你个死丫头故意的吧?” “姐夫我才不信呢!” “你还懂马语不成?” 吴七屁颠屁颠地跟上来,肥厚的大手,揽住沈麟的肩膀。 “嘿!” “你还别说,飞电确实跟无悔交流顺畅。” “七爷我都自愧不如。” 沈麟继续鄙视道。 “你真不是人!” 吴七大惑不解,挠挠头道。 “啥意思?” “不带骂人的啊?信不信,七爷揍你?” 沈麟嫌弃地推开他的手。 “才十五岁的小丫头啊,发育都没成熟呢。” “你也下得去嘴?” “大牲口一个。” “小爷耻于,与你为伍!” 吴七脸红了,自己是有点那啥哈? 沈麟一直宣讲的那套晚婚晚育的理论。 其实,吴七也觉得蛮有道理的。 他又不瞎,人家身边三个大美女左拥右抱呢。 陈家姐妹一看还都是处子之身。 从走路姿势,身形体貌上上就能大致判断出来。 说明沈麟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这一点,人家做的却是比他吴七要好。 这家伙吭哧吭哧了半晌,才嘟囔道。 “这个……这个情到浓时,没把持住。” “大家都是男人,你懂的哈……” “大不了,学学你,两三年不要孩子呗!” 沈麟转头盯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吴七。 这个“衣冠禽兽”,还是有点廉耻心的。 “你懂婚前避孕么?” “说的挺容易!” 吴七理所当然地拍拍沈麟的肩膀。 “好兄弟,宝贵经验要分享啊!” “藏私可要不得,嘿嘿!” 沈麟顿时满头黑线。 这种事,方便分享么? 再说了,那些法子也不一定不保险。 这次六艘铁皮战船全部出行。 水军只上了一半。 梁直的中军,从林锐的千户部调了三百具甲轻骑。 另外,红娘子还把她的一百娘子军重骑也带上了。 逆水行舟,负担自然是越轻越好。 所以,每个骑兵只带了一匹战马。 不过,官兵们还往船上抬着一个个大木箱子。 里面装的是猴版半身甲。 足足三千套。 这次,终于可以让五千马贼全部换装了。 这也是沈麟送给老丈人聘礼的一部分。 哪怕是二十炼精铁打造的甲胄,也是珍贵异常的。 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其价值甚至超过了,上次送的三千匹普通战马。 陈家两位老爷子不是不知道沈麟的制式甲胄更精良。 一个是担心暴露双方的关系。 另一方面,马贼轻骑来去如风,真用不上那么好的。 他们偶尔下山,跟着杨成良的义军打打秋风,发点小财。 面对是更差劲的乡兵,班军而已。 哪怕遇到澶州庄子才的正规军又如何? 只要虎大龙的两千重骑不出山。 陈天浩、陈天放都有信心一战。 直面辽人。 他们会跟辽人正规军放对么? 马贼讲究的是避实就虚,来去无踪。 他们只需要抢一把就溜,傻子才会跟正规军野战呢。 吴七看着那些大箱子,就知道里面装着些啥。 他新练的一批狱卒,不也用的是猴版武器和甲胄么? 上次大战,八十八个兄弟上城参战,阵亡三十多。 看起来损失惨重。 可跟杀敌数量一比,那就微不足道了。 “麟哥儿,你这手笔也太大了。” “七爷我准备的那几车礼物,都有些拿不出手啦!” 众人鱼贯上船,沈麟轻笑道。 “你呀,费这琢磨干啥?” “量力而行,足矣!” “换了别家,出再多钱,猴版装备我都不会卖。” “陈家队伍不同,有必要好好好武装一下。” “那就是咱们暗藏的一支友军。” “是绝对信得过的。” 陈家马贼,不是防范辽军的。 是沈麟暗藏在贼寇背后的一把刀。 第二百四十七章 遭遇 六艘大船鱼贯驶出水门码头。 留守的陈风用胳膊拐了拐双胞胎弟弟。 “你说,这次大人上山。” “咱家大伯,会不会甩脸子?” 陈云搓搓通红的双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 “咱爹还好说,就是个直肠子。” “可大伯一向考虑深远,又对两个女儿宠的不行。” “大人这趟,是否能心想事成。” “难说哟!” 梁自忠策马靠近了些,气咻咻地道。 “他敢?” “战马、甲胄、兵器,那一样不是稀缺货?” “总价都不低于三十万两了,咱们大人,迟疑过一分么?” “陈天王还故意刁难大人。” “老子都看不起他!” “就算卖女儿,都能换回几百个绝色佳人了。” 陈风陈云兄弟满脑门黑线。 大哥,你说的那些绝色佳人。 要么是骨瘦如柴,见风就倒的扬州瘦马。 要么就是你们邙山村男人喜欢的胸大屁股大,好生养的那种。 就算几百个,也顶不上咱陈家双娇好吧? 关键是大人他自己喜欢。 有钱难买心头好,懂不? 陈云苦笑道。 “老梁,这个,咱们外人管不了的。” “你家就两个男娃娃,很难体会养闺女的父母那种心情。” “这么给你说吧!” “这些年里,我大伯愁白了头发。” “大半儿都是为了无暇、无双。” “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挑花了眼,费神呐!” 梁自忠啧啧两声,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打马回城。 这段时间,城防重任就压在他们肩上了。 决不允许出一点岔子。 逆水行舟,使用硬帆,走之字形。 船只可以受八面来风。 只是速度相对较慢而已。 水流缓慢的泸水河,根本不需要划桨辅助。 三十多里一晃而过。 船队进入陡然变宽的河口湾子。 面前就是烟波浩渺的黄龙江。 这回,不使用船桨都不行了,那跟步行没啥区别。 几百里水路,慢悠悠的要走到什么时候? 陈梁上前道:“大人,甲板上风大,您几位,还是去舱室吧!” “里面烧了炭,暖和。” 沈麟点点头。 大冬天的,江上雾气渐渐散去。 两边山脉层峦叠嶂,白雪皑皑,看久了确实乏味。 三千担船加上底仓,其实是三层。 二层木结构,顶上蒙了三分厚度的铁皮,雨雪不侵。 甲板上,都是钢结构架棚。 铁皮战船没有投石机,破阵弩不需要露天发射。 所以,大小战船都被黑色棚子给罩住了。 各处舷窗也有能卷放的铁叶帘子。 不说寻常弓弩发射的火箭,就连床弩重箭,也很难穿透。 六艘船上满载七十二架破阵弩,哪会给敌人近战的机会? 吴七抚摸着冰冷的弩机,感叹道。 “我原本以为,千担船上,装八架破阵弩就够凶残的了。 “结果,沈二叔这么一改。” “三千担大船的远程火力,更加丧心病狂啊!” “一层、二层,前后甲板就是六架。” “左右船身,合计十四架。” “这也太多了!” 多吗? 在沈麟看来,一点都不多。 三千担大船才二十多米长。 破阵弩转向灵活。 无论是侧射,前射,还是后击。 每一面,都能保证至少十架破阵弩一起迎敌。 千担船少了一半多,但也有四五架同时开火。 “老七,水战跟陆战完全不同。” “咱们有射程优势,那就不能让敌人有靠近的机会。” “单单依靠船小的灵活度不够。” “咱们一次磷火弹射出,就得保证击沉或者重创一艘船。” “如果敌船过多。” “一次齐射,就要在水面上打出火海隔离带来。” 磷火弹不沉于水,没有燃烧殆尽,是不会被水泡灭的。 沈麟不相信。 这时代的木质战船,敢穿过几十丈的隔离火海。 不点燃才怪呢。 几人上二层,明显小了不少的空间。 登高看得远。 所以,二层是指挥舱。 几人懒懒散散地围坐在火盆旁,说说笑笑。 不一会儿就有些犯困了。 突然间,高高的刁斗上,有瞭望手吼道。 “前方五里,发现大批辽人战船。” “蹬蹬蹬!” 陈梁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几人纷纷抽出望远镜,看向上游。 雾气没有散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梁直眼神好,他确定道。 “从外形上看,确是辽人水军。” “不下三十艘呢,五千担以上的大船不少。” 吴七虽说暂时啥也看不到,他依然兴奋道。 “麟哥儿,弄死他们?” 沈麟却淡然一笑。 “你们说。” “辽人偷偷摸摸的,好不容易造了一支黄龙江水军。” “可规模肯定远逊于大周的澶州和太原水军。” “他们躲都来不及呢。” “为何大白天出现在江面上?” 红娘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拍手笑道。 “明白了,他们是被李广利骚扰烦了。” “这是……要报仇去?” 沈麟颔首道。 “辽人在安定肯定有密谍存在。” “李广利扩军备战,那么大的动静瞒得了谁?” “他要报仇啊!” “早打不如晚打,对不?” 辽人的造船场根本不敢开设在黄龙江沿岸。 那会被大周水军定点清除的。 他们只能在一些隐秘的支流河湾里造船。 而且,造船速度也远远赶不上李广利。 安定足有十几家造船场。 大周北地多半儿货船、战船都是安定造的。 所以,辽人急眼了。 必须趁着李广利还在蹒跚学步的阶段,狠狠打击一次。 白娘子星目微动,有些担忧道。 “那咱们要不要?分出一艘船?” “顺流而下,去给李广利将军报讯?” 沈麟摆摆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是在咱们的猜测,做不得准的。” “万一,辽军狡兔三窟,不过是换一处港口隐藏呢?” “李广利的哨船可不少。” “咱们刚出河口那会儿,不就碰到过三艘么?” 沈麟的意思很简单。 咱们不需要杞人忧天。 李广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现在,警觉得很呢。 这种水战,安定水军多打一打,没坏处。 死伤在所难免。 可辽人的水军,又能强到哪里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擦肩而过 吴七瞪圆了铜铃大眼,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了半天,都没绕到正题上。 “哎哎?到底打不打?” 沈麟哈哈一笑。 “打个屁呀?” “咱们要回娘家,是路过的的好不好?” “这一段河面,宽达五六里,招惹辽军干啥?” “陈梁,打旗语,船队靠南岸行驶。” “啊?” 众人都愣了。 让出水道? 你这是怯战啊! 吴七一蹦山尺高,气咻咻地喝道。 “六艘铁甲船呢,防御超强。” “七十二架破阵弩,远战无敌。” “你……你居然避战?” “简直……气死七爷了!” 陈梁也建议道:“大人,虽说敌人大舰很多。” “可咱们也能掉头东下,边打边走嘛!” “辽人水军的力量,削弱一分是一分,机会难得呀! 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战分子。 打什么打?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陈梁,收起你那旺盛的求战之心吧!” “小爷我早就说过,不打没收获的仗。” “你就算趁机灭掉人家十来艘战船又如何?” “暴露了自己,还半文钱的好处都没有。” “有意思么?” “立刻去传令!” 陈梁无奈了。 船首的旗语兵挥动红、黄两面旗子。 整支船队向左一拐,离开了江心水域。 距离越来越近。 慢慢的,大家看得更清楚了。 对方的万担战船有三艘,五千担的十五艘左右。 剩下就是三千担的护卫船和千担级快船、哨船。 呼啦啦地顺流而下,拉开了好长一支队伍。 沈麟的六艘铁皮战船,相比辽人的船队。 就像小狼和大象的区别。 不过,涂了黑漆的铁皮船,还是很显眼的。 偏偏,沈麟还大张旗鼓地,在每艘船上插了一面鲜红的大旗。 辽人的瞭望手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活儿,一般都是由老兵充任。 “报……万夫长……” “发现铁军船队,共六艘。” “正逆水上行!” 水军万夫长,正是上次偷袭安定的统领耶律源。 安定战败,责任可不在他。 堂堂世子全军覆没,连耶律正雄本人都被沈麟秘密处决。 尸体埋在北邙山了。 小王子耶律正伟重伤。 要不是耶律源壁虎断尾,撤退的及时。 损失还会更大。 因为他救回了小王子的命,还最大限度保全了水军。 应州王大方地奖励他。 原本不尴不尬的水军统领晋级为万夫长。 也算是一方重将了。 耶律源从此拥有了独立出战的权利。 他听到瞭望手报讯,立刻跑到舷窗前查看。 没错,就是那种乌篷船。 他娘的,沈麟实在太嚣张了。 挂红旗不说,还写着大大“铁军”二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黄龙江是他家的呢。 耶律源满脸的横肉不停颤动,他阴沉着脸下令。 “全队左转!” “靠北岸走。” 什么? 指挥舱里的一帮军官,参谋顿时呆若木鸡。 咱们可是一支水军舰队啊! 居然要给六艘乌篷船让路? 奇耻大辱有没有? 某个络腮胡子千夫长愤然向前。 他的拳头狠狠地捶着自己胸甲。 “大人,为何避战?” 耶律源冷冷地看向他,声色俱厉。 “努尔哈,你忘了齐二哈那艘战船是怎么毁灭的了?” “啊?” “人家隔着三四百步就打火油弹了。” “一艘五千担战船,转眼就被烧光。” “你的重型投石机,打得到人家么?” “愣着干什么?” “传令,避开!” 江面上出现了离奇而可笑的一幕。 敌我双方,好像对江心水域都如避蛇蝎一般。 居然小心翼翼地擦肩而过了。 一支火箭,一发火油弹都没有射出去。 沈麟这边倒没什么。 吴七还叨叨个没完。 “这次七爷要带着媳妇儿回娘家。” “没空搭理尔等!” “算你们运气好,哼哼!” 其他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 大伙儿原以为辽军会不依不饶地冲上来。 人家船大,船多人多嘛! 既然你主动挑衅,咱们不得不奋起反击吧? 那时候,大人也不好说啥了。 偏偏,粗野的辽蛮子突然变得懂礼貌了? 不但不上来打? 还学着咱们沿岸行驶? 也真是撞见乐鬼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 一帮辽人军官正恨得咬牙切齿呢。 实在是吃一堑长一智,没办法对付凶残的破阵弩。 他们又不想造成无谓的损失。 避战,自然灾害情理之中。 原本,他们就有更重要的任务。 沈麟的船队,不过是意料之外的小插曲而已。 就当没看见好了。 沈麟托着腮问道。 “各位,上游百十里,有没有自北入江的支流?” “本官的意思。” “就是有没有一段水域,能通行万担级战船的?” 陈梁眼神顿时冒出了绿油油的光芒。 就像看到羔羊的野狼。 “啪!” 这小子拳掌相击,大声道。 “有!” “大人,前行不到八十多里,就是著名的丹水支流。” “末将听安定码头的老艄公说过。” “丹水入江口往北,有两百里的水路,宽度都不低于三里。” “水深也够!” 那就没错了。 辽人船只隐藏得挺好。 李广利的和太原水军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当然,也有可能。 是大周水军不敢太深入丹水的缘故。 沈麟探头看看天色,红日向西,临近傍晚了。 “不到八十里?” “天黑时分,能赶到吧?” “各位,咱们去丹水转转如何?” 白娘子盈盈笑道。 “公子,你避开了辽军舰队,却打算去瞅瞅人家的老巢?” “避实就虚,好算计!” 沈麟谦虚地笑了笑。 “哪里哪里?” “就是去转转而已!” “顺便看看,能不能碰上个马场。” “最好是再给岳父大人准备点礼物。” “礼物太轻,可是不行哦!” 吴七抽抽嘴角。 你小子送上的聘礼,堪称天下第一了吧? 几千匹战马,几千套铁甲,乱七八糟的缴获武器就更多了。 你还觉得聘礼轻了? 那七爷岂不是要羞愧得跳黄龙江了? 咱已经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了。 前前后后,送去的聘礼,连你的三十分之一都赶不上呢。 人比人,憋死人啊! 第六十四章 烫手 练兵肯定要发饷银,还得包饭吃。 老百姓是麻木和心存侥幸的。 没有利益驱动。 你就是强行抽调壮丁入伍,也练不出什么效果来。 在座的里长镇长、富商豪绅肯定希望有更多的军队保护自己。 乡兵也是兵。 总比挥舞着锄头镰刀的老百姓强。 当场就有人站出来问道。 “沈大人,请问备寇时间为多久?” 沈忠信答道:“暂定为五个月,从今日起,到明年一月底算第一阶段。” “到时候,再视情况定夺!” 前排有个战战巍巍的老翁,拄着拐杖站起来。 “沈大人!” 沈忠信连忙拱拱手,挤出几分笑容。 “啊?原来是朱老大人,坐下说,坐下说就好。” 吴七低声介绍道:“他就是上任县尉朱斌,老头为人还不错的。” 沈麟暗暗一笑。 为人不错? 人家还没告老还乡呢。 就被沈忠信横插一杠子,夺了县尉之职。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 朱斌这时候站出来,不会是给沈忠信上眼药的吧? 沈麟乐见其成。 朱斌闻言,就势坐下了,语气倒是平静和缓。 “刚刚老夫听了沈大人的方略,整个安定县编练班军乡兵。”“怕是,不下于两万八千人。” “这个数目,委实吓人呐!” 沈忠信眉头微皱:“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 朱斌呵呵笑道:“养兵就需要开饷吃粮,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乡兵标准,自然无法跟正规军相比。” “但是,每月,一个乡兵的粮饷,也得要一两银吧?” “五个月,二万八千兵,足足需要十四万雪花银呐!” “还有兵器,简单些,就按照刀盾兵,枪矛兵,弓箭手三类建军。” “武器,每兵三两银好了,足额算九万吧!” “皮甲一领,号衣、鞋袜两套,分秋冬装,后勤还要购置不少东西……” “五个月,再加九万不算过分吧?” “上阵杀敌要鼓励,救死扶伤需药物,战后抚恤要银子……再准备个十万八万银子或者物资备用,也不过分吧?” “额,老夫年纪大了。哪位帮忙算一算?总计多少钱了?” 吴七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立马举手道。 “朱大爷,四十二万啦!” “您还忘了几样呢。各地城防需要修缮,是不是要预设几处戍堡提前预警?” “战时不光要有兵呀,还得简单训练差不多数量的民夫协助和补充!” “恐怕五十万银子都打不住哦!” 朱斌赞许地点点头:“啊哟,是你这个小猴子?” “嗯嗯,你说的没错!” 这老头身子前倾。 伸开干枯的五指,颤巍巍地在沈忠信面前晃啊晃的。 “沈大人,五十万两雪花银呐!” “你沈家乃安定第一家族哦,你准备捐多少?” 沈忠信一张老脸黑得滴血。 他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朱斌这个老家伙。 忒记仇了吧? 没有本官上台,就凭你以前练的五百班军守安定? 别说三千马贼呢? 五十骑就能把赶羊,你信不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添什么乱? 花多少钱,本官不知道? 不过沈忠信也是千年修炼的老狐狸,很快就镇静下来。 “多谢朱老大人,给我等算了一笔细账。” “没错,这次编练班军乡兵,五个月的花费,大体就是这个数额。” 老天,真要五十万两? 上哪儿弄去? 沈忠信不打算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 “好消息就是,我安定县已经请示澶州,今年的秋粮赋税、徭役折现,全部截留。” “这第一笔,五万两银子就有了。” 才五万两? 就这个? 连零头都算不上吧? 大堂里一遍唉声叹气。 上边,真是一毛不拔呀! 其实这笔钱已经不少了。 差不多一户出一两银子。 这还仅仅是秋税,夏税呢? 乡下的老百姓,可没什么赚钱的渠道。 一年每家二两银子的税赋,徭役折现,还得换算成粮食上交。 收税的时间,也是新粮上市,价格最低的时候。 折来折去,普通之家才几亩薄田? 最后剩下的粮食,很多人都渡不过春荒。 吃糠咽菜都在所难免。 沈忠信倒是胸有成竹。 “第一批五万两银子,总可以坚持练兵一个月吧?” “至于兵器甲胄,本官打算招募全县所有铁匠,集中于沈家集统一打造,分发。” “……” 朱斌又打岔了。 “哎哎……沈大人,还差四十五万两银子呢,说说,怎么弄?” 沈忠信恨死了这个死老头。 净添乱了! “这个嘛,本县准备起征商税!” 商税? 底下的豪商缙绅,立刻沸腾一遍。 大周立国之初,倒是征收过一段时间。 后来被文官集团,以“与民争利”的借口,把商税给废除了。 三十税一。 不是核算净利润。 这个时代的成本核算,就是一笔糊涂账。 原始的记账法也弄不清楚。 还是按照销售额计算最简单。 成交额三十两银子,卖方需要交一两税银。 小老百姓一年到头,也买不到二两银子的货物。 所以, 商税,就是从豪商大户身上拔毛。 这些人不反对才怪呢! “不行,沈大人,你这是……与民争利!” “对对,沈大人,朝廷都不征收商税,你凭什么收?” “你这是……违反大周法令的。” …… “砰!” 沈忠信一把摘下头上的黑翅管帽,掼在桌子上。 “哼哼,不征商税?可以!” “那就捐钱吧!我沈家先捐一万两。” “在座的诸位,有多少身家,可瞒不住人。” “来来来,大家凑一凑,五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你们乐意便宜外面那些商家,随便!” “本官就不明白了。一旦乱匪打进安定县,抄了诸位的家。” “别说五十万两银子,五百万也不止吧,你们甘心?” “哦哦,对了,这顶官帽子,就摆在这里。” “谁觉得自家本事比沈某人强,尽管拿去!” 呃…… 大堂里顿时为之一静。 谁要你这顶县尉的官帽子了? 就算刚刚去职的朱斌,也没那想法再夺回来。 他只是给沈忠信上上眼药,去去心头的恨意罢了。 谁能保证? 贼寇就不来攻打安定? 这个时候,负责缉私拒盗,保一方平安的县尉一职。 就是烫手山芋。 傻子才愿意接手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月黑风高 冬日缓缓坠落。 晚霞消退,夜幕降临。 六艘漆黑的乌篷船。 就像暗夜幽灵一般,进入了宽阔的丹水河口。 沈麟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刺骨的西北风。 整个人却显得精神焕发。 “嗯嗯,不错,水流缓慢。” “帆借风势,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梁直,你那双千里眼可得盯好了。” “不说夜航的船只,万一,辽人在水里载了木桩子就麻烦了。” 陈梁笑道。 “放心吧,大人!” “我们都盯着呢。” “走河中心,基本没问题。” “万担战船都能跑,更何况咱们这样的小船队?” 两个时辰后,亲自登上刁斗的梁直,开心地欢呼起来。 “上游五、六里。” “左岸,有个不小的镇子。” 跑了六十多里,沿途的村镇,碰到好几个。 你小子也没这么兴奋过。 沈麟再次跑到前甲板上,举起望远镜。 丹水河没什么水雾。 繁华的镇子,万家灯火,夜里十分醒目。 随着船队越发靠近。 梁直哧溜溜地从桅杆上滑落下来。 “大人,镇子沿河而上,人口指定不少。” “码头很宽,灯光更甚,末将觉得。” “必有造船场,日夜开工的那种。” 没人会怀疑梁直的判断。 他那双“千里眼”,几乎很少出现失误。 终于找到了辽人水军的老巢了。 隐藏得确实挺深啊! 几人回到指挥舱。 沈麟沉声道。 “得防着岸上的重型投石机。” “时间有的是,咱们不着急。” “陈梁,传令各船,尽量靠拢些。” “先沿着东岸走。” “咱们得看清楚了,才方便下手。” 船队隔着近三里的河面,悄声没息经过了无名镇子。 所有官兵都凝神观看,兴奋莫名。 好大的造船场,上下绵延二里有余。 无数灯笼照射得通明一片,宛若白昼。 至少三四十艘大小战船正在连夜赶工。 蚂蚁似的工匠们,来来回回。 大冬天的,依然挥汗如雨。 梁直指点着对岸笑道。 “大人,成规模的投石机阵地,就船厂南边了。” “他们防着大周水军偷袭。” “自然得盯着下游嘛。” 沈麟轻笑道。 “未必,你这么想就错了。” “其实,船厂里也隐藏了些。” “要是骤然靠近,木质战船,没准儿就得吃大亏。” “好了,所有船只转向。” “咱们顺流而下,右舷和前后甲板的破阵弩,打一轮就行。” “记住,按一条直线走。” “不得进入三百步之内。” 吴七暗暗估算了一下。 沈麟这么安排,就只有不到五十架破阵弩开打了。 “哎哎哎,麟哥儿!” “咱们的磷火弹,确实威力不凡。” “仅仅一轮,顶多烧了造船场吧?” “镇子呢?不管了?” 陈无暇劝道。 “七哥,咱们的目的,不就是让辽军丧失造船能力么?” “你烧镇子干什么?” “难道,还能去抢一波不成?” 真要烧起来,还怎么去抢? 虽说金银铜铁烧不坏。 咱们也没那个功夫,等火灭了不是? 吴七挠挠头道。 “咱就是觉得,光是烧个造船场,有点那啥——” “意犹未尽!” “不是要给你老丈人准备礼物么?” “礼物呢?” “黑天半夜,连马场在哪儿都看不到。” “怎么去抢马?” 沈麟神秘一笑。 “别急,慢慢瞧着吧!” 六艘铁片战船掉过头来。 顺水顺风,宛若奔马。 “发射!” “崩崩崩!” 几十点火星激射而出。 “嘭嘭嘭!” 磷火弹落地炸裂,火星四溅。 眨眼间,诺大的造船场就变成一片火海。 袭击太突然了。 无数人浑身着火,乱跑乱窜。 原本没被点燃的地方也烧起来了。 加了白磷的火油,根本就扑灭不了。 大概六七枚磷火弹落入下游的投石机阵地。 好巧不巧的,竟然点着了人家的火油弹库存。 “轰隆”一声巨响。 真爆炸了。 骇人至极。 沈麟的船队已经驰出三四里远,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船场,码头的大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半边天。 火借风势,紧挨着的镇子,渐渐也被蔓延到了。 老百姓哪里还睡得着? “当当当!” “叮叮叮!” 锣声、梆子声响彻一片。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袭击者是谁? 先救火吧! 天干物燥,船场里堆满了材料和干木头,一旦烧起来。 哪里救得了? 必须阻止火势蔓延。 要不然,整个镇子都得被烧成一片白地。 天寒地冻的,两三万人怎么过? 陈梁命人降了帆,船队飘在河面上,不再狂奔了。 此时的吴七,佩服不已。 “老天爷!” “麟哥儿,你算计得可真准。” “咱们不用朝镇子打磷火弹了。” “看这样子,他们能不能保住房子都够呛啊!” 红娘子笑嘻嘻地道。 “那当然,公子一向算无遗策嘛!” “反正,造船场绝对完蛋了。” “那些存储的干料被一把火烧光。” “辽人还怎么造船?” “做梦去吧!” 白娘子倒不是同情辽人百姓。 反正辽军入侵,也从来没把大周百姓当人。 他们称之为两脚羊,不吃人肉就算仁慈了。 “公子,咱们停在这里。” “你想等什么?” 沈麟举着望远镜,,单单瞄准了下游西岸,看得极其认真。 “别急,再等等……” “好饭不怕晚嘛!” “唉……出动了!” “各位,请看西南方七八里处!” 众人纷纷举起望远镜,好长的一条火龙,还在快速移动。 是骑兵! 那,不是一个大型马场。 就是军营驻地。 船厂起火了,非同小可。 驻军不出动才怪呢。 梁直道。 “公子,恐怕,不下三千骑。” “咱们吃不下吧?” 沈麟轻蔑一笑。 “夜战嘛,就是打一个乱字!” “本官胜券在握!” “所有船只靠岸。” “轻重骑出动!” “快快快!” “陈梁,把备用的破阵弩抬上去。” 众人恍然大悟。 看那对辽人辽人前进的方向,必然要上官道。 一般的官道,其实距离河岸不远。 每艘船的底仓里,都有一架备用破阵弩。 不过一百多斤的重量,四个兵抬一架,疾步如飞。 五百轻、重骑牵着马上了岸。 大家摸黑小跑几百步,果然发现一条通往镇子的大道。 “全军准备!” 沈麟沉声喝道。 “迎战!” 第二百五十章 乘乱突击 浩浩荡荡地火把长龙斜刺里拐上官道。 领队的三位千夫长,心急火燎打马飞奔。 造船场起火了? 这可是应州王爷南下战略最重要的一环。 没有足够的水军战船护卫,大军怎么渡江? 原本,这三千辽军就是护卫船场的。 只是因为上次突袭安定,舰队受损不小,急需要补充。 生产规模一下子扩充了三倍多。 他们在码头的军营都被用来堆放材料,或者改成船坞了。 不得已,这帮护军只得搬到半山盆地的养马训练场去暂住。 距离不到十里。 真有什么突发情况,骑兵救援也来得及。 突兀的,六点火星划破漆黑的夜空。 “轰!” 磷火弹在辽军队伍中猛然爆开。 四溅的火星见物就燃,人马难避。 “啊啊啊啊……” “有埋伏!” 冲在最前面的千夫部陷入一片火海。 后面的队伍顿时慌了。 “撤撤撤!” “敌人有重武器,拉开距离。” 辽军都是轻骑。 要是被火油弹再打两回,真要回到长生天的怀抱了。 另外两位千夫长应变及时,当即一分为二。 一部分后队变前队,顺着远路退回。 另一部分则顺着官道往南撤退。 沈麟“呛啷”一声抽出长刀。 “轻重骑,绕开着火区。” “攻击南撤之敌!” “遵命!” 趁着火光。 梁直、、吴七、红娘子率领人马从田野里狂奔而过。 “杀!” “咻咻咻!” 狂暴的弩箭激射而出。 一轮! 两轮! 三轮! 分而击之,是阵沈麟的策略。 一波磷火弹猝不及防,至少烧死、烧伤几百前军。 剩下的人变成两股,隔着山坡灌木,彼此无法支援。 五百铁军仅需要对付一股敌人。 千多辽军,何所畏惧? 沈麟对陈梁道:“逼近火区边缘,朝着山道再打一轮。” “让他们滚远点!” “然后,你部上船走。” “我们在河口汇合!” 陈梁明白,这是要打出个更大的隔离带来。 “遵命,大人!” 沈麟一夹马腹,战马疾奔而出。 白娘子和梁平等十来个近卫紧跟着冲进战场。 他们不需要近战。 三轮复合弩打击。 辽军损失就不小了。 两百重骑如切黄油一般杀进慌乱的辽军之中。 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后,近三百轻骑开始掩杀。 沈麟和白娘子等人只来得及射出几箭。 逃出生天的残敌,已经遁入黑暗之中。 “穷寇勿追!” “收集战马。” 沈麟的目的就是抢点战马作为礼品。 他可没心思跟辽军久战纠缠。 离开了这几里范围,夜色如漆,根本看不远。 要是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就美中不足了。 辽军顺利脱身的不多。 他们只是去船场救火的,距离又不远,带备马就是累赘。 所以,战场遗留的战马只有几百匹。 不过,沈麟也很满意了。 “各部清理人数!” “有阵亡、重伤者无?” “一二三四……” “重骑百户无伤亡……” “重骑娘子军轻伤四个,无阵亡。” “轻骑……轻伤二十七,无重伤,无阵亡。” 在白娘子满是钦佩的眼神下,沈麟哈哈大笑道。 “打得不错。” “轻骑在中,重骑护卫四周。” “点火把。” “南撤!” “遵命!” 轰隆隆声响起。 铁军快打快走,一转眼就越奔越远。 足足过了一刻钟,辽军残部才汇合到一起。 两位千夫长一清点人数,不由得悲从中来。 驴球子的,还没射出几箭呢。 三个千夫部就被灭掉一半儿。 还有两三百烧得面目全非的伤残。 这咋办? “吉尔施,要不要追?” 吉尔施千夫长是从官道上死里逃生的。 他心有余悸地道:“忽而松,这帮人太狠了。” “至少两百重骑铁浮图,咱们根本杀不死。” “他们的弩箭,射程比骑弓远了一倍都不止。” “应该就是……耶律源万夫长所说的泸水铁军了。” “追,肯定要追的!” “要不然,咱俩如何向上面交代?” 忽而松心领神会。 做做样子,必不可少。 反正那帮人大摇大摆,点着好多火把呢。 咱们远远跟着,就当是送瘟神了。 能参与追击的轻骑卯死千把人。 得分出一个百夫部去桃源镇船场看一眼。 不去,意味着失职。 伤兵也得送回军营马场去。 还有战场要不要打扫? 梁直从后面策马追上沈麟,笑呵呵地道。 “大人,如您所料。” “大约上千人脱离火场,欢送咱们来了。” 红娘子大喜。 这一仗,打的太快,她还没玩过瘾呢。 “公子……阿不…大人,咱们再打个小伏击?” “缴获了七百多匹战马。” “你的礼物,是不是太少了些?” 沈麟顿时乐了。 “丫头,咱们先不管礼物够不够。” “就问你一句!” “要是我军熄灭了火把。” “辽人没有目标,还敢轻骑冒进么?” 众人嘿嘿笑着摇头。 如此漆黑的夜晚,换了谁不得防着? 铁军之所以敢点着火把,大摇大摆赶路。 那是因为辽人万万想不到。 居然有一只大周军队登陆内陆了。 就算迎头碰上,不走到几十步内。 谁分的清楚? 周边的村镇百姓,多半还以为是自己人在连夜行军呢。 如果有月色,看得清道路。 没准后面的轻骑,就会分出远拦子抄小道去通报沿途的驻军。 再次纠集一伙人,给沈麟来个伏击包抄都很正常。 可他们不点火把,谁敢纵马驰骋? 一行人疾奔了四十多里。 梁直突然指着靠河边的一片平坦之地。 “大人,有围栏!” “您看,好几千亩的地盘儿,根本不是分块的庄稼地。” 马场! 所有人心中都想到一起了。 此地距离黄龙江很近了。 虽说土地肥沃,却没几个老百姓愿意前来耕种。 大周的水军万一上岸偷袭,怎么跑得掉? 大户人家搞马场就不一样了。 首先,他们有自己的护卫力量。 寻常马夫,都会练习骑射。 其次,水军偷袭,骑兵比例少得可怜。 马场里有的是坐骑。 赶着牲口跑的还快。 所以,临江地区,开马场不错。 吴七一拍手,立刻笑歪了嘴。 “白送的马场,取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顺手牵羊 沈麟的心肠,在一次次战斗中已经变得坚硬如铁。 对待敌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挥刀砍开木栅栏。 他指着远处的一套瓦房宅院喝道。 “放火箭。” “烧了!” 整个马场,这种建筑不是主人就是管事居住。 其他马夫都住在百十步外的低矮棚屋里。 马厩牲口棚也是,跟主宅都有些距离。 红娘子的重骑率先冲出去,对着那套院子就是一波火箭。 “轰!” 天干物燥,院子里堆放的草料堆,一点就着。 “当当当!” “走水了!” 原本大队骑兵路过,很多人就被惊醒了。 他们只是习惯性地觉得,黑天半夜的。 不大可能有敌人从丹水上游跑来。 一群群手提水桶的马夫从各处棚屋里冲出来。 梁直冷酷地挥挥手。 “杀!” “咻咻咻!” 弩箭齐发,毫无防护的马夫纷纷被射倒在地。 吴七对辽人更加仇恨。 他甚至纵马过去,挥舞着重刀砍翻了好几人。 大院子已经沦为火海。 里面的人,一个都没跑出来。 沈麟轻声自言自语。 “彼此敌对。” “我没有理由放过尔等。” “早死早超生吧!” 白娘子骑着马靠过来。 她伸出有些冰凉的小手,和沈麟的大手紧紧攥在一起。 “公子,这是避免不了的。” “咱们不可能带着降人上路。” “不杀那些老幼妇孺,已经算仁慈了。” 那些老弱妇孺也不敢跑出来呀! 他们被外面的惊变吓坏了。 眼瞅着自己的亲人在血泊里挣扎,他们也无能为力。 这一刻。 战争来临。 带着血腥和残酷,哪有什么仁慈可言? 不出去,或许能活。 一旦冲出去,必死无疑。 梁直和红娘子的人马已经冲向了马厩和牲口棚。 这个马场并不大。 搜集起来的战马、驽马以及母马小驹子,也就千数出头。 倒是牛羊更多一些。 沈麟策马转了一圈。 指着一旁放着的三十多驾大车道。 “套上犍牛和驽马。” “羊都宰了,装车走。” “速度要快!” 羊群行进太慢了,哪里跟得上大队人马。 还不好管理,放弃未免可惜。 剩下的路程,不过二十里。 犍牛撒开蹄子跑起来,速度倒是跟得上。 两三里外,跟屁虫一般的辽军追兵也停了下来。 忽而松望着远处的冲天火光,一声长叹。 “老巴夺的马场完了。” 吉尔施撇撇嘴,不以为然。 “那老家伙顽固得要死。” “他那马场。紧挨着官道,距离丹水又近。” “早晚被抢。” “跑?” “他还跑得过那什么……沈麟的铁骑?” “咱们都奈何不得呀,呵呵!” 沈麟可能想不到。 铁军的大名,已经在辽人的高级军官中传开。 他沈麟,也早就不是无名小卒了。 能轻易灭杀应州世子亲率的六千精锐。 还能腾出手来跑到几十里外,把小王爷的人马打得落荒而逃。 这般强悍的对手。 应州高层不关注都难。 现在更不得了。 这家伙居然敢深入内陆? 一把火烧了应州王视若禁脔的造船场? 相比于阵亡的一千多轻骑。 一家小小马场被劫掠。 真算不得什么。 沈麟的队伍再次上路。 前后绵延一两里。 这支队伍,想不引起关注都难。 可沈麟依然打着火把长龙,大摇大摆。 深处敌境,却如闲庭信步一般。 不到半个时辰,水,陆两军在黄龙江沙滩上汇合。 陈梁一步跳下船来,兴奋地直搓手。 “哎呀呀,大人,收获不错呀!” “咱们在河里可是看清了。” “你们还顺手牵羊端了个马场?” “啧啧,这下子,战马都过千匹了。” “还有不少富裕呢!” “大人,您第一次上岳父家里。” “这礼物,真是太丰厚了。” 吴七咧咧嘴,嚷嚷道。 “小子,乱说个啥?” “这礼物,也有七爷的份儿好不?” 沈麟笑骂道。 “没大没小,老七,敢跟姐夫抢东西?” “信不信?回头无悔就得收拾你?” 吴七回头一看,火把照映下,三女正笑作一团。 唉! 谁叫自己偏偏娶了个最小的呢? 当妹夫,好像七爷亏了。 无悔乖的很,才不会收拾他呢。 挑来挑去,还是这丫头跟自己最有缘。 嗯嗯,知足了! “成了,赶紧装船吧!” “咱们这次惊动不小了。” 沈麟收摄心神,安排道。 “轻重骑下马休息。” “烤点羊肉垫吧垫吧!” “陈梁,你部水军负责装船转运。” “先弄到南岸再说。” 水军战船不需留下来掩护。 放下六架备用的破阵弩、一批磷火弹就够了。 千担级战船武备齐全,加了铁皮钢架子。 运输量大不如前。 能塞进去七八十匹马就不错了。 仅仅只有原来运载量的一半。 两艘三千担的大船好一点,顶多翻倍。 活物运输不易,总不能往底仓和二层舱室里赶吧? 六艘战船一次,也仅能转运四五百匹。 不过,沈麟倒是不着急。 到了江边,就是自己的主战场了。 白娘子担心地问道。 “公子,辽人舰队会不会趁夜返回?” 沈麟其实跟陈无暇一样,对于水军夜航了解的并不多。 吴七经常在大码头逛,他信誓旦旦地道。 “不能够!!” “战船何其珍贵?” “能夜航的,顶多是一千或者三千担的。” “损失了顶多心疼一下。” “大型战船,有月色才敢夜航。” “要么,只能趁着早上或者傍晚起雾的时候赶路。” “辽人水军实力有限。” “如昨天那般大摇大摆的情况,绝不会多。” 吴七一说,众人心中大定。 辽人舰队要是被大周水军咬上了。 就算打赢了,也会有所折损。 偏偏。 应州王的造船能力,连大周水军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他消耗不起。 上次安定一战,辽人就丢掉了二十二艘三千担战船。 他的舰队里,护卫船和哨船已经严重不足了。 哪敢单独分出一部分跑回来? 只有抱团进退,才是最佳的用兵之道。 水军万夫长耶律源恐怕万万想不到。 他这次出行,老巢都被沈麟给摸了。 要重建一个大船场,可不容易。 造船需要晾干的上好木料,绝不能将就。 可惜,桃源镇诺大的库存,都付之一炬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可奈何 陈梁的船队跑了三趟,缴获的马牛都运光了。 辽人的追兵才姗姗来迟。 忽而松和吉尔施作为这一代驻军的最高长官。 他们的号召力还是有的。 一路慢慢追赶,小心戒备。 他俩还不忘派出游骑和远拦子四处召集人马。 丹水西岸六十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 这里是大同府下属的阜平县,星罗棋布的马场也不少。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竟然被他俩召集来五六千人马。 虽说多数是各家各户的家丁私兵。 但也足以大张旗鼓的追击了。 沈麟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烤羊肉。 就连忙碌的水军兄弟们也一人分了一斤多。 众人准备上船之际,北面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无数火把汇聚成一条条长龙,齐齐朝着江岸冲来。 吴七倒吸一口冷气。 “他娘的,好多辽蛮子!” “麟哥儿,打不?” 沈麟转动着望远镜,没好气地哼哼道。 “打个屁呀?” “你没看到?人家早就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人马跑了个大大的扇面,太散了。” “简直就是浪费磷火弹。” “陈梁,你也打一个扇面隔离带来。” “所有人,上船!” “撤!” “崩崩崩!” 连成一条直线的船队纷纷开火。 几十枚火油弹远远近近地发射出去。 “轰!” 歪歪扭扭的扇形火场布置成功。 燃烧宽度足足几十步。 “吁!” 急速冲来的辽骑吓得纷纷勒马止步。 驴球子的,大周人太可恶了。 隔着火场,三百多步的距离,咱们咋办? 轻箭抛射远远不及。 呃,就算有投石机也打不过去吧? 更别说他们来的匆忙,上哪儿去搬动那些笨重的大家伙? 冲过三、五十步宽的火场去? 人就算有胆子不怕死,战马也不肯啊! 忽而松叹道、 “俺就知道,陆地上跑的骑兵,根本奈何不了水军。” “有火油弹掩护,泸水沈麟的人,能僵持到天亮。” “俺们……只能望江兴叹!” 吉尔施满脸苦涩。 他原本打算仗着人多,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怎么的也得逼近二百步,抛射一波轻箭、火箭。 能烧掉两艘船,灭掉百十个敌人也有个交代。 可惜,这帮混蛋反应太快了。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交战。 还故意慢腾腾地上船。 好像是专门跑来恶心人的。 吴七乐呵呵地把一根烤羊排绑在弩箭上。 猛然扣动悬刀。 “咻!” 劲弩朝天,激射而去。 弩箭抛射,是没多大准确性的。 可复合弩的射程想当恐怖。 那支铁杆弩箭竟然晃晃悠悠的跨过隔离带。 “啪嗒!” 好死不死地到落在吉尔施的铁盔上。 这位一夜三惊的千夫长差点尿了。 驴球子的。 什么轻箭能抛射这么远? 当一个手下屁颠屁颠捧起那枚铁杆弩箭交给他时。 吉尔施肺都气炸了。 王八蛋? 居然绑了块烤羊排? 这是对本将的侮辱。 铁皮战船上的官兵,有样学样。 一时间,弩箭横飞,羊骨头如雨。 辽人追兵气得的七窍生烟,纷纷跳着脚大骂。 吴七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嗓门最嘹亮。 他经常跟走私商打交道,辽语也能说几句。 无论那种外语,骂人的话,总是最容易记住的。 “额秀特,来呀,来干仗呀!” “疙泡,有本事就冲过来,七爷单手叫你做人……” “一群嚼毛,光说不练,怂货!” “人秧,恶煞,告庙,灰狗入的……” 不少官兵都满是羡慕地盯着吴七。 这家伙口吐芬芳,实在太有牛了。 虽说咱们听不懂七爷那些词儿的含义。 可看看对面辽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们都憋不住抛射了四波轻箭。 连半个沙滩都没穿过。 距离战船还远着呢。 这不是气昏了头浪费箭矢么? 陈梁咂咂嘴,满脸遗憾。 “哎呀呀,沙滩太宽了。” “要是都射到水里。” “单单凭着七爷这张无所不能的嘴。” “就能耗光辽人十万只轻箭,哈哈哈!” 吴七得意洋洋地道:“要不,咱们往边儿上靠一靠?” “给他们一点希望?” “麟哥儿上次讲过一个故事,好像叫……叫草船借箭?” “咱们就靠近岸边,让他们可劲儿射呗!” 陈梁读书少,不知道啥叫草船借箭。 可他也是好战分子,立刻鼓掌叫好。 “大人,检验一下咱们铁皮船的防御呗!” “顺便搜集一批轻箭,也算是额外的礼物嘛!” 红娘子雀跃万分,一双星目骨碌碌直转。 “哎哎哎,其实可以引诱他们靠近些。” “咱们就用复合弩瞄准人点射。” “几轮下去,不得搜集好几百匹战马?” “顶多再打一轮磷火弹,再搞条隔离带嘛!” 沈麟和白娘子摇头苦笑不已。 你们真把辽人当傻子玩呢? 只要一波弩箭见效。 鬼才上来送死呢。 骂归骂,付出生命的代价,就不值得了。 “好啦,赶紧上路!” 沈麟笑道:“对岸还有那么多战马,等着咱们转运呢。” “陈梁,你得忙活一两天。” “别再节外生枝了。” 辽人拿船队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麟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下午,船队终于望见了南岸的芦岔角。 影藏在芦苇丛里的小码头。 江面上过往的船只,根本发现不了。 沈麟还是第一来这里。 他跳下船,望着四周白茫茫地苇花。 两边是山间谷地,地方不大。 陈家开发了芦岔角,驻兵百人。 能开垦的良田坡地都没放过。 他们甚至学了沈麟的拖网捕鱼。 两条百担小船,时不时地跑到黄龙江兜一圈。 回来就是满满的收获。 有了足够的肉食。 有了硝石制冰技术。 附庸于陈家寨的大小村子,仅仅凭借原本的那些薄田出产。 已经能够吃饱饭了。 两艘小船,一天捕捞几趟,多的还可以白菜价一般卖给其他寨子。 那些暂时收养了孤儿的家庭,每家每天都能领取三斤渔货。 一分钱不要。 白娘子透露说。 各山寨对出外抢劫,暂时都提不起太大兴趣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出谋划策 吴七在陈家寨设了商铺,什么山珍、药材、皮子都收。 他没指望靠着这生意赚取多少财富。 给的价格也公道。 如今,不仅仅是陈家寨,其他寨子也就有了正常的交易渠道。 能公平买卖,互通有无。 何必冒着生命风险去抢劫呢? 其实,千里北邙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穷。 只是耕地奇缺,没什么粮食、棉花产量而已。 当然,他们也缺食盐。 如今,吴七把这个短板给补上了。 一张狼皮就能换十来斤盐,或者一匹普通的色布。 粮食则能交换五十斤。 狐狸皮、熊皮或者虎皮更加珍贵。 猎取这些猛兽,几个人协作,总比杀人抢劫容易吧? 自家还能落下不菲的肉食。 战船卸下了三千套铁甲,随身马匹运货,大伙只得步行上山。 猴版半身甲的重量可不低。 山路湿滑难走,一匹战马只能驮五六套而已。 沈麟边走便笑着道。 “无暇,你们陈家寨住那么高,完全没必要嘛。” “几千人守着三千余亩山田,当然不够吃喝。” “你看这条山谷,纵深二三十里,两边坡度很缓。” “底下还有长流溪水,夏天水量更大。” “如果在最里头,用水泥筑起一道大水坝。” “水库上下,能开垦多少梯田?” “借助水车、水渠,养活两万人都不成问题。” 旁边的吴七比划了一下,骇然道。 “麟哥儿,这山谷宽度不小,最窄处也得超过三里吧?” “工程量老大了,值得吗?” 沈麟哈哈哈笑道。 “老七,这是百年工程呀!” “一旦修好了,将惠及几代人。” “你说,那五千马贼的家属要是集中在一起。” “都能在水库下建一座小城了。” “安全性,岂不是大大提高了?” 红娘子眨眨眼,她现在的见识早已今非昔比。 “嗯嗯,公子此计大妙。” “这个山谷距离小码头不算远。” “咱们再修筑一条全水泥的盘山路,两车能并排跑的那种。” “以后,运输物资,那需要如此费劲?” “码头也可以扩大。” “建立起防御堡垒来,曝光了都不怕。” 陈家子弟一时间都有些向往。 有三、四万亩水浇梯田,两万多人的小城。 都可以如泸水铁城那般用上自来水了。 交通方便了,一年四季,顿顿吃鱼都不是梦想。 嫌弃河里的鱼刺多,咱们用大水库自己养好了。 专养那些吃肉的鲶鱼、黑鱼之类的。 就拿河鱼去喂。 山里人,平均一家还不到四口。 以前穷,养不起太多娃娃。 如果这个法子效果好。 可以继续推广,反正这附近山谷连着山谷。 修上七八个大水库,整个北邙山的百姓都可以聚居在一起了。 人口肯定会爆发式增长。 训练四五万马贼骑兵很难么? 有了这么强大的兵力。 呵呵! 对面的辽人就要倒大霉了。 咱么抢劫大同盆地容易,辽人要想着来攻山。 那就千难万难了。 当初,大周最为强盛的时候。 年年都派遣军队进山剿匪,有什么用? 千里北邙山哪里不能躲? 如今,咱们不需要躲避了。 有沈麟相助,咱们的武器比辽人还先进。 战略优势就逆转了。 陈无悔虽然觉得沈麟的办法不错,可也有些担心。 “姐夫,你不知道。” “山里人散漫惯了,人心很难统一的。” “前些日子,他们都吃不上饭,才跟着大伯、大姐下山。” “如今家家户户,暂时不愁吃穿了。” “各大寨子谁都有小算盘,再也没那么齐心啦!” 沈麟转头看向白娘子。 “无暇,你觉得人心向背,陈家寨能解决么?” 陈无暇黛眉微蹙,凝神想了想。 “短时间很难吧?” “山民的要求实在是太低,太容易满足了。” 那是他们没见过世面。 说土鳖都不为过。 当然,客气些说,那叫淳朴。 沈麟淡淡一笑道。 “很简单。” “吃饱穿暖,只是第一步。” “你们陈家寨要先行动起来,筑坝建城。”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不愁吃穿有啥?” “孩子需不需要集中起来上学?难道一辈子都当文盲?” “茅草屋四处漏风。” “如果家家户户都能住上,如铁城一般的六间水泥房呢?” “街上商铺林立,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呢?” “人呐,就怕比较!” 白娘子眨眨睿智的星目,温婉一笑。 “公子,妾身明白了。” “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家子女上进的。” “识文断字,甚至文武双全,谁都羡慕。” “到时候呀,他们想把孩子送到咱们城里读书。” “就不得不考虑搬家的问题。” “咱们呢,来者不拒。” “一个山谷、一座城住不下了,那就在隔壁再建一个。” 沈麟颔首不已,满面笑容。 解决方法就是这么简单。 这些长长的山谷,间距不到十里。 盘山路一通,管理起来很容易。 陈家出钱修了水库、建了城。 那这些产业,自然是陈家说了算。 你不愿意,搬出去好了,继续过你的山寨日子去嘛。 咱们讲究来去自由,你情我愿,绝对不会翻脸。 一旦成了城镇居民,那就得服咱们管。 总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吧? 陈家真要是有个七八处山谷小城。 所辖之地,也跟正常的大周中等县没啥区别了。 更关键的是,山民体质好,是天生的兵源。 如果沈麟多出点力,帮他们培养出一帮合格的军官。 未来几万精骑,比同等数量的大周、大辽经制军队。 只强不弱。 山区,大规模的进出通道就那么几条。 水泥碉堡一修,不说使用破阵弩、磷火弹了。 就是寻常的床弩、投石机,火油弹。 居高临下。 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什么是传承基业? 这就是! 几人说说笑笑上山,半道上就迎来了陈天放。 老头接到传讯,带了大批驽马来迎。 老头一双丹凤眼笑眯眯地。 “咱老远就看到你们谈天说地,开心得不行。” “聊什么呢?” 吴七眨眨小眼睛,调皮地道。 “二伯,沈麟出了个了不起的好主意。” “足以让陈家从马匪传家,转为豪强世家。” “传承几百上千年那种。” “咱都忍不住想入赘陈家了,哈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岳母教夫 吴七叫声“二伯”,这也太亲热了。 以前见面,称呼之前总得冠以“陈家”二字。 陈天放诧异万分地瞅瞅陈无悔。 小丫头一脸的幸福模样。 发髻高高挽起,云鬓也贴过花黄了。 这是新媳妇回门的打扮啊! 死丫头就下山去玩一回,生米就煮成熟饭了? 好吧! 大胖子吴七无论人品、武艺,都还是不错的。 至于家世,马贼陈家,那绝对是高攀人家。 好歹吴七的大舅周元,都升为安定知府了。 别人不介意陈无悔出身马贼窝,还提前办了婚宴。 岂不是显得周吴两家更仁义么? 三弟夫妻死得早。 陈天放、陈天浩一直把陈无悔视若己出。 这下好了。 孩子有了好归宿,老怀畅慰啊! “你小子就别胡闹了!” 陈天放哈哈大笑道。 “你当二伯我久居深山,不问世事么?” “周吴两家直系,就你一根独苗苗,入赘陈家?” “你大舅二舅,还不得打断你的……肥腿?” 沈麟等人笑不可抑,纷纷上前跟老爷子见礼。 陈天放其实最看好沈麟。 不单单是因为自家俩二儿子,在铁军担任要职的原因。 “哟?” “沈麟,大木箱子里装的,是半身铁甲吧?” “数量不老少啊?” “这礼物,太重了呀!” 沈麟矜持一笑。 “陈家二伯,不过三千套而已。” “我铁城不就是造这个的么?”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老头嘴角抽抽,三千套铁甲还算薄礼? 数遍整个大周,皇帝老子都没你大方了好吧? 红娘子笑嘻嘻地道。 “不止哟二伯!” “咱们昨晚去丹水转了转,杀了上千的辽人,抢了个小马场。” “一大群马匹还扔在南岸下游呢。” “陈梁不就赶去转运了?” “那也算礼物哦,一千好几,不错吧?” 陈天放暗暗心惊。 眼前这小子,哪里是什么文弱书生啊? 打起仗来也太彪悍了。 单单带着五百轻、重骑,几百水军就敢深入辽人内境? 当初陈家寨突袭百川镇,抢了两个马场。 大大的发了一笔横财。 陈家马贼可没跟县城驻军刚正面。 快打快撤,抢一波就走了。 那才是马贼作战的习惯。 看红娘子小脸兴奋的样子。 歼敌过千? 那肯定跟辽人正规军干过了。 偏偏沈麟这帮铁甲军人数并没减少,还是五百上下。 这种战绩,马贼是绝对打不出来的。 厉害! 传说沈麟被人称之为沈家麒麟儿。 又有北地第一才子,大沈将军的美名。 还真不是随便吹捧的。 众人汇合,山道上拉出好长的马队,浩浩荡荡蜿蜒而上。 陈家寨。 得到报讯的老寨主陈天浩却没多少兴奋劲儿。 他沉着一张老脸回到家,把马鞭往桌子上重重一扔。 “砰!” 后堂转出个四十许,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来。 “哟?” “这是咋的了?” “谁又招惹咱们陈总舵主生气了?” 陈天浩挠挠半白的发际,郁闷万分地道。 “还有谁?” “不就是你那两个宝贝闺女?” 陈夫人梁红翠皱眉道。 “嗯嗯!” “俩死丫头确实不像话。” “大的一去整月,家里一摊子事情,居然不管不问?” “小的更过分。” “大半年都不回来看一眼?” “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 梁红翠唠叨几句突然变色道。 “她俩咋的了?” “是不是出事了?” “辽人又攻打泸水了?” 陈天浩不耐烦地撇开夫人抓过来的手。 “好啦好啦!” “都活蹦乱跳的。” “她俩回山了,还带来大堆礼品。” “老二亲自去接了。” 回来了? 那就好! 梁红翠顿时笑眯了眼,哪个当娘的不挂牵自家娃娃? 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哈哈,太好了。” “你个死老头子自个儿跑回来干啥呢?” “你为何不去接?” “老身还不信了,你就不牵挂这俩丫头?” “砰!”陈天浩一拍桌子。 声色俱厉。 “接个屁呀!” “沈麟那个小王八蛋……也跟着来了。” “娘的,他一个堂堂游击将军,跑来见我个山贼?” “尴尬不?” “讨厌不?” “可恨不?” “砰!”“砰”“砰”! 连拍三掌。 幸好桌子是铁梨木的,足够坚硬。 陈夫人梁红翠瞬间变脸,看起来火气更大。 “陈天浩,你当个破总舵主,尾巴就翘上天了是吧?” “啊?谁是小王八蛋?” “你自己没本事?怪女婿太妖孽喽?” “人家刚过二十岁,就官拜游击,领参将衔。” “他哪儿错了?” “你二十岁在干啥?不过是江湖浪子一个。” “吃自家女婿的味儿,呵呵!” “老东西,你真长本事了呀!” 外人不知道的是。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陈天王,总舵主,其实相当惧内。 夫人一通噼里啪啦地大骂。 吓得家里几个丫头远远躲开了。 夫人一变脸,陈天浩立马心虚了,呐呐地道。 “吃什么味儿?” “老夫是那样的人么?” “只是……只是……” 梁红翠当年也是女侠出身,向来是个行事利索的脾气。 她瞪眼道。 “只是个屁呀?” “你那点鬼心思,老娘还不清楚?” “不就是沈麟出手太大方了?” “上次给了三千匹马,一堆盔甲兵器。” “这次是不是又送了一大堆好东西来?” “还都是有钱买不到的?你是不是觉得,跟吃软饭差不多?” “你个老东西,糊涂了?” “自家女婿半个儿,你客气个啥?” “更何况咱俩没儿子呢,有必要跟女婿生分?” 陈天浩口里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你个老娘们懂啥? 就是因为那小王八蛋送的太干脆,太大方,太贵重了。 老子才不开心的好不好? 两女共侍一夫? 咱俩生的是普通女儿么? 那可是北邙双娇好不好? 你就不觉得亏得慌? “反正,老夫有一种……一种卖女儿的可耻感觉。” 陈夫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转眼间就云散雨停了。 “卖?你当两闺女是省油的灯呢?” 她叉着腰,笑的乐不可支。 “老东西,你还知道可耻?” “啧啧,难得啊!” 第六十五章 得逞 在场的人,没一个傻子。 都是各行各业顶儿尖儿的人物。 不然,也不会被邀请到县衙大堂来。 直接捐款? 凑钱倒是容易。 没几千两,我几百两。 就是这些镇长、里长,拿出几十两银子都不在话下。 虽说备寇的总款,预计不下五十万两银子。 可大家凑一凑。 加上那五万截留税款,二十万,暂时没啥问题。 有了这笔钱,召集壮丁,购买兵器甲胄和秋装。 三个月的费用也差不多了! 可在场的,谁愿意独自承受呢? 三个月后怎么办? 钱不够了,再找咱们凑? 凭啥呀? 安定县,又不仅仅是咱们这些人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算来算去,还不如征收商税呢? 安定是北方独一无二的大县。 人文荟萃之乡,北地最大的商品集散地。 一个月的成交总货款。 没有三百万,也有二百五十万银子! 每个月交易额超过三十两的商家,足足好几千呢。 凭啥让他们捡便宜? 到了这个地步,暂时征收一年半载的商税。 也不是不行。 于是,沈忠信以退为进。 拿辞职相威胁,把一帮豪绅大户给吓着了。 三十税一。 起征商税的策略很快被确定。 怕大家出了门不认账。 这个阴险的家伙,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书,让大家签字。 法不责众嘛。 反正外面那些商家要起哄。 也怪不到他沈忠信一个人头上。 大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虽说大伙儿的买卖,做的很大。 可也没几家,半年的成交额,就达到二、三十万两银子的程度。 交税,好像比直接捐赠,更加划算一些。 最起码,心理上平衡了。 银子有了着落,这些大户们就纷纷告辞了。 剩下的一帮里长、镇长开始讨论练兵和截留秋税的事情。 今天才八月初一。 距离年底收税期还早着呢。 但每个里,每个镇都有公田,也有一定公粮预存。 沈忠信的意思,先把壮丁们召集起来,立刻投入训练。 吃饱喝足的问题,先解决了。 发饷银,还不得九月份? 那时候,商税也征收到手了。 没准儿,兵器、甲胄,服装都能配发一部分。 “各位,练兵你们不懂。没关系,本官从澶州找来一百位练兵使!” “他们经验丰富,以后,乡兵也归他们统带。” “你等做好钱粮后勤支持即可。” 沈忠信拍拍桌子,语气生硬,冷若寒冰。 “别怪本官没有提前打好招呼。” “如今形势危急,练兵防寇为第一要务!” “尔等,要是玩忽职守,故意推诿。” “哼哼,本官不介意杀鸡给猴看!” 在场的下级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没谁想当出头鸟? 也没谁愿意去,试一试县尉大人的刀,锋利与否? 沈麟隐隐觉得,老家伙似乎有意无意的瞅了瞅自己。 姥姥! 小爷躲在人堆里,你也不放过? 谁家二伯父像你这样? 拿自家旁系侄子开刀? 你试试? 果然,临出门时,老家伙叫住了沈麟。 “你现在,可是一里之长。” “做事不可冲动,派到你那边的练兵使,也算你的堂哥。” “他叫沈重,曾在澶州军中服役。” “你们兄弟俩要精诚团结,共克时艰,知道吗?” 沈麟恍然大悟。 泸水河四村一里,那等偏远地方。 你都派一个沈家主脉信得过的人,去担任练兵使? 那其他地方呢? 看来,老家伙所图甚大。 这是要牢牢抓住兵权呢。 乱世将至。 功利之心极大的沈忠信。 开始蠢蠢欲动了。 “遵命,二伯!” 沈麟不想跟沈忠信对着干。 希望那沈重到了泸水河村,别整出啥幺蛾子来就好。 谁知道。 老家伙接下来的话,却气的沈麟一哆嗦。 “安定城防要加固,各镇子也需要修建堡墙。还有边境,十八个戍堡必须修建。” “别说伯父不照顾你的生意哦。” “水泥,我需要大量的水泥!” “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水泥降价,按照一文钱一斤结算。” “第二,扩大产量,每月提供二百万斤,不能打折扣!” 二百万斤月产量? 我上哪儿去找足够的人力? 训练乡兵,还需要抽出三百壮丁。 只要沈麟开口说人力不够。 老家伙一定会马上承诺,从沈家集给他调人。 沈忠信派来的劳力,沈麟敢用? 娘的,无非不过是少赚点。 就当是为安定县做贡献了。 沈麟毫不犹豫地道:“我选第一条!” “并且,侄儿也保证,尽可能的扩大产量。” “两百万斤每月做不到,再多几十万斤还是勉强可以的。” “并且,水泥属于军资,不能再征收商税。” “总不能让侄儿我烧的越多,亏得也越多吧?” 沈忠信心里清楚得很。 他私下里跟沈忠儒,也算过好多次帐。 未尝没有私下仿制水泥的意思。 可现在兵凶战危,局势变化太快。 仿制之策,只能留待以后再作计较。 一文钱一斤的水泥。 这小子,恐怕,确实没啥利润了。 “成,水泥划归军资,不纳商税!” 两人之间,原本就不亲近。 沈忠信还有一摊子事需要忙碌,自然没有叙旧的时间。 等沈麟除了县衙,吴七连忙跑了过来。 “咋样?老家伙没有为难你吧?” 沈麟沮丧地摊摊手。 “水泥降到成本价了,你说,算为难不?” 吴七早就习惯了沈麟的新名词。 他挠挠头发安慰道。 “就是少赚些罢了。我好像听到他,承诺不征水泥的商税?总算没被再刮一层油。” “麟哥儿,我大舅刚才特意叮嘱了。” “说沈忠信现在腰杆子硬的很,脾气也大。叫咱们别去招惹他呢。” 沈麟苦笑道:“我哪里想招惹他呀?” “他不给小爷使绊子,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也没有喝酒吃肉的心情。 大股贼寇真要来袭击安定县,所有人都逃不掉。 “老七,你最近也别乱跑了,还是在县城安全些。” “我回去后,抓紧把院子的围墙拓宽加高。” 吴七摇摇头。 “不不不,跟陈家商量的事情,还是要抓紧办。” “反正走水路,怕个甚?” “我就不跟你回泸水河了。你尽快让白娘子,带着那十个兄弟来县城汇合。” 我去! 都这时候了,你还念叨着白娘子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脉相承 陈天浩也瞪眼道。 “难得?” “皮里阳秋的,你啥意思?” 梁红翠乐呵呵地道。 “你当年为了追求老娘我,没下大本钱?” “你连陈家珍藏百多年的那块星陨铁,都送给我爹铸剑了。” “后来,你爹不是追杀了你三天三夜?” “送什么东西,得看自己有啥身家。” “以泸水铁城的财富,以沈麟的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扔给你价值几十万两银子兵马甲胄,很费劲?” “能比得上那块星陨铁,对你爹的重要性?” “那可是陈家当年,唯一值钱的东西。” “老头子,难道你不觉得?” “如今的沈麟,有点想当年的你么?” “哈哈,啥叫一脉相承?”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懂不?” 陈天浩想起当年的光辉事迹,还是有点小骄傲的。 沈麟这小王八蛋,赶得上老夫? 至少我当年,可是被老爹揍的三个月下不了床。 单轮娶媳妇的代价。 老夫甩他几条大街,哼哼! 这么一寻思,心里果然好受多了。 他敲敲桌子提醒道。 “夫人呐!” “你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 “两闺女都嫁到泸水了。” “陈风、陈云在铁军也算官居千户,位高权重。” “老二的意思,是由他们去建功立业,不加干涉。” “无悔又跟着死胖子吴七跑了。” “咱这诺大的陈家寨,后继无人呐!” 这倒是个麻烦。 五个孩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按照老陈家原本的打算。 三个闺女,总得招一个上门女婿才行。 虽说五千马贼一回山就解散了。 马匹兵甲收回。 不少人带着战利品,还是各回各家。 愿意死心塌地跟着陈家寨混的,也就千把个。 如今汇聚在外寨,日夜操练的陈家马贼。 其实只有两千人。 但也算好大一份家业了。 梁红翠沉吟道。 “其实也没啥!” “咱们这身子骨,还算硬朗嘛!” “第二代指望不上,那就让他们赶紧结婚生娃。” “过个十几年,第三代不就冒出来?” “数量只多不少,难道还挑不出个合适的继承人?” 陈天浩担心地叹道。 “怕就怕他们过惯了城里的好日子,不愿意回山呀!” 梁红翠挨着陈天浩坐下,拍拍老伴儿的大手。 安慰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再说了,咱们陈家寨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大。” “怎么看,都不失为一处乱世桃源之地。” “你小舅子上个月还捎信,说雄州那边越来越乱了。” “辽人的东路军居然越过雄州,远拦子已经到泰山啦!” “未来山东路的局势堪忧,自成的意思是——” “他打算带领全寨四五千口子,走水路。” “来北邙山投奔咱们!” 陈天浩老眼一亮,终于露出了笑容。 梁自成是泰山霸剑门门主。 论传承,泰山老梁家可比北邙陈家还要久远。 年轻的时候,陈天浩闯荡江湖,最先结识少门主梁自成。 两人一见如故,后来才认识的梁红翠。 经过老陈的不懈努力,两家结了亲。 梁自成从好友,摇身一变为陈天浩的小舅子。 “嗯嗯,我知道!” “自成来北邙山,很好!” “单轮教授武艺的本事,咱可赶不上他。” “泰山梁家子,马上马下个个了得。” “咱两家合兵一处,可比跟其他寨子要亲近。” 各大寨子的人太散漫。 小遇即安。 等梁自成举家前来,陈家寨从山里收纳一些贫苦人家的子弟。 重新组建五千马贼军,也许真能拧成一股绳。 老两口讨论的兴高采烈。 差点把快到家门口的女婿给整忘了。 “报!” 有陈家子弟飞跑到门口。 “大伯,客人已到外寨。” 陈家寨原本位于北邙著名的卧虎山顶峰。 此时的沈麟,遥指着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孤峰笑道。 “你们陈家人真会选地方。” “如此险峻孤绝、风景秀丽之地,当初是如何找到的?” 陈天放抚摸着三尺青髯得意地笑道。 “呵呵,纯属巧合!” “当初啊,大周立国之初,兵强势大。” “年年派好几万精锐进山剿匪,无论碰到谁,见人就杀。” “我们陈家祖上四处躲避,当初只是山民。” “跟土匪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后来逃到这鞍马峰,后又追兵,前无去路啊!” “鞍马峰和卧虎山中间,隔着五十多步的深渊呐!” “人被逼急眼了,哪里顾得了太多?” “大伙儿掏出绳子抛到对面,就那么硬生生的爬了过去。” “当真是顾头不顾腚了。” 沈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 诺大的卧虎峰,四面悬崖峭壁,根本下不去。 孤峰一座,有没有饮水都难说。 当初的陈家人,也是被逼上绝路了。 宁愿去上卧虎峰渴死、饿死。 也没谁愿意成为大周官兵的刀下之鬼。 陈无双笑嘻嘻地道。 “天无绝人之路。” “谁知道从来没人去过的卧虎峰顶,不但有三口终年不断的甘泉?” “还有好大一片野桃树呢?” “咱们祖上百十口人,就靠着吃毛桃子度过了整个夏天。” “他们还在卧虎峰修房建屋,开辟了千多亩水浇地。” 对于死里逃生的陈家祖上来说,千多亩水浇地可不少了。 足以让百十个族人顿顿饱饭,彻底告别饿肚子的艰难岁月。 可能后来不断的开枝散叶,人口越来越多。 才不得不开辟鞍马峰这边的山岭田地。 眼前的外寨,就修筑在鞍马峰顶。 两峰之间,由一条晃晃悠悠的铁索桥连通。 五十多步,等于七八十米呢。 距离不算短了。 建设这座铁索桥,代价怕是也不低。 得益于沈麟提供的水泥。 要不然,陈家人可修不了周长四、五里的外寨。 哪怕是单边围墙,耗费也不低。 但同样的,结实的水泥墙,可比木寨子的防御性更强。 至少不怕火攻。 两座山峰顶部,土地始终是有限的。 也限制了陈家寨的发展。 如今,他们大肆扩充马贼队伍,要不要修房起屋、安置家属? 单靠抢劫,不过是无源之水。 还得有足够的田地和稳定的财源。 才足以支撑得起暴增的人口。 第二百五十六章 相见 寨门大开,满载货物的马队鱼贯而入。 不少山民都跑来看热闹,街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 不少拖着清鼻涕的小屁孩在人堆里钻进钻出。 一个个欢田喜地喊着,“大姐”、“二姐”“三姐”的。 陈无暇姐妹跳下马来。 从包袱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分发。 最主动、欢快的,肯定是寨子里的原住民孩子。 也有不少怯生生站在后面的,自然是被救出来的孤儿了。 所有孩子都穿着沈麟送来的棉袄棉裤和棉帽子。 一张张小脸儿红扑扑的,洋溢着健康、幸福的气息。 看来,陈家寨并没有亏待这些孤儿。 哪怕是暂时寄居,也做到了一视同仁。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几骑自卧虎峰奔来。 领头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高大汉子,须发半百,顾盼飞扬。 他身旁的一匹白马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美妇,笑容慈祥。 白娘子姐妹见状,赶紧双膝跪下。 “爹,娘,孩儿回来了!” 沈麟立刻滚鞍下马,不得不大礼参拜道。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陈天浩鼻孔里哼了一声,傲娇的抬头望天。 那股专注劲儿,就好像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冬日似的。 中年美妇已经跳下马来。 她双手虚扶,乐呵呵地笑道。 “哎呀呀,都起来,起来。” “满大街都是人,搞得这般隆重干啥?” “走走走!” “回卧虎峰再说。” 人多眼杂,双方都刻意回避了沈麟的名讳。 该知道,肯定一清二楚。 不该知道的,你就算去打听,陈家的核心子弟也不会说。 他们早在几个月前,就得到了二爷的警告了。 官匪勾结。 陈家寨不怕,吃亏的肯定是沈麟这位姑爷。 稍稍聪明点的,都知道有位当官的姑爷在外面支应。 对陈家宅来说,绝对是好处多多。 要不然? 哪来的战马、铠甲和兵器? 单靠陈家寨自己去抢,一二百年也没攒下什么家业。 可有了沈麟这位了不得姑爷。 看看陈家寨这大半年的变化? 人人过上好日子不说,单单精锐铁甲兵,都近两千了。 还不没算上各回各家的那三千马贼呢? 陈天浩才算踏踏实实地,坐稳了北邙山总舵主的位子。 沈麟重新上马,偷偷拽了拽白娘子的衣袖。 “无暇,你爹好像不太待见我呢。” “我哪儿做错了?” 陈无暇抿嘴笑道。 “伤自尊了呗!” “我太了解他了。” 沈麟大惑不解,咱新女婿第一次上门,跟自尊有啥关系? 白娘子心领神会,低声解释道。 “你出手……太大方了!” “我其实打算劝你缓一缓,再送半身甲上山的。” “当初爹问你要三千匹战马,是一时口快的气话。” “偏偏你眼都不带眨的就给了。” “还顺带给了一批甲胄和那么多辽人兵器。” “大方过头了,你懂不?” “换了你,两个宝贝女儿被一个臭小子拱走了。” “你乐意呀?” 你俩是本公子拱走的么? 这叫郎有情妾有意。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你两姐妹要是不乐意,或者看不上本公子。 我还能强抢回去做压寨,不对,做压城夫人么? 这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喜欢归喜欢。 沈麟还是崇尚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 这下好了。 礼物还送多了? 老头知不知道这三千套铁甲的事儿? 后面,还有一千六七百匹大小马儿呢。 沈麟暗暗叫苦。 他来到这个世界,父母不在了,就柳楚儿一个至亲之人。 现在有了陈无暇姐妹。 他们的父母,不就等于是自己的双亲么? 晚辈孝敬长辈的,哪有什么多少之分? 就看需不需要而已。 铁军接连打了几次胜仗,缴获颇丰。 战马、铁甲、皮甲和武器,都不得不外卖了。 泸水铁城兴起的时间短,规模小,暂时养不了那么多战马。 辽人的武器更是用不上。 卖给沈毅、虎大龙,价格也便宜。 如果自家岳父需要,他哪里会在乎那点钱? “那咋办?” “老头都不待见我,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呀!” 早就凝神偷听的陈无悔窃笑道。 “没事,我家大娘喜欢你就行了呗!” “就她那眼神,就跟看亲儿子似的。” “至于大伯,他就是个犟老头。” “你别管他,有二伯在呢!” 一行人跨过长长的铁索桥,进入规模不小的陈家大院。 这房子用料粗犷,高大结实,颇有些年头了。 一行人刚进大堂,陈天浩就火冒三丈,大嗓门震天响。 不过,这回遭殃的不是沈麟。 “无悔,你个死丫头,要翻天呐你?” “跑出去一趟,就把自个儿给嫁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陈无悔吐吐小舌头,低头受教,不敢吭声。 这次,她做的,着实胆大包天了些。 一定意义上来说,还踩了陈家的面子。 大伯不发火才怪呢。 吴七赶紧站出来道。 “大伯……我们……” 陈天浩厉声喝道。 “你个死胖子,胆儿更大,咱陈家寨一直尊你为贵宾。” “你就是这般对待朋友的?” “要娶陈家女,怎么的也要三媒六娉才……” 吴七原本就是混世魔王,他才不管这老马贼头子呢! 胖子怪眼一翻,嗓门比陈天浩还嘹亮。 “喂喂,老家伙,你吃饱了撑着,故意找茬是吧?” “江湖上的规矩,七爷知道不比你少。” “啥时候起?响当当的陈家寨学起那些繁文缛节了?” “七爷喜欢无悔!” “陈无悔也愿意嫁给咱!” “就是这么简单。” “我舅舅还是堂堂知府呢,他都没指手画脚。” “你叽叽歪歪个啥?” 陈天浩被吴七的大嗓门,给吼得一愣一愣的。 手指哆嗦着,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 沈麟偷偷朝吴七竖起大拇指。 兄弟,哥为你点赞。 怼得好! 吴七眼神贼好,当然看到了沈麟的小动作。 这胖子就更加得意了。 其实,他是在为沈麟张目呢。 老家伙给自己的好兄弟甩脸子,不就是打七爷的脸么? 如沈麟这般优秀的女婿,你打着灯笼找找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以理服人 不说那壕无人性的聘礼。 单单沈麟的名气。 大周国内,不知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呢? 看看二伯陈天放,多开明,多热情? 这才是值得敬重的好长辈。 “你你你……” 陈天浩没想到吴七反应这么大。 老夫才蹦了半尺高。 你就跳上墙了? 岂有此理? 吴七挺起胸膛,上前一步。 “你什么你?” “三媒六聘,咱两家一个当官的,一个做贼的。” “你说怎么搞?” “我大舅特意给我和无悔举办了一场秘密婚宴。” “周吴两家也就几个长辈出席。” “请你去,你方便去么?” “老头,做人要灵活。” “只要七爷我跟无悔相敬如宾,不就比啥都强?” “难道,你还能把这桩婚事嚷的满天下去?” “儿女大了。” “你的年纪也大了。” “安心当个长辈,等着抱孙子外孙,不是挺好?” “做人,要讲道理嘛!”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梁红翠和二弟,以及刚刚赶来的二弟媳妇相视一笑。 都觉得这架吵得,挺有趣儿。 其实大家对吴七和陈无悔的婚事很看好。 门当户对说不上。 陈家是马贼嘛。 但吴七确实不错,人才、武艺,家世都是上上之选。 这个时代,胖不是缺点。 有几个人能吃成大胖子的? 谁知道,这小子前两次来,都是笑的一团和气。 结果,骨子里却是一点就炸的爆竹性子。 比咱们的陈总舵主还暴躁三分呢。 这下好了。 一物降一物! 陈天浩一屁股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他气呼呼地反问道。 “老夫是无理取闹?” “无悔她爹娘不在了,就是咱养大的,跟亲闺女有啥区别?” “难道,结婚这么大的事情。” “不应该给如同父母的咱们,通告一声?” 吴七叹了口气。 “老头,你是不是在山里呆久了?” “消息咋这般蔽塞呢?” “辽人有一支舰队纵横黄龙江。” “水路断绝,走南边绕吧?还得跟贼寇打交道,麻烦不?” “要不是麟哥儿的两艘三千担战船改造完成。” “咱们敢走水路?” “你发火前,先替小辈们想一想。” “如果条件允许,这点礼节咱们还想不到?” “你凭啥发火喃?” “完全不讲道理嘛!” “堂堂的总舵主,就这水平?” “你怎么服众的?” “老头,对于你的御人之能,晚辈我很担心呐!” 这怎么就扯到御人只能上去了? 陈天浩武功很高,统御陈家寨这几千人军民。 他还是能胜任的。 可要说纠集十几个寨子,好几万百姓。 他自己都感到力不从心。 不知不觉,他就被吴七带歪了。 “好吧,算你小子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如何当好这个总舵主?” “来来来,你教教老夫?” “如果说的不好。” “别说酒宴了,一杯清茶都没你的份儿。” 吴七朝着沈麟眨眨眼。 “哎哟喂,您老人家真是的。” “现成的高手就在这里,你问我个小小牢头?” “麟哥儿,你来!” “把你那些好点子都说说?” 沈麟才不会去触老岳父的眉头呢。 说的好了,没啥奖励。 说差了,搞不好又是一顿暴风骤雨。 他可不是吴七,也没法跟老丈人对着干。 “哈哈,这个嘛……” “其实,一路上,我已经跟二伯详细交流了。” “二伯,不如您老……抛砖引玉一下?” 陈天放抚摸着三尺青髯清清嗓子。 确实也该他老人家出马了。 “咳咳!” “沈麟的意思呢,就是要改变咱们山里人没见识的现状。” “各大寨子的人,为何拿着点粮食、盐巴,几套棉袄就跑了?” “很简单,这就是他们急缺的。” “多年的苦日子熬过来,有这些东西,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咱们要收拢十几万北邙山人的心。” “就得告诉他们。” “人活一辈子,怎么这么点追求呢?” “所以,我们要筑城。” “让他们看看,好日子,绝不仅是身上衣、口中食。” 筑城? 陈天浩撇撇嘴。 “不切实际!” “卧虎山、鞍马山就这么点地儿。” “你就算筑城又如何?” “没有足够的田地和水源。” “好日子?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陈天放呵呵笑道,神态得意。 能比自家大哥更有见识些,感觉真不错。 “大哥啊,何必死抱着这两座鸟不拉屎的破山头呢?” “你的眼光要往山下看嘛?” 常天浩误会了,也更不屑了。 “老二,一心一意跟咱们走的。” “也不过两千兵,七八千百姓。” “山下,不说县城了,咱们就算打下个镇子。” “能长期站稳脚跟?” “你呀,太异想天开了。” 陈天放摇摇头,决定不卖关子。 他把沈麟提过的筑坝建城的计划,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陈天浩的眼神明灭不定,很是犹豫。 “老二,这……确实算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前景无限。” “可修建一座几里的大水坝,还得筑城,那得多少水泥呀?” 沈麟不得不插嘴道。 “从泸水运输不现实。” “我打算把烧制水泥的技术,送给岳父。” “并派一批工匠协助你们建窑,包教包会。” “路上我也看过了,那一带不缺石灰石,黏土等原材料。” 什么? 如此绝密的技术,你说给就给? 那可是足以传承后世的吃饭本事呢。 陈家寨一接触水泥,就知道了。 这玩意有朝一日,比将取代砖、瓦、石头。 成为不可或缺的建筑好材料。 堪比点石成金之术。 陈天浩长叹一声道。 “沈麟啊,你越是大方,老夫就越是担心。” “不是怕你把陈家寨给拐跑喽!” “只要你让大伙儿过得好,就算拐跑了,老夫也没啥意见。” “可你这性子,大方得过头了呀!” “升米恩、斗米仇!” “一味的送好处,早晚有一天,你会吃大亏的!” 原来,老家伙真正纠结的,是这一点? 不是什么伤自尊? 仔细想想,陈天浩也算为后辈处心竭虑了。 沈麟咧着一嘴大白牙,笑得很灿烂。 “岳父,我的大方,要看对谁。” “譬如沈家主脉,他们能占我一个铜板的便宜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定陈麒 红娘子见气氛缓和,跑过去挽住陈天浩的胳膊晃啊晃。 “爹,你就知足吧!” “上次打完仗,我们处理了一批破烂给沈忠信父子。” “铁甲几乎都要修补。” “兵器除了小梢弓,大多数也需回炉重锻。” “就这,咱们还收了二十万两银子呢。” “人家千恩万谢,可高兴坏了。” 她没说还给了一千匹普通战马,才凑了个整数。 陈天浩被她晃得受不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个死丫头还没嫁过去呢。 就帮小王八蛋说话了? 女大不中留啊! “你老爹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奥?” 陈无双撒娇道:“咯咯,客气啥?” “一家嘛,您的,还不是我的?” 陈天浩也是无奈,小女儿性子随他娘。 蛮不讲理起来,他这个老爹都招架不住。 “好啦,闲话少说。” “大家都很忙。” “明天,把族里的长辈都叫来。” “先把胖子和无悔丫头的婚宴办了。” 这还真是头等大事。 小两口都提前洞房了。 时间拖不得,肚子大了咋办? 陈天放呵呵笑道。 “言之有理。” “不过,吴七还是用个化名比较好。” “寨子里不少人都七爷七爷的叫,但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还没几个。” “现在,更得保密了。” 吴七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那就叫周七好了。” “澶州周七,让人随便猜去。” “再说了,有心人谁不知道。” “你们北邙十八寨,有几个想当马贼的?” “形势所逼,没得选择罢了。” “这世上,吃人不吐骨头的多了。” “北邙山马贼,比大半儿人都良善耿直得多。”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连赞带捧的,大堂里的陈家人都乐了。 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梁红翠笑道。 “干脆一起。” “无暇、无双、无悔三姐妹同一天成婚。” “也算一桩美谈。” “不行!”陈天浩和红娘子异口同声地道。 这下子,连沈麟都惊讶至极。 老岳父唱唱反调,还在预料之中。 陈无双,你起什么幺蛾子? 陈天浩望着惊诧不已的众人道。 “很简单。” “纳彩、订婚啥的都没有,也太急了吧?” “姐妹同嫁一人……” 老头的面颊抽搐了一下,痛苦地道。 “不知道的,还以我我陈天浩的女儿人老珠黄了。” “迫不及待地,想送出去呢?” “无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 陈无双羞涩地低垂着臻首。 “爹,你又死要面子了。” “人家……人家只是没准备好而已。” 好吧,你暂时不想嫁给小王八蛋。 老爹很欣慰呀! 至少,也照顾了咱这张老脸不是? “那?无暇呢?” “你做好准备没?” 有这么直接问的? 还当着好多人的面儿? 白娘子羞不可抑地娇嗔道:“爹……” 梁红翠是个干脆利落的长辈。 她太懂女儿的心思了。 “啪啪!” 拍拍手,她开心极了。 “也成!” “姐姐先来,理所应当。” “明天,就办了吴七、无悔,沈麟、无暇的婚事。” “沈麟啊,你的身份更不能暴露。” “也换个名字。” 沈麟笑嘻嘻地拱拱手道。 “小生陈麒,真定府秀才是也!” “见过诸位!” 陈无双鄙视道。 “得了吧,哪有一身盔甲的酸秀才?” “姐姐,带她去换身衣服。” 待得沈麟再次出现时,却从一位儒将摇身一变。 青衣飘飘,剑眉星目,手摇玉骨扇子。 咋一看,好一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身边的陈无暇不施粉黛,却白衣胜雪,美的不可方物。 郎才女貌。 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吴七嚷嚷道。 “麟哥儿,你这样不行。” 陈无双眨眨眼:“为啥?” “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他很少这么穿戴过。” “我觉得吧,就这一身。” “才配得上他,北地第一才子的美名嘛!” “是吧?无悔?” 陈无悔小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嗯嗯!” “姐夫,以后你上战场就这身打扮,来个羽扇纶巾。” “敌人都不敢朝你射箭!” “哈哈哈!”大厅里顿时哄堂大笑。 战场上你死我活,谁管你长得好看不好看? 连件皮甲都不穿,敌人得先射死你。 小丫头,你戏文听多了。 沈麟满头黑线地道。 “无悔呀,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没问题,姐夫就抓着你七哥在前面做挡箭牌。” “反正他身高体胖,皮糙肉厚。” 吃过一顿丰盛的接风宴。 大家就散了。 沈麟第一次上门,他可没吴七的厚脸皮。 吃的有些拘谨,连啥味儿都没记住。 白娘子挽着他的胳膊取笑道。 “哎哎,怎么感觉?你这女婿上门。” “比新媳妇见公婆还难过呢?” 沈麟心头苦笑不已。 我能说,这是我前世今生第一遭么? 难过不至于,紧张肯定有。 谁叫你家老爹,是那样一副捉摸不定的性子? 咱倒不是真怕了他。 就是觉得吧? 一下子拐走人家两宝贝闺女。 是个当爹的,心里都膈应。 人说女儿是老爹的贴身小棉袄嘛。 眼见着两件小棉袄,都同一个人剥了。 大冬天的,心凉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跟你爹……还缺乏交流。” “多见几次就好了。” 白娘子莞尔一笑,拉着沈麟就往后山走。 “你呀,就是心虚!” “我带你去咱家的练武场逛逛吧!” 这一路,几步之外,就是悬崖峭壁。 脚下的残雪显然被人清扫过了。 枯叶、青石板、缝隙中的冰溜子,还是挺湿滑的。 陈无暇指着当初吴七表白的地方,说起被无悔截胡的糗事。 笑得沈麟前仰后合的。 没想到吴七那个死胖子追起女孩子来,还挺勇敢。 幸好咱家无暇,芳心暗许了本公子。 “嗯?无双到底咋想的?” “岳母一番好意,她居然唱反调了?” 陈无暇轻笑道:“那死丫头不是不想,是临场退缩了。” “就像你以往说过的一样。” “女人哪怕到了十八岁,也未必真的成熟了。” “我觉着吧,她总有些孩子气!”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明天你要嫁给我 是这样么? 沈麟还以为陈无双有心谦让呢! 不过,早晚都是自己碗里的菜,他倒是不急于一时。 两人并肩站在悬崖之上,望向北方。 山间雾霭如丝如缕。 皑皑白雪点缀于苍翠的丛林和黛青色的山岩之间。 更远处,浩浩荡荡的黄龙江蜿蜒曲折,看不清首尾。 据说,卧虎峰,算得上千里北邙山数得着的险峻孤高。 此时的沈麟,就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白娘子偎依在沈麟肩头,温柔地问道。 “想什么呢?” 沈麟捏捏她的小手笑道。 “放眼处,壮丽河山,美不胜收。” “低头来,佳人在怀,夫复何求?” “为夫有些感慨罢了!” 陈无暇抬起头,娇嗔道。 “明天之后,人家才算你的房中人嘛!” “公子,词儿用早了!” 沈麟望着近在咫尺的娇艳红唇,不禁心旌荡漾。 低头一啄。 两人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过了好长时间,唇分情缓。 白娘子吃吃笑道。 “公子……你太猴急了些!” 沈麟叹道:“谁让你生得这般绝美?如此诱人呢?” “公子我……实在把持不住啊!” 白娘子心里甜蜜蜜的。 秋波荡漾间,浓情蜜意都能溢出来了。 “好啦!” “我的大才子,登高远眺,赋诗一首吧?” “就当是……送给无暇的新婚之礼?” 沈麟歪着头想了想。 又要搬运诗词么? 这? 适合此情此景,还得带入新婚的激动、期盼和爱慕的诗词。 一时间,上哪儿找去? 突然间,他灵机一动。 “吟诗作赋酸唧唧的,不大适合咱俩。” “要不,唱首歌儿给你听?” “好呀!”一道红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来。 “我也要!” 不是陈无双,还能有谁? 这丫头鬼鬼祟祟地,都不知道跟踪了多长时间。 陈无暇想起之前,两人都快透不过气来的亲密举动。 还被陈无双给看到了? 她顿时含羞带怒斥道。 “你个死丫头,居然偷窥?” “羞不羞呀你?” 陈无双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死不承认。 “谁偷窥了?” “人家也是……正好路过的好不好?” “姐姐,别心虚嘛!” “你很快就是他的人了,早晚都一样滴!” 难道? 你就不是么? 沈麟嘴角微微一翘,古怪地笑了笑。 “你都不愿意嫁给我。” “凭啥唱歌给你听?” 陈无双笑嘻嘻地靠过来,往沈麟的左脸上亲了一口。 “哎呀呀,谁说不愿意了?” “只是……只是人家想……” “想看看姐姐的反应嘛!” “反应?” 沈麟和白娘子顿时一愣? 洞房啥时候变成实验室了? 你怎么?有如此之多的胡思乱想? 好吧。 对于一个十八岁了,还经常孩子气,调皮捣蛋的小美女来说。 完全不出意料。 “无双啊!” 沈麟苦口婆心地劝道。 “咱们回山的机会不多。” “过了这个村,就不知道啥时候,能碰到一个店啦!” “别闹好不?” “明天一起办了!” 陈无双摇头笑道。 “咯咯咯,公子,别急嘛!” “先把咱姐吃了再说。” “我觉得吧,不一定非要回山办婚宴呀?” “我爹不适合出现在泸水铁城。” “把我娘接过去也一样嘛!” “等我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嫁给你的。” “快点,唱唱你的歌儿,人家好想听呢!” 沈麟咂咂嘴。 感情你这死丫头,早就算计好了? 看起来,咱岳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慈眉善目的,对自己很是关爱。 嗯嗯,这法子着实高明。 “好吧!” “听好了哦!” 沈麟的神色一变,整个人都显得含情脉脉起来。 “沙漏滴滴答答在心中,我的目光闪闪烁烁好空洞。” “我的心儿扑通扑通好悸动,我问我自己要你爱你有多浓?” “我要和你双宿双飞多冲动,我的内心忽上忽下的阵阵悸动。”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 曲调优美甜蜜。 歌词更是从来没听过的,宛如白话俚语般的清新。 两位美女一时间听得痴了。 女人的追求。 说复杂也复杂。 说简单也简单。 那些深闺痴女,可能更喜欢西窗烛泪,痴绝缠绵的诗词。 但对于江湖儿女,行事洒脱的红娘子、白娘子而言。 就这般由沈麟亲口唱来的绵绵情话。 足够了。 更何况,听歌词,好像更应该由女儿家来唱呢。 聪慧如她俩,记住曲调和词儿,简直是小菜一碟。 当沈麟把第二遍唱了个开头,他就停下来静静聆听了。 还是女声更加婉转动听,扣人心弦。 三人伴着歌声继续往后山走。 更远些的苍翠老松上坐着一男一女。 女的有些醋味十足。 “看看,多般配?” “这歌儿,也唱到老娘的心窝子里去了。” “哎哎,话说你当年,除了打打杀杀。” “咋没这些哄女孩子的手段呢?” 陈天浩瘪瘪嘴,女孩子? 再这么下去,你很快就要当姥姥了。 “哼哼,小王八蛋就会些花言巧语。” “哄得两小丫头团团转!” 冷不丁的,梁红翠伸手揪住了老头的耳朵。 “人家就会这些?” “你会的,人家全会。” “人家会的,你白活了四十多年,却一窍不通。” “酸溜溜的,你好意思?” 陈天浩梗着脖子强辩道。 “谁说的?” “单论武艺,老夫让他一只手!” “哎哎哎,松开松开。” “冻硬了,痛!” 梁红翠拍拍手,跳下树来。 “别嘴硬了。” “你练了一辈子,人家才练了大半年。” “那孩子,还错过了最佳的习武阶段。” “你好意思跟自家女婿切磋武艺?” “老娘都替你脸红!” “走啦!” 陈天浩轻松跃下树来。 他被自家老婆子嘲讽的,真有些脸红了。 比武? 说说而已! “干啥去呀?新房、婚宴啥的,有人张罗呢!” 陈红翠摆摆手道:“收拾东西。” “过几天,跟他们一起下山!” 老陈心头一咯噔。 不会吧? 你也要跟着二丫头一起疯? 真要去泸水给她俩再办一场婚礼? 哎,折腾啊! 第二百六十章 伴娘出难题 老寨主要嫁女,虽说没打算大张旗鼓。 可陈家寨本家人还是兴奋得很。 大家从当天下午一直忙碌到第二天。 幸亏吴七早有准备。 他那五大马车装的,大半都是跟婚礼相关的东西。 女儿家的凤冠霞帔、胭脂、水粉到新郎的大红吉服,簪花雁翎,样样不缺。 红绸挂的到处都是。 几百坛子美酒也足够喝了。 竹叶青,珍珠白、烧刀子,甚至西域的葡萄酒,江南的状元红都被他搜罗到了。 时间太匆忙,只能化繁为简。 晚饭后,新娘和新郎就不能再见面了。 临时赶制的两抬花轿,也是尽善尽美。 陈无暇可是二代年轻人中的大姐头,极受尊重。 陈无悔天真烂漫,更是大伙儿的开心果,宠的不得了。 这下好了,姐妹俩同时出嫁,怎能不隆重些? 两个姑爷,一位来自澶州。 一位来自真定府。 都是天遥路远的,不容易。 哪能跟寻常婚礼那般呢? 最后一帮老辈子一致决定。 新娘暂时安置在外寨,新房当然要布置在卧虎峰主寨。 咱们虽然不能把新娘子风风光光的抬到澶州、真定去。 可人生的重要时刻,主要程序不可或缺。 怎么得,也要抬着大花桥,走一回吧? 日上三竿,吉时到。 街道两旁,阵阵爆竹声响起,青烟袅袅。 这是真的烧竹子,噼里啪啦震天响。 穿着新衣,扎着红绳的小屁孩欢呼雀跃,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沈麟和吴七穿着大红色的吉服,头戴簪花雁翎,大步走出门。 “恭喜!” “恭喜!” 两兄弟哈哈大笑着拱拱手。 沈麟跃上一匹披红挂彩的白马宝马。 旁边的爪黄飞电喷着响鼻,很是兴奋。 因为,陈无双的白马不再踢它了。 “好!” “大姑爷好俊朗!” “三姑爷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好汉子!” …… 哒哒哒! 马蹄轻敲着青石板路,身后是两列长长的迎亲队伍。 “咚咚咚!” “锵锵锵!” 锣鼓喧天,唢呐呜哩哇啦地吹得喜气洋洋。 齐头并进的队伍。 一帮陈家子弟还有互相炫技,争个高下的势头。 围观的人群更是乐不可支,煽风点火。 气氛愈演愈烈。 搞得两峰之间的铁索桥,今儿都超负荷了。 新娘子本身就是练武带兵之人,没啥好忌讳的。 她们临时的“娘家”,就是马贼的驻军营房。 要进门了。 伴娘们在陈无双的带动下。 不出幺蛾子才怪呢。 她自己却躲在后面,探头探脑怕被沈麟抓个正着。 一位有点小雀斑,却青春洋溢的活泼姑娘首先站出来。 “大姐夫,大姐夫!” “今儿,你要想把新娘子接走!” “至少要过……”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打算比划个三呢。 不远处的二爷陈天放赶紧咳嗽一声。 婚礼只有一天时间。 你们一帮死丫头在“娘家”折腾太久了。 后面的正婚宴、洞房咋办? 雀斑妹子甚是机灵,连忙吐吐舌头改口道。 “大姐夫,就一关!” “来首咱们满意的诗词,才行哦!” 这个简单。 沈麟清清嗓子高声道。 “小意思!” “妹子们,都听好了!” “诗名《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首乐府诗,严格上说,算古代民歌。 诠释了男女之间的情比金坚,忠贞无悔。 但词句意思,很是简单明了。 不管有没有读过书,也能听得懂。 “好! “大姑爷好文采!” “大姐夫太棒了!” …… 所有人都拼命鼓掌喝彩,高声赞扬。 雀斑少女的小巴掌都拍红了。 眼中满是敬佩,羡慕的小星星。 伴娘队伍,齐刷刷地让开了左边的通道。 显而易见。 沈麟过关了。 后面的吴七顿时火急火燎了。 吟诗作对? 七爷我,可不是那块料呀! 上次让沈麟给作了一首咏雪诗。 就是那首。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吴七觉得着挺好。 诙谐幽默,还特别写实,特别有情趣。 偏偏自家大舅不认可,操着拐杖追杀了好一阵子。 “哎哎……麟……大姑爷,等等!” 沈麟停住脚步,吴七追了上来,附耳央求道。 “江湖救急!” “快快快!” 沈麟顿时乐不可支。 这种时候,你还打算作弊呢? 好吧! 谁叫咱俩是过命的兄弟呢? 哥哥不帮你,谁帮你? “附耳过来!” 吴七心领神会,听到沈麟念叨了两遍就使劲儿点头。 “嗯嗯,记住了,记住了!” 不过这家伙又很不自信地道。 “你可别坑兄弟啊!” “上次那首诗,七爷我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何会挨打?” 沈麟却明白得很。 只能说你家大舅太了解你了。 你吴七屁股一撅起来,他还不知道你放啥屁? 你小子胸无点墨,会作诗? 周元老爷就是诗仙转世了。 沈麟也没真进屋,他就站在门口,瞅着右边。 很期待七爷怎么表演。 “妹子们,轮到我了!” 另一位,一看就是熊孩子变身的姑娘笑嘻嘻地挥手。 后面的伴娘队伍顿时让出了通道。 吴七顿时傻眼了。 不用考较了? 七爷的运气这般好? 不可能! 果然,那调皮伴娘指了指脚下。 “传闻三姑爷武功盖世,轻身功法天下无双。” “妹子们很想开开眼界啊!” “三姑爷,很简单,你从这儿,一步蹦到门口就行。” 吴七脑海里,顿时神兽乱窜。 七爷都准备好了一首诗。 你们居然玩儿别的? 比武较技,射箭吹蜡烛,胸口碎大石都行啊。 玩儿蹦蹦跳? 正当七爷是蛤蟆精转世么? 好家伙,从这到门口。 足足七、八步之遥。 我这种体魄,怎么也蹦不到啊! 不过吴七也不是善茬。 他拍拍胸脯,大大咧咧地道。 “妹子们,你们想了半天,就搞出这花样来?” “姐夫我领情了哈!” “但是,咱周七好歹是澶州城,鼎鼎大名的文武双全之辈。” “岂能输给大姐夫?” “今儿,咱要吟诗一首!” 伴娘身后的陈无双撇撇嘴。 老七啊,你是不到黄江心不死呀? 姐姐我有心放水,你就不会动动脑子? 第六十六章 应变 沈麟带着梁直、梁平等几个护卫,飞马出了安定县城。 一行五六人,顶着炽热的秋阳,一刻都不敢耽误地往回赶。 到了家,先冲了个凉水澡。 沈麟换了一身衣服,就召集几个主管议事。 红娘子姐妹俩也列席旁听。 既然陈家人都答应跟吴七密切合作了。 那与沈麟也不能见外。 哪知陈无双,一听落阳山贼寇有偷袭安定县的可能。 顿时就摩拳擦掌了。 “啊呀呀,好事儿呀!” “”姑奶奶我,早就瞅沈家和城里那帮豪绅不顺眼了。” “对不住啊,小白脸,你这个小沈家不算。” 沈麟气的挥拳就打。 “再叫小白脸,这日子不过了!” 陈无双轻飘飘隔着桌子一仰,沈麟的偷袭顿时落空。 “嘻嘻嘻,别闹,不叫就不叫嘛!” “说正事儿,要不,本姑娘从山里召集三百好汉来?” “你也别去招那帮放下锄头的农夫了。” “到时候,咱们假装支援沈家集,再来个里应外合……” “啪!” 白娘子陈无暇一巴掌抽在自家妹妹后脑勺上。 连小辫儿都打歪了。 动作太快,红娘子躲闪无效。 “姐~,你干嘛打我?” 陈无暇翻了个特有风情的白眼。 看得沈麟的小心肝儿不由地噗通一跳。 “不打你,你要翻天呢?” “没听沈公子说了么?” “落阳山那伙人是啥?” “青州马贼组成的贼配军,无恶不作。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早就坏透了。” “还有,他们招的都是啥人呀?” “一两万服苦役的地痞。” “你跟这些人搅合到一起,回去爹还不揍死你?” 沈麟闻言,禁不住高看了陈家人一眼。 至少白娘子的态度表明,陈家虽说是半民半贼。 至少还恪守江湖道义。 行事也有自己的底线。 不过,红娘子的提议,也让沈麟眼睛一亮。 “无双,乡兵就是替沈忠信练的私兵呢!” “每月一两银子的粮饷,连你都心动。” “那些普通的壮丁,到时候,还不得全跟他跑了?” “咱们,才不干那等替他人做嫁衣的傻事。” “对了,你真能召集三百信得过的人手下山?” 白娘子连忙道:“别听她瞎说!” “十八寨鱼龙混杂,彼此互相提防。” “这一点,梁大哥最清楚了。” 梁自忠点点头。 “不错,除非自家村寨的人,外人一般都得防着些。” “当然,陈老爷子御下有方,陈家人还是信得过的。” 白娘子颔首道。 “我们陈家忠义为先,答应的事儿,就不会反悔!” “可是,我们整个寨子,堪战的壮丁也不过四五百人。” “抽出三百人下山?还守不守老窝了?” “沈公子,别听这死丫头胡吹大气。” 红娘子顿时不干了。 “哎哎,姐姐,山里还有一些,跟咱们陈家交好的小村子嘛。” “调拨些人手很难么?” 沈麟心中定计,越发坚决。 他郑重地道。 “不需要那么多。” “信不过的我坚决不要!” “二百,二百个陈家好手,包吃包住,月饷银一两。” “我打算跟梁家人混编,组成三百骑兵。” “以后,也是我沈麟的私兵,非我的号令不可调动。” “无双,无暇,你们能做主不?” 局势诡秘难测。 沈麟不得不早做打算。 原本以为,有梁家一百强兵在手,足以应付自如了。 现在看来,还是太单薄了些。 陈无双也在沈家呆了不短的时间了。 很多秘密,根本瞒不住精灵古怪的她。 此时,红娘子一双机灵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 “小白……阿不不……麟哥儿,我们派来的人,也一视同仁?” 沈麟肯定。 “当然!” 红娘子以手支颐,盯着沈麟继续问,眼中满是期待。 “新出的那种半身精铁甲也给?” “给!” “那……装备给梁家人的百炼苗刀,特别厉害的复合弓也给么?” 沈麟咬咬牙。 “如果你家出二百弓马纯熟的好手,由你亲自带队,” “签三年合约,你老爹想调都调不走的话!” “小爷我绝对一视同仁,给你们最好的装备!” “而且,小爷还承诺!” “到时候,想走的人,可带走所有装备和马匹。” “白送,不要钱。” 红娘子正要伸手跟沈麟击掌,来个板上钉钉呢。 冷不丁的,白娘子就拽着妹妹往外跑。 还尴尬的笑了笑。 “沈公子,对不住!” “这般重大的决定,我俩要私下商量商量。” 沈麟大气的摆摆手:“别客气,随意!” 望着两姐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沈忠和一副守财奴的模样,心疼得直哆嗦。 “麟哥儿,你……你也太大方了吧?” “一刀、一弩、一甲、一匹良马!” “光成本价,就不下一百两银子了。” “拿到外面去,这一套价值千两,还是有价无市呀!” “就……就让人白白拿走?” 二叔沈忠元忍不住拽拽三弟的袖子。 “老三,住口,你懂个啥?” “听麟哥儿的!” “当守财奴,要不得!” “贼寇来袭,到时候人财两空,你就哭去吧!” 梁自忠呵呵笑道。 “三爷,你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嘛。” “别的不说,麟哥儿最近编写的那套练兵之法,我看就了不得。” “陈家人来容易,走就难呐!” 啥? 二叔,三叔一脸懵逼。 人家麟哥儿都说是随便瞎写的。 不就是站队列? 左转右转啥的? 三人成排,两人成列,看得我们都糊涂。 就这玩意,能把人留住? 梁自忠解释道:“你们不懂!” “麟哥儿才是要真的练兵呢!” “依我看,那些所谓的练兵使,甚至澶州练兵,都是过家家。” “麟哥儿第一步,就是明规矩、收军心。” “坐卧行走,都养成了习惯,别说回去当马贼。” “就算当老百姓都不习惯。” “再说了,那么好的装备,天下独此一家,上哪儿找去?” “五指捏起来,握拳打出去才能伤敌。” “单兵独将,再好的装备给你,乱世之中,你也保不住小命。” “我们梁家,每个人都懂的道理。” “陈家人会慢慢明白的,呵呵!” 沈麟含笑着点头。 看来,梁自忠已经悟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跟小爷混了三年的陈家人。 还愿意回去当马贼? 继续过饥寒交迫的苦日子? 恐怕, 到时候,赶都赶不走!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刘家来提亲 一群伴娘小妹也不是真为难吴七。 实在蹦不过去,有人早就准备了根竹竿。 练武之人,撑杆跳总会吧? 所有人都期待着三姑爷要吟一首什么诗? 难道,他还能胜得过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大姑爷不成? 吴七背着双手,迈着鸭子步。 得意洋洋地走了小半圈,他开口了。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嗯嗯,开篇比较平实,也算扣住了主体。 大家的期待感就更强了。 很多名诗都这样,喜欢玩儿奇峰陡转。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三日不见,吃不下饭!”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姑爷,你这个,平实的有点过头了啊! “五日不见,泪湿春衫!” “七日不见,肝肠寸断!” 在场的没人敢说话了。 好像过渡的还行。 如果收尾,再来个神来之笔。 没准儿,也算是首极好的打油诗。 反正,在场的围观众,肯定吟不出来。 最后,吴七高亢的声音响遍全场。 “九日不见,求来生缘!” 呃! 没人鼓掌,因为说不上好坏。 拦路的伴娘妹妹们,默默伸手。 请! 吴七摇头摆尾地往里走。 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 红娘子不得不站出来,竖起大拇指。 “七哥,你牛叉!” 吴七嘿嘿道。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咱是谁?” 陈无双噗嗤笑道。 “老兄,你把咱们吓到了啊!” “不给你让路,你都要自杀了。” “咱们,好怕怕哟!” “哈哈哈哈!”沉默中的所有人,突然哄堂大笑起来。 吴七一愣。 七爷啥时候要抹脖子了? 门缝里伸出一只小手来,哧溜一下就把他拉了进去。 “哎哎,无悔,七哥那诗咋样?” 陈无悔头戴红盖头,又稳稳地坐了回去。 “得了吧!” “下次写不出诗,就认输得了。” “别找大姐夫作弊了好不好?” “他那人……忒坏!” 吴七眼珠子都瞪圆了,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我觉得挺好的呀?” 陈无悔至少比吴七多读了好些本书。 她提点道。 “问题就在这里。” “一看你,就不是个饱读诗书的料对不?” “太高明的诗句,很容易露馅是吧?” “他能给你的,只能是打油诗。” “偏偏,你还觉得挺好。” “其他人听来,总觉得怪怪的。” 吴七愣住了。 好像,是有点怪怪的。 要是换成沈麟那种翩翩佳公子为情所困,郁郁而自杀。 多半,会让无数人掬一把同情泪吧? 七爷我这种身高七尺,腰围也是七尺的雄壮大汉,去自杀? 谁他么信啊? 杀猪呢? 于是,吴七头一回,因为太胖而抑郁了。 外面的爆竹声,惊天动地响起来。 陈无悔催促道。 “别愣着呀!” “抱我出去啦!” 左边的房里,沈麟一把横抱起身着嫁衣的白娘子。 这一刻,沈麟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无暇!” “嗯!” “走,相公带你回家!” 大花桥倾斜着,让新娘子入了轿。 喜气洋洋的两个媒婆异口同声地大喊着。 “起轿喽!” “新郎官上马喽!” 锣鼓声再次响起,人流簇拥着迎亲队伍,直奔卧虎峰。 外寨山门。 急匆匆地奔来一队彪悍的骑士。 领头的蓝衣公子好奇地问道。 “好大的阵仗啊?” “今儿你们陈家寨,谁结婚呀?” 守门的马贼,乐得见眉不见眼的。 一个道:“大小姐嫁人啦!” 对面的补充道:“还有三小姐呢!” 啥? 一天嫁俩姑娘? 三小姐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那蓝衣公子如遭雷击。 名满江湖的北邙山双娇。 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摘走一朵了? “爹,完了!” 旁边的富态中年人赶紧喝道。 “刘承志~!” “我儿,不得失态!” 蓝衣公子赶紧收摄心神,拉着他爹后退几步。 六神无主地道。 “爹呀,咋办呢?” “我听说白娘子才貌双全,性子温良。” “人家都嫁人了,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中年人倒是镇定,他呵呵笑道。 “老大被人捷足先登。” “不是还有个老二么?” 刘承志患得患失地道。 “那个陈家二小姐,我听说……很是刁蛮顽皮……” 你还有得选择么? 富态中年人拍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再顽皮的女孩儿,能一直那样?” “娶过门,相夫教子就不一样啦!” “走,赶紧提亲去!” 陈家住宅,两位新郎扶着新娘子下轿。 踩过火盆,柳枝拂衣。 去去晦气。 跨过满是红枣、瓜子、干桂花的拱门。 早生贵子。 男方的长辈不在场。 只能由二伯陈天放夫妻代替了。 司礼激动地喝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仪式尽量简省了。 原本还有个拜祖宗的程序。 不过昨晚,就提前焚香禀告过了。 男方的家又不在陈家寨,给长辈奉了茶。 三书六聘一笔带过。 这婚礼就算圆满结束。 所有观礼的老少爷们,大婶子小媳妇,,满地乱跑的小屁孩。 就欢天喜地等着吃席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 “禀总舵主,太原府刘家,家主来访!” 陈天浩、陈天放两兄弟面面相觑。 太原府刘家,黑白两道通吃,生意做的很大。 可咱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不是? “真麻烦!” 陈天浩揪着胡子道。 “刘连筹那个老家伙,闲的没事儿干了?” “大冬天的,跑我北邙山来作甚?” “要是平日,还能找找借口,避而不见。” “今天,俩闺女成亲,这……” 陈天放苦笑道:“刘家在北地江湖,名声可不小。” “大哥,咱不能失了礼节。” “我去迎迎吧!” 不一会儿,一行四五十骑到了陈家主宅。 沈麟和吴七都被惊动了。 两人趴在游廊上远远观看。 “不对呀,老七。” “骑士不过二十人。” “驮着那么多箱笼,还披红挂彩的?” “山外,谁知道咱们今儿办婚宴?” “就连山里各大寨子,都没通传吧?” 吴七一拍大腿,他看得可比沈麟更清楚。 “我的大姐夫啊!” “你瞅清楚了。” “哪有这样儿送贺礼的?” “那他娘的,就是聘礼好不好?” 聘礼? 送到陈家主宅来? 还忒么家主亲至? 来者不善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花式打脸 沈麟略略一想,就明白了这帮人的来意。 跑主宅来提亲? 不就是冲着白娘子、红娘子来的? 他娘的,小爷的自留地,白菜早就有主了。 随便那头猪都想拱? 门儿都没有。 “走,看看去!” 两位新郎官原本等着开席,上去敬一圈酒就完事了。 现在嘛,只好提前出马。 大堂之内。 陈天浩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 “哎呀呀,刘家主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刘连筹笑眯眯地宛若富家翁,他抱拳打了个哈哈。 “十年前,太原府一别。” “陈兄风采依旧啊!” “冒昧打扰了,恕罪恕罪。” 两头老狐狸一番寒暄,乍一看,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亲热的不得了。 一帮人分宾主坐下。 刘连筹故意责怪道。 “陈兄,长女出嫁,哟,还带着陈三弟的遗女。” “这是双喜临门呐!” “怎不派人通知老弟一声?” “太原府到北邙山,区区几百里,近在咫尺嘛!” “要不是咱今儿个厚颜拜山,这杯喜酒都喝不上啦!” 陈天浩心里暗暗鄙视。 当年在太原府望江楼,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咱们两家,我当山贼。 你当你的府城豪强。 彼此之间,有个屁的交情啊! “嗨,北地乱子不少。” “偏偏,老夫这俩女婿,都是外地人。” “这不?一切从简。” “没想惊动太多。” “不知刘家主,此番上山,所为何事呀?” 刘连筹指指身边就坐的蓝衣公子笑道。 “陈兄,实不相瞒!” “老弟我此番厚颜,是为犬子的终身大事而来。” “承志,还不见过两位伯父?” 蓝衣公子赶紧站起来大礼参拜。 “侄儿刘承志,拜见两位伯父。” “噗嗤!”刚进大门的沈麟闻言,一下子没憋住。 吴七大惑不解。 “麟……阿不……大姐夫,何故发笑?” 沈麟低声道。 “你吃过榴莲没?” 吴七连连摇头:“榴莲是啥?好吃不?” 沈麟呵呵笑道:“榴莲……是南方的一种神奇水果。” “个儿老大了,长得跟刺猬一样,里面的肉,黄黄的一坨。” 吴七马上想到了某种难以启齿的东西。 他大惊失色地问道。 “那玩意……能吃?” 沈麟嘿嘿笑道。 “不然!” “有人觉得臭不可闻,有人却吃着甘之若饴。” “另外,还有种水果叫柳橙,榨的汁水酸酸的,嘿嘿!” 吴七眨眨小眼睛,恍然大悟。 “榴莲臭,柳橙汁酸?” “刘连筹、刘承志,一家子都他么古怪水果?” “哈哈哈……大姐夫,真的假的?” 陈天浩看到两女婿在门口交头接耳,笑得贱兮兮。 “哎?你俩磨磨唧唧干啥?” “快进来,见见大名鼎鼎的太原刘铁胆。” “这位刘世伯钻研奇门暗器几十年,堪称大家。” “啊对了,承志贤侄,快快请起!” 刘承志满肚子哀怨。 两女婿来了,都差点把小爷给忘了? 沈麟和吴七慢悠悠地走过来。 很没诚意地拱拱手。 “见过刘家主,在下真定陈麒!” “见过刘家主,在下澶州周七!” 刘连筹心里老不痛快了。 两枚亮闪闪的铁胆,在右手掌心滴溜溜转。 叫声“世伯”很为难么? 陈家这俩女婿,有点目中无人啊! 沈麟却有些怀疑,鸡子似的铁胆,能打十步不? 跟小爷袖子里的破空弩比起来。 什么暗器大家? 简直是个笑话! 吴七看到那两枚铁胆子,想到沈麟刚刚说的榴莲臭。 他也憋不住了。 “噗嗤!” 刘承志更加不开心。 他大步向前,伸手道。 “周兄,不止何事这般开心?” “来来来,咱们哥儿俩,亲近亲近!” 这是江湖行话了。 武技在身的江湖人,生性好斗。 但总不能一见面,便就拔出刀剑,稀里哗啦乱砍一气吧? 所以,握握手,也算另一种较量了。 吴七顿时乐不可支。 这把戏,七爷最喜欢了。 他伸出蒲扇大的右手,一把就捏得刘承志脸红脖子粗。 谁知道? 肥得跟头猪似的死胖子,竟然天生神力? 看走眼了。 这可咋办? 骑虎难下啊? 再这么蹂躏下去,本公子这只右手,非得残了不可。 儿子伤身,老爹伤心。 人老成精的刘连筹赶紧站起来笑道。 “哈哈哈,周七贤侄了不得呀!”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好啦好啦,初次见面,你俩还亲热个没玩了不成?” 吴七松开蒲扇大的手掌,很不爽地瞪了刘连筹一眼。 “老头,你啥意思?” “七爷天生伟岸,英雄了得。” “还入不得你的法眼是吧?” “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 “看看是你的铁胆快,还是七爷的宝刀锋利?” “那谁,去无悔房里,把七爷的百炼宝刀取来!” 刘连筹吓了一跳? 百炼宝刀? 这死胖子来头不简单啊? 难道是,澶州某个将门世家的? 他故意掩藏了身份,跑北邙山联姻来了? 老子这对铁胆,可经不住百炼宝刀砍几下。 “咳咳咳……” “贤侄别闹!” “世伯这身子骨,老喽,哪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 偏偏,刘承志却没领会到自家老爹的退缩之意。 他朝着沈麟又伸出红萝卜似的手。 “陈兄,要不……” 沈麟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你他娘的在吴七手里吃了瘪,跑咱面前找场子来了? 那你可算找错了对手。 幸好本公子前世乃老高级技工出身。 这辈子也没忘了个人装备的开发。 只见他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暗光幽幽的小东西。 “咔咔”往双手上一套。 “柳橙汁……你好!” “左手还是右手,随便选!” 刘承志吓得往后一蹦,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那个……” “陈兄,握握手而已。” “你至于上兵器么?” 沈麟晃晃双手,一副迷惑的模样。 “指箍,没见过吧?” “这算啥兵器呀?” “是我那个不务正业,整天不着边际的双胞胎弟弟,陈麟随手制作的小玩意。” “就是……你没洗手,不太卫生。” “这个百炼精钢制作的指箍,能稍稍隔离一下。” 刘家父子顿时目瞪口呆? 要不要这么奢侈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直接吓退 你俩姑爷,是专门跑来炫富的么? 死胖子嚷嚷着要拿出百炼宝刀砍人,还没看到实物呢。 这个酸秀才直接就戴上两指箍? 一拳砸下去,谁受得了? 驴球子的,百炼钢都成大白菜了? “那个?陈兄……” 你陈家的闺女嫁个同样姓陈的姑爷,合适么? 陈天浩终于体会到有钱姑爷在场。 简直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他志得意满得抚摸着一把花白胡子哈哈大笑。 “刘兄,见笑见笑!” “提亲的事儿,就别说了。” “顺便告诉你一声。” “他们真定陈家,跟咱北邙山同姓不沾亲。” “这一代出了陈麒、陈麟一对双胞胎。” “咱这大姑爷是个读书种子,今年刚中了举。” “另一个陈麟,十六岁中了秀才就荒废了,整天钻研些奇技。” “这不?这两年,他练出好几把百炼钢兵器。” “老夫和二弟,还有三姑爷,可不人手一把喽?” “对了,他还铸造了一把更好的短剑,一下子就赢得了咱家二闺女的芳心。” “哎,女大不中留哇!” 完了! 刘氏父子心中哀嚎不止。 刘家算太原府排名前几的豪强。 家财数以百万计。 可百炼钢属于运气产物,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人家都拿三把百炼级宝刀、宝剑当聘礼了。 自己一行人,准备的大堆礼物太俗气。 根本入不得法眼嘛! 这可咋办? 刘承志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老爹。 “爹……您看……” 刘连筹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既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那就自认倒霉好了。 没必要死缠烂打,反而遭人嫉恨。 “哈哈哈!” “恭喜陈兄觅得佳婿!” “老弟我……确实冒昧了。” “看来,今儿这杯喜酒,是一定要叨唠喽?” 伸手不打笑脸人。 陈家寨也不想往死里得罪太原府刘家。 大伙儿都在江湖中打滚,抬头不见低头见嘛! “托刘老弟吉言。”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司礼何在?吉时到了吧?” “开席!” 一场突如其来的提亲闹剧,顿时烟消云散。 老刘家还不好意思把大堆礼物带回去。 吃人家的酒宴,总得随点份子吧? 正好,三十匹马托的东西,全被老陈家收下了。 如今,陈总舵主被自家便宜女婿熏陶得够够的。 再不会被几千上万两银子的“破烂”晃花了眼睛。 各种山珍河味流水价般端上来。 吴七带来的好酒更是敞开了喝。 桌子从大堂一直摆到了街面上。 陈家寨有好多年没有如此热闹、奢侈过了。 刘承志拉着老爹坐在一旁,低声道。 “爹,就这么算了?” 刘连筹翻了翻白眼。 “你还想怎么办?” “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天下的好女子,多得是。” “娃呀,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想开点!” 刘承志不甘心地道。 “爹,北地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不能和陈家联姻,咱老刘家的生意可是难做了呀!” “几个月前。咱家走私生意被劫,到现在还没查出点眉目呢。” “光靠咱家的武力,护不住啊!” 这倒是。 人老成精的刘连筹所说有些猜测。 十多万担物资,那么多大船,说丢就丢了? 辽人那边已经证实,他们正需要刘家出力呢。 不可能玩儿黑吃黑。 问题还是处在大周这边。 唉,算了! 损失再大,也不至于让诺大的刘家伤筋动骨。 后面小心些就是了。 “娃呀,爹寻思着。” “老陈家不行!” “北邙山马贼寨子多着呢!” “自从卢阎王,杨彪王、马老九被灭。” “你以为其他寨子,不防着一家独大的陈家寨?” “尊陈天浩为总舵主,不过是迫于形式罢了。” “咱们有是机会,分化瓦解。” “不着急!” 两父子窃窃私语,沈麟也低声对老岳父兄弟道。 “岳父,二伯,我想起来了。” “太原府刘家,你们得防着点儿!” “这帮人跟辽人有瓜葛。” “走私生意做的大着呢,盐、铁、粮食,啥都敢卖啊!” 什么? 陈天放一脸震惊。 “小子,这话不能乱说啊!” “刘家好歹……也是北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豪强。” “就算跟辽人搞走私,有些东西是不能卖的。” “江湖人,也得有个底线。” 陈天浩凝重地点点头。 “没错,虽说大周朝廷一向视咱们为马贼。” “鼎盛时期,还追得咱们祖上满地乱跑。” “可咱们,首先是汉人不是?” “江湖人也得讲家国情怀。” “一旦乱来,会被同道看不起的。” 沈麟心中冷笑。 可拉倒吧。 大周有多少大家族从事走私的勾当? 护送、押运的江湖人还少了? 不过,对于两老头的底线坚持。 沈麟其实挺满意。 他认真低声道。 “确凿无疑!” “几个月前,庄子才的大公子庄名扬,就带着安定水军。” “在太原府水域截胡了一支走私船队。” “光是粮食和食盐,就有十几万担。” “这批物资,恰恰低价处理给我了。” “至于船上的精铁,肯定有,庄名扬没说。” “他还从泸水换了好大一批回去呢。” “您二位说说?” “太原府还有哪个刘家,有这般大的胆子和出货量?” 这下不用怀疑了。 沈麟都收了粮食物资,那还有假? 偏偏如此大的走私量,还是姓刘的家族干的。 除了眼前这父子一家人,太原府真还挑不出别家来。 陈天浩沉吟了一下。 “言之有理!” “以后得盯着这帮人了。” “再敢乱来,咱们也不介意去玩儿一把黑吃黑。” 陈家没有船队。 可沈麟有。 好歹有上万担的运量呢。 单单是运兵过江,几千马贼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更何况,陈家寨也打算扩大芦岔角码头。 山上晾了不少干木头。 太大的战船造不了,千担级的运输船当不在话下。 这种运量,也足以搭载两架重型投石机了。 如果有个二三十艘。 跟着沈麟的船队跑一跑,谁知道北邙山马匪搅合在里面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见招拆招 沈麟和吴七二人端着酒杯轮番敬酒。 这是婚礼规矩,新郎是如何也跑不掉的。 好在陈家寨的老少爷们挺通情达理。 就算大姑爷杯子里装着红酒,也没有谁故意挑刺儿。 主要还是山里人不知道,红酒度数特别低。 他们还以为那玩意猩红如血,没准儿特别烈呢。 可走到刘家父子这一桌,就不行了。 人家可是太原府豪强,什么样的好酒没见过? 刘承志故意找茬道。 “陈大姑爷,你这样,可不够意思!” “要喝,就得喝跟咱一样的烧刀子,那才像个爷们。” “至少,也得和三姑爷一样的竹叶青才行嘛!” 沈麟寻思,好好的酒宴,总不能为了一杯酒给搅合了。 自己酒量再不好,喝几杯白的也无所谓。 “哈哈哈,柳橙汁呀,你滴,狡猾狡猾的。” “喝就喝,老七,把你那杯酒给我。” 两人交换了一下杯子。 谁知刘承志又出幺蛾子了。 “不不不,陈大姑爷,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 “小杯喝酒有啥意思?” “要不?咱俩来个好事成双?” 吴七一瞅,不对劲。 这蓝衣小子今儿是故意找茬来了? 他踏前一步道。 “唉唉,柳橙汁儿,你跟一个文人拼什么酒?” “有意思么?” “不就是两大碗白的?七爷跟你喝!。” 刘承志诡诈地笑道。 “谁说,是两大碗了?” “两大坛子好不好?” “周三姑爷,你要喝,也得等在下跟大姑爷喝完再说。” “今儿可是吉日,哪有新郎官不奉陪的道理?” “喝酒,分什么文武殊途?” 沈麟心里气得直骂娘。 这小子求亲不成,揪着小爷找不自在了? 那就别怪小爷不给你面子。 他掉头朝其他桌子高声道。 “各位老少爷们。” “今天的喜酒,可是三姑爷从澶州千里迢迢运来的。” “总共就六百坛!” “但这位柳橙汁儿老兄,偏偏一个人就想干掉两坛子。” “大伙儿说说?” “行不行?” 这下可是马蜂窝了。 “不行!” “不行!” 呼声如雷,强烈反对。 咱们都嫌不够喝呢。 你是客人不假,也得自觉些好不? 山里原本粮食都不够吃,拿什么酿酒去? 每年顶多采些野果,酿些酸溜溜的果酒解解馋。 这几月日子好过了。 但粮食酒也是个稀罕玩意。 去山下抢劫的时候,大家肯定紧着粮食布匹油盐往家里搬。 谁会带那么多酒? 实在太奢侈了。 吴七的店铺偶尔也有卖。 可人多了,根本抢不过来。 刘承志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咱这是? 犯了众怒了? 此时,他才恍然大悟,感情山里不是太原府。 喝酒原本就是个奢侈事儿。 哪里由得自己瞎咋呼? 一计不成,他又心生一计。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朝着周围做了个罗圈揖。 “老少爷们,刘某言语不当,以酒赔罪了啦!” “咕咚!” 这小子一饮而尽,赶紧又倒了一杯。 “大姑爷,你随意,小弟先干为敬。” “咕咚!” 顺便又跟吴七碰了一下。 连干三杯,脸不红心不跳。 就着爽快劲儿,反而赢得了满堂彩。 于是,刘承志趁热打铁。 他大笑着道。 “各位老少爷们,你们以为,陈大姑爷不会武么?” “错了!” “读书人讲究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所以,大姑爷别的不说,这射箭肯定是从小练的。” “要不?咱们让他露一手?” 这才沈麟却露齿一笑。 你这柳橙汁儿酸不唧唧的,哪有那般简单? 单单是让本公子表演一下射箭? “呵呵,各位,咱们先听听,刘大公子说完,再鼓掌也不迟。” “好!” 山里人平常也没啥乐呵的。 再说马贼世家,从小射箭,那是基本功。 大些就得练习骑马。 只要你不是天生残疾、笨蛋,族里都会提供马匹。 上赶着逼你去练习骑射。 那可是老陈家吃饭的根本。 至于大姑爷会不会? 老少爷们很是期盼。 “大姑爷,试试呗!” “没事儿,就当助助兴好了!” …… 柳橙汁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把小巧的黑色手弩来。 “场地有限,咱们就不需要大弓、强弩了。” “在下这把手弩,乃太原府高手打制而成。” “十步,足以射穿皮甲。” “就用它试一试得了。” “这样,在下头上放一只酒碗,大姑爷可以随便射。” “隔着十步,刘某要是眨一下眼睛,都不算好汉。” 嚯? 拿人当活靶子? 这可有点危险。 不过大伙儿也觉得挺刺激,叫好的人都不在少数。 沈麟轻笑道:“是不是也需要本公子顶上酒碗?” “让你在十步开外射一箭?” 刘承志故意激将道。 “那就得看,陈大姑爷有没有胆子了?” 没胆子? 小爷吓尿你! 你是没见过后世那些西部牛仔,怎么拔枪互射吧? 沈麟和吴七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柳橙汁儿自讨没趣。 “刘公子呀,你这样玩起来没啥意思。” “我看了,你这手弩做工不错。” “十步破皮甲,二、三十步对人,也有所伤害吧?” “不如这样?咱俩隔着三十步,互射三箭如何?” “如果在下失误了。” “你可以躲避的。” “当然,你要是误伤了本公子,也觉不追究。” “只当陈某学艺不精了。” 刘承志心头暗呼太好了。 老子原本只想吓唬吓唬你。 没想到你不识抬举,自己往前凑? 这把手弩,刘某玩儿好几年了。 对它的性能了如指掌。 就算三十步,伤不着你,也能把你吓尿喽! “好好好!” “陈大姑爷爽快。” “那……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吴七满脸古怪地笑着。 转身就招呼大伙儿把中间的通道让出来。 别说三十步,再远些都可闪转腾挪了。 沈麟信心满满地道:“你是客人嘛,你先来!” 作为领兵主将,在平常训练时。 不但要学会射箭,躲避箭矢也也是必修的。 沈麟错失了练武的最佳年纪。 要想在武技上达到多高的成就,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只能尽量在兵器上弥补。 偏偏,对于小范围闪躲,他的天赋也不错。 可能跟他身为高级技工有关。 眼神和速度、反应都非比寻常。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吓坏了 刘承志抱着出口恶气,教训教训沈麟的目的。 他插上一直铁杆弩箭,对着沈麟头顶就射。 沈麟站着八字步,眯缝着双眼。 从对方的起手式和射击高度看。 他心里就有数了。 第一箭,还算老实。 “咻!” 一声轻鸣。 弩箭电射而来。 可能是刘承志那把手弩射程不咋的。 过了二十步,就有些力竭了。 “叮!” 准确命中酒碗,一点破坏力都没有。 沈麟随手一抄,下落的弩箭就到了手心。 其他人只是看个热闹。 “好!” 掌声大作。 好歹人家刘大公子,射得挺准的。 手弩而已。 你还指望,隔着三十步能搞出啥大动静来不成? 刘承志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这样子不行。 没啥威慑力,不就成纯粹的表演了? 第二箭,他就稍微往下瞄了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咻!” 沈麟心道,果然如此。 这小子恼羞成怒了。 不过,只是微微挨身。 那支弩箭还是射在酒碗上。 “叮!” 围观众又大声喝彩起来。 第三箭,刘承志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你陈大姑爷自己都说了。 受伤了自负。 还不允许咱老子失手不成? 这一箭,瞄着面门而来。 沈麟眼中冷光爆闪,间不容发地伸手一捞。 带着指箍,他竟然夹住了那支弩箭。 距离面门,不过三寸。 好手段! “哗哗哗!” 如雷的掌声响起来。 这次不是因为刘大公子的箭,射得有多好。 甚至有些眼尖的,都看出他失准了。 众人惊讶、赞叹的是,文质彬彬的大姑爷真能徒手接箭。 这份本事,也是没谁了。 刘大公子暗叫晦气,他伸手就要接下弩机。 口里言不由衷地干笑着。 “哈哈,陈大姑爷好本事。” “来来来,轮到你射刘某三箭了。” 沈麟把左右袖子一挽。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低呼。 “啊?” 只见大姑爷双臂上,分别绑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手弩。 单轮卖相,就比刘大公子那玩意强多了。 “哈哈,不好意思。” “临出门时,舍弟特意用百炼精钢打造了两把手弩送给我。” “柳橙汁儿,小心了哦!” “本公子射箭很快的。” 啥意思? 不但刘承志满头黑线。 就连他爹刘连筹都黑脸了。 这他娘的,不是自取其辱么? 用百炼级精钢打造手弩? 且不说能否提高射程、威力。 单单这壕无人性的做法,也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 更可恶的就是。 沈麟用两弩射三箭。 鬼知道他先发那一弩? 这无形中,让躲避的难度提高了好多倍。 稍不留神,就得中标! 阿不……中箭! 刘承志不敢乱想了。 他努力集中精神,全神戒备。 吴七坏笑着端过去一碗酒,稳稳的放在刘承志头顶。 七爷能那么好心? 他装的是红酒! “咻!” 沈麟左手银光一闪。 弩箭爆射而去。 这可是二十步洞穿铁甲的破空弩。 属于泸水铁城特制的防身利器。 单品造价,甚至比看似更强大的复合弩高。 为何? 越小,零件制造越困难! 说时迟,那时快。 “啪!” 刘承志头顶的酒碗应声而破。 殷红如血的酒液浇了他满头满脸,形如恶鬼。 “啊?” 无数人掩嘴惊呼,太吓人了。 刘连筹一个箭步冲过去,稳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宝贝儿子。 碗破那一刻。 劲风扑面。 刘大公子已经吓尿了。 这他娘是手弩? 一般小梢弓也就这威力了吧? 要是对方心怀恶意,只要下偏那么一点点。 他的脑袋就得如凉瓜一般爆开。 及时闪避? 徒手接箭? 反正,以他的武艺,想都甭想! 三十步,太近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 刘连筹掏出手帕,手忙脚乱地帮儿子擦了擦。 “娃呀,你没事吧?” 刘承志晃了晃脑袋,羞愧至极。 “爹,咱们走吧!” 脸丢大了,他哪敢再接沈麟剩下的两箭? 万一那小子失了手,或者故意。 他今天就得把命丢在这里。 难道他爹还能干点啥? 这可是北邙山最强大的陈家寨。 他们父子带来的二十骑,连给人家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刘连筹转身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陈大姑爷,深藏不漏!” “原来,是位高人呐!” “刘某眼拙了,佩服佩服!” “陈天王,天放兄,多有叨唠。” “告辞!” 两父子一点废话都没有,转身出了院门。 一声招呼,刘家那帮人骑上马儿,掉头就跑了。 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吴七在院门口蹦了蹦,扯开嗓子喊道。 “哎哎,别走啊?” “还有两箭没射呢?” “什么太原府豪强?” “鼠辈耳!” “我呸!” 红娘子凑到沈麟跟前,很是不满。 “叫你三箭急速射,你干啥手下留情?” “我躲在那边不停的给你眨眼,打手势。” “你没看到呀?” 沈麟挠挠头:“我看到了啦!” “你那大眼睛眨的,忽闪忽闪的。” “我还以为你的意思,是别闹得太过分了。” “影响咱陈家寨,在江湖上的名声呢!” 丈母娘梁红翠叉着腰走过来,愤愤地啐了一口。 “屁的名声!” “你都让他三箭啦!” “射回去不正常?不应该?” “他刘连筹也算成名多年的人物,可讲江湖规矩了?” “还不是说跑就跑?” “小七骂的对,那就是一家子鼠辈。” “我呸!” 陈天浩满脸红光走过来。 还别说,今儿女婿可是给他涨脸不少。 唯一麻烦的就是。 这一件又一件的百炼宝贝不要钱地往外拿。 要是传出去了。 江湖上那些老怪物,还不得闻风而动,上门来求? 管他呢! 反正真定府陈家,完全是子虚乌有。 让他们自个儿去找呗! “姑爷啊,不是老夫说你!” “你这性子还是软了些!” “人家都欺负上头了,就算不杀人,也得让他见见血嘛!” 老岳父继续语重心长地教导着。 “起码,你得低那么一点点,溜掉他一层头皮再说。” “反正,你是读书人,学艺不精,失手了,也不丢人嘛!” 沈麟听得满脑门黑线。 抡起心黑手辣,自己拍马都赶不上岳父啊! 不愧当了一辈子的马匪头儿。 嗯嗯,可以学着点!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戏弄 讨厌的人,终于走了。 婚宴渐渐进入高潮。 各种菜肴都热了好几次。 吃饱的妇孺都下了桌子,围在一旁看热闹。 剩下一帮老爷们猜酒划拳,小杯换大碗,喝得好不快活。 吴七是个人来疯。 这种场面,哪里少得了他? 这家伙几乎来一碗干一碗,滴酒不剩。 整个人就是个大酒桶,胖子确实占了不少优势。 沈麟早就偷偷溜了,他可顶不住。 吴七喝醉了也无所谓。 反正,他的洞房花烛夜早就过了。 沈麟可不行。 当初跟柳楚儿的婚事,办的太仓促了。 混蛋前身留下的记忆不多。 除了黑不溜秋,难以下咽的麦饭,什么美好都不剩。 这一回,跟心仪已久的白娘子成就好事。 沈麟暗暗发誓,一定要过一次毕生难忘的花烛夜。 刚走到洞房门口,红娘子带着一帮小姑娘却拦住了他。 “干啥呢?” “又要闯关?” 陈无双翻了个风情万种的大白眼。 “切!” “闯什么呀?” “你厉害行了吧?咱们挡不住你,还废那心思干嘛?” 沈麟挠挠头笑道。 “既然不拦,你们几个小丫头,堵在这里干啥?” 雀斑小妹笑嘻嘻地道。 “大姐夫,太阳还没落山呢。” “你就猴急猴急地想要入洞房?” “规矩要遵守的,你得等吉时。” 言之有理! 是本公子着急了。 古代结婚很讲究的。 规矩就是规矩,动不动就和吉利不吉利挂钩。 他也不能逾越,那和找不自在有啥区别? “可是,我现在该去哪儿?” “酒宴就别提了。” “一帮老酒鬼都快喝吐血了。” “我可不回去。” 红娘子笑盈盈的道:“没让你回去呀?” “隔壁就是我的闺房,走,带你去歇歇。” 一帮小丫头可不知道二姐跟大姐夫也有“一腿”的。 一个个惊诧莫名。 这样也可以? 姐夫能进小姨子的闺房? 眼瞅着陈无双扶着沈麟就进去了,顺手还关上了门。 雀斑小丫头很有威信地摆摆手。 “都瞎想什么?” “无双姐姐也在铁城做事的。” “属下侍候一下上官,没啥大不了。” “好啦好啦!” “咱们继续打双陆,小丫,小青,你俩额头上的纸条呢?” “可不兴耍赖哦!” …… 沈麟一进红妆满屋的闺房,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谁叫这丫头偏爱大红色呢? 他一把搂住娇俏可人的美人儿,俯身就要占点便宜。 陈无双一双小手使劲儿撑开他。 “哎呀呀,一身酒气,臭死了。” “赶紧洗把脸,漱漱口。” 沈麟很是尴尬,就这么嫌弃你的未来相公。 他摊开手掌哈了口气。 确实挺难闻的。 “哥想泡个澡,行不?” 红娘子早有准备,她拉着沈麟转到后房。 一个黄木浴桶摆在屋中间,热气腾腾。 “咱可不想姐姐的第一次,就交给个邋遢酒鬼。” “这水,我都换了好几回了。” “就等你来,赶紧泡一泡!” 沈麟先蘸着自己设计的牙粉、鬃毛牙刷,把嘴里的酒气清理干净。 连着换了好几杯清水。 嗯嗯,味道好多了。 陈无双剥了几瓣儿冻桔递过来。 “啊呜……” 沈麟一口差点咬着她的葱葱指头。 “切!” “想占姑奶奶便宜,没门儿。” 沈麟古里古怪地一笑,飞快的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 慌得陈无双赶紧捂住双眼,就要往外开溜。 沈麟却一把揪着她的衣领。 “跑啥?” “哥哥我浑身无力,帮着擦擦背呗。” 陈无双羞红了小脸,小心脏怦怦直跳。 “擦擦可以。” “你得保证,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因为——” “今天,今晚,你都是属于姐姐的,好不好?” 沈麟拍着光光的胸脯,一步跨进浴桶。 “放心,本公子还知道分寸。” “再说了,要,你也不给呀!” “就你个死丫头,花样最多了。” “别愣着呀,还不快来!” 陈无双娇羞无限,斯斯艾艾地挪过来,抓起干净的棉巾。 刚刚探到沈麟的后背。 哪知道这家伙一转身,就搂住了佳人娇躯。 两人唇齿相连,难舍难分。 突兀的。 窗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击。 一个慈祥中带着促狭的嗓音响起。 “咳咳……长幼有序哈!” “答应的事儿,就得做到。” 陈无双吓得一把推开沈麟,怯怯的回应道。 “知道啦!” “老不正经的,学啥不好?” “学人家听墙根?” 沈麟更是囧囧的。 岳母大人,你要不要这么顽皮? 差点把小婿给吓那啥了。 不带这么玩人的好不好? “路过……只是路过……” “你们……继续!” “哈哈哈哈!” 窗外的笑声越去越远,作弄之意十足。 还继续个毛线球球啊? 沈麟直接抓过棉巾,自顾自擦洗起来。 “无双,你出去吧!” “摊上这么个老娘?” “随谁呢?” 陈无双咯咯娇笑着往外房走。 “我当然是……随我老娘啦!” “咋的,你有意见?” 沈麟那能有啥意见? 有意见的也应该是老岳父好不好? 他颇为好奇。 “你姐姐性子稳重,那般温柔端庄。” “又随谁呢?” 陈无双倚在门口,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反正不随咱爹娘。” “咱娘吧,老不正经,年轻的时候比咱还捣蛋呢。” “我爹呢?性子急,脾气大,还啰里啰嗦的。” “其实吧!姐姐最像去世的三娘。” “就是无悔她母亲啦。” “人家可是出身江南的大家闺秀哦。” “偏偏被我三伯骗上山,当了压寨夫人,嘻嘻!” 这位三伯死得早。 却是三兄弟中最出彩的。 武功高,有文采,长得帅气,脾气还一顶一的好。 三伯母更是才女一枚,痴情得很。 要不然,三伯中了毒箭去世不到三年。 她也不会郁郁而终了。 无论如何。 他俩也算生同衾,死同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说是异世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都不为过了。 可惜,沈麟却无缘得见。 吴七也是可怜。 自己的父母双亲早就亡故了。 取了陈无悔吧? 岳父岳母也没见着。 这两家伙倒也算天造地设的一对。 都是挺命硬的那种人。 第六十七章 练兵使 陈家姐妹返回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 百炼宝刀? 射程远一倍的超强复合弩? 肩高五尺上下的良马宝驹? 没有一个武者能拒绝得了。 豪华装备的诱惑力太大了。 白娘子陈无暇也一样。 “沈公子,二百精壮,我陈家可以给!” “三年内,完全听从你的调遣。” “小女子保证,我和我爹绝不干涉分毫。” “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没有条件才怪呢。 以红娘子那精灵古怪的狡猾性子,能不占点便宜? 沈麟微笑道:“请讲!” 白娘子陈无暇轻启樱唇,略略不好意思。 “那个……我和我爹……想要两把百炼宝刀。” “还有……你那个精工复合弩,也要两把成不?” 沈麟沉吟了一下。 “我给你三把百炼宝刀。” “两把五尺的,适合男子马战;一把四尺的,适合你用。” “精工复合弩?不行!” 红娘子撅着小嘴,顿时不干了。 “喂喂,小白……啊哈……麟哥儿,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们也没多要呀!就是给咱爹,和姐姐一人一套而已。” “你还担心我们卖出去,或者泄密啥的?” “咱陈家人,可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信守承诺,说到做到的!” 沈麟也不生气,耐心解释道。 “绝对不是我小气。” “百炼宝刀跟材料密切相关。” “就算遗失了,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可精工复合弩不同!” “里面的百炼钢小配件,别人稍微换一换。” “做出威力次一点的,比寻常复合弩更强的弩弓咋办?” 红娘子嘟着小嘴,满脸的不开心。 人家都打算带嫁妆,啊呸! 人家都答应带来近一半的陈家精锐,给你卖命了。 你还抠抠搜搜的。 一点都不爽利。 哼! 小白脸,真讨厌! “哼……你还是……信不过我们!” “怕咱们仿制呗?” 沈麟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仿制? 你们陈家就算仿制出来,也最多就是普通复合弩的水准。 代价还高的离谱。 造不如买。 还不如找小爷我呢! “两位,要是辽国得到这种精工复合弩的制造技术。” “你们觉得,辽国以举国之力,难道不能大批量制造?” “想想吧,到时候,就是我中原人的灭顶之灾了。” “就他们几十步破甲的骑弓,” “已经打得大周朝的所有军队,不敢野战了好吧?” “我……至于防着你们陈家人么?” 两女恍然。 感情沈麟担心的是这个? 可她俩还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 陈家人拿到了精工复合弩,就不会试着去仿制。 那么,技术保密的问题。 谁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还是白娘子反应快,她站起身来。 郑重地朝着沈麟深鞠一躬。 “位卑未敢忘忧国!” “沈公子大义,陈无暇佩服万分。” “请放心吧,从此以后。“ “我陈家人绝不会……从沈家带走一把精工复合弩。” 沈麟连忙走向前去,一把托住白娘子。 “承蒙夸奖,沈某愧不敢当!” 入手细腻香柔。 抬头间,四目相对。 两人均是心跳加速,情愫暗生。 白娘子毕竟是处子黄花,当即羞不可抑。 她惊慌地抽出小手,微微转过头去。 却看到自家妹妹满是促狭的笑容。 “笑啥呢笑?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看到陈无暇羞恼跺脚。 沈麟有些尴尬,赶紧绕过桌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眼观鼻、鼻观心。 可那颗不争气的心呀。 这会儿满满的心猿意马呢! 陈氏双姝。 堪称绝代双骄呀。 放走哪一个? 都有些舍不得了。 七爷。 到时候,你可别怪兄弟不仗义哟。 一天后,吴七新买的五艘快船进了泸水河。 就停泊在沈麟家,濒水的东侧后门。 白娘子急匆匆地搭船返回了陈家寨。 这下子,三叔沈忠和倒是高兴了。 走水路送货,远比陆路方便,危险性也小。 三百担的快船,四五个船工,大半天也能到达安定城码头。 运量却超过十辆大马车。 人吃马嚼的成本,太高了。 这得省下多少钱? 看来,以后出货,就让七爷自己派人来拉好了。 最重要的就是保密! 要征商税了。 沈麟运往外地的货物,趁着晚上走。 比如陈家。 比如安定之外的县城。 谁查得着? 账本? 鬼才明着记账呢! 尽管如此,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 沈重,新来泸水河村的练兵使。 高高瘦瘦,皮肤黝黑,显得不苟言笑。 这家伙居然带着十名沈家家丁上任。 至于吗? 要是全县几十个里,七个镇都这般分配。 沈家主脉哪有几百个家丁去盯着? 看来,便宜二伯还真不放心我沈麟呀! 本着与人为善的心思。 沈麟还是端着笑脸打招呼。 “哎哟,沈重堂哥是吧?” “快快快,进来坐!” “天气太热,先休息一下。” 沈重板着一张大黑脸,却并不领情。 “算了,沈麟堂弟,还请带我等去里长公署吧!” “你顺便召集四村村长,议事!” 行! 小爷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那就公事公办。 里长公署就在沈麟隔壁,只是一进的院子。 后面是村里的学堂,由田文青负责。 再过去,就是村长沈中平的家。 沈麟很少到公署办公。 田老头兼着文书之职,多领一份粮饷。 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略识文字的跑腿帮闲,叫杨太平。 他干的是三叔沈忠和以前的那些活儿。 另外还有两个憨厚负责的,守着公库,日夜轮换。 一个叫沈忠祥,五十多岁,也算是沈麟堂伯。 一个三十岁出头,孔武有力,叫李家贵。 他是李家族长的亲弟弟。 公库可存着上百担粮食呢。 当然需要一两个精壮汉子守护。 沈重一来,田文青和沈忠祥还好。 文书没人可以替代。 钟祥堂伯会烧水做饭,打扫卫生,自然留用。 李家贵和杨太平就难办了。 “堂弟,此地,堂兄我征用了。” “他们俩,你用得顺手的话,可以带走。” 李家贵可怜巴巴地望着沈麟。 里长啊,咱还没干满三个月呢。 就被解雇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贼心不死 茫茫的群山之中,羊肠小道积雪覆盖。 刘家父子骑着马走得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小心,来个马失前蹄。 很多悬崖陡峭之处,还不得牵马步行。 原本待在太原府多好,豪宅美酒,炉火温暖。 偏偏跑来北邙山受罪? 父子俩越想越窝火。 礼物没了。 两手空空,再去找其他寨子也不合适。 姥姥,该死的陈家寨。 刘承志气咻咻地道:“爹,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刘家好歹也是声名显赫的豪强。” “就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太丢人了!” 刘连筹几十岁的人了,却要沉稳得多。 “哦?” “娃呀?你想咋整呢?” 刘承志磨牙道。 “联系其他寨子,瓦解马贼联盟,见效太慢。” “陈家寨大势已成,兵强马壮的。” “就算没有其他寨子跟随,人家一样过得很滋润。” “爹,必须想点其他办法。” “比如,从他家的乘龙快婿入手?” 这倒是个突破口。 陈家内、外两寨,人丁兵马可不少。 又身处险峻之地,据山而守。 别说刘家那些家丁好手了。 就算太原府派出上万兵马,也奈何不得陈家寨。 辽人也一样。 山地作战,骑兵原本就没啥用。 “娃呀!” “那个周七武艺不简单,别说你了。” “老爹我亲自出手,恐怕都拿不下他。” “而且,这家伙言谈行走之间,有股官府的味道。” “他多半是出自澶州军城,某个将门啊!” “能不招惹他,最好别轻举妄动。” 刘承志对吴七没那么大的怨恨。 死胖子差点把他的“小手”捏成麻花团。 刘承志也只怪自己选错了对手。 技不如人,就得认栽! “爹,周七不用管,也没啥价值。” “书呆子陈麒,可是大有搞头啊!” “单单他弟弟折腾的百炼精钢技术,就值得咱们出手了。” 这倒不是谎言。 至少沈麟拿出来的指箍和两把凶残的手弩。 就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父子俩的眼力劲儿还不错。 那两宝贝,绝对是百炼精钢所制。 刘连筹苦笑着摇摇头。 “娃呀,百炼精钢难以量产,这是上千年来,无数高手大匠的共识,做不得假。” “可能,那个陈麟,只是运气好,练了一炉等级高的精铁。” “再辅以日夜精炼,才出了这么一批。” “你想要什么技术,怕是异想天开了。” 刘承志摇摇头,不同意自家老爹的判断。 哪有那种事? 等级特别高的精铁? 大周有批量出精铁的能力么? 没听说过吧? 其实已经有了。 大的炼铁坊出几炉几炼的好铁不难。 再略略加工,十炼精铁还少了? 要不然,制式兵器为何从十炼铁起步? “爹,我有一种预感。” “这个神秘的陈麟,一定是个天才。” “他绝对掌握着某种厉害至极的炼铁技术。” “要不然,不可能连出好几把百炼宝贝不是?” “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有所行动呀!” “一旦错过了,悔之晚矣!” 刘连筹也被儿子说得心动了。 就算百炼钢是种奢望。 万一那小子在精铁冶炼上,确实取得突破了呢? 这天下,有心人何其多也? 陈家寨的女婿,能炼制百炼钢兵器的消息一旦传出去。 人家奈何不得陈天王。 可以去真定找他女婿不是? 咱老刘家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 真定府下属十几个县,地盘儿太大了。 要找这陈家兄弟可费劲了。 再说了,江湖上惯用化名。 谁知道人家到底姓甚名谁? 家住哪里?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沈麟的口音,的确是北地的。 而且,还可以确定不出澶州范围。 至于人是否在真定府?不敢全信。 老刘也是果断之人。 要不然,他当了几十年的豪强家主。 刘连筹一拍巴掌,毅然决定道。 “刘仁、刘义,你们六人弃马步行。” “带上七天的干粮和帐篷。” “即刻回转,给老夫盯死陈家寨。” “一旦那什么大姑爷下山,立刻回报。” “老夫就在二百里外的山口小镇,等你俩的好消息。” “遵命,家主!” 一行人转眼分为两队。 大冬天的,滴水成冰。 靠着步行跋涉,去监视一个马匪寨子。 有多艰难? 可想而知! 刘承志道:“爹,他们绕经太原府南下,可能性一半一半吧?” “反正南边是贼寇领地,绝对走不通。” “另外,就只有顺黄龙江东下了。” “去安定登陆!” “我日夜兼程赶回刘家峡,把咱们那五艘船调来吧!” 刘连筹心头万分不舍。 刘家峡是老刘家的祖地。 位于黄龙江南岸,某一处险峻之地。 刘家的造船场就一直在那里。 也是他们能瞒过朝廷,大搞走私的原因。 “娃呀,这可是五艘伪装的战船啊!” “一旦趁夜出动了,就很难再开回去。” “船上的投石机太醒目了。” “其实,动用咱们的五千担大船,辅以床弩。” “最后跳帮作战,足以取之。” “陈家护送的人马,不会太多的。” “他们目前拥有的马贼,也不过两千出头。” 这两千余马贼中,又能挑出多少适合水战的? 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刘家船队常年在黄龙江和各大支流水域跑。 他们太了解了。 水战和陆战,完全是两码事。 骑马,是前后晃动,随着战马起伏不定。 坐船,偏偏左右晃。 很多骑兵上了船,都吐得稀里哇啦的。 完全不适应嘛! 刘承志坚持道。 “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狮子搏兔,也需全力。” “不就是五艘三千担战船么?” “比起可能的巨大收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回不去又如何? 大不了送给辽人。 没准儿,人家还欢天喜地的给咱钱呢。 毕竟多年的合作关系,在那儿摆着。 辽人对战船的渴求,刘家父子心里不清楚? 听说安定水军急剧膨胀,正跟辽军争夺那一段水路的控制权。 真要偷袭陈家的大姑爷。 还得细心谋划,想好万全之策才行。 父子俩一番密谋。 再次分开。 老头坐镇山口小镇,继续等候消息。 刘承志催马扬鞭,直奔刘家峡船场而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沉醉 沈麟自然不知道。 有人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暗算他呢? 人不可能掐指一算,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像他现在,梳洗完毕,却隐隐犯困。 一头倒在小姨子兼未来媳妇的闺房中,直接睡到了夜幕降临。 红娘子也是个贪玩的。 她见沈麟醉酒睡着了,自个儿也跑出去看一帮人拼酒了。 没办法,谁让吴七太神勇了呢? 这胖子直接灌趴下十七八个自称酒量无敌的好汉子。 陈无双又蹦又跳,开心得小巴掌都拍红了。 直到有人到处找沈凌这个大姐夫。 守在洞房之外的一帮小丫头,怎么都不会相信。 堂堂大姐夫,会睡在小姨子闺房里? 好像有点不对吧? 直到某个慈和的声音响起。 沈麟吓了一跳,连忙翻身而起。 “岳……母!” 梁红翠笑眯眯地催促道。 “吉时到了,赶紧洗把脸过去吧!” 这真是…… 沈麟觉得今儿糗大了,还得要岳母来叫起床? 以后? 还不得被两个丫头给笑话死? 他红着脸逃也似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梁红翠乐得不行。 “还挺不好意思?” “没关系,二闺女这房,早晚也是你滴!” 沈麟脚下一个踉跄,跑到井边打了桶水。 井水温凉,往脸上一浇。 整个人就变得神清气爽了。 咱这岳母,也太强大了。 老岳父心心念念地舍不得,把两个闺女嫁给同一个人。 偏偏岳母却乐见其成。 恨不得沈麟一晚上就把两个洞房都进了。 红烛高照,陈无暇身穿大红吉服,顶着流苏红盖头。 她保持这个坐姿,已经好长时间了。 要不是一身好武功,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难道,这天儿还没黑么? 哎呀呀,那些普通女儿家是这么坚持下来的? 可真是折磨人。 脚步声响起。 步履稳健,好熟悉。 他来了! “吱呀”一声轻响。 沈麟推开洞房木门,顺手连门撇子都插上了。 此生第一次,看到这一幕让人迷醉的景象。 沈麟只感觉呼吸急促,心旌荡漾。 朝思暮想的白娘子,从今夜起,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了。 以后,还将朝朝暮暮相伴,白头偕老。 “无暇,宝贝儿,我来了哟!” 白娘子闻言噗嗤一笑,轻啐道。 “公子……你呀……” “没个正行!” 沈麟从桌上托盘里,拿起一根雕龙画凤的金击子。 顺着盖头一挑。 明艳动人,似笑似嗔的绝色娇颜,差点让他看呆了。 “宝贝,你穿这身红,真真好看!” 陈无暇从小就喜欢穿素白裙衫,自有一番风情。 今儿一身大红,还是平生第一回。 她抵不住沈麟炽热的眼神,低眉羞涩地道。 “真的么?公子?” 称呼不对呀妹妹! 沈麟忍不住含笑责怪。 “怎么?还叫公子呢?” “你如今,可是我的亲亲娘子啦。” 陈无暇抿嘴轻笑,百媚生仪。 她伸出纤纤葱指,点点桌上的酒杯。 “最后一步哦,要不然,不算呢!” 好吧,交杯酒都没喝。 这婚礼程序,就不算走完。 小小的花梨木圆桌上,还摆着一把精致的银色小酒壶。 两个描金瓷杯。 旁边放着两盘翠色欲滴的小炒素菜,几样瓜果点心。 沈麟提酒壶就倒,浓郁的酒香四溢。 嗯,这酒,还是老庞家最为独特的竹叶青。 “啊呀?居然是白酒?” “这可不行!” “娘子,桌上有菜有糕点,你要不要吃些?” “我听说,新娘子从头一晚上起,就不能吃东西了?” 陈无暇臻首微动,发髻上的金步摇闪闪生辉。 她可谨记着老娘的交代。 女儿身,守如玉。 洞房花烛夜,将是自己这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忆。 到了这一刻,还有什么坚持不了的? 要给,就要给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才不是呢。” “可以吃一些桂花糕,莲蓉啥的。” “只是……要忌那些大荤大腥,有味儿的食物。” “嗯呢,还得少喝水……公子……不吃了好吗?” 考虑这么周到? 其中道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伸手揽住佳人纤腰,小臂相交。 举杯,情浓意深。 金杯错,交相饮,自此定终身。 鸳鸯被,吻颈欢,百年敬如宾。 小杯白酒下去,陈无暇的脸蛋、樱唇更显得娇艳欲滴。 沈麟再也控制不住悸动的心。 他抱起美人娇躯,低头一啄。 两人顺势倒在宽大的拔步床上。 “等等,相公……” “蜡烛……” 沈麟含糊道:“红烛高照,美人在怀,尽是朦胧诱惑。” “多美多有情调啊!” “不吹,就这么照着!” 白娘子禁不住娇喘连连。 “可……可是,你总得清理一下鸳鸯被,红鸾帐吧?” 沈麟一愣,他真没啥经验。 上次入洞房的记忆,早就不在了。 “为何?” 陈无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枚红彤彤的干枣递到沈麟面前。 “硬邦邦的,你说为何?” 沈麟无奈起身,忍不住干嚎道。 “谁这么无聊呀?” “早生贵子,不是进门那会儿都扔了么?” 陈无暇笑不可抑道。 “还有谁?” “无双那个死丫头呗!” “我听她撒了好几把。” 两人这个洞房入的,也真是奇葩。 第一步,先得把被窝里的“暗器”统统找出来。 什么红枣、花生、干桂花、莲子,简直了都! 沈麟边摸索边磨牙。 “死丫头,你等着!” “轮到你洞房的时候。” “本公子一定要……” 白娘子紧靠在他的身边,吐气如兰。 “你要干甚?” 沈麟狠狠道:“当然要行家法喽,叫她鬼哭狼嚎那种。” 要不要这么凶残? 陈无暇小声道:“你可别乱说。” “她呀,从小就怕疼,没准儿,就不敢入洞房了。” 没事! 她今天躲明天,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终于清理干净了,沈麟翻身把陈无暇压在 用手指轻佻地勾起她光洁的小下巴。 “娘子,你就不怕为夫……行家法么?” 陈无暇星目微闭,一副羞不可抑的样子。 她亲启红唇,声如蚊蚋。 “相公,还请……怜惜些……” 烛影摇红,被翻红浪,好一阵轻吟低唱……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意迟迟 晨光初露,窗外鸟语融融。 一截白嫩的藕臂从鸳鸯红被里伸出来,推推某个恋床的家伙。 “相公,起来啦!” 沈麟凑到陈无暇的耳边,轻轻的呵气。 一双大手,尽在峰峦幽谷之间肆意游走。 “不!” “相公饿了,还要吃……” 白娘子娇躯微颤,真受不了你呀相公。 “起来啦,按照规矩。” “你得给咱爹娘敬茶呢?” 沈麟立马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 “不对!” “娘子,你让为夫捋一捋哈!” “敬茶?不是新媳妇过门的第一件事儿么?” “我可是男的!” “重申一遍,咱不是入赘吧?” 陈无暇极力挣扎着转过身来,没好气地嗔怪道。 “谁让你入赘了?” “咱家就两位血亲长辈好不好?” “敬谁不是敬?” “你呀……净瞎捉摸。” “肚子饿了,吃早饭去!” “别……”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陈无双在门外嚷嚷道。 “喂喂,起床了。” “太阳都晒屁股啦!” “赶紧的,小姨子端洗脸水来喽!” “红包有木有?” 白娘子坚守门户,他无计可施。 沈麟只得翻身起床。 “等着,红包木有。” “红板子你要不?” 三下两下套上内衣,沈麟打开门。 陈无双端着一盆热水,放在洗脸架子上。 沈麟把门反插,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陈无双武功再高,小角度也躲闪不及。 就那么被沈麟拦腰抱摔。 两人噗通一下倒在床上。 慌得白娘子卷着鸳鸯被就往里躲。 “哎哎,你俩干嘛呀?” “大白天的,别闹。” 沈麟才不管呢。 这死丫头太气人了。 昨晚扔那么花生、莲子什么的。 早生贵子,寓意很好。 可干桂花比米粒儿还小,怎么找? 膈应得有多狠,沈麟就对陈无双有多恨。 “咯咯……姐夫……别挠了……” “人家投降……” “投降输一半……好不好!” 沈麟把这丫头翻了个身,就着翘臀往下一拉。 两姐妹一时间都惊呆了。 老天? 还要打光屁屁? 好羞人呀! “嗯……” 红娘子趴在被窝里,娇吟求饶。 沈麟原本是玩闹着打的。 可不几下,他自己却压不住了。 都怪这死丫头太有料了。 北邙山双娇趴一个被窝里。 诱惑无限,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白娘子一看不好。 相公双眼赤红,呼吸急促。 怎的? 你还想当着姐姐的面儿,把妹妹也吃了? 她急中生智,伸手就把陈无双用鸳鸯被裹起来。 “相公……” 这丫头一脸幽怨,秋水似的眼眸直接让沈麟沦陷了。 “别玩太过份了,好不好?” “别耽搁了,快起床嘛!”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这里可是……陈家主宅!” 沈麟倏然而惊。 幸好无暇提醒得及时。 大白天的,要是把陈无双就地法办了。 真有点过了。 万一老丈人恰巧路过呢? 他老人家一旦想不开。 还不得挥舞着百炼斩马刀,满山追杀我呀! 嗯嗯,单轮武力值。 咱万万不是陈总舵主的对手。 其他人? 多半也会乐呵呵地看热闹吧? 不行! 这种出糗的事儿,坚决不能发生在本公子身上。 沈麟翻身跳下床,三下五除二就穿戴整齐。 洗漱一把,做贼似的溜了。 陈无双掀开被子一角,偷眼瞅了瞅。 啊呢? “大魔王”终于走了? 奇怪啊! 明明姑奶奶的武功比他高。 为何浑身酸软,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呢? 简直……丢死个人了! “姐姐,他……他欺负人家。” “你都不管一管?” 白娘子凑近妹妹的耳边,古怪的窃窃而笑。 “被男人打屁屁的感觉,是不是很……” “嗯……新奇……且别有一番快意?” 红娘子顿时霞飞双颊。 姐姐,你太顽皮了。 这话形容的,好像你昨晚也被揍过似的。 “哎哎,姐姐……痛不?” 来到小花厅,吴七正抓着大肉包子胡吃海塞。 昨晚的狂饮烂醉,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陈无悔靠边就坐,慢条斯理地喝着红枣莲子粥。 “麟哥儿,昨晚……可还酣畅?” 吴七挤挤小眼睛。 “兄弟我,半夜去尿尿。” “感觉,你那边动静有点大呀!” 陈无悔伸手,直接掐了他腰间肥肉一把。 “要死呀你?” “这话,被大姐听到,你就等着挨揍吧!” 吴七吓得脖子一缩,小眼睛四处梭巡。 发现门口并没有大姐二姐的身影。 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七哥我胆子小。” “丫头呀,你别唬我。” 如吴七这帮力大无穷的高手,却吃亏在体型和耐力上。 碰上及擅长小巧功夫的白娘子、红娘子。 他是最头疼这般对手的。 打不着人家。 人家能把吴七给累趴喽! 沈麟自顾自地盛了一碗地瓜粥,吸溜了一口。 “你小子,好奇害死猫懂不?” “等会儿请安奉茶,你俩去不去?” 吴七脸色一正。 “当然要去了啦!” “这杯茶,敬得理所应当。” 不一会儿,陈无暇姐妹有说有笑地来了。 练武的人身体就是好。 白娘子除了俏脸红红的,跟往常没啥区别。 陈无悔把另一碗红枣莲子粥推了过去。 “大姐,赶紧,趁热喝了。” 陈无双噘着嘴不服气。 “啊呀?凭啥你俩都有?” “我就不能喝?” 沈麟打趣道。 “你是不是争习惯了?” “那玩意苦唧唧的,还没地瓜粥味儿好呢!” 陈无双眼神一缩,乖乖的不吭声。 其他三人大感意外。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魔女也有怕的时候,就看谁出手了。 陈家虽说是马贼世家,那都是迫不得已。 不管如何,这依然是个相当传统的大家庭。 比如奉茶。 四个老辈子就坐在上首不动如山,严肃得很。 两对小夫妻恭恭敬敬地排队上前,把姿态做得十足。 “岳父,请喝茶!” “岳母,请喝茶!” 沈麟没想到,总舵主又出幺蛾子了。 陈天浩端着茶杯突兀地冒了一句。 “打个商量,无暇生的第一个娃娃。” “姓陈如何?” 第二百七十章 慨然应诺 一帮小辈儿闻言色变。 吴七暗地里瘪瘪嘴。 老家伙,你有点过分了啊! 临出来时,他见过柳楚儿,也不像怀有身孕的模样。 万一陈无暇生的是长子呢? 你这不是让麟哥儿为难么? 白娘子顿足娇嗔道:“爹……” 哪知道? 沈麟本就是后世来人。 跟爹姓沈,还是跟娘姓陈,不都是他的娃娃? 他哪里在乎这点? “哈哈哈,岳父大人多虑了。” “不说一个,就是三五、七八个孩子姓陈。” “小婿,都毫无意见!” 什么? 就连几个老辈子都惊呆了。 这个时代,娃娃的姓氏关联甚大,绝不可随便。 他们万万没想到。 沈麟居然如此大方? 只有陈无暇和躲在门口偷听的红娘子暗暗叫苦。 要生三五七八个? 你当是母猪下崽儿? 还是鳜鱼甩籽呢? 二伯陈天放乐呵呵地打个圆场。 “不如这样,长子姓沈。” “这个规矩不能破。” “大哥,沈麟这一脉,他也是棵独苗苗。” “咱们呐,总得让仙逝已久的亲家老哥,安心不是?” 岳母梁红翠白了陈天浩一眼。 她还不了解,自家老头子为何故意刁难? “得了!” “就依老二的意见,我看就挺好。” “沈麟呀,你也要理解。” “咱老陈家,也不能断了香火。” 就你们一帮老古董,思想陈旧。 难道二伯家的陈风、陈云,不算香火了? 吴七以后生的娃娃,是不是也得给三伯一家续上香火? 这还的看人家大舅周元,答不答应呢。 周吴两家,早就指望着陈无悔的肚皮了。 这小丫头最惨。 得为三家人考虑香火问题。 与之相比,两位姐姐倒是轻松多了。 敬茶完毕,这场婚礼也算圆满收官。 等小辈们一走,梁红翠就一脸埋怨。 “你个老家伙好不醒事?” “这种事儿,以后让两闺女跟沈麟提一下就好了嘛!” “非要摆出来明说?” “搞得多尴尬?” “试探,又是试探,你还没完没了?” 老二陈天放恍然,轻抚着三尺青髯乐了。 “大哥,试探出啥没?” 陈天浩没好气地笑骂道。 “还不是都因为你?” 陈天放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跟我有啥关系?” 陈天浩一副无奈表情,摊摊手道。 “你家两儿子,非要全送去沈麟麾下。” “偏偏云儿、风儿都是有本事的,短短时间就成为一方重将。” “以后呀,随着沈麟的铁军不断壮大。” “他俩在正规军里手握重权,还愿意回来带懒散的马贼军?” “不管咱们如何训练。” “陈家寨的人马,拍马也赶不上泸水铁军啊!” “唯一的办法,只好交给沈麟的儿子喽!” 梁红翠莞尔一笑。 “你个老家伙,算计得挺深的。” “十几年后的事情,你都考虑到了?” “不过,好像有些道理。” “早晚是他儿子的队伍,咱家女婿总得上点心吧?” 陈天浩顾盼自得,笑眯了眼。 “你们懂甚?” “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何须等到十几年后?” “俺们马上就要张罗着修水坝,筑新城。” “咱陈家队伍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一旦有个姓陈的大孙子呆在山寨里。” “再回来一批正规军官整顿、接管队伍,不就顺理成章?” “都是寨子长大的发小。” “人家出去才一年半载,哪儿哪儿都比你强。” “那帮臭小子,还敢不服气?” 的确是个好计划。 就是不知道,沈麟有没有看到这一点? 他答应的那般干脆? 多半是心知肚明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一点即透呀! 这时代的人,讲究个传承有序。 一旦陈天王有了孙子。 这个孩子就是顺理成章的少主了。 哪怕他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娃娃呢? 并不妨碍陈家人帮他组建班底,做好长远打算。 可这帮老家伙,显然高看沈麟了。 他是真心实意地让孩子姓陈。 哪会算计太多? 根本就没必要。 陈家马贼是他暗伏在北邙山的后手。 几年之内,他都没有整顿、接手的心思。 要扩军,学校培养出来的娃娃兵有的是。 那些一天天成长起来的新学孩子。 才是铁军未来的兵源和支柱。 投入大,产出更大。 他至于费心费力整顿一支散漫的马贼部队? 等这些人筑上三五、七八个小城,慢慢就沦为城防部队。 有足够的田亩、渔货。 粮食、棉花什么的都可以种。 身上衣、口中食解决了。 自给自足,还需要拼着性命去劫掠么? 完全没必要嘛。 天长日久下来。 北邙山的山民,就不需要过那种刀口舔血的苦日子了。 能把十几二十万刁民,改造成温良恭俭让的良民。 单单这份手笔,就足以让沈麟自傲了。 三天后,一行人马下山。 到了芦岔角,沈麟却并没有急着走。 这期间,陈梁的船队又回去了一趟。 他不但把一千多匹战利品马儿运回来。 还从泸水带了大批的水泥和耐火砖。 沈麟画了一幅草图对老岳父道。 “我军的破阵弩,不适合装备陈家寨人马。” “太容易暴露了。” “咱们把深达一里多的芦岔湾子挖出来。” “可以停泊船只,再建个中型造船场。” “当然,开挖的活儿,要等暖和天气才行。” “目前,咱们需要在两边的岔角,建设水泥堡垒群。” 陈天浩双眼放光,抚须赞叹道。 “你这工程量可不小。” “投石机布设在堡垒群之后?” “只是为了灭杀登陆之敌?好办法!” 沈麟胸有成竹,他嘿嘿笑道。 “堡被距离江面只有二百步。” “一来可以避免夏天洪水。” “二来,得给敌人留足登陆场地嘛!” “堡垒正面、顶部厚五尺,高两丈。” “不管谁家的战船,随便他的投石机轰个三五个月。” “连皮带毛都别想伤着咱们的人,谁家耗得下去?” “堡内射击孔可以布置大批床弩,二百步沙滩就是死地。” “来多少人都别想活着。” “哪怕敌人战船冲滩,咱们的投石机也足以先一步烧光他们!” 第二百七十一章 煎熬 吴七盯着图纸上的两根黑色轨道,隐隐有些明白了。 “你这个投石机,能顺着滑轨移动?” 沈麟给吴七一个赞许的眼神。 小子还有点天赋。 “哈哈,没错,投石机安置于堡内后面。” “能实现一百多步的前后机动。” “咱们可以打着人家,见势不妙还能后撤,绝对安全。” 这已经把投石机运用到极致了。 那滑轨,是沈麟在自家工坊采用的短距铁轨。 没有谁家的战船大队,为了一家山寨土匪的码头。 居然愤怒得要打上三五个月。 除非,陈家寨人马抢得他们痛彻心扉。 芦岔角的地势很好。 两边稍远些,都是陡峭的山壁,绵延几十里。 敌人想要绕路围攻都费劲。 就算爬上来去,土生土长的山贼马匪还怕山地战? 按照沈麟的规划。 一旦第一个水坝,第一座小城建好了。 就足以容纳两万军民。 陈家马贼,扩充到五六千人绰绰有余。 难道还守不住狭窄的芦岔角和左右山壁? 让人家打到小城去? 开什么玩笑? 得来多少人马围攻? 陈天放大笑道。 “好!” “你这个堡垒设计,实在太妙了。” “大哥,就该这样搞。” “大冬天的,大家伙儿都快闲出毛病了。” “咱家包吃包喝,开工吧!” 陈总舵主也是意气风发。 他完全明白了这种堡垒群的妙处。 一旦修筑完成,陈家马贼就不再受困于孤峰绝顶了。 有了安稳的码头和造船场,陈家要拥有自己的船队。 再也不是奢望。 还不是普通的运输船队。 虽然造不了沈麟那种铁甲船。 普通的三千担战船,装上投石机,毫无问题。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质地坚硬的大木。 尽管往结实里造就是了。 以后,陈家马贼要过江,谁防得住? 去北岸辽境,不就跟出门走亲戚一样。 几百上千里的防线。 大半夜的,辽军知道马贼在哪里登陆? “可以!” “今天就开工。” “女婿啊,你先得把水泥窑给咱们建起来。” “从你的铁城运输,水路逆行。” “实在太费事儿了!” 沈麟满口答应道。 “岳父但请放心。” “足足三船耐火砖呢。” “建几个水泥窑都不成问题。” “弄不好,小婿都不好意思走喽!” “哈哈哈!”大伙儿尽皆大笑,其乐融融。 腿长在你身上,想走,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有人是想拦截来着。 可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坐镇西山口小镇的刘连筹,已经跑到百多里的江边了。 沈麟等人,人喊马嘶准备下山那会儿。 远远监视的刘家高手,就撒腿跑出去报信了。 有心算无心。 陈家寨也没想到。 这种大雪封山的季节,居然有人不怕冻死。 还他娘的在山里蹲了几天几夜? 刘承志的伪装船队也来了。 就在上游南岸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岔湾子躲着呢。 确定沈麟等人要走黄龙江航道。 可把爷儿俩高兴坏了。 这不也算心想事成了。 咱刘家足足五艘伪装战船,恭候着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跟找死有啥区别? 赶巧不如赶早。 刘家的战船队立刻扬帆东下。 掐着时间点儿路过芦岔角江面时。 刘家父子麻爪了。 那几艘乌篷船居然靠岸停泊,还没走? 岸上好多人,总不能就冲上去吧? 乱射一通火油弹,效果也不大。 难道,人家不会往山上跑? 打草惊蛇的买卖不能干。 于是,五艘战船继续往下游漂。 不过降了半帆。 慢悠悠地又跑了上百里。 好几个时辰了都。 眼瞅着着天色迟暮,刘承志啊呀一声惊叫道。 “失算了!” “爹呀,他们……今天该不会……不走了吧?” 向来自忖算无遗策的刘连筹,嘎巴了一下嘴。 这个嘛…… 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然,那小码头上为何聚集了那么多人? 单单是送送两位姑爷,犯不上搞出那么大的场面吧? 难道? 他们是准备扩建码头,修房起屋来着? “娃呀,你……很可能……不幸言中了!” “赶紧折返,再往前走,就很容易碰到安定水军的巡逻船了。” “咱老子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打一仗!” 一番忙碌,船队在江面上绕了个大弯,费劲巴拉又往回赶。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总不能每天都出来溜一趟吧? 鬼知道,那俩王八蛋女婿啥时候走? “娃呀,咱们还得会老地方等着。” “去他们二十里的上游,放条小船继续监视吧!” 刘承志满脸苦涩,为难得和小母鸡憋蛋似的。 “爹呀,就算如此!” “距离咱们的泊地,还有上百里呢。” “要不?靠前几十里?” “哪怕没有岔湾子,找个隐秘些的沙滩,搁浅吧!”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了。 要不然,人家突然启航了。 你放出的哨船就算发现了,逆行百十里报讯。 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哪里还追得上? 刘连筹点头道。 “只能如此!” “派些人上山,三、五里一个监视点。” “晚上用灯光传讯。” “白天……白天就放到一颗醒目的树好了。” 刘承志眼神大亮。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么难以解决的几十里传讯,都被老爹想到了? “爹呀,您真厉害!” 这下,看那两王八蛋,还怎么逃得出我刘家的手掌心。 驴球子的,这些天可没少折腾人。 如果活捉了那个叫陈麟的混账大女婿。 你家刘爷爷,一定要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太他娘的磨叽了。 赶路就赶路。 大冬天的,游山玩水很有意思么? 刘连筹则不然。 他得意地抚摸着颌下的山羊胡子。 那是! 也不看看你老爹我是谁? 好饭不怕晚。 想要钓到大鱼,做渔翁就得有足够的耐心。 娃呀,你还得好好学着呢! 如果沈麟在这里,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妥妥地叹一个服字! 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后世的消息树。 你们都无师自通了? 了不起! 果然是,环境能促进人的成长。 一个字——逼! 第二百七十二章 落花流水 等待时间,总是漫长。 对有心人而言,特别煎熬! 七天后,两座水泥窑先后投产。 陈家寨暂时没有合适的水力,用来研磨矿石和水泥块。 沈麟做了一批杠杆锻锤,也节省了不少人力。 围墙什么的,都来不及修,一切都是露天操作。 可老岳父还是开心得手舞足蹈。 “没事,咱们人多。” “每天一两万斤的产量,修啥不成?” 收拾了小包袱。 打算跟着去泸水,主持第二场婚礼的岳母被拦下来了。 陈天浩特意把一家人叫到旁边,轻抚着花白胡子,满脸得意。 “沈麟,你小子经过了老夫的重重考验。” “恭喜你,顺利过关了!” “老婆子,你还去干嘛?” “无双呀,爹不打算给你办婚宴了。” “在泸水整几桌,没有咱跟你娘在场,也算数!” “你们还真以为,老爹我是食古不化之人么?” “没事!” “快点给爹送个大胖孙子回来,比啥都重要。” 陈无双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哭着扑到陈天浩怀里。 “爹……” 老头眼中晶莹闪现,他转过头擦擦眼角。 “挺好的。” “你别怪爹……偏心就成!” 陈无暇在一边哽咽道:“爹……谁会怪您呢?” “我早就知道……无论怎么作怪,你总不会害了您亲闺女不是?” 梁红翠笑骂道。 “怎么说话呢?” “你爹那叫作怪么?都说了是考验。” “尽管老娘我不大同意。” “好啦,都好好的,哭啥呀?” “天色挺早,赶紧上路!” “铁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们回去处理呢!” 沈麟颇为感触。 好吧,说考验,那就是考验。 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小婿拜别岳父岳母大人。” 铁军骑兵牵着战马鱼贯上船。 沈麟在船头上招招手。 风帆猎猎。 他晃眼间,好像发现几里外的西山头上。 好像倒了一棵树? 嗯? 算了,也许……是眼花了吧? 这时代,谁还会动用消息树呢? 这方圆百十里的太蒙山北麓,山势险峻,人迹罕至。 大冬天,有谁吃饱了撑着?跑来监视咱们? 小爷如果再呆个十天半月不走。 监视者还不得给活活冻死? 他摇摇头走进船舱。 六艘铁棚船顺流直下,速度越来越快。 其实沈麟根本没有眼花。 放倒了消息树。 冻个半死的探子们连滚带爬地下了半山腰。 岸边早有小船等候。 这种方式作为中短距离传讯,十分好用。 不到半个时辰。 五艘三千担大船一路收起小船和人手,飞快地追了上去。 原本双方船速差不多。 沈麟一行又提前走了一段儿。 刘家父子是没可能追上了。 到了泸水河一拐,他们上哪儿找去? 可偏偏该他们倒霉。 入夜时分。 对岸,丹水河口。 沈麟等人通过望远镜,发现有不少大周水军战船。 吴七最爱热闹,吵吵嚷嚷要去瞅一眼。 好歹前些日子,咱们刚灭了人家的造船场。 大周水军这么快就找到了准确位置? 说不定,咱们也算是立功了呢? 六艘乌篷船降了半帆,折而向北。 远远地,就有灯光信号打过来。 “友军?” 沈麟笑道。 “哈哈哈,这帮人多半来自安定。” “居然能认出我军的船?” 果然,还隔着几百步远,对方就放出一艘千担哨船迎了过来。 一个半大小子站在船头又蹦又跳。 陈无悔也挥舞着小手,喜笑颜开。 “哈哈,是李成栋那个小萝卜头。” “成栋,姐在这里!” 吴七乐呵呵地解释道。 “安定那一战,无悔靠着铁甲,替这小子挡了一回火油弹。” “妥妥地救了他一命。” “后来,就拜了干姐弟啦!” 两船相连。 李成栋一个箭步就跳了过来。 “啊呀呀,姐姐?胖姐夫?” “呀?大沈将军,你们这大半夜的,跑的够远呐!” 一问之下,沈麟等人才闹明白了。 上次辽人大几十艘主力战舰南下。 他们的确是想再次偷袭安定水军的。 可一,不可再二。 更何况是李广利这样的水军悍将。 他都吃过一次亏了。 你还想再占他一次便宜? 哪有那等好事? 辽人舰队一过泸水湾。 就被警觉的安定哨船发现了。 这帮人连照面都不打,直接扯帆远遁。 李广利很狡猾的。 他的哨船跟水军巡逻船是分开的。 哨船伪装成民船,辽人上当了。 一边跑,哨船还远远地用灯光信号接力。 结果,辽军还没赶到安定湾呢。 就被早有准备的李广利来了一次半夜伏杀。 耶律源大败而逃。 旗下战船被焚烧大半。 逆水跑路,大家的速度就都差不多了。 追了好几天,李广利一直追进了丹水。 耶律源本来想着,凭借船场的岸防,至少顶住周军的追击。 这么些天,船场又该下水几艘中型战船了。 那些没有装上战舰的投石机,则更多。 一旦李广利冒冒失失地追进去。 保证能报了一箭之仇。 结果,他一眼看到烧成白地的船场,还有冒着青烟的桃源镇。 当场气得吐血三升! 无奈之下,继续逃命呗! 丹水流域可不止那么点距离。 沈麟听到这里,和吴七、红娘子等人相视而笑。 看来,咱们还真帮了李广利的大忙。 要不然,双方投石机射程差不多。 丹水河面宽度有限,对贸然进入的大周水军是不利的。 转圜、躲避的空间太小了。 跟岸防投石机对拼。 搞不好,安定水军会吃不小的亏。 “哈哈,田园镇船场无故起火烧掉了?” 沈麟眨眨眼笑道。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叔父都全歼了辽人水军了,还待在丹水一线干啥?” 李成栋闪动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 “大沈将军,不然!” “经过咱们的搜索,再往上一百余里,有个平山镇。” “那边也在开建造船场,规模还不小呢!” “叔父放了一把火,心痛得不行。” “所以,你们懂的!” 懂,当然懂了! 李广利想要船场的材料,可惜人家多半有驻军。 硬抢吧? 水军上了陆地,哪是辽军铁骑的对手?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烧他娘的。 眼不见心不烦! 第六十八章 针锋相对 沈麟耸耸肩膀,反正他也很少来这里。 “行,堂哥看着办就好。” “那谁,家贵、太平啊,你们也一把子力气。” “不想当乡兵,就去矿上干活儿吧!” 李家贵整个人都耷拉下来。 无论当旷工或者当乡兵,哪里赶得上以前的活儿了? 不用晒太阳,汗都出不了多少。 现在倒好,这位沈重大人一来。 十个如狼似虎的家丁跟着,哪有我俩啥事儿啊? 思前想后,二人最终决定。 “算了,我还是当乡兵去。” “我……我也去!” 不一会儿,昂山村村长罗定,桑田村村长桑弘也赶来了。 练兵使今日到达的消息。 沈麟早就派人通知他们了。 反正邙山村村长梁自忠一直都在沈麟身边。 四位村长,一位里长到齐。 沈重黑着一张脸主持会议。 “乡兵训练,从明天开始!” “总共三百壮丁,各村村长分配一下。” 沈中平问道。 “我们泸水河村的壮丁,一半儿在矿场给里长干活儿呢!” “呃,还有一半儿忙着修水渠。” “可以出粮食代役不?” 沈重有意无意的瞄了沈麟一眼。 “可以,每人出一两银子的代役钱就行。” 啥玩意? 在座的五人顿时瞪大了眼。 沈麟的矿场包吃包住,每个月才开九百文呢。 你要一两银子的代役钱? 还让人怎么活? 沈麟的脸色很难看,冷冰冰责问道。 “练兵使大人,这代役钱,收的也太夸张了吧?” 沈重冷笑道。 “夸张?县尉大人亲自规定了。” “每个乡兵月饷一两,三顿干饭。” “代役钱才收一两,还不够意思?” “难道,诸位还怀疑本大使贪渎不成?” 姥姥,这钱收上来,还不是落入你的腰包? 现在是农闲季节,一两银子可难赚了。 罗定连忙举手道:“大人,我们昂山村可以多出几十人的。” 桑弘也赶紧举手。 “大人,我们桑田村能出二百壮丁。” 积极踊跃,这是好事儿。 不等沈重开口。 沈麟一锤定音道。 “那就好。三百壮丁,罗定、桑弘,你们一家一半分了吧!” 泸水河这边处于山区。 备寇? 这鬼地方穷得很。 那些马贼跑来抢个啥? 有多余的兵力,他们还不如去攻击沈家集和县城呢。 当乡兵,也不一定会送死不是? 再说了,足粮足饷,如果抚恤到位的话。 老百姓还真不怕死。 至少,死之前也能吃几个月饱饭。 万一不死呢? 学几个月武艺,养壮了身子,怎么算都不吃亏。 “行,我们俩包了!” 罗定和桑弘大喜,立马拍着膛子应承下来。 沈重却满心的不高兴。 来之前,他可专门做过调查。 要论兵源资质。 当然是常年狩猎为生的邙山村青壮最好了。 这些人只要训练一些队列合击之术,立马就能派上用场。 当然,昂山村也有些猎户,属于第二等选择。 桑田村和泸水河村那些泥腿子。 他沈重还真看不太上。 “不行,邙山村,至少出一百人。” 梁自忠得到沈麟示意,不慌不忙地摊摊手。 “秋猎季节到了,我们可没空。” “实在不行的话,一百两代役银而已,我掏了!” 哪里需要他掏呢? 这个钱,说啥沈麟也拿的心甘情愿。 邙山青壮已经被他训练两个多月了。 精锐程度,岂是乡兵能比的? 给你沈重? 然后全被沈忠信拐跑了? 门儿都没有。 沈重一愣。 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一百两银子,每个月都少不了的。你们邙山村?出得起?” 这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你他娘的打猎,能赚这么多? 唬我呢? 梁自忠拍拍胸脯,自信满满。 “俺们现在都给麟哥儿干活,至少不用丢命嘛!” “这个钱,俺们勒紧裤腰带,出了。” 沈重没招了。 最好的兵源丢了。 人家宁愿去干苦力,就是不愿意上阵搏命。 你能怎么办? 拿刀逼着人家去? 招募乡勇,强制性有限,主要还得靠人家自愿。 要是强行拉壮丁,都不情不愿地上战场。 万一,背后来一发黑箭。 他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 好吧,凑够人数也行。 沈重强忍不快,直接把冒头对向沈麟。 “堂弟呀,刚才我翻了账册,公粮还剩一百三十担。” “这粮食嘛,咱练兵可不敢挪用。” “毕竟,公粮是为学堂或者灾荒时节准备的。” 沈麟语气生硬地道。 “眼下,可没灾荒。” “你先支用一百担,到时候归还就是了。” “三百乡勇而已,足够吃一个月吧?” 沈重眼中愈发冰冷。 “我才是练兵使!战时,所有事务都由练兵使说了算。” “我说了,不能动,就不允许动!” 沈麟呵呵笑道:“可现在,还不是战时。” 沈重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 “砰!” “那也不准动!” 你姥姥! 刚来,就给小爷下马威是吧? 练兵使? 好了不起的职位,好大的威风? 沈麟双手抱胸,身子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 “成!” “邙山村交的一百两银子呢?” “现在的粮价,麦子、白面、大米混着买。” “一百担也不成问题。” 沈重腮帮子的横肉抽了抽。 他万万没想到。 面前这个便宜堂弟,这般难缠。 那银子还没进老子的腰包呢。 再说了,老子带着十名家丁协助训练。 难道也跟那帮泥腿子一样? 天天吃干饭咸菜? 怎么的,也得顿顿有酒有肉吧? “那个银子……暂时,也不能动。” 沈麟古怪一笑。 “行啊,不过呢,我会如实上报的。” “我相信,二伯会秉公而断,绝不会徇私枉法!” “堂哥啊,你不会刚到泸水河村,就闹出贪腐的丑闻吧?” “前几天二伯还说,要找几只鸡杀一杀。” “借以吓唬吓唬咱们安定县,那些不听话的猴子呢!” 沈重气的想掀桌子。 你啥意思? 二伯沈忠信会找我的麻烦? 老子可是他的亲信部下。 比你个远房旁支的地位,高了不知多少? 杀鸡儆猴? 杀的也该是你沈麟。 你这只上蹿下跳的小公鸡! 沈重重重地喷出一口浊气,从衣兜里掏出个小本本。 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你当堂哥我敢来,就没做足准备? 这家伙翻开小本本。 “各地练兵使,同时,也负责征收所辖地域的商税。” “堂弟呀,你的买卖做的很大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上赶着送死 李广利不甘心。 怎么办? 抢他娘的呗! 丹水流域可供战船通行的河段,足有两三百里。 哪里不能抢? 辽军就算调动大批骑兵跟着船跑又怎样? 你根本打不着人家。 李广利都在丹水呆了这么多天了。 多半在遛狗呢。 肥的托瘦了,瘦的拖垮了。 等岸上的骑兵精疲力竭了。 他才会上岸去开抢。 那么长的流域,怎么守? 难道应州王耶律大越,把他麾下的铁骑全都调来? 一丈之地,就派一人一骑守御? 那不是闹个天大的笑话么? 平白成全了李广利的威名。 他凭借着一支半成品的新训水军。 就拖住了辽人十五万铁骑? 耶律大越就算放弃了整个丹水,也不可能这么干。 大不了把人口全部内迁好了。 沈麟完全理解李广利的做法。 还有比在敌人水域练兵,更能振奋士气么? 临别时,他摸摸这小子的头上的皮盔。 “小小年纪,就带着十艘战船堵人家门了。” “了不起!” “多穿点衣服,晚上别冻着了。” 李成栋吸溜了一下清鼻涕,傲娇的宣称。 “没啥!” “咱们李氏三杰,连死都不怕。” “还怕冷?” 众人无不莞尔。 沈麟瞅瞅陈无悔巴巴的眼神,终于心中一软。 “陈梁,把你备用的半身甲,拿三套来!” 陈梁略一犹豫,转身就去了底仓。 制式半身甲只有三十斤,比双层皮甲重不了多少。 沈麟的水军,早就不穿皮甲了。 清一色的半身铁甲。 而李广利的水军,连亲侄子都还穿着皮甲呢。 倒不是他拿不出几套铁甲来。 只因大周的制式步人甲,动不动就五六十斤。 水军一旦落水,不跟背了块大石头似的? 还怕沉得不够快咋的? 三个木箱子,摆在甲板上。 沈麟打开一个,指着乌黑森寒的甲胄道。 “这东西,多少钱,本官都不卖的。” “不过,看在李氏三杰都是敢打敢拼的好汉子份儿上。” “送你叔侄三套。” “小子,赶紧换了!” 陈无悔从上层舱室跑下来,拿着套新棉服笑道。 “成栋,你有福了。” “来,半身甲大了些,再套上一层棉衣棉裤。” “刚刚合适!” 李成栋乐得眉开眼笑。 他早就见识过铁军的制式装备了。 叔父也很是羡慕。 可那是沈麟的秘密武器,绝不会外卖。 好了,今儿白得三套。 他飞快的脱了自己的皮甲。 黑甲上身,扣上铁盔面甲,就剩下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 哪儿哪儿都舒服透了。 李成栋一拱手。 “各位,某还有军务在身。” “恕不远送!” 两船分开,沈麟等人继续东下。 白娘子抿嘴笑道。 “李氏三杰?” “这半大小子,将来肯定了不得。” 吴七呵呵笑道。 “他还有个哥哥叫李成功,当日率残余船只奉命突围了。” “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勇力不下李广利。” “大姐没说错!” “整个澶州军,如今快十万之众了,半年翻了一倍!” “除了虎大龙兄弟,就李广利叔侄三人,还能入眼。” “其他人?呵呵!” 沈麟摇摇头,取笑道。 “你个小小的牢头儿,也敢纵论天下英豪?” “在你眼里,那澶州总督庄子才等人,都是一帮守户之犬?” 吴七傲然道。 “七爷不是没办法从军么?” “要不然,成就不说强过李广利。” “咱总比沈毅,能打十倍吧?” 他这话没说错,第一次送礼,找上当初的老总督张峰奇。 老头慧眼识人,就极力劝吴七从军了。 起步就给个千户官。 经过落阳山一役,只要不死,吴七升个游击官儿。 不比庄大公子名正言顺? 再加上他大舅当了安定知府,再把磨砺过的吴七调回来。 恐怕东路游击军,就没有沈毅啥事儿了。 最不济也是一人一半,分而治之。 话又说回来,吴七要从军,多半就跟着沈麟混了。 铁军的装备多好? 他就算花钱买,也只能买猴版的。 铁军制式装备,很多都不适合示之以人。 四十炼的半身甲,送几件出去无所谓。 大批量装备一支部队,得花多少钱买? 沈麟这么一耽搁,后面的追兵就拉近了距离。 堪堪跑了四五十里。 几艘船上的刁斗瞭望手就敲响了示警铜锣。 “当当当!” “报,后方三里,出现不明船队。” “无旗号,共五艘。” “疑似……战船!” 沈麟等人纷纷涌向后窗,掏出望远镜一瞅。 哎哟? 这船队有古怪。 入夜不深,江上水雾渐起。 但,视野还算开阔。 民船外形,可上面的投石机却瞒不过人。 陈梁首先否定道。 “大人,不是辽人的。” “以他们一贯狂妄的性子,不至于这把偷偷摸摸。” “再说了,路过丹水河口时。” “五艘三千担的战船,绝对敢朝李成栋部发起攻击。” 言之有理。 不敢打旗号的伪装战船? 沈麟猛然想起。 昨天,船队离开芦岔角时,他似乎看到西山有树影倒下。 难道,彼此早有联系? 对方在监视自己? 一测便知。 “传令,船队偏离江中航道。” “靠南岸行进,降速!” 信号灯一闪一闪。 其他铁皮船跟着旗舰方向一变。 过了一会儿。 两只船队拉近到二里距离。 眼神最好的梁直嘿嘿笑道。 “果然来者不善!” “大人,咱们要发利市了。” 吴七摩拳擦掌道。 “他么的,真不开眼。” “那天,辽人整整一支大舰队,都跟咱们避而不战。”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这世上,主动找死的人,不少。 没关系,灭了就是。 沈麟冷笑着下令。 “横向,成一字纵队。” “准备迎战!” 后面的刘家战船上,刘承志吃惊不小。 “爹,这帮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六艘运输船就敢迎战咱们?” “真以为?他们身披铁甲呢?” 很不幸,刘家大公子还真说准了。 沈麟眼里的三分铁皮,比制式甲胄的厚度都强一些。 说是铁甲船,一点毛病都没有。 双方转为战斗队形。 距离越来越近。 五百步! 三百五十步! 第二百七十四 羊入虎口 刘家父子多半不懂水战。 也不明白什么叫狮子搏兔,也需全力。 明明沈麟的的船队,以两艘铁皮三千担大船为中心。 都排成一字横列了。 刘家父子却以两艘在前,三艘在后的梯次队形应敌。 难道? 他们竟然以为。 单单凭借两艘伪装战船,就足以战而胜之了? 后队三艘,仅仅是用来压阵或者追击的? 这一布置,正中沈麟下怀。 他冷声道。 “发信号,提醒各船。” “先灭敌之前驱!” “发射!” “咻咻咻!” 夜色下,磷火弹如流星坠落。 “轰!” 打头的两艘战船还没进入射程。 一弹未发,就燃起了冲天大火。 那些投石机,床弩,包括忙碌的刘家家丁,全被烧着了。 正面被至少四十发磷火弹击中。 弹着点太密集了。 几乎没有放空的可能。 “噼里啪啦!” 不少火油罐也被引爆了。 后面三艘船上,刘家父子哪见过这种水战场面? 完全是单方面被吊打好么? 自己的投石机差着好几十步的射程呢? 对方是什么武器? 能抛射火油弹,却能很好隐藏在乌篷船里? 比重型投石机还恐怖! 驴球子的! 那绝对不是什么民船! 看走眼了。 人家随便拎出一艘千担乌篷船来。 都比咱刘家三千担的战船,还要凶残吧? 如果,咱们这算战船的话。 对面就是超级战船了。 “爹……怎……怎么办?” 刘承志浑身从头凉到脚,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圆乎了。 他指着对面喊道。 “他……他们分兵了。” “想要包……包抄咱们?” 刘连筹狠狠地掐了一把胡子。 大意了! 天真了! 对方根本不是待宰的羔羊。 咱们才是啊! 面对出笼的猛虎而不自觉,真是可笑! “快快快!” “左转向北……” “都愣着干啥,跑啊!” 一帮呆如木鸡的家丁发了声喊,惊慌失措的忙碌来。 转帆的,取船桨的,给同伴打信号的…… 不跑行么? 他么水战,根本不是人家对手,宛如羊入虎口。 再晚一点,咱们都要变火人了。 没看到前面那两艘倒霉透顶的战船么? 就算有人跳进水里,都还烧着呢。 如水就能保住性命了? 大冬天的,江水冰寒刺骨,如何游上岸? 刘承志苦兮兮哀嚎道。 “爹,他们追上来了。” “隔着老远,咱们根本打不着呀!”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水战,还真不是咱爷俩能玩得转的。 一身好武艺,到了黄龙江上,毫无用武之地。 人家打的是远距离。 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打的火油弹。 刘连筹抓起一根船桨吼道:“别发愣。” “光靠船帆不够,一起划桨!” “咱们人多。” “只要快那么一点点,就能踏上北岸。” “一旦入了辽境,他们哪敢追逐?” 言之有理! 咱们刘家可是辽人的老朋友了。 船上还有些马匹,不怕跑不掉。 后面,沈麟留下两艘千担船监视着火的敌舰。 跳水逃生者,杀无赦! 铁皮船太醒目了。 一旦开火暴露了战力,就必须灭口。 因为,这帮敌人很可能来自大周。 吴七跳着脚嚷嚷道:“麟哥儿,还在射程之内吧?” “为何不打?” 边上的陈梁嘿嘿笑道。 “七爷,你看看对方,人家往哪里逃?” “北岸呀!” “据我所知,上、下游二三十里,都没有支流、岔湾。” “他们只能搁浅上岸!” 吴七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惊喜大叫。 “哈哈哈!” “明白明白!” 打水战,这帮兔崽子已经意识到了,十死无生。 上了岸,没准儿还能逃出生天呢? “不一定啊,他们万一放火烧船,咋办?” 沈麟点点头。 “你的担心很有道理。” “陈梁!” “时不时打两发磷火弹。” “别打中了啊?吓不死他们。” “遵命!” 众人窃笑不已。 为了缴获船只,咱家大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当初那二十艘差不多的三千担战船。 你干嘛要全送给李广利呢? 多留几艘,人家也不会有意见嘛! 不过,现在说这个没意思了。 人家李广利确实给力,都把丹水流域当成自留地。 肆意践踏,打得辽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充分表明,沈麟当初送船送得千值万值。 并没有浪费一片慷慨之心。 前方横飘飞窜的三艘战船,只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了。 所有刘家人都捏着一把汗,亡魂之冒。 后面开火了啊! 时不时一发火油弹擦着船舷落入水中。 就是好一滩熊熊之火,好像连江水都点燃了一般。 得亏咱们跑的散,跑的足够快。 老天爷垂怜,短短三四里,横穿江面。 居然一发都没打中咱们? “轰隆!” 平底转船撞上了沙滩,搁浅了。 刘连筹父子跨上战马就跑。 “快快快,啥也不要了,上岸。” “上岸!” 有忠诚的家丁、护卫喊道。 “家主,烧船不?” 刘连筹喝道:“顾不上了,先上岸再说!” 得避开后面的追兵不是? 大不了回头射几支火箭嘛。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沈麟的船上也忙开了。 人喊马嘶! “梁直,吴七,陈无双,准备登陆追杀。” 沈麟沉声喝道。 “陈梁,传令各船,打出一条隔离带。” “记住,谨防搁浅!” “离岸百步,发射!” “遵命!” 刘家人行动快。 沈麟的追兵早有准备,行动更为迅捷,有效。 “咻咻咻!” 磷火弹不时从天而降。 沙滩上烧起来了,火光熊熊。 有战马的刘家护卫还好一些,不少人都跑得够远。 可那些依靠两只脚逃命的,却纷纷葬身火海。 两三百步,哪里跑的出去? 要不是沈麟怕把战船点燃了,还会打得更狠些。 刘连筹父子打马疾奔,早把烧船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实在来不及。 对方太狠了。 这是没打算放过咱们呀! 刘承志回头一瞅,骇得差点掉下马去。 “爹……爹……” “他……他们竟然敢追?” 什么? 刘连筹跟着回头。 只见四艘乌篷船已经靠岸了,搭板一放。 “轰隆隆!” 几百黑甲骑兵冲下船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除恶务尽 怕不得有四五百骑? 刘连筹看看身边的家丁护卫,二百骑都凑不齐了。 没办法! 一开始他们就没考虑到陆战需求。 刘家父子以为靠着五艘战船追击,擒住陈家女婿是手拿把攥的。 就算那俩女婿倒霉,一轮就被投石机给砸死了。 总有些幸存者吧? 审一审,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刘家父子的船上,并没准备给多少战马。 带上这么些,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 刘承志惊慌地喊道。 “爹,别发愣了。” “快跑!” “他们的坐骑,都是清一色的宝马良驹呀!” 那还等个啥? 逃逃逃! 沈麟也跨坐在一匹高大的黄骠马上。 刘家父子的眼力劲儿不错。 中军亲卫出行,能不配好马? 具甲骑兵冲起来,震天动地。 短距离之内,依然快若闪电。 “二百步!” “平弩!” “射!” “咻咻咻!” 严整的骑墙冲锋,声势骇人。 寒光闪闪的铁杆弩箭,如狂风骤雨一般。 “啊啊啊啊……” “救我……” “家主……救命啊……” 刘家人怎可能穿铁甲呢? 他们身上的皮甲,中箭即透。 追兵根本看不上这百多匹战马。 一轮箭雨覆盖。 还能策马狂奔的,就不到三十骑了。 刘连筹亡魂大冒。 搞不好,今儿就得葬身如此。 “是重弩!” “大家分头跑。” “去……去泊头镇汇合!” 泊头镇只是个名字,就在前方二十里开外。 并没有水陆码头。 刘连筹这几十年来,不知道往大同地界跑过多少回了。 沦陷之前,他几乎每年都要渡江做买卖。 大同府之下的县、镇地形。 就没有他这个活地图不知道的。 “儿呀,快!” “不要顾惜马力了。” “到了泊头镇,咱们就安全了。” “那边……有驻军!” 老头喘息着道。 “至……至少一千骑!” 在刘家父子眼里,大周骑兵再厉害。 跟辽军铁骑不起来,那也是弟弟。 后面的追兵,也就欺负一下咱们这种家丁武装罢了。 “啊……” “噗通!” 分散逃命也不行。 最终还得靠马力。 家丁们的战马比不过。 被铁军重骑迫近,中箭就不稀奇了。 沈麟等人追击得肆无忌惮。 不时还发出几支抛射的磷火箭。 这是特意涂了白磷的的原始版照明弹。 幽幽的红光摇曳升空。 逃敌的踪迹暴露无遗。 还没冲出十里地,就剩下刘家父子还在亡命狂奔了。 他们的胯下战马,品质不错。 沈麟喝道。 “吴七,陈无双,杀了他们!” 这俩人一声不吭地跑在前头。 爪黄飞电不是一般的宝马。 红娘子骑的大白马,更是当初应州小王子的坐骑。 取名叫逐云,跑起来也不遑多让。 咻咻! 一箭射来。 刘连筹躲闪不及,左肩剧痛难忍。 忽然,前方出现了好长一条火龙。 刘承志喜出望外。 “爹……是泊头镇驻军。” “爹,你中箭了?” 刘连筹趴在马背上,满头冷汗。 “别管我,快跑呀!” “没伤着要害,不……不碍事。” 大队行进中。 梁直眼神一凝。 “大人,前方五里,有辽军。” 大晚上的,成一字长龙赶路的。 自然不会是老百姓。 沈麟取出望远镜一瞅,顿时笑了。 “看来,李广利在上游丹水,闹得不像话。” “这么远的驻军,都连夜开拔了。” “兄弟们。” “我等要出把力了。” “检查装备,弩匣都给本官装满。” 白娘子惊问道。 “相公,来敌怕是近两千了。” “是不是……” 沈麟呛啷一声拔出长刀。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千辽军而已。” “本官,视如待宰羔羊!” “杀!” 倒不是他狂妄。 此地距离河岸都十几里了。 回头跑? 具甲骑兵速度只会越跑越慢。 与其被人追着打。 还不如趁着马力犹存,杀他个通透。 前面的红娘子和吴七,也看到了几里外的火把长龙。 哪还有杀人擒马的心思? “咻咻!” 弩箭破空而至。 “唏律律!” 刘家父子被重伤的战马高高抛起。 刘承志就地一滚,拄着长枪爬起来。 他瞅着越奔越近的吴七吼道。 “死胖子,简直……欺人太甚!” “太原,银枪小白龙——” “刘承志在此,来战!” 吴七噗嗤一笑。 原来,是你个柳橙汁儿在捣鬼? 你他娘的这名号,也太那啥了吧? 难道是?望江楼的哪个头牌娘们给取的? 爪黄飞电疾驰而至。 森寒透骨的斩马重刀,一荡,一扫! 枪断人亡! 刘承志的头颅高高飞起。 死不瞑目! 我……银枪……小白龙…… 竟然……如此不堪? “娃呀……” 刘连筹艰难地翻过身来。 刚好看到自家儿子被吴七斩首。 可惜,他剩下的时间也有限。 白影一闪。 逐云宝马在刘承志的瞳孔中高大如山岳。 红娘子挥刀。 刘连筹被枭首! 一代北地大豪,死得悄无声息。 就这么一会儿。 五百铁军已经冲上来。 吴七舔了舔嘴唇,就像一头凶性大发的嗜血猛虎。 “麟哥儿,送上门的菜。” “吃不?” 沈麟挥刀虚劈。 “杀光他们!” 闻战则喜的铁军将士狂吼道。 “虎!” 泊头镇的驻军原本只有一千,接到上级的调令。 先后又汇合了其他两处驻军。 终于凑够两千人马,去丹水沿线协防。 他们远远看到蒙山军射出的磷火箭不断升空。 就知道情况不对。 迫近两里。 带队的两位千夫长勃然大怒。 南人太嚣张了。 区区五百骑就敢深入内陆十几里? 实在是铁军的装备,太具有欺骗性了。 铁甲马铠全都是涂了层层黑漆。 在这种夜晚,谁会想到是具甲骑兵呢。 等到双方冲的更近些。 辽军就算发现对方的马匹有异。 太他么高大了! 可惜,为时已晚。 骑墙冲锋已经开始。 二百步! “咻咻咻!” 铁军的弩箭平射,迅疾而凶猛。 辽军不甘示弱。 “轻箭,抛射!抛射!!!” “啊啊啊!” 身着皮甲的辽人军阵里人仰马翻。 可对方的骑墙居然毫发无损? 依然如惊涛骇浪般扑面而来。 不用盾牌抵挡? 轻箭无效? 两位千夫长心里惶恐了。 糟糕! 怎会碰上大周的铁甲重骑? “散开!” “散开!” “是铁浮图!”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击溃 辽军中不乏精明之辈。 他们,有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受了一轮的弩箭打击,不少人就犹豫着要不要撤了。 至少,不能跟骑墙硬拼。 那绝对是自损一千,伤敌毫毛的愚蠢行为。 一旦让重骑近战,辽军两千轻骑,还不够人家砍的。 主将命令一下。 后队变前队,立刻要逃。 然而,如此短暂的时刻,说撤就撤。 混乱不说,原本就不容易。 “咻咻咻!” 铁军的第二轮箭雨又到了。 距离越近,铁杆弩箭的穿透力越强。 官兵们瞄得越准。 因为,辽军中还有不少火把照明呢! 第三轮…… 第四轮! 沈麟挥刀砍翻一个负伤的鞑子。 两边对冲。 弩匣中的第五支箭,没机会射出去了。 “呛啷!” “呛啷!” 清脆的拔刀声响彻一片。 “杀!” “杀!” 铁军个个如下山猛虎,凶猛无敌。 梁直、梁平死死地护卫在沈麟身边。 三人小组砍杀了五、六个辽人,面前就空了。 回过头来,满地都是未灭的火把和尸体。 四散的辽骑正在逃往黑暗深处。 无主的马匹彷徨嘶鸣。 “轻骑警戒,抓马!” “重骑打扫战场,准备撤!” 沈麟对这场遭遇战很满意。 至少,视线所及,他没看到倒下的铁军将士和马匹。 四十炼的具甲,防护效果,天下无双。 中军携带的战马足够好。 这次所有人都身着重骑兵装备。 一开始,不过是追击这伙莫名其妙的残敌。 连原本准备的破空弩都没有带。 红娘子纵马而来。 她兼任着中军统计官。 敌人被击溃了,再次集结的可能性很小。 她掀开面甲,笑盈盈地。 “我军无重伤,无阵亡,轻伤四十有七!” 沈麟剑眉一皱。 “怎么?这般多轻伤?” 短短时间,都接近四分之一了。 红娘子指指满地的人马尸骸。 远远近近,还有铁军官兵在补刀。 “被绊倒了呗!” “经验不足嘛!” “那会儿……敌人太多了!” 陈麟摇头苦笑。 铁军成长太快,却太年轻了。 一旦热血上涌,很多战场条例,就忘得干干净净。 掩杀的时候,至少,你得避开敌人死伤累累的正面。 其实,就连沈麟自己。 也是从正面强行冲杀而过的。 他还怨不得其他人。 不过嘛! 面前就有个倒霉蛋。 “陈无双,你忘了战场条例了?” “不可掀开面甲!” “你就敢保证?这满地的尸体中,就没有一个装死的?” 红娘子吓了一跳。 “啪嚓”一声合上了黑漆漆的面甲。 辽人以骑射闻名天下。 她还真怕冷不丁地射来一支箭。 奔着面门来啊! 不死也得毁容。 “嗯嗯,公子……姐夫……阿不……大人,属下知错了。” “下次……绝不再犯!” “哎哎哎,好消息听不听?” 白娘子拎着用惯了的九曲枪跑回来。 “夫君,敌人被打破胆了。” “很难组织起有效反击。” 红娘子轻蔑一笑。 “凭啥反击呀?” “我们草草总计过了,战场遗尸近千!” “逃走的那一半儿人,还有多少轻重伤?” “咱们可是射了四轮箭。” “复合弩,二百步内,中者非死即残。” 战果这么大? 如此一算,咱们轻伤四十七人,的确值了。 沈麟赞同道。 “如果辽军指挥官没死在这里的话。” “他多半在惶惶不安呢!” “不说反击了。” “他应该担心,我们会不会去攻城略地。” “重骑在此。” “轻骑还会远了么?” 几人顿时会心一笑。 按照常规,重骑兵是不可能单独作战的。 五百重骑,至少有三倍以上的轻骑伴随。 这两千左右的辽军,被沈麟的五百重骑杀得大败而逃。 碰上一帮铁疙瘩,怎么袭扰? 不迫近五六十步。 辽军的骑弓、步弓根本就穿不透铁甲。 到这个距离了。 你当人家还发现不了你? 幸存的辽军指挥官,只怕要着急上火。 重骑碰上了。 轻骑去了哪里? 难道,周军的轻骑奔着咱们的后方去了? 那还了得? 为了应对丹水的紧张局势。 最近的泊头镇。 留守的驻军只有五百。 还是挑剩下的弱旅。 “踏踏踏!” 吴七骑着神俊的爪黄飞电疾驰而来。 “麟哥儿,那边有条大道。” “好家伙,辽军扔下二百余辆大马车。” “全是粮草辎重!” 这家伙仿佛没打过过瘾似的,兴冲冲地怂恿道。 “根据七爷我的判断。” “据此往北,顶多几里地。” “多半有马场或者镇子。” “再次,也得有个军营地!” “要不,咱们……再干一票?” 二百多架军用大马车? 运载的粮草肯定在五千担以上。 这是两千骑兵半月所需。 辽军出动,皆是一人双马,耗费比沈麟的铁军还大。 当然,沈麟现在也能做到一人双马的配置。 只不过,他的作战距离近。 水路畅通,不会动不动出动几百辆马车而已。 “打个屁呀?”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看看这满地的战马尸体,几百上千!” “完好无损的,也差不多这个数。” “粮食五六千担。” “老七……你先告诉我。” “怎么弄回去?” 吴七愕然,片刻下就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只要稍稍一算,他就知道。 弄再多东西,运不回去,也是枉然。 虽说缴获了三艘三千担战船。 可那玩意装了十几架投石机,床弩。 就算把所有石弹都扔了,能腾出多少运载空间? 铁皮船六艘,也没多少宽裕。 九艘船加起来,能腾出一万担的运量。 就得谢天谢地了! 缴获的火油弹可舍不得扔。 运回去改造一下,就是专用的磷火弹了。 铁城不缺棉籽油。 唯独缺乏具有凝固效果的动物油脂。 这么点运量? 又得分两批,先运到对岸去放着,慢慢转运吧。 近千匹的战马尸体,也是难得的肉食。 吃烦了鱼肉,微微酸涩的马肉,在泸水铁城也很受欢迎的。 辽人的兵器皮甲得带走。 留下来资敌么? 运回去,无论是送给老丈人,还是卖给沈毅的军队。 都算是稀罕物。 至少,没人会嫌弃辽人堪称精良的小梢弓。 人家的做工和威力,就是比大周制式弓弩强。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连夜设计新船 转运异常麻烦。 来时的道路并不好走。 大周水军常年骚扰,辽人沿江百姓大多内迁。 大批良田都荒了,村落早就沦为废墟。 辽国占据大同盆地三年多了,人口恢复很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初两国交战,杀了不少百姓。 南迁一部分,剩下的还有多少? 后来,虽说经过辽国的一些列安抚政策,民心渐渐稳固。 可要想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人口规模。 三年多哪里够? 没有两三代人根本做不到。 就算大批民众撤进内陆,他们依然不缺乏可供耕种的土地。 通往江边的道路年久失修,可苦了沈麟一行人。 他先带着二百骑,押着大批粮草和战马返回江边。 水军派出三百余人骑上马,腾空了马车继续跑了两趟。 反正半身甲,在晚上也看不出虚实来。 败退的辽军,多半是回去据守老巢了。 骚扰、偷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都到了半夜了。 水军还得把多余的战马物资,转移到对岸去。 今晚,肯定是走不了。 一行人上了三艘缴获的战船。 沈麟仔细一算,发现每艘装有五架重型投石机。 各种弹药保存完好。 就连储备的粮草都没有破坏。 可见这些人,跑得多慌? 吴七抚摸着舷窗口一架架床弩叹道。 “这些东西,放到安定水军里,都算精品了。” “刘家人所图甚大啊!” 红娘子撇撇小嘴。 她原以为闻名北地的铁胆刘连筹,有多厉害呢? 结果被射中了战马,摔了个狗啃屎不说。 最后,连她一刀都接不住。 其实不然。 刘家父子水战大败,陆战又不敢打。 惶惶如丧家之犬,还剩多少胆气和实力? 重骑兵挥刀,再是武功好手,也难以招架。 年轻力壮的刘承志,不也被吴七一刀劈断了银枪么? 再横刀一扫,他连躲闪的功夫都没有。 更别说刘连筹本就受伤了,又经历了丧子之痛等一连串打击。 红娘子算是捡了个便宜。 “瞎了他们的狗眼,非要招惹咱铁军?” “鸡蛋碰石头。” “活该!” 梁直上下搜索了一圈,乐呵呵地下来禀报道。 “大人,这船做工异常结实。” “基础比咱们那六艘船还好呢!” “很有改造的价值。” 吴七满脸诧异。 怎么可能? “四艘千担船就算了,底子还是民船。” “可两艘大船,不是辽人护卫级战舰么?” “还比不上刘家这种伪装战船?” 沈麟却觉得不足为奇。 “大周是不允许私造战船的。” “刘家的造船场就算再隐蔽,总位于太原府地界儿吧?” “造太多,往哪儿藏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精益求精了!” “这下子,陈梁可开心了,哈哈哈!” 正在安排转运的陈梁,当然开心。 他现在足足一个水军千户部,原来的六艘船根本不够用。 这三艘三千担级战船一旦改造完成。 水军也算得上兵强马壮了。 每次出门,就可全员出动。 除掉那些占地方的投石机和床弩。 九艘铁皮战船足以达到一万五千担的总运载力。 对于目前的泸水铁城而言,装载一千具甲骑兵远程投放。 就不需再担心挤不下。 足够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实际上,沈麟更倾向于自己造船。 目前的风帆战船,辅以樯橹,逆水行驶太费劲。 奇怪的是,大周、大辽居然没有明轮车船。 车船一样有风帆,顺风顺水自是无忧。 逆水则主要靠人力踏桨,带动明轮旋转。 再辅以风帆,比顺水速度都慢不了多少。 沈麟完全可以设计出更为先进的铁扇、齿轮、链条、滑轮组成的精密明轮系统。 有了外壳铁甲保护,明轮也不容易损坏。 更关键的是。 内河船只都是平底的,能造到万担级已经很大了。 目前的帆船都是一根主龙骨,长度受限。 车船却分为三段式结构。 内河风浪不大,就算弄出一万五千担又如何? 换算成后世单位,还不到两千吨的排水量呢。 泸水河上游,原本就能畅通五千担级的大船。 并不是说,更大的就走不了。 寻常大船谁会进入泸水这样偏僻的支流呢? 水文不熟悉,一旦搁浅,大船就麻烦了。 并且,到了几十里外的流浪滩,就完全不通航了。 可这难不倒沈麟。 不通? 咱们有的是水泥,建一条足够宽的水泥航道不行么? 还可以使用还多年。 当然,一旦天气太冷,泸水河可能结冰。 战船一旦被冻住,是很危险的。 合适的不冻泊地,挖掘盐湖,就必须提上日程。 只要人工湖建好了,船场和泊地都安全了。 还需要担心没战船么? 这一晚上,沈麟留宿在缴获战船上,一直在写写画画。 他要设计出最省力,最适合铁军使用的明轮车船来。 天色微明,白娘子起床替他披上一件厚衣。 望着眼圈发黑的沈麟,陈无暇心疼道。 “彻夜不睡,身体可受不了。” “相公,咱们铁城有本事的人不少。” “你总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吧?” 沈麟享受着爱妻轻柔的按摩,酸涩的肩头为之一松。 他拍拍白娘子温暖的小手,轻笑道。 “大多数事情,是可以交给被人做的。” “可论到搞发明,整个铁城,还有谁强过你家相公的?” 白娘子翻了个妩媚的白眼,咯咯娇笑道。 “看把你能的。” “学校里那么多先生?总有些喜欢钻研奇技的。” “你就不会去找几个帮手?” 沈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嗯嗯,言之有理。” “回头跟他们商量一下,组建个设计院。” 窗外。 响起了笃笃笃的敲击声。 梁直低声禀报。 “大人,上游发现一支水军船队。” “打着李广利的旗号。” 这么快就得胜班师了? 李广利不是个轻易松手的人吧? 丹水河两岸,富裕的县、镇不少呢。 十来天时间,能抢几个地方? 换了沈麟,也会不甘心。 白娘子抿嘴笑道:“李将军倒是赚大发了!” “他都不知道,咱铁军暗中帮了他多大的忙?” 沈麟起身,搓搓僵硬的双手。 “咱们不差钱,也不稀罕那三瓜两枣的。” “走,看看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李广利之谋 清晨的黄龙江上,薄雾袅袅。 一支打着李字大縤的船队自上游疾驰而下。 为了避免误会。 陈梁已经安排人,在船尾发出旗语信号了。 这个世上,还没有那只军队能有铁军的视野更远。 沈麟发明了单筒望远镜,已经装备到了小旗一级。 就这样的雾天或者夜晚,都能先敌四五里发现。 敌人,多半还蒙在鼓里呢。 三十多艘大小舰船,全是大周的尖头平尾式样。 尖头装有撞角。 逼不得已时,也可以跟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铁军缴获的辽人战船则不同。 两头尖尖,中间大肚子。 辽人善战,自信一定能灭掉对手。 他们不屑于装什么撞角。 距离越来越近,两边的旗号都显示为友军。 还是沈麟这边的乌篷铁皮船,太醒目了。 安定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哈哈哈,大沈将军,还真是有缘呐!” 李广利的旗舰,毫无防备地,直接跟李易所在的战船对接。 上万担的大家伙,他也不担心把人家三千担的船只给怼翻了。望着这位一身铁血之气,却爽朗热情的水军大将。 沈麟也大笑着迎了上去。 两人在甲板上互相锤了锤胸甲,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李将军,你这回的动静,搞得有点大呀!” “昨晚,咱们击溃一伙辽军,就是增援丹水的。” 李广利好奇地打量着一溜三艘伪装战船。 “谁家造的?挺不错啊?” “三千担伪装船,简直跟老哥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昨晚攻打泊头镇了?” “不会是辽人又出新船,惹到你了吧?” 沈麟引着李广利往舱室走。 谁知道这家伙,忽然对伪装战船大感兴趣。 “不是辽人的。” “咱们跑了趟太原府,被当地土豪刘家盯上了。” “你应该知道吧?” “就是半年前,庄名扬截获过一批走私船的那个太原刘家。” “刘连筹父子以为咱们好欺负,一直追到这儿。” “所以……你懂的!” 沈麟摊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像他杀人劫船,还挺委屈似的。 白娘子一身黑甲,英姿飒爽地走进来。 端上两杯清茶,很自然的抱拳道。 “李大人,妾身甲胄在身,就不行全礼了。” 李广利连忙拱拱手道。 “军中哪有那般俗套?” 你要行屈膝下蹲礼,咱也受不住啊! “这位是?” 沈麟大大方方介绍道。 “内子陈无暇。” “咱这次去太原,就是上门完婚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是早就结过婚,可没有纳妾的心思。” “无暇跟家里那位一样,平妻!” 陈无暇露出了绝美面容,可没有覆盖面甲。 李广利目光一扫,就眨眨眼竖起大拇指。 “老哥哥我明白了。” “为何刘家父子,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足足追了几百上千里,多半是为了弟妹吧?” “好!” “杀得好!” “那种狂孛贪婪之徒,有多少杀多少。” 沈麟和陈无暇面面相觑,都觉得好笑。 还真不是这个原因。 咱们只是撒个出身的小谎言。 你李大将军竟然联想如此丰富? 好吧,错有错处。 这么一说,也算给陈家人找了个很好的来处。 太原府那么大,咱们又不一定非得是大家大族出身。 谁要是不嫌麻烦,慢慢调查去吧! 沈麟轻笑道。 “原本是追不上咱们的。” “在丹江口,跟成栋聊了会儿。” “这不?追上了干了一架。” “才打沉刘家两艘船,一帮子土鳖就往岸上跑。” “本着除恶务尽的心思,小弟我只好上岸去追了。” “泊头镇没看到。” “凑巧碰到连夜行军的辽人小部队,趁其不备击溃之。” “意外发了笔小财。” “跟广利兄你在丹水的大手笔,简直没法呀!” 李广利哈哈大笑,端着清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吴七也来了,两人又是一番拥抱寒暄。 再次坐定,李广利道。 “丹水那边,就抢了两个镇子,一个马场。” “辽人骑兵越聚越多,再也没机会上岸了。” “李成功带大部队遛狗呢!” 吴七赞道:“明白了,你老李狡猾狡猾的。” “这是大张旗鼓的回安定?” “半路上再找个空虚的地方,咬上一口?” 李广利嘿嘿笑道。 “就知道瞒不住你们。” “咱水军已经扩充到三万人了。” “船只也不少,只能以打代练,见见血,加速成长。” “咬一口怎么够?我这次回去,调集更多的船。” “带上更多的新兵,打算处处开花呢!” 果然跟沈麟预料的差不多。 辽军舰队被灭,安定水军快打快撤,损失不会多大。 每次登陆,都会有不小的收获。 哪怕折损点船只,兵力,也会很快得到弥补。 李成功带着冒充的主力在丹水流域耀武扬威。 这是阳谋。 辽军如果置之不管,李成功又不是不敢上岸去抢。 显然,辽军忍受不了。 已经开始大规模调兵了。 这给李广利的后续计划,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李兄,计划不错。” “其实你完全可以跑远一些。” 沈麟支招道。 “辽军上层肯定知道你安定水军,纯属报复。” “在你对面的防御河段,人家的戒备,会得到加强的。” “稍稍劫掠一下即可。” “抽个空子,你不妨带着主力去太原府的防御区转转。” “趁机拿下几个滨江县,升官发财不是梦想啊!” 小打小闹,只能说发财。 大周一直无力对辽国发起有效的反击。 李广利如果通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袭。 充分调动了辽军的布防兵力,造成一些防御漏洞。 再乘虚而入,能在大同盆地收复几个县城。 哪怕是呆上两天,劫掠完了就走呢? 对于大周朝廷而言,都是了不起的大胜仗了。 于是,李广利既发了财,又得了名声。 人家扩军三万人了,还能打硬仗、胜仗。 总比大周那些只会喝兵血,吃空饷,坚守不出的将领强多了。 小小的参将职务怎么够? 就算给个副将,甚至水军总兵,也是理所应当嘛。 核定兵源之外的人马,又不需要朝廷来养。 让李广利自己去抢好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交换 吴七都有些羡慕这两个肆无忌惮的军头。 他现在还是个苦逼的牢头儿。 手下不过二百人马,一半儿都得自己养着呢。 唉! 回头赶紧生几个娃,传承有后了。 长辈们多半会松口。 那时候,七爷就能彻底放飞自我了。 李广利忽然笑道。 “沈麟,你那些乌篷船都一个规制。” “是为了适应你军装备的远程床弩吧?” “别!老哥哥我不贪图你的秘密武器!” “改来改去多麻烦呀?” “我舰队里有几艘空的运输船,也是战船的底子。” “你拿回去加装武器就行。” “我要你这三艘伪装战船,正好派上用场。” “如何?” 沈麟意动了。 要是昨晚之前,他还会犹豫一下。 毕竟刘家这三艘船,可称得上战船中的上乘之作。 要不然,为何李广利一见之下,就心动了? 伪装船,趁着雾天或者夜色偷袭。 效果不要太好! 既然自己都打算开挖盐湖,建立船场造车船了。 还改造老式帆船干啥? 铺上铁甲钢棚很费事的。 以后,拆下来也只能回炉,并不能重复使用。 哪怕排水量相差无几的船只,外形上都不可能一模一样。 尺寸总有出入。 沈麟笑眯眯地道。 “可以!不过,这次你得补偿兄弟一把。” “别搞什么以三换三啊!” 李广利乐不可支。 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老占沈麟的便宜。 上次你就送了二十艘辽人战船给我。 要不是水军一直都是人等船,未来一年都得不到缓解。 李某送你几艘,也是应该的。 “三换三呀?暂时,咱也凑不上合适的。” “这样吧,我给你两艘五千担的,两艘三千担的如何?” “都是刚下水的运输船,特意加固了的。” 沈麟大喜。 正愁如何把对岸的战利品带回去呢。 四艘运输船加入,可是完整的一万六千担运载量。 都不需要陈梁跑第二趟了。 太称心如意了好吧? “啪!” 两人一击掌。 沈麟笑道。 “成交!” “走,去对岸!” “兄弟我再送你五百匹死马,给水军兄弟们打打牙祭。” 李广利的船队开开心心地走了。 他拿到了他想要的。 李字旗号收起来,突袭战可以展开了。 陈梁望着四艘新换的运输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大人,两艘五千担的呀!” “沈二叔多半又要头疼。” “都不知道要改造到啥时候去了!” “啪!” 沈麟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盔上。 “改个屁呀!” “你不需要专门的运输船么?” “没有铁甲防护,就不能装破阵弩,打远射了?” “十艘船的混编队伍,足足两万六千担运量。” “运输船还能隔出专门的马厩来。” “装一千具甲骑兵很轻松了吧?” 陈梁握住拍歪了的头盔委屈地道。 “可是……可是,我很想要战船呀!” 白娘子抿嘴笑道。 “梁子,大人昨晚彻夜未眠,就在设计新的战船呢!” “何必要改造船?哪儿哪儿都不满意。” “自家从头到尾,新造的船多好?” 都开始设计新船了? 陈梁和一帮水军兄弟顿时眼神大亮。 大人出手,一向是非同凡响。 新船指定比咱们现在这批改造船强。 因为,大人已经不止一次嫌弃旧式帆船逆水行驶太慢了。 说就跟龟爬似的。 这下子,装载速度大增。 送给李广利五百匹死马,又少了几千担。 大家也没啥舍不得的。 反正是战利品。 在泸水铁城,羊肉和牛肉,才值得大家期盼流口水。 酸唧唧的马肉么? 只能说比鱼肉好些。 物以稀为贵嘛! 日上三竿,十艘大小船只再次启程,扬帆东下。 到了傍晚,船队拐进了泸水河。 铁城在望,到家了! 刚刚上了码头,沈麟就听到家里来了客人。 沈毅? 这家伙都跑来三趟了? 次次不见正主,还这般锲而不舍? 洗了把脸,他让人去把在城里四处闲逛的沈毅给叫回来。 “堂兄,你这日子过的很悠闲呀?” “怎么?不练兵?不筑城了?” 沈毅捧着茶杯,一脸苦楚。 “谁告诉你,我很悠闲的?” “忙死了好吧?” “不找你行么?沈三叔又做不得主。” “我要水泥,大批量买水泥!” 沈麟知道主脉从夹山县招了一批兵。 还把家属近两万人都要弄到沈家集。 城墙不扩建都不行。 “大批量的水泥?” “沈家集扩建,天气还冷,何必这般急迫?” 沈毅长叹道。 “不单单是沈家集!” “如今,咱安定府的防御扩大到四个县了。” “夹山、忠县、易县的县、镇城墙都年久失修,不抓紧些怎么行?大不了,学你的法子,烧火烘呗!” “总比砖石砌墙快好多倍吧?” “堂弟,贼寇嚣张啊,他们的探马,都出现忠县境内啦!” 什么? 沈麟也惊到了。 自从陈家马贼撤回北邙山。 铁军对贼寇的动向,就不太了解了。 只知道杨成良负责守护马氏、尉氏二县大本营。 顺便按照他的想法,操练了五万新军。 都是那种分了房屋土地,给月饷的朴实农家子。 赵归一跟杨成良产生了分歧。 这家伙觉得杨成良的训练办法太慢,太仁慈了。 造反嘛! 挟裹乱民附蚁攻城,一场血战下来,不死的就是老兵了。 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编成主力部队。 贼寇中军人马,不就是这般来的? 燕胜北活着的时候,也是这般操练出十万大军的。 于是,贼寇主力被赵归一带着主外去了。 听说又攻下两个县,劫掠颇丰。 却没有再邀请陈家寨人马,去分一杯羹。 自家老岳父很看不上粗鲁莽撞的赵归一。 哪怕收到邀请,他多半也不回去的。 “堂兄?确定过?” “马贼大军要转攻忠县?” “他们不是南下真定了么?” 沈毅自己多也糊涂着。 他本来就是半路出家。 论统兵打仗的本事,还赶不上沈麟呢。 “难说啊!” “最新消息,赵归一的兵马已经打到了真定城下。” “鬼知道他会不会碰壁?” “再回戈一击?” 第二百八十章 适度支持 一番交谈,沈麟都不得不为贼寇点个赞。 同时,他也暗暗鄙视大周朝,真是江河日下了。 真定知府黄炳仁,实际上也是澶州名义上的最高官员。 文官为首。 这是大周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另一个奇葩现象。 要说整个澶州,谁最恨贼寇? 除了黄炳仁大人,找不出第二个来。 他的老家,黄家堡如今可是贼寇的老巢。 黄家百多年的积蓄和诺大炼铁基地,全都沦入贼手了。 就连他的独儿子黄子玉,都被贼人杀了。 当然,黄大人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沈麟。 一把火烧了黄家堡的是他。 俘虏并凌迟处死黄子玉的,还是他! 贼寇不会做出解释。 他们杀戮成性,造下的冤孽多了去了。 也不在乎这笔帐落到他们头上。 鬼知道黄子玉那个倒霉鬼是被谁干掉的? 北邙山马贼火并? 也许陈家寨才是幕后黑手? 反正贼寇们心里美滋滋。 他们白白捡了个大银库。 最大的收获,却是黄家的矿山,还有没彻底烧光的炼铁业。 房子烧光了也不要紧,只要工匠还在就行。 战乱时代? 什么最重要? 钱粮?盐? 在贼寇眼中,怎么都比不过手中的刀! 有铁就有杀人的刀。 有把好刀,什么宝贝抢不到? 黄炳仁纠集了三万班军,气势汹汹北上。 发誓要把贼寇连根拔起。 同样,赵归一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 双方在曲周境内迎头碰上。 一场遭遇战,黄炳仁大败而逃。 据说逃回去的兵力,还不到五千。 赵归一赶鸭子一般,直接追到了真定城下。 沈毅最后叹道。 “贼寇越发势大了,新军操练需要时间。” “兵力上,安定府无法给出有力的支持。” “所以,只有购买大批量的水泥,高筑墙好了。” “公家出钱,两文一斤。” 沈麟乐了。 原本卖给沈家是一文半。 公家买,量大了不少,反而每斤涨了半文钱? 不赚白不赚。 沈麟的工坊,造纸停了大半。 炼铁也消停了不少。 棉布和染布、制衣倒是扩充了些。 大批孤儿和军属、教书先生家属的迁移。 泸水铁城已经挤下五万余众了。 大半人都是老老小小。 孤儿七八个人挤一间房,要不然,根本安置不了。 身上衣的需求,也变得异常旺盛起来。 柳楚儿主管的织、染、制衣一条龙。 如今是铁城女人们最向往的工作。 说不上多累,光是加班奖金,就让不少人羡慕了。 沈麟盘算了一下。 原本的七大一小,每天不到五万斤水泥的产量。 已经远远赶不上需求了。 他给陈家寨建的两口水泥窑,日产就能达到一万多斤。 不行! 生产规模要扩大。 单口窑的产量还要提高。 泸水铁城的扩建马上提上日程,对水泥的需求量也很大。 “成!” “每日交付五万斤以上,基本够用了吧?” 沈毅掐指算了算,皱着眉头苦笑。 “你这点产量,咱们沈家集和安定县都供不上呢!” “其他六个镇子也要大兴土木了。” “辽军夜袭,可把他们吓坏了!” “堂弟呀,我觉得你的产量,扩充三倍,可能……将将够。” 沈麟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半天都忘了喝。 你们这是?多么强大的堡垒意识? 非要打造一副砸不烂的乌龟壳么? 好吧,送上门的买卖,哪有不做的道理? 城东北的工坊区装不了那么多水泥窑了。 算了,反正城墙要往西、南靠山、靠荒草滩方向扩。 那就在采石场边儿上,大建水泥窑吧! 到时候,新城墙一围。 污染严重的产业,都弄到那边去。 “可以,三倍产量,得等半个月。” “对了,我这里又有近两千套皮甲兵器和弓弩。” “你要不?” 沈毅现在最犯愁的就是军备。 按照他的想法,直接从地窖里搬出银冬瓜。 找沈麟买买买不就完了? 被老爹一口否决了。 非要慢慢造。 一定要把沈家集的炼铁业和兵器制造搞起来。 彻底解决移民的就业问题。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沈家集现在有五千新兵了。 就连之前粗制滥造的乡兵装备,都做不到人手一件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当初从沈麟这里购买的缴获装备,足以列装一万人。 县城的主力部队算是装备精良。 淘汰下来的武器,他大手一挥,就送给各地乡兵武装了。 人人都赞他沈大公子仁义。 可自家从夹山招募的新兵咋办? “我全要了。” “辽人的骑弓、步弓,咱们怎么造,也赶不上人家的精良。” “走,装车起运。” “让沈三叔跟我去沈家集收银子。” 沈麟乐呵呵地道。 “急啥呀?吃顿饭再走。” “你来了,咱还是要好好招待的!” 沈毅满头黑线。 幸亏是我来了。 咱爹和三伯从来就不是你家的客人吧? 也是,他俩那斤斤计较的个性。 换了我沈毅,也恨不得放狗。 沈毅推辞不得,留下来美美的吃了一顿牛肉火锅。 也只有在沈麟这里,才能不顾禁令,牛肉管饱。 县城的老庞家,卤牛肉确实美味。 但也不能保证每天都有货。 沈麟当初从走私商人那边卖了好几千头犍牛。 母牛留下来养着下崽儿。 公牛慢慢杀了吃肉。 铁城每天不得宰个十来头? 懂行的人,一到泸水,就能闻到牛肉味儿了。 至于耕田,驽马也一样。 嫌弃一匹力气太小?那就两匹好了。 如果新建水泥窑都挨着采石场修建了。 就不需要么么多牛车、马车运输。 沈麟归来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二叔沈忠元就为难道。 “麟哥儿……阿不……大人。” “有人买水泥,上门生意,当然不能不做。” “可新型大窑一建就是十座,还要平均日产二十万斤?” “人工且不说!” “再建水塔?大老远的输水过去?” “没有水力,粉碎起来很麻烦的。” 沈麟也知道麻烦。 总不能把蒸汽机弄出来吧? 对于高级技工出身的的沈麟而言。 什么一胀、二胀、三胀式的高端产品,缺乏基础工业。 肯定是折腾不出来的。 但比瓦特蒸汽机更好的玩意,也难不倒他。 没有橡胶不要紧。 他调配的混合杜仲胶,其实跟人工橡胶也差不多了。 就是产量少,成本比较高。 第六十九章 掀桌子 沈麟心底一沉。 看沈重的表情就知道了。 本家多半掌握了自己的出货量。 水泥是明账,跟沈忠儒交易两次,瞒不住人。 其他的? 卖个几个村子的水泥不多,算毛毛雨,可以忽略不计。 吴七在安定县的两个铺子,肯定也会被查账的。 沈重怒气早就消失不见,眉飞色舞地念道。 “两个月,才两个月啊!” “你沈麟烧制水泥的交易额,就达到了三千两?” “哦哦,还有铁器呢,这个也不少,一千七百四十八两?” “偶尔能出精铁?还打造了三百多把精铁农具?浪费啊!” “嗯嗯,棉籽油、白棉布交易额都超过一千两了?” “啧啧,仅仅交易一次,你这个榨油和纺织,比主家每月还赚呢!” 沈麟心里踏实了些。 吴七总算不笨。 精铁农具的成交量怎么才三百多? 至少要翻十倍,看来都走暗账了。 要不然,那小子也得多交好多商税。 不过,就目前的小本本所记载的数字。 也足以让沈重羡慕嫉妒了。 一股贪婪。 如毒蛇一般从心底爬出来,逐渐吞噬着他的神智。 “好吧,乱七八糟的小账,堂哥我就不查了。” “每个月,咱们算他三千两交易额,沈麟你没意见吧?” “三十税一计算的话,足足一百两银子哦堂弟。” “如果不希望堂哥我,去你家后院转一转的话。” “还请提前上交如何?” 可恨! 今天才八月初三。 你就要这个月的商税? 六千两交易额? 沈麟咧着大白牙,气急而笑。。 “堂哥,你可能算错了,这个月的水泥么?” “已经列入军资啦。二伯亲口承诺,不收税的。” “哦对了!,我没有布匹和棉籽油出售了。谁叫沈家集的棉花涨价太高了呢?” “铁器嘛,能出精铁的高品位矿石买不着啦!” “所以,铁器出货量,减半!” “啊呀呀,这么算下,八月份,顶多五百两银子的销售额。” 吴七买了三百担的快船,外县还开了三家店。 傻子才在安定卖货呢。 接下来,小爷卖的可是高档染色布。 一批货就是三四千两的交易额,我能让你们知道? 精铁农具,外地不能卖么? 沈麟从兜里掏出几锭大元宝,往桌上一扔。 “砰砰砰砰……” “堂兄练军不易。” “咱也不是小气之人,那就多给点。” “凑个整数,二十两税银吧!” 沈重眼中,怒火熊熊。 你? 你这……打发要饭的么? 让你这般七扣八扣,一百两每月的商税。 就变成二十两了? 其实算上梁自忠每月上交的一百两。 这钱也不算少了。 很多乡里还收不到这么多呢。 商税的大头,还得看安定县城。 当然,如果能把沈麟的帐,彻底查清的话。 每个月收个三四百两,也毫无问题。 足够乡兵的粮饷开支了。 但是。 沈麟凭什么替沈忠信做嫁衣? 你待我不仁。 就别怪我不义。 如果大伯沈忠孝来主持这件事情。 别说足额交税了。 让沈麟百捐一两千两银子。 他也是乐意的。 为了大局嘛! 自家人肯定要强力支持的。 不过。 沈忠信,沈忠儒。 包括 啥时候算自己人了? 沈麟推开门,扬长而去。 沈重怒喝道。 “沈麟,你给我站住!” “好好好,你家里的铁匠,明天,全部去沈家集报道吧!” 沈麟回头,声如寒冰。 “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沈忠信的意思?” 居然敢直呼二伯父的名字? 你沈麟,这是要翻天啊! 沈重的手指,都气的发抖了。 “你……你……” “反正,你必须服从命令。” “否则……这个里长,你也别想当了。” 沈麟哈哈大笑道。 “无知的跳梁小丑。” “我这个里长,是大伯沈忠孝亲自求来的。” “没有他老人家在前面遮风挡雨,沈家主脉,屁都不是。” “你信不信?只要大伯一封书信。” “别说你这般的小人物,沈忠信父子都得乖乖回去读书?” 沈重才不信呢。 你不过是个远房旁支而已。 大伯召见你几次,你就飞上高枝了? 当然,他也知道沈忠孝如今去了京城。 哪怕他老人家,官复原职的消息并没有传来。 可皇上病重托孤,依然不远千里的请他老人家去。 就能看出来。 大伯沈忠孝,才是沈家的顶梁柱。 但是,别忘了。 沈忠孝,沈忠信,毕竟是亲兄弟。 大伯怎么可能?偏向你一个旁支弟子? “沈麟,你放肆!” “贼寇势大,安定危在旦夕。” “就算大伯在家,也饶不了你这般自私自利之徒。” 沈麟摆摆手走远了。 他才懒得跟沈重废话。 沈重气得暴跳如雷。 “沈麟,惹火了老子。” “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封了你的工坊。” 梁自忠站起来,拍拍腰里的长刀。 “你可以试一试,你有搜查理由?” “私闯他人后宅,犯了大周律,死了都百死。” “别以为凭着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丁,就可以胡作非为。” 沈重瞪眼道。 “梁村长,你啥意思?” “你一个小小村长,干威胁本练兵使?” 你沈重算个蛋蛋? 不就是沈忠信的狗腿子么? 大周可没有练兵使这个官职。 说白了,你不但没咱们麟哥儿官大。 咱们这些村长,都比你腰杆子硬。 梁自忠呵呵笑道。 “威胁?” “这一代的威胁,可不是我等。” “你不知道么?咱们背后,就是北邙山呀!” “俺听说,山里土匪很多的。” “你该不会认为,仅凭着你十个家丁?” “就天下无敌了吧?” 好吧,梁自忠也扬长而去。 沈中平倒是老好人,他谁也不想得罪。 拉着沈重坐下来,老头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沈重啊,老夫就厚颜叫你一声堂侄了。” “麟哥儿呢,其实为人不错的。” “你……何必,跟他对着干呢?” “他这个里长的任免。别说你了,就算你二伯,也得三思而后行吧?” “你要是去查人家的后院,那就彻底撕破脸啦!” 沈重眼皮子一翻,闷声道。 “那又如何?” “难道,沈麟还敢造反不成?” 沈中平苦笑。 年轻人呐,心浮气躁。 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呐!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折中之法 众人都点头赞同。 仔细一算,泸水铁城的成年男人,近七成都在军中。 二成半在学校、工坊或者采石场。 陈梁的水军中,就有一百多个三十岁左右的“老兵”。 不是经验老,而是年龄。 靠他们上阵搏杀,暂时不行,只能驾船操帆。 日常训练倒是一样。 过上一年半载,射箭、操弄破阵弩也在行。 如此一来。 沈忠元所说的,人力不缺,只是相对而言。 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沈麟摩挲着下巴沉吟。 过了一阵子,他才慢条斯理地道。 “各位,我们太依赖于水力了。” “这不好。” “人力锻锤不是挺好?” “两个成年人就能压起千斤杠锤。” 他没法在公开场合说。 陈家寨如今大搞建修,哪里来的水力可用? 就算有,也得等水坝建城,蓄满水再说吧? 而且,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 水库的水,还要照顾灌溉,人畜饮用,得省着用。 沈忠元愁的直揪胡子。 “大人,你是真不担心人力么?” “难道?咱们要招募壮妇来干这活儿?” 沈麟摇摇头笑道。 “二叔,你多虑了。” “各位军将,你们不觉得,重力锻锤能很好的锤炼臂力么?” “如果有五百锻锤,一个时辰一轮换,每天干六个时辰。” “那就需要六千人。” 陈风咋舌道。 “岂不是?除了轮值官兵之外,每人都得去水泥坊走一趟?” “大人,咱们是兵,不是雇工。” 陈云却摇头反对道。 “非也!” “无论是操作复合弩,还是重刀,五斤苗刀。” “都对臂力有着极高的要求。” “怎么不是练?” “我觉得大人这办法挺好,很有针对性。” 沈忠元却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五百锻锤? 那一天得粉粹多少东西? 他连连摆手道。 “用不了那么多。” “加上炼铁坊,三百台顶天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粉尘太大,会不会影响官兵的身体?” 沈麟当然知道水泥粉尘大,还对人体颇有伤害。 矿石粉碎也一样。 “必须佩戴专用口罩、头套。” “既然不需要那么多,那就一天干三个时辰好了。” “也不会影响另外的训练。” “诸位,大批量的水泥生产,顶多半年。” “以后,就老工坊八个水泥窑,就够用了。” “另外,筑城、挖盐水湖等工程也需要军队参与。” “半工半训练吧!” “军城就是如此,劳力永远都不够用。” “你们总不能把担子,都交付到女人肩上吧?” 与会的九成九成都是大老爷们。 一听这话,不由得脸红了。 既然泸水铁城走的是长期发展的路子。 自己收养孤儿培育成才。 当然不能大量接收移民,以免造成内部隐患。 一旦上大型工程,肯定极度缺乏劳力。 其实,如今安定县人人自危。 到处都在加强城防工事。 哪里不缺劳力? 就连山区穷县夹山,被水军和沈家集抽走了三万余壮丁。 恐怕都没多少剩余壮劳力了。 对外招募劳工,显然不行。 归根到底,还得自己想办法。 六千男兵,包括一千女兵都是一把子力气。 不用白不用。 未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仗打。 不影响训练的前提下,沈麟不介意半工半军。 安定水军,在李广利的带领下,太给力了。 如果他长此以往地干下去。 黄江以北,辽人真的片板不能下水了。 除非他们从辽东或者三韩之地带来大批的海上水师。 前提是,他们能一路打败雄州、澶州水军才行。 另外的办法也有。 通过密谍司运作,大肆收买大周的奸细和合作者。 如太原刘家那种。 收集几百艘大型民船。 一夜之间,把几万,甚至十万铁骑送过江来。 不要后勤辎重那种,全靠以战养战。 暴民起家的贼寇都能做到。 没道理更加强悍的辽军铁骑,面对疲软的大周军队。 还抢不到足够养活自己的粮草。 唯一的麻烦就是,怎么回去? 大规模偷渡过江,只能玩儿一次。 你回去再想玩一把,真当大周水军是吃干饭的? 所以,黄江控制权,至关重要。 不到迫不得已。 辽人是不敢孤注一掷的。 沈麟也确信这一点。 老皇帝还在,虽说朝内阉党专权,倾轧得厉害。 可整个大周,还没有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辽国值得孤注一掷的机会,短时间内,很难出现。 因此,泸水铁城应该有一段平和的时光。 足够自己发展壮大。 当然,贼寇不在沈麟的视线之内。 他从来就不把赵归一、杨成良那帮人视作对手。 铁军七千人,能一次拉出去打的骑兵就有五千。 轻、重骑人马具甲。 随便一人一马的战斗力,比起张峰奇当初的重骑兵。 都只强不弱。 这是参加过那场战争的虎大勇,和不少老兄弟共同承认的。 不是铁军的个人有多武勇。 而是铁军的团队作战能力,太强! 装备太先进,有点欺负人! 张峰奇老总督凭着三千重骑兵,就把贼寇几万中军砍杀殆尽。 吓得其他饥兵纷纷投降。 过十万贼寇啊,就折在三千重骑兵之手了。 就算重骑伤亡过半,也足以自傲,值了! 这般厉害的军队,沈麟现在拥众五千。 只不过他善于藏拙。 也对同是大周人的贼寇,兴不起杀戮兴趣罢了。 只要那帮人不脑子发热,前来招惹沈麟。 沈麟自己默默种田,培养后备力量。 贼寇肆意纵横,快活地拆迁大周这栋破损的老房子。 各干各的,相安无事就好。 一众参加会议的文武官员,对沈麟的意见毫不反对。 于是,从二月初开始。 官兵们又多了一向新的训练项目。 排队去工坊撸铁。 不对,是去撸杠杆锻锤。 这也算另类的健身了。 走出会议大厅,陈风很郑重地道。 “大人,咱家大姐都嫁给你了。” “应该办场酒宴吧?” “咱们北邙山陈家……” 陈云赶紧接过话头,周围人不少。 你非要把马贼出身暴露了么? 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假身份? “哈哈,那啥……咱们太原陈家,虽说寂寂无名。” “但大姐都嫁给大人您了,这酒宴呀!” “真不能省!”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好事成双 一帮文武官员都凑过来起哄。 不少陈家寨出身的军官,知道沈麟前些日子上山了。 他们从小,可没少受过白娘子的调教。 有些年岁相当,甚至大两三岁的。 都对陈家大小姐又怕又敬的,无有不服者。 山里男子讨个婆姨不容易。 以前大家穷困潦倒,自个儿都吃不饱,上哪儿说亲去。 二十郎当岁,没结婚的大有人在。 这大半年来,倒是有钱了,可军中管得紧。 一帮山贼历经改造,好歹都是大小军官了。 责任心也高了,眼界自是不凡。 就算匆匆忙忙回去说个媳妇,大伙儿心中也不愿将就。 年前,绝大部分军官的父母亲人,都来铁城定居了。 再回北邙山说亲,也不大合适。 于是,刚过完年不久,城里就开始流行相亲热。 适龄的壮丁,大多数都在军中。 他们的待遇,远比进工坊更好。 特别是那些军官,几乎被媒婆踏破了门槛。 好歹六千来户人家,适龄的女儿也不少。 最早一批,陈家和梁家军官三百号人。 混得最差的,都是个副职小旗官。 普通士兵月饷一两银子,队长、副队长翻倍。 正副小旗官每月再翻倍,就能拿到四两银。 还没加上丰富的出战津贴和战后奖励。 铁城最早修建的房子,第一批购买者,就是军官们。 他们有钱,吃住都在军营,没地方花呀! 不买房子、商铺,留着干什么? 梁家军官们几乎都结婚了。 陈家寨这帮人却挺为难的。 好多人订了婚,还等着呢。 为何? 大小姐,二小姐不还挂着么? 陈家子弟都知道。 北邙山双娇,一颗芳心都系在沈麟沈大人身上了。 咱们走在前面,邀请人家来参加婚礼,不太好吧?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咱家大人厉害如斯。 竟然先一步把大小姐收入房中? 咱们老寨主也居然没反对? 这是好事成双啊! 沈麟望着一帮军官、吏员,笑呵呵地道。 “成!” “定个日子,二月初八。” “大伙儿都来喝喜酒!” “先说好了哈,不许送钱送礼物。”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有本官钱多?” “好!”众人一起鼓掌。 梁自忠一改往日的正经严肃,带头起哄道。 “大人,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嘛!” “你不收钱,这个……可以理解。” “咱们那点小钱,确实送不出手。” “礼物还是要给的,要不然,那好意思去喝喜酒?” 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乐了。 沈忠和负责铁城的商业买卖,历练得八面玲珑。 他四下里拱了拱手。 “那还不简单?” “随礼是老规矩,确实不能少,也抹不开面子。” “那就定个规矩。” “礼物价值,不得超过一两银子好了。” “而且,咱们以后啊,婚丧嫁娶,也不收现银。” “随便备点礼物,意思一下就行。” “反正呐,吃喝一顿,你也吃不回去。” 众人全都忍俊不住,一起捧腹大笑。 吃不回去没关系呀! 他能结婚办满月酒,咱也会呀。 早晚有收回来的一天。 再说了,在场的,哪个年收入不得几十两银子起步? 还在乎哪点小钱? 晚饭时候,沈麟抿着碧色醇香的竹叶青。 抬头看看在座的三位美娇娘,不由得感叹人生美好。 夫复何求也! “趁着这次酒宴,咱把无双也收了。” “你们二位当姐姐的,没意见吧?” 柳楚儿作为大妇,月牙儿似的双眼都笑眯了。 “咯咯咯,早就应该了。” “免得这死妮子,没事儿老听墙根。” “她呀,春心萌动好久啦!” 红娘子撅着小嘴,伸手就去挠。 “胡说,我……我没有!” 恰好,坐在右手边的白娘子,挡开了她的“魔爪”。 “你有!” 陈无双顿时脸泛红晕,死鸭子嘴硬。 “我真没有!” “姐,你哪边的?” 陈无暇乐不可支。 哼哼,拉帮结派? 休想! “姐姐我站在正义一边。” “楚儿都能发现,老姐我还听不着动静?” “昨儿晚上,房上的瓦片响了两声。” “你当姐不会去看看?” 这下实锤了! 沈麟的三进大院子,前有一百亲卫。 后有一百娘子重骑。 其中不乏武功高超之辈。 他们作为下属,肯定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儿。 能瞒住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警戒线。 别说一个夜行人,就是只苍蝇、蚊子都很难飞到中院来。 唯一可能的,就是“内鬼”了。 而这技高一筹的内鬼,也绝对非红娘子莫属。 这丫头双手捂脸,耍赖一般趴在桌子上。 “姐,你真行!” “居然跟踪我?” “你……岂不是你也偷窥了?” 白娘子噗嗤一笑,犹如优昙夜放,美不胜收。 “姐有你那般无聊?” “我只是好奇,上去才发现是你,还看个啥?” “咱自然回房睡觉了。” 柳楚儿小嘴微张,怎么会这样? 相公昨天刚回,自然得“犒劳”一下她了。 也久别胜新婚,两人痴缠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结果,全被人家听去了? 好羞人哟! “相公,简直……岂有此理。” “你必须把这魔女给收了。立刻,马上,赶紧的!” “谁乐意晚上睡觉,外面趴着一只壁虎啊?” 沈麟笑得心花怒放。 他当真没想到。 无双这丫头还有如此搞笑的嗜好? “喂,无双,听墙根的感觉很好么?” “你不会上瘾了吧?” 陈无双羞不可抑,连头都不敢抬。 太没面子了。 咱好歹是堂堂娘子军的千户官啊! 不行,必须要封口。 决不能传出这间餐厅去。 “好了啦!” “打住打住。” “人家没那种窥人隐私的古怪嗜好。” “人家就是好奇公子你,跟我大姐缠绵了那么些天。” “回到家,会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 末了,这家伙抬起娇艳欲滴的俏脸,振振有词道。 “话本里,不都这般写着么?” “九成九的男人都这样?” “新人娶进房,旧人哭断肠么?” 还有这说法? 姑娘,你中毒甚深呐! 你怎么相信小说家言呢? 那帮无良的的骗子,就靠胡说八道混饭吃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各有追求 白娘子听到妹妹这番子虚乌有的道理。 顿时恨不得捂脸。 死丫头,你好好看看,也动动脑子。 柳楚儿如今出落得珠圆玉润,仪态万千。 人家才过了十七岁,正是含苞初绽的年纪。 你以为,她是人老珠黄的黄脸婆呢? “咯咯……相公,妾身没意见。” “你还是……把我这妖孽妹子收了吧!” “真受不了她。” 沈麟滋溜一口,美美的喝光了杯中酒。 惬意地呼出一缕白气。 心中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别着急,就差几天的等待。 “好!” “两位爱妻言之有理。” “就这么办!” 陈无双可怜巴巴的仰着小脸儿。 “喂喂?”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么?” 桌上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不需要!” 太霸道,太不讲道理了。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人! 陈无双感觉势单力薄,就像掉入蜘蛛网的蝴蝶。 扇一下翅膀都费劲。 她极力挣扎道。 “可不可以只吃席。” “暂时……暂时不入洞房?” “公子,你已经有两位美娇娘了。” “你还年轻,怎能贪恋花丛不可自拔呢?” “要节制,要保重身体呀!” 柳楚儿、陈无暇一起翻着白眼。 咱们,鄙视你的无知。 一夫三妻,算啥贪恋花丛? 等你体会一下。 就知道咱家相公,是如何龙精虎猛了? 真真招架不住! 拉你下水,好歹三班倒嘛! “不行!” 城主,安定西路游击官,沈麟大人又要结婚了? 不是纳妾? 人家说了,是平妻! “啥?” “你说军部后勤司长,陈无双千户也要嫁给大人了?” “好好好!那头母老虎终于被大人降服喽,喜大普奔啊!” “哎哎,小声点,你就不怕被娘子军那群母老虎听见?” “嘘!明白明白!” “刘百户,你嘘啥呀?” “你定亲的那位,不就是娘子军的?” “哎呀,小孙呐,你还年轻。不知道他们有多维护那位母老虎头儿。真是一句调侃之言,都听不得呀!” “可……城中既漂亮又有武力的姑娘,不都在娘子军中么?” “可拉倒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对对对,狭隘了小孙!” “制衣坊、织布染布坊,造纸坊、印书坊的小娘子可不少。” “有道理呀,回头我得找个媒婆去寻摸寻摸。” “天天住军营,买的房子都空两月了。” “哎哎哎,你们咋扯自个儿身上去了?咱们讨论的是,大人一下子把陈家姐妹都娶啦!” “还讨论个屁呀?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呢!明天轮休,我得找媒婆去!” “明天我也休呀,同去!” “那得等等俺。俺去请假半天,同去同去!” 沈麟要举办婚礼,就像春来的第一声惊雷。 整个泸水铁城都躁动了。 白娘子在政务司当了副司长,跟柳楚儿搭伙。 一个管人事,一个管财税。 沈麟彻底解脱,就挂个司长的名头。 这等重要部门,他暂时也不放心交给外人。 刚从衙门回来,陈无暇哭笑不得地道。 “相公,你得管管。” “居然有媒婆把爪子伸向了学校。” “刘香儿才十三岁呢,就有人找了。说满意的话,可先订婚!” 沈麟下午大半天都在家里。 正指挥着一帮亲卫制作船模。 他打算先在前院池塘里做做实验。 刘香儿? 这丫头沦为孤儿之前,家里过得不错。 听说还上过三年女学。 这个时代,女学有,很稀罕。 能把女儿送去就读的。 父母不但要有财力,思想还得够开通才行。 小丫头年纪不大,却长得玲珑可爱,发育得不错。 其实,民间十三岁的女孩子,嫁人生娃的都有。 算不得稀奇。 “哟?谁看上了香儿?眼光不错哟!” 沈麟打趣道。 “梁直、梁平就算了。” “他俩跟娘子军的百户邱真、唐婉蓉定亲了。” “小四儿,是不是你呀?哦哦,还有陈长林。” “香儿每次来咱家,就数你俩最殷勤。” “还偷偷找媒婆去说?小心田老夫子揍人哟!” “你俩,敢撬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 学校的娃娃太多了。 先生总是不够。 如刘香儿这般原本读过几年书的高年级学生。 不得不兼职低年级学弟的识字教学。 田文青宝贝的不得了呢。 性格内向的沈四羞涩地连连摇手。 “大人,绝……绝无此事。” “我……我有喜欢的人啦!” 一向活泼开朗的陈长林嘿嘿笑道。 “大人,您真误会咱们俩啦!” “香儿和小虎遭遇挺惨的。” “我们一直都当作弟弟妹妹嘛,哪有别的心思?” “小四儿看上了印书坊的校对管事,陆霞姑娘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说呢!” “陆霞的老爹陆长明严肃古板,怕是不好说话。” 陆长明? 沈麟认识,也是最早一批投奔泸水学校的先生。 为人古板方正,现在是学校的训导主管。 小四儿选择了一位,很有攻关难度的未来岳父。 沈麟帮他出注意道。 “四儿,你小子挺好学的。” “没事儿,就去找找陆先生请教嘛。” “一回生二回熟,没准机会更大些。” 陈长林凑过来舔着脸道。 “那啥?大人,我喜欢沈秀,她也不讨厌我。” “可沈三叔每次都说考虑考虑。” “您帮帮我呗!” 沈秀,沈玉是沈忠和的宝贝闺女。 如今也长得亭亭玉立,待嫁年华到了。 放在以前穷困时期,三叔绝对不会挑剔。 有差不多的后生,肯定就嫁了。 陈长林能入选亲卫,还担着小旗官职务。 放到部队去,做个百户官妥妥的,前途无限。 可三叔沈忠和是商运司司长。 在泸水铁城算得上位高权重。 他的眼光,也越来越高了。 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 闺女也在织布坊担任管事,深得柳楚儿信任。 老二沈玉也一样。 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 他们信了沈麟的说法。 女娃娃,适当的晚婚晚育,对孩子和自身,都有好处。 所以,找女婿的事儿,沈忠和不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原来是你 柳楚儿笑盈盈的走出来。 要说当媒婆,铁城最大最有威望的媒婆。 绝对非柳楚儿莫属。 她手下的几个作坊,女工都超过三千人了。 哪个军官要是找城主夫人帮忙。 几乎一找一个准。 当然,只限于说媒。 其他事儿不许提。 “长林,姐问过秀儿了。” “她对你印象不错,别着急。” “你这个妹夫,姐认了。” “三叔的意见不重要,你要攻关三婶,懂不?” 陈长林恍然,一拍脑门。 大院里谁不知道? 咱们的商运司司长沈忠和,严重惧内。 三婶在家里,才是真正的山大王,说一不二那种。 “明白了,夫人。” “谢谢提醒奥!” 陈无暇纳闷极了。 “哎哎,说香儿呢,你们倒好。” “扯得八竿子都打不着。” 沈麟拨弄着新造的铁扇明轮,哗哗作响。 他漫不经心地道。 “相公我不正帮你审案么?” “最有可能的两个家伙,显然心有所属,排除。” “要不,你去提醒一下老夫子?” “他肯定像老母鸡似的,把小香儿护的严严实实。” 红娘子风风火火地进了大门。 “查什么查?” “小光跟刘香儿看对眼了,不行呀?” “我这个当姐的,还不兴帮他们定个亲?” 几人顿时满头黑线,欲笑不能。 你自己都还过得稀里糊涂的。 你懂什么男女之事? 说媒拉纤,你合格么? 林光十五岁,刘香儿才十三岁呢。 这不是早恋倾向么? 臭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白娘子顿时无语至极。 林光是娘子军的马术教官。 小小年纪,骑射精熟,人也长得高高大大的。 年前,他就跟着娘子重骑打过两仗了。 这小子杀起辽人来,毫不手软。 他爹林志超,就是死在辽人的谋算之下。 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妹子,他俩太小了。” 红娘子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倒了杯热茶喝得有滋有味。 “切,又不是现在入洞房。” “我跟林老夫人,就是小光他奶奶聊过了。” “先订婚,等个三四年结婚也不迟。” 老夫人原本是反对小光参军的。 林家就剩两棵苗苗。 林锐已经官至轻骑千户了,不可能退伍。 以林光的本事,他一旦正式入伍,至少是个小旗官。 前程可谓大好。 这么几个月来,老夫人也亲眼目睹。 铁军大几千人,打了好几次恶仗了。 轻伤不少。 可战死或者重伤退役的,还不到二十人。 几百个人里,才出一个倒霉蛋。 这种超低比例,沈麟还不满意呢! 他发誓要想方设法,进一步降低伤亡率。 林老夫人作为军属,已经满意得无以复加了。 因此,她再也不反对小孙子参军之事。 不过结婚,还得抓紧。 大孙子林锐,已经拜托柳楚儿说了一位学校女先生。 此女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林家人满意得不得了。 估计最近就会办酒席。 既然跟刘香儿好上的,是林光这臭小子。 白娘子无话可说。 其实,她心里原本是打算带着这丫头慢慢培养。 一来,身边多一个称心如意的帮手。 二来么,刘香儿长得极美,人聪明,脾气也好。 以后,给自家相公当个填房小妾也不错。 可现在看来。 相公沈麟并不是贪花恋色之辈。 家里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已经够他吃得饱饱的了。 太长远的打算,其实,完全没必要。 还是沈麟自个儿说的好。 缘分到了,一切水到渠成。 刻意安排的,反而别扭不美。 陈家兄妹,白娘子红娘子号称北邙山双娇。 陈总舵主左挑右选好几年。 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沈麟? 当初,两姐妹还把沈麟的运粮车队当肥羊。 打算抢一把,双方差点闹出人命呢! 这是啥? 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打生打死,最后却成了情投意合的枕边人。 还得白头到老,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缘分,何等奇妙? 二月初八。 沈麟大宴宾客,一次纳两位娇滴滴的如夫人。 当然,白娘子只是身披大红吉服,走个过场而已。 忠厚实在,德高望重的二叔沈忠和被推举为男方父辈。 代替沈麟早就去世的父母接受新人敬茶。 来宾过五百人。 外院、中院都大摆宴席,还得轮着入座。 这还是只是铁城内部的军官、吏员和各行业的代表。 沈麟没打算大张旗鼓。 外面的人一个都没通知。 只有吴七和陈无悔两口子来了。 当然,熟知内情的周元知府。 总捕头周挺也托吴七带来了重礼。 两家关系莫逆,这礼还不得不收。 府城,也就是原来的安定县城。 老庞家的窖藏竹叶青,算是被吴七搬空了。 他自己肯定没那么大的面子。 但老庞听说大沈将军秘密成婚。 整个安定府城,知道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偏偏他就是其一。 没说的,搬! 老头子膝下无子。 想了想,干脆听了吴七的怂恿。 直接把干了四十年的店铺也搬到铁城了。 在这里,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卖卤牛肉。 而不需要顾忌大周禁止杀牛的法令。 沈麟甚至亲口承诺,每天供应他一头牛。 老人家年纪大了,技艺不能失传嘛。 老庞不差钱,买了两进四间的大铺面。 楼上还有四间住房。 田文青是知道老庞的。 他很热心地给老庞找了十二个孤儿,全都拜老庞为干爹。 从八岁到十三岁的都有。 吃住都在老庞的新房子里。 把老家伙乐得整天眉开眼笑,走路都带着风。 于是,沈麟的婚宴上,就上了一道特别的大菜。 老庞家灯影牛肉。 切的薄如蝉翼,香浓美味,入口即化。 还有比在城主婚宴上打广告更好的么? 可以预见的是,以后老庞的生意。 绝对是泸水铁城私营店铺中,排名最靠前的。 都是一帮属下,也没人敢朝着新郎官灌酒的。 沈麟连敬五十桌,都是惨了水的假酒。 最后,他精神奕奕地就入了洞房。 用描金击子挑开了陈无双的红盖头。 一贯调皮捣蛋的小美女,在这一刻静若画卷中的谪仙子。 沈麟看得心动莫名,忍不住就俯身亲了一嘴。 喝完交杯酒,红娘子娇羞无限地道。 “相公,可不可以?不洞那啥房?”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慎的惊喜 沈麟眨眨眼,略微一寻思,就明白这丫头又出幺蛾子了。 “干啥?” “别说你没准备好。” “今晚,你说一千道一万,都跑不掉。” 红娘子可怜兮兮地瘪瘪小嘴。 “人家……人家真的怕痛嘛!” “楚儿说就像很多蚂蚁……” 沈麟慢脑门黑线,丫头,你被骗的不轻呐。 也吓得够呛吧? “万蚁噬心?她这么给你说的?” 陈无双一双星目中满是茫然和恐惧,都快泫然欲滴了。 “嗯嗯……是呀!” “姐姐却说,就像被几百根银针刺身……” 沈麟哭笑不得。 一贯温柔稳重的白娘子,也这般捉弄自己的亲妹妹? 无双啊,你得罪她俩有多狠? 至于这般恐吓你? 陈无双抬起一双泪眼。 “相公,我……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就是……再给我些时间还不好?” “我准备每晚……都用针尖扎扎指头,先习惯了再说。” 傻丫头! 你这决心可够大的。 完全就是自残呐! 沈麟感动莫名,他一把抱起红娘子轻若无物的娇躯。 大步走向婚床。 “丫头,相公也好喜欢你。” “放心,相公绝对绝对会怜惜……保证不比蚊子叮更痛。” 陈无双眨眨泪眼,惊喜地问道。 “真哒?” “不哄我?” 沈麟信誓旦旦地保证:“相公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热烈拥吻着,往大红色的鸳鸯被上一滚。 突兀的,沈麟一声虎吼。 “这……又是谁干的?” 洞房门外,白娘子拉着柳楚儿就开跑。 慌得另一边的吴七、陈无悔几个也跟着跑路了。 一口气跑到中院荷花池,吴七揣着气问道。 “洞房里,咱们男人可进不去。” “你们几位女眷,到底干了啥?” “看把新郎官给逼的?” 陈无悔局促的搓了搓衣角。 “我往枕头下,放了一条软木雕的假蛇。” “被窝里塞了两个冻猪腰子,算不算?” “谁叫二姐以前,老是捉弄我来着?” 吴七抱着脑袋蹲下去。 陈无双啊,你这辈子造了多大的孽呀? 冻猪腰子都给你塞了一对? 好事成双么? 同时,他又暗暗庆幸。 好在自家的婚礼提前办了。 陈家寨那晚,连洞房花烛夜的布置都省了。 也没整出啥幺蛾子来。 刘香儿举手。 “林光哥哥说……洞房不闹不喜庆。” “我带进去五只壁虎。” “都塞被窝里了。” 闹洞房,还兴丢活物的? 所有人都朝林光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 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红娘子那一关,呵呵。 你小子,就等着没日没夜的报复吧! 白娘子笑嘻嘻地摊摊手。 “一报还一报!” “姐姐我很节制哦。” “就扔了三大把早生贵子在床上。” “呃,莲子换成了更小的葵花子,让他俩慢慢找。” 红枣、花生个头大,也就算了。 干桂花小如米粒,找不完,将就着也能睡。 可你这葵花子? 用心何其“歹毒”哇? 柳楚儿咯咯娇笑着伸出小手。 “不多!” “姐姐我就扔了五把。” “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嘿嘿!” 你们女人报复起来,好可怕! 一帮男的赶紧闪人,保持距离,是今晚最佳的选择。 沈麟吼归吼,气归气。 他真不能干出啥出格的事儿来。 没招了。 慢慢找吧! “啊呀?哪来的蛇?” 枕头下盘着一团,黑乎乎的,抓起来还左摇右晃。 不是冰凉冰凉的? 一看就是假货。 陈无悔接过去一扔。 “没创意。” “咱小时候,玩剩下的把戏。” “多半是无悔那死丫头报复咱呢?” 沈麟掏出两个冻得硬邦邦的猪腰子。 “咱这大姐夫可没得罪她呀?” “凭啥连带着遭殃?” “啪!” 陈无双一把扣住一条摇头摆尾的壁虎。 柳眉倒竖,磨着贝齿恨恨道。 “升级了?” “活物都敢塞?” “翻了天了他们?” 沈麟无奈,干脆牵着被子、床单重新抖啊抖。 这么找,要找到天亮去么? 光是壁虎就出现了五只。 会不会还有蝎子、蜘蛛,屎壳郎啥的? 这是进洞房,还是古墓探险啊? 半个时辰后,小夫妻俩才如释重负。 终于,忙完了。 也消停了! “娘子,为夫来了喔!” “相公,轻些儿个……” 上弦月透过喜字窗棂,微光朦胧多柔情。 红烛无风而动,豆火跳跃,欢喜无限。 两个人彼此轻吟浅唱叹春早… 在自己家中,沈麟百无禁忌。 小两口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姗姗起床。 反正,二叔沈忠和是客串的。 早上的敬茶礼也省略了。 洗完脸,夫妻俩来到餐厅。 白娘子和柳楚儿满脸的促狭笑容。 “妹妹昨夜,过的可好?” 陈无双俏脸一红,气哼哼地道。 “你俩……真记仇哇!” “还有——” “你们,骗人!” 两女再也忍俊不住,娇笑连连。 “咯咯咯……” 实在太好玩了。 这场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捉弄大戏。 终于圆满地画上句号。 陈无双抓起个大包子“啊呜”一口。 不如此,不足以宣泄。 “我……我要惩罚你们。” “这个月,相公得陪我十五天。” “哼哼,姑奶奶就是这般豪横……” 白娘子烟嘴轻笑道。 “完全没问题!” “新婚嘛!” “楚儿,你八我七,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沈麟弱弱地举起手。 “那个……就不能?给相公我放两天假?” 三女拒绝的斩钉截铁。 “不能!” 柳楚儿想了想,是不是太狠了些? 二婶曾经告诫过。 年轻人,要节制。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她不忍地推过一盘灌汤包道。 “相公!。” “多辛苦一下好不好?” “这个包子,你念叨过好几回了。” “昨儿,学校放假。” “香儿、小虎去荒草滩挖了一下午。” “都是刚冒芽的折耳根,嫩着呢。” “用肥瘦后丘肉包的哦……” “呕……” 这丫头忽然用手捂住小嘴,走到一旁干呕起来。 白娘子赶紧过去,拍拍她的后背。 “昨晚睡得迟,胃凉了?” 柳楚儿摆摆小手。 “不是……” “想起肉食……我就……” 沈麟和白娘子对视一眼,均是喜出望外。 “梁直!” 沈麟拍着桌子急声喊道。 “快!” “去请黄院长来!” “大夫人,可能怀孕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喜脉 大夫人怀孕了? 内宅中,顿时一片手忙脚乱。 梁直一溜烟儿骑着马跑了。 兰香、青竹几个贴身女卫,要送柳楚儿去床上躺着。 白娘子和柳楚儿想的倒是一样。 才刚起床呢。 找个躺椅不行么? 特别是……昨夜还那般折腾,谁想到腹中胎儿了? 沈麟赶紧制止道。 “哎哎哎,别大惊小怪的。” “有没有还两说呢!” “就算有,也不过小指头那般大个肉球球。” “不打紧的,随便坐着就好!” 红娘子难得正经一回,她绷着小脸叱道。 “你个大男人懂啥?” “什么大指头小指头的?” “你还能透过肚皮看到不成?” “怀孕是小事儿?” “对咱家而言,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不慎重咋行?” “听我的,先弄张躺椅来,冬梅,褥子垫厚点啊!” 白娘子也拨开沈麟打算搀扶的手。 “一边儿去。” “别添乱!” 沈麟气不打一处来。 咱好歹是穿越的高级技工好不好? 虽说不懂妇科,却也是经过信息轰炸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呢? 咱总比你们一帮大小丫头片子强吧? “哎哎哎,刚怀孕的女人要经常走动的。” “有利于胎儿的成长。” “只要不剧烈运动就行。” “现在就坐着不动弹,肚子真大了咋办?” …… 沈麟正念叨呢。 外面传来爽朗大笑。 “哈哈哈,沈大人言之有理。” 相貌清癯,高高瘦瘦地黄仲景院长背着药箱子站在门口。 “内宅诸位贵人,要不要回避一下?” “老夫方便进来不?” 沈麟忙不迭地把这老头拽进来。 “老黄,医者父母心嘛!” “咱家没那么多忌讳。” “让你悬丝问脉,你敢开方子么?” 黄仲景也乐了。 他被人称之为江北神医,从来不搞玄乎乎的东西。 你真要让他表演一下悬丝问脉。 说不定他掉头就跑了。 柳楚儿靠在躺椅上,微笑着伸出右手,大大方方。 她经常去泸水医院探望伤兵。 黄仲景就任院长不到两个月。 已经跟城主大夫人相当熟悉了。 “黄院长,辛苦了!” 黄仲景探出三根指头,搭在柳楚儿皓腕上。 “看起来,夫人气色还不错。” “烦心呕吐,这是正常现象,过几天……” “嗯?” “滑脉有力,如珠走盘?” “恭喜夫人,恭喜大人。” “的确是喜脉!” 咱要当爹了? 沈麟仿佛被天降大礼包给砸中了。 激动地小心脏扑通噗通直跳。 “老黄,确定?” 黄仲景自得抚摸着一把花白胡子。 他径直把柳楚儿的小手交给沈麟。 “大人,您也算半个外科大家了。” “咱医院里那些好玩意,不都是你折腾出来的?” “一法通,万发通。” “你来摸摸脉象呢?” “再对比两位如夫人,你肯定大有发现。” 杨辰算什么外科大家? 只不过懂得比较多罢了。 他的很多新鲜言论,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 往往能给黄仲景这样的医科圣手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 主要是因为人家临床经验丰富。 他自个儿已经摸索到门槛边上了。 沈麟倒是好奇地一手把着柳楚儿脉门。 一手拉过陈无双作比较。 果然是有差异的。 他不敢确认,又抓过白娘子的皓腕。 再然后,梅兰竹菊四个丫头都排队实验过了。 黄仲景呵呵问道。 “如何?” “可有体会?” 沈麟满脸喜色地点头道。 “确实如一只手珠在我指头下滑过。” “特别不一样。” “那?” “确定怀有身孕了?” 黄仲景笃信道“肯定有喜。” 白娘子赶紧问道。 “黄院长,能判断出是男是女不?” 黄仲景沉吟片刻道。 “通过尺脉浮沉,大致能断定。” “不过现在大夫人有喜不到一月,还太早了些。” “最好等到三个月后,就能清晰判断了。” 尺脉理论沈麟听说过。 他其实对生男生女并不介意。 不都是自家娃娃么? 生个闺女,还是咱的贴身小棉袄呢。 当娘的都长这般漂亮。 咱这当爹的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 闺女还不定出落的多可爱呢? “浮脉女,沉脉男,往往也有例外。” 沈麟哈哈笑道。 “无暇,别太关心这个。” “咱们都还年轻。” “到时候啊,熊孩子太多,够你们操心的。” 黄仲景摩挲着一把胡子很是赞赏。 “大人的想法挺好的。” “大夫人的脉象,确实浮沉难定,不急于一时下结论。” 红娘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赶紧问道。 “楚儿,那个……那个子孙果,你俩吃了没?” 柳楚儿闻言有些害羞,低声道。 “吃了呢!” “一人一个” 陈无双顿时拍手笑道。 “那就对喽!” “脉象浮沉难定,就是双胞胎啦!” 沈麟回味似的咂咂嘴。 那枚雄果,还是柳楚儿逼着他吃的。 没啥味儿,就跟不成熟的毛桃子一般。 闻言之下,他瘪瘪嘴道。 “可拉倒吧!” “子孙果的传言,不可信。” “哪有那般神奇的?” “吃了,就一定是双胞胎?” 黄仲景倒是蛮感兴趣地道,他双眼发亮道。 “哎呀?大人还真得了白芒山奇珍——子孙果了?” “可惜,要是让老夫提前看一眼药性就好了。” “这玩意在北邙山山民中早有流传。” “老夫听过的临床案例,就不下十起。” “准确性么?” “一半一半吧!” “反正,挺神奇就是了。” “恭喜大人。” “说不定,就是一对龙凤胎哦!” “要不然,脉象也不至于如此。” 龙凤胎? 这下在场的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柳楚儿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神思怡飞。 一男一女,太完美了有没有? 老黄是个妙人。 他谢绝了留下吃午饭的邀请。 却乐呵呵地收下了白娘子包的一个大红包。 说要沾沾喜气。 别看红色信封干瘪瘪的,轻若无物。 陈无暇可放了一张价值百两的银票呢。 这是泸水银庄特意发行的。 分为一两、五、十、五十、一百两。 一共五种面值。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人心定了 沈麟发明的银票,说是近现代钞票都不为过。 纸张是他的独家配方专用纸。 油墨也是特制的。 甩起来哗哗响,水泡不坏,不掉色。 加上水印、凹凸雕版,阿拉伯数字结合英文编号。 还有银线压膜。 任何一项,都不是这个时代的银票能比拟的。 泸水银庄就大大方方的把防伪特点告诉大伙儿。 也没有谁能仿制出来。 当然,银庄也有金属货币。 比如含量极高的铜元。 分一文,五文,十文三种,凭个头大小和图案区分。 别人仿造可以,却没有利润空间。 银子分一百文、五百文、一两三种银元。 含量是一分铅,九分银。 用嘴一吹,放到耳边嗡嗡响。 铁城直接废除了民间散碎银子的流通。 既减少了交易称量的麻烦,也规范了市场。 制作银元,还有好几分的利润。 如今,整个泸水铁城大面额交易,都是用钞票。 含金量十足的铜元、银元实在方便。 已经流通到安定府了。 可以预见的,随着泸水铁城的崛起。 信誉会与日俱增。 更加方便,更难仿制的钞票也会四处流通的。 到了那个时候,沈麟将不再为了钱而发愁。 收进来的是银子,发出的是纸。 哪个发钞机构,不是一本万利的? 黄仲景院长是不是大嘴巴,沈麟不确定。 也有可能是府里的人故意泄露呢? 他也没有说一定要保密。 到了中午,三婶、二婶和一帮本家女眷都赶来大院里。 有的拎着老母鸡,有的送一篮子染红的鸡蛋。 还有给腊猪蹄子什么。 说是催奶专用。 沈麟满头黑线地跑到外院继续玩儿船模制作。 再不走,就会被人赶出来了。 柳楚儿怀孕还没满一个月好不好? 这么早就考虑到奶水问题了? 三婶叉着腰,虎虎生威地反驳过了。 一胎两个娃娃呢。 你又不赞成请奶娘。 非说自家的娃娃自己奶,才会更加亲近。 那没招了。 只得提前进补。 至于会不会把苗条可爱的柳楚儿补成一个腰围八尺。 身高也是八尺的肥婆? 一帮亲眷毫不在意。 他们高兴的是,沈麟这一脉,终于后继有人了。 整个泸水铁城还没从沈麟大婚的喜庆中缓过神来。 突然就传出,大夫人怀孕的喜讯? 而且,还是龙凤胎? 有龙就好! 说明,咱泸水铁城的少主有了。 后继有人,传承有序。 哪怕大人再次带兵上阵打仗。 咱们也不担心了! 沈麟边磨着砂轮,边听陈长林这个大嘴巴的分析。 “大人,您想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小城主一出生,嘿嘿,没谁敢背后嚼舌头了吧?” 还真有长舌妇八卦的。 没人敢针对沈麟。 但你不能阻止人家议论柳楚儿呀? 这年代娶老婆干啥的? 主要还是图个会生养,早点有个后么? 偏偏,柳楚儿嫁给沈麟都大半年了。 肚子一直没反应。 总会有些闲言闲语的。 现在沈麟又纳了两个平妻。 如果柳楚儿再没身孕的话,不就坐实了谣言? 说她不能生养? 可想而知,小丫头暗地里一定心急如焚,很煎熬的。 “嗯嗯,有道理!” “你继续!” 陈长林摇着砂轮,火星四冒。 噪音太大,他不得不扯着嗓子说话。 “大人,您是要上战场的呀!” “有后了,人心就安定了。” “万一年纪有个三长两短……” 梁直走过来,“啪”的一巴掌拍在陈长林的后脑勺上。 “胡说八道啥?” “咱大人,那是文曲星转世,肯定长命百岁。” “呃……现在还得加上武曲星了。” 沈麟听得慢脑门黑线。 啥玩意? 两个星君都转世到咱身上了? 小爷到底有几重人格啊? 不过,真有个儿子了。 对于军心民心,倒是有不小的稳定作用。 这时代的人,特别崇尚这一点。 沈麟也无法改变。 “好了!” “停!” 他探出指头,摩挲着最后一片金黄色的扇叶子。 平顺光滑,连人影子都照的见。 “最后一片扇叶完工。” “快快,装上去。” “链条、轴承、齿轮都要上油。” 沈麟笑骂道。 “就你陈长林废话多。” “好了,你来当试航操作手。” 这是一艘丈三长度的单人明轮踏桨船。 当然,前面的操作手负责掌舵,踏桨操控。 后面其实能坐三五个人的。 后世的公园里,多的是这种小型游船。 只不过,没有沈麟的做工精细而已。 前院池塘足足一亩,绕着假山跑圈足够了。 陈长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慌了。 “大人,末将……末将不会水呀!” “这是试验船,应该通知梁子哥的水军来测试吧?” 梁直哈哈大笑道。 “陈梁没空。” “忙着给他的运输船搭铁棚子,装破阵弩呢!” “你个傻大胆。”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小四儿挤眉弄眼地揶揄道。 “你怕个屁呀?” “这大宅子刚买下那会儿。” “我还专门去池塘里清理过呢。” “最深处,都淹不死你个大傻个儿。” “赶紧的!” 你也说了是大夏天了嘛! 那会儿下去,等于泡澡了。 现在,池塘里还有薄冰呢。 这可是第一次测试。 万一翻了呢? 老子还不得冻得跟鹌鹑似的? 陈长林脸色发苦。 “你行,你上啊?” 一帮亲卫哈哈大笑。 谁叫你整天嘴炮无敌呢? 大人一眼相中你。 真是太英明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抬着试验船,轻轻地放在水面上。 沈麟伸手晃了晃船帮,不由得笑骂道。 “赶紧上来。” “稳定得很。” “你在船上练刀、打拳、跳舞都翻不了。” “空踏实验,你也做过。” “照着来!” “你小子会水,别当老子不知道!” 陈长林磨磨唧唧,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坐好,扶着方向舵,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哗哗哗!” 双脚缓缓蹬着踏板,船头下的明轮匀速转动。 试验船离开岸边,速度逐渐快起来。 陈长林双眼冒光。 这么省力? 一点危险都没有嘛! 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嗖!” 试验船跑的飞快。 沈麟抓起一根长竹竿,对着船头一撑。 “看着点方向!” “差点撞着假山啦!”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只要最好 陈长林不敢得意忘形了,连忙收摄了心神。 他倒是没减速。 小船绕着假山一圈一圈的,看得所有人拍手叫好。 不一会,小四儿和梁平几个也上去当起了乘客。 载重大了,却丝毫不影响船速。 梁直叹道。 “大人真是奇思妙想。” “这速度,跟顺风顺水的帆船,都没多少区别了。” 沈麟有些小得意,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笑道。 “理论上是如此。” “不过,这还是控制方向的直轮。” “侧轮数量多,再简单也讲个配合。” “本官的要求不高。” “两、三班踏桨手轮着来,一艘船昼夜间,能逆流上千里就可以了。” 亲卫们无不咂舌。 这是什么速度? 快如奔马? 奔马也讲个持久耐力。 一匹马能连续奔行半个时辰,七八十里就不错了。 可明轮船不一样啊! 只要船上的替换官兵不缺。 就可以昼夜奔波。 特别是打仗的时候。 敌人顺水也未必追的上咱们。 因为,明轮船也有帆的。 逆水上行,这速度,什么敌船追不上? 梁直开心得拍着手道。 “大人,可以了。” “下泸水吧!” “估计陈梁高兴得要疯!” 沈麟摇摇头,做实验必须严谨。 这是他前世今生的一贯作风。 “他疯不疯,咱不管。” “静水实验,三天算最短的了。” “必须观察扇叶,传动链条的腐蚀效果。” “咱们这次用的专用胶,效果也需检验。” 以后,车船要停泊在盐水湖里。 明轮扇叶的耐腐蚀性就是个重要课题。 铁的、木头的扇叶肯定不行。 那玩意坚持不了多久。 目前,沈麟采用的是黄铜制品。 后世螺旋桨专用的镍铝青铜更好。 以现在的条件,他也折腾不出来呀! 有黄铜就不错了。 大家还心疼得不行呢。 铜,就是钱啊! 一艘三千担的车船,得要上百个明轮吧? 那得多少黄铜? 好几千斤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单单一艘三千担的明轮船船体造价,就超过二千两银子。 再加上铁甲,破阵弩什么的。 哪怕沈麟出产的精铁很便宜。 整艘船,三千两也打不住。 这已经超出大周水军战船的造价了。 大伙儿原以为,咱们自己造船,各种成本压到最低。 至少能便宜一半呢。 谁知道,居然更贵了? 沈麟倒不在乎这一点。 他一向的观点都是,只要最好,不怕最贵。 能在战场碾压敌人的装备,贵又何妨? 关键时刻,能救下弟兄们的命。 能打胜仗! 这就足够了。 再说了,造船是个长期的计划。 不可能一次就要造个百十艘的。 安定府还有李广利的水军顶在前面呢。 沈麟目前的战略决策是防守为主,反击为辅。 等打通了流浪滩水道。 自己的水军能称雄于泸水流域就行。 上能直达黄龙江。 下能在贼寇的地盘儿上大摇大摆,呼啦啦地冲到黄江去。 一旦沟通了京城的商路。 泸水铁城的纸张、书籍、布匹、成衣、甚至未来的私盐。 这些生意都能盘活了。 银子、粮食不缺。 想买多少黄铜造船不行? 整个大周,铜钱还是主要的流通货币。 民间沉积的铜,绝对超过亿斤。 皇家掌控的铜山,不知道封存了多少呢。 沈麟帮他们花花,造成小范围的铜荒。 实际上,也能加速货币的流通。 对经济的发展,只有好处没坏处。 以后的生意,不管是银子,铜钱,沈麟都是来者不拒。 银子多了,发行银元有火耗可以赚。 还能增强泸水银庄的储备金,银本位嘛! 铜钱,大部分肯定融了造明轮战船。 再多也不嫌多呀! 三天后,试验船在泸水河上行驶如飞。 惹得军民站满了两岸看稀奇。 沈麟也没打算瞒着人。 反正这玩意弄出来,他就不担心别人仿造。 车船没有大多的奥秘。 就算人家用不起铜制明轮,木轮也可以。 只是寿命和使用效率要差很多罢了。 他甚至都不担心李广利找上门要求定做。 可以卖! 三千担明轮船,不上铁甲,六千两银子不过分吧? 这个价格。 李广利都能从别的造船场批量订购两三艘帆船了。 哪怕他看上了车船逆水行驶的优势。 他完全可以自己仿制嘛! 用木轮,价格不就下来了? 陈梁就很担心。 大周的造船场会造明轮船,能瞒得住辽人? 沈麟忍不住哈哈大笑。 车船只是在内河航道占据优势罢了。 海上风浪太大,木轮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如果大周水军在内河上都无法决胜。 再先进的船只,给他们也没用。 沈麟可不仅有破阵弩这一样远程武器。 辽国水军一旦大量换装更快的明轮车船。 他不介意折腾出更强大的远程武器。 比如,火炮。 只是,暂时没那个必要而已。 “大人,三千担战船就需要一百个踏桨位。” 陈梁细心的翻看着一张张设计图初稿。 不由得心底一沉。 “可是,我们水军,每艘三千担船的标配才一百人。” “这其中,还包括操帆手,弩手和后勤伙夫了。” “就算咱们的官兵都是多面手,也不够呀!” 沈麟抬头古怪地笑道。 “你小子会不会动脑筋?” “啊?” “本官严重怀疑,你这个水军千户不合格。” “栓子,你说!” 陈栓很机灵,他笑着敬了个礼,有条不紊地道。 “根据末将观察。” “三千担明轮战船,就算三十个踏桨手做功。” “脚力也远远强于手力。” “逆水行进,肯定快于老式的风帆划桨。” “大人预留一百个踏桨位,只是为了战时准备。” “因为,战时,船上可不只有一百个水军兄弟啊!” 陈梁懊恼地一拍脑门。 “大人,末将错了。” “没考虑到战时上船的兄弟部队了。” “咱肯定是合格的!” “就算没考虑到。” “不也有小栓子,这个副千户拾漏补缺么?” 你倒是不脸红。 好像栓子就是你从砂砾堆里,翻检出来的金坷垃似的。 众人无不莞尔。 踏桨位是有侧舷小窗户的。 夏天吹吹风,踏桨手在底仓也不会觉得闷热。 冬天就更好了,活动活动更暖和。 让兄弟部队分批次踏桨,完全可行,也累不到哪里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阉党伸手 众将都在为铁军又添一件利器而欢欣鼓舞。 三叔沈忠和靠近沈麟低声道。 “大人,有麻烦了!” 沈麟感到莫名其妙。 辽人过不了黄龙江。 贼寇不沿着泸水河北上。 咱铁军有啥麻烦? “生意上,受到阻击了?” “咱那便宜二伯断了腿,正养着伤呢!” “他又出幺蛾子了?” 能有啥生意? 如今铁城只是少量提供些农具、铁器和书籍纸张。 供应吴七在安定府四县的买卖而已。 如今,他大舅周元好歹是堂堂知府了。 也得顾忌一下影响。 局势也不安稳。 周吴两家没打算如以前那般扩大买卖。 如今守着四县一亩三分地,无人敢找茬儿。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既然没人敢找吴七买卖的麻烦。 那就是咱们提供给安定府的大批量水泥了。 其实这玩意的就是靠走量,还耽误了铁城不少的劳动力。 利润算不得多高。 就算一个月买千万斤又如何? 销售额也不过两万两银子而已。 比起书籍、纸张、布匹、铁器的利润低了好多倍。 沈麟其实没多少兴趣的。 你不买,咱不生产就好了。 马上就要扩修城墙,挖盐水湖了。 他正愁劳动力不够呢。 沈忠和拉着沈麟走到一旁,苦笑道。 “不是你那二伯要出幺蛾子。” “这次还真冤枉了人家。” “他收到你大伯托人带回来的家信,听说绕了个大圈。” “跑死了好几匹马呢!” “他托沈昂告诉我说。” “贼寇赵归一围攻真定府,京城震动很大。” “老皇帝派了三个太监,前来澶州监军。” “主要目的,就是调军剿匪。” “偏偏没有形成正是公文下发,奇怪不?” “你大伯怀疑,这是魏成忠自作主张。” “阉党想抓军权呢!” “你大伯提醒咱们,要妥善应对。” 太监监军? 这可不是啥好现象。 大周朝立国二百余年,好像没出现过这种破事儿啊? 就沈麟所掌握的前世历史来看。 任何一个朝代到了尾声,必有妖孽祸乱朝纲。 而跳得最欢的那帮人。 往往就是太监。 因为,此时的皇帝已经不相信外面的文武大臣了。 他觉得,只有皇家奴才,太监,才不会真的背叛他。 想法没错。 太监确实离开了皇家就没法混。 可这帮人身子残缺,性格乖张贪婪。 有本事,且忠诚为国的有几个? 凤毛麟角吧? 他们,懂个毛的军队啊? 带兵打仗? 不消极避战,带头逃跑就是好的了。 “走,回去说!” 试验船交给水军,继续进行各种测试。 沈麟带着一帮军将回到议事大厅。 三叔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脾气暴躁地陈风一拍桌子,大声骂道。 “痴心妄想!” “咱们铁军,可是大人自筹经费组建的。” “包括这座城,都没要过朝廷一个铜板。” “当初张峰奇老总督在世那会儿,步下铁城这一局。” “其实是防着北邙山生乱,要咱们守好东麓即可。” “多高明的手段啊?” “都说庄子才混账,人家上任也没找咱们的茬儿不是?” “因为老庄知兵,对老总督的布置心领神会。” “他甚至把他那个不争气、瞎胡闹的儿子都调回去了。” “换了个跟咱们配合默契的李广利来!” “朝廷派个太监,就想调铁军去真定剿匪?” “哪个二傻子?在做白日梦呢?” 不少军官纷纷附和,红娘子甚至拍手叫好。 这些军官,除了林光、林锐和虎大勇带来的几个。 其他人不是姓梁,就是姓陈的。 当然,也有几个姓沈的。 但九成五的人,都是当初沈麟的护院家丁。 是沈麟用新的操典,一板一眼训练出来的。 他们对沈麟的忠心,毋容置疑。 这也是大家特别关心沈麟有没有后的原因。 这时代的人,讲究个忠义。 一旦真心实意效忠一个人,那就包括他的子子孙孙。 如此作为,才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能写进小说话本中去,被后人传唱称颂的那种。 梁自忠敲敲桌子。 “我铁军出战,非大人亲令,别人无权调动。” “皇帝老子来了都不行。” “军规第一条,写的明明白白。” “一起行动听指挥嘛!” “不过,各位呀,你们觉得,阉党会调咱们铁军么?” “安定一战,铁军在册上报的兵源,只有三千人呢!” “怎么调?调多少人?” “泸水铁城还守不守了?” 嗯? 还是老梁心细如发。 没错啊? 铁军扩军到七千人。 这是咱们内部机密。 因为,咱们没有拿朝廷的一分饷银。 虽说安定府答应核发五千人的军饷。 可那也相当于养乡兵吧? 武器装备还不得自筹? 凭什么被朝廷当做正规军使用? 白娘子陈无暇眼神一亮,抿嘴轻笑道。 “应对之法很简单嘛!” “情报科都动起来。” “一旦确认前来安定的太监行踪。” “咱们可以把多出来的兵源,绝大多数战马都转移嘛!” “要不?就去老梁的邙山村待一段时间?” 梁自忠频频颔首道。 “二夫人此策大妙。” “我看行!” 陈云含笑补充道。 “就留五百重骑,一千五轻骑,五百女兵和五百水军好了。” “战马还得一人一骑,多了惹眼。” “兵器甲胄,能藏的藏。实在不行,旧兵器,凑凑也能用。” “上次老梁不说过么?” “铁山附近有好几个大山谷,荒凉的很。” “稍稍平整一下,就能弄成训练场。” “搞搞山地攻防也不错嘛!” 沈麟不由得暗暗发笑。 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么? 监军太监要是,没带着略略知兵的随从。 还真会被糊弄过去。 打心眼里,他瞧不起朝廷的应对策略。 凭什么澶州地界的贼寇,就非得让澶州军队自己解决? 庄子才也好,咱们安定的几支部队也罢。 防范的重心,可是隔江相望的辽人啊! 精锐部队调往南部地区。 辽人突袭过江如何抵挡? 真以为李广利的水军,把辽人的那支舰队和造船场灭了。 就万事大吉? 高枕无忧了? 真他么,无知者无畏! 第二百九十章 先走一批 沈麟不认为朝廷随便派个太监,就能调动大军。 岂止是自己不愿意。 沈毅的安定东路军,老兵不过三千出头。 不对,沈家集又训练了大几千人。 他不得调一部分老兵回去? 所以,东路游击军看着数量不少。 其实八成都是新兵。 哪怕这些人都是从各镇乡兵中挑选出来。 没见过血,训练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二伯父子舍得拉出去剿匪? 这只军队说是沈家主脉的私兵,都不为过。 抚恤和购买军备。 他们可投了不少钱进去了,四五十万呢。 依靠没有恢复的商税,何时能找补回来? 李广利的安定水军,确实乃朝廷经制军队。 别看拥有三万余众,大小战船过百艘。 实际上朝廷才帮他养了多少人? 三分之一而已。 别看他在黄龙江上搞得风生水起,战绩彪炳。 可依然是练兵、偷袭为主。 哪有一两个月就能折腾出一支强悍水军来的? 沈麟估计,这两家占着大头,抵触情绪比他还大呢。 “对了。” “无暇,上次你爹说,泰山霸刀门有意迁徙到北邙山?” 白娘子一怔,那双会说话的星目眨了眨。 相公,咱舅舅的事儿,合适说出来? 沈麟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陈无暇懂了,半真半假呗? “啊?” “是呀!” “辽军绕过雄州,肆虐山东路,泰山脚下都能碰到远拦子了。” “我舅舅打算在山北靠江的地段,找个山谷定居。” “反正他们一个门派,弟子和家属四五千人呢!” “实力雄厚,江湖地位也不低。” “他也不担心北邙山的哪家山寨吞了他们。” “大概月底吧!” “他们会沿着运河走一段,实在不安全了,就走陆地。” “穿过落阳山回来。” 这一说,虎大勇眼神亮了。 他看起来很雀跃。 “哈哈,落阳山我熟呀!” “要不,我带一个轻骑千户部去迎接一下?” “这不?就少去一千骑了么?” 沈麟摆摆手,直接否决道。 “老虎,你可拉倒吧!” “你的轻骑千户,训练还过得去。” “识字考核才几个过关的?” “不达标,就别想出去溜达。” “奥!”虎大勇抱头哀嚎。 这也太难了。 其他军官都幸灾乐祸地笑。 陈风揽住他的肩膀嘿嘿直乐。 “兄弟,这才哪儿到哪儿?” “你们的识字率上不去。” “大人的讲座和沙盘演习,都没法叫你们参加。” “那才叫难熬呢!” “努力吧,少年!” 讲座开课大半个月了。 沈麟在,自然是由他主讲,课程也都是新的。 他去了陈家寨,就有陈云代替,温习旧功课。 主要都是沈麟搬运过来的不少战例。 大家可以在沙盘上反复对决、研究和总结。 一点都不枯燥。 刚开始,虎大勇和他带过来的百户、小旗官们也参加了。 除了能看懂点沙盘攻防外,其他的都如听天书。 自那一刻起,他们才知道。 在铁军中,你的识字率不过千。 战友都会鄙视你。 想想吧,老兵一个副职小旗官。 拿起炭笔就能写写画画做总结。 从一整到十几条,清晰明了。 拿起指挥棒指着沙盘。 什么a点,b点布防…… 什么倒三角形伏击,正三角攻击…… 什么河流径流量,宽度、涉水深度多少米,等高线,海拔什么的…… 全是新计量单位,必须从头学起。 沈麟为何这么搞?还不怕麻烦? 他就是要教出一只独一无二的军队来。 什么知识、术语、词汇都是新的,就跟天书一般。 你怎么模仿? 除非你派一批小娃娃,潜进泸水学校。 花个三五年慢慢去学。 可娃娃间谍,很容易就会被沈麟给“带歪”了。 弃暗投明都不难。 新的阿拉伯数字,简单的英文字母,各种新计量单位。 学校也有教的。 一旦这些娃娃学成出师了。 不说军队。 几年后,沈麟旗下的各大工坊都得大变样。 探子混进去,一样会晕头。 没看到二叔沈忠元一把年纪了。 都天天带着一帮管事上夜校么? 目的,就是为来了今后的改制。 虎大勇知道自己带来的那帮兄弟是去不了。 等学的差不多了,还得等着混编调整呢。 任重而道远啊! “大人,其他部队去,也不熟悉呀?” 沈麟喝了口热茶,信心满满笑道。 “谁说非得走落阳山?” “水军那两艘三千担运输船,就加个铁棚子而已。” “五千担大船装上破阵弩就好,三天后完工。” “走水路!” “陈梁你的水军千户部,全员出动,一艘船都不留下。” “这次由陈无暇带队,陈风、陈梁为副。” “随船去五百重骑,单马!” “另外上一千五百轻骑兵,一匹马都不带。” 好家伙。 这不亚于一场远征啊! 水路两军,一下子派出去三千人。 陈风搓着手掌,激动得满脸通红。 不用想,轻骑肯定有梁峰的一个千户部。 剩下的五百人,也会抽调几个陈、梁两姓军官的百户部。 毕竟霸刀门是来投奔陈家寨的。 目前,尽量别太张扬。 倒不是信不过落阳山和安定过来的那些老兵。 他们确实需要补课,根本抽不开身。 红娘子的女兵部队,就更不适合远征了。 男女混杂在十艘大船上,多不方便? “好!” 陈风道:“就带五百具甲宝马。” “其他的战马,咱们去抢!” “辽人在山东路撒的满地都是。” “沿着运河一路杀下去,谁是我铁军对手?” 陈梁有点犯愁。 他皱着眉头道。 “我怕最后,战马物资太多,装不下啊?” “十艘船,塞进去三千兵,五百匹马和装备。” “已经没多少冗余空间了。”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传信人说,,辽人大军还没到泰山呢。” “霸刀门落地生根几百年,还张罗不到运输船么?” “他们那几千人怎么运输?” “一路抢过去,除了粮草马匹。” “多余的银子,你等不就地花掉。” “带回来干嘛?” “让霸刀门帮忙张罗着买船呀!” 梁峰呵呵笑道。 “就咱们那两艘没啥防护的五千担大船,都能远攻。” “山东路的码头、港口不少。” “真要是被辽人占了的地方,抢就完了。” “客气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城门对峙 大家一合计。 铁城就剩下四千兵了。 其中一千,还是娘子军。 连安定西路游击,核定的五千兵员都凑不齐。 这一点,很好解释。 装穷嘛! 一切经费都得自筹。 沈麟没有明面上的商税可收。 定额五千,缺额一千,在到处吃空额的大周军里。 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司空见惯嘛。 新来的监军要点兵,沈麟都能理直气壮地拉出来给他看。 要补足缺额? 可以! 给钱呐! 哪有要驴子跑,又要驴子不吃草的道理。 梁自忠失笑道:“这下好了,都不需要去邙山村练兵了。” 沈麟晃晃手指头,哈哈一笑。 “不不不。” “一样得练!!” “多出来的五千匹战马,都送到山上去。” “派五百兵去修营寨,建山地马场,各千户部抡着去,老梁,你亲自回去招呼。” 陈云道:“还留下八千多匹马呢,是不是显得,有点多?” 听说太监都是贪婪成性的。 他有些担心。 沈麟笃定地道:“一人双马,多个啥?” “我沈麟的东西,谁还撬得走咋的?” “除非,拿刀子来说话。” 众人会心而笑。 谁吃饱了撑着,敢跟铁军叫板? 哪怕老兵部队走掉一多半儿。 剩下的以老带新,凭着装备也照样碾压一切。 既然做好了准备。 那就慢慢等待好了。 三天后。 三千兵马,趁着夜色出发。 送行的只有沈麟和一帮军官。 白娘子抱了抱沈麟。 “相公,放心吧,我会把兄弟们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这丫头沉稳大气,足智多谋。 很有带兵的天赋,她要比顽皮的红娘子强得多。 沈麟有意培养陈无暇。 他是后世来人,没有重男轻女的坏毛病。 泸水铁城要壮大。 不但需要勇猛无敌的将才。 也需要能独当一面的帅才。 陈云、白娘子是目前被沈麟最看好的两个。 其他人,还有待观察和成长。 寒风清冷。 沈麟帮着爱妻理了理鬓边黑发,微笑着道。 “该说的都说了。” “有你去,我才放心,平安回来!” 十艘大小船只扬起风帆,逐一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自忠回头笑道:“大人,您一直说要藏拙,外战尽量避免。” “这只远征船队去了山东路,不定得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沈麟无所谓的耸耸肩:“原则上,是该藏拙。”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知道朝廷那帮大头巾,整天胡思乱想啥呢?” “就知道给咱们添乱。” “本官也认真考虑过了。” “与其放到山上去训练,还不如放出去以打代练。” “咱们铁军,总不会输给李广利那些菜鸟吧?” 陈云若有所思,苦笑着道:“都说阉党阉党,没有大头巾们沆瀣一气。” “就凭那些皇宫里出来的太监,能掀起什么风浪?” “咱们这个大周朝,顾头不顾腚,何时是个头啊?” 众将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心中的怒气渐生,凭什么? 据说京城封丘养了二三十万禁军。 这还没包括几万黄江水军呢? 那些老爷兵天天吃喝晒太阳。 或者去给权贵人家看家护院、跑腿赚外快。 都特么养废了吧? 偏偏,朝廷每年还得花上百万两银子的军费。 就是捡块石头扔进水里,也能听个响吧? 沈麟抬头望着点点星光,轻蔑地笑了笑。 “不作死,就不会死!” “跨过黄江北上,就是邢州、真定府。” “陆上距离才四五百里。” “水路运兵更方便快捷。” “偏偏要调咱们南下?脑子进水了。” “贼寇大军人多势众,却是战五渣。” “那些禁军再不拉出来练练。” “呵呵,等到将来辽人兵围封丘。” “他们啊,就哭去吧!” 一帮军将跟着沈麟往回走。 水门轰然关闭。 所有人都没什么交谈的兴趣,各自散去。 辽国大军会兵围京城封丘? 经过沈麟这么长时间的战略战术培训。 他甚至把另一个世界的金国兵围汴京的战例拿出来。 在沙盘上模拟推衍不止一次两次了。 这些原本出生于马贼、山民的军官通过识字,读书。 开阔了视野,天天沙盘对练,战术素养也越来越高。 他们无比确信自家大人的判断。 辽军早晚会踏过黄江。 辽国和大周。 一个如初生的朝阳,蒸蒸日上。 一个日落西山。 王小二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 对于习惯于弱肉强食的草原蛮族而言。 衰落的大周朝,就像可口的肥羊。 不宰了吃了,长生天都看不过眼。 六天后。 一拨鲜衣怒马的骑士,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缓缓来到安定东门。 他们丝毫没有长途跋涉的困顿和疲劳。 谁会看得出? 这波人从大名府、易县绕了个大圈,大半个月里,跑了千多里路呢? “啪!” 领头的军将,一身闪耀的铠甲,镶金带银,一鞭子把打算拦阻的守城官兵抽了个趔趄。 现在的安定守军,可不是过去的班军怂货,一队十二人里,肯定有两三个见过血的老兵。 “刷!” 长刀出鞘,寒光闪烁。 “哗!” 后队的弓兵搭上利箭,弓如满月。 队长煞气森森的吼道。 “来者何人?” “竟敢鞭打我东路将士?” 那银甲将官吓了一跳,胯下的战马哒哒哒连退好几步。 “大胆!” “一群粗鄙军汉” “瞎了尔等狗眼?” “钦差魏公公驾临安定,还不跪迎?” 什么? 城门内外的军民顿时吓了一跳。 难怪这般气势汹汹,嚣张跋扈? 说打人就打人。 原来是钦差? 京城来的? 那队长暗叫不好。 可就这么放进去,咱东路军的脸往那儿搁? 他抓起胸前的哨子,嘟嘟嘟的吹起来。 然后,这小子翻翻白眼道:“尔等先候着吧!” “我等守门有责。” “该咋办?等上官来了,再说喽!” 那银甲军将年龄也不过二十多岁,顿时就挂不住面子了。 你要堂堂钦差等着? 你以为小小的安定府城,是皇宫大内呢? “你……” “小爷杀了你!” 城防军队长好歹砍过辽人,还光荣负伤过,他哪里看得起这种虚张声势,银样镴枪头的货色? “嘿嘿,擅动刀枪,视同贼寇奸细。” “兄弟,准备!” “虎!” 十二人排成战斗队形,目光灼灼,还把泸水铁军的口号学了个有模有样。 第二百九十二章 监军魏无忌 这一声虎吼,把那帮玄衣怒马的骑士吓得连连后退。 他们不得不退。 因为随着一声厉喝,瓮城,藏兵洞,班房,甚至城墙上,越来越多的甲士蜂拥而来。 转眼间,就排成了一个百人战斗队形。 弯弓烈烈,刀枪曜日。 这时候,由三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里,响起懒懒的声音。 “王冲,退下!等就等嘛!” “咱家这趟,还真来对了,果然是敢直面辽人的安定东路军。” “真猛士也!” 如果沈麟或者铁军将士在这里。 多半会笑话。 狗屁钦差没见过世面。 快速列阵,敢直面敌人,就算真猛士了? 安定东路军,对比铁军,也不过是样子货罢了。 东门闹剧迅速传进城里,安定知府周元带着一帮僚属前来迎接钦差。 东路游击将军,已经先一步跑来化解对峙场面了。 不过,沈毅现在成长很快,他很满意手下官兵的应对方式。 随后,沈毅径直就给新来的钦差兼监军,上上眼药。 “轿中何人?何故殴打我东路百战勇士?须知,本游击将军,也是有上奏之权的。” 轿帘掀开。 一位面白无须的太监轻咳一声走出来。 他冷哼道:“这位就是沈毅沈游击吧?” “难道?本钦差这般的队伍,还有贼寇能假冒不成?” “上奏折?那也得咱家义父先过目,哼哼!” 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 沈毅心中突突。 不是一般的阉党,来头挺大啊! 权阉魏成忠的义子? 有点麻烦了! 好在这时候,周元已经赶来。 他一改往日的冷面形象,抱拳哈哈大笑着。 “敢问钦差,尊姓大名?” “本官安定知府周元!” “守城官兵忠于职守,还请钦差大人不要计较。” 打都打了,还能还回去不成?这帮阉党可不是好惹的。 先忍忍再说。 总有人会对付他! 那白脸太监也不是初出茅庐之辈,不懂得见风使舵,察言观色,他也不会被魏成忠看中收为义子。 人家周元好歹是四品知府。 他这个钦差只是充门面的。 圣旨宣读完毕,他就剩下五品的监军头衔了。还是人家周元名义上的属下呢。 “啊哈哈哈!” “不知者不罪。” “咱家魏无忌,以后还得跟诸位同僚共事呢!” “王冲呐!” 银甲军将赶紧半跪在地。 “属下在!” 魏无忌装作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 “你打人就不对了。” “罚你一两银,给这位东路军兄弟治伤赔礼。” “你……可有异议?” 王冲规规矩矩地站起来。 “末将遵命!” 这场冲突,就被双方刻意化解了,挨了一鞭子的小兵,平白得了一月饷银。 自我感觉挺值。 魏无忌手段了得。 至少在安定人看来。 这位新到的监军大人,也没有那么跋扈嘛! 谁知道? 咬人的狗不叫,他的招儿还在后头呢。 宣布完圣旨,魏无涯走马上任,圣旨里的意思是,半月内,调集安定水陆军两万人,配合澶州水陆军五万人,真定、邢州等地再次纠集起来了的三万大军,合围贼寇于真定城下。 李广利未归。 在场的,只有知府周元,同知李乘风、通判沈忠信,东路游击沈毅。 加上魏无忌,五人议事。 “各位,咱家初来乍到。” “夏税还早。” “年关一场大战,庞大的抚恤金,多半把府库耗光了吧?” “就是不知道,这两月的商税征收情况如何?” 沈毅只管军队,当然,伸手要钱他也不会迟疑。 三位大佬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闪过一丝阴霾,果然是视财如命的阉党啊! 你他娘的,不是来监军,想法子调兵么? 怎么开口就问商税? 大周能发展到今天,还能收取十五税一的商税。 安定府也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份儿了。 沈忠信艰难开口道:“辽人以舰队偷袭安定,震惊天下。” “虽说前些天,李广利将军已经剿灭了那支舰队。” “可目前,安定的商业恢复不到三成,门可罗雀。” “一月份的商税,只有一万六千七百两出头。” “还不够供给三支军队呢!” “二月份好一点,可能会超过两万,但还是入不敷出。” “只能欠发!” 嘶? 听到这话,魏无忌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脸上也是大失所望,腮帮子都耷拉了下来。 “才这么点?” 四位本地官员面面相觑。 你还想要多少? 外地客商根本不敢来。 东边,辽人偷渡黄龙江,还在运河沿岸肆虐。 沁水跟泸水交汇直入黄江的下游。 贼寇横行,谁敢跑? 没有外来客商,从本地坐商中收取这么些商税。 已经不少了。 就这。 咱们还打算从夏税里找补呢。 沈忠信更加委屈,那大笔的抚恤银子还是老夫垫付的,鬼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来? 周元慢条斯理地道:“水军和安定东路军,每年核发各十万两。” “安定西路军七万两,都是从商税里扣。” “每月,就需要二万二千五。” “安定府还有二万乡兵,从一月份起就欠饷了。” 魏无忌不满地道:“没钱还养那么多乡兵干什么?” “各乡镇里要训练,自己筹银子去。” “那什么西路军,不是你沈家的大才子么?听说这小子生财有道,他那个每年七万赏银,欠着吧!” 他当然知道。 安定府一万正规东路军,是必要养着的。 安定水军也一样。 要不然,辽人再偷袭一次,自家的小命都难保。 只要守住了黄龙江防线。 偶尔有小股辽军偷袭登陆。 也别想攻破一万安定正规军据守的城池。 “那么,各位,只剩下两支军队的月饷啦!” “拉平了,一个月还不到两万,怎么也有盈余了。” “咱家听说,沈毅你如今,也不缺装备。” 沈毅没好气的道:“装备费,抚恤金都是我家垫付的。” “这个钱,必须还!” 魏无忌连连点头:“还,为何不还?” “不过,不是现在!” “各位,黄龙江防线打通了。” “咱们不指望运河客商,陆路也可以走嘛!” “恢复到以往五成水准,总没问题吧?” “从今天起,推官大人,商税收入全部转交我监军府。” “一切以战时为准,不得有任何推诿。” 第二百九十三章 强势压服 听到对方这般狮子大开口,沈忠信眼前一黑。 征收商税,负责发放,本就是老夫的职权,否则,要我这个推官干甚? 沈忠信咬牙:“魏监军,你无权干涉地方政务。” 魏无忌寸步不让道:“哦?咱家没权利?那咱家义父呢?” “他老人家,要重新任命一位安定推官,或者一位东路军游击,不难吧?” “你别告诉咱家,安定地面上,你沈家就一手遮天了?” “庄子才总督那边,可有的是人,想来安定任职呢!沈大人,人走茶凉。你垫付的大笔银子,恐怕就打水漂喽!” 沈忠信倏然而惊,心头寒气直冒。 即将伤愈的双腿隐隐间,又有些疼痛起来。 你他娘的,是拿魏成忠压老夫么? 还别说,这个威胁太有效了。 魏成忠和宰相童子观狼狈为奸,权倾朝野。 偏偏沈家老大沈忠孝到了京城,至今赋闲。 别说罢免他这个原本,就不是走正途科举的推官,就连知府周元也一样。 唯一算是正经出身的,唯有同知李乘风了。 可他堂堂进士,当初跑来安定当个教谕。 还不是性子太迂,不会巴结阉党? 所以,魏成忠的威胁,对在场的几人而言,不亚于平地惊雷。 关键时刻。 周元呵呵轻笑道:“老沈啊,反正是入不敷出。” “你身体也不好。” “就让监军大人去操劳嘛!沈毅的军费,又不会差一个铜板。” 这是要妥协了! 胳膊抗不过大腿。 魏无忌的头上,还是一条长满黑毛的大粗腿。 沈忠信多聪明的人呐。 他果断答应了。 看得李乘风和沈麟暗暗摇头。 完喽! 每年几十万银子商税,能有一半儿落到实处,就得谢天谢地。 关键是那两万乡兵。 虽说欠了一个月饷银。 三位父母官拆东墙补西墙。 还是以部分粮食安抚了军心。 操练依旧。 可这死太监一来,直接打算长期停发。 刚刚高涨的士气,却被一闷棍,给生生打了下去。 安定乡军要是这样搞,多半要废了! 唯一的指望。 就是沈家集的七千人,应该还能坚持住。 沈忠信哪怕自掏腰包。 也得把这支军队当成私兵养。 其他六个镇的一万多人。 他实在爱莫能助。 不是养不起,而是要顾忌影响。 魏无忌很满意本土官员的知情识趣。 他得意洋洋地道:“现在说出兵之事。” “澶州城和真定府,自有咱家两位义兄去办。” “料来,庄子才他们都是聪明人。” “咱们说说安定两万水、陆兵马。” “李广利的水军兵雄势大呀,他出一万三千,留一大半儿巡逻黄龙江,也足够用了。” “沈毅你出兵五千,剩下两千,交给西路军那个谁,你们去通知他。” “好了,就这么办!” “派个人,送咱家去监军府看看。” 望着魏无忌趾高气扬地离去。 四人重新回到大堂,相顾无言,只是长吁短叹。 沈毅愤然道:“胡闹!” “东路军还没练成呢!” “去五千?剿匪还是送死啊?” 周元脸色恢复到往日古井不波的刻板样子:“大侄子呀,你愤怒又有何用?” “但凡能抗得过?” “咱跟你爹还不得争取一二?” 沈忠信掐着胡子,一脸苦楚:“你周世伯言之有理。” “儿呀,胳膊扛不住大腿。” “你不得胡言乱语!” “去吧去吧!” “从沈家集抽调些战马和老兵回来!” “学沈麟,打仗就要拿出最好的精兵和装备。” “能少死些安定子弟,就是最大的胜利。” 如今,这两支军队,拥有四千多套铁甲。 战马过五千匹。 再配上部分驽马,完全能编成五千骑。 其中,还有五百重骑兵。 战力非凡,沈忠信不相信贼寇能吃得下。 “嘿!” 李乘风掀着茶杯盖碗,突然轻笑出声。 其他三人都忍不住望过去。 李老头摇晃着脑袋,面露讥诮:“不说一万三,就是再加两三千,李广利都会出兵。” “练兵嘛,打辽人,打贼寇,不都是练?” “但要沈麟那个小机灵鬼出兵?” “呵呵,那就难如登天喽!” “谁去说?” 闻言,沈毅也忍不住笑起来:“反正要去沈家集调兵,顺便去一趟吧!” “李老爷子言之有理。” “咱也想看看,沈麟是个啥反应?” 还能有啥反应? 两人一见面,沈麟就拍着桌子怒骂道:“想得美!” “你要不是我堂哥,信不信我立马放狗?” 沈毅乐不可支地连连摇手。 “哎哎哎,冤有头债有主?” “这关我啥事儿?请不要误伤友军。” 沈麟没好气的道:“原本打算去钓钓鱼的。” “结果你一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好兴致全搅没了。” “不怪你怪谁?” “不发饷银,还想调老子的兵,他以为他是谁?” “就算魏成忠那个老狗亲自来。” “小爷照样放狗!” 这态度,硬气到了极点。 还别说,人家沈麟有足够硬气的理由。 建军筑城大半年,才领了第一个月的饷银,还没发全乎。 三千两银子,直接退了都行。 还顶不上人家半个月的水泥利润呢。 朝廷没养着人家。 人家凭啥出兵帮你去剿匪? 闻言,沈毅佩服之至,大拇指竖得高高的。 “你牛!” “赶紧整顿晚饭的,必须有老庞家的卤牛肉下酒。” “要不然,堂哥我回去呀。” “绝对不会添油加醋!” 沈麟抚掌大笑。 “成!” “就冲你这句话。” “好酒好肉管够喽!” 他要的就是添油加醋,等沈毅回去激怒了那个没卵子的死太监。 沈麟才好进一步发挥嘛! 酒足饭饱,沈毅开开心心地走了。 沈麟找来陈云、张自忠几人:“咱库房里留存的那一百套辽人铁甲、服饰、兵器都准备好。” “从今晚起,探马撒到县城去。” “对了,宋新成教大伙儿的辽国话。” “都学得咋样了?” 梁自忠嘿嘿笑道。 “简单的都会说几句。” “骂人的脏话,全会。” “当然,还有十几个机灵鬼,完全能对答如流。” 这一点,很正常。 任何外语,最好掌握的,肯定是脏话。 沈麟嘿嘿笑道:“去吧!” “一百铁甲,都刷成皮甲黄色。” “他姥姥,非得逼着小爷发飙!给这阉货上上眼药!”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千里愁 京城,沈宅。 沈忠孝坐在火盆旁,捧着本文集看了一会,就觉得眼酸。 不看吧,又显得无聊心烦。 他这般如坐针毡的日子,已经持续半个月了。 老管家沈忠厚洗刷完茶壶。 从新添上夹山毛尖,沏上开水,煨在火盆边缘。 他偷眼瞅瞅沈忠孝那模样,就忍不住劝道。 “老爷呀,您可能也老花了,屋里暗。” “要不?咱把火盆挪到窗口去?” 沈忠孝苦笑道。 “人到了年纪,哪个不得老花眼?” “我这双招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服老不行喽!” “咱们呐,是心里憋着事。” “你个老家伙,一早上还不是转来转去,心不在焉的?” 沈忠厚一愣。 我是管家呀,转来转去不应该么? “老爷,俺可没啥心事!” 沈忠孝把桌上的半杯温茶泼在地上。 自个儿重新倒了一杯滚烫的。 老花眼只是看不清字迹,可不影响看人。 他取笑道。 “都这么多年了,老夫还不了解你?” “那壶茶才倒了两茬,大早上的,你就给换新了。” “这可不是你一贯节俭的性子。” 管家沈忠厚老脸一红,颇不好意思。 这种常识性错误,他都多少年没犯过了。 老爷享用的一壶茶。 怎么的也要喝到午时,换过三四次水。 “这个……老爷……” 沈忠孝不在意地摆摆手。 相处多年的老伙计了,他还不至于责怪。 “好啦!” “家乡的茶叶够喝呢,偶尔浪费一点没啥。” “你呀,别老记挂着沈诚行不?” “不就是送封信回老家么?” “走大名府绕个圈,不赶夜路,安全着呢!” 门外却传来沈思思阴阳怪气的娇嗔。 “哟?” “这时候安慰厚伯,就说安全了?” “前些天,人家要跟着沈诚一起回去,您咋说的?” “什么各地山贼蠢蠢欲动啦!” “什么杨赵二贼的探马,已经出现在大名府外围啦!” “你咋不说辽人的远拦子避开雄州,也跑的到处都是呢?” 沈忠信没好气的喝道。 “你个死丫头,滚进来。” “呜呜喳喳地干啥?” “外面很凉快么?” 沈思思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套着件鹅黄坎肩,蹦蹦跳跳地进了门。 她的小嘴可不饶人,依然巴拉巴拉地发泄着不满。 “哼哼!” “进就进!” “您这又不是金銮……啊不……又不是龙潭虎穴。” “您要不呜呜喳喳的,能把厚伯吓成这样?” “半个月了,他都茶饭不思的?” 沈忠厚赶紧摆手。 “小姐,可不是那样的。” “只是沈诚,第一次走这般长的时间,俺不习惯罢了。” “他是个男娃,还练了武艺。” “有甚好担心的?” “您一个女娃走陆路回去,才真的危险哩!” 沈忠孝只是乐呵呵地瞅着,不发一言。 他哪里舍得让自家女儿冒险跑回安定去? 就这般呜呜喳喳的,一天听不见。 他都老不习惯。 沈思思一屁股坐在老爹旁边,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热气腾腾地,她却不喝。 只是捧在小手里,嗅着香味,一脸陶醉。 “还是家乡的气息好!” “人家就是想念安定了嘛!” “在这沉闷的封丘城里,哪儿也去不了。” “到处都是人,出个门都能被踩好几次。” “哪有咱们安定好?” “要是在沈家集,这季节,都可以去芦苇荡挖则耳根。” “上二郎峰刨春笋了。” “现在呢?就一个字——烦!” 沈忠孝咂咂嘴,脑海里回想着某种爽爽脆脆的味道。 哎呀! 你个死丫头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把准了老夫的脉。 就是来勾你老爹我的馋虫。 凉拌则耳根,加点香油,辣椒油,红红绿绿。 腊肉吵春笋,喷香喷香的。 “吸溜……” “别说了!” “咱们呐,最近,多半要挪窝了。” 啥? 老管家眼里都冒出几分喜色来。 沈思思更是雀跃起来。 “真的?” “爹,您要外放了?” “我说这个京官,也没啥好当的。” “整天尔虞我诈,烂泥塘里打滚,真不适合爹您这样的人。” “外放好呀!” “至少能守一方水土,护佑一方百姓呢。” 不过这丫头马上又犯愁了,还愁得不要不要的。 “可惜了。” “您要是外放,就会距离咱们安定越来越远。” “想回趟老家,咋就这么难呢?” 沈忠孝伸手想敲个爆栗,却被自家女儿机灵地躲开了。 “你呀!” “回家之心,怕没那般单纯。” “找沈麟写诗才是真的吧?” “须知,诗由心生,随随便便能写出千古名篇么?” “他之前出的《水龙吟》,《石灰吟》,《咏竹》等。” “哪一首不是触景生情,或者心有所感而作的?” 知女莫如父。 沈思思被誉为小才女。 在京城闺阁小圈子里,还是有些名气的。 她写的那些小诗小词其实也算不错。 但比起如今已经名闻大周的北地第一才子沈麟。 那是差得天远地远。 偏偏,沈忠孝也算一代大儒,却专注于经义文章。 在诗词上,他也没啥建树。 这丫头不心心念念回去找沈麟请教才怪呢。 “爹呀!” “咱好歹是他堂妹好不?” “还是最机灵、可爱、聪明的唯一一个。” “咱就不能求他专门给我写首诗么?” “要是在开头注明了——赠堂妹沈思思远足什么的。” “哎呀呀,说不定咱也跟着流芳百世了呢?” “想想都美得很。” 这时候,棠外响起一声爽朗的长笑。 沈家常客杨念广在沈实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见过秦王殿下!” 沈家三人忙不迭的行礼。 杨念广今儿兴致很高,满脸都是喜色。 “思思妹子,你的愿望可能要实现了哦!” “老大人,好消息!” “父皇批准了。” 沈忠孝虽说早有预料,可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最近,阉党空前活跃。 连新安定府、澶州等地都伸出了爪子。 就说明,老皇帝的身子越发不行了。 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在临终前。 总得给自己最喜欢的二儿子,找好退路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封建登州 老皇帝时日无多,他又不想朝局出现更大的动荡。 那就得避免储位之争。 老大虽说不是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 可如今的大周,也的确经不起一场内部动乱。 岂不是给辽国南下,提供天赐良机么? 老大上台了,他性子再是懦弱。 朝廷至少能维持现状,小乱而不散。 但他绝对容不下,比他要出色的老二,整天在京城晃悠。 所以,老皇帝必须给二儿子找个安全之地。 至少能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的自保之地。 沈忠孝霍然起身。 “定下了?” “去哪里?” 秦王嘿嘿笑道:“完全超出你我的意料。” “封建登州!” 登州? 山东路五军州之一。 按道理来讲,堂堂亲王封建外地。 怎么的,也要选一路之首府才行。 可沈忠孝马上就意识到了老皇帝的用心良苦。 那地方濒临东海,拥有朝廷两大水师之一,登州水师。 大周的江防部队称之为水军。 只有泛波海上,纵横汪洋之师,才能被叫做水师。 另一支在江南。 泊地是建康,当年的南陈国都。 “啪啪!” 沈忠孝抚掌赞道。 “好地方,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还没那么引人瞩目。” “最低一点,自保,完全不成问题。” 秦王瞅瞅左右,沈思思和老管家连忙告退。 顺势还关上了门。 杨念广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两块碧玉腰牌。 上面纵横交错地刻着一些花纹线条。 但那两个大大的“宋”字,却让沈忠孝豁然变色。 “太……太祖臧金令?” “原来是真的?” 杨念广毫不在意地把两块令牌拍在沈忠孝手上。 “当然是真的。” “民间传闻,太祖当年于海外岛屿藏着大笔银钱,并留人看守的事情,都是真的。” “只不过,第三块令牌下落不明,这份路线图是残缺的。” “历代皇帝,都曾经秘密派人出海去找。” “只不过,无人找到罢了。” “父皇说,如果他不在了。” “这块大陆上,当真容不下我的话。” “那就拿着令牌,出海去碰碰运气吧!” 确实需要碰运气。 大海波诡云密,要想找一个岛屿,实在太难了。 为何这个“宋”,一般人都说是国姓呢? 因为当年太祖爷立国之初,国号乃“宋”。 可惜太祖皇帝英年早逝,死得稀里糊涂的。 当时连太子都没有确立。 于是,掌握着天下兵马大权的皇叔就强势上位了。 兄终弟及嘛! 太宗继位,认为“宋”字不太合适。 干脆改国号为周。 两百多年过去。 直到今天,民间还是视“宋”为国姓。 跟“杨”字一样崇高。 可见开国太祖,在民间的影响力有多重? 沈忠孝心里咯噔一下。 他脑海里浮现出沈麟那小子玩世不恭的笑容。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第三块令牌,不就在沈麟手中么? 传闻当年,太祖远征倭国归来,微服视察黄龙江防线。 因为,那个时候,江北之地,幽云十六州就被辽国占了。 某一晚,太祖不慎落水。 随从遍寻不着。 第二天一早,太祖却精神奕奕的步行归来。 从人问之何往? 答曰—— 黄龙王相邀,共谋一醉。 其实,他是被沈麟的先祖救了。 后世传说,臧金令一共三块。 最后一块没有失踪。 只是太祖当年跟黄龙王喝酒醉了。 遗失在龙宫了。 这让后来人,上哪儿找龙宫去? 就算把诺大的黄龙江抽干了水,也没鸟用吧? 因此,这么些年,找第三块令牌的的行为,就成为笑谈。 皇家的心思都淡了。 更何况民间? 沈忠孝心里踌躇不定。 皇家的两块臧金令就在自己手中。 如果要来沈麟那一块,地图就凑齐了。 可,沈麟会给么? 再说了,秦王如今还不至于逃难海外。 登州那地方,埋头发展多好? 比沈麟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泸水铁城。 起点不知高了多少倍? 如果,秦王拥有这般的好底子,都干不出一番大事? 给他海外臧金又如何? 自私点说,还不如送给咱那便宜侄子呢。 大周国事衰微至此,随时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非大毅力、大智慧、大魄力、大幸运者不可挽回。 沈忠孝决定把这个秘密藏在心中,暂时不说。 当然,回头还得叮嘱女儿和沈毅一下。 有些事情,祸从口出,不得不防啊! 谁知道,皇帝给出这两块臧金令。 有没有钓鱼的意思? 想到此节,老头脊背都发寒了。 秦王看他面显犹豫之色,顿时有些愧意。 “老大人,你这回呀,受念广连累啦!” “昔日部堂高官,一品大员。” “要跟随本王去登州受苦。” “当一个三品知州,唉,委屈你啦!” 军州等级各有不同。 比如澶州、雄州这样的边关重镇。 出动二品大员镇守也不为过。 如果是武将,如现在的庄子才,或者身故的张峰奇。 则是一品武将。 登州要比澶州、雄州次一等。 不过三品知州,文武一把抓,也算不错了。 但沈忠孝是照看秦王的。 暗地里,杨念广才是未来的登州之主。 这般一算,沈忠孝确实吃大亏了。 他这样的干才,随便出任一路总管都绰绰有余。 那可是跟部堂平级的一品大员。 不过,在京城熬了大半年。 沈忠孝原本出仕为官,力挽狂澜的心早就淡了。 千里马再厉害,没有伯乐看中,有什么用? 还是跟着秦王走吧! 他对朝廷,对京城这潭死水,早就失望透顶了。 跟着秦王,能帮大周朝保留一分元气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老人家眼中恢复了睿智淡定的神色。 他把臧金令还给杨念广。 “殿下,老夫不在乎什么高官厚禄。” “以年迈之躯,能做些实事。老夫就心满意足啦!” “这臧金令,就算陛下留给你的念想吧。” “请妥为保管,绝不可视为立身之本。” 杨念广珍而重之地收好两块碧色牌子。 语气铿锵地道。 “前段时间,咱们不是说过么?” “无论去哪里,本王都不会过度倚重现成的资源和机缘。” “本王要向沈麟学。” “一切,还是白手起家,更为可靠。” 沈忠孝暗叹自己没看错人。 脸上更是欣慰。 “任命公文,这两天就会下发。” “殿下,要早做准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变脸 安定城。 府衙大堂。 牛油蜡烛燃得哔哔啵啵直响。 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丝丝缕缕的轻烟来回萦绕。 监军魏无忌掏出洁白的手帕捂住口鼻。 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味儿。 原以为,北方明珠安定县。 不对现在是安定府了。 应该是物华天宝,富得流油。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安定的富人肯定不少,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可以。 但一场大战后,哪儿哪儿都需要钱。 衙门的财政,拮据得很。 魏无忌在京城,使用的都是无烟无异味的鲸油蜡烛。 那东西的确昂贵,可燃烧持久,亮度也高。 “沈毅,说说!” 魏无忌发誓以后绝不挑晚上议事。 实在太煎熬了。 “沈麟怎么说?” 沈毅抱抱拳,故意为难道。 “本将有负监军重托。” “沈麟他……不打算出兵。” 周元、沈忠信三人都暗道一声,果然。 咱们都屈服了。 可沈麟那根硬钉子,连澶州总督庄子才都没招的。 你小小五品监军,就像随意调动人家的麾下人马。 你以为? 他会惯着你? 会怕你背后那个死老太监魏成忠? 魏无忌大感意外,闷声道。 “为何?” 沈毅解释道。 “泸水铁城的修建、沈毅三千多军队的组建。” “都是他自筹资金,朝廷没给过他一分银子。” “一定义上说,铁城只是他的私人领地。” “那支铁军,形同私军。” 嘶! 魏无忌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沈麟,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不依靠朝廷,还真有点无从着手了。 “不对!” “他过去的千户官,如今的西路军游击官,都是朝廷任命的。” “难道?他就不怕?” “咱家禀报朝廷,把他一撸到底么?” 沈毅心头暗暗冷笑,口中却道。 “沈麟说了。” “那破官儿做不做都无所谓。” “反正答应的饷银,都到不了账。” “谁有本事,就把铁城从他手里抢走好了。” 这话,沈麟可没说。 完全是沈毅添油加醋了。 谁让沈麟请他喝酒吃牛肉了呢? 不发挥一下,他都觉得对不起堂弟的交代。 反正那小子无欲无求,胆子贼大。 他可没在座的几位顾虑重重。 “砰!” 魏无忌一拍椅子扶手,气得小白脸上的敷粉瑟瑟往下掉。 “大胆!” “狂妄!” “简直无法无天!” “泸水河那片地儿,难道就不是大周的?” “朝廷任命的军职,他以为是菜市场的罗卜白菜?” “想要就要?” “想不当就弃若敝履?” “咱家要参他一本,罢他的官。” 同知李乘风笑眯眯地说道。 “魏监军,你就算罢掉沈麟的游击官,可铁城还在他手中啊!” “谁敢去接手呢?” “你要是逼反了他。” “人家一千重骑,两千轻骑冲到府城来堵门。” “咱们一万半成品,东路军可挡不住。” “哦哦哦,你还把乡兵停办了,连个支援都没啦!” “水军再多,总不能上岸打仗吧?” 魏无忌用白手帕捂住腮帮子。 他感到牙疼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 沈麟的那三千骑兵,可是敢跟辽军精锐野战决胜的。 安定的城防军,绝对不是轻、重骑的对手。 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就算澶州目前的军队,调来一万。 打野战,都未必是沈麟的对手。 逼反他? 咱家又不是傻子? 出个杨成良、赵归一那帮大贼寇,一群地痞就够难对付的了。 如果换成更厉害的沈麟,安定还要不要了? 调兵不成,还把安定府丢了。 就算不死,回去后,魏成忠都得剥了他这个干儿子的皮。 叫你下来历练,发点财可以。 主要任务,还是拉拢一支可战之兵。 增强阉党的外援。 不是让他魏无忌胡作非为,得罪人的。 “哈哈哈!” 魏无忌变脸很快,笑得那叫一个亲切。 “有本事的人,都是有脾气的嘛!” “更何况咱们北地第一才子呢?” “咱家怎么会罢他的官,逼反他呢?” “明天一早,咱家就去泸水会会沈麟。” “有事好商量嘛!” 在场的四人面面相觑。 沈毅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死太监没发火? 没有暴跳如雷? 不应该啊? 咱都添油加醋了好吧? 你不应该发动你强大的靠山,跟沈麟斗一场么? 咱们也顺便搬个小板凳,边嗑瓜子边看戏? 沈忠信更是一掐胡子,难以置信。 没卵子的太监,都这么怂么? 人家一硬,他就软了? 可惜呀,咱们硬不起来,顾忌太多了。 几人心情复杂的各回各家。 沈毅推着沈忠信的轮椅一进书房,刚刚点亮了油灯。 老头就掐着胡子恨声道。 “不行!” “魏无忌多半要服软。” “沈麟不出兵的理由,多的是。” “单单他扼守泸水西岸这一条。” “就足以打动那死太监了。” 沈毅嗯了一声,不以为意。 沈麟不出兵,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严防贼寇偏师,沿河北上,确实不能疏忽。 “爹呀,我已经抽调了沈家集人马。” “三千铁甲骑兵,两千皮甲轻骑,实力不弱了。” “面对贼寇大军,全身而退应该不难吧?” “不是还有澶州军么?” “水路大军五万,步骑总得有四万人吧?” “其实,这场围剿战,胜算很大的。” 沈忠信狠狠地瞪他一眼。 自家娃娃,还是太年轻了。 令他气愤的就在这里。 更年轻的沈麟,为何不愿意去凑热闹? 贼寇更好打,获取军功更加容易。 只要沈麟愿意带着轻重骑各一千去真定走一趟。 没准儿,一回来,他那个虚衔参将就变成实打实的了。 可这小子偏偏不去。 “儿呀!” “没有沈麟的人马跟随,爹哪里敢让你带兵前去?” “爹问你——” “贼寇打了这么多县城,还击败了黄知府的三万班军、乡兵。” “难道?” “赵归一连三千副铁甲都凑不齐?” “万把轻骑都没有?” “人家任你几路来,他只一路去。” “就朝着你这五千人马猛冲猛打。” “你该如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真真假假 沈毅英俊的面容顿时一片煞白。 他对自己的人马再自信。 他也不相信仅凭五千骑兵,就能硬悍贼军过万精骑。 贼寇手握黄家堡炼铁基地,底子可比沈家集厚实得多。 倒不是说黄家堡有多少银子。 而是人家的制甲和兵器制造能力够强大。 沈家集的工坊和匠人,拍马都赶不上。 贼寇纵横来去大半年。 就是从死人堆里挑。 也能挑出几万精锐了。 这些精锐随便拿出五千骑来。 沈毅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战而胜之。 “爹呀?那咋办?” 沈忠信的眼神,在灯光下闪烁着阴狠寒光。 无毒不丈夫。 明着不行,那就别怪老夫动阴招了。 “简单,你立刻派心腹去找沈昂。” “如此……如此……” “他么的,一个长于深宫的死太监,掺和啥军伍之事?” “老夫吓不死他。” “赶紧去!” 沈毅想了想,也只得这么办了。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辽人游骑,要是出现在安定地面上。 庄子才不得风声鹤唳? 他澶州的人马还敢随便来? 上次亲侄子李广利派人求援,他都拖了那么久。 澶州,才是他必须死保的大本营啊! 没有五万澶州水陆大军参与。 合兵进剿贼寇? 其他两家谁敢去? 还是洗洗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朝阳缓缓跃出地平线。 二月中旬了。 阳光也多了些温暖。 魏无忌的豪华马车一出西门。 几里外的铁军哨骑,就凭借望远镜看了个清清楚楚。 信号兵挥动红白两面旗子。 接力式的反复传递一个信号。 “老鼠出洞!” 安定县城距离泸水不到百里。 一刻钟后,还在吃早餐的沈麟擦擦嘴笑道。 “老鼠有点急不可耐了。” “梁直,中军近卫全部出动。” 门外的梁直啪地敬了个军礼。 “遵命!” 不一会儿,上百铁骑呼啦啦地冲出了东门。 一人双马。 队伍没走通往沈家集的大道。 大白天的,人太多了。 沈麟带着人绕道向北,再向东,尽挑偏僻的地方走。 绕过沈家集北面,二郎峰地界也过了。 众人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沈麟笑吟吟的道。 “全体换装。” “演戏开始!” 众人脱了身上的黑色铁甲,从备马取下大箱子。 打开了,是黄色的铁甲和头盔,还有弯刀、骑弓。 当然,辽人习惯用的一些羊毛、牛角装饰品也不少。 大家互相帮忙。 转眼间,原来的铁军官兵,就变成了原汁原味的辽军。 覆上面甲,就更分不出真假了。 沈麟自己则扮演辽人指挥官。 帽盔后拖着毛茸茸的貂尾,看起来挺威风的。 陈长林挺郁闷的问道。 “大人,单单只是演戏么?” “死太监的随从,都不能射杀?” “万一失误了咋办?” 沈麟想了想才道。 “演戏演全套。” “可以射杀随从。” “但是,最后一定要补刀,不能留下隐患。” “另外,魏无忌不能死。” 堂堂监军刚上任,就把他弄死了。 哪怕真是辽人干的。 安定府一帮官员,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沈麟可不想给李乘风和周元找惹麻烦。 吓唬吓唬得了。 一帮人轰然答应。 沈麟再次叮嘱道。 “从现在起,必须说辽语。” “不精通的,要么闭嘴。” “要么骂脏话。” 谁愿意闭嘴啊? 于是,这支队伍一出发。 大家就脏话不断,你骂我我骂他,玩得不亦乐乎。 战马放开了跑,全力赶路。 四、五十里还不到半个时辰。 沈四一直兼职信号兵。 “大人,前方发来信号。” “老鼠距离,七里!” 沈麟指指前面长满杂木的小山丘道。 “上去看看!” 山丘往南,二里多距离,就是沈家集通往县城的官道了。 魏无忌的队伍就一辆马车,伴随的骑兵随从四五十人。 他们信马由缰,走的很慢。 反正,中午赶到泸水就行了。 根本不急。 魏无涯昨晚想了一夜。 决定还要使劲儿拉拢沈麟。 下半年,安定的商税肯定能上涨不少。 大不了,给沈麟所部的饷银,翻一倍好了。 分配权在魏无忌手里。 谁多给,谁少给,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关键是沈麟的军队太能打。 不得不屈节下交啊! 魏无忌其实跟沈忠信的想法一样。 不说劝动沈麟出两千人马。 五百重骑,五百轻骑必须要的。 有这样的强军护卫在侧。 万一有啥风险,也能保住他魏无忌跑路嘛! 沈麟桀骜难驯? 有本事的不都这般? 没关系。 魏无忌的背景够强大。 什么阉党? 咱们是太子党! 将来新皇上位,掌权的还是在咱们。 钱财,权利。 都能满足你! 沈麟转动着单筒望远镜。 他远远地看到一支鲜衣怒马的队伍缓缓走来。 就这些护卫? 能打仗? 比咱们还想演戏的呢! “五里了。” “都再检查检查,别露出破绽!” 沈麟沉声道。 “等到三里距离,咱们就冲……” 话音刚落,北面出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沈麟和一帮军官调转望远镜一看。 惊讶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 梁直嘎巴了一下嘴。 “他娘的?” “真有辽人游骑?” “小二百人?” 沈麟更是疑惑不解。 辽军昏头了吧? 李广利的水军封锁甚严。 就算偷渡几百上千骑兵过来。 回不去有什么用? 跟李广利的游击战完全不同。 至少,李广利的水兵能顺利撤回船上去。 “不!” 沈麟斩钉截铁道:“这不是辽人游骑。” “辽人的马术没这么糟糕!” “辽人费劲巴脑的送过江来干嘛?” “嫌死的不够快?” 沈四忽然挠挠头,有点犯迷糊。 “看,那匹胭脂马,我好想在哪儿见过。” “不是安定城里,就是在沈家集。” “难道,也有人跟咱们的打算一样?” 这下子,大家有些明白了。 就是不确定。 这帮抢先一步的辽军,是李广利的人假扮的呢? 还是沈毅的人? 或者是魏无涯的仇家? 陈长林转头,嘿嘿问道。 “大人,那咱们干啥?” 沈麟没好气地闷声道。 “看戏!” 三五里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就是一溜烟的功夫。 魏无忌的护卫,警觉性差得离谱。 等他们发现时。 “辽人”已经冲到了一箭之地。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波搞定 魏无忌出行,排场很大。 他的豪华马车里,不但有桌有榻,还有两位娇滴滴的美女随时侍候。 安定府的官道修得宽大平整,虽说还没钱铺上水泥。 可人坐在四轮大马车里,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突兀地,驾车的魏三儿一勒缰绳。 “吁~” 三匹拉车的良马人立而起。 “唏律律!” 马车里的杯儿碟儿顿时散落一地。 毫无防备的魏无忌和两位美女侍妾顿时滚作一团。 魏无忌大惊:“该死的魏三,咱家要……” “咻咻咻!” 雨点般的轻箭抛射而来。 前车窗被猛然撞开,马夫魏三儿右眼插着一支利箭。 血糊糊的脑袋仰挂进来。 “爷……快跑……” 魏三儿很忠诚,他及时控制住了马车,临死还不忘叮嘱一声。 他的左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贯穿右脑的白羽箭,还在颤悠悠的晃动。 “啊……” 马车里响起三声尖利的惨叫,恐惧莫名。 外面的护卫被纷纷射倒,头领王冲挥动银枪荡开一支羽箭,歇斯底里地吼道:“辽人……是辽人轻骑,跑呀……” 他打马欲撤,却想起魏无忌还在车里呢。 自己跑了有个鸟用啊? 魏成忠的干儿子,要是死在这里。 他这个随扈千户官,还不得赔上一条命? 紧咬牙关,这小子顶着四处乱飞的箭雨,一把拉开车后门。 “大人,快走!” 豪华马车足够高大,无形中成了一块巨大的盾牌。 王冲武艺不咋的,力气却不小,他一把提起吓瘫了的魏无忌,往自家战马后一放。 “大人,抱紧我!” 魏无忌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立刻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缠在王冲身上。 “驾!” 雄俊的大白马狂飙疾奔,顺着官道就往回跑。 “爷……王将军,带上我们呀!” 两位娇滴滴的美女吓坏了。 梨花带雨的样子却丝毫打动不了王冲。 那可是凶残的辽人! 他心里暗戳戳地想着。 救你们? 你俩平时,宁愿奉承大人这种假把式,对小爷这般真刀真枪的好汉,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那就去辽人胯下求欢吧! 放心,他们不杀女人。 尤其是绝色美女! 刚跑出几十步,哇啦哇啦地“辽军”轻骑越冲越近。 魏无忌的几十个随扈都快被射杀一空了。 能四散逃走的,可没几个。 也许是这般假冒的辽骑玩得太投入,某个小子对着最显眼的魏无忌就是一箭。 带队的“辽军”头子,想拉都没拉住。 “咻!” 魏无忌惨叫一声。 “啊……王冲,我……我中箭了!” 听到哀嚎声,王冲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抽打着胯下良马。 “大人,你……你不要松手!” “掉下去……就完了。” 魏无忌咬牙哼哼道:“咱家……知道!” “冲儿,快,只管跑。” 王冲忍不住问道:“大人,您哪里中箭了?” 魏无忌吭哧吭哧地道:“屁……屁股!” 王冲好悬没有笑出声来。 呃,他现在也笑不出来,还没脱离险境呢。 “大人,不是要害。” “您忍着些。” “咱们全力奔驰,最多两刻钟,就能看到安定城墙了。” “辽人不敢追过去的。” “他们人……不多!” 魏无忌哼哼唧唧地没接话。 他现在后悔死了。 为何非得争着抢着跑安定来当监军? 这里,他娘的跟前线有啥区别?辽人就隔着条黄龙江啊? 李广利不是杀光了辽军的水军么?怎么还有小股轻骑跑过来? 倒霉呀!光天化日之下,偏偏还让咱家遇上了? 嗯? 不对,这一两月没听说有辽军流窜过江啊? 难道有什么猫腻? 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 可当地这些军头,没必要非得置咱家于死地吧? 咱家的靠山多硬? 他们招惹得起么? 越想越糊涂。 魏无忌估计是失血过多,眼皮越发沉重,可他得的双手双脚,还是把王冲缠得死死的。 不能松开呀! 松开就真的完蛋了。 几里外的小山丘上。沈麟一帮人看得啧啧称奇。 大嘴巴陈长林嚷嚷道:“嘿!” “真他娘的狠。” “看看,都开始补刀了。” “啊呀,抓获了两个美人儿?” “一个死太监,要女人干啥?” 小四儿鄙视道:“无知!” “太监没家伙事儿,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周围几个大小伙子顿时眼神一亮。 梁平都憋不住的问道:“咋享受?” 沈四吭哧吭哧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记不得了。” “你们……问大人去。” 一帮求知欲极强的军官转头望向沈麟。 嗯嗯,咱家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就没他不懂的。 快快给咱们解惑吧! 沈麟一愣。 一帮混蛋。 平常上个识字课,都为难的跟小母鸡下蛋似的。 这种破事,反而兴趣浓厚? “太监嘛!” “常年深处宫中,很寂寞的。” “同样寂寞的还有宫女呢。” “他们就会玩儿在一起,叫做对食。” “就是你啃我我啃你那一套假把式。” “他娘的,小爷说这个干嘛?” “走走走,撤了!” 梁直眼神儿最好,忽然叹道:“可惜了!” “那么漂亮的小娘子,说砍就砍喽!”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怎么?怜惜了?” “要不,你去英雄救美一回?” “没准儿,回头你家邱真,还会表扬表扬你呢!” 邱真? 那是红娘子一手带出来的娘子军百户。 把陈无双的泼辣捣蛋功夫,学了个十成十。 妥妥的小母老虎一个。 表扬? 等着被削吧! 梁直激灵灵到了个冷战,连忙拔转马头跟上去。 “咱啥也没说啊!” “你们……回去不许编排我。” 沈四鄙视道:“惧内!” “你将来,跟沈三叔一样一样儿的。” 沈麟伸手就是个爆栗,敲得小四儿眼冒金星。 “你管好你自己吧!” “先把你那个老学究岳父,搞定再说。” “哈哈哈!”一帮无良同僚挤眉弄眼地轻笑起来。 老古板陆长明? 老头把他的小闺女陆霞看得紧紧的,整天就像老母鸡护崽儿似的。 那人,可不好搞定。 看来。 沈四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震惊安定 沈麟走了一段路,忽然一拍脑门。 “哎呀,麻烦了。” “那帮混账下手太狠了。” “本官记得,魏无忌好像中了一箭?” 梁直呵呵笑道。 “大人,没事!” “误中屁股而已,隔脑袋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你说的挺轻巧。 如魏无忌这种,长期在內宫办事的。 身为权阉魏成忠的义子,哪一个不是养得白白胖胖? 平常连鸡崽儿都未必杀过呢! 如此战阵惊变,不射中脑门就好了? 万一。 吓死了呢? 失策啊! 不但自己失策。 那一路假扮“辽军”的人也失策了。 安定府的日子,怕是要不安定喽! 一帮人回到出发的的小树林,换回自己的甲胄兵器。 仍然绕了远路回了泸水铁城。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却说另一路人马,还真是沈昂带队假扮的。 他们唯命是从,下手毫不心软。 除了跑掉的几骑,剩下的全部割掉了脑袋。 在大道边堆了个京观。 完好的战马全部带走,该搜刮的一点都不剩。 然后,小二百人飞快地往北边儿跑了。 “沈全,不是说好了么?” “要放过死太监。” “你干嘛射人家腚眼子?” 沈全很不好意思地道。 “昂哥儿,咱手滑了,你信不?” “好吧好吧!” “咱就是想让那家伙屁股上,再多一个眼儿行不?” “反正,又不致命!” “轰!” 前来执行任务的都是沈家家生子。 这帮人经过安定一场血战,也算锻炼出来了。 杀起人来,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这时候,一个个儿笑得没心没肺的。 三个眼儿的太监,还真是稀罕物呢! 沈昂气得吹胡子瞪眼。 “笑笑笑?” “笑个屁呀?” “沈全,你这是不尊号令,懂不?” “就等着大公子收拾你吧!” “太监的胆儿原本就小,万一给吓死了。” “麻烦就大了。” “你们好好想想吧!” 一帮人顿时住口了。 冷静一想。 吓唬跟弄死人,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某个机灵的小子半天才道。 “昂哥儿,这是秘密行动,现场没暴露,没留活口。” “咱们不说,谁知道呢?” “怎么也怪不到,咱们姓沈的头上吧?” 沈昂愣了愣,表情严肃地道。 “知道就好!” “都把嘴巴闭紧点。” “赶紧找个地方换装,要不多久,消息就传到沈家集去了。” “咱们还得跑一趟!” 此时,安定城已经为之哗然了。 王冲临近西门,远远就喊开了。 “辽人来拉!” “戒备,戒备!” “监军大人遇袭,快快,最好的医馆在哪里?” 这一番鸡飞狗跳,全城如临大敌。 水军大营里的哨船,射箭似的往黄龙江上跑。 李广利不在。 留守的军将哪敢怠慢? 先警戒起来。 不行就提前把水寨中的战船开出去。 上次被辽军突袭,一锅端了。 吃一堑长一智。 咱们还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回不成? 城墙上的告警铜锣当当当的敲起来。 营房中的守城军纷纷冲往城墙。 骑兵们开始着甲,清点随身兵器。 四个城门,严格盘查着仓皇失措的百姓。 一旦发现辽军踪迹,必定轰然关闭! 大码头上的众多商船,升帆转舵。 先别管了。 咱们还是离开码头,往东跑一段儿避一避吧! 城里,更是乱的惨不忍睹。 知府周元急令所有衙役,捕快上街,弹压不法,维持秩序。 他本人则匆匆骑马赶往城北安良堂。 那是府城最好的医馆。 受袭重伤的监军魏无忌,肯定第一时间被送往那里。 到了医馆,周元看到三位同僚都到了。 李乘风、沈忠信都有些惶惶不安。 沈毅推着他老爹一到,自己转身跨上战马。 “各位,末将先去安排城防。” 周元表情凝重地摆摆手。 “速去!” “赶紧派出探马、信使。” “各镇的乡兵就算不来,也得加强戒备。” “还有……沈麟一定要通知到。” “也不知道泸水那边,情况如何了?” 沈毅在马上郑重抱拳。 “知府大人放心,末将明白。” 然后,父子俩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事重重地分开了。 沈忠信万万没想到。 不就是吓唬一下监军么? 沈昂那兔崽子,闹得也太过火了。 四五十人呐。 就回来四个? 还他娘的,把监军魏无忌伤着了? 最要命的就是,现在安定府城这个乱哟! 风声鹤唳啊! 辽人没来就这样。 如果真来了呢? 脆弱的安定人心,还能如上次一般众志成城,死战不退么? 沈忠信突然有一些茫然害怕起来。 军中新兵太多了。 老兵确实把战术、经验手把手教给了新兵。 同时,也把辽人的强大,宣扬得无人不知。 到现在,安定东路军都门儿清。 当初八千人守城,战死一半儿。 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 可死于攻城战的辽人,也不过两千多而已。 真正对辽人大军造成致命打击的。 是大沈将军的骑兵。 沈毅心事重重地到了城墙上。 他假模假样地忙活了一个时辰。 才点起三千铁甲兵,风驰电掣地出了西门。 尽管不知内情的各千户苦苦相劝。 沈毅还是坚持己见,总要去现场看看吧? 相隔不到三十里。 真遇上辽人,边打边撤,再回来就是了。 可哪儿有什么辽人呢? 都是咱老家的心腹假扮的好不好? 可事有凑巧。 还真有个探马急慌慌地跑来禀报道。 “将军,我……我碰到个樵夫。” “他在二郎山北麓,远远看到了一百多轻骑。” “应该是……辽人装束!” 什么? 沈毅骇得身子一晃,脸色都变了。 “可真?” “军情,开不得玩笑!。” 那探马苦着脸道。 “我也反复盘问了。” “隔着好几里呢!” “要不是今儿天气好,樵夫老头根本看不着。” “他能确定。” “那队骑兵一人双马,浑身黄甲。” 黄甲? 上好的牛皮甲吧? 一人双马? 除了沈麟的铁军,谁能奢侈到这个份儿上? 难道? 沈麟也跟咱父子的想法一样? 不不不! 绝对不会。 事发地点,距离安定城门不过三十里。 从传信到出兵。 沈麟根本来不及。 自己这边,魏无涯还没出城呢。 心腹传令兵田小春,就隐秘出发了。 要不然,沈昂的假辽兵能堵个正着? 细思则恐。 第三百章 弄假成真 辽人真来了? 那安定府岂不是要乱套了? 哪怕偷渡几百上千的游骑呢? 人家飘忽来去,怎么围剿? 咱去多了,打不着人家。 去的人少了,还不够人家打的。 咱们的商旅才刚刚恢复啊! 老百姓要不要种田、修渠、串门子走亲戚了? 重骑千户常远征咬牙道。 “将军,不过小队辽鞑子而已。” “咱们总不能,灰溜溜就回了吧?” “安定人心,才是重中之重啊!” 没错! 决不能畏战。 自己带着三千铁甲兵,其中还有五百重骑都退缩了。 老百姓还不得惶惶不可终日? 沈毅狠狠地一挥马鞭。 “那就走!” 当沈毅赶到事发地点,沈昂也带着几百轻骑来了。 沈毅气不打一处来。 一帮混账,杀了就杀了嘛! 还摆个京观? 他拉着堂弟往边上走。 “不是说好……手下留情么?” “你可倒好。” “四十七个人,你就留下三个活蹦乱跳的?” “还把魏无忌重伤了?” 沈昂也很委屈,他哭丧着脸道。 “大哥,这能怪我们?” “不是说,魏无忌身边的护卫,都是高手么?” “咱们就抛射了一轮轻箭。” “他们连盾牌都没举起来,然后,就死了一地。” “谁知道禁军中出来的高手,都是银样镴枪头?” “魏无忌屁股中了一箭,那也算重伤?” 就一轮? 二百步的抛射? 自家弟兄们,射箭是个啥水平? 本将军心里没数? 偏偏战果还如此辉煌? 只能说明,对手实在太蠢、太菜了。 沈毅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那也不能射人家嘛!” 沈昂当然要掩护一下心腹小兄弟。 他嘿嘿地笑道。 “我能说,是沈全那小子太紧张,手滑了么?” 沈毅瞪了他一眼,不打算深究。 “你说……我会信不?” 手滑了? 沈全那射箭水平,早飞天上去了。 还能一箭中靶? 你玩闹呢? 沈毅谨记着安抚人心。 他派五百轻骑带着马车和尸体运回安定城。 自己继续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去了沈家集。 然后,一个镇一个镇的溜达。 好在府城的信使没有延误,这些镇子早就戒备起来。 乡兵停发饷银消息才传出没几天。 大伙儿还没来得及解散呢。 耀眼的铁甲骑兵一来,百姓们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 东路军的底子,各镇镇长和乡兵军官都清楚。 那不是咱们送去的子弟么? 一两个月,就能操练到敢跟辽人野战的程度? 谁信呢? 只能说,过江的辽军确实没有大部队。 不过是小股游骑打骚扰战而已。 沈毅一直转到下午才回了府城。 却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定除了沈家集。 其他六个镇子,地主老财、商贾也是不少的。 过去一毛不拔,那是因为上面有沈忠信顶着。 安定商税不少,足以养活所有的正规军和乡兵。 现在不行了。 大家各管各的,自生自灭吧! 这帮人害怕了。 东路铁甲军看起来威武雄壮。 可真到了紧要关头,他们来得及支援么? 敢跑出城高墙厚的安定府城么? 不行! 望天收,是要不得的。 咱们得自救。 每个镇,不就三千乡兵么? 兵器、皮甲都不缺了。 每月几百担粮食? 咱们出。 再咬咬牙,不就是每月三千多两饷银军费么? 给个四千两整数,先坚持一年再说。 泸水铁城。 沈麟扬扬手里的信件,对一帮军官警告道。 “都看看!” “还真以为咱们,天下无敌了?” “哨骑怎么挑选的路线?” “啊?” “一个老樵夫都能发现咱们的行踪。” “丢人呐!” 一帮军官羞愧极了,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种错误,的确不可饶恕。 铁军可是装备着望远镜呢! 哨骑探路,遮蔽战场。 居然让樵夫凭借肉眼,都能发现大部队? 这还了得? 以后再有什么行动。 大而化之的,中了埋伏咋办? 陈云首先检讨道。 “最近军中,风气太浮躁了。” “包括我们这些军官,都变得盲目自大起来。” “必须好好自省自查!” 梁自忠颔首道。 “没错。” “大人也常说。”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蔑视一切,盲目自大就不对了。” “自上而下,必须要做检讨。” “否则,以后要吃大亏的。” 沈麟很满意两位大将的态度。 也不枉他费心费力地教导一番。 “兄弟们呐!”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铁军才刚刚起步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我们,有什么骄傲的本钱呢?” “七千官兵,都是未来的种子。” “每个人,将来都可能领军十人,甚至百人、千人。” “能者上,庸者下!” “军官种子,根苗都得跟本官长直溜喽!” …… 且不说沈麟在泸水,如何给大伙儿进行“思想整风”。 沈毅带回来的机密消息。 把几位大佬可吓得不轻。 原本趴在病床上的魏无忌,都不敢凄凄惶惶地惨叫了。 沈忠信心中更是惊骇莫名。 “确定了?” 沈毅郑重地点头道。 “我跟老常去实地勘验过。” “的确有二三百匹战马踩踏过的痕迹。” “不过往北,往西,小溪流不少。” “如今积雪消融,冰层也化开了。” “很难确定这帮辽骑的最终去向。” 李乘风抚摸着一把白胡子,凝神道。 “其实吧,这算不得稀奇。” “李广利可以派出小股人马上岸,劫掠辽境。” “辽人那种有仇报仇的性子,不采取反制措施才怪呢?” “几百担的快船造起来不费劲。” “夜渡几支小部队,还不跟玩儿似的?” 魏无忌原本以为自己受袭,损失惨重。 多半是本地的军头,不愿意出兵剿匪去。 故意伪装辽兵,来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呢?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泸水沈麟。 他麾下战马、骑兵多呀! 可现在,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居然同时出现两队辽兵? 相距不过七八里? 难道是一队行动,一队警戒打掩护? 为何偏偏对付自己? 很简单。 魏无忌心里门儿清。 自己那些护卫,中看不中有,还骑着高头大马。 不就像小儿抱着金元宝,去满大街晃悠么? 不抢你抢谁? 第三百零一章 逼出来的高招 辽军渡河船只容量有限。 他们也缺马,缺好马。 魏无忌手下,一人双马,哪一匹不是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 谁见了不眼红? “为何年后两个月,就没有辽人袭扰?” 魏无忌歪过头来,他翻不了身,很难过。 “单单是针对李广利的报复行动?” “不对呀?” “辽国的密谍司不比我大周的皇城司差。” “难道,他们不知道?” “咱安定的大批军队,都靠商税养活么?” “派几百来无踪去无影的轻骑过来。” “就能搞得安定人心惶惶,商路断绝,简直是一本万利啊!” “何必等到现在呢?” 反正那些地主老财,豪门大户的存银又不会长腿跑掉。 辽人只需要断绝安定府的商税来源就行。 东路军、各镇乡兵,甚至李广利的水军。 都没了商税支撑,还能保持多大规模? 又剩下多少战力? 几百游骑就能断绝几万兵的生计。 的确是一本万利的。 哪怕全军覆没了,也大大的划算。 大不了再派就是了。 在座的几位都对魏无忌刮目相看。 这家伙的眼光,还是挺独到的嘛! 阉党一系,也有人才啊! 周元想了想,呵呵笑道。 “不然!说不定,辽人也不想安定出乱子呢?” “魏监军,你忽略了一个隐秘问题。” “走私!” “以往,安定最活跃的,其实还是走私商。” “这是朝廷默许的。” “辽人通过走私,能从安定弄走不少急需品。” “可咱们最缺啥?” 魏无忌眼中贪婪之色闪烁不定。 他脱口而出道。 “战马!” 大周各地的马政早就荒废了。 战马的九成来源,都得从辽国走私。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安定府,就拥有北国最大的骡马市场。 每年进出的战马、驽马、耕牛不下二十万头。 更别说数量繁多的肥羊了。 当然,战马比例很小。 过去,就算水军碰到从北岸贩运而来的牲畜船只。 都睁只眼闭只眼。 周元颔首道。 “魏监军所言不虚。” “去年,安定骡马市的成交额超过五百万两银子。” “要是一开始就征收商税的话。” “那就是近四十万的税银啊!” 魏无忌的眼神更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沈忠信笑盈盈地补充道。 “辽国走私商卖了马牛羊,他们会揣着大把银子回国么?” “不!他们没那般傻!” “他们要在安定置换成货物,回去再赚一次。” “只要不牵涉到兵器,铁等战略物资。” “我们依然会放行!” “这又是几十万商税了吧?” 魏无忌心里盘算着。 加上国内商人进出安定府,买进卖出。 岂不是? 整个安定府一年的商税。 正常来说,每年绝对超过一百万? 相比较而言,安定一府加另外三县的夏税秋税。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大周税率算不得高,主要是田亩出产太少了。 每户每年大约要交三百到五百文银子的田赋。 当然,要是把劳役折算进去。 可能达到一两每户。 但大周拥有两千余万户人口,账面上的钱很吓人。 其实能收进国库的,很多时候还不到五百万两。 安定一府四县府的情况可能好一些。 十五万户百姓,十多万的税银肯定能收到。 往年这笔钱,应该分成三份。 交给真定府,也算是上交国库三分之一。 分给澶州军三分之一。 最后几万两自留。 不过今年朝廷不要了。 好像安定府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其实不然。 除夕一战,抚恤银,以及购买装备的钱就超过四十万了。 当时留存的商税就几万两。 沈忠信垫了钱,官府是要还的。 这就够安定府还账七八年了。 所以,魏无忌对那笔钱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现在关心的是商税。 只有恢复“安定”二字,才能能发大财啊! “各位,如果让李广利不再骚扰辽国。” “你们说,辽人会不会把人马撤回去?” “合则两利嘛!” “大家一起做走私,各取所需多好?” “打打杀杀,是不是都亏大发了?” 这话倒是中肯。 李广利上北岸去抢,辽人就得调兵四处救火。 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大批财产的损失。 人家水军就往那些靠河的村镇打一波火油弹。 损失就大了去了。 辽人跑过来袭扰呢? 安定府种庄稼都不得安宁,更别说发展商贸了。 双方僵持下去,走私生意也做不了。 每年得亏多少钱? 抢到手的,还不如暗中亏的多呢! 李乘风表示怀疑。 “咱们把水军撤了,辽人就会偃旗息鼓?” 沈忠信眼神闪烁,思量着道。 “应州王耶律大越,应该被打疼了。” “他才是辽国最大的走私商。” “如果这般僵持下去,他每年的损失超过百万。” “他比咱们更着急。” 北岸足足是十五万辽国铁骑。 可比大周养步兵的花费高出几倍。 偏偏辽国朝廷,不但不会给地方拨付军备粮饷。 还得每年朝地方索取呢。 大周这十来年奉行的北方政策,就是跟辽国学的。 画虎不成反类犬。 实际上,没有南方富裕地区的支持。 北方边军的军备和战斗力正在急剧下滑,一年不如一年。 周元有些意动了。 “要不?” “先试一试?” 魏无忌一拍枕头,却牵动了屁股上的箭伤。 他忍不住嘶嘶地抽着冷气。 不过,这家伙心里还是蛮自豪的。 点子是他想出来的! “试试呗!” “咱家付出的代价可够惨重的!。” “咱们得提前说好了啊!” “一旦辽人不再骚扰安定府。” “出兵剿匪,你们不得使袢子拖后腿。” 几位本地大佬面面相觑。 驴球子的。 这个死太监,心里挺明白啊! 沈忠信咬咬牙道。 “魏监军,看你说的,咱们咋会拖后腿呢?” “沈毅把五千骑兵都准备好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 “辽人游骑未必那么快就走。” “剿匪规定了时限,这……” 魏无涯哈哈大笑道。 “简单!” “你们去通知沈麟!” “他不用出兵了。” “不过,他必须派出骑兵,保证安定县内的商路。” “大不了,咱家继续给他发饷银。” “一旦商税富裕,每年多给他两三万也成嘛!” “老沈你垫付的银子,也能尽快收回去哦!” 第三百零二章 水路漫漫 沈麟经常站在公房里,盯着地图发呆。 这个时代的大周,像一个不完整版宋朝。 同样被欺负得很惨。 同样是大头巾说了算。 偏偏,还没有大宋的文采风流。 也没有大宋那把富庶。 如果没有周太宗横插一杠子,把国号改了。 沈麟甚至怀疑自己都穿越到了宋朝。 不过,望着地图,他有时候也很迷茫。 著名的太行山脉没有了。 好像被神之捣蛋手,一东一西,撕扯成小小的落阳山。 以及大得有点离谱的北邙山脉。 黄龙江自西向东凭空出现,流量还不小。 它就像是历史上的黄河,却在太原府一分为二。 主流继续往南,称之为黄江。 支流径直向东,就是黄龙江了。 黄龙江沿着北邙山脉、落阳山婉转曲折,其实不短。 单单太原府到安定江河段,就有近千里。 安定到澶州,八百里。 澶州到雄州,六七百里。 奇怪的是。 在南方绕了个大圈子的黄江,流经大名府东南之后。 又任性地往北流淌,一路跟大运河永济渠段时分,时合。 经过德州、沧州之地,直到雄州东面。 于是,黄龙江和黄江再次汇合,浩浩荡荡入海了。 雄州河口到海口,仅仅二百多里水路。 而黄江之东,统称山东路。 要比后世的山东省大得多。 其实,白娘子和陈梁率领的水军船队。 完全可以逆行至太原府,再顺着黄江一路到封丘。 入运河通济渠至山东段,北行一二百里,就能到达泰山脚下。 这一路最是安全,几乎没有辽人骚扰。 因为,安定到太原府的江段,被李广利的水军给牢牢掌控了。 沈麟不知道京城有一支船队,正沿着黄江逆流而上。 当然,陈梁的水军,可不怕小股的辽军船只骚扰。 他们大摇大摆的沿着黄龙江东下。 主要是为了熟悉沿途的水文地理。 一千四五百里的水路,六天就看到雄州高大的城墙了。 白天满帆急进。 到了晚上,为了安全起见,降半帆,速度也不慢。 中途停船,上了两次岸。 倒不是为了袭击北岸的辽人。 船上的五百匹重骑战马,需要出来松松筋骨。 免得良马呆烦了,脾气变坏,影响骑乘作战。 按照陈梁的想法,都到了两江交汇处了。 再走二百里就是出海口,往返还要不了一天。 怎么的,都该去看看。 一帮生活在内陆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大海呢。 偏偏,黄江河口修建了连片的水寨,直接堵死了去路。 雄州水师常年跟辽人作战。 他们主要应对泛海而来的辽国水师。 不说入海口防线,河口水寨都被攻破过好几回了。 所以,防御格外严格。 任凭陈梁拿出所有关牒文书。 人家就是不同意。 雄州水师见惯了万担巨舰。 怎把泸水铁军这十艘“乌篷船”放在眼里? 陈无暇苦笑着道:“算了!” “人家没有做错,也是为了咱们好。” “入海口两百里,都是战场。” “真要碰上辽人海船,咱们还硬要打一架不成?” 众人这才作罢。 顺着黄江往南走,就是逆流了。 好在此时算冬季,北风正当时。 逆流顺风,也用不上划桨。 大家一直决定走完黄江段再说。 而不是拐入沿途的运河去。 因为运河过窄,避让不易。 山东路的海岸线太长了。 辽人水师哪里不能登陆? 大周的黄江水军被堵着,出不了海。 诺大的渤海湾,登州水师独木难支,根本防守不过来。 江南水师的防御海域更大。 光是剿灭海盗,就够他们一年忙到头了。 所以,这几年,辽军登陆的轻骑。 可把山东路祸害的不轻。 就连深处内陆的泰山地区,都不得安宁了。 霸刀门祖祖辈辈都居住在泰山,如今却被迫迁移。 不是他们不能打。 而是辽人远拦子来去如风,不好打。 庄稼也不好种,生意做不成。 局势一天天崩坏,还不如趁早搬走。 去了北邙山,有亲戚陈家照顾。 当马匪其实也不错。 紧赶慢赶,五天后,船队不得不离开黄江。 此地叫临清县,归属于大名府。 接下里,就只能走大运河山东段了。 铁军官兵很失望。 不是说,黄江山东段,到处都是辽人轻骑肆虐么? 大伙儿居然没碰上一股。 想上岸去活动活动,就没机会。 陈无暇不敢耽搁行程,生怕跟舅舅的迁移队伍错过了。 掐着日子,希望能在二十日左右赶到兖州府。 大周地图上,没有泰安这个地名。 只有兖州奉符县。 人工挖掘的运河,最宽不过八十步。 也就是说,岸边随便射一支火箭,运河里的船只都得遭殃。 大运河全长五千多里。 最繁华的地段,是开封段的通济渠。 山东段算是一条地区性支流,往来商旅相对较少。 可让大家不得不警惕的是。 走了三十多里,居然没碰到一艘大一点的商船或者货船。 小渔船和舢板见了乌篷船队,都吓得四散躲开。 陈风站在旗舰甲板上哈哈笑道。 “这下子,应该能碰到辽军游骑了。” “加强戒备吧!” 陈无暇神色镇定。 “别老想着打仗。” “咱们的任务是啥?你可别忘了!” “信号兵,通知各船,二级防御。” 河面上,既冷清又诡异。 每条上船上的铁甲窗帘,都放下来了。 所有破空弩装上磷火弹,蓄势待发。 当然,只有三分之一的官兵参与。 二级防御,还不需要全员参战。 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打谁呢? 陈无暇的船队,倒是不惧怕偶尔的火箭偷袭。 就连两艘五千担运输船,都安装了铁棚子。 船体刷了防火漆。 更别说另外八艘铁甲战船了。 大家担心的是沿途的树林或者山丘背后。 隐藏着投石机之内的。 河道如此狭窄,隔岸百十步。 万一面临重型石弹的袭击呢? 再是铁甲铁皮船,大如车轮的石头砸下来。 也很危险的。 更别说,几十枚火油弹突袭。 足以让一艘船被火焰包裹起来,怪吓人的。 第三百零三章 恰逢其会 一天后,船队越过关山镇,临近烟波浩渺的东平湖。 运河里的小船陡然变多了。 不少百姓扶老携幼,纷纷坐船往南跑。 陈梁转动着望远镜,嘴角瞅瞅。 “没看到辽军轻骑啊?” “老百姓在慌什么?” 陈风斩钉截铁地道。 “不对!”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谁没事儿瞎折腾?” “他们多半是……收到了撤离消息!” “大鱼快到了,哈哈!” 白娘子瞪了自家堂弟一眼。 真拿他没办法。 重骑五百,还是单马。 没有合适的时机,哪敢随便登陆作战? 陈无暇不担心打不赢。 而是舍不得折损人马。 这些都是将来的军官种子,金贵着呢。 打仗,必须慎之又慎。 “东平湖到了。” “我说一路上没什么大船呢。” “原来全躲在湖里了?” “看来,肆虐东岸的辽人轻骑不少。” “商旅、货运都吓得不敢北上了。” 陈风建议道。 “东平湖不小,西南方向的梁山泊更大。” “足够这些商船、货船躲避了。” “大姐,咱们沿着东岸绕绕看?” “其实吧,货船上还是能塞些马匹的。” 塞? 能塞多少? 陈无暇可不想太挤了。 她一双星目闪了闪。 “唉?你们说,有没有可能?” “舅舅他们已经出发了?” “不是躲在东平湖,就躲在梁山泊呢?” 众军官一时间有些犯愁。 梁家人,最好还呆在泰山没走。 这两个胡泊面积不小,怎么找啊? 也有可能,两家人会顺着运河往南走一段。 在进入通济渠去封丘京城呢? 毕竟,往西,越走越安全。 陈梁建议道。 “别耽搁了,咱们还是先去泰山打听打听吧?” “我觉得他们走北线的可能性不大。” 陈无暇点点臻首。 “打出大周水军的黄龙旗。” “免得百姓商旅恐慌。” “直走,向南!” 陈风遗憾地咂咂嘴,不吭声了。 他的建议有些耽搁时间。 大姐能同意才怪呢。 铁军船队不想节外生枝,偏偏有人却找上门来。 大周龙旗挂出不到一刻钟。 一艘巡逻哨船就疾奔而来。 “我们是东平巡湖水军,太好了。” “你们终于来了。” 陈梁作为水军千户,不得不走到船头去应付。 他一脸古怪地道。 “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 “我们,只是路过的。” 那艘哨船不过五六百担的的样子,搭载官兵顶多几十人。 为首的小旗官看到陈梁一身铁甲,高大威武。 他们的顶头上司,东平湖千户部的长官,也没这般威风呢! “小的巡哨小旗王敏。” “将军,你们不是黄江水军?” 陈梁皱眉道。 “黄江水军?” “没看到啊!” “我部自黄龙江而来,是去泰山公干的。” “你等为何苦待援军?哪儿被辽人袭击了?” 那身着皮甲的三十许汉子急得满头大汗。 他身后的官兵都失望至极,哀叹连连。 “将军,辽军铁骑过万,驱使几万我大周百姓为前驱。” “同时攻打郓州和须城,都持续五天了。” “我们血战连连,死伤枕籍啊!” “须城只是个县城,城墙年久失修,没有外援的话。” “随时会被攻破,数万军民该咋办呢?” 突兀的,一声清冷的嗓音响起。 白娘子黑甲覆面,疾步走出。 “围攻须城的辽军,有多少?” 那小旗官脸色一喜。 是位女将军? 难道,她心怀仁慈,有心救援咱们? 黄龙江? 那不是大周和辽国的界河么? 难道,这些彪悍的官兵,是边军将士? 实在太好了。 “将军,辽军骑兵不下三千人。” “收降的汉儿步卒,过两千。” 步骑五千,相对于船上的三千铁军而言。 对手并不算多强大。 陈无暇瞅瞅站在一边,兴奋得直搓手的陈风和梁峰二人。 这仗,必须打了。 她轻笑道。 “出发,去须城逛逛!” 陈梁闻言,也是大喜。 他的一千水军,照样会骑马。 至少一半儿人,骑射水平不比梁峰部的轻骑差多少。 “王敏是吧?” “带路!” 十艘乌篷大船鼓帆划桨,朝着东北疾行。 王敏边走边喊着。 “边军来支援我们啦!” “须城有救啦!” 避入东平湖的的大小船只上,顿时响起一片欢腾。 边军来了? 大周朝,唯一能打的军队,也就剩下边军了。 这是童叟皆知的。 于是,很多百姓划着船儿追上来。 咱们杀不了辽鞑子,帮边军兄弟鼓鼓劲总行吧? 半个时辰后,濒水而建的须城在望。 码头所在的西城门倒是安静。 只有百十骑辽军,时不时朝着城头抛射几支轻箭。 佯攻! 辽军主攻方向是其他三门,喧嚣声隐隐传来。 陈无暇望着码头冷笑道。 “破阵弩,换重箭,抬高三寸!” “射!” “崩崩崩!!” 近两百船载破阵弩,因为角度问题。 就算只有六成可以覆盖三百多步的宽阔码头。 也恐怖异常了。 宛若长枪的木杆重箭,抬高三寸,射人不射马。 仅仅一轮。 岸上就留下一批彷徨无措的空马。 辽军死伤殆尽,侥幸逃走的,也不过三两人而已。 陈无暇冷静地道。 “轻骑兵,登陆!” “重骑准备!” “最好再诱使一批辽骑来攻。” “咱们,不着急!” 梁峰开心坏了,今儿终于轮到咱们轻骑打头阵。 还是伪装成支援步卒,有意思。 陈风明白自家大姐的意思。 诱使辽骑分批来攻。 不就是为了夺取战马么? “夸夸夸!” 一千五百轻骑兵飞快冲往码头,抓马的抓马,布防的布防。 陈风朝着西城墙上看得目瞪口呆的城防军喊道。 “喂,我们是北地边军。” “长途跋涉没带盾牌。” “你们用不着了,快点扔下来!” 守城的军官还在犹豫呢。 手下已经噼里啪啦的往下扔了。 不管了。 边军兄弟看样子,还不到两千人呢。 其他三门足有五千辽军啊! 以步对骑,没有防护怎么行? 西门守城千户官连忙喝道。 “把挡板拆了,一起给!” “边军兄弟们,小心啊!” “辽军来了,大约……” “一千骑!” 第三百零四章 梦幻开局 挡板是防御投石机石弹、火油弹的。 都是钉了带水毡布的厚重木板,跟门似的。 梁峰大喜。 挡板横在码头南北两侧。 上面竖起盾牌。 “轰隆隆!” 大队辽骑从两边疾冲而来。 他们这次吸取了教训,不敢过于靠近码头了。 船载床弩的威力太恐怖,数量也太多了些。 梁峰长长地吸了一口冷空气。 沈麟亲卫出身的他,这还是第一次领兵作战。 冷静! “三百步!” “平弩,抬高二寸!” “射!” 提前些没什么不好,辽骑冲锋太快。 咻咻咻! 铁杆弩箭如疾风暴雨。 还没来得及抛射轻箭的辽骑,纷纷落马。 梁峰爆喝道。 “第二轮,射!” “快,上弦,第三轮!” 弩匣一共五支箭,不需要第四轮了。 两路来敌总共才一千人。 铁军却射出去四千五百支铁杆弩箭。 还有几个逃得掉? “抓马!” “抓马!” “补刀!” 原本就有近二百匹缴获马匹了。 蓄势已久地轻骑疾驰而出。 就算偶尔有垂死挣扎的辽兵射射冷箭。 可他们哪里知道? 铁军的黑色具甲,只有四肢才是皮的,而且还是双层。 重伤力竭,射出去的冷箭,有多少杀伤力? 十艘乌篷船飞速靠岸。 陈无暇抓起斩马刀,跨上一批雄壮的白色宝马。 “重骑!” “出击!” “哒哒哒!” 在船上憋久了的良驹一踏上坚硬的土地,顿时撒欢了。 梁峰在作战时,特意弩高二寸。 敌人骑来的战马,死亡率大大降低。 一千五百轻骑兵,至少做到一人单马了。 须城占地不大。 单马,也足够杀敌。 “冲!” 上岸的铁军,只有两千人,却仍然大胆分兵。 南北对进。 陈无暇和陈风各自率领一半重骑。 辽军指挥官还懵着呢。 南人援军,不到两千步卒? 虽说战船床弩打了自己佯攻部队一个措手不及。 可一千大辽铁骑收拾两千步卒,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他甚至停下了攻城,准备守在大帐静待好消息。 还不到两刻钟,监视的远拦子就狂呼乱叫地回来了。 “败了!” “败了?” 辽军指挥官气得不轻,他掀开牛皮帐门。 “驴球子的,乱喊啥?” “打败南人步卒,有啥稀奇的?” 远拦子骑兵急的满头大汗,说话都结巴了。 “不……不是!” “我……军大……大……大败!” 什么? 辽军指挥官反应还算迅速,吼得声嘶力竭。 “戒备!” “戒备!” 他在主攻的东门,这个方向可以随时跟郓城联系。 三轮箭雨。 重骑近战搏杀! 顷刻间,铁军就杀光了原本不多的南北二门辽军。 两支铁骑如利剑一般,合围东门之敌。 瓢泼般的箭雨。 瞬间就把刚刚撤下来的攻城部队,射得人仰马翻。 须城之内。 县令张海乾抽空回家洗把脸,打算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却听到亲兵飞报。 东平湖来了一批路过的边军步卒。 还没登陆呢。 一通床弩重箭,就把西城辽骑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边军? 难怪这般犀利。 张海乾那顾得上洗脸吃饭了? 他骑上马就往西门跑。 怎么得也要把援军接进城里来呀! 大周军队,怎能更辽人骑兵打野战呢? 岂不是以短击长? 兵家不取也! 他还没跑到半路呢。 又看到一个亲信军官手舞足蹈地跑来报喜。 “大人,边军太厉害了。” “全歼辽军过千!” “他们不是步卒,是骑兵啊!” “比辽人更厉害的那种骑兵,铁骑!” “他们抢过战马,就开始追杀啦!” 张海乾惊骇得差点掉下马去。 要不要这么夸张? 坐船而来的,不是水军,偏偏是能登陆作战的步卒? 转眼间,你告诉我,他们有了马就变成骑兵么? 还是打得辽人哭爹喊娘的铁骑? 要不要这般神话? 听着咋一点都不真实呢? 老张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很疼! 绝对不是幻觉! 大白天,子不语怪力乱神。 本官没做梦! “那……边军打到哪儿啦?” 亲信军官侧耳听了听。 三十多岁的壮汉却眨眨眼,很调皮地道。 “到处都是!” “哎哎哎,大人,您别走呀!” 张海乾好歹也指挥着七八千班军、乡兵打了四五天了。 他再不懂军,也算一只脚入门了好不好? 他们好气地笑骂道。 “你是不是傻?” “没听到喊杀声已经绕过南北,直奔东边了么?” “赶紧的,去东门!” 两人骑着马,急吼吼跑了一阵。 却看到守城官兵没有他的命令,居然打开了城门? 这是干啥? 你们要献城投降么? 不等张海乾责问。 东门的班军千户蒋来斌,已经喜气洋洋地高喊道。 “大人,您来的正好。” “咱们打赢了!” “神兵天降啊简直!” “辽鞑子全死光了。” “援军叫咱们出去,接收那帮没骨气的二五仔俘虏呢!” 张海乾又觉得是幻觉,是做梦了。 他晃晃悠悠地出了东城门。 看到满地的尸体,和上千跪地乞降的汉儿俘虏时。 他才彻底清醒。 这仗,咱们大获全胜! 不对,是边军带来的天大胜利。 须城,安全了! “你就是县令?” 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走来。 马背上,端坐着一位略显纤弱的铁甲将军。 白娘子一开口,清冷的声音让张海乾浑身一激灵。 老天爷,带领这群虎狼之兵的,居然是一位女将军? 我大周? 有女子从军为将么? 没有吧? 不过,人家把须城从地狱边缘拉回来。 等于救了他张海乾和满城几万百姓的命啊! 这恩情,大过天了。 张海乾一点文人的小傲娇都没有。 他哧溜一下,滚鞍下马。 深鞠一躬。 “须城县令张海乾,代表全城军民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咯咯咯!” 对于张海乾的知情识趣。 白娘子很满意。 这是个务实的地方官。 还不错。 “张县令是吧?” “我姓陈!” “我们是安定西路游击军。” “原本前往泰山公干的。” “这场遭遇战,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 “我们西路游击军,就是为了抗辽而成立的。” “分内之事,无需言谢!” 来自安定县那个北方明珠的? 隔着黄龙江就是辽国了。 看来,这支部队没少和辽军干仗。 难怪,打起来这么彪悍呢? 第三百零五章 马不停蹄 张海乾不由得浮想联翩。 他望着四处抓捕战马的黑甲骑士。 这那止两千骑? 三千都够了吧? 其实,他高估了。 此战,白娘子带队,打了辽军一个突袭。 前期梁峰登陆,有不少挡板盾牌相助。 后期追杀,辽军的抵抗很微弱。 经过好几次大战的总结,铁军不但加强了防护意识。 骑墙冲锋或者小队掩杀时,都有了足够的警惕。 陈无暇万万没想到,居然打了个零阵亡。 当然,轻伤有一百多。 重伤九人,但不致命。 这是避免不了的。 战场,总有意外。 要是这么强悍的部队前往郓州? 内外夹击? 那边也不过六千辽骑,加上汉儿军顶多万把人。 这仗,有的打呀! 想到这里,张海乾的心,顿时热乎起来。 “陈……陈将军,那个,你们下一步的行止如何?” 白娘子如何猜不出张海乾的想法。 “本将明白县令的意思。” “我等有了足够的战马。” “也打算去郓州走一趟。” “不过,先处理完战场再说。” “放心,我军已经屏蔽了战场。那边的敌军,应该很难察觉。” “对了,这些死马和俘虏、兵器、甲胄,送给你了。” “缴获的粮食和金银,归咱们,你没意见吧?” 张海乾顿时眉开眼笑。 仗是人家打赢的。 战利品本就没自家的份儿好不好? 老天爷,五千辽军留下的武器? 还有这满地的死马,都是钱呐! 等到老张看到辽军留下的三百多辆牛车马车时。 白娘子的另一句话,让他高兴的几欲昏厥。 “嗯?” “这么多粮食和金银?” “不少应该是郓城地界劫掠的。” “这样,粮食给你一半吧,牛咱们带走吃肉。” “车和驽马,也送你了!。” “不过,咱们,缺乏运输船,你能不能帮忙解决?” 不是白娘子大方。 近十万担粮草,她怎么带的走? 更何况,这次还缴获了四千多匹战马? 张海乾脑中只是稍稍一算,自己这次得到的战利品。 足足价值十几万两银子。 就算给老百姓赔付一些。 只不过是象征性的表示而已。 辽军先围困的郓州。 靠东平湖的须城老百姓,得到了足够的撤离时间。 除了守城伤亡不小之外。 老百姓其实没多大的损失。 再说了,伤亡抚恤金该公家负责。 战后,总得减免几年的税赋。 慢慢攒就好。 张海乾当即一拍大腿,慷慨地道。 “我们须城是山东路运河的重要节点。” “历来不缺粮船。” “一万担的太大了,逆水行走需要纤夫,不合适。” “这样吧!” “三千到五千担的,我须城送贵军三十艘好了。” “另外,船夫咱们也出了。” “山东路境内,你们去哪儿,他们都跟着。” 离开运河,进了黄江,就可以扬帆走了。 水军分散一下,操弄四十艘船,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陈梁和白娘子顿时大喜。 那些带不走的礼物没白送。 互惠互利嘛! 当即,双方开始联合打扫战场。 辽军被消灭了,危险没了。 避入东平湖的百姓都上了岸。 张海乾也大方。 别得不说,马肉、米面管够。 反正是白得的,他发起来也不心疼。 铁军及时处理伤患,收拾战利品上船。 午时三刻,浩浩荡荡的船队继续开拔。 这一次,张海乾亲自跟船走。 拿他的话说,几十艘运输船呢。 近两千须城船夫需要管理吧? 至于诺大的一个县,不是还有县丞、县尉一堆人么? 两地水路不过三四十里。 湖内行船再慢,一两个时辰,也足以赶到了。 不知怎么回事。 辽军还是得到了须城偏师被歼灭的消息。 郓州是军城,远比须城大几倍。 同样是水陆码头汇集之地。 整个山东路。 除了济州首府,可能就要数运河重镇郓州和济宁最富足了。 这也是辽军要集合大部队攻打的原因。 按理说,六千骑兵攻打一个城高墙厚的州城。 有点异想天开了。 可辽人的做法足够残忍。 他们能抓到足够多的百姓覆土填埋护城河。 接着围点打援,野战歼灭各路援军。 然后,把俘虏武装起来,变成汉儿军。 攻城主力,就是这些降兵。 到了最后,其实还是大周自己人打自己人。 何其阴险? 又何其可悲? 辽军既然知道铁军的到来。 自然足够重视。 他们同样暂停了攻城,把不少重武器布置在东平湖岸。 以逸待劳! 陈风一瞅,顿时火冒三丈。 “他么的,辽鞑子找死。” “就那点破投石机,能挡得住咱们?” 白娘子莞尔一笑。 她自顾自地到了一杯清茶,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急什么?” “你想动用磷火弹?” “这武器,还是要保密点好。” 陈梁点点头赞同道。 “大姐言之有理。” “咱们跑了几千里路,库存有限。” “没必要浪费在山东路不是?” 先等等呗! 有一支强悍的不明援军蹲在东平湖里。 辽军就那点兵力,敢分心攻城? 四五天时间了,其他地方的援军也快到了。 白娘子已经拜托张海乾派快船前往泰山。 霸刀门在山东还是有点小名气的。 信使到了地方,发现梁家人走了也不要紧。 就说明,他们很可能走了西路。 要不要沿途护送都不打紧了。 如果他们正在梁山伯或者东平湖里躲着。 更好办! 这两天,安定西路军在须城歼敌的消息,肯定会传开。 陈无暇的舅舅一听,哪里不知道是来接他的? 铁军蹲在郓州城外,不是更好找? 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顺便让一百多轻伤重伤员,好好调理些日子。 郓州知府钱金明,第一时间就接到援军到达的消息。 隔着两里路的大码头,他很是欣慰。 这支援军聪明呐! 没有贸贸然上去跟辽人野战送人头。 只要牵制得力,辽人那点人,就别想攻下郓州。 当天晚上,济宁赶来五千援军,一样是走水路。 这帮人居然带来十几艘战船。 小归小,有了投石机,总是个威慑。 时间过去两天。 运河一线的城市,支援陆续来到。 东平湖上,帆影无数。 援兵一下子,就超过两万人了。 第三百零六章 新城开建 正当白娘子带队跟辽军对峙的时候。 沈麟这边的扩城工程也开始了。 天气日渐暖和。 冻土还挺硬实,挖盐水湖早了点。 但开挖城墙地基却影响不大。 泸水铁城的劳力短缺情况,日渐严重。 铁军占去了六千青壮男子,工坊划走两千左右。 炼铁、采石、烧制水泥等重活儿,女人和老弱可干不了。 学校和各部门又占去一千多男人。 临时一统计,从半大小子到四十岁的半老头子。 城里居然还不到两千之数了。 没办法,壮妇也上吧! 各部门一番挑选,最终确定了五千人去修城。 女多男少,将就着用吧! 要不是来个监军非要铁军南下剿匪。 沈麟也不至于去泰山接人,还得出动三千大军。 好嘛! 原计划让军队参与修城的计划,只得作废。 因为,水泥坊还得让官兵轮流去撸杠杆锻锤呢。 正常的巡逻和训练、警戒也不能少。 时间几乎安排得满满当当。 剩下的四千官兵哪有时间去修城? 沈麟这次下了大决心。 他不想过个一年半载,就扩建一次城池。 忒折腾人了。 南边,原属于泸水村的新、旧田地有六千多亩。 他干脆把西面的几个低矮山丘也包括进来。 因为,新的水泥坊,全都建在那边了。 新扩的城墙区域,长度达到六里,宽度骤然放大。 四里宽度,成了喇叭形。 老城墙的宽才二里呢。 这么一圈划下来,所有军官、吏员都惊呆了。 新修城墙近二十里啊? 圈起来的面积高达九千亩。 也就是说,泸水铁城一下子变成了周长三十里出头的雄城。 远超安定府城。 澶州军城和真定府城也赶不上铁城。 只不过,它们的老城墙更高大一些罢了。 泸水铁城全部由水泥浇筑而成,墙高两丈,更加坚固,简约。 只要铁军战力足够强。 能有遮掩的女墙,就足以守住。 不需要三、五丈那么高。 三叔沈忠和嘎巴了一下嘴,难掩惊容。 “老天爷,这也太宽敞了。” “传说封丘的城墙,也才六十多里。” “却硬生生塞进了一百五十余万人。” “当然,咱们是军城,训练场和军营就占地不小。” “可……还是太那啥了。” “大人,你打算安置多少人呀?” “要吸收难民吗?” 沈麟早有规划。 如此布置,只不过是为了将来做准备而已。 “不不,三叔。” “我们只要孤儿,不要成年人,太难管理了。” “现在先把地圈进来。” “需要建设的只是新军营,新学校和二合一的训练场。” 田文青一愣,怎么扯到学校了? “哎哎,大人呐!” “咱们学校刚刚建设完毕。” “还修个啥?” 沈麟当然没法明说,北邙山里还代养着大批孤儿呢。 一帮知情的军官倒是笑着点头。 学校肯定要扩建的。 二合一的训练场,也很好理解。 大半儿归军队使用。 剩下的,则留给适龄的童子军。 “老夫子,三四月之间,我们还会收养三万多孤儿呢!” “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吧?” “本官的计划是这样的。” “十二岁以上的进行半军化教育。” “全都住到更大的新校区这边来。” “老校区,全都是七到十二岁的孩子,五年教育,刚合适。” 田文青狠狠地掐了一把白胡子。 他现在不担心教师问题。 大批识文断字的教师家属被动员,跑到学校兼职。 再加上大一些的孩子,也能以大带小。 多三万学生也教得过来。 可这是多大的一所学校啊? 在校生六万人上下? 老爷子都不知道该骄傲呢? 还是该撂挑子不干了。 真的不好管理啊! 你沈麟天天说忙,你才六七千军队,政务上还当了甩手掌柜。 咱老田管理的娃娃,都快超过你十倍了。 可以预见的。 照沈麟这么搞下去。 新城区面积那么大,建多少房子不行? 他指不定每年还得搜罗多少孤儿回来呢。 远远超过走出学校的孩子吧? 十三岁了,孤儿就可以分流了。 要么去军营,要么去工坊和其他部门。 当然,沈麟还在计划建设一所三年制技校。 有特长,会读书的孩子仍然可以深造。 田文青语重心长地道。 “大人呐,你悠着点。” “几千亩良田都被圈起来修房起屋,建学校、军营了。” “北面儿的地,还没开垦呢。” “老老小小,咱们泸水都将超过八万人了。” “不说种粮,种菜都得不少人吧?” 老头当然是全心全意为沈麟考虑。 新城开建,原来的泸水村田地被公家赎买。 大伙儿一下子变成脱产城里人。 当然,他们很开心。 新开垦的土地,都能卖到二两银子一亩。 家家户户入账几十两,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 可把其他村子的百姓羡慕的不行。 当然。 随后,泸水西岸的昂山,罗定村的田地也会被逐步赎买。 铁城的大农场计划即将启动。 但是东岸的那些村子,就顾不上了。 占地太大了,不好防御。 所以,未来还是采取放养的政策。 有那精力和财政,沈麟还不如朝荒草滩要地要粮呢。 “老夫子,你尽管放心。” “就算泸水铁城白养十万人,我们的粮食储备。” “都足以坚持一年多。” “大农场计划一旦开启。” “北面的狭长区域,加上新弄出的水稻田将超过八万亩。” “泸水以东还有近二万亩土地。” “咱们铁城,不会缺粮的!” 沈麟为何要搞大农场? 土地成了公家的,很多种田方式,他可以一言而决。 传统用农家肥,自然是最好。 可数量毕竟太少。 老百姓喜欢种植产量低的小麦和黍米。 稀罕的红薯,原本就是这个时代意想不到的奇迹。 可他们都不在意。 沈麟却可以强制种植水稻和红薯。 邙山村已经找到了磷矿石。 这时代老百姓,怎么会相信石头粉肥田? 鱼骨粉其实也是一种上好的磷肥。 毕竟是动物骨骼粉碎而成,跟粪肥类似。 老百姓一点就通,用就是了。 第三百零七章 向外雇工 将来的大农场,强制使用了磷肥和鱼骨粉。 水稻产量提高三倍都是轻的。 红薯优选优育,产量会更大,亩产十担以上都不稀奇。 喂养战马还需要种植产量小得可怜的杂粮么? 红薯从茎叶到块根,那样不能当饲料? 大批量养猪、养鸡鸭都可以了。 毕竟,猪肉才是沈麟最喜欢的。 新城于二月二十日破土动工。 监军魏无忌又出幺蛾子了。 沈麟不不愿意派兵南下剿匪? 可以! 你协防安定县的治安。 沈麟和一帮军官发愁了。 按理说,魏无忌这个建议,对泸水铁城也是有好处的。 安定县治安良好。 商业就会飞快恢复过来。 四县人口好歹过了六十万。 单单内需就是个庞大的市场。 没准儿,更大份额的走私生意,也可以开展了。 沈麟并不会因为,辽军借走私发动了一次夜袭。 就拒绝其他走私商上门。 按照俘虏宋新成的说法。 其他走私商也是求财的。 八大家如果跟铁城紧密合作。 一年三五百万的交易额,就跟玩儿似的。 还完美地避过了府城的商税。 你都不知道交易细节,怎么征税? 如此大的交易额,沈麟完全就是坐地收钱。 他的玻璃制品和书籍纸张,在辽国全是紧俏货。 单单运输牲口过来,根本抵消不了货款。 他需要大量的铜制作明轮桨叶,那就给铜钱好了。 宋新成活着消息,已经托他安插在安定城的暗线。 传回了大同府老家。 所以,他宋家作为八大走私商之首的地位。 并不会因为他的失踪而动摇。 他的大儿子宋自立,已经继承家主之位了。 目前,宋家就是极力支持沈麟恢复走私生意的。 大家都在等安定府恢复正常。 至少让李广利消停些。 沈麟一旦派出两千骑兵巡视整个安定县境。 水泥坊就不得不多招上千的劳力。 修城的壮劳力就更缺了。 “安定东西跨度过百里。” “正常巡逻,战马小步慢跑,需要一个时辰。” 沈麟指着墙上的地图道。 “如果中途往南北向绕一绕,来回不低于三个时辰。” “巡逻嘛,晚上不去。” “所以,轻重骑各半,一次出动一千人,分两队。” “南北并进!” “就算碰到了敌情,也足以等到支援。” 两班倒,巡查时间为六个时辰。 足够了。 大晚上,老百姓也不会出来。 就算辽军过江,夜袭并不算他们的强项。 如果来的人更多。 骑兵更喜欢在大白天正大光明地发动进攻。 铁军官兵都知道。 府城传来的告警消息,那另一对辽骑是怎么会儿事。 反正,情报处安插在沈家集的探子已经确认。 在那个时间点,沈昂曾经带领二百骑兵悄然出行。 不用说了。 哪有什么辽人的袭扰兵马? 完全是自己人贼喊捉贼好吧? 沈麟判断。 应州王作为诺大地域的统治者,麾下铁骑十几万。 他不会因为损失一万多人马,失踪个大儿子就怒而兴兵。 没有辽国水师从入海口朔流而上,彻底控制黄龙江江防。 他很难大规模渡江作战。 原本偷袭安定的计划很好。 偏偏在泸水铁城出了岔子。 既然不能硬抢了,偷袭行动可一不可再。 应州大军也折损不起。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走私生意。 至少,应州就在安定对面,相对于整个大辽而言。 耶律大越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偷袭,去其他地方就好了。 沈忠元建议道。 “咱们缺劳力。” “不包吃,筑城的半大小子和老头都给到月饷一两二。” “既然派兵巡逻。” “咱们顺便招募外地劳工吧!” “月饷给一两,包吃不包住。” “反正,他们早晚可以跟着巡视骑兵上工、回家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一致赞同。 扩筑城墙只是第一步。 挖两丈深度的盐湖、覆土成田,才是大工程。 沈麟欣然同意。 但要求,必须是壮男、壮妇,凑数的一律不要。 随着铁军骑兵轰隆隆地开往各地。 安定七镇和大批乡村都接到泸水招募劳工的消息。 不包住,就麻烦了。 距离太远,一早一晚就得耽误不少时间。 人家给足了一两银,还包三顿饱饭。 你总得干够了五个时辰吧? 不过,东面二十里内的乡镇百姓还是踊跃前来。 包括沈家集都不例外。 如今,距离麦熟还有三个月时间。 很多百姓,正是青黄不接,在家啃老本的时候。 难得有如此大规模招工的地方。 虽说各镇子也在修缮城墙,但都是劳役。 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有钱拿? 两天内,南城外就变成了一个超级大工地。 各地赶来的壮男壮妇足足两万人。 四千铁城百姓摇身一变。 不是当了各级工头,就是负责大食堂去了。 真正的苦活儿,全部交给外来的劳工干。 能跑几里,甚至二十里来泸水干活的,都是苦哈哈。 他们何时见过三顿饱饭,连早餐都有鱼汤喝的奢侈生活? 一个个吃的肚儿溜圆,干活的积极性自然高涨。 新城墙依然是分段修筑模式。 先深挖地基,再浇筑水泥墙体,三尺一层的往上叠加。 不几天功夫,地基就打好了。 二十里的长度,就像一条灰色长龙横卧在大地上。 气势恢宏。 又到了午饭时间。 渐渐有了红润气色的男女劳工,纷纷去往各食堂排队打饭。 这么多人,自然没有桌椅板凳供给。 大伙儿端着冒尖的大陶盆,吃着香喷喷的鱼肉。 这日子,别提多美了。 几十个人聚在一堆,往往都是同村的。 早中晚三顿,总共一个时辰的吃饭时间。 也是大家难得的休憩和聊天的机会。 “哈哈,今儿运气不错。” “还有羊汤喝!” 某个上了些岁数的中年人笑骂道。 “二狗子,才吃几天饱饭,你就嫌弃了?今儿的红烧鲶鱼不好吃?” 二狗子脸一红,赶紧摇头道。 “大伯,俺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么?” “是三癞子说的,就这伙食,泸水人都吃厌了。” “咱们要是迁移进去,顿顿有鱼有肉,该多好呀?” 第三百零八章 代号乌雀 所有人都露出艳羡的神色。 大家干了五六天活儿,也不是没人去打听过。 泸水铁城门禁及其严格,进出的本地居民,都有金属牌子制作的身份证。 外地人想要进去,根本不可能。 除非你身份特殊,如沈毅或者安定府其他高官。 要么就是跟铁城有大半年生意往来的那几个商贾。 人家都不能多带随从。 走哪儿都有铁城军兵、或者吏员陪同呢! 劳工想进去逛逛? 门儿都没有! 想买东西?何必进城呢? 不管是铁城官方,或者是私营店铺。 哪会放过二万余人的劳工队伍? 每天都有上百架货运马车,拉着形形色色的铁城商品售卖。 大厅里,都是官营商铺的临时摊点呀! 为了让雇工具有足够的购买力,每个人在吃晚饭时,监工就会按时发放当天的工钱。 三十文起步,勤劳肯干的,还能发一文到十文不等的赏钱。 想买什么? 琳琅满目的商品,随便挑选。 从笔墨纸砚到粮食肉食,油盐酱醋酒、布匹、鞋袜、铁器、工具等应有尽有。 价格甚至还比别的地方便宜些。 三癞子原本是个孤儿,在尤家村吃百家饭长大。 说他好吃懒做、偷鸡摸狗吧?倒不至于。他就是喜欢耍弄拳脚,经常跟镇子上的一些地痞称兄道弟。 大伯尤子贵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老三,我可告诉你!” “铁城这回的活儿可不少。” “听说修完城墙还得开挖个大湖,平田弄地什么的。” “没有三五个月整不完。” “你家的地,早卖了,也不担心农活儿。” “好好干,赚几两银子,看能不能说个婆姨。” 三癞子捧着比脑袋还大的陶盆,稀溜溜地吃了个精光。 末了,他还伸长舌头舔了一圈,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大伯,俺肯定干呀!” “冲着天天吃饱有肉的好伙食,俺舍得走么?” “就你说娶婆姨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三五两银子,寡妇都说不着。” “还不如留着喝酒呢!” 尤子贵这个气呀。 他放下陶盆,挥着旱烟袋就打。 “你个狗入的,就不给你家留个香火?” “一辈子打光棍还咋的?” “老子弄死你!” 三癞子当然知道,大伯是个实在人,是为他好呢。 可那点银子真说不上婆姨。 除非,壮着胆子去忠县边境,找那些家破人亡的曲周女子。 说不定给口吃的,人家就跟着自己走了。 “哎呀呀,好大一只乌雀!” 三癞子故意嚷嚷道。 乌雀是及其少见的。 人称北邙山黑凤凰。 他这么嗷儿一嗓子,周围几百上千人都朝天望去,大伯尤子贵都忘了追打。 三癞子低头往人堆里一钻,口里笑嘻嘻的继续喊道:“乌雀在东边,东边,快看呐!” 其实天上啥也没有。 忽然有人也跟着起哄。 “飞南边去啦,好大一只。” 又有人惊叫道:“北面也有一只乌雀啊,好漂亮!” 三个人越走越近,相互点点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钻进了一间简易茅厕。 三癞子朝着一位大汉拱拱手。 “北乌雀,东乌雀向您报道。”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也讨好似地拱拱手。 “南乌雀报道,大哥您好!” 两人以北方为尊。 就是不知道,这三个代号乌雀的家伙。 是哪一方派出的探子? 北乌雀低声道:“咱们汇合三天了。” “那两条地道,入口还没找到?” “南乌雀,你不是自诩轻功厉害么?” “东乌雀,你经常吹嘘盗了好几个墓?” “寻觅小小的地道,能难得住你?” 三癞子苦笑道。 “老大,真难不倒我!” “东边儿通河那条,咱早找到了,差点没给冻死啊我!” “可人家用水泥浆灌满了,你咋进去?” “南边这条还在,我钻进去,居然发现是一条两里长的粪道。” “谁受得了?” 南乌雀赶紧道:“嘿嘿,我进去看了。” “出口早就塌陷了。” “十多丈全是泥。” 北乌雀顿时一喜:“能不能挖通?” 南乌雀摊摊手:“老大,你看看那铁城这些王八蛋的施工要求。” “到处灌注混凝土。” “内城早就大修过,你挖得穿?” “还有,最多一个月,外城墙就得竣工。” “这大几千亩地,要修房起屋,铺水泥道。” “那入口,根本保不住。” “没有用了!” 三癞子也肯定地道:“老大,一旦发现入口,人家肯定要检查的。” “两条地道,全都废了。” “想别的辙吧!” “铁军有多精锐,你也看到了。” “我不觉得打泸水铁城的主意,有多好。” “这是颗铁核桃,谁碰谁倒霉。” 北乌雀自诩武功高强,他已经试过几次,想用飞爪攀上城墙,可守军用一种奇怪的大马灯,居然能射出十几丈远的光柱。 不停地扫来扫去,他连城墙都靠近不了。 他当然不知道,用了透镜的马灯,都堪比原始的手电筒了。 更别说那些巡哨的城防兵,连个打盹的机会都不给。 他可不想被射成刺猬。 仅仅凭借三人之力,要刺探整个泸水铁城。 何其难哉? “东乌雀,你今儿用最后一种联络方式。” “是心生退意了吧?” 三癞子梗着脖子道:“老大,咱们出来混,是要讲义气的。” “咱……也是拿钱办事。” “行不通,就赶紧结束。” “没得掉了脑袋,划不来。” 南乌雀心有戚戚地点头。 “老大,东乌雀说的对。” “我不知道你是为谁卖命的,咱们也不想知道。” “现在这里的活儿挺好,咱也不想……” 北乌雀失笑道:“好啦,咱们都是多年的老兄弟。” “还能让你们,去送死不成?” “这任务到此为止,你们当啥也没发生过。” “咱们继续干活儿赚钱去!” 三人故意拖了些时间,才先后离开了。 可他们进去那会儿,就被伪装成货郎的情报科人员盯上了。 “科长,就这三人,尤家村的三癞子,平常还算老实,喜欢打抱不平。” “瘦子是李家庄的蒋平,是个二把刀飞贼。” “最魁梧的那个,沈家集罗通,算个地痞头儿吧!” “应该是……以罗通为首。” 第三百零九章 一场闹剧 情报科科长邱真,兼职娘子军百户。 她是红娘子的得力干将,还是梁直的未过门媳妇儿。 此女办事干练,沉稳心细。 “这三个家伙,都有武功在身呢,没准儿能吊着大鱼。” “挑出十五个武功好手来。” “三班倒,日夜给我盯着。” “哪怕他们回了家,也想办法潜进去,遵命!” 让邱真如临大敌的三个“敌谍高手”,除了有点武功之外,其实就是萌新菜鸟。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下工回家。 罗通对同行的十几个街坊说了声。 “你们先走,我尿个尿。” 几人也不管他,反正沈家集距离铁城,就这么点路。 随时有铁军哨骑来回奔波,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安全问题。 罗通猫着腰跑到一棵歪脖子桐树下。 他嗖嗖地爬了上去。 往分叉树窝子塞入一张纸条,又塞进去一块石头压实。 忙完这一切,罗通拍拍手,吹着口哨走了。 不多一会,三个黑衣人悄悄靠近。 邱真低喝道:“警戒!” 另外两人掏出望远镜来。 下弦月的亮度很低,有了望远镜之助,无疑会看得远一些。 邱真上了树,摸出纸条,背着树荫晃晃火折子。 只看了两遍,不多的内容全被她记住了。 “走!” “回去!” 一个同伴很是惊奇。 他明明看到邱真把那张字条放回原地了。 “科长,不重要?” 邱真失笑道:“对敌人可能比较重要。” “但是,对咱们铁军而言,那就是……一场闹剧。” “这三人,恢复到二级监视吧!” “只要不脱离咱们的视线就行。” “放长线钓大鱼,熟面孔挺好的。” 山东路,东平湖上,白娘子站在指挥舱窗前,举着望远镜,透过铁叶窗帘往外瞅,嘴里振振有词:“简直就是胡闹。” “山东总兵邱延亮骑兵不过三千,步卒一万二。” “就想从正面击败辽军?” 陈梁指着济宁水军十几艘战船道:“这不跟岸上的投石机,打得有来有往么?” “人家老邱官儿最大嘛!” “水路齐攻,南北对进,辽人不是分兵了?” 听你这语气,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呢? 十几艘三千担战船,重型投石机不下五十架。 辽军的岸防投石机也差不多这个数。 照理说,水军打岸防,有点吃亏。 可东平湖水面宽敞,战船进退余地大。 冲上去打一发,然后击退。 辽军好像拿他们没啥招儿。 可人家都攻打郓州好几天了。 重型投石机可不止这么一点。 损坏了,调新的就行,只要人员撤得快就好。 但济宁水军可不行,损失了暂时没地方补充。 就这么一个时辰,已经沉了一艘船。 损坏后撤两艘了! 北面喊杀声大起。 邱延亮的总攻开始了。 偏偏,近两万东平湖援军,却上不了岸。 陈风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娘的,有这样的蠢货总兵。” “难怪大周军队打不了野战。” “三万多援军呀,换个地方登陆。” “大白天堂堂正正打不行?非要挑晚上夜袭?” “搞得城内守军和咱们都没法上岸。” 铁军是不想上岸。 只要一轮磷火弹打过去,直接登陆郓州码头就行。 水军出一半儿人,白娘子就能集合两千五轻重骑。 六千辽军轻骑,大伙儿还真没放在眼里。 至于另外几千汉儿军,谁管他? 辽军灭了,他们投降还来不及呢! 可这会儿盯着的人太多了。 铁军独立解决了须城之敌,功劳、收获不小。 再冲杀在前面,容易遭人嫉恨。 就连最是好战的陈风,都看起了热闹。 没必要拿自家兄弟的性命,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时间还没过上两刻钟。 岸上负责操控投石机的汉儿军就齐声大喊道。 “别打了!” “邱延亮败了!” 大晚上的,声音传出老远。 起初,东平湖里的援军还以为汉儿军闹幺蛾子。 再玩诈敌之计呢! 可渐渐地,有耳灵的,听着北面的马蹄声、厮杀声消停了。 于是,济宁水军暂停攻击。 岸上的汉儿军也巴不得歇会儿,继续对峙吧! 半个时辰后,东面有哨船飞奔而来。 说邱延亮败退五十里,布骑只剩八千人了。 此时,败军正在湖边等候,传令水军战船过去掩护。 不一会儿,哨船来到铁军旗舰之前。 居然还是老熟人王敏。 “陈将军,传山东总兵将令。” “所有援军首领,都去东岸车船渡,商讨抗辽大计。” 夜色下。 陈无暇清冷的声音响起。 “王旗官,我等是路过的,不算援军。” “你复命去吧!” 王敏一愣,有些恍然。 是呀! 人家安定西路军有自己的任务。 救援须城,还是自己认错了,哭着喊着求来的。 须城县令张海乾知恩图报。 私下里,他给王敏一船几十个官兵,包了五百两作为酬谢。 铁军来郓城,并不是非打不可。 有机会,就上岸去帮一把。 没机会,那就……没办法了。 “遵命!” “陈将军再会。” 王敏一走,后面运输船上的张海乾立刻跑来求见。 他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陈将军,张某冒昧!” “传闻邱延亮贪婪、残暴还特别小心眼。” “您随便派个军官去应付一下啊!” “反正贵军多少兵马,带头的是谁,张某也没报上去。” “场面上走一走,免得那家伙背后使袢子。” 白娘子拱拱手,轻笑道:“多些张大人好意!” “我们边军,跟地方班军互不统属。” “说句不客气的话,别看邱延亮身为一路总兵,哪怕他纠集几万人马,都未必是咱家夫君,一个游击军的对手呢!” “您放心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 “都只有被碾压地份儿。” 张海乾不过是感念铁军的援手之恩。 提醒到了就行,陈无暇怎么做,他无权干涉。 “那好!” “张某告退!” 梁峰望着湖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笑道:“哎哎哎,那狗屁总兵邱延亮,不会真来找咱们的麻烦吧?” “须城收获,咱们不甚在意,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官员看来。” “咱们就是,小娃娃持金过市哟!” 陈风冷哂道:“来就来!” “老子不揍他满脸血?” 第三百一十章 无知者无畏 邱延亮年近不惑,出身于封丘将门。 大周文风鼎盛,将门早就不复开国前期之鼎盛。 邱家还算不错。 近百年来。 最少三个邱家女子嫁入皇家。 说邱家是皇亲国戚也不为过。 有了这层关系,邱家每一代人,都会出几个参将、副将。 甚至总兵,比如邱延亮。 并非他们有多高的韬略武功,本事也没多了不起。 无他,有关系,资历足够,熬也能熬上去。 按理说,邱延亮身为山东路总兵官。 其实跟太原府的唐威、澶州庄子才、雄州卢太白一样。 都是走到了武官的终点——一品大员。 可人家总兵之后,还加了个总督衔。 那三位都分别有一座重城,七八个县直辖。 在自己的辖区里,文武大权一把抓,拥兵至少五万以上。 很简单的道理,人家顶在抗辽的第一线嘛。 朝廷肯定要松开些限制。 辽人轻骑纵横山东路,邱延亮顿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他很可能成为大周第四个军州总督。 算是一方诸侯好吧? 辽人既然上了岸,以大周军队的战力,不说剿灭。 短时间里,想把人家赶出去,都是白日做梦。 邱延亮直属战兵一万人,朝廷核发粮饷。 扣掉缺额和老弱病残。 实际上,能跟他出来打仗的只有七千。 其他八千兵都是齐州、青州、登州等地方班军。 邱延亮来的路上。 就听说攻打须城的五千多辽军,被路过的一伙边军给灭了。 边军战力肯定比自己的战兵强。 这一点毋庸置疑,人家常年跟辽军对练嘛。 自认为知兵的邱延亮,也立刻意识到。 渗透到山东路的辽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 偏师都被干掉了。 郓州外的万把人应该心慌了。 毕竟那伙边军没走,还在东平湖呆着呢。 于是,邱延亮打算夜袭一回。 他不图打杀多少辽人,先赶走再说。 解了郓州之围,功劳不小了。 家族再运作一下,给太子和阉党送些重礼。 多半,齐州总督就落到他的头上了。 首府之城不行,其他几个州城作为辖地,也不是不可以。 谁曾想到? 五千辽骑,加上两千骑马汉儿军。 一个冲锋,就把邱延亮差点打出屎来。 三千大周骑兵挡不住。 一万二千步兵组成的方阵,就像纸糊似的,一戳就破了。 当时,并没战死多少人。 只是大部队完全脱离了掌控,跑得到处都是。 大晚上的,往哪儿去找? 邱延亮只能带着参与骑兵往东跑。 好在辽军也怕中了埋伏,追出二十里就止步抓俘虏去了。 辽军不追,老邱就后悔得直拍大腿。 他才恍然想起,东平湖还有两万多援军呢? 搞什么南北对攻? 力量分散? 南佯攻,北真打不行? 如果在撤退时,有两万兵从夜色中杀出来。 搞不好,他就反败为胜了。 或者,堂堂正正碾压过去,跟郓州守军里应外合。 几打一。 难道还赢不了? 真正的辽军轻骑不过六千而已。 都是贪功之心惹得祸呀! 一路退到东平湖畔,邱延亮收拢残军一统计。 才丢掉四千? 这仗损失不大嘛。 还有得打。 于是,连夜召集各路援兵,共抗辽军的计划就出笼了。 很快,兖州、济宁、、济州、鱼台、沛县等地的知府、知县以及他们麾下的军将悉数到齐。 邱延亮望着济济一堂的人头,怎么全都是本乡本土的? 他眉头一皱,那支安定府边军呢? 怎么没派人来? 令人难堪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对方的将领。 是甚名谁? 带兵几何? “须城知县张海乾呢?” 邱延亮立刻找到了发泄对象。 “他为何没来?” 最早到达东平湖的济宁知府钱关山呵呵冷笑道。 “老张么?” “他正带着三十艘大船,帮人家运送战利品呢。” “哪有空参加这劳什子军议?” 钱关山好歹是四品文官,跟纯粹武将的邱延亮不是一个系统。 也没什么上下尊卑之念。 他酸溜溜的一出口。 其他人顿时哗然。 三十艘大船的战利品,那得多少? 辽军从山东路东北面登陆,一路打了几百里。 攻破了多少乡镇,劫掠了多少百姓? 哪怕围攻须城的是五千人偏师。 随身财物也是海量吧? 邱延亮一拍桌子,怒道。 “岂有此理?” “边军不来也就算了,他张海乾本是山东路官员。” “为何不到?” 娘的,七品知县也敢违逆本总兵,反了天还? 兖州知府刘大有是个厚道人,连忙劝道。 “老邱,息怒、息怒!” “须城打了好些天,抚恤伤患,安顿百姓,事情多。” “张海乾嘛,本官见了。” “他忙得两头打转呢!” “人家安定西路军,的确缴获了四千多匹战马。” “不得好些大船运送?粮食也有几万担。” “另一半儿粮食和战马尸体、兵器,甲胄都送给须城了。” “那些船夫也是须城本地的,张海乾不放心。” “不得跟着管理?” 某个班军千户惊叹道。 “老天爷,老张发大财了?” 谁不知道辽军的武器优于大周? 如果大周的一把小梢弓卖三两银子的话。 一把同样一担力的辽军骑弓或者步弓。 五两银子都有人抢着要。 人家的上好牛皮甲也是如此。 与会的不少人,都暗暗流口水,羡慕不已。 邱延亮拍拍桌子,把自己打算统一行动的计划讲了讲。 济宁知府钱关山冷不丁地道。 “干脆咱们都上船好了。” “三万多人,郓州外围湖岸,哪里不能登陆?” “辽军顶多守住码头那一块儿。” “他们笨重的投石机搬动起来,有咱们的船快?”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至少看起来,比当初邱延亮的陆地进攻更靠谱。 登陆地点不定。 兵力原本就少的辽军,应对起来将更加仓促。 突袭效果或许更好。 距离湖畔近了,打不过也可以快速撤离。 有水军投石机掩护嘛! 有人立刻提出疑问。 “各位大人,统一行动,俺没意见。” “粮饷是不是该一起解决了?” “咱们枣庄的三千人马,走了好长一段陆路。” “可没有足够船只运送补给。” 枣庄人马,步骑各半,消耗更大。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吃大户 邱延亮头疼了。 他一战而逃,大批辎重全扔下了。 一万二千军兵,今晚都得吃随身干粮。 人能挺两三天,战马怎么办? 如今,其他班军也问他要粮,上哪儿弄去? 忽然,邱延亮和济宁知府视线交织,均是微微点头。 “征集船只吧!” “咱们先入东平湖。” “至于粮食嘛……” 济宁知府钱关山笑道。 “湖里有大户哟!” “那什么安定西路军,船上足足好几万担精粮呢。” 吃大户? 这可以有! 不少官员、军将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咱们合兵一处,浩浩荡荡三万多人马。 以势压人足矣。 兖州知府刘大有揪着胡子摇摇头。 “各位,这不好吧?” “抢友军的粮,传出去,咱们山东路岂不得臭大街了?” “人家不过是路过。” “灭了须城之敌。” “已经帮了咱们大忙了好吧?” 钱关山冷笑道。 “老刘,你少当老好人。” “那些粮食,还不是辽军在山东抢的?” “咱们啥时候说要去抢友军了?” “借,你懂不?” “要打条子的。” 这帮人一番忙碌,自是不表。 第二天一早。 铁军瞭望手惊叫道。 “报,我船队……被包围了!” 什么? 白娘子、梁峰、陈梁等人纷纷涌上甲板,举目四望。 铁军四十艘大船原本停泊在西北方向。 距离岸边三四百步。 其他援军零零散散地各有泊地,互不打扰。 好家伙,这一大早上,全都早起了。 竟然成三面合围之势,缓缓逼来。 搞得铁军好像除了弃船登岸,就别无选择一样。 白娘子脸色一沉。 “果然居心不良。” 陈风愤然和骂道。 “都特么一群鳖孙。” “辽军就在岸上,怎不去打?” “围住咱们,要火并一场?” “他们,有这个资格么?” 陈梁转动着望远镜,透过铁叶帘子观测着距离。 “六百步了!” “大姐,要么打。” “要么凭着战船撞角开道,从西边闯出去。” 白娘子冷声道。 “打旗语,四百步为距。” “闯入者,杀无赦!” 梁峰一惊,真打呀?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足以被破阵弩的射程所覆盖了。 磷火弹蔓延到四百步,也不是不可能。 一艘五千担大船上。 一帮联军军官正得意地望着已然成型的包围圈。 这可是几百艘大小船只合围。 如此声势,吓煞人也! “报,对面旗语警告。” “进入四百步水面,他们会发起反击。” 邱延亮狂笑道。 “虚张声势,黔驴技穷也!” “十艘乌篷船,连投石机都装不了。” “床弩能射三百步以上?” “不管了,继续进逼!” 钱关山提醒道。 “老邱,别太近了。” “人家现在都是骑兵呢。” “惹毛了他们,直接放火烧船,上岸逃遁,辽人都追不及。” “咱们岂不是……鸡飞蛋打?”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那些船上,确定有四千多匹战马。 粮食五万担,金银财宝更是不止多少呢? 急眼了,人家干脆花钱跟辽人买路。 这帮家伙太能打了。 已经灭掉过五千辽军。 郓州外的辽军未必敢拼命阻拦。 要是打个两败俱伤。 湖里的其他大周军,岂不是捡个天大的便宜? 邱延亮胸有成竹地拍拍船栏。 “放心吧,钱兄!” “三百步时,本总兵就派人去提条件。” “不怕他们不就范!” 铁军船队,白娘子转动着单筒望远镜。 邱延亮一帮人浑然不知。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视线之内。 要是陈无暇狠心点,突兀地杀将过来。 没准儿,能把这帮混蛋军头一网打尽。 “陈梁,舰首弩准备,上火油弹!” 战船里也准备了少许火油弹,都是当初的战利品。 不方便的时候,也可以用用。 陈梁一愣:“打谁?” 陈无暇冷笑道。 “看那艘飘着大縤的旗舰。” “也真是无知啊!” “前出的护卫船都不派?” “也好,免得伤及无辜。” “三连发,打水面!” 陈梁转身喝道。 “三百六十步,火油弹,三连发准备。” “警告射击,打!” “咻咻咻!” 三枚闪着火星的黑点突兀变大。 在邱延亮等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下。 轰然砸落在船头之前。 “轰轰轰!” 陶瓷罐子拍落水面,轰然炸开。 蔓延的火光转瞬被浪花吞没了。 然而,四溅的火星也有射到船头上的。 好几个人的衣服、头发、胡子都被燎焦了。 慌得大伙儿惊叫不已。 济宁知府钱关山多少懂点水战。 “这……这是试射。” “快快快!” “后撤,撤啊!” 幸好湖里没什么风。 船只行进大部分靠桨,也没什么惯性。 一帮桨手赶紧转向。 总算制止了前进趋势。 一大帮人气势汹汹而来,撤退的速度更快。 能打三百五十步的火油弹? 这是啥武器? 比他娘的重型投石机还恐怖吧? 再往前冲,跟送死有啥区别? 财货粮食,能比自家的小命更重要? 钱关山心有余悸的惊叹道。 “小看他们了。” “今儿,咱们真是有眼无珠哇!” 刘大有幽幽的道。 “我早就说了!” “人家张海乾没说谎。” “三千来人全歼五千辽军,伤亡才百十个,你们根本不信。” “认为是天方夜谭?” “当初,人家还没用这种可怕武器呢!” 邱延亮能当上一路总兵,肚子里并非胸无点墨。 这种武器可以藏在乌篷船内。 没有投石机那般高大,说明重量也轻很多。 人家搬运上岸,移动起来并不难。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没动用?” 刘大有掐着胡子瞪眼道。 “老夫骗你作甚?” “据说,消灭须城西门百十骑兵。” “人家打的是重型弩箭,那地方宽不过三百步。” “老张的手下,当然判断不出真实射程。” 所有官员军将肃然而惊。 老天爷,这帮边军太阴险了。 打个仗还藏藏掖掖的。 鬼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使用出来? 幸好人家没动杀心。 要不然,等咱们全都进入射程。 十艘战船一顿火油弹覆盖。 那下场,简直不敢想。 该是惨绝人寰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秦王驾到 任何阴谋诡计,在强大到不可匹敌的实力面前。 都得消散于无形。 一帮人哪里还兴得起吃大户的念头? 人家边军助战山东路,没狮子大开口索要钱粮补助。 大家就烧高香吧! 刘大有抚须叹道。 “其实,以这武器的超远射程。” “辽军的岸防投石机形同虚设。” “人家不打,并非故意保存实力。” “须城一文雇佣费没出,人家还不是出手了?” “不打,是不想跟咱们争功啊各位!” “一万多辽军,全让路过的边军给灭了。” “咱们头上的官帽子,还戴得稳当么?” 老刘这么罗里吧嗦的一解释。 大家怎么听,都觉得好有道理呢? 岂止是官帽子不稳当? 咱们也太饭桶了些吧? 三万多大军,顶不上人家三千边军? 朝廷养咱们这些人有何用? 邱延亮一拍栏杆。 “没啥,知耻而后勇嘛!” “那就打一场漂亮仗给边军看看。” “咱山东好汉子,也是带把儿的。” “老刘,你足够稳重。” “回济宁、汶上两处运河官仓,提调足够的粮草来。” “朝廷总不能让咱么饿着肚子打仗。” “这粮食,老子拼着官帽子不要,也得给报销喽!” 这才像个敢作敢当,勇于任事的总兵大将嘛! 众官员顿时高呼叫好。 刘大有微微躬身道:“敢不从命?” 突兀的,后方一阵喧哗。 只见南方水面驰来一支大舰队,黄龙旗高高飘扬。 舰队! 不是船队! 这是水军! 全是五千担战船组成的水军,足有二十五艘。 刘大有抚掌大笑道。 “哈哈哈,黄江水军!” “这绝对是黄江水军全来助战了。” “辽人的岸防投石机,不足为惧!” 邱延亮本是封丘将门出身,他皱着眉头道。 “你们看另一面大縤。” “是不是白虎旗?” 众人这才举目细看。 水军舰队越来越近,湖里的其他兵船纷纷避让。 钱关山颤声道。 “是白虎旗!” “老天爷,秦王……怎么跑到东平湖来了?” “不是说,亲王不得随意出京么?”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回答不上来。 铁军船队装备的望远镜不少。 他们早就看清了舰队的全貌。 陈梁颇为惊讶。 “白虎旗,是代表秦王吧?” “太子燕王,好像专用青龙旗。” “哎哎哎,朝廷对山东战局颇为关注啊!” “竟然派出一位亲王前来督战?” 陈风瘪瘪嘴,一脸嫌弃。 “山东运河多窄?” “辽军游骑很容易就渡河进入京东西路了。” “封丘那帮大头巾不着急才怪呢?” “你以为像咱们北方,隔着老宽的黄江。” “辽军哪能轻易渡过?” “朝廷当然让咱们自生自灭喽!” 几位铁军军官纷纷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黄江以北,就是没娘的孩子。 近十年来,能免征赋税用于地方,就算朝廷施恩了。 殊不知,黄江以北要是被辽国占据。 大周想凭借半壁江山过安稳日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过惯了安逸日子的黄江水军,打得过人家辽国水师么? 白娘子黛眉微蹙,她望着缓缓停驻的水军船队轻声道。 “你们说。” “京中是不是有大变了?” “夫君言道,沈忠孝老大人很看好秦王的。” “说他龙行虎步,雄才大略,颇有人君之相?” “按理说,秦王应该在封丘争夺皇位才对呀?” “贸然离京,岂不是自断后路?” 陈风一听顿时乐了。 狗屁的雄才大略。 大周都这样了。 一个养得跟深闺小媳妇似的秦王。 从来没有主政一方,也没有带兵历练过。 哪有什么人君之相? 人家东宫太子好歹监国磨炼着呢? 沈忠孝也是老糊涂了。 凭相貌下注? 难怪,他会被一帮阉党赶出朝廷了。 “嘿嘿,没准儿,秦王斗败了呢?” “他无路可去,请求封建山东有可能吧?” “反正这边乱得很。” “朝廷也需要派个镇得住场子的人。” “姓杨的皇家亲王不来,那帮大头巾舍得往火坑里跳?” 你说的好有道理。 咱们,竟然无言以对。 陈梁举着望远镜笑道。 “别猜了!” “人家派出联络船来喽!” “旗语——” “友军!” “哈哈哈,跟堂堂亲王成友军了,有意思!” 众人无不莞尔。 你就美吧? 这不过是正常打个招呼。 咱们打火油弹试射,人家多半也看到了。 万一再来一发? 误伤了咋办? 那艘哨船不到百担,很快就到了近前。 一个满脸笑容的年轻军官身披铁甲,利索地跳上甲板。 “各位好!” “在下姜庆元,乃秦王殿前亲卫。” “看到你们打出的铁军红旗,真是让人很意外啊!” “安定西路游击军,居然跑山东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姜庆元还是秦王的亲信。 “你好!” “我们是去泰山接我家夫人亲戚的。” “这不,适逢其会。” 姜庆元乐呵呵地道。 “其实吧,秦王跟你们不算外人。” “这次是封建登州的。” “沈忠孝老大人,还外放做了登州知府呢。” “对了,他带了五艘战船绕经太原府回安定了。” “老大人此行回乡,多半是专程找沈麟大人的呢!” “咱们也是路过,听说辽人围攻郓州。” “秦王带着护送水军就来支援了。” 还真让陈风说准了。 这位王爷,在京城混不下去喽。 封建登州,就是彻底放弃了皇位之争。 除非他啸聚人马,扯旗造反。 可登州那地方,水师常年跟辽人逐波海上。 打得血火滔天的。 再有钱也都打穷了吧? 仔细一算,大家果然说不上外人。 至少沈忠孝,一直颇得沈麟的尊重。 老头子虽说迂腐了些,可也没啥坏心。 他反而对沈麟多有关照和鼓励。 沈忠孝没跟着秦王一起走,却偏偏绕了那么大个圈子,要么就是打算动用沈家主脉的财力物力,帮秦王在登州立足。 要么就是向沈麟求取兵甲、技术,目的还是一样。 陈梁笑问道:“不知?” “秦王准备,如何应对郓州之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快刀斩乱麻 如何应对? 秦王既然派出了贴身亲卫,那就是邀请大家共商了。 陈无暇可以不给山东路总兵邱延亮面子。 但堂堂亲王派人来请。 这个面子必须给。 “陈梁,梁峰留守。” “陈风跟我走一趟。” 众人皆无异议。 有沈忠孝这层关系在。 上了秦王的座舰,也没啥好担心的。 白娘子和陈风二人,连亲卫都不带。 径直跟着姜庆元,登上了高大巍峨的水军旗舰。 “这些水军战船太大,只能护送到东平湖。” “秦王原打算换船沿济水北上,看来也不容易。” 白娘子轻笑道:“换船?济水可不好走。” “还不如走陆路呢!” 不过辽人肆虐山东路,不把郓州外这支最大股的辽骑灭掉。 陆路走起来更加危险。 难怪秦王要急吼吼地跑来参战了。 天色尚晴。 朝阳喷吐着万丈霞光,缓缓升起。 波光粼粼的东平湖,镀上了一层金辉。 风起云动,湖水微澜。 咋一看,宛若无数金鳞在游曳。 秦王干脆把一堆椅子摆在前甲板上。 船舷两侧,是高耸的投石机。 四下里,三三两两的各路军将陆续登船。 “参见秦王殿下!” 杨念广头戴凤翅盔,身穿亮银蟠龙甲。 他脸色冷峻地高踞主位,身如寒冰。 “山东路总兵,邱延亮何在?” 邱延亮上前一步,浑身甲叶子铿锵作响。 “殿下,请恕末将甲胄在身,失礼了!” 秦王嘴角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繁文缛节,本王不在意。” “你邱延亮干的其他事嘛,就无可饶恕了。” “拿下!” “遵命!” 四位银甲卫士闪身而出,一把按倒了邱延亮。 事起突然,所有官员军将都惊呆了。 邱延亮望着一步步走近的秦王,失声尖叫道。 “邱某乃一路总兵。” “大周律有例,任何皇族之人,不得干预地方事务。” “呛啷!” 秦王拔出一把金色长剑。 “现在有了!” “御赐尚方宝剑在此,本王,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邱延亮吓得亡魂大冒。 怎么回事? 京城怎么没有传出尚方宝剑的消息? 秦王封建登州,退出了皇位之争。 太子党暂时没有斩草除根的打算。 老皇帝还活着呢。 心急可吃不得热豆腐。 作为太子一党的邱延亮,根本没收到任何指示。 老天爷,难道这位王爷要在山东路搞大事? 你也不能拿邱某做文章啊? “王爷,且慢!” 邱延亮急色道:“敢问殿下,邱某何罪之有?” 金光一闪。 秦王悍然动手了。 噗嗤! 他竟然亲手砍掉了邱延亮的人头。 这位年轻的王爷,随手撕下邱延亮的一片衣襟,擦拭着尚方宝剑。 神情自若,如屠一狗耳! “据查,邱延亮贪赃枉法,吃空饷、喝兵血,罪无可恕。” “昨夜更是贪功冒进,白白折损四千人马!” “今天早上,还蛊惑大家去抢夺友军战利品?” “简直……无耻之尤。” “拿下邱远,邱延平,黄棠、黄箬四人。” “助纣为虐,该死!” “斩!” “鲁治宁——” 好家伙,这一通杀! 山东路正规军一个总兵,两个副将,一个参将尽皆人头落地。 就剩下一个昂藏大汉,梗着脖子喊道。 “秦王,某家无罪!” 杨念广哈哈大笑着走过去,拍拍参将鲁治宁的肩膀。 “既然无罪,你嚷嚷啥玩意?” 鲁治宁老脸一红。 “末将……末将怕您杀顺了手……” “哈哈哈,有意思!”秦王乐不可支。 “鲁治宁,人称鲁憨憨。” “不喝兵血,不吃空饷,自己的俸禄,还拿出来救济家里有困难的将士。你很不错!” “这帮死人,曾经看不起你,排挤你!” “昨晚,要不是你鲁憨憨收拢兵马殿后。” “死伤的就不止四千人了,有可能是八千,一万!” “这群王八蛋,不但不感谢你。” “当你劝邱延亮不可招惹客军,行不法之事,他们还嘲笑你胆儿小?” “哈哈哈,简直荒唐!” “本王不杀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山东路总兵。” “给本王带出一支能打硬仗的军队来。” “别让边军兄弟,瞧不起你们山东汉子。” 剧情转换太快了。 山东路正规军的大将,被杀得只剩鲁憨憨一个。 这个诨名,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 可偏偏,天大的馅饼,却砸在他的头上。 山东路乱了。 有兵就是草头王。 只要鲁治宁整顿好剩下的一万二千兵。 打上几次胜仗,一支堪战的兵马就算练出来了。 诺大的山东路不缺人。 只要给粮给饷银,想当兵卖命的人,多得是。 鲁治宁真有两三万百战之兵在手,谁敢免了他的总兵之职? 这昂藏汉子虎目含泪,单膝跪下,郑重地抱拳。 “谢过秦王提携!” “末将……定不负殿下重望!” 杨念广双手扶起鲁治宁,心下欢喜。 出了京城那个烂泥塘,天下的好汉子,何其多也? 千里马常有,就看本王这个伯乐的本事了。 “免礼!” “对了,济宁知府,钱关山出列。” 钱关山缩在人堆里,早就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了。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秦王殿下在借题发挥。 杀鸡骇猴呢。 手持尚方宝剑,谁惹得起他? 怎么? 自己成下一只鸡了? “噗通!” 钱关山跪倒在地,诺大年纪的人了,哭得涕泪交加。 “殿下,饶命啊!” “下官有罪!” 秦王笑骂道。 “你是有罪。好好的一个知府,对手下也算可以。” “没事儿整天琢磨啥?” “玩儿阴谋诡计有意思么?” “你手下的五千巡河兵划给鲁治宁。” “你回头再招去!” 高高抬起? 轻轻放下了? 钱关山喜不自胜,连连叩首道。 “谢过秦王不杀之恩!” “下官遵命!” 秦王抬抬手道。 “起来吧,别哭了!” “安定西路军指挥何在?” 白娘子闪身而出,黑色的面甲上,星目生辉。 她淡淡地抱拳道。 “末将沈陈氏,见过殿下。” 杨念广略略有些惊愕。 “哈哈,原来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沈麟娶了位了不得夫人啊,不错不错!” “沈陈氏,本王打算午后跟辽人决战。” “你部可为先锋?” 这是商量的语气。 白娘子点点头,毫不犹豫。 “遵命” 第三百一十四章 奇兵 白娘子自称“沈陈氏”,却不方便说出陈无暇的全名。 以前陈无双见过沈毅,也一样这般自称。 她俩北邙双骄的名头可不小,经不起调查。 能不暴露,那是最好。 秦王杨念广的办法很简单。 强攻上陆。 水军来了二十五艘大船,重型投石机足有两百多架,已经完全可以压到辽人的岸防阵地了。 辽军才多少人? 加上一路俘虏改造的汉儿军,顶天了一万二三。 他们手中的重型武器,不可能由轻骑大老远的运来。 攻城投石机,只能临时制作,绝对处于劣势。 杨念广一番杀戮示威,在场的军将、官吏哪敢反对。 秦王的护卫轻骑就有三千多,水军五千人也可派出大半陆战。 东平湖里的周军总数已经过了四万。 还没算上郓州城里的一万多班军、乡兵呢。 里应外合,五打一。 优势在我! 白娘子起身拱手道:“秦王殿下,诸位,堂堂正正一战,在下毫无意见。” “那帮汉儿军就算了。墙头草,见风不对就会投降。” “六千多辽骑一人双马,万一逃遁呢?” “虽说我方骑兵数量也超过辽军,可起步晚了,追之不及啊!” 秦王凝神一想,这倒是个大问题。 自己这批大战船一到,辽军自然一清二楚,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谁说辽军就要傻乎乎地,跟四、五万大周军队死磕到底了? 山东路这么大的回旋空间。 抢哪儿不行? 比如,绕个大圈去偷袭已经空虚的济州,济宁,鱼台等? 一样是运河两岸的膏腴之地啊! 哪个城比郓州差了? 杨念广之所以要午后发起攻击,其实也就怕时间拖久了,夜长梦多。 不把这最大的一股辽军轻骑打掉。 对他前往登州封建,将是很大的威胁。 自己随扈的三千多轻骑一旦上路。 哪是岸上辽骑的对手?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当即又问道:“沈陈氏,你安定西路军,跟辽军交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你的经验,比我等都要丰富。” “有什么好主意,但讲无妨。” 白娘子语调平静地道:“禀秦王,也算不得多好的方略。” “总攻前,我西路军船队西撤二十里,择机上岸。” “不管大部队是否登陆开战。” “我部两千五百骑兵都会自西、北两面包夹冲杀。” “让辽军逃无可逃!”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了。 一片哗然。 不得不说,这位女将也太大胆了。 才两千五百骑兵,你就敢上岸迎敌? 如果大部队稍稍迟缓些,或者登陆不顺利。 这支骑兵就会独自面对六千辽军轻骑。 咱们在商量几打一呢,你却想整个一打三? 须知,岸上的汉儿军也有部分骑兵的, 兖州知府刘大有比较厚道,他一脸担忧。 “陈将军,你部打须城的时候,就有一些伤亡。” “如今还能凑齐两千多骑兵?” 陈风傲然地接过话头笑道:“大多是轻伤,有些可以上阵了。” “数量不够,水军兄弟中也能抽一部分凑数。” “放心吧!” “我铁军无论水陆,都有骑射训练的。” 秦王自有情报,他知道沈麟所部能打,可这般是否太冒失了些? 东面是城墙,南面就是湖畔大部队。 安定西路军上岸,只要封锁西、北两个方向。 辽军就逃无可逃了。 关键是,见势不妙的辽军集中突围。 铁军能不能彻底堵住口子? “沈陈氏,你部两千五百骑兵,太单薄了。” “要不?本王麾下三千轻骑也归你指挥吧!” 轰! 闻言。 在场的军将、官吏大惊。 这是多大的信任? 难道是咱们孤陋寡闻了? 这只两三千人的安定西路军,在北方大大有名? 白娘子摇摇头道:“谢谢秦王信任。” “这么说吧!” “我军有五百完整的重骑兵。” “另外两千轻骑,其实都是人马具甲的,半身铁甲。” “您亦可以理解为,这就是一人双马的两千五百重骑。” “对付六千辽军轻骑,没那么难。” 这下子,连秦王都震惊了。 他知道沈麟的人马,是绝对敢跟辽军野战的精锐。 可他万万猜不到,一支跑山东路寻亲的小部队。 用得着人马具甲? 数遍大周,也找不出这般奇葩土豪的军队吧? 一时间,有顾虑也说不出了。 “呵呵……恕本王眼拙了!沈麟这小子,真舍得花钱呐!” “沈陈氏,那就依你之见,准备去吧!” 一帮人鱼贯离开秦王旗舰。 刘大有故意落下几步,对钱关山低声道:“知道你当初跟死鬼邱延亮,错的有多离谱么?” “不是秦王当面,人家根本不会暴露底牌。” “两千五铁甲骑兵,人家偏偏还分了轻重骑。” “澶州前总督张峰奇,可是凭借三千重骑。” “仅仅一战,就击败十余万贼寇大军。” “说以一当十,都不夸张啊!” 钱关山一张老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他不好意思地道:“老刘,你就别取笑咱了。” “我老钱爱打小算盘不假,可也知道分寸的。” “当初,咱是打算占点小便宜而已。” “那会真跟友军翻脸?” “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老子这回亏大发了好吧? 没死也脱了一层皮。 五千巡河兵全送给鲁憨憨了,训练、兵甲装备都是百花花的银子啊! 午后三刻。 东平湖一声号炮响起。 水军大舰齐刷刷地冲向岸边。 “崩崩崩!” 几百个黑漆漆的陶罐,闪着火星砸向辽军的岸防阵地。 “轰轰轰!” 两三里的湖畔,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辽军不是没有反击,可惜水军战船有很强的防御能力,只要不是大如车轮的重型石弹,他们承受几轮攻击都完全不在乎。 越冲越近。 “崩崩崩!” 第二轮,依旧覆盖。 第三轮,开始延伸攻击了。 负责岸防的汉儿军,哪比得上天天玩儿投石机的专业水军。 能逃出火海的,一半都没有。 辽军岸防,破了! 不过,这也在辽军的意料之中。 水军大船一到,他们早就作了准备。 第三百一十五章 灰飞烟灭 败退的汉儿军退后几百步,居然纹丝不乱。 因为,辽人还准备了第二轮重武器阵地。 上百架投石机不再对着郓州,就等着周军大部队登陆呢。 战船上的投石机笨重至极,不能随便拆卸。 辽军指挥官信心满满。 看你上岸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火油弹造成的大火,不多会儿就熄灭了。 东平湖里的周军开始大规模登陆。 先上岸的是七八千骑兵,各部集中使用了。 辽军后撤几百步,码头区域也空出来。 骑兵就算不敌,也能跑到郓州南城墙寻求掩护。 大队大队的步卒开始鱼贯上岸。 这么一折腾,就是小半个时辰。 辽军指挥官卓尔哈看得牙疼。 他有些犹豫了。 周军太多了,密密麻麻好几万。 关键是人家打不过可以后撤。 一旦进入水军和城防投石机的射程。 辽军就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了。 堂堂正正的对垒。 这仗不该咱这种轻骑部队打呀! 怎么办? 要不要撤? “报!” “万夫长,西面,北面出现了大周轻骑。” “距此五里,数量不下三千。” 什么? 卓尔哈大吃一惊,他手搭凉棚一看。 两道骑墙伴随着滚滚烟尘,轰隆隆而来。 “混账!警戒的远拦子呢?” “努尔哈干什么吃的?” 前来报信的也是远拦子一部,努尔哈是他们的百夫长。 “万夫长大人,其他外线远拦子。” “包括努尔哈百夫长,恐怕凶多吉少!” 这还用你说? 人家都成阵列进攻了。 卓尔哈勃然大怒道:“达赖、索契,蒙古哈,出三千骑,随我迎战!” “其他各部,警戒登陆之敌和郓城守军。就这点轻骑,就想包抄咱老子?” “找死!” 轰隆隆! 辽军轻骑早就准备妥当,拨转马头迎着铁军冲去。 旗舰高高的刁斗上,杨念广亲自登高瞭望。 “西路军已经发起攻击了。” “迎战辽军已过三千。” “命——所有轻骑,绕过辽军投石机阵地,进攻。” “命——郓州知府钱金明,能动的都出城,总攻!” 登陆的步军大队被投石机所阻。 郓州那边就放开了,好歹城防军足有一万多,也修整两三天了。 汇合七八千骑兵,难道还打不过剩下的三千辽军和几千汉儿军? 几乎同时。 白娘子和陈风就像商量好的一样。 距离辽军骑墙一里半,齐齐下令止步。 两军对冲,这点距离能射出几箭? 让辽军冲过来,岂不是更好? 一看对方的阵仗,显然辽将看走眼了。 以三千轻骑迎战两千五堪比重骑的铁军? 那就先射他个人仰马翻再说。 “平弩,四百步!” “抬高二寸,准备!” “二百五十步,射击!” “咻咻咻!” 迎接辽军冲锋队列的,是密集的铁杆弩箭。 卓尔哈意识到对方有重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调整了。 左右都是自己人,骑墙阵列中,转向都难。 “轻箭,抛射!” “快,冲上去!” 双方都想靠着弓弩远射,尽可能的杀伤对手。 显而易见,铁军大占上风。 黑色阵列不动如山。 辽军却纷纷中箭落马。 复合弩的五箭一匣的设计,实在太超前了。 它的射击速度甚至快于辽军引以为傲的小梢骑弓。 “啊啊啊啊……” “救我……” “万夫长,不对……是铁甲具装!” “根本就射不透,杀不死啊!” 已经迫近百步的万夫长卓尔哈恐惧了。 难道? 碰上了铁浮图? 怎么可能? 他茫然四顾,自己带往北面的一千五百轻骑。 到现在,连五百骑都凑不齐了。 “撤撤撤!” 卓尔哈箭术了得,拨转马头的时候,他间不容发地回身一箭。 恰好,他瞄准的就是白娘子。 陈无暇身形一晃。 那支百步破甲箭在她左肩甲胄上蹭起一溜火星。 “镪!” “辽人跑了!” “全军冲锋!” “虎!” 蓄势待发的骑墙动了,如惊涛骇浪般拍灭一切。 卓尔哈惊恐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是铁浮图!” “放响箭,全军撤!” 咻! 鸣镝四起。 辽军大部队也慌了。 可惜,卓尔哈的命令来得太晚。 包围圈已成。 辽军往哪里跑呢? 东边,是郓州城,还能杀退出城的军队进城去? 南面? 往东平湖里跳? 出路还是西面,和北面。 可这两面都是铁浮图重骑,如墙而来。 该怎么办? 咻咻咻! 铁军越发迫近了。 弩箭如雨。 “噗嗤!” 卓尔哈只觉得后腰剧痛。 中箭了! 连铁甲都能射穿? 这距离? 他亡魂之冒,一回头。 只见一员敌将挥舞着五尺斩马刀直冲而来。 逃无可逃,死战吧! 白娘子一刀劈断了卓尔哈手里的虎枪。 再横刀一扫。 卓尔哈上半身顿时飞了出去。 “可惜了这匹栗色宝马,肮脏的污血委屈了它。” 陈无暇抱怨着一把抓住宝马缰绳,紧紧的系在得胜钩上。 黑色巨浪继续席卷。 剩下半截身子的卓尔哈勉强支撑起胳膊。 这是什么军队? 攻灭须城偏师的神秘骑兵,肯定也是他们。 实在……太悍勇,太凶残了! 完了! 咱老子的军队,真真是倒了血霉! “噗通!” 卓尔哈看到这帮钢铁怪物冲入自己乱作一团的大部队。 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 无可抵挡。 他的血流干了,双手无力。 扑倒在地,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长生天,请带走您的儿子吧! 辽军的剩余轻骑,转眼间就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白娘子审时度势,急忙喝令道。 “后撤三百步,布封锁线。” “虎!” 末了,陈无暇难得俏皮地补充一句。 “别忘了马!” 这还用提? 趁手的无人战马,都被兄弟们捞到手了。 战场上呐喊声一片。 汹涌的大周军队,从东、南两面夹击而来。 因为,投石机阵地的汉儿军也跑了。 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周军的骑兵见到机会,冲得更加肆无忌惮。 白娘子之所以要下令后撤,一是怕辽军游骑乘乱跑了。 二来,她不想为了三瓜两枣跟友军起冲突。 别人视为珍宝的战利品,铁军未必就在意。 自家的运输船上,在须城缴获的金银,足有几十万两,战马多了,运不回去也白搭! 第三百一十六章 意外相逢 经过铁军一番冲杀。 辽骑原本就剩下不多了。 周军骑兵一拥而上,几十个争着砍一个。 哪有不胜的道理? 就连弃械投降晚上一点点的汉儿军,都会被砍翻在地。 这时候,异变陡起。 郓州军里,有帮一直冲杀在前的乡勇。 竟然追着原本投降的汉儿军,砍杀不止。 原本就胆小如鼠的上千汉儿军抱头就跑。 直往陈无暇的北面跑来。 “救命啊!” “他们疯了!” …… 可那帮服色杂乱的乡勇不过两千人,却凶狠异常。 杀起人来眼都不带眨的。 转眼间,抱头鼠窜的上千汉儿军就被砍得差不多了。 来自沛县的几百骑兵一看,这还了得? 班军千户童辉连忙横枪上前阻拦。 “你他娘的疯了?” “投降不杀,是军令,你不知道?” 领头的虬髯汉子长矛一格,童辉如遭重锤,连人带马蹬蹬蹬退了好几步,那虬髯汉子挺起胸膛骂道。 “降降降?都他么一帮无胆鼠辈,欺负自己人来,一个赛一个狠!” “你他娘的去打听打听,这帮狗日的汉儿军,杀了多少郓州军民?” “他们,比辽鞑子还残忍。” “尔等,也好不到哪里去。” “哼!杀无赦!” 童辉一挥手,麾下轻骑顿时步步紧逼。 “军中自有号令!” “兀那汉子,不得放肆!” 虬髯汉子凛然不惧,他身后的乡兵继续砍瓜切菜,根本不把童辉的威胁当一回事儿。 童辉气得浑身发抖。 太野蛮了! 你不能一竹竿捅翻一船人呐? 老子奔波几百里,啥时候害过郓州军民了? “放鸣镝,叫人!” 咱老子几百骑奈何不得你。 这城外足有四、五万大周军队呢。 一帮泥腿子还能翻天了? “咻!” 一支流星般的弩箭激射而来。 那名传信兵刚刚掏出鸣镝,就被射落了。 “轰隆隆!” 二三百步外,原本纹丝不动的黑色骑墙突然起步。 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越众而出。 “童将军,此乃陈某故人。” “给个面子!” 童辉有幸在秦王旗舰上见过白娘子。 哪怕隔着厚厚的铁甲,他也能听出声音来。 诺大的战场上,领军的女将,只有一个,还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堂堂亲王,制定作战方略时。 还得跟这位神秘的沈陈氏打商量呢。 童辉恭敬的拱拱手,为难道:“陈将军,他们怎可滥杀降军?” 又一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陈风一掀面甲,暴怒道:“姓童的,你他娘的就是个糊涂蛋。” “在咱们北地!从来就不接受汉儿军的投降,你知道为何?” 童辉不敢招惹陈风。 看人家的霸道气势,他也招惹不起。 “为何?” “愿闻其详!” 陈风冷笑道。 “不说汉儿军更凶残,更不要脸。” “单单他们精通大周话,什么时候都冲在前面。” “你知道么?” “辽军一队十二人的远拦子,一定有一名骁勇善战的汉儿。” “刺探军情,全靠这些混蛋,防不胜防!” 一旁的虬髯大汉鼓掌道。 “说得好!” “都他娘的出卖祖宗了。” “那还客气啥?” “砍光杀绝完事!” 完了,这两伙人搅合到一起了。 童辉悻悻然拱手,也只得作罢。 虬髯大汉仔细瞅瞅陈风,好面熟啊! “你是……” 旁边,早就认出来他的白娘子低声道:“舅舅,我是无暇!” “别声张,此处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虬髯大汉愣了半天,才反映过安利。 啥玩意? 自己的外甥女无暇? 虬髯大汉正是泰山霸刀门门主梁自成,顿时目瞪口呆。 不对呀? 那小子是陈老二的双胞胎儿子。 叫小风的? 十年前,他去陈家寨,还打过陈风的屁股呢。 你们好好的土匪不当。 咋摇身一变,成官军了? 还厉害的一塌糊涂?看得老舅我跟做梦一样? 老梁招呼一声,带着三个儿子跟着白娘子就跑到骑墙后面。 陈无暇跳下马来,掀开面甲盈盈下拜。 “无暇见过老舅。” “元庆,元祝,元新,你们三个臭小子,长高不少啊!” “表姐都认不出你们啦!” 梁家父子还有些发蒙,梁自成嘎巴了一下嘴,半晌才崩出一句话。 “到底为嘛?” 本来,咱还打算投奔你们当愉快的马匪呢。 你们现在,玩儿官军了? 老舅我不适应啊! 陈风笑嘻嘻地拍拍梁元庆的肩膀,哥儿俩小时候就见过。 “小子,发育的不错,有空干一架!” 梁元庆急道:“风哥,先别扯那没用的。” “求解释!” 白娘子抿嘴笑道。 “姐嫁人了呗,小风他们,小二百人就是陪嫁喽!偏偏姐嫁了个厉害的游击将军。这不?咱们不就是官军啦?哎呀呀,咱们不是来打仗,而是专门接你们的。” “就这样!说吧?你们咋成了郓州乡勇了?舅娘他们呢?” 梁家父子恍然大悟。 难怪要秘密见面呢。 当着这么多官军的面儿,陈家马贼的身份确实不好暴露。 更何况,湖里大船上,还有个秦王呢。 原来梁家人的船队早就北上了。 他们别看就五千多人,可男女老幼都是习武的。 之所以没走更安全的西路运河,他们是存着沿路灭点小股辽人的心思。 霸刀门并不富裕,泰山也是个穷地方,所有积蓄都卖了船,战马就剩不了几匹了。 既然要去北邙山当马贼,船上还有些空余。 没有战马怎么行? 远拦子来去如风,不好杀。 北上水路漫长。 本想找点落单的辽人劫掠,不巧,他们一路都没碰到小股敌人。 偏偏在经过东平湖的时候,见到辽军兵围郓州。 那时候,码头还没被攻占呢。 梁自忠想了想,以后当马贼,主要还得抢辽人不是? 先跟辽国大军打打,让子弟们提前磨炼一下,挺好的。 他召集进城的两千人,其中女子就占了六百。 霸刀门男丁全来了,妻子何赛凤,则带着船队撤入梁山泊隐藏。 第三百一十七章 秦王的请求 梁自忠的决定没错。 他的船队,要是还停留在东平湖。 多半要被蛮横不讲理的邱延亮,给征收了。 几人一番叙旧,喜不自胜。 打了胜仗,损失甚微不说。 还顺便接到亲人,这比打胜仗更让人开心。 梁自忠瞅着大群大群的空马,乐开了怀。 “这下好了。” “小崽子们不会天天嚷着没马骑了。” “咱们为了迁徙,卖掉了田地、店铺和房子。” “几百匹马也低价处理了。” “辽人来袭,船只涨的厉害。” “不得不买呀!” 白娘子点点头笑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这回又缴获了六七千匹战马,正愁带不回去呢。” “老舅,你们有多少空船,能不能拉得下?” 此言一出,梁自成立马皱成苦瓜脸。 他摊摊手道。 “如今,三千担货船价格翻了一半,都超过千两银子了。” “我们有五十艘,粮食、家当也占位置,顶多能腾出一半儿。” “走长途,空间狭窄,人可受不了呀!” 搞了半天,梁家人连五千担的大船都没有。 二十五艘货船,塞三千匹战马都费劲。 恰在这时,秦王带着一帮官员来了。 远远的,一个青须官员喊道。 “哎哎,老梁,你在这里呀!” “你也莽撞,汉儿军都投降了,就算要处理。” “交给秦王殿下嘛!” 梁自忠拱拱手道,也有些不好意思。 “钱知府,你知道,我们霸刀门替你守城,阵亡十多个呢!” “都是这帮汉儿军造的孽。” “弟子们不出口恶气,得憋坏了。” 钱金明上前拍拍梁自成的肩膀,心有戚戚地道。 “谁说不是呢?” “你霸刀门男男女女,个个武功高强,已经算轻啦!” “咱们城防军战死两千多,伤者无数啊!” 这家伙很是精明,转身朝着杨念广长揖到底。 “殿下,汉儿军反复无常,凶残的很。” “我郓州军民恨不得喝其血,生啖其肉。” “您看……” 杨念广上下打量着梁自成,哈哈大笑道。 “好汉子,恩怨分明,不错!” “不就是汉儿军么?” “来人!” 一个亲卫闪身而出。 “属下在!” 杨念广眼中生说着冷酷的光芒。 “俘虏的汉儿军还有多少?” 那亲卫禀报道:“不下三千!” 秦王喝道。 “出卖祖宗,替异族为虎作伥。” “如此败类,留之何用?” “尽皆斩了,以儆效尤!” “顺便,祭奠我山东路死难军民,立刻去!” “遵命!” 陪同官员无不震撼。 原以为出了个地煞星般的霸道门门主,杀俘不祥。 谁知道?秦王殿下却如天杀星转世。 一开口,就要尽诛之? 可在场的人,谁也不敢置喙。 杀就杀了吧! 那等反复无常的降兵,谁也不敢用。 以往的做法。 就是收缴了兵器甲胄,发放点粮食,打发回家。 可这种刀口舔血之辈,早就学坏了。 他们有几个会老老实实回家种地的? 九成九都得啸聚山林,当了土匪。 当着几万军兵屠杀汉儿军。 也是警告大家。 如今秦王督战山东,你一旦投降辽人,甘当马前卒。 就别想反正了,回来一样是个死。 还不如一开始,就轰轰烈烈战死呢! 至少给家里人弄一笔抚恤,好几年都不愁吃喝。 秦王转身笑道。 “沈陈氏,此战,你部居功至伟。” “故,此战缴获的一百八十余万金银,二十万多担粮草。” “你部和本王各占二成。” “郓州血战五日,伤亡甚重。” “钱金明,你郓州取二成,用于抚恤和安顿地方。” “其余各路援军,按照功劳,共分剩下的四成。” “诸位,可有异议?” 谁敢有异议? 辽骑大部,都让这帮铁疙瘩西路军包圆了。 人家多分些,谁敢说个不字? 秦王别说要两成了,翻倍咱们也得忍。 钱金明看着分了不少,伤残抚恤一发,就剩不多少了。 反而各军打打酱油,一家至少能拿走十万两金银财物。 个人扒下的兵器装备,还没算呢。 这就是打了胜仗的好处。 战后分果果,皆大欢喜。 白娘子轻笑道。 “秦王,这位梁门主,就是我部要接的亲戚。” “如今意外在郓州相逢,我们就不打算耽搁了。” “金银方便携带,在下也不谦让啦!” “至于我部该分的两成粮草,就转让秦王殿下吧!” “您封建登州,开支也不小。” 的确,兵荒马乱的,粮比银子重要。 秦王顿时乐了。 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如此大气? 就不知道她的夫君沈麟,又是何等风采? “那本王也不谦让了。” “另外,你部缴获战马不少,能否卖给本王一些?” “说句不好意思的话。” “本王那三千多轻骑,有一些还骑着驽马呢!” “放心,咱们交情归交情,买卖是买卖。” “一切,按照市价来!” 陈无暇转头看看陈风、梁峰几人。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反正也带不走,卖给别人,还不如给秦王呢。 陈无暇笑盈盈地道。 “没问题!” “殿下,就按照三十两一匹的价格吧!” “我部出让四千匹战马,可好?” 杨念广不由得大喜。 他这样的亲王,都忍不住生出感激之心了。 三十两一匹? 那是去年,辽人走私到安定的大批量出货价。 哪有辽人军用战马的档次高? 现在嘛! 这些马你随便送去骡马市,低于六十两一匹。 根本别想买到。 更何况,还有四千匹之多? 秦王的到轻骑,比其他援军能打些。 实际上,他已经缴获了两千多匹战马。 加上陈无暇出让的这一批。 一到登州,杨念广足以组建起七八千轻骑来。 大周军没那么奢侈。 不是长途作战,一人一马足矣。 接下来,分钱分马,大吃大喝好一番热闹。 梁自成派了人去梁山泊找人。 傍晚,梁家船队到了。 陈风用上千匹死马和一部分缴获兵甲,找钱关山、刘大有两位知府,换了十艘五千担大船。 须城知县张海乾也领了两百匹死马,带着他那帮船工开开心心走陆路回去了。 一算下来,铁军船队猛然增加到上百艘。 装上所有战利品。 陈无暇等人浩浩荡荡地北上回家。 第三百一十八章 预演 春日的阳光带着着暖意,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洒进来。 作战室里,宽敞亮堂。 沈麟手持长长的竹鞭,站在大大的沙盘前,侃侃而谈。 上百大小军官如小学生一般拿着炭笔,捧着小本子听得入神。 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这场金国大军分三路奇袭宋朝的战役,今天就讲到这里。” “明后天进行沙盘推演,每个人都得上场。” “不管你选择哪一方。” “下课后,都得提前做好攻防预案。” “参与培训的四个千户部,以整体成败计算。” “最后一名,负责打扫这栋大楼的所有厕所。” “为期一个月。” “努力吧,少年们!” 啊? 这惩罚?也太狠了! 以前谁输了,仅仅是打扫军营厕所而已。 要知道,这栋四层大楼,足有八间大厕所。 军、民两部,二三百人在此办公。 一帮军官去打扫一个月,多丢人啊? 陈长林脸皮最厚,赶紧举手。 沈麟道:“讲!” 陈长林站起了,敬了个礼大声道。 “大人,不好吧?” “衙门大楼,有专人干这活儿的。” “一个月呀,咱们不是抢人家饭碗了么?” “哪是咱们光荣的铁军能干的?” 你小子这借口找的,太蹩脚了。 没看见大伙儿都在捂嘴偷笑么? 沈麟板起脸训斥道。 “就你废话多。” “铁城的清洁工,都是五十岁以上的大爷大妈。” “让他们轻松一点,不行?” “人家活儿多着呢,不可以继续扫地、擦窗户去?” “坐下!” “呃!遵命!” 陈长林讪讪地坐下了。 你们,真混蛋。 咱也是为大家好才出头的,尔等还偷笑? 太无良了,算啥好兄弟? 林锐举手道。 “大人,您这次假设的金国侵宋战例。” “跟上次的完全不一样。” “末将越来越觉得,这回三路齐出,简直就是未来辽周大战的预演啊!” 底下顿时议论声一片,绝大多数军官都纷纷附和。 实在,太真实了。 沈麟心头暗暗发笑。 要不然呢? 小爷费尽心思,备了好几天的课。 单单照搬记忆中的历史怎么行? 上次给的战例,就是第一次金国攻打宋朝。 甚至宋金两国联手灭掉大辽,沈麟都改头换面糅合进去了。 这一次的战例,除了国名,双方将领不一样。 就连山水地理,沈麟完全套用了大周的地图。 所以,大家理解成现实的预演,完全正常。 “邦邦邦!” 沈麟用竹鞭敲敲桌子。 底下顿时安静了。 众军官一个个正襟危坐。 “林锐猜得没错。” “这就是未来大战的预演。” “大周走到今天,由盛转衰的原因。” “本官也分析了好几次。” “诸位都明白,单单就民间财富和人口而言。” “大周三倍于大辽。” “但大周的朝廷跟辽国比起来,施政手段相差太远。” “空有庞大的人口和财富,却不能转化成强盛的国力。” “更可悲的是,上层文官和军官没几个明白人。” “他们只会帮倒忙,扯后腿。” “所以,两国的国力和军力,得颠倒一下。” “辽国三倍于大周!” “这场未来之战,避免不了。” 掰开了,揉碎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只有在沈麟面前。 大伙儿才可以无所顾忌地讨论大周朝政的得与失。 时间一长,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满是悲哀和无奈。 就像你坐在一艘大船上,眼看着它正在倾覆。 可你却救不了这艘船,也救不下满船的人。 就算这般危急了。 还有人在摔断桨,烧船帆,大肆破坏,不惜与船同沉。 你唯一能做的。 就是先抢一艘救生舢板,保证自己能跑出去。 顺便,力所能及地救起几个无辜之人。 梁自忠长叹道。 “按照大人布置的作业,好好做。” “我铁城也是大周的一份子。” “咱们力量太弱小,也许救不了整个大周,甚至整个北地。” “可咱们,也力争保住安定府这颗北方明珠。” 陈云点头赞同道。 “没错,大家一起努力。” “未虑胜先虑败。查漏补缺,免得到头来手足无措。”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沈麟很欣慰。 这才教了大半年。 手下军官们的成长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如果,他把所有冷兵器时代的战例,都搬过来。 让大家在不断的推衍中成长。 也相当于开办了一所军校。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所军校的教官,暂时只有他一个。 教学方式呢? 讲究的是启发式,着重交流和领悟。 教官和学生一起,都在进步。 “报告!” 沈麟转头问道:“何事?” 亲卫马东站在门口大胜禀报。 “有五艘战船进入泸水。” “打的是黄江水军旗号,快到水门码头了。” 沈麟剑眉一皱。 黄江水军? 天远地远的,怎么瞎跑到泸水河来了? 流浪滩不通航,只能绕经黄龙江而来。 奇怪。 “梁自忠,陈云、陈无双随我来。” “其他人继续讨论。” “虎!” 几人飞快下楼,跨上战马踢踢踏踏直奔水门。 大街上人来人往,都不能放开了跑。 好在老城区不大,三里路转瞬即到。 码头上,一艘明轮试验船已经靠岸。 水军战船全都远赴山东了。 速度奇快的试验船,就承担起了哨船的职责。 为了全方位测试,已经陆续造了五艘。 最大的一艘载重一百担,能塞二十多个兵。 沈麟举起望远镜。 七八里外。 五艘高大的战船,正顺流而下。 清一色的五千担级,白帆鼓胀,黄龙旗飘扬。 每艘战船的甲板上,都聚集了不少水兵。 他们正指着水面上疾驰的明轮小船啧啧称奇。 人家干脆不用帆,也不见划桨,却快如奔马。 顺风缓流,居然比战船快了一倍? 这要是改成专门的哨船。 实用性,不容置疑。 一帮京城来的大爷们,平常都看不起地方上的土鳖。 哪里想到? 他们刚进入泸水,就被沈麟的人给上了一课。 到底谁是土鳖? 好像要打个颠倒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封丘来客 沈忠孝站在旗舰船头,满是得意地抚摸着花白胡子。 他侧头对一位军将笑道。 “周尚福,当初叫你小子来,还磨磨唧唧不愿意?” “如何?开眼了吧?” 周尚福是率队的水军千户,他高大健壮,脸色黝黑。 闻言之下,这汉子有些惭愧。 “老大人,您就别取笑咱这种粗人了。” “秦王点名,要咱带人去登州随扈。” “咱哪敢不遵命?” “一帮老兄弟过惯了封丘的太平日子,有些微词罢了。” “您还别说,泸水搞的这种小船,有意思!” 旁边的周尚吉瘪瘪嘴。 “大哥,要不是看在咱的关系上。” “秦王会抽调你么?” “这四五年下来,你那帮兄弟都烂城啥样儿了?” “当兵不上战场,跟守户之犬有啥区别?” “要我说,不愿意跟你走的。” “你也别强求,让他们随船返回即可。” “他么的,就烂死在封丘城算球!” 忽然,三人身后想起了银铃似的笑声。 “周老二,你又说脏话!” 周尚吉乃秦王身边的四大亲卫之一,武功高强。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偏偏见到沈思思有些畏惧。 “嘿嘿,思思小姐,见谅见谅!” 这小子打躬作揖道。 “咱们都是粗人,说顺口了。” “你就评个理,咱说的有道理不?” 沈思思嘟着小嘴歪歪头,指着远处的灰色城池道。 “周老大,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家沈麟堂哥,可是北地第一才子。” “其实,整个大周,同年龄的,谁比得上他?” “人家懂的东西多了去了。” “他称之为发明,你知道为何?” 周尚福微微一愣,有区别么? “还请思思小姐,不吝赐教。” 沈思思傲娇地昂着小脑袋,一副与余荣焉的得意。 “堂哥说了。” “毫无意义,只供玩乐的新鲜玩意,才叫雕虫小计。” “凡是利国利民,能创造价值的,叫发明。” “比如那两艘小船。” “我这个不懂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没有用桨。” “却比咱们的战船还快一倍。” “这要是扩大成几千担的战船呢?一旦逆水作战。” “那效果,想想吧!” 嘶! 在场者都非一般人,属于一点就透的聪明之辈。 对呀,逆水作战何等犀利? 我追得上你,你躲不过我。 你打我,我可以飞速后退。 我打你,你只有眼巴巴等死。 何等快哉? 沈思思继续下猛药。 “嘿嘿,这算啥?” “你们也不想想。” “沈麟堂哥,白手起家,大半年里建了那么大一座城。” “练成一支杀鞑子如屠狗的强军,数遍大周,谁能做到?” “秦王眼光还算可以。” “派你们兄弟来,是取经的啊!” 沈忠孝忍不住轻咳两声。 “咳咳,你个死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沈麟那臭小子,啥玩意都喜欢藏着掖着。” “给不给,还两说呢?” “你二伯、三伯跟他斗这么久,赚过便宜么?” “你三伯死赖在封丘不愿意回来。” “多半就是躲着小子呢!” “哈哈哈哈!”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沈忠儒到了封丘城,随船的大批高档书籍和纸张。 不到十天,就一扫而空了,赚的盆满钵满。 偏偏这家伙还想发战争财。 瞅上了相州和真定的粮食生意。 他这次说啥都不肯带着沈家船队回来。 其实,沈忠孝父女万万猜不到。 不是沈忠儒不愿意回来。 也不是他怕了沈麟。 而是,贼寇首领杨成良抓着他的把柄。 你不帮咱们购买粮食、食盐等物资。 咱就把双方合作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看你沈家怎么办? 沈忠儒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钱没少赚,这次就捎回来足足五十万两银子。 不但弥补了损失,还多赚了二十万。 也算对老二有个交代。 可沈忠儒,是真不敢回安定。 要是贼寇让他在老家张罗物资,自北往南运。 还遮掩个屁呀? 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五艘战船逐一停靠在东门码头。 沈麟笑盈盈地上前给老头行礼。 “哎哟喂,大伯。” “果然是您老人家回来了。” “啧啧,您……这是发达了?排场不小哦?” 沈忠孝眼里满是欣慰,嘴上却笑骂道。 “你个臭小子,刚见面就嘲讽长辈?” 沈思思从老爹背后飞扑而出。 一下子就跟沈麟抱了个满怀。 看得沈忠孝嘴角抽抽,连连咳嗽。 “堂哥,想死妹子啦!” “你都不给人家写信。” 沈麟张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温香入怀,别有滋味。 哎哎,丫头! 咱俩没这么熟吧? 怎么? 你去了趟封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远远看到柳楚儿和红娘子相携而来。 沈麟的眼神就更无辜了。 他轻声提醒道:“哎哎,放开啦!” “你嫂子来了!” 沈思思不以为意地松开“魔爪”,尽显古灵精怪。 “哟?看不出来呀?” “你也惧内?” 沈麟懒得理她,赶紧招呼道。 “楚儿,双儿,快过来,见过大伯!” “大伯,这位是发妻柳楚儿。” “这位是侄儿刚收的如夫人陈双。” 两女微微屈膝,朝着沈忠儒盈盈下拜。 “侄媳拜见大伯!” 沈忠孝笑得很开心。 他是真为沈麟高兴。 “哈哈哈,快起来,都快起来!” “嗯嗯,才貌双全,沈麟你小子,福气不浅呐!” “思思呐,还不见过两位嫂子?” 很快,三个年龄相仿的美女就凑到一起去了。 宛若多年没见面的的好朋友。 叽叽呱呱说个没完没了。 沈忠孝又引见周家兄弟,大家自是一番客气。 沈麟有些为难道。 “周兄,城内孩子多,从来没有客军进入过。” “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事故。” “你看这样行不?” “我提供帐篷,在码头上暂时安置?” “一切酒肉粮秣,都算我西路军的,如何?” 周尚福本来只是个水军千户而已。 再瞧不起沈麟,人家也比他官大一级。 到了沈麟的地盘上,还不得客随主便? 水军走了半个月,不上陆地修整肯定不行。 好在天气日渐暖和。 有足够的帐篷和物资供应,也说不上委屈。 更何况,此次来泸水。 秦王都有求于沈麟。 更别说他们两兄弟了。 第三百二十章 震撼 水门两侧,原本就有两栋二层水泥楼。 以前是给走私商提供展品和结算用的,如今空置。 楼内空间不小。 搭上行军床,安顿各级军官不在话下。 大头兵住住帐篷,有何不可? 大周军队穷得很。 很多时候出外,露宿都屡见不鲜。 一帮水军大爷们,在封丘算是享福了。 下了船,一听进不了城。 这些人顿时乱七八糟地鼓噪起来。 周尚福一张大黑脸都气红了。 丢人呐! 沈麟一声令下。 五百铁军官兵顶盔掼甲,迈着整齐的步伐自水门而出。 “夸夸夸!” 目不斜视,煞气森森! 松松垮垮的黄江水军们,哪见过这等排山倒海的气势? 顿时。 一个个就像被卡住喉咙的鸭子,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震慑! 发自骨子里的震慑! 闹腾什么? 谁见过如此强悍的铁甲军? 一个打十个都不在话下吧? 在人家的地盘上,你敢闹腾。 被人家扔进河里,你都得自认倒霉。 难道,还想凭借五艘战船跟一座巍峨城池翻脸? 别开玩笑了。 很快,宽大暖和的牛皮帐篷撑起来了。 一车车的白面、大米,一坛坛北地特有的烧刀子。 一车刚杀的活羊,还有更多的冰冻大鱼。 那是什么? 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一头牛? 哎呀呀,这全是给咱们的? 老天爷爷! 就算在封丘,咱们一群穷当兵的,也不是顿顿能吃得上肉呢。 更别说大周禁杀的活牛。 一帮水兵顿时从大爷变成了流着哈喇子的土鳖。 同时,他们对铁军的好感也爆棚了。 这是贵宾级待遇啊! 住帐篷算个屁呀? 大不了,咱们晚上回船上睡觉嘛! 只要天天都有酒有肉,那真是快活赛神仙呐! 周尚福是个实在人,要不然,秦王也看不上他。 他搓着双手道。 “沈大人,这个……也太铺张了。” 沈麟哈哈一笑。 “等你进城,看一看就知道了。” “咱们泸水铁城,谁家吃不起肉?” “当然,羊肉牛肉缺点。” “独享这么一条泸水河。” “鱼,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沈忠孝并非墨守成规的老古董。 他呵呵笑道。 “你呀,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牛呢?” 沈麟故作惊讶地问道:“咱们杀牛了么?” “明明是摔死的嘛!” “对不对呀?兄弟们?” 嗯嗯,这个借口,找的太妙了。 码头上的铁军和水军军官兵,都心领神会地附和道。 “对!” “摔死的!” …… 能进铁城的只有沈忠孝父女和周家兄弟。 沈忠孝敲敲坚硬如磐石的城墙笑道。 “尚福,你看,这就是老夫提过的水泥了。” “几天就干,方便快捷。” “沈麟修这座雄城,历时不过一月。” 周家兄弟互相瞅了瞅,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果然,沈麟的发明,绝不是什么奇技。 当真是利国利民。 平地起一座雄城,才不过短短一月? 这次前来,真真开了眼界。 沈思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挽着沈忠孝的胳膊晃了晃。 “爹,堂哥的艳福不小呢。” “还有位二嫂,带兵去山东路了。” “他呀,娶了一对姐妹花哟!” “三嫂还练了一千娘子军,都亲自杀过不少辽鞑子了。” 啥? 三位大老爷们顿时目瞪口呆。 女子带兵,大周历史上可真没见过。 沈麟欲盖弥彰地故意把红娘子称之为陈双。 看来还是引起了老头的注意。 这人呐,太优秀了。 没办法! “咳咳咳!” “他们两姐妹,出身于太原府下的陈家堡。” “哦哦,陈家原来是经营镖局的。” “您也亲身经历过,阉党横行,各地官吏欺压良善。” “陈家的镖局,在几年前就被迫关门了。” “大伙儿只得回老家务农。” “我也是通过吴七,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帮人。” “陈家子弟从小学习骑射,一直不曾荒废。” “陈老爷子秉持忠义传家,就此埋没了,实在可惜。” “所以,侄儿特意走了一趟太原,邀请陈家人出山。” “这不,我军中骨干就由二百陈家子,一百邙山村的梁家子组成。” “要不然,哪能如此快速成军,还能跟辽军野战决胜?” 原来如此! 沈忠孝恍然大悟。 哪怕沈麟有着通天本领,化腐朽为神奇也太天方夜谭了些。 他顶多练出比沈忠信手下的乡兵,更强一些的军队。 但总有个极限。 没有优异的军官种子,就像沙地上修房起屋。 要求太高,绝不可能。 “明白了,还是你小子机灵,运气也好。” “你二伯聪明一辈子,就永远搞不明白一件事。” “有容乃大啊!” “没有包容一切的胸襟,他哪有堪用的人才?” “希望年轻的沈毅,比他强些。” 沈思思恭维道。 “爹呀,沈毅堂哥可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 “他可比整天斤斤计较的二伯强太多了。” “您哪需操心呢?” 沈麟也附和道。 “沈毅的带兵本事,还有待考验。” “不过,他的胸怀和行事风格,确实比二伯强了不止一点点。” “反正,我俩配合还算可以。” “至少,能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天说地。” 沈忠孝自然明白沈麟的意思。 这个侄子本事大,眼界也高。 老一辈儿,沈忠信和沈忠儒可从来没有入过他的法眼。 沈毅能和沈毅谈天说地。、 就表明,两兄弟私交还不错。 这就足够了。 大家族里的人为了嫡庶之争,拼死拼活的多了去了。 沈麟拥有这么好的基业,算是自立门户了。 沈毅自然是主脉的唯一继承人。 其他同辈,谁有跟他竞争的资格? 只要沈麟不出幺蛾子。 沈毅的地位就无可动摇。 如今的沈麟,也多半看不上主脉什么东西了。 老宅下积存了几百年的银子,是不少。 可是,以沈麟的本事,他会缺银子? 自己双手赚来的,花起来不香么? 沈忠孝欣慰地拍拍沈麟的肩膀。 “你是个好孩子!” “也是最令老夫自豪和放心的后辈。” “沈毅书读的够多,人也不笨。” “就是缺乏些机变。” “能帮一把的,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沈麟乐了。 不是他不想帮。 主脉的话事人,还是沈忠信。 沈毅的决定权并不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功业 沈麟点头称是。 他让几人骑上马,先从诺大的工坊区穿过。 客人也不是专业的,在工坊区能看出什么秘密? 除了惊讶,就剩惊叹了。 接着,令几人惊掉下巴的,还是满地跑的娃娃。 沈忠孝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里……有两万多娃娃求学?” 沈麟略显得意地道。 “本地孩子三千余人。” “侄儿通过密谍,从贼寇肆虐之地救回来的娃娃。” “近两万五千吧!” “我养这些孤儿,耗费比养军还多。” “这也是,铁军数量上不去的原因。” 他这话半真半假。 对于大伯沈忠孝,沈麟是发自内心尊敬的。 谁对他好,他必然十倍对之。 沈忠孝望着脸蛋红润,穿着厚实棉衣,满地乱跑的小娃娃。 一时间,这位老人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大周走到这一步,造孽啊!” “沦陷不到十个县,你的人,就找到了这般多孤儿。” “那些冻饿而死的,还不知道多少呢!” 周尚福兄弟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麟的那些工坊和发明,带给他们的冲击。 绝对远远比不上这所超大学校,和四处可见的孤儿。 朝廷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真应该来泸水。 睁大他们的狗眼,看一看。 就在他们饮酒作乐,高呼太平的时候。 这大周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正家破人亡,惨不忍睹呢! 沈麟带着大家继续往南门走。 他指着日渐成型的新城墙道。 “侄儿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一旦贼寇攻下了相州和真定等地。” “下半年,我部能寻回的孤儿,将不下三万!” “老城,实在是装不下了。” “侄儿必须……早做打算啊!” 沈忠孝抹了把老泪,眼睛红红地赞道。 “孩子,你这才是行天下大善,立大功业呀!” “吾辈不及也!” “好!” “很好!” “我沈家麒麟儿,果然非同凡响!” 周尚吉作为秦王亲卫,武艺那是没说的。 可很多事情,他还闹不明白。 “沈大人,哎哎,干脆叫你沈兄弟吧!” “周某就托大了,你别见外。” “为何不收纳难民呢?” “大人孩子一起收,不就有兵源了?” 沈麟含笑不语,只是轻轻摇头。 你想的太简单了。 沈思思瘪瘪小嘴,毫不留情地批驳道。 “笨蛋!” “拖家带口的来,不要房子安置呀?” “孤儿七八个人就住一间,能省下多少地方?” “大人消耗要大好几倍,金山银山都得败光了。” “战乱一起,粮食比银子还金贵呢!” “最关键的,小孩子好管理。” “成人的想法杂七杂八,堂哥哪有人手去管理?” “暴饮暴食,会噎死人的!” 沈麟不禁对小堂妹刮目相看。 果然,不愧是咱沈家的才女呢。 这小脑瓜转的贼快。 沈忠孝沉吟道。 “不单单是那些。” “安定未来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复杂。” “辽国的密谍司,贼寇的探子,包括我大周的皇城司。” “以及形形色色的各大实力探子,犬牙交错,那分辨得清?” “收留十岁左右的孩子,危险性就降到了最低。” “这些孩子培养几年,就是最趁手的人才。” “我看哪,秦王啥也不用学。” “就沈麟这一招,就足够用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秦王可不穷。 沈忠孝还会暗地里帮助他。 满朝文武,看好杨念广的,难道就沈忠孝一家么? 当然不止。 这时代的士绅阶层,跟财富是紧密挂钩的。 辽人轻骑肆虐山东路,破坏力比澶州的贼寇还大。 秦王要学沈麟开个大学校,收留孤儿的话。 十万,甚至几十万都不缺。 就看他有没有足够的先生去教? 有没有足够的财力去养? 这些娃娃一旦长成,想要多忠诚可靠的人才和军队不行? 自己花费巨资,从小培养的人。 比朝廷科举取士,还管用无数倍。 只是,过去从没有人,愿意花这种代价而已。 偏偏,不在乱世,这种法子,也收不到最大的效果。 没什么好看的了。 沈忠孝和周家兄弟已经学到了最管用的一招。 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沈麟折腾的家宴很丰盛。 周家两位都跟他称兄道弟了,那就无须客气。 涮火锅,牛羊鱼肉管够。 吃得沈思思大呼痛快。 沈麟笑道。 “思思呀,你也别跟大伯去登州了,那地方比咱这里危险。” “铁城无论男女,都是可以当官的哟!” “你这样的小才女,去咱当个副司长,帮帮你三位嫂子。” “都绰绰有余了。” 沈思思一双星目顿时亮闪闪的,心动极了。 “真的呀?” “我可问过楚儿大嫂了。” “你这里的副司长,其实跟副千户平级呢。” “职权和月俸比一般的县令,还大还多哦!” “爹,我能留下来么?” 沈忠孝喝了杯老庞家的竹叶青,美滋滋地。 “你不去登州,谁照顾老爹我呀?” 沈思思为难了。 父女俩从没长时间分开过。 老头子的身体还不好。 谁知沈忠孝却开朗地笑起来。 “哈哈哈,吓唬你的。” “爹又不是老古板,你想出仕,除了你堂哥这儿。” “全天下,上哪儿找去?” “没关系的,爹还有田嫂,你厚伯他们呢!” “你真要留在老宅,爹可不放心。” “不过,跟着你能文能武的嫂子们嘛,却也算不错。” “你要是在铁军中,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爹就更满意喽!” 沈思思顿时羞不可抑。 说出仕呢? 你扯嫁人干啥呀? “爹,您……喝多了!” “尽说胡话!” 桌子上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沈麟倒是认真了些。 “思思,不是堂哥我吹牛。” “别看铁军现在规模小。” “可是,咱麾下,万夫不当之勇将,足有三、五个。” “可将十万兵的帅才,也至少一人。” “以后,还会涌现更多。” “好几个,都还没婚配呢!” 沈忠孝一愣。 “真这么厉害?” 沈麟自信满满地道。 “就是这么厉害!” “咱是谁?” “慧眼独具之伯乐也!”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谋而合 沈忠孝闻言,不觉莞尔。 说者未必有心,听者却有意。 沈麟这里标新立异的地方多了。 他一开始说,将以家宴的模式招待贵宾。 吃法新鲜,别具一格就算了。 家里两个女眷还都上了同一张桌子。 这在其他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 顶多在里间另开一桌,沈思思和两位嫂嫂不能跟男子同席。 如今倒好,搞得一向粗豪的周家兄弟都吃的斯斯文文起来。 “沈兄弟,你刚才说,二夫人率军去山东路了?” 周尚吉突然问道。 “出发多久了?目的地何在?” 沈麟随口道:“半个月出头,去泰山。” 周尚吉对沈忠孝笑道。 “老大人,秦王的船队走通济渠,行动缓慢。” “没准儿,他们会在运河山东段碰面呢。” 沈忠孝涮着薄如蝉翼的牛肉片摇头。 “难说!” “护送秦王的水军都是大船,只能走到东平湖。” “如果济水通航条件不允许的话,那就只能弃船上岸啦!” “山东路辽骑横行,希望别出岔子才好。” “沈麟,你派人去接亲戚。” “他们也是因为待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迁移吧?” 老头果然睿智如旧。 听个话头,就能明白大半意思。 沈麟轻笑道。 “算是吧!” “另外,也不瞒你们。” “这次水陆两军,我派去了三千之众。” “就是不想任由阉党胡闹,剿匪也轮不到我安定守军啊?” 沈忠孝早就愤怒过了。 他在京城得到调兵消息的时候,就派人不惜跑死两匹马。 也得先告诉家里人一声,期望他们能及时做出应对。 那两天,他都不记得拍过几次桌子了。 可阉党势大,沈忠孝客居封丘,不过一闲散之人。 说话也起不到作用。 安定府乃北地明珠。 沟通南北商旅,本就是一块令人垂涎的大饼。 两月前的一场夜袭,不就说明问题了? 辽国的目光随时盯着安定呢。 别看如今的安定府,班军、乡兵,加上李广利的水军。 杂七杂八的练了近十万。 人多有什么用? 放下锄头没多久的新兵蛋子,有多强的战力? 上次大战的抚恤银子,还是沈家垫付的呢。 阉党和朝廷的一帮大头巾算计来合计去。 就是不想调派京城禁军,去趟北地的浑水。 出战就意味着加倍,甚至几倍的靡费。 胜了得给奖赏,败了更麻烦。 禁军家人都在京师,死伤无数你敢拖欠抚恤么? 信不信人家就敢游行示威去堵门?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哪儿水混了,哪儿就自己挖土填埋。 这就是京城那帮人的应对。 胜利了,阉党趁机抓牢了几支能战的军队。 失败了? 监军太监拍拍屁股走好了。 反正他们又不会打仗。 沈忠孝人老成精,只要稍稍一寻思。 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你的东路军游击军,已经堵住了贼寇沿泸水北上的口子。” “张峰奇当初提拔你,确实下了一招妙棋。” “说慧眼独具都不为过。” 沈忠孝抚摸着花白胡须长叹道。 “你就不派兵去山东路,死顶着不从。” “那帮人,拿你也没办法。” “铁城是你建的,军队是你自己养的。” “就算罢了你的游击官,这些,不还牢牢掌握在你手中?” “可你二伯和沈毅,包括李广利。” “恐怕扛不住监军的压力。” “他们,可没你腰杆子硬。” 沈麟端起白瓷小酒杯跟周尚吉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他咂咂嘴。 “大伯,能不翻脸,侄儿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好在,魏无忌让步了。” “让我部负责几个月的安定治安巡视。” “也算避免了闹僵的可能。” 他当然没说。 要不是沈昂先他一步,假扮辽骑,差点就把魏无忌干掉了。 这事儿早晚得闹僵。 不过,眼下这样,沈麟挺满意的。 长途巡视,也能锻炼铁军官兵的骑术。 没这一茬,还不得天天往流浪滩马场跑? 左右都一样。 只要不调离泸水就行。 沈思思惊讶地道。 “二伯他们,扛不住压力?” “沈毅堂哥岂不是要带兵上前线?” 沈麟颔首道:“没错,他已经集结了五千骑兵。” “等些日子就得出发。” “放心吧思思,他现在装备不差,大部分都是铁甲骑士呢。” “重骑兵就有五百。” 沈思思撅着小嘴很是担心。 “可拉到吧!” “他的兵,有你的铁军能打?” “我看不见得。” “沈毅堂哥指挥大几千人外出作战,肯定远远不及你。” “爹呀,还能不能劝劝?” “才练了四五个月的兵,我看玄!” 沈忠孝掐着胡子犯愁了。 他虽说如今放了缺,可身为登州知府,也管不到安定来呀! 其实,老头又觉得。 去跟弱些的贼寇打一打,也未尝不好。 这回阉党纠集了澶州,真定和相州不少兵力。 水陆齐出,号称十万众。 应该能支撑一阵子吧? “算啦,去就去吧,玉不琢不成器。” “对了沈麟,你这边的装备独具一格。” “除了当初沈麟买了一批战利品。” “你二伯复出,就没再下过单子?” 沈麟耸耸肩膀,无所谓地道。 “可能二伯……自有打算吧?” “沈家集现在也有炼铁炉呢。” “买不如造,他看得挺长远。” 长远个屁。 沈家集周边,不产铁矿。 战时,一旦断了外买渠道。 再多的炼铁炉和工坊都是摆设。 沈麟这里能搞得红红火火。 说明这小子多半在山里找到了好铁矿。 要不然,二十炼精铁能出那么多? 都是一家人,从沈麟这里买有何不可? 沈忠孝有些气结。 他喝了口闷酒道。 “他不买,老夫找你买。” “呃……帮秦王买。” “兵器甲胄都要,说吧,都什么价位?” “量可不少,咱们足足五艘大战船呢,也拉得走。” 沈麟顿时乐了。 还是老爷子大气。 买卖上门,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自家的炼铁坊,都打算关掉一半产能了。 平常也就打造些装备,存储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买卖不小 沈麟打算外卖的装备,顶多做到二十炼标准。 已经算精品了。 整个大周,哪有他这般批量的精品装备? 大周炼铁司也不是不能出二、三十炼的精铁。 不过,都得靠大量的人力物力去锻打。 不具备大范围装备的可能性。 精品甲胄或者兵器,都只装备军将罢了。 当然,铁军的制式装备起步,就是四十炼精铁。 要不然,甲胄的重量可下不来。 “是这样的,精品步人甲和马铠有两种。” “重骑兵甲胄,二十炼标准,一套一百斤,售价四百两。” “轻骑兵甲胄,重要部位是二十炼精铁,四肢乃双层皮甲。” “八十斤一套,售价三百两。” 这已经是屡次改良的最好产品了。 只是比沈麟的制式轻、重甲胄多了十斤。 他给的价格,看似高昂,可制造难度也大啊! 朝廷也有类似的甲具,几炼铁制造,售价便宜不少。 可以往就算造出来,也没有哪支军队装备得起。 张峰奇活着的时候,自掏腰包,算个意外。 可他那样忠心耿耿的“冤大头”有几个? 大周炼铁司造出来,如果没人买。 谁还愿意浪费时间和人力? 更别说几炼的重骑甲具,一套不得一百三四十斤? 笨重异常,防御力更是被沈麟的精甲甩出几条大街。 “嘶嘶嘶!” 在座的三位大男人倒吸着凉气。 好像被辣椒油给呛着了似的。 沈忠孝举着的筷子悬在半空,一时间竟然僵住了。 他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想买一批甲具。 过了沈麟这家店,还能上哪儿去找? “你这小子,东西肯定好。” “大伯心里有数。” “但这价钱,谁装备得起?” 沈麟傲然道:“我呀?” “不夸张的说,我铁军中,除了一千实在骑不了马的笨蛋。” “已经装备了六千套具甲骑兵了。” “至于重骑占多少比例?呃?这是秘密,不能告诉您。” 沈忠孝和周家兄弟面面相觑。 你告不告诉咱们,有啥区别? 就算半身具甲的轻骑兵。 防御力未必就比当初张峰奇的铁罐子重骑,差到哪里去。 很厉害了好吧? 全套才八十斤啊,那就意味着。 稍稍好一点的战马,都能驮得起。 完全可以大范围装备嘛! 沈忠孝想了想道。 “适合重骑的宝马良驹,可不好弄。” “这样,咱们定五千套轻骑甲具。” “三百两一套,还是太贵了。” “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便宜点。” 五千套? 沈麟和红娘子、柳楚儿都被老头的大手笔震惊了。 这得花一百五十万银子啊! 秦王哪来这么多钱? “那个……大伯,你不会从主脉地窖里掏银子吧?” 沈忠孝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笑道。 “难道?秦王不值得沈家押宝么?” 沈麟撇撇嘴,气咻咻地道。 “我当初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咱还是您口中的麒麟儿呢!” “你掏过一百五十两银子投资过么?” “好家伙,真是大手笔,啧啧!” “不二价,爱要不要,哼!” 沈思思窃窃偷笑起来。 还别说。 老爹对秦王的扶持力度,确实太吓人了。 沈麟堂哥这么有本事。 偏偏主脉却一毛不拔。 二伯、三伯他们还经常找麻烦。 厚此薄彼,太过分了些。 要换成她沈思思,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周家兄弟赶紧低头吃菜。 这是你们沈家的内部问题。 咱们外人,不好掺和。 啧啧,老大人的手笔,确实了不得。 先喝口竹叶青压压惊。 沈忠孝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自己有本事赚,大半年就攒下这般大的家业。” “还要什么扶持?” “再说了,主脉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暂时借给秦王而已。” “他以后要还的,哪有白送的道理?” “主脉那些家老,也不会答应!” 沈麟心里好受了些。 我就说嘛! 见个人就大手笔白送,怎么可能? 几百年下来,这么搞的话,主脉的银窖早就搬空球了。 “其实,我军的装备也叫做精铁五件套。” “除了精甲、马铠之外。” “还有一把十斤的斩马刀,售价二十两。” “一把三斤重,四尺长的备用苗刀,售价十两。” “最重要的就是,我军人人装备的复合弩了。” 沈麟得意地介绍道。 “这可是咱发明的致胜利器哦!” “弩匣备铁杆弩箭五支,自动复位,射击速度,甚至略快于小梢弓。” “关键是,它能一百五十步破皮甲,一百步破铁甲。” “售价,也不过二十两银子。” 嘿嘿,外卖的猴版都这般犀利,就问你们怕不怕? 对面的三个男人,愣了好一会儿。 周尚吉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急切问道。 “这个复合弩,真有如此犀利?” 沈麟笑道。 “那当然,空口无凭,明早你去靶场测试嘛!” “我说的是最低有效射程,实际效果,还要好那么一点点!” 水军出身的周尚吉一拍桌子。 “老大人,这个弩……一定要买。” “不仅仅骑兵用得着。” “秦王府调我过去,肯定要组建水师私兵的。” “海上舰船个头大,强弩抛射火箭再是不准,也都不差。” “岂不是?能射到两百步以上?都强于床弩射程了。” “五千把不够,再加三千,备用也好嘛!” 沈忠孝顿时揪着胡子郁闷至极。 咱正在跟“好”侄儿讨价还价呢。 你俩见到好东西就眼珠子发红,别搞乌龙行不? 沈麟这小子有个唯一的好处。 他说的话值得信任。 他不屑于夸大产品性能,蒙人造假。 那复合弩,造价确实高。 而大周制式小梢弓才三两。 从辽国走私的精良骑弓,也只五六两银子。 可沈麟的复合弩的射程、速度,足以吊打它们。 一分钱,一分货。 “小子,都是二十炼精铁制造?” 红娘子忍不住插嘴道。 “大伯,复合弩制造精巧。” “某些重要部件,甚至要用到三十、四十炼精铁。” “成本自然高昂。” “夫君的报价,已经很低了。”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对外出售我军装备。” “原本是不打算卖的。” 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谁有好东西,不得藏着掖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清理库存 幸亏,秦王远在山东路。 要是距离泸水太近。 沈麟未必就会出售复合弩这种独一无二的杀敌利器。 其他的轻骑具甲、斩马刀,备刀倒是无所谓。 近战装备,哪有远程武器的威胁大? 当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周尚福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备刀,如果也是二十炼精铁打造的话。” “老大人,最好多买三千把。” “不管是装备未来的水师,或者作为库存,都很有必要。” “登州距离泸水太远了,水路也不安全。”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路上。” 他原本打算,问问沈麟这里有没有带钩的雁翎枪? 或者水军专用的铁皮臂盾。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沈忠孝越来越黑的脸色。 也真是为难老大人了。 这笔钱,实在太吓人! 算了! 好东西价值不菲。 真真是买不起了。 秦王在登州,肯定要自筹炼铁坊的。 十炼精铁自然能出,有些武器还是自造吧! 组建王府水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沈忠孝掐着花白胡子,转向柳楚儿和沈思思。 这俩丫头正凑在一起,拿着小本子,用炭笔写写画画呢。 “柳丫头,按照咱们商量的数量,总价多少钱?” 柳楚儿笑盈盈地道。 “禀大伯!” “轻骑具甲五千套。” “猴……然后……复合弩、苗刀各八千把。” “十斤斩马刀五千把。” “合计一百八十四万两!” 沈思思很是配合的点点头。 “嗯嗯,大嫂没算错呢!” 沈忠孝望望房顶,怔怔出神。 这和自己的原计划有出入。 不不不,是超出太多了。 臭小子这里的东西好是好,就是这价格。 啧啧,牙疼! 他原本还打算买些水泥、军靴、棉被、棉服什么的呢。 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岂不是奔二百万去了? 才装备五千具甲骑兵而已。 就要耗掉大周近半的国库岁入? 呃?多了几千把复合弩和备刀。 算是为图纸上的王府水师准备吧! 老头犹豫半天才慢腾腾地道。 “沈麟啊,东西呢,咱都要了。” “这价格,大伯只能出到一百五十万两。” “再多的银子,真拿不出来。” “主脉,也不是大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砍掉三十几万? 周家兄弟都暗暗为老大人点赞。 实在厉害! 沈麟岂是易于的,他连连劝酒劝菜。 开始给老头摆事实讲道理。 不管是任何时代,军备生意永远是暴利。 沈麟的独家买卖,更是高达九成的利润。 别奇怪。 高品位铁矿石来自邙山村,算半自产自销了。 含铁量超过五成,如今也不过是五文钱一斤。 就这样,邙山村人都一夜暴富了。 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 沈忠孝是帮秦王购买军备。 只要东西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麟也不算宰客。 于是,他又塞了四万套被服和鞋袜、水壶等。 没办法,秋冬装总得分吧? 按照万人大军来装备,一人四套不正常么? 秦王府都要组建五千具甲轻骑了。 难道不需要其他部队? 比如城防军和水师? 没准儿,两万人都不止呢。 另外,登州城防,码头、船坞要不要重修? 于是,五百万斤水泥又加进去了。 登州水师年年跟辽军水师打,物资肯定奇缺。 火油弹必不可少啊! 一万担库存的棉籽油也卖出去了。 沈麟的复合弩都是用牛筋制作弓弦。 自用的,当然选用最好的牛脊筋。 外卖猴版,就没那么讲究了。 屡次大战,弄回来的死马可少。 马脊筋差点,两三根合编在一起,也很好用的。 一万多根不多吧? 登州不需要弓弦,投石机、床弩可是消耗大户。 马皮帐篷也很不错的。 秦王大军将来,难免会走出登州野战。 三千顶大帐是最少的了。 另外,军中将领肯定有宝马良驹的。 山东也有辽人的远拦子可以杀嘛。 给军将装备些重骑具甲不算过分吧? 先来二百套。 当沈忠孝都不知道揪断第几根胡子的时候。 沈麟巴拉巴拉地终于说完了。 “楚儿,总计多少钱了?” 柳楚儿娇声道:“二百另四万七千,哎呀,零头不要了。” 沈麟大气地摆摆手。 “四万七千也算零头了,抹掉!” “大伯,算二百万整数,侄儿够大方吧?” “等于白送您,四五千把备刀了。” 红娘子憋不住想笑。 相公啊,你这是把没用的库存全甩卖了。 她现在对沈麟佩服的不得了。 哪怕全军都换装完毕。 沈麟也一直坚持猴版武器的生产。 因为炼铁高炉,不是次次都能出好铁的。 偶尔也有闪失,一炉上万斤全是二十炼上下的精铁。 融了重炼吧? 浪费时间,还是打制猴版武器吧! 沈麟一开始是瞄准沈毅这个“冤大头”的。 可惜二伯沈忠信太鸡贼了。 他非得自己造,硬是一毛不拔。 这下好了。 二伯不要,咱就“宰”大伯。 呃……不对! 卖谁不是卖呢? 所以,沈忠孝这笔价值二百万银子的超级大单。 对于沈麟而言,不过是清理库存而已。 用的好了,还可以继续买哦! 堂堂秦王,才养五千具甲轻骑么? 沈忠孝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对。 这小子就跟个街边买大饼的小贩一样 难道? 你的军备物资,放久了也会馊么? 卖得如此迫不及待?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老夫说了,最多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沈麟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很开心。 “没关系,不够就欠着。” “不过,欠条得您打哦!” 沈忠孝哆嗦了一下。 他哪里不明白沈麟的的心思? 秦王要是敢把那五十万银子赖掉。 沈麟就敢拿着欠条去沈家主脉搬银冬瓜。 族长的亲笔签名呢。 谁敢不认账? 不过,周家兄弟却不管这些。 他俩眉来眼去的跟着穷开心。 反正装备到手就好了。 钱不钱的,跟咱们有啥关系? 让秦王和沈老大人头疼去吧! 其实。他们不知道。 秦王在郓州一战,收获巨大。 白娘子还免费送了他二成粮草。 算上王府原本的积蓄,秦王的身家,也算百万级的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建议劫掠 宴席结束,几人移驾客厅,继续商谈。 沈忠孝想了想,沈麟的军备贵是贵。 可随便拿出一件,也算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当然,秦王也可以跟已故的澶州总督张峰奇学。 就是不惜人力物力自己造。 比生铁强几分的重骑具甲,如果按照沈麟的半身甲思路来做。 重量,应该可以控制在百斤以下,好一点的战马也驮得动。 造价,没准百两银子一套就够了。 不过,沈忠孝是文官,他对军备不甚了解。 走出餐厅的时候,他已经征求过周家兄弟的意见了。 周尚吉就一个问题,直接打消了沈忠孝的犹豫。 “时间呢?” 张峰奇当初完全是被逼的,他几乎掏光了腰包。 他打造的三千重骑,前后花了好几年时间。 山东路如今乱糟糟的。 辽人游骑如入无人之境。 秦王哪里有几年的时间,去慢慢发育? 他需要拥有一支可以野战的力量。 先打出一片,足够他闪转腾挪的空间来。 才谈得上慢慢发展。 因此,这个钱,秦王必须花! 几人落座,柳楚儿和红娘子亲自送上香茗。 然后,两女带着沈思思去逛夜市了。 沈忠孝咬咬牙根,下定决心道。 “成!” “这笔军购单子,就此敲定。” “明天,老夫回沈家集,你派人去取银子。” “先给一百五十万,剩下五十万,打三年借条。” “不许提利息啊!” “要不然,老夫跟你急。” 周尚吉补充道。 “沈兄弟,三年只是个期限。” “一旦秦王手里稍稍宽裕,肯定会提前归还的。” 沈麟挥挥手,大气地道。 “不着急。” “伯父付了大部分货款,足以解决我眼前的困难了。” “想想未来,铁城可能要收留超过十万的孤儿。” “我都愁得都睡不着觉。” “好在,我们各取所需。” “养娃娃的钱,总算有了,哈哈哈!” 沈忠孝心头也是倍感欣慰。 这小子做买卖,要价确实够狠。 但他没有拿着大笔财富去花天酒地。 也没如主脉那般铸成银冬瓜留给后人。 他在替大周朝擦屁股呢。 济世救人,堪称壮举。 算了,就当咱这个当伯父的,也支持一把。 还讲什么价格? “如此众多的装备,需要多长时间交货?” 沈麟伸出巴掌晃了晃。 “五天!” “我的库存足够,只需要重新检验一遍。” “还有,您得留个人负责接收。” 三人大吃一惊。 都有现货? 那就意味着,不需要等了? 周尚吉拍拍胸脯,呵呵笑道。 “我来泸水,不就是干这个的?” “老大人,您的速度要加快了。” “五天处理家事,够不够?” 牵挂太多啊! 此去登州,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乡? 沈忠孝揉揉额头,苦笑道。 “老夫尽快。” “五天,应该是够了。” 周尚福身子前倾,很是诚恳地请教。 “沈老弟,我这批手下,过惯了封丘京城的安稳日子。” “大部分都不愿意去登州受苦。” “都是多年的兄弟,我……也不好强迫他们。” “但,秦王府组建水师私兵,迫在眉睫。” “没有足够信得过的人手,实在不行啊!” “你说说,有没有啥好办法,让大部分人心甘情愿跟我走?” 老兄,你这千户官当得真失败。 带了几年的兵,怎么只可共富贵,无法同患难呢? 那要是上了战场,还不得放羊? 跑得到处都是? 这可是为将者大忌! 既然人家真心求教,沈麟不说个子丑寅卯也不行。 “你那些普通水兵,在封丘的月饷如何?” “我的意思,是能拿到手的钱。” 周尚福都决定离开黄江水军了。 他也不介意抖抖老底子。 “嗨……。” “我虽然没吃空饷,兵员足额。” “可上面……扣得凶啊!” “每月实发到大伙儿头上的,小兵能拿六百文就不错了。” “我们水军不得不出去弄外快,帮人运点货物啥的。” “所以,普通水兵,每月能拿到一两四、五吧!” 确实不低了。 铁军的基本月饷才一两呢。 当然,沈麟开出的伙食足够好,各种奖励不少。 其实基层士兵,平均月饷也在一两五左右。 铁城的物价多低? 黄江水军们那点钱,其实不经用。 京城居,大不易嘛! 恐怕,也就勉强养活一家老小罢了。 胜在安稳,没什么危险而已。 难怪这些人不愿意去登州,好死不如赖活着。 沈麟笑道。 “我倒有个法子。” “让你的战船和官兵去开开眼界。” 周家兄弟顿时被激起了浓厚的兴趣。 就连沈忠孝也凝神静听起来。 “什么法子?” 沈麟断然道。 “抢劫!” 噗! 三人喝到嘴里的茶水都喷了。 咱们是官军好不? 别动不动就用“抢劫”这两个字。 沈忠孝却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拉着他们去对岸辽国劫掠?” “跟李广利学?” “实战练兵,激发他们的血性?” 周尚福赶紧摇头。 他太了解自己的手下,是一群什么货色了。 简单点说,几年下来,那帮人都给养废了。 “不行呀!” “水上打打仗,远距离攻击尚可。” “一旦登陆,他们绝对不堪用。” 沈麟早就成竹在胸,他问道。 “你的兵,会骑马的有多少?” 周尚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结果更失望。 “能在马上骑射的,顶多二百人。” “这还是我当初,特意卖了十匹战马操练过的。” “其他的人,顶多骑着走路而已!” 沈麟笑道。 “足够了。” “这样,你们明天出发,去大同地界干几票。” “放心,我调五百具甲骑兵随行。” “你那二百人的甲胄马匹,咱也包了。” “就让他们体会一下,具甲骑兵,是何等威风?” “别担心,跟着我的人跑跑就行,打仗用不上你们。” “大伯,你也别掐胡子了。” “记得调十艘八艘运输船,跟着去拉战利品。” “我还不信了。” “一次劫掠,参战的官兵,最少赚一年的饷银,伤亡还不大。” “一旦开眼了,谁还愿意回封丘?继续摆烂去?” 沈忠孝三人大眼瞪小眼。 这……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 去劫掠辽境,在你沈麟嘴里,就当是串门似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向往的生活 沈家大院驰出一辆碧油车,八位全副武装的女子相伴左右。 逛街而已,连马都不用骑了。 宽阔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街道两旁,一长溜的玻璃灯笼,明亮时尚,绝对气死风。 这种景象,哪怕是在京城封丘。 也只有年节或者元宵灯会,才会有街市灯如昼的盛况。 这个时间点,酉时已过。 如果是在安定城里。 很多穷人怕点灯浪费油,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 至于上街? 黑咕隆咚咚,有啥好逛的? 偏偏,铁城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沈思思紧靠在窗前,掀着垂花帘子,都快把小脑袋伸出去了。 “大嫂、三嫂,今儿是啥节日么?” “咋如此热闹呀?好多人!” 红娘子对便宜小姑的称呼特别满意。 她笑嘻嘻地揽着沈思思的香肩道。 “妹子啊,你初来乍到不了解。” “这就是咱铁城的日常啊!” 日常? 天天晚上都如此? 哎呀呀,沈麟堂哥果然富得流油。 光这大街上一眼望不到的气死风灯,好像还都是琉璃灯壁。 就得多少钱成本? 每晚得烧掉多少灯油? 太漂亮了有木有? “可……可是,大晚上的,这些人跑来跑去的干啥呀?” 柳楚儿斜靠在软枕上,轻抚着并不显怀的肚皮。 她莞尔轻笑道。 “当然有事干啦!” “工地那边,才收工吃晚饭呢。” “城里人可以去上夜校,读书识字学技术。” “老人吃完饭,带着孙子出来遛遛弯,不好么?” “相公说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呢!” 陈无双眨眨双眼怂恿道。 “百姓有了积蓄,城里开了好多私家店铺哟!” “安定城有的,咱铁城几乎都有卖。” “有些只是不能造而已,属于二道贩子。” “老庞家你知道吧?” 沈思思也眨眨杏眼:“知道呀!” “酿竹叶青,偷偷卤牛肉的庞大叔嘛。” “他的手艺,可是安定一绝。” “咱爹到了京城,时不时还念叨他呢!” 柳楚儿和陈无暇相视一笑,故意装神秘。 “嘎吱!” 马车停下了。 女卫梁青竹掀开门帘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楚儿下车。 沈思思很是惊讶。 “哎哎,大嫂这是咋的了?” “腿麻了?” 陈无双羡慕道:“笨啊!” “你没看出来,她怀孕了?” “告诉你,可能是龙凤胎哟!” “她呀,现在是咱家的大爷,可宝贝了,咯咯咯……” 沈思思顿时惊喜莫名,她赶紧跳下车,绕着柳楚儿直转圈。 “哎呀呀,看不出来嘛!” “大嫂,你得悠着点儿。” “你可真是宝贝疙瘩,碰不得。” “龙凤胎呢,哈哈,咱要当姑姑喽!” “还早着呢,别激动!”柳楚儿掰过她直蹦的身子。 “看看,这家店的匾牌!” 牌匾是沈麟亲笔题写。 铁画银钩六个大字。 庞家灯影牛肉! 不需要确认。 因为城主家的马车和女卫,是独一无二的。 精神头儿十足的老庞,已经小跑着迎了出来。 “哎哟,大夫人,欢迎光临。” “您可怀着咱们的铁城少主呢!” “慢着点儿,小心台阶!” 柳楚儿温和地笑道。 “庞叔,没事,还早着呢!” “这不,听说你家几个小子搞了个烧烤,味儿非同凡响。” “今儿,咱们来捧捧场!” 沈思思赶紧跑过去,她感觉意外极了。 “庞大叔,你咋搬到铁城来了?” “还认得我不?” 庞老头自然认识沈家的小公主。 过去,一旦沈思思登门去买卤牛肉或者竹叶青。 就跟沈忠孝亲至没啥两样。 老庞可是很骄傲的。 忠孝老大人,曾经官居一品,可是安定的骄傲呢! “啊呀?思思小姐?” “咱还以为,眼花了呢!” “你从京城回来了?” “老大人还好吧?” 几人一番热络叙话,老头亲自带路进了隔壁 “这两个铺面太大了。” “卤肉店只占了两间,酿酒也就这半边后间,加楼上足矣。” “孩子们年纪小,都愿意住大屋图个热闹。” “所以,这边铺面,前大厅就空下来。” “上次沈大人提醒说,烧烤牛肉也是一绝。” “回来后,孩子们就动了心。” “咱们实验了一阵,才敢拿出来卖。” “谁想到,爱吃的人,居然如此之多。” 废话嘛! 大周禁止杀牛。 寻常人上哪去吃牛肉? 老庞到了铁城,每天能买到一头整牛。 大块肉都卤了。 牛身上的宝贝可不少。 便宜处理了不划算,折腾出烧烤来。 还真是铁城一绝。 这会儿,刚刚过了晚饭时间。 铁城还没有形成宵夜的习惯。 大小十几张桌子都空着呢。 七八个小萝卜头笑呵呵地忙里忙外。 柳楚儿介绍道。 “他们呀,全是孤儿学生。” “没出事之前呢,家里都是开茶楼酒肆的。” “这些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勤快着呢!” “田文青校长就让他们拜老庞为义父,大家都有个依靠。” “哪怕将来读书不成,也多个谋生本事不是?” 老庞听得仔细,忍不住侧头擦擦眼角。 他快六十岁了,早年是澶州军老卒,干了半辈子火头军。 四十岁退役了,手里也没几个钱。 后来,老庞带着老伴到了安定,冒着杀头的危险开了个黑店。 好在安定南来北往的商贾众多。 官府管理也很松懈。 渐渐地赚了些钱,可老伴儿却早早去世了。 老庞无心再娶,膝下也无儿无女。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道?沈麟却极力邀请他来铁城发财。 一转眼,家里居然多了十二个干儿子。 乖巧听话,人见人爱。 老头子顿时觉得,人生六十忽逢春。 自己不努力一把,都对不起芸芸半生有缘人。 “两位夫人,思思小姐,吃点啥?” “现在可闲了,保证快!” 三女包括八个女卫,都吃过晚饭了。 可一闻到店里的烧烤香味,馋虫又被勾出来了。 嘻嘻哈哈一顿点。 百叶、蹄筋、脆骨、上脑、牛尾、黄喉啥的。 呼啦啦上了一桌子。 麻辣鲜香,一帮美女忍不住大快朵颐。 不喝竹叶青没关系。 老庞特意酿了针对女性的山楂果酒。 怀孕的柳楚儿,喝着太中意了。 沈思思端着酒杯宣布道。 “正是宣布——” “本姑娘,不走啦!”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女儿家,大志向 当一帮人吃饱喝足,又去逛了几家胭脂、水粉、服饰店。 再找老庞领了预定的食盒,逛街队伍才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沈思思回到老爹住的东厢客房。 她把一样样精美的小碟摆上桌,再给老爹斟满一杯果酒。 “来来来,都是老庞家出品哦!” “他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做牛肉生意啦!” “还是沈麟堂哥独具慧眼,政策开明!” “尝尝,您老可是念叨好久了!” 沈忠孝眼神冒光,吸溜了一下口水,摆摆手。 “丫头哇,你想撑死老爹么?” “实在是……吃不下了呀!” 谁叫沈麟家的涮火锅太美味,太新奇了呢? 他已经吃撑着了。 沈思思笑盈盈的道。 “哎哎哎,没人催着您!” “这个山楂酒,就是消食的,您慢慢来嘛!” “漫漫长夜,还不够您宵夜么?” 沈忠孝嗯嗯点头。 闺女太贴心了。 言之有理! 他边惬意地品着美酒,边眯缝着双眼,听小丫头叽叽呱呱叙说着逛街的见闻。 好久没看到宝贝闺女这般开心了。 跟着自己这个半老头子颠沛流离,确实耽搁了她呀。 转眼都十七岁了。 丫头要是放在别人家里。 这个年龄,相夫教子都不鲜见。 “思思呐,真不走了?” “你可要想好喽!” “过些日子,再想去登州找爹。” “天远地远的,谁放心你一个人上路呀?” 沈思思忽然垂泪道:“爹,请恕女儿不孝。” “女儿一直在您的羽翼之下,过得懵懵懂懂的。” “到了铁城,所见所闻,女儿才幡然醒悟。” “原来,女儿身,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沈忠孝也有些伤感。 女儿找到了人生方向。 留给他的,就是隐隐作痛的离别。 可孩子总得长大。 哪能一辈子护着看着呢? 总得让她自己去飞去闯吧? 我沈忠孝一代大儒,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与众不同。 “你想好了干啥么?” “真要在铁城当个副司长啥的?” 沈思思摇头道。 “爹,你知道我的性子,散漫天真,哪适合从政啊?” “堂哥这里,虽说跟大周其他地方迥异。” “可怎么说,进了官府就避免不了跟人费心思打交道。” “我不合适,也不喜欢!” 这一点,沈忠孝是赞同的。 沈麟的铁城,三位夫人都进了衙门。 其实也是他迫不得已,无人可用的原因。 一旦人才培养,储备到位。 家眷,早晚还是要隐于幕后的。 皇家不允许外戚掌权,难道仅仅是忌惮么? 不然! 重要职位都让你家人或者亲戚把持了。 别人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凭什么要别人效忠你? 所以,作为堂妹的沈思思去从政,显然不合适。 也干不了一辈子。 沈忠孝若有兴趣地笑道。 “哦?” “爹咋没发觉,这里还有更合适你干的事儿呢?” “奇技……不不,沈麟说的发明。” “你也不擅长呀!” 沈思思傲娇地歪着小脑袋。 “去学校教书啊!” “铁城的学校,算天下最大的了吧?” “有教无类,几年几十年的坚持下。” “爹,难道你不觉得?” “天下英才,将尽入堂哥的指掌么?” “什么科举取士,秋闱春闱,都弱爆了好吧?” “而我沈思思,可是这些英才的先生。” “我要从一名普通的女先生,成长为一代女大儒!” “桃李满天下那种!” 沈忠孝的筷子上,夹着一片灯影牛肉。 “啪嗒!” 手劲儿一松,掉了! 可是他被女儿惊到了,恍若未闻。 这是大宏愿啊! 从古至今,还没那个女人敢这般想吧? 老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竟然看到女儿浑身,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芒。 威严而庄重。 让人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要不是确定这位,就是自己的亲生闺女。 他还以为这丫头,已经立地成圣了呢! 沈思思自己发完豪言壮语之后,顿时有点惴惴。 她伸出小手,在老爹面前晃晃。 “爹~” “哎哎……醒醒!” 沈忠孝回过身来,忍不住咂咂嘴。 “丫头啊……你吓着爹了!” 沈思思娇声嗔怪道。 “咱父女俩之间谈心,又没说给外人听到。” “您……至于么?” “人家,就是个想法嘛!” “路,总得一步步走出来不是?” 沈忠孝顿时乐不可支。 他滋溜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果酒,笑眯了眼。 “田文青嘛,我见过几次,才学一般。” “不过,他是个务实之人,很可靠!” “你不会想着,有朝一日接过人家的棒子,当个女校长吧?” 沈思思自信满满地道。 “老夫子年纪比您还大呢!” “他上了岁数,管几万人可不容易。” “真有机会,咱也当仁不让。” “爹,不是咱吹嘘啊!” “如果我是男儿身,博个秀才功名很难么?” “再过两岁,说不定,比沈毅堂哥更早考中举人呢!” “可惜,科举取士,女子被拒之门外。” “那么,咱就去教书育人,也不负您一番栽培。” 沈忠孝被说服了。 他忽然觉得,女儿一夜之间长大了。 以往的所有担心,不复存在。 她,足以自立。 再说,把沈思思放在沈麟这里。 远比搁在老家,交给沈忠信父子要好不知多少倍。 同样,也比跟他去登州更安全。 对于铁城的武力,沈忠孝自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 他在锦绣楼第一眼见到沈麟。 就判断出,这小子已然就是老沈家不世出的麒麟儿。 铁城,包括沈麟麾下的铁军。 就是大周暗淡的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就目前而言,封建登州的秦王都赶不上。 其实,一路上他犹豫再三。 甚至好多次,他都忍不住想。 要不要当面,索走沈麟手里那枚臧金令? 反正这小子白手起家,生财有道。 就算没有外力相助。 他也如岩石缝里挣扎而出的一根青竹。 足以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空。 这一刻,沈忠孝下定了决心。 他打算把臧金令的事情彻底遗忘掉。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警告沈毅或者沈思思已经没有意义了。 谁知道? 沈毅有没有告诉过沈忠信呢? 据说,沈麟曾经把那枚令牌当出去过。 见到的人,哪只一两个? 第三百二十八章 验货 呵呵! 就让有心人去琢磨吧! 想从沈麟这臭小子手里抢东西? 老人家很不厚道的笑了。 他实在期待着,戏码该如何上演?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骑上马直奔流浪滩。 这里,有骑兵专用的训练场。 不过,军部已经接到沈麟的密令。 今日驻训的一千多官兵,全部换装库存装备。 清一色的外贸猴版。 各级军官特别强调了。 咱们铁城养军、办学校不容易。 大人正绞尽脑汁赚钱呢。 今儿。可是来了大金主。 你们得把他们看中的装备好好表现一番。 不许发牢骚说怪话。 其实,大部分官兵早就习惯这些了。 去年年底,铁城大搞造纸业。 所有官兵不就割了好长时间的荒草么? 为此,每人还领到了好几两银子的劳作津贴呢。 “陈百户,这回是做买卖嘛!” “咱们表演好了,有没有津贴发呀?” 陈元笑骂道。 “唐歪嘴,就你屁话多!” “差一点的武器,就不算训练了?” “战场上,啥事儿不能发生?” “没有我军的制式装备?咱们就不打仗了?” “大人来了!” “甭废话,赶紧训练!” 周氏兄弟远远就被诺大的训练场震惊了。 上千匹战马来回驰骋。 一队队身着黑色具甲的铁军官兵,手持复合弓朝着靶子疾驰而去。 有指挥官高喝道。 “平弩,目标正前方,射!” “虎!” “咻咻咻!”箭如雨下。 “第二队,射!” “第三队,拔刀,近战!” “呛啷”声起,雪亮的刀光晃花了旁观者的眼睛。 人如虎,马如龙。 木头假人被齐刷刷砍翻在地。 “集合!” “报告大人!” “重骑第六,第七百户部。” “轻骑第三千户部,正在训练,请大人训示。” “敬礼!” 刷! 一千二百骑兵飞快地排成整齐的方阵。 横排竖列,整整齐齐。 就连战马,都没有一匹踢腿、打响鼻的。 沈麟策马向前,很满意地回了个标准军礼。 “兄弟们辛苦了。” “继续训练!” “解散!” 众骑兵齐声呼喝道。 “虎!” 沈忠孝抚须感慨道。 “今日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强悍的具甲骑兵。” “想想辽皇纵横天下的铁浮图,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麟哈哈一乐,语气中带着几许轻蔑。 “铁浮图的战斗力如何?我不知道!” “没打过嘛,不方便下结论。” “但是,我的重骑兵具甲比铁浮图更轻,防护性能更好。” “同样的宝马良驹,铁浮图冲刺三趟就得换马。” “我的重骑,能跑五趟!” “还有,单轮骑墙冲锋,我部的纪律性要甩铁浮图几条大街。” 沈忠孝连连颔首。 沈麟的麾下,待遇和伙食实在太好。 顿顿有肉,吃饱吃好。 养个两三年,官兵的体魄未必就比辽人差了。 阵列训练,还是大周人的强项。 人、马素质差不多。 装备、兵器更好。 只要指挥官不是酒囊饭袋。 野战决胜,也没什么好怕的。 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干就完了。 周氏兄弟已经兴致勃勃地跑去测试复合弩、斩马刀了。 陈云和林锐亲自示范和讲解。 这可是两百万银子的超级大买卖。 铁城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服务一定要做的尽善尽美。 陈云甚至私下里对红娘子笑称。 “咱们大人,这是逮住一个客户往死了坑啊!” 秦王仅仅装备五千具甲轻骑,预计三千人的王府水师。 就得耗掉两百万两银子。 关键一点。 他的手下用惯了好装备,差一点的还看得上么? 二十炼铁,除了泸水铁城,谁还能批量出产? 更别说轻、重骑具甲了。 随便一套步人精甲,高达一千多片甲叶子。 他们哪有沈麟工坊里那些省力、省时间的加工器械? 行内有句话。 三年出一甲。 精品一甲子。 因为,步人甲的铁叶子,对尺寸和厚薄要求非常苛刻。 传统打造,都是靠一个老师傅从头干到尾。 每一片甲叶子都得反复捶打。 失败很多次,才能出一片合格的。 所以,三年才能制作一件合格的步人甲,就不奇怪了。 这还是普通货,甲叶子只有几炼的标准。 要是十几二十炼或者更高,堪称精品。 一个老工匠花费几十年时间,精雕细琢就不奇怪了。 不夸张的说。 沈麟这里的猴版甲胄、马铠,拿到外面去,都堪称精品。 因为他是严格按照标准批量生产的。 每一枚铁叶子,尺寸厚薄完全一样。 损毁了随时可以更换。 因此,一套轻骑具甲,卖三百两银子并不算贵。 毕竟,精品甲胄能更加有效地保命。 大周军队里那些军将,只要手头宽裕,谁不想置办一身更好的行头? 精铁制品保养得好,是可以传承几代人的。 这般一算,花几百两银子,的确物有所值。 红娘子太了解沈麟的心思了。 根据沈麟的说法,秦王封建登州。 别看现在是一穷二白。 一旦经营好了,那地方就是个聚宝盆。 海洋不缺渔货和盐,这就是大利来源。 登州地区自古以来就盛产铜矿、铁矿。 就连金、银矿都不少见。 荒废的良田不知多少。 只要局势稳定,慢慢开发就是了。 一定意义上说,登州比沈麟的铁城所在,更加有发展前景。 什么? 你说没有高品位铁矿? 玩闹呢? 据沈麟所知,后世的德州禹城附近,就有品位高达55%的富铁矿。 储量还不少。 这个大周,与沈麟所熟知的历史差别很大。 可诺大的山东路,资源绝对是丰富的。 关键看人,有没有本事找到。 当然,他也没那么好心去指点一二。 隔着几千里远,人家不当他神棍才怪呢? 验货顺利。 沈麟顺便交代陈云和林锐带五百轻重骑,配和水军前往大同地界溜一圈。 “老周,林锐对北岸很熟悉。” “你们听他的就是。” “收获不论多少,保证自家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记住了,打得进去,没啥了不起。” “能安全撤回来的,才是高手!” 这次,二百重骑,三百轻骑带着的都是猴版武器。 沈麟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陈云和林锐。 安全第一。 第三百二十九章 哪里不对 五艘大舰会去安定走一趟。 沈忠孝还得张罗十艘八艘运输船跟着。 万一运气好呢? 到辽人地盘,最容易抢的就是牲口和马匹了。 运回来自用也好,送到安定骡马市处理也行。 都是畅销的硬通货。 不过,没人会傻的把战马卖出去。 李广利劫掠了这么长时间。 听说弄到的战马就超过一万匹。 他卖了么? 没有。 一半儿给了澶州总督庄子才。 庄子才不得给他大笔银钱和物资? 李广利自己也留了一半,雄心勃勃准备训练水军陆战骑兵呢! 临到上船时,沈麟才发现。 一大早上,都没看到小堂妹。 “唉?思思呢?” 沈忠孝乐呵呵地笑道。 “跟小柳去学校找田文青了呀!” “你不知道?” 沈麟一愣。 柳楚儿没说,他上哪儿知道去? “哎哎,思思识文断字,学识不凡。” “我还想让她随船去做做记录呢。” “这次利用新装备作战。” “对秦王即将组建的新军而言,很有参考意义的。” 沈忠孝摆摆手道。 “兵凶战危的,她一个女娃娃掺和啥?” “更何况,船上全是大老爷们,她去了也不方便。” “没事,有小周周尚吉呢。” “作为王府亲卫,他可是文武双全。” 沈麟忽然发现哪里不对了。 他一定要沈思思去。 不就是让她近距离接触一下陈云么? 让咱们沈家的才女小公主,看看咱铁军帅才。 是如何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 没准儿,两人之间,就擦出点爱情火花呢? 小几个月的林锐都说上亲事了。 偏偏陈云、陈风两兄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嗯嗯,这两混蛋,眼界有点高。 沈思思可不简单。 说相貌,绝对的小美女一个。 哪怕略略比不上沈麟家的三位夫人。 也跟吴七视若珍宝的陈无悔,不差上下了。 而且,沈思思一直跟在沈忠儒身边,一肚子的才学。 这丫头说是北地第一才女都不为过,相当厉害的。 跟沈麟这个第一才子,老当诗词搬运工的冒牌货,完全不同。 真货,假货,区别很大! 只不过,沈麟及其善于伪装。 至今无人能拆穿他而已。 “思思去学校干嘛?” 沈忠孝道。 “去当女先生啊!” “她昨晚跟老夫谈了,说供职衙门,非她所愿。” “还是当个清静无为的女夫子必将纯粹。” “老夫也觉得不错。” “以后呀,这丫头就拜托你照顾了。” “跟着她三个嫂子,我也放心。” “婚事不着急。” “有合适的,慢慢来!” 沈麟心道。 既然不跟你走,那就好办。 沈思思去学校当女先生,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多半,田老夫子这会儿,该乐坏了吧? 他可是知道沈思思名头的。 沈忠孝终于回到阔别大半年的沈家集。 望着轮椅上的沈忠信。 兄弟俩不胜唏嘘。 接下来,家族中几位重要人物被请进书房。 让众人大吃一惊地时,族长一回来。 就要从主脉调拨一百五万两银子帮秦王购买装备,立足登州。 别说抠抠搜搜的家老们老大不情愿。 就连沈忠信都颇有微词。 说是借,却也有收不回来的可能。 沈忠孝押大宝,跟沈忠信秘密借给李广利百万两银子不同。 因为,李广利那边见效快啊! 单单他这段时间弄回来的牛羊马匹和物资、现银。 就快还账一半了。 接下来,水军还得出动一万余人南下剿匪。 贼寇劫掠了那么多地方。 在有心人眼里,那些家伙富得流油啊! 然而,贼寇跟辽人的战斗力,却没法比。 简直就是小儿持金逛闹市好吧? 所以,家老们对李广利能否还清欠款,是抱着乐观态度的。 这种既不亏欠,还能结交到强大势力的买卖。 做多少次,都不会有人反对。 可秦王不同了。 他封疆登州,就是退出了皇位之争。 投资有多大的价值? 沈忠孝说干了嘴,这帮人依然不同意。 老头暴怒,不得不动用族长特权。 无他。 要是秦王还不上这笔巨款,沈忠孝就引咎辞职。 他不但当不成族长。 他的后代,也将彻底失去主脉的财产份额。 也就是说,沈思思哪怕招个上门女婿。 她都永远失去了家族话语权。 这件事,最终在吵吵闹闹中解决。 沈麟派出的运输队在骑兵的护送下,也拉回来一大批银冬瓜。 不过,这笔钱,他暂时用不上。 只能储备在银庄之中,作为发钞的保证金。 安定水军、东路游击军出兵剿匪已成定局。 哪怕沈忠孝特意跟魏无忌见了一面,也无法改变结果。 他不再是过去的部堂高官,一品大员。 在魏无忌眼中,沈老头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要不是秦王看得起他,给弄到登州去当个四品知府。 恐怕沈忠孝在京城呆上几年,也不会有复起的希望。 只要太子和阉党掌权。 秦王一党,就得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澶州都督府。 庄子才最近就跟打了一场战役似的,累的不轻。 朝廷调兵剿匪,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虽说抽走整整四万五千陆军,一万水军。 直接让澶州的军力降了一半多些。 面对辽国,庄子才的压力空前大增。 但他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人物。 借着这次朝廷的命令,庄子才扯大旗作虎皮。 直接把自己的四个副手,全派出去了。 副督马原为剿匪总兵官,麾下两万人带走一万五。 副将杜勇和蒋先定为副,各自把一万五千兵马全带上。 水军副将邹明贤,带着本部万人负责转运。 当然,他也得保证泸水下游的河道畅通。 彻底隔断贼寇东、西两部的呼应和支援。 这些人一向跟庄子才这位新任总督,面和心不和。 形同半独立。 这下妥了。 全都调去剿匪。 但愿他们都回不来。 贼寇也得给力点,最好打个几年都结束不了。 “庄三,名扬呢?” “说……你吞吞吐吐干甚?” 庄三扛不住老爷的官威,噗通一声跪倒。 “老爷……大少爷他……带二十艘战船前往雄州。” “说……说找沈麟船队的麻烦!” 什么? 庄子才霍然起身。 “混账!” “随我追!” 第三百三十章 从了吧 庄子才飞骑出了水门码头,踏上一艘千担哨船。 风急火燎地扬帆东下。 一路上,不断逼问之下,庄子才终于搞明白了。 自家好儿子,真的胆大包天。 大半个月前,泸水的十艘乌篷船路过澶州江面时。 庄名扬的巡哨船队就发现了。 这小子并没有禀告自家老爹,而是偷偷地做足了准备。 直到今天早上。 他才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出去巡查一段时间。 但庄子才并没有答应他。 澶州水军主力,即将南下剿匪。 就剩下庄名扬的游击部,和两个零散千总部。 大小船只近百,才一万两千余人。 就这点力量,只能收缩防御,主力哪敢随意轻出? 庄子才现在的发展重心,还是步骑。 财力有限,暂时顾不上水军了。 外甥李广利崛起迅速。 有他渐渐操练成熟的三万安定水军。 未来的黄龙江防线,必将固若金汤。 谁知道,自家孽子竟然带着最好的二十艘大舰偷偷跑了。 最让老庄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就是。 你如何知道,沈麟的船队啥时候回来? 人家不走黄龙江下游呢? 绕道黄江、走太原可不可以? 天气逐渐暖和了。 花点力气疏通泸水那个什么流浪滩。 岂不是比走黄龙江更省事? 泸水下游水流缓慢,逆水行走也省力不少。 贼寇? 贼寇能奈何得了沈麟部的乌篷战船? 开什么玩笑? 庄子才对沈麟一直很上心。 李广利待在安定是吃白饭的? 他还肩负着另一个秘密任务。 那就是对沈家的军队密切监视。 不管是沈麟,还是沈忠信父子。 安定东路、西路游击军已经脱离了澶州治下。 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更加关注啊! 自家大儿子,却对沈麟一直敌视。 稍不留神,又要捅出大篓子了。 偏偏,还选在这个节骨眼上。 老庄不气得跳脚才怪呢。 还别说,庄名扬虽说胡闹。 可他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出来小半天,晃晃悠悠顺流直下百多里。 还真碰到了一支大船队。 庄名扬不需要赶时间。 他打定的主意,就是中途截击。 如果满帆疯跑,到了雄州河口。 还碰不上沈麟的船队呢? 岂不是还要费劲巴脑地逆水往回赶? 得不偿失嘛! 他再是狂妄,也不愿意冲到雄州水营去耀武耀威。 通关交涉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白娘子回程的队伍,实在过于庞大。 三千担或者五千担级的大船不老少 铁军加上霸刀门全部,人数不到九千。 却要操纵百艘船逆流上行,速度想快都快不起来。 路过黄江河口,雄州水军也没为难。 半月前就看过通关文牒,这帮人是去泰山接亲戚迁徙的。 回程船队,规模虽说大得出奇。 可都是大周式样的运输船。 也没人会认为,有辽军改头换面来偷袭。 就这些普通船只,个头再大,也顶不住两波火油弹。 它们连靠近水营的机会都没有。 霸刀门男女老幼尽皆习武,本就不是安分之辈。 跟泸水铁军混编驾船。 大伙儿就被铁军精良豪奢的装备晃花了眼。 当初,他们在郓州城头,可是亲眼目睹了。 铁军具甲骑兵面对辽军轻骑,是如何砍瓜切菜的。 没几天,霸刀门的年轻弟子们就嚷嚷开了。 一开始打定主意去北邙山当马贼的想法,也彻底改变了。 开什么玩笑? 陈家双娇都嫁给铁军游击将军沈麟了。 陈家寨最优秀的一批精锐变成嫁妆。 如今在铁军中担任各级军官,混的风生水起。 都快把马贼的身份洗白了。 特别是梁自成的三个儿子。 小时候,他们去过陈家寨不止一回。 铁军里,不少陈姓军官,跟哥儿三从小就玩过的。 比如陈风和梁元庆,架都打过不知多少回? 深厚的友谊,也就打出来了。 “爹,那帮陈家哥哥们,可没一个愿意回去做马贼。” 梁元庆不止一回在梁自成耳边叨叨。 “他们的家眷,几乎全都迁移到铁城去了。” 老二梁元祝赶紧表态。 “爹,我想当官军,跟大姐夫混!” 老三也跟着站队。 “啥也不说,就他们那身装备,一人两匹战马。” “天天吃肉的好日子!” “我也跟大姐夫混了。” 梁夫人大感诧异,要不要这般快变脸啊? “你们三个小混蛋,也真是的。” “无暇不是说了?” “你们大姑夫也在黄龙江南岸的山沟里,筑坝建城么?” “而且一搞就是七八个,聚拢十万军民都是少的。” “以后的陈家寨,不就更普通县镇差不多了?” “哪还有马贼的样子?” 对于自家的亲舅舅,舅母,陈无暇除了军中机密。 其他的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自忠呵呵笑道。 “以咱们霸刀门子弟的本事,以后独统两三万人口的小城。” “完全没问题嘛!” “到时候,要兵有兵,要马有马!” “还担心天天吃不上肉?” 梁元庆撇撇嘴。 毫不心动。 “就一个,能用铁军的制式装备不?” “百户级军官,能拿到百炼级苗刀不?” 梁元新最是机灵,他笑嘻嘻地道。 “别做梦了!” “铁军的制式装备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大周和大辽,谁舍得用四十炼精铁打造马铠?” “开玩笑呢?” “就算卖给大姑父的部队,他们也装备不起。” 梁自成阅历丰富,摇摇头道。 “不可能售卖的。” “再是亲戚也不成!” “你大姑父他们自己,当然没问题。” “可手下人多了,兵多了,心思难测啊!” “保不准,就会有人连战马带甲胄、武器跑了。” “马贼训练得再好,也永远赶不上铁军的纪律。” 原来,老爹您啥都明白? 那还犹豫个啥? 梁元庆抚掌大笑道。 “爹,为了儿子和弟子们的前程。” “您……就从了吧!” 此言一出,连梁夫人都笑得直叫肚子疼。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 混小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你爹是大老爷们,他怎么从? 他又不是窑子里的花魁姑娘!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主动应战 哪知道,梁自成却抚须一乐。 “那就从了呗!” 他这些天,早就动心了。 家族和门派中的几个长老都找他私下里聊过了。 乱世将至。 跟着一支强大的军队,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年轻的小伙子,姑娘们都去参军。 老辈子和更小的娃娃,依然可以把霸刀门撑起来嘛! 听说陈家大姑爷开了好大的一所学校。 小屁孩也有个读书上进的地方。 霸刀门要集体加入铁城。 白娘子和陈风等人是又惊又喜。 这帮人要是入伙。 带给铁军的武力, 可比当初两百陈家子弟,一百梁家子弟还要强大。 而且,忠诚度也不需要担心。 都是一家人。 可比从外面招募的壮丁可靠一百倍。 粗粗一选,适合加入军中的年轻男女就有两千人出头。 那些老辈子,其实也不过三四十岁,当兵也可以。 毕竟要跟一帮晚辈混在一起。 首先还得从大头兵开始训练。 老家伙们多少有些抹不开颜面,只得作罢! 于是,新兵操练从船上就开始了。 中途,为了战马考虑。 不得不选在没人的开阔地修整两次。 每次一天。 这些新兵又开展了骑射操练。 他们原本底子就不错。 实际上,只要队列训练和识字考核过关。 这两千新兵就算全部合格了。 陈无暇每天进进出出都开心不已。 因为,她新招的一帮女子,人人马上马下,都能独当一面。 可比陈无双那一千娘子军,强了太多。 陈风就建议她,把这一千女子新兵,全部训练成娘子重骑。 当然,一千男兵,也被他暗戳戳地划到重骑兵序列中了。 回去混编一下。 铁军男兵,就拥有三千重骑了。 比当初张峰奇总督的手下,还要强大。 船队不缺吃喝,带着五六万担粮草呢。 还有一批牛羊和死马。 尽管一路走得磨磨蹭蹭,还是在二月底临近澶州了。 “报!” “上游发现大周战船,没有旗号!” 天气晴朗。 刁斗瞭望手借助望远镜,江面上,能看清十几里外的目标。 什么情况? 大周战船居然不打旗号? 怪哉? 陈梁三下两下爬上旗舰刁斗,站在底下影响远望。 他稍稍一看。 就发现了不对。 “大姐!” “对方抛锚了,一共二十艘大舰,最小五千担。” “好家伙,横栏了大半个江面。” “有敌意!” 白娘子黛眉一蹙,计上心来。 临近澶州,还能有谁? 铁军跟庄大公子有仇呢! 庄名扬正常巡视黄龙江,总不会连旗号都不敢打吧? 一定有阴谋! 陈梁和陈栓可是当日三岔口劫案的幸存者。 当时活下来的十一个人陈家子弟,如今撑起了整个水军。 唯有天贵叔,还长眠在三岔口的芦苇荡里。 他已经被烧成灰了。 连遗体都找不回来。 这也是幸存兄弟们心中,永远的痛! 想到这里,陈梁哧溜溜下了桅杆。 他的双眼泛着血光,仿佛要择人而噬。 “大姐,一定是庄名扬。” “如此多的大型战船,除了澶州水军,谁还拿得出来?” “我们跟水军副将邹明贤无冤无仇。” “传闻他还跟庄家父子不和。” “他凭什么跟咱们为敌?” “大姐,打吧!” “为天贵叔报仇!” 陈栓握着拳头,沙哑着嗓子恨声道。 “大姐,求您了!” “我们有十艘战船,一百七十多架破阵弩。” “完全可以一战!” “我……要杀了庄名扬,给天贵叔报仇。” “如此良机,可不容易碰上啊!” 白娘子转头看着陈风,梁峰二位。 “你们觉得呢?” 陈风一拍栏杆,愤愤道。 “老子没去找姓庄的麻烦,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干他!” 梁峰耸耸肩道。 “此处距离澶州上百里,两岸都是崇山峻岭,人迹罕至。” “倒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段啊!” “打,咱没意见!” “可人家是一只舰队呢!” “携带的纵火船不在少数,咱们的战船不怕火攻。” “就连两艘五千担的改装船都有很强的防火能力。” “其他九十艘普通船只可不行啊,一点就着!” “让他们先撤往下游,避一避吧!” 这一点,倒是跟白娘子的想法不谋而和。 她跟沈麟的认知差不多。 顾全大局,自然放在首位。 但你不能主动挑衅。 既然庄名扬跳出来了。 有何惧之有?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送他归西! “可以!” “水战要不了那么多人。” “梁峰你率一千五百官兵,随同梁家人后撤。” “在南岸找个山谷河湾避一避!” “我和陈梁等人,率一千五百人迎战。” “此战——” “必胜!” 计议已定,大伙儿紧急行动起来。 此处距离庄名扬的船队驻泊地,相距十五里以上。 瞭望手一直盯着呢。 对方没有动静。 单单凭借肉眼,他们哪能看的这么远? 大批运输船鱼贯掉头,扯满帆顺流直下。 霸刀门的子弟们再是踊跃。 可他们才加入铁军几天? 连大半儿轻重骑都没机会参战,何况这帮新嫩? 运输船肯定跑不过战船。 毕竟人家的船型和风帆都是特制的。 十艘乌篷船经过大力改造,速度跟制式战船相差仿佛。 所有破阵弩都撤下防水布,一罐罐纺锤形磷火弹上了弦。 蓄势待发! 直到运输船队走了小半个时辰。 白娘子才下令道。 “满帆!” “出发!” 以四艘三千担铁甲船打头。 左右两翼,各自排开大小三艘船。 整个船队,成锋矢阵型,逆流而上。 船速虽慢,大家却战意熊熊! 一方守株待兔,一方主动迎上去。 距离越来越近。 十里! 六里! 当当当! 澶州水军敲起了示警铜锣。 不少瞭望手都在惊呼。 “发现目标!” “十艘乌篷船……来袭!” 这些水军瞭望手惊讶万分。 人家好像,早就发现了咱们啦! 要不然,怎么会排出战斗队形? 可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么低矮的棚子,连一架重型投石机都装不了。 居然主动找咱们一支舰队的麻烦? 泸水铁军。 都是这般目中无人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 虚惊一场 庄名扬正在旗舰指挥舱里,品着着西域美酒呢。 两个自安定带回来的娇小美妾。 一个偎依在他的怀里,剥开一枚枚葵花籽。 用檀口叼着喂他。 另一个却半伏在庄名扬的背上,帮这小子做着香艳至极的按摩。 带兵出征,都忘不了享乐,整个澶州军近十万人,也就庄大公子这个奇葩了。 铜锣示警,庄名扬一跃而起。 他赤足跑到舷窗跟前一看。 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 看来,小爷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今儿一出来,就把兔子逮住了。 “庄二,传令各舰船,准备应战。” “庄四,你死哪儿去了?” “快进来,帮本将着甲!” “遵命!” 侍妾们慌忙避开,躲在角落里心惊胆战。 亲近家丁立刻忙活起来。 少顷,懒懒散散的庄大公子摇身一变。 成了一位威风凛凛的银甲将军。 他临出舱门时,还不忘回头眨眨眼。 “绿珠、红蔻,你俩别怕哈!” “安心等着吧!” “等本将军旗开得胜!” 庄名扬摄于老爹的威势,隐忍不发好长时间了,终于等到这个好机会。 听说三岔湾那次意外,好几个跳水逃生的家伙。 如今都在这支乌篷船队里,今儿,可是在宽阔的黄龙江中。 看尔等往哪里逃? 这家伙意气风发地吼道。 “起锚,升满帆!” “所有投石机上重弹,迫近了打。”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战法。 沈麟水军有一种射程超过三百五十步的强弩。 在澶州地界的有心人眼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远距离火油弹较量。 谁都干不过! 太远了,投石机根本打不着嘛! 庄名扬的舰队为何要守株待兔? 他就是图个顺风顺水,快如奔马的速度。 他拼着战沉几条船的危险,也要把双方的距离拉近。 重型石弹,大如车轮。 就那些用运输船改造的乌篷船,随便砸上几枚就得沉。 不沉也没关系! 居高临下。 就算手捧火油弹,本将军都得让你们下水喂王八去! 想法很美好。 现实却当头一棒。 突兀的,舰队后方传来“呜呜呜”的牛角号声。 这是? 澶州军的撤退命令? 庄名扬气得肺都要炸了。 那个王八蛋捣乱呢? 他顺着船舷往后一看。 只见上游漂下一艘千担级哨船。 风帆鼓胀,如离弦之箭一般。 庄二满脸的惊恐,就像见了鬼一般。 他双手凌乱地比划着。 “公子……呃……少将军……” “那……那是总督的帅旗……” “老……老爷怎么来了?” 庄名扬仿佛挨了个一闷棍,有点头晕目弦。 爹呀! 咱裤子都脱了,你却儿子我撤退? 好好的澶州总督府,您呆着不好呢? 跑黄龙江来添什么乱呀? 那艘快船飞快的追了上来。 气急败坏地庄子才,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站在船头上。 “逆子,还不停船?” “你要气死老夫么?” “众水军听令,降帆,停泊!” “违令者,杀无赦!” 没有人敢违抗庄子才的命令。 少将军在他老爹面前,屁都不是。 刚刚升起的满帆,哗啦啦降下来了。 拉起的铁锚,又噗通掉进水里。 二十艘大舰,等于瞬间被解除了武备。 已经冲到三里距离的沈麟水军,立刻发现不对劲了。 这么点距离,站在甲板上。 用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 陈风一双牛眼瞪得溜圆,失声叫道。 “澶州总督庄?” “这他娘的,是认旗啊!” “庄子才咋跑来了?” 陈梁一连晦气。 他好歹是水军千户官。 水战经验,陈梁懂得自然比陈风这个重骑将领多。 “庄名扬……多半是擅自行动。” “老庄来了,他们舰队降帆了,抛锚了?” “他姥姥,这就不打了?” “老子……裤子都脱了……” 白娘子掉头,冷冷的眼神如刀子一般。 陈梁讪讪道。 “对不起啊大姐!” “说顺嘴了!” 陈无暇懒得跟他计较。 她自己也挺憋气的。 马上就要开打了。 庄名扬自己送上门来,简直是天赐良机。 可人家降帆抛锚。 甚至把水军旗都升起来了。 你还怎么打? 内讧? 假装看不到,冲上去一顿磷火弹乱砸? 白娘子还不至于头脑发晕。 杀个庄名扬无所谓。 你总不能把堂堂的澶州总督一块儿干掉吧? 那是要引发大地震,大灾难的! 扩编到十万的澶州军,肯定会乱套。 岂不是便宜了贼寇和辽人? 这跟泸水铁城的利益不符。 就算沈麟在这里,他也不会这么干。 “降半帆,漂船等候!” 白娘子一拍船舷,异常冷静地道。 “都警醒点!” “我倒想看看,这对父子,到底想玩什么?” 另一边,庄子才已经登上旗舰。 他飞起一脚,就把大儿子踹了个屁股蹲。 可当着满船官兵的面儿,很多话却说不出口。 “你……你想气死我么?” 庄名扬挣扎着爬起来,膝行两步,惶恐中带着一丝丝不甘心。 他准备了好长时间,才等到这个堵截的机会。 要是不狠下杀手。 当初逃出去的那几个人,会放下仇恨? 生死之仇,无从化解啊! “爹,机会难得!” “您……您就纵容我一回吧!” 张子才指着三里外渐渐降帆的乌篷船队,冷笑道。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知道人家船上,有多少架那种恐怖的强弩么?” “接近二百!” “你准备牺牲多少水军兄弟,才冲得过人家的火力封锁?” 庄名扬叉开五支,低声嘶吼道。 “我……我有投石机,五百架!” “我方顺流直下,他们……只有一两轮的发射机会!” “爹……儿子我……赢定了!” 幼稚啊! 你以寻常床弩的发射频率来判断对方? 须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蠢货! 你拿老夫这几千水军健儿去赌命么? 就为了点摆不上台面的私人恩怨? 儿呀,你太让爹失望了! 庄子才阴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厉声喝道。 “庄二、庄四,给老夫看紧他。” “但有有异动,你俩提头来见。” “庄名扬,你……好自为之!” “别逼着你爹……虎毒食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总督为质 父亲的话,如晴天霹雳般,在庄名扬的耳边炸响。 他瞬间惊呆了。 虎毒食子? 老爹是什么意思? 如果自己再肆意妄为? 他会杀了我…… 庄名扬也是上过战场的。 他分明从老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意。 令他两股颤颤,不寒而栗啊! 庄子才转身,大步走过踏板,回到来时的哨船上。 “打白旗!” “走,去会会沈麟的人!” “遵命,总督!” 庄名扬大惊失色,他扑到船舷边喊道。 “爹,你干啥去?” 庄子才气咻咻地冷哼道。 “干啥?” “去当人质!” “瞧你干的好事!” “我的好儿子哎,有本事,你就继续打。” “连你爹也一块儿杀……那是最好喽!” 四周舰船上的官兵闻言,无不惊骇。 他们看向庄名扬的眼神,满是古怪。 庄子才刚刚说虎毒食子,没人觉得有啥不妥。 儿子不争气,当爹的就算打死了他,也是应该! 当儿子的,要是杀了自家老子? 呵呵,谁敢跟你混? 还要不要命了? 千担哨船飞速驰往下游。 一杆白色大旗挂在船头,呼啦啦响。 隔着老远都能看到。 这下子,连陈无暇都暗暗佩服。 能当上一州总督的人,果然不一般。 就冲庄子才这份胆气。 铁军官兵都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 好胆色! 两刻钟前,你家儿子可是要跟咱们兵戎相见呢。 你现在,打着白旗跑来干什么? 当一回和平使者? 三里水路转瞬即到。 庄子才站在船头,面不改色地抱拳道。 “各位西路游击军的同仁。” “本督教子无方,得罪了!”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你们放心西行。” “本督,亲自送尔等过澶州。” “权当一回人质吧!” 铁军旗舰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庄子才真敢玩啊! 还别说,如此高明的做法,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他儿子搞内讧是不对。 可人家堂堂总督都跑来赔罪了。 保你平安过境,你还能说什么? 陈风搓着牙花子道。 “大姐,咋办?” “老头耍无奈呢!” 白娘子扑哧一声笑了。 “咋办?” “凉拌!” “人家都架好梯子了,咱们还能蹭蹭往上爬几步不成?” “陈梁,你去答复!” 陈梁心有不甘,可他分得清轻重。 就连满眼血色的陈栓,都跺跺脚跑后舱去了。 事不可为。 奈何? “拜见总督大人,在下乃泸水铁城,水军千户官陈梁。” “原来是场误会?无妨无妨!” 庄子才眼神一眯,多年军中生涯,他的眼光自是不俗。 这帮铁军黑甲着身,戒备森严呐! 不对,眼前的乌篷船有古怪。 木质船身涂上黑漆,怎么有暗光流转? 嘶? 不会是披着铁甲吧? 老天爷,这么大的船只,如军兵一般着甲。 那得耗费多少银子? 铁城,果然名副其实。 “无妨,尔等自去。” “今儿,本督有的是空闲。” 陈梁报复性地笑道。 “那可够等喽!” “我们还有一支运输船队,刚刚被吓跑了。” “这不?还得去召回来!” “总督大人,恕罪恕罪!” 庄子才脚下一晃,差点打了个趔趄。 可话已经放出去了。 堂堂总督,怎能失信于人? “无……妨!” 老家伙咬着后槽牙才崩出两个字来。 他一脸郁闷地钻近船舱,就再也没出来过。 陈梁转头命人,调派一艘千担级乌篷船急速东下。 有个总督人质,那还不赶紧利用一下? 陈风倒是有点担心了。 “大姐,你说这老家伙,是不是玩儿苦肉计呢?” “他亲自跑来当鱼饵,彻底打消咱们的戒心!” “等咱们一过澶州城!” 陈风的双掌合拢。 “两相夹击,咱们还带着一帮累赘。” “就只有死战了!” 其实,在场三人都知道。 铁甲船再厉害,双拳也架不住四手。 如果没有另外九十艘货船拖累。 且战且走,拉开距离也不是跑不掉。 陈无暇略一沉吟,轻笑道。 “那惊动就大了。” “上次咱们路过澶州江段的时候,来往商船可不少。” “真要内讧起来,庄子才的顾虑,比咱们还多呢!” “那帮张总督留下的老人,可没几个服他!” “我觉得吧!” “以庄子才的城府和智慧。” “绝不会跟咱们玩儿鱼死网破,放心走吧!” 白娘子的判断没有错。 庄子才所乘坐的哨船一直伴行。 仅仅百多里的水路,逆行赶路就折腾了五六个时辰。 直到把澶州城远远抛在后面。 那艘千担级哨船才掉头回返。 老庄估计也是气得够呛。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铁军也不敢停留耽搁。 连夜赶路疾行。 第二天临近安定江段,偶尔看到李字认旗的哨船。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李广利虽说是庄子才的亲外甥。 可他已经半独立了。 在安定地盘儿上,李广利再是勇猛敢战。 也绝对不会跟沈麟翻脸。 除非他不想再安定府驻留了。 很简单! 铁军陆战无敌,端了他的水军营地轻而易举。 更何况,李广利是个聪明人。 他还不至于,为了自己的纨绔表弟跟沈麟翻脸。 哪怕庄子才亲自下令,他也未必会老实照办。 西路游击军善战,安定府谁不知道? 与之为敌,能落下什么好? 相反的,跟沈麟交朋友。 李广利都收获过两波红利了。 他最近还打算登门拜访,再求点好东西呢! 刚到澶州江面,庄子才就看到姗姗回来的庄名扬船队。 他大步流星地登上旗舰,直奔指挥舱。 庄名扬战战兢兢跟在后面。 “混账!” “领军出战,你……竟然贪恋女色?滚出去。” 两个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跑了。 庄子才往椅子上大马金刀一坐,满脸失望。 “我的好儿子,如果爹告诉你。” “沈麟的乌篷船,全是伪装的超级战船,你信不?” 庄名扬一脸懵逼。 啥叫超级战船? 这个概念,太模糊了。 庄子才幽幽地道。 “整个舰船,都包裹着铁皮,就像重骑兵着甲一般呢?” “毋容置疑。” “别人做不到,沈麟一定能!” 啊? 庄名扬惊呆了。 还可以这样搞? 岂不是说? 重型石弹砸上去,顶多崩个坑?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无奈之举 庄名扬偷眼观察父亲,老头子信誓旦旦不像有假。 沈麟的崛起,太具有传奇色彩了。 人都可以身披铁甲,为何船只不行? 无非就是舍不舍得花钱而已。 好像……确实……沈麟那个王八蛋从不差钱。 他更不差上好的精铁。 往船身上钉薄铁皮,反而比制甲更简单。 不需要讲究厚薄均匀,尺寸方面有点缝隙也能忍受。 刷上黑漆,谁看得出来? 庄名扬甚至不需要去考虑载重问题。 那些铁皮船省却了笨重的投石机,和更占空间的大小石弹。 没准儿,比自己的战船跑的还快呢。 也就是说。 自己的近战之策,可能根本行不通。 远距离抛射火油弹,小型石弹。 自己再多的投石机,砸不破人家的铁甲防御。 有什么用? 搞不好,自家的大舰反而会被人家远距离吊射,一艘艘焚毁。 想到这里,一肚子不服气的庄名扬,满头冷汗汩汩而下。 他还年轻,还不想稀里糊涂送死。 庄子才冷眼旁观,嗤笑道。 “想明白了?” 庄名扬无奈点头:“爹,孩儿太冲动,让您失望了。” 庄子才语重心长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三岔湾那件事做都做了,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买。” “你想把隐患彻底消除,爹完全理解。” “可儿子啊,你要知道,沈麟才是最大的隐患。” “清理些小虾米,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 庄名扬耸耸肩,更加无奈了。 “爹,沈麟翅膀硬了,这个隐患可不好消除。” 庄子才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就假装忘掉那件事,埋头壮大自己!” “北国的动乱,不是一朝一夕能太平的。” “世事无常,再顺利的人,也有走背运的时候。” “你还年轻,只需要等待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就好。” 庄名扬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次伏击沈麟的船队,与其说是消除隐患。 还不如说。 他想剪除沈麟的羽翼。 顺便出一口恶气罢了。 上次去安定给大表哥送船。 他连锦绣楼都不敢去啊! 几艘乌篷船驰出大码头,就吓得他落荒而逃了。 每每想起这一遭,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还是老爹说得对。 暂时无力应对,那就低头假装看不到。 昨晚,庄子才跟他聊了大半夜。 借着这次朝廷派太监监军,庄家极力配合。 那帮不服老头子的军将。一次性全都给送去剿匪了。 有朝廷的大义名分,总督府全力配合。 他们敢不去么? 除非,他们的副将,参将官帽子不想要了。 这一下子,就划拉出去五万五千水陆大军。 看似澶州防务变得空虚了。 其实不然。 剩下的不是庄家的嫡系人马,就是心向总督府的。 比如水军留下的几个千总部。 比如副总督马原留守的那五千人马。 只要邹明贤和马原出去个一年半载。 以自家老爹的手段。 这万余人马,只会被吞得涓滴不剩。 经过半年时间的训练和整顿,庄系人马不下五万。 直辖水军差一点。 但步骑两军的装备,比老总督张峰奇在的时候还好。 当然,不提那三千重骑兵。 正因为张峰奇当初挖空心思要搞重骑。 无形中降低了普通部队的战斗力和待遇。 这也是杜勇、蒋先定这些人暗生嫌隙的原因。 庄子才是没办法重建三千重骑的。 那玩意强则强已,可实在太耗钱了。 他不想重复张峰奇走过的老路。 单独打造几千人的战略力量,却在战场上面临孤立无援的境地。 那还不如妥善分配手里的财力物力。 让几万嫡系雨露均沾,均衡壮大。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芳春满园嘛! 一定意义上说。 那些不听话的走了。 庄子才指挥少了一半的澶州军,反而更加得心应手了。 士气,凝聚力空前高涨。 整体战斗力,比起张峰奇时代还大有提升。 未来,将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算上外援的人马。 如李广利的三万安定水军。 那庄系人马,已经空前强大了。 “爹,儿子明白了!” “我们拥有一州十几个县的财赋,人力。” “而沈麟却只能靠做生意养兵,很不稳定。” “如果局势大变,他的收入来源,将被轻易断掉。” “我们不同,我庄家军只会稳稳地不断壮大。” “沈麟,拍马也赶不上!” 庄子才忽然道。 “为父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应该去剿匪。” 庄名扬大吃一惊。 五万五千大军马上就出发了。 实力不可谓不雄厚。 还要咱去干什么? 锦上添花? 难道,老头子其实对我还有意见? 庄名扬赶紧忏悔道。 “爹,孩儿真的知错了。” “邹明贤和表哥的水军加起来,足足两万众。” “咱们剩下不过一万五千水军,捉襟见肘啊!” “哪能再行抽调呢?” 庄子才呵呵笑道。 “谁说要调人了?” “你带两艘五千担战船,跟你表哥出征。” “好好学学人家,怎么打仗吧!” 搞了半天,是让我带着几百人去观摩的? 水战就是远攻、近跳帮了。 咱都历练好几年了。 有啥好学的? 庄名扬眼珠子一转。 “爹,我要是走了。” “水军咋办?” “都没人统带了!” 庄子才眼中闪烁着不明笑意。 他决定要改变一下过去的想法了。 独木不成林啊! 太过期望,换来的反而是失望。 “谁说没人了?” “你的游击部,爹来暂代。” “邹明贤留下的几千人马,交给你二弟去整顿。” 啥? 庄名扬心中忽然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果然,老头子不再一如既往地信任我了。 这是在准备第二继承人呢? 还是要如同皇家那般养蛊啊? “爹,二弟可是我老庄家的读书种子。” “他今年……不得参加秋闱么?” 庄子才主意一定,淡淡笑道。 “不考了!” “我老庄家要走将门世家的路子。” “乱世将至,考个屁的举人。” “就这么决定了。” “名起必须从军!” “你下去准备吧,明天,跟随大军出发。” 第三百三十五章 铁城之喜 二弟庄名起要从军了? 一上手就抓着五个千户部的水军? 这比一些游击官的兵力都强了。 庄名扬气得不轻。 想当初,他可是从百户官慢慢熬起来的。 读书人转武职,待遇就这般好? 安定有个举人沈毅。 半年时间里,就从举人变成东路游击官。 那家伙接过沈忠信的指挥棒,拥军上万。 他妈的,运气比沈麟那个王八蛋还好。 沈麟好歹是白手起家,一砖一瓦千辛万苦。 才有了今天的泸水铁军。 沈毅那小子完全就是捡便宜好吧? 二世祖当到他那个份儿上。 比咱庄大公子不知幸运了多少。 他爹那双腿断的太及时了。 沈毅对自己麾下的一万军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可他小庄呢? 名义上指挥着一万水军,可调集小半人私自外出。 都被总督老爹急吼吼地给追回来。 连呵带骂的,连虎毒食子的威胁,都嚷嚷出来了。 人和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接下来,更加对庄名扬不利。 就带着两艘船,几百人跟着李广利南下剿匪。 鬼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二弟庄名起一旦整合了五千水军。 打上一两次袭扰战,弄个游击将军的官帽子轻而易举。 老爹还得兼顾着好几万步骑。 哪有过多的精力去管水军? 等到他小庄从南方回来。 庄名起麾下怕是水军过万。 能给他这位大哥,留下五千人马就不错了。 老爹,你真偏心! 不管庄名扬心中多不满。 还是在第二天一早,跟着水陆大军启程,直奔安定去了。 南下剿匪的大幕,正式拉开。 泸水河,从没有如此热闹过。 上百艘大小船只,排出老远。 水门码头,都被陆续上岸的泰山霸刀门人挤满了。 更多的,却是高达七千匹的雄俊战马陆续下船。 几万担粮草,反而提不起大家的兴趣了。 因为,早就打包好的金银,已经由娘子军押往银庄金库。 数量太大了,总价超过一百万两。 这可是硬生生抢回来的。 没有阵亡一个官兵,受伤的,也调养的差不多了。 白娘子的带兵能力,非同一般。 沈麟在家里费尽口舌,才完成一笔总价二百万的大单子。 人家还欠着五十万呢。 说实话,这笔大单子还真没陈无暇走一趟山东路赚得多。 霸刀门全体来投,不去跟陈家做马贼了。 沈麟喜出望外。 他之所以派出如此大规模的一支军队,远赴山东。 其实也存着炫耀招揽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泰山梁家跟自己也算亲戚。 人家拖家带口的,值得信任。 五千八百多人,可都是自小习武的。 参军的青壮男女就有两千二百多。 基础扎实,多好的军官苗子啊! 沈麟无比自信。 原来的山民和马贼都能被他训练成合格的军官。 更别说底子更好的霸刀门青壮了。 只要走完铁军的全套训练流程,这些人身上的江湖气。 将被磨得一干二净。 盛大的欢迎宴会结束后。 梁自成和几个家老、长老跟沈麟密商。 他们提出三个要求。 首先,霸刀门的船没用了,拜托沈麟处理掉。 其次,几百年的门派不能就此解散了,传承必须延续。 希望沈麟给提供一处地方。 最后,一两千娃娃要进学校,至少得一视同仁吧? 沈麟满口答应。 这算什么要求? 铁城居民谁不知道? 娃娃不读书,将来没出路。 铁城大学校,有教无类,谁都可以进去。 沈麟从不过多干涉。 教材、规章制度一旦确定。 他早就当了甩手掌柜。 船只问题。 别说霸刀门带了五十艘船。 就连白娘子从郓州、须城弄回来的四十艘大船。 他也只挑出最好的八艘,留下来改成铁棚运输船。 这样,就足以凑成十艘,五万担的总运输量。 对于目前的铁军而言,已经够用了。 其他的八十二艘大小船只,都得卖掉。 安定府的商业略有起色。 水路,眼见着一天天变得热闹了。 船只跑得快,总比走陆路更安全吧? 因为李广利给各大船厂下了海量的战船订单。 本地的商人想买船,也根本找不到地方,正着急呢。 因此,这批船只,一点都不愁销路。 梁自成要在铁城重建霸刀门。 有好有坏。 好处是,其实跟开一家私家商铺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霸刀门的规模比较大而已。 吸引老百姓前去练武强身,也没什么不好。 坏处? 侠以武犯禁嘛。 江湖人本事大,脾气不好,一不留神就会动手。 这会给铁城治安带来某些隐患。 不过,人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 哪怕是沈麟一点点建起来的泸水铁城。 将来也不会干净得就如一张白纸。 黑点会有,灰色地带更有存在的可能。 不过,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些事情需要引导。 只要军权在手,些些微澜无足重轻。 更别说,梁家人跟沈麟还是亲戚。 “舅舅,城南靠西边,城墙围住了四个山头。” “每个占地都在百亩以上。” “如果你们不介意水泥工坊在附近的话,就去挑一个。” 白娘子提醒道。 “舅舅,其实没啥影响。” “工坊靠北边。” “我觉得吧,最南边的两个小山头。” “随便一个,都足以做霸刀门山门了。” 梁自成大喜。 他和一帮长老家老原本有些忐忑。 亲戚归亲戚。 你要在人家军城里另立门户,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没想到,沈麟答应的如此痛快。 “那……简直太好了!” “大姑爷……阿不……大人,地皮我们会照价付钱的。” “这也是咱们着急卖船的原因。” 沈麟豪气地摆摆手,大方地道。 “地皮就算赠送了!” “不过明面上,你们要说是买的。” “暂时,铁城是不支持土地私有化的。” “我们鼓励脱产创业!” 梁家人一路上都了解过了。 泸水铁城的工坊堪称财富之源。 因为面临着贼寇和辽国的威胁。 实际可开垦的土地并不多。 而这座城,随着收养的孤儿逐年递增。 未来人口,也将会呈现爆炸式增长。 土地私有化? 哪有那么多耕地? 都准备向荒草滩要田了好不?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执拗 泸水有运输船出售? 这消息很快就被巡逻的官兵和劳工们传出去了。 千把两银子,买一艘几千担的大船。 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笔需要仰望的财富。 可对于安定那些士绅、大商人而言。 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船,仅仅是赚取更多财富的工具而已。 霸刀门当初买船的时候,就刻意挑选了。 白娘子率领的铁军有恩于郓州和须城。 人家送的船,自然不会凑数。 所以。 这批即将出售的大小船只,就没有一艘船龄超过五年的。 帆船制作讲究。 木料都是最好的柚木或者松木,阴干三年到五年才能用。 因此,一艘标准的帆船,使用寿命不会低于二十年。 当然,人为损毁除外。 如今,有钱也很难买到合适的船只。 沈麟出售的时机很好。 价格也相当不错。 霸刀门至少能保持个不亏不赚。 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五万多银子到手。 一千五六百人挑了最南边的山头破土动工。 适龄娃娃都送进了学校,包吃包住,省心不少。 沈麟带着一大家子人跑来参观。 这个山头是最高的,大约百丈出头。 占地面积比预计的大一些。 如果把北面的小山谷,西面靠近城墙的平地也算进去。 占地恐怕超过二百亩。 不过,城墙之下,肯定要修宽过三丈的绕城水泥路。 方便调兵防御。 环城大道一旦修建完毕。 至少靠近城内的一侧,可以修建过千栋商住两用楼。 这次,沈麟打算都修成四层,后面两到三排全是住宅楼。 总数将达到六千户以上。 当然,这是个规划,暂时也没有那没多人去住。 首先动工的,肯定是扩大了三倍的军营、训练场和学校。 以后,就不会在把军营建在城内了。 能容纳三万余人的新军营,足以防御整座泸水铁城的安全。 将来即使不够住,也可以考虑扩建浪子滩军营。 那边的土地,完全不受限制。 想怎么规划都行。 真有几万骑兵驻扎浪子滩。 北下的道路还被铁城给挡住了。 东面是泸水河,西面是满地沼泽的荒草滩。 仅仅守住南面,根本就没太大的防御压力。 梁自成乐呵呵地介绍道。 “我们准备把主宅都弄到山顶去。” “山坡开垦出一百多亩梯田。” “哈哈哈,没打算种粮,就想弄点小菜。” “想吃啥种啥!” “人上了年纪,就得多动动!” 沈麟满头黑线。 这可是高度三百来米的小山呢。 先不说灌溉水源,你们人喝的水怎么解决? 当初圈这四座小山进来的时候,就勘察过。 山高水高,显然不适合眼前的霸刀峰。 上面绝对没有地下水的。 红娘子极力反对道。 “舅舅,你们真是……闲得慌!” “房子修在山脚下,打井,或者利用城里的自来水,都很方便。” “跑山顶去干啥呀?” “喝西北风么?” 一个满头白发的长老笑眯眯地道。 “三夫人,咱们计划修个十亩的大水塘呢。” “生活用水能解决大半儿吧?” “人吃的喝的,下山挑呗!” “咱们在泰山,就这么干。” “几百年下来,挑水也成了我霸刀门的炼体项目了。” 原来是是图这个呀! 沈麟苦笑着摇摇头。 一帮老家伙真是执拗。 炼体还不简单? 多修几个训练场不就行了? 咱们铁军要是仅仅指望一天三次的越野跑。 那可练不出多少效果来。 既然是人家霸刀门的传统保留节目,他也不好多说。 “要修水塘,那就挖大些,挖深一点。” 沈麟建议道。 “咱们铁城的水泥好用。” “内部价才一文半一斤,比市价便宜一半儿呢。” “用水泥加固,搞个百年工程出来。” “夏天雨水,冬天积雪,没准还能为你们的菜地,提供灌溉。” 其实,沈麟一直觉得水塔消耗过大。 真不如在后山找个高过城墙两三倍的谷地。 建一个大大的水库。 山谷两边,就能开垦不少水浇地出来。 就如霸刀门一样,不图种粮食。 让农牧司去种些蔬菜也好。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修筑城墙和挖掘人工湖。 接下来,还需要打通浪子滩水道。 水坝计划只能往后拖。 目前,铁城的生活、工坊用水压力还不大。 坚持一两年没问题。 越建越多的城墙水塔,看起来有点劳民伤财。 其实也间接地,把沿河城墙提高了两三丈。 面对任何楼船或者敌人的重武器,都处于居高临下的打击优势。 给人的安全感,不是一般的强。 外来人,站在东岸一看。 好家伙,你们泸水铁城的城墙,好像比京城还雄伟呢?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 五尺女墙之下,有一半儿是中空的水塔。 不过,混凝土外壁,厚度足有五尺。 也不是这个时代,任何攻城武器能损毁的。 霸刀门老辈子执拗的,不仅仅是要住到山顶上去。 他们一定要修木结构的亭台楼阁。 说是水泥房子不好看。 一帮小辈闻言哭笑不得。 好吧,那么高的山顶,本就靠近西北城墙。 远程攻击也打不进来。 只要他们不玩火自焚,安全上倒无须担心。 也许,以后的霸刀门对外开放了。 还是铁城别具特色的景点呢? 当一帮头发了都白了的老头子,毛遂自荐要帮沈麟造船时。 沈麟直接拒绝了。 “算了吧!” “你们那批运输船都是买的。” “霸刀门常年居于泰山之上,哪儿懂什么造船?” 这批老头就没有一个四十岁以下的。 领头的大爷驼背银发,拄着拐杖中气十足地嚷嚷道。 “哎哎,大人,你可不能小瞧咱们。” “这里足足二十七人,当初都在登州造船场干了五年以上。” “老头我不是自吹。” “我梁苍海当初特意改了名字。” “仅仅五年,就混上了登州造船场三大管事之一!” 什么? 造海船的? 登州造船场在周朝可是大名鼎鼎。 因为,那是大周专门制造水师舰船的地方。 足足兴盛了两百余年,至今还保留着三成的造船能力。 建康的江南造船厂,还是百多年前,从登州分出去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家有一群宝 单单开工三成。 登州造船场就支撑着水师,跟辽人耗了这么些年。 沈忠孝前两天还跟沈麟谈到了。 他和秦王过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整登州造船场。 唯有足够的海上舰船,彻底击退辽人水师。 登州才谈得上安全。 沈麟万万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群老宝贝藏在霸刀门里。 “老爷子,真的假的?” “你们霸刀门,跑去学海船制造?” “到底图个啥?” 一旁的梁夫人孟子真擦擦眼角,长叹一声。 “图啥?” “寻宝呗!” “我家公公笃信太祖的海外藏宝,是真的。” “他派了不少老弟兄,进入登州船场学。” “后来,沧海叔混成了管事,就私自卖出了五艘水师大船。” “公公把霸刀门传到自成手里,就带人出海了。” 在场的没有几个外人。 梁自忠、梁直都是沈麟亲信。 也不存在泄密的事情。 “哎哎,自成老哥,太祖藏宝不是要凑齐三枚臧金令么?” 梁自忠一脸惊讶。 “你们没有地图,茫茫大海上哪儿找去?” 沈麟不着痕迹地把腰间的玉佩塞进腰带里。 大伯可是说了。 这玩意有可能,就是皇家遗失的第三枚臧金令。 传言太祖去龙宫喝酒,搞丢了的那一块。 沈麟不在意什么太祖藏宝。 钱太多了就是一堆金属,有多大的意义? 他从不指望天上掉馅饼。 当然,沈麟也不会把这枚所谓的臧金令,还给大周皇室。 凭什么呀? 小爷当个装饰品不好么? 好歹也是两百年的古董了。 梁自成搓搓脸颊,比自家老妻还无奈。 “我爹那人,执拗起来。”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说太祖远征倭国,那批藏宝所在岛屿,一定不会太远。” “不过是比较隐蔽而已。” “慢慢搜过去,有没有地图也无所谓。” “就这样,他带着这帮叔伯一走就是三年。” “你们也看到了,最终回来的就这二十七人。” “其他五六百门人,包括我爹。” “尽皆葬身一场海啸之中。” “从此,霸刀门一蹶不振,至今没有完全恢复。” 好家伙,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但凡出海,你总得有个目的地。 漫无目的地找。 不但是大海捞针,还是更死神赛跑呢。 原来,这些人进入登州造船场学造船就为了这个? 一旦出海了,自己能够快速修复海船? 梁苍海早就看开了。 他笑骂道。 “自成媳妇,你哭个啥?” “老门主不过是求仁得仁。” “与其说是寻宝,还不如说他是喜欢搏击风浪的冒险生涯。” “那些死去的兄弟、门人,都是自愿跟着去的。” “就算九成九没回得来。” “谁的家眷,有过怨恨了?” “哪家那户的孩子,没得到门派的妥善照顾?” “这跟江湖争斗、搏杀有区别么?” “就是换个墓穴罢了!” “哎哎,沈大人,咱们一帮老家伙,真的很无聊啊!” “让咱们上手,海船、平底船随便挑。” “一两万担的运载量不在话下,保用二十年!” 梁自成忽然笑道。 “沧海叔,你就别吹牛了!” “咱好歹也在船场呆过。” “保用二十年?” “铁城上哪儿去寻三五年的干木头去?” 这倒是真的。 烘干的木头也能用,可能几个月时间就够了。 但使用年限,最多七八年,甚至更少。 造船场都不会这么干。 除非战事紧迫,船只需求量太大。 不在乎使用年限。 梁苍海的铁杆拐杖笃笃地敲击着地面。 “那就去砍呀!” “北邙山好木材多的是。” “慢慢晾干就是了。” 一位叫梁苍石的老头如调皮小孩般做了个鬼脸。 “嘿嘿!” “老海,自成担心你呀!” 梁苍海掉头瞪眼道:“他担心个屁!” “你个笨石头,胡说八道!” 梁苍石毫不在意,笨? 你也比老子聪明不到哪里去。 “他呀,担心你活不到开工建船的那一天哟!” 梁苍海揉揉白胡子,自信满满。 “老子能打三、四个小伙子,还活不过三五年?” “开啥玩笑呢?” “五十年不指望,三十年妥妥的!” 众人都被梁苍海的豪言壮语给惊到了。 您老人家,已过六十了吧? 您还打算活到九十岁去? 这……难度不小。 沈麟倒是满心佩服。 这些老家伙可是在海上漂了几年。 几百人里,才回来这么二十七个老宝贝。 没点真本事,他们早就葬身鱼腹了。 因此,他们不但是造船行家。 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航海家、冒险家,妥妥的活地图。 “各位老爷子,欢迎你们加入铁城造船场。” “我要造的,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新船。” “个头不超过一万但。” “水军常用的战舰,以一、三、五千担三种为标准。” “木材可以烘干。” “本官有特殊的烘制方法,当然赶不上自然风干。” “但保证十年以上的使用寿命,已经足够了。” “诸位,你们谁来当总管事?” 二十多个老头子一起指着梁自成。 “他!” 看到一帮小年轻不解的眼神。 梁苍海指点道。 “他在船场也待过三年。” “最关键的,造船是个苦差事。” “一旦动工,就得白天晚上连轴转。” “我们一帮老头子哪坚持得住?” “只有自成来当这个总管事,才最合适。” 梁自成连忙拒绝道。 “各位叔叔伯伯,饶了我吧!” “霸刀门新建,好多事儿等着呢!” 这时候,梁夫人孟子真却开口劝导。 “他爹,霸刀门也是泸水铁城的一份子。” “铁城强一分,咱们霸刀门也安稳一分。” “大人要造新式舰船,水军也算对外的主力。” “我们应该……全力支持才是!” 白娘子盈盈一拜道。 “舅舅,舅母所言甚是。” “澶州的小波折,令人遗憾啊!” “要是全换成逆水也快如奔马的明轮船。” “庄子才赶到之前,咱们早把庄名扬送进黄龙江去喂鱼了。” “何必委曲求全?”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霸刀门的一帮高层也了解了。 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快意恩仇。 说实话。 沈麟这些人为了大局,当真憋屈了些。 梁自成重重点头。 “我干!” 第三百三十八章 雷厉风行 开挖盐水湖,要等到三月。 造船场的班子,倒是可以提前一步搭建起来。 梁自成走马上任。 他顾不得霸刀门的营建,带着一帮老头子先找到营造司司长沈中平。 第二趟就找木工坊的管事沈承。 这两处都是木匠扎堆的地方。 有了城主大人的亲笔签署的任命书和无条件征集令。 可把沈中平和沈承叔侄俩祸害惨了。 木工坊的匠人被调走大半,足有二百余人。 营造司的人相对较多,却只抽调了一百零几个。 沈中平气愤不已。 因为他的木匠,人家看不上多少,说水平太差了。 沈承却欲哭无泪。 他的木工坊生意兴隆。 城里人乔迁新居,谁不得买些桌椅板凳、箱笼床柜的? 原本就忙不过来,这下更完蛋了。 沈麟乐呵呵地安慰他。 “没啥,多招些学徒好了。” 沈承一脑门问号。 去哪儿招? 城里尽是老的老、小的小。 年轻壮妇都没几个闲着的。 难道去学校找田文青老夫子? 问他有没有想当木工的学生? 咱也来个学技术从娃娃抓起? 老夫子不得抓起砚台砸我? 唯一高兴的,可能就是二叔沈忠元了。 他终于可以把改装船的活儿扔给专业的人去干了。 这回留下八艘五千担的大船,需要改装。 他正愁的不行。 过去改装那些船,都是从各工坊调人。 现在好了,造船场成立。 沈忠元直接把那批参与改造的熟练工一起移交。 其中就包括炼铁坊的三十多人。 以及试制明轮车船的二十多人。 梁自成和一帮老头大喜过望。 他们原以为,筹建一家造船场,可能要从零起步。 可沈麟带着他们走一趟,四百匠人到手。 各种技工都不缺。 当然,这些人的水平还有待提高。 但铺设铁甲、搭建铁棚子的专业人士,则算意外惊喜。 沈麟亲自教导的车船测试团队,则有着大笔实验数据可用。 新船型已经扬帆起航了。 水门码头上的两栋房子,成了造船场的临时驻地。 一帮老头商量一阵,推着新扎总管事梁自成找沈麟。 “大人,是这样的。” “测试车船已经放大到了一百担,很有实用价值了。” “但我们目前,暂时不具备条件建造更大的。” “不过没关系。” “我们可以改造两艘五千担运输船试一试。” 不会吧? 这么快就上大船? 哪怕是改装,又跟造新的有何区别? 踏桨装置和明轮不得新造么? 沈麟倒不是舍不得他们去糟蹋。 一艘五千担货船,也不过千多两的成本,他亏得起。 “五千担大船的明轮可不少。” “直接上大尺寸装置,会不会出问题?” 梁自成笑道:“我们仔细研究过了,问题不大。” “我们之所以要测试五千担大船。” “就是希望以后新造的船只使用尖底,江河湖海通用。” 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 沈麟原计划造的是三段式车船,抗风浪能力不行。 唯一的好处就是载重量大,速度快。 能纵横大江大湖就不错了。 你们倒好,直接考虑到入海? 不过,就这一点。 沈麟肯定没有一帮老头懂。 他们可是出海整整三年,还有好几年的海船建造经验。 如果他们说行,那大致应该没什么问题。 “尖底海船,就不得不废掉三段式建造方案。” “一根龙骨通到底,对木材的要求很严格呀!” 梁苍海抚摸着一把白胡子笑道。 “大人,放心吧!” “我们明天就带上工匠,进山去选合用的木材。” “您那个恒温烘焙方法,的确妙不可言。” “伐木,可以提前进行了。” “只要明轮装置不出问题,入海车船就万无一失。” “小毛病也无须担心,不是还有船帆可用么?” 明白了,你们与其说是改造大船。 实际上,是打算测试更好更坚固的明轮而已。 沈麟点点头。 “可以!” “造船场就拜托诸位了!” “大胆实验,不需要给本官省银子。” “二叔,你那边的铁棚,按照尺寸先制造。” “梁管事这边,需要装上明轮,测试完毕,才能加装铁棚。” 沈忠元颔首应允。 反正改来改去都是大型运输船。 保护船身的铁甲不考虑。 到时候,大不了再给明轮加上一层铁皮防御罩。 沈麟却没想到,他完全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半个月后,第一艘明轮大货船试航。 原本计划的单人踏一个明轮,却变成了一人踏双轮。 而且,不是坐踏,改成了站立式踏桨。 就像后世的自行车比赛一般。 如此一来,踏桨人员坚持的时间会短一半。 但输出的力量更大,驱动的却是双轮,又叫双车。 这般的双车只有三十组。 船头转向单车,不在计算之内。 驱动五千担大船,仅仅只有六十一个明轮。 已经比沈麟的原设计少了三分之一还多。 空船出航,六组双车,加船头大单车一起动。 竟然在不升帆的情况下,跑得飞快。 沈麟略略一算。 三十组全车全速,足以驱动这艘大船满载航行了。 逆水行驶,船帆还能提供一定的助力。 哪怕加上明轮防护铁甲,甚至船顶的铁棚子。 也不会对船速造成多大的影响。 当然,那是后话。 沈麟现在,还没时间关注舰船改造。 沈毅派人来通知。 澶州的五万五千水陆大军,已到安定大码头。 明天,剿匪大军将举行出征仪式。 到时候,加上安定的水军和东路军骑兵。 七万人出征,声势可谓浩大。 沈麟好歹是一方军头,不出兵也就算了。 这种场合,他肯定要走一趟的。 “梁直,叫你女朋友……啊不对,叫你未婚妻来一趟。” 沈麟自己口误,倒是把梁直搞得一愣一愣的。 女朋友? 这称呼有点古怪。 邱真乃娘子军百户,主要还是负责铁军情报科。 因此,她几乎和一百娘子精兵长期住在沈家后院。 “大人,您找末将?” 邱真中等个子,长相清秀,一看就是干练飒爽之人。 沈麟指指对面的椅子道。 “坐!”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臂之力 邱真大大方方坐下。 她知道沈麟叫她来的目的。 娘子军目前有两个千户部。 分别归属于与二夫人和三夫人。 沈麟自然对两千余娘子军了若指掌。 “大人,我们情报科排查大半个月。” “劳工中,一共发现了三方人马。” “初步判定,他们分别来自沈忠信父子,李广利水军和贼寇。” “这些人无法入城,暂时,构不成什么威胁。” “我情报科拟定的方案,还是按兵不动。” “密切监察,最好能起到放长线钓大鱼的效果。” 沈麟很满意。 邱真胆大心细,还有不俗的武功底子。 她虽说姓邱,却也是陈家寨过来的老人,绝对信得过。 要不是这丫头心心念念地想要上战场杀敌。 她的确是最合适的情报负责人。 不过没关系。 一旦她跟梁直成婚。 两人就不能同时上战场。 这是铁军出台的一条人性化的规定。 战场形势万变,吉凶难定。 再全面的部署,最强大的武力和最完善的准备。 也没有那个指挥官,敢保证麾下不出现伤亡。 万一,夫妻二人都出了事,孩子怎么办? 现在没有娃娃,并不代表以后没有嘛! 所以,这丫头,早晚还是要专职搞情报去。 沈麟递过去一页纸。 “看看!” “想办法把上面的内容,透露给三只乌雀。” “做得隐蔽些。” 邱真仔细一看,秀美的面容顿时一变。 “大……大人……” “这是南下剿匪大军的兵力部署?” “不好吧?” “咱们就算不出兵,不帮忙,也不能随意那啥……” 沈麟哈哈一笑,不以为然。 这张纸上的内容半真半假。 他还没去参加出征仪式呢。 人家的部署和作战方略,他不过是连猜带蒙。 顶多知道各部的主将和具体兵力。 “哎哎,你这丫头着急个什么劲儿?” “看清楚了,沈毅部东拼西凑,几乎全是铁甲骑兵。” “可本官只说是五千骑兵好吧?” “最重要的是庄名扬,他带了两艘战船也去了呀!” “那家伙性子跳脱,疑似被老庄给发配了。” “你说,他会老老实实待在李广利身边当个参谋官么?” 旁边的梁直提醒道。 “阿真,大人并非要助贼寇一臂之力。” “他盯着的是庄名扬。” “咱们不好亲自动手,牵扯太大了。” “可贼寇天不怕地不怕,无所顾忌。” “大人这是……借刀杀人呢!” 邱真可是陈家寨老人儿。 水军跟庄名扬的梁子,她再清楚不过了。 小栓子,陈梁都拜托好几次了。 希望她的情报科,多多留意庄名扬的动向。 意欲何为? 明摆着的嘛! 当然,陈天贵是个老好人。 他不幸遇难,每个陈家子弟都很难过。 有机会报仇的话,没有人会犹豫半分的。 邱真的双眼顿时闪闪发亮。 “大人,末将明白了。” “我一定把这消息,传得妥妥当当。” “您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确实跟咱们铁军牵扯不上。” “还挺……挺阴险呢,咯咯咯!” 沈麟老脸一红。 这跟阴险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好吧? 不过是传个消息而已。 那赵归一莽夫一个,也就算了。 杨成良可是老奸巨猾之人。 堂堂澶州总督的大公子,就在南下大军之中。 而且,庄名扬一向狂妄冲动。 不好好利用一下。 岂不是辜负了沈麟的一番美意。 “借刀杀人,谈不上!” “希望贼寇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去吧!” 夜色渐浓。 几近完工的新城墙,就像匍匐在大地上的一条黑色巨龙。 壮观而巍峨。 晚饭时间到了。 收拾妥当的劳工们端着陶盆,嘻嘻哈哈地涌向各处大食堂。 大个子罗通老老实实地排队。 大家并不急着打饭,先把今天的工钱拿到手再说。 反正铁城官方向来大方。 说让你吃饱吃好,就不会缺斤少两、 大桶大桶的米饭,面食,都堆得冒尖儿了。 大盆大盆的鱼肉,各种冬季蔬菜。 味道比大伙儿自家做的还香。 都干了快一个月了。 每一个劳工都清楚得很。 两万多人的大工地,怎会缺了一口吃的? “罗通!” 负责这一队劳工的管事张松林点名道。 “在在在!” 罗通笑的很憨厚。 谁知道他,竟然是贼寇刺探铁城的探子头儿呢? 北乌雀,可是有专人盯防的。 张松林就是其中之一。 “罗通,你今儿去抬钢筋了,比较辛苦。” “补贴十文钱,总共四十文你收好了。” 这时候,一个女军官走了过来。 “张松林,你磨磨唧唧的干啥?” “一会儿,陪我去买点水粉。” 这位是张松林的未婚妻,在娘子军任职。 当然,是假扮的。 张松林故意板起脸。“李沫,你天天在军中,要啥水粉?” 李沫走近些故意低声道。 “你不知道吧?” “明儿,大人要去参加剿匪大军的出征仪式。” “咱们小旗部前往护卫,去安定城呢,不打扮一下咋行?” 张松林故意警惕地望了望。 “咳咳……回头再说!” “王二狗,你小子今儿又偷懒。” “还是三十文基本工钱。” “下一个……” …… 很明显,老张心不在蔫,加快了发钱速度。 以往的唠唠叨叨都少了大半儿。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长长的队伍料理完了。 罗通心里大为好奇。 他飞快地打了饭菜,都顾不上挑选了。 回头瞅见张松林两口子在门外窃窃私语。 罗通竖起耳朵靠了过去。 “哎哎,老张,我告诉你呀!” “这次剿匪的军队好多,澶州水路大军据说有五万多呢。” “咱们安定东路军,就调去了五千骑兵。” “沈毅亲自带队,还有李广利,澶州副总督马原……” “唉,咱们去不了,真可惜!” 张松林嘴角偷笑,说出来却是一副埋怨的口气。 “你呀,就知道打打杀杀。” “咱们如今的日子多好?” “剿匪,兵凶战危的,万一……大人不去才是稳妥起见呢。” “我听人说贼寇……这次闹腾得可不小。” 第三百四十章 彻底踏实了 两位情报科精英,私下里已经演练了无数回。 罗通完全看不出二人,有一点点演戏的成分。 这运气,简直太棒了。 咱竟然能无意间得到如此重要的军情秘密? 他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哪肯错过一丝一毫? 李沫大大咧咧地埋怨道。 “你呀,就是胆儿小,贼寇有啥好怕的?” “咱听说呀,澶州总督的大儿子,叫庄名扬的……” “人家带着两艘战船,几百人就敢去呢。” “真有危险,那庄子才会放心么?” “两地水军加起来足有两万人,好多战舰。” “贼寇怎么抵挡?在沁水河、泸水河里埋桩子么?” …… 回家的路上,罗通再次把一封密信放入老地方的树窝子里。 远远监视的情报科精锐,一直守了三个时辰。 才发现有人取走那封密信。 “报!” “科长,北乌雀,顺利放飞。” “不过,我们跟踪收信人过了夹山县,就止步了。” 邱真长舒了一口气。 跟踪收信人,并非实施抓捕,而是形同保护。 能多发现几个接头地点,对铁军情报科来说。 也算意外收获。 不过很遗憾。 贼寇的密探还很稚嫩,没多大挑战性。 “好,完美放飞就行。” “那探子平安出了夹江县。” “这封情报,绝对能传到贼寇军中。” “咱们呐,静待好消息就是了。” “嗯?对三支小乌雀的监视,放松些。” “免得打草惊蛇。” “遵命,科长!” 第二天一早。 沈麟带领上百亲卫,风驰电掣般直奔安定城。 别看安定由大县升格为府治,其实变化不大。 连往日闻名北地的锦绣楼,都因为商旅大减而变得萧条不少。 但今天,却又完全不同。 安定历史上,肯定很少有如此多的军队汇集。 大码头所有的商船,都撤到黄龙江河湾去了。 原因是,一扩再扩的水军专用码头,停不下那么多舰船。 谁叫李广利的家业膨胀得太快呢? 澶州来的大军需要上岸修整半天。 安定城门到大码头之间,几乎被密密麻麻的牛皮大帐塞满了。 为何会说是城门呢? 因为安定三面环水。 北面的黄龙江和南面的沁水在东门外相汇。 小码头比比皆是。 为了防御安全,水军营地和大码头却建在南边。 不过,效果未必就好了。 当初辽军还不是绕了个弯,照样打了安定一个措手不及? 没办法,安定这个大河湾,实在宽广得有些过分。 单纯防御路上之敌,三面临水的地形算得上得天独厚。 连护城河都少挖了。 可一旦水上防御不力,那就是灭顶之灾。 沈忠孝已经等了五天了。 偏偏北上大同劫掠的船队迟迟不归。 老头在安定呆的不爽快,就只有朝着沈麟发脾气。 “你看你!” “出的啥馊主意啊?” “不是说随便走一趟么?” “总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 沈麟呵呵笑道。 “别呀!” “您难得回一趟老家,下次就不晓得猴年马月了。” “多走走,逛逛不好么?” “小侄连最精锐的人马都随船派去了,您担心个啥?” “对了。” “我派往山东路接亲戚的人马回来了。” 沈忠孝揪着胡子满脸愁容。 老夫要去登州啊! 那边百废待兴,好多事情等着呢。 咱哪有心情,在老家优哉游哉? “我知道!” “你不是卖了好多船么?” “怎么?三千精锐走了一趟,发大财了?” 沈麟凑近了些,低声道。 “我军碰到秦王了。” “顺便带着他发了一笔横财。” “光是战马,我军就以三十两的超低单价,处理给他四千匹。” “大家合伙在须城和郓州,把辽人上万主力给干掉了。” “秦王分了几十万两银子,大批的粮草辎重。” “他自己还缴获了一批好马呢。” 沈忠孝骑在马背上恍惚了一下。 这消息,听着怎么跟做梦一般呢? 主脉一帮老家伙,还担心秦王杨念广还不上钱。 人家还在半道儿上,打一场仗就收入几十上百万了。 他太了解沈麟的尿性。 这小子的军队,都跟他学的。 一次性处理了那么多运输船,五千担的还占了大半。 那位未曾谋面的二夫人,到底带回来多少财货? 客军的斩获都如此之丰盛。 作为半个山东路地主的秦王,收获能少得了? 老天爷,辽军的游骑主力被干掉了? 那岂不是说,山东路会太平很多? 就算辽国有心补充,短时间里也得权衡一二。 上万辽军轻骑尽墨,可不算小损失。 最糟糕的,就是劫掠到的钱粮物资没来得及弄回去。 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留给辽国的选择只有两条路。 要么,暂时偃旗息兵,等弄清楚情况再说。 要么,就是调遣更多的骑兵上岸,大肆报复。 值得庆幸的是。 不管怎么选,秦王至少赢得了两个月以上的喘息时间。 泛海来攻,可不容易。 沈忠孝心里终于踏实不少。 秦王挟大胜之威,山东路那些军头多半也不敢扎刺。 自东平湖到登州,就算走陆路,也没啥威胁了。 “哈哈哈,你小子,这次收获太大了。” “那五十万两欠账,可得延长些!” 沈麟还真不在乎。 银子多了,没啥鸟用。 除非能换成实用的物资。 铁城交易,都用上银庄的钞票了。 精美的铜元和银元,在安定城里都见得到。 沈麟每个月开支的大头,就是月饷。 不过都让存折代替了,印上去的不过是数字罢了。 他需要动用银钱的地方,还真不多。 白娘子带回来的,加上沈忠孝支付的货款。 足足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钱,却只能作为银庄储备金。 值得动用的地方,根本没有。 泸水铁城如今,只需要高筑墙,广积粮,默默发展。 只要不打大仗,银子就不会流水价般往外花。 “大伯,我可从没想过催你还账。” “您我之间,至于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而生分么?” 沈忠孝眼眶有些湿润。 沈麟祖上,跟主脉分家单过都二百多年了。 相比于主脉那些斤斤计较的老家伙。 这一刻,沈忠孝觉得,还是沈麟更亲近些。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仇人见,送谶言 沈忠孝不仅在安定县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 就算在整个北地,他老人家也算的上德高望重,大名鼎鼎。 澶州副总督马原都笑眯眯跑来问好攀谈。 其他副将、参将以及大小军官更得恭恭敬敬喊一声。 “老大人好!” 不过,老头也都是应付了事。 他愿意参加出征仪式。 还是看在安定一帮乡党的情分上。 南下真定剿匪,跟他这位即将上任的登州知府。 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忙里偷闲之际,他还不忘询问。 “思思怎么样了?” “开始教书没?” 沈麟轻笑道。 “嘿嘿,这丫头可了不得。” “您走第二天,她就开始上课了。” “如今谁不知道才女沈思思的大名?” “不夸张的说,她可比您老人家受欢迎。” 还别说,一个人想要扬名立万。 教书育人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前提是,平台要足够高! 偏偏,沈麟办的大学校就很不错。 你以为沈忠孝没有细细考虑过? 学校里几乎不牵涉到经史子集,更是与科举考试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但是庞大的学生基数摆在那里。 坚持个几年十几年,能培养多少人才? 以沈忠孝的几十年人生阅历来看。 沈麟只要把这所学校一直办下去。 他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 侍师如待父母。 你敢背叛师门,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九成九的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除非那些得了失心疯的,才无所顾忌。 因此,沈忠孝思前想后。 还是觉得,把宝贝闺女留在铁城教书。 才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选择。 沈毅私下里打趣说。 他还是大伯亲自教出来的呢。 结果,大伯对他的信任,还赶不上旁支子弟沈麟。 沈忠孝当即一句话,就把他怼得无法可说。 等你有一支完全忠于你的军队。 完全属于你的城,再说吧! 李广利大笑着走过来,先给沈忠孝行了礼。 然后这家伙就毫无顾忌地给沈麟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你这小子,处理好船,都不提前跟老哥哥说一声。” 嗯? 你这语气,很幽怨啊? 沈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得了吧?” “你李大将军还缺船?” “安定的造船场都被你包圆了好吧?” 李广利嘿嘿笑道。 “我暂时不缺。” “可我舅,也就是澶州那边缺呀!” “我可是听说了,你那些船都是七八成新的!” 沈麟心有一动。 这个家伙真不简单。 都拥兵三万了,还没忘了自己的便宜舅舅。 “算了吧!” “反正都卖了,你后悔也晚了!” “手快有,又慢无,怪我喽?” 李广利揽着着沈麟的肩膀,往边上靠了靠。 “咱要亲自带队去剿匪。” “鬼知道,啥时才能回来?” “家里交给成功、成栋俩兔崽子我不放心。” “真有麻烦,我交代他俩去找你,你可不得推辞。” 大哥,你的水寨里,好歹留着两万大军好不还? 这些人也不全算新兵蛋子的,都跟你去北岸溜达过。 最起码,胆子也练出来了。 他们两个有求到我的时候? 除非辽国发了疯,大规模偷渡过江。 还是孤注一掷的那种。 到时候,咱就算不出手都不行啊! 铁军的重骑兵,男女加一块儿都四千了。 如今,原本没啥骑马天赋的城防兵又跟水军进行了置换。 因此,能骑马上阵的具甲轻骑,也不下于五千之数了。 泰山门人的加入。 一下子让铁军暴增不少。 沈麟咬咬牙。 干脆把工坊里,一直嚷嚷着要参军的几百人拉进队伍。 好吧,一万大军有了。 养着这么多人,再守城就有点猥琐了。 骑兵不就是用来进攻的么? 只要机会合适。 沈麟是不介意出去捅几杆子的。 他拍着李广利的肩膀低声笑道。 “放心吧!” “就算你不在。” “我也不愿看到安定水军出事儿。” “黄江防线,重于千钧,谁敢马虎大意?” 李广利得寸进尺道。 “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你在实验一种不要船桨、船帆的新家伙?” 沈麟早就知道,李广利安排有探子随时关注着泸水呢。 不过沈麟也不在意。 只要大方向过得去就行。 铁军情报科,还不是把网都洒遍安定一府四县了? 你监视我,我瞅着你。 大家互不吃亏。 只要别暗地里下闷棍,拍板砖就好。 沈麟摊摊手道。 “试验船,明白不?” “如今才测试到百担排水量,就出了一堆问题。” “距离实用化,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李广利笑得贼兮兮地。 他搓着一双大手道。 “没关系,咱等!” “小点没关系嘛,作为哨船很合适。” “等我打完仗回来,你可不许藏着掖着。” “给设计图就行,咱买!” 沈麟脑中灵光一转。 那就卖呗! 给最早的那批设计图。 把铜制的明轮与传动装置换成木头的。 再减一减性能。 猴版嘛,并不局限于兵器、甲胄。 “嘿嘿,那你得有心理准备。” “兄弟我出手的设计图,可不便宜!” 能卖就好! 李广利没想到刚刚试探性地问一问。 沈麟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 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胸膛拍的砰砰响。 “放心,哥不差钱!” “哎哎,名扬,过来过来!” “大沈将军在此,你俩都是青年才俊,过来唠唠!” 庄名扬一脑门黑线。 大表哥,你是不是虎啊? 老子现在躲这个瘟神,都来不及呢? 你还让咱去见面唠嗑? 不管他如何斯斯艾艾,可还是拱拱手道。 “沈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沈麟暗自感慨。 命运他么的真会开玩笑。 当初跟庄名扬在泸水河口以精铁换粮草的时候。 双方还相谈甚欢呢。 谁知道后来,这家伙居然丧心病狂到要劫掠咱家的货船? 既然害死了天贵叔,这梁子算是不死不休了。 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的见面拱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哇! 沈麟皮笑肉不笑地道。 “庄大公子,听说,你只带了两艘战船,几百人就跑去剿匪?” “说实话,你胆儿挺肥啊!” “顺便问一句。” “你就不怕被贼寇抓去,当了压寨相公?” 第三百四十二章 悬赏激将 庄名扬听到沈麟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么的,幸灾乐祸呢? 老子好好的水军游击官,领兵上万。 却因为你家那几艘破船的缘故。 被老头子发配到剿匪大军中来。 偏偏,家里的老二还冒头了。 以后,庄家的继承人,就不是我庄大公子一枝独秀。 倒霉! 烦透了! “你……” 李广利当然了解两人之间的宿怨。 他特意叫庄名扬过来唠一唠,是存着劝和的意思。 沈麟这人不简单, 能与之为友,对庄系人马有好处没坏处。 单单泸水的新船和精铁,就让李广利生不出为敌的心思。 老舅一向是谋定而后动,视野看得远。 他多半和咱想法差不多。 偏偏表弟这个纨绔,烂泥扶不上墙。 你凭什么跟人家沈麟斗? 没有表哥我和你老爹撑腰。 你小子,啥也不是! “好啦好啦,开玩笑而已!” “名扬你还当真了?” “听说贼寇抢了不少美女,连死鬼黄大公子的娇妻美妾。” “都被杨成良,赵归一笑纳了。” “当个压寨相公,其实也不错,哈哈哈!” 沈麟冷不丁地道。 “嘿嘿,我听说那几个跟着杨成良起家的混蛋。” “陆大江啊,沈铁柱等等,现在都好男风哦!” 庄名扬听得菊花一紧。 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能跟沈麟这个小王八蛋聊下去了。 好吓人的! “那啥……我去跟沈毅聊聊!” 沈麟怪笑着挽留道。 “别呀!” “你看沈毅都往咱们这里走呢!” 沈毅乐呵呵得远远拱手。 “这么热闹?” “都聊啥?” 沈麟双手画了个大圈,表情夸张。 “咱们说贼寇劫掠了无数美女。” “堂哥,你多抢几个回来哈!” 沈毅没好气地笑骂道。 “胡说八道!” “哥是正经人,剿匪岂是为了抢女人?” 沈麟揽着他的肩膀,嫌弃地道。 “你怎么还穿着缴获辽军的破铁甲呢?” “我给你带来两幅四十炼的半身甲。” “赶紧去找梁直,你认识的。” “换了吧!” 沈毅大喜过望。 泸水出产的制式铁甲,听说不过二十炼而已。 四十炼的,怕是将官专用的精甲了。 这玩意根本买不到。 李广利和他两个侄子成天穿着到处显摆。 说是沈麟特意赠送的。 原因很简单。 安定水军剿灭了辽军那支神出鬼没的舰队。 烧了他们的造船场。 黄龙江水路为之一清,对沈麟也是有好处的。 送三副精甲当礼物。 李家叔侄当然笑得合不拢嘴。 这下好了。 沈麟也有份儿。 还是一次两套。 看来,咱这堂弟对咱还真不错。 沈毅开开心心跑去找梁直了。 边儿上的庄名扬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他早就了解了。 沈麟出品的这种精铁半身甲。 人马具装,全套只有七十斤。 四十炼精铁打造的啊! 人体和战马的重要部位,全都防得严严实实。 只要不是太倒霉,想死都难。 这家伙绷不住了,厚着脸皮央求道。 “沈麟,沈大人,以前是小弟不对。” “能不能……卖给小弟几套?” 沈麟居然答应得很爽快。 “没问题呀!” “等你剿匪回来吧!” “这种精甲制作不易,最多给你五套。” “我的工坊也无法量产。” 庄名扬心情复杂,既开心又失望。 听沈麟的口气,双方似乎有和解的可能。 反正老庄家现在也奈何不了沈麟。 能拖就尽量拖着呗。 “沈大人啊,咱是要上战场呢!” “能不能先给?就一副也行啊!” 沈麟故意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他摊摊手道。 “庄兄,沈某不是小气之人。” “但你应该知道。” “精甲哪是好制作的?” “我的炼铁坊,那么多工匠,一个月都造不出十套来。” “军中也只装备到百户一级。” “这玩意,真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当真没有多余的啦,你总不会让我去军官身上剥吧?” 李广利赶紧劝道。 “表弟,你就别为难沈兄弟了。” “他说的是事情。” “从十炼铁慢慢锤打到四十炼,可不是人多就能办到的。” “要不?我让成栋把他那套先借给你?” 庄名扬怎好意思跟小家伙抢东西? 再说了,李成栋多半打死都不愿意。 “唉!” “算了!” “此战,我外出的机会也不多。” “就身上这套步人甲,将就着用吧!” 沈麟又挤眉弄眼地道。 “贼寇中,我有几个仇人。” “你们要是给弄死了,拿着人头来找我。” “就算从军官身上剥,咱也给你们。” “悬赏喽!” “杨成良的人头,换二十套精甲。” “另外,陆大江、沈铁柱和沈铁山三个败类。” “一颗人头换五套。” “咱说话算数,随时可换!” 刚刚换了一身新甲走回来的沈毅,都动心了。 “当真?” 沈麟慨然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广利眼神发光。 精甲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保命之物,哪个将官不动心。 “打住,就咱们几个人知道了就行。” “你可别到处嚷嚷。” “杨成良不好杀。” “你说的那三个贼寇小头目嘛,可以搞!” 沈毅兴冲冲地笑道。 “那就看谁的动作快了。” “手快有,手慢无哟!” “咱这次,就盯着几个泸水出去的混账了!” 李广利瘪瘪嘴,不以为然。 “别以为就你有骑兵。” “咱的一万水军里,也带着三千骑呢!” “陆战,咱老李也不怕!” 另一边的庄名扬暗戳戳的想着。 你们那破骑兵能跟小爷的比? 别看咱只有两艘五千担大舰,人数不到五百。 可小爷早有准备。 这些人都是从上万水军中挑出来的敢战之士。 人人铁甲不说。 骑上战马,自然是无坚不摧的铁骑。 可惜几炼铁甲太重了。 战马只能用皮甲。 真要碰上那几个小头目的人马。 小爷照样能万军阵中取首级。 七十斤的精铁具甲,小爷换定了。 要是能弄死杨成良就好了。 二十套啊! 足以把小爷的亲卫,武装成堪比铁罐子的重骑了。 谁能奈我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优选优育 七万大军出征,安定城的不少士绅也纷纷慷慨解囊。 好酒好肉管够不说,捐赠的粮草就有五、六千担。 足够这些人马吃喝到真定府了。 午时三刻,吉时到。 牛角号吹得震天响。 三百多艘大小船只满载着兵马,顺沁水南下。 帆影如林,浩浩荡荡,从头看不到尾。 大码头上,沈忠儒问道。 “小子,你觉得此行剿匪,胜算如何?” 沈麟嘴角一翘,笑得言不由衷。 “如此雄壮,当旗开得胜也!” 轮椅上的沈忠信抚摸着青须连连点头。 “正当如此!” 在场的不少官员、士绅都兴奋了。 连声名远播的大沈将军都这般说。 看来,南边的贼匪蹦跶不了几天了。 也不枉咱么送酒送肉送粮食。 早点把那帮杀千刀的灭了吧! 也免得咱安定府日复一日的备战,收商税,筑堡垒。 没完没了,搞得生意不好做,地都种得战战兢兢。 吴七不愿意凑热闹,却被他大舅硬生生拉来了。 这家伙站在沈麟身边,翻着白眼嘟囔道。 “麟哥儿,你也虚伪了!” 沈忠孝难得赞同道。 “小七言之有理。” “沈麟,你小子糊弄谁呢?” 沈麟干笑道:“喂喂,说点吉祥话儿,不应该么?” “老七,你小子要是干的不如意。” “就辞了牢头的职。” “去我军中,给你个千户官好了。” “阴阳怪气干啥?” 吴七很不爽。 正跟他大舅二舅怄气呢。 平常嘻嘻哈哈也没事儿。 可这大半天,他有点不好意思出门了。 为何? 李广利走了,留下的两万水军归李成功兄弟统领。 李成功才十九岁,李成栋还不满十五。 偏偏,安定水军那些人,就服他哥儿俩。 东路游击军就更夸张了。 沈忠信残疾了,不能骑马奔波,也就不方便管军。 沈家集守家的沈昂,就被火线提拔为副游击官。 不但接手沈毅留下的五千东路军。 沈家集正在训练的七千乡兵都归他管。 这三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 如今手头的人马,都比堂堂的大沈将军多了。 当然,没人知道沈麟的铁军也凑够万人了。 吴七还以为是两个月前的六七千呢。 他呢? 就管着二百牢卒。 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人比人,气死人。 周元冷着脸,眼中却蕴含笑意。 “哼哼,想从军?没问题呀,先给老夫生两个男娃娃再说。” 总捕头周挺也连连附和。 “对对对!” “得一个姓周,一个姓吴!” “那时候,随便你上哪儿去浪!” “跟麟哥儿去当千户可以。” “自己在府城拉起一支城防团练也成。” “咱们,都懒得管你!” 沈麟偷眼一瞅。 发现吴七身后的陈无悔,小脸儿都皱成一团了。 他恍然想起。 这丫头的爹娘都不在了。 还不得再生个男娃娃继承香火? 关键是,生男生女很偶然。 如果你想要三个男娃娃,没准儿还得多生好几个女娃娃呢。 加吧起来,不得六、七、八个了? 陈无悔此时的心情,多半是崩溃的吧? 沈麟策马靠近些,伸手扒拉了一把爪黄飞电的大脑袋。 “不准踢哥的雪花骢!” “要不然,禁止你跟小白幽会。” 白娘子从山东路缴获了一匹栗色宝马,堪称神俊。 两姐妹对颜色有着认死理般的执著。 于是,痛快交换。 大白马原本叫什么不重要。 到了陈无暇手里,直接简而化之叫“小白”了。 而那匹神俊的栗色宝马,陈无双征求沈麟的意见时。 他应付似的给了个“赤兔”之名。 其他人都觉得不太合适,明明偏黄色嘛。 只不过略微比爪黄飞电的毛色深一些。 没想到,红娘子很喜欢。 于是,家里就有了两匹堪比爪黄飞电的宝马了。 还偏偏都是母的。 搞得沈麟这个一家之主。 只能在重骑良驹中挑了一匹雪花骢。 比起三匹宝马来,雪花骢只不过略逊一筹罢了。 个子差不多,智商却有点欠费。 所以,爪黄飞电欺负它,它就害怕畏缩。 沈麟的威胁很有用。 聪明的飞电立刻委屈地打了个响鼻,老实下来。 小白可是它相中的“媳妇儿”,不让见那成? 吴七同样委屈巴巴。 “你看吧,兄弟这苦日子。” “没个三五年,可过不完。” 沈麟低声偷笑道。 “抓紧啊!” “你嫂子都怀上了,小丫头怎么还没动静?” 吴七脸色更苦了。 “我的亲哥,还不是你惹得祸?” “非说女子要等到十七八岁,长开了才行。” “咱们……不得小心翼翼啊?” 沈麟耸耸肩膀,怪我喽? 他很想说,以你小子现在的财力,纳几个小妾都毫无压力。 可作为陈无悔的大姐夫。 这样的建议,好像也太不负责了些。 实在是,说不出口。 “得了吧!” “我那句话,是针对柳楚儿的情况而言。” “你也知道,她早年吃过不少苦,先天亏了些。” “无悔可不一样,这丫头从小练武,身子骨可以的。” 吴七顿时开心了。 吓七爷一跳,你怎么不早说? 陈无悔顿时打了个喷嚏。 她凑过来问道。 “大姐夫,你跟七哥嘀嘀咕咕干啥?” “是不是?在说咱的坏话哩?” 沈麟连忙摆手,赶紧转移话题。 “是这样,你大姐不是从山东那边弄了匹宝马么?” “加上家里的小白,都有两匹极品母马了。” “爪黄飞电通人性,也没阉割。” “我寻思着,你干脆骑着它去咱们家住个十天半个月。” “要是能怀上马驹子。” “你我一人一匹咋样?” 这个提议好! 陈无悔大感兴趣。 爪黄飞电在家里霸道得很。 其他战马牵回来,都得被它又咬又踢的弄走。 可两口子总不能老骑一匹马不是? 如果是飞电自己的崽子,它总不会赶走吧? 一匹小马驹只要三年就可成年,并能训练好。 这点时间,还是能等的。 一般战马,最佳服役期是五到八年。 如爪黄飞电,小白,赤兔这样的宝马。 骑用十来年都毫无问题。 它们产下的崽,更是优中选优,应该差不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姜是老的辣 有人建议去锦绣楼聚一聚。 沈麟坚辞不去。 沈忠孝也没那个心情。 于是,众人就在大码头各奔东西。 吴七和陈无悔自然要去泸水盘桓些日子。 反正待在府城也没啥事。 足足七万大军南下剿匪。 安定只需严防水路,盯着江北的辽军就行。 贼寇,暂时不需要操心了。 沈忠孝当初在铁城下船时,管家和厨娘等先一步回了老宅。 这次全都集合在一起,要跟着去登州了。 沈麟望着一行四辆大马车,装了不少箱笼。 满满当当的坐了三十来人。 “大伯,您去京城,可没带这么多人吧?” “干啥呢?” “大搬家啊?” 沈忠孝抚摸着一把花白花子叹道。 “登州能跟京城相比么?” “环儿、佩儿一直跟着思思,原本她俩是先回家收拾收拾。” “结果,思思却要在铁城教书了。” “这俩丫头还得跟着她,当个女教师也够格。” “她俩呀,都是从小跟着思思学的。” “反正离家更近些,就没必要跑登州去了。” “厨娘田嫂一家四口,这次都去,再分隔两地不太好。” “她家大儿子田小春,跟着沈毅经过安定大战,也算老兵了。” “这次去给老夫当侍卫队长。” “那二十个年轻小子,都是小春在军中挑选的骑兵好手。” “也都是沈家集子弟,信得过。” 沈麟恍然。 老头去登州上任,自然跟去京城跑官不同。 哪个官员的护卫,不得从家乡子弟里挑选? 一方面,当然是值得信任。 另外来说,也算给这些年轻人一条好出路。 给四品高官当护卫,总比混迹乡兵强吧? 沈麟瞅着一帮兴高采烈的毛头小子。 满脸古怪地问道。 “二伯就这么抠?” “一把刀,一件皮甲,一批马都不给?” “就让他们赤手空拳,去给您当护卫?” 沈忠孝白胡子一翘,万分鄙夷道。 “他那些破铜烂铁,老夫看不上。” “好一些的战马,都让沈毅带走了,留下的歪瓜裂枣何用?” “不是还有你么?” “你二伯给人,你配装备。” “不应该么?” 搞了半天,老头你想打秋风啊? 沈麟摇头道。 “大伯,你替秦王定了五千套轻骑具甲。” “战马么?等周家兄弟回来,几百匹总是有的。” “你还想薅羊毛喃?” 一边的吴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乐呵呵地怂恿道。 “麟哥儿可是土豪,肥的很呢!” “沈家大伯,下手狠一点。” “哈哈哈!” 沈忠孝坐在大马车上乐得不行。 “呵呵,小七之言,深得我心呐!” “就这么说定了!” “我要你自家用的轻骑具甲。” “别拿给秦王的那批制式货,来糊弄老夫。” “你以为,大伯这双火眼金睛是白练的。” “骗得了别人,你可骗不了我,哼哼!” 老头直接狮子大开口,伸出一个巴掌道。 “我要五十套,不给钱!” 好狠! 五十套? 您当轻骑具甲是大白菜呢? 人家李广利得了三套,沈毅得了两套。 都稀罕得很绝世珍宝似的。 沈麟直接拒绝道。 “门儿都没有!” “秦王乃天潢贵胄,他军中,难道就没有几十上百套精甲?” “别让咱小瞧了老杨家。” “皇室,才是这天下最大的财主好吧?” “徐州和封丘的炼铁司,可不小。” 沈忠孝满脸轻蔑。 “别!” “精甲他有,花里胡哨的,老夫看不上。” “上战场保命的东西,自然是越简单,越不显眼越好。” “你的东西,深得战场三昧,自然是最好的。” “必须给啊!” “要不然,那笔钱,别怪大伯赖你十年。” 沈麟感觉挺好笑的。 您还真是老小孩。 赖账十年? 您干脆别还了。 “您老人家眼光独到,侄儿佩服!” “好吧,那就给这二十个笨蛋都装备上,兵器也送了。” 斩马刀、苗刀给四十炼的无所谓。 复合弩自然还是猴版的。 反正您也看不出来。 二十套不少了。 沈忠孝得寸进尺道。 “哎哎,你抠不抠呀?” “你富贵叔,沈诚,沈实他们也得有啊!” “总得给秦王几件礼物吧?” “三十套,不能再少了。” “你再叽叽歪歪,我跟你急啊!” 好吧,怕了你了。 沈麟从没见过要东西,还要得这般理直气壮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老头没把他当外人。 别人哪敢这般开口? 沈忠信、吴七他大舅周元都不行。 “成!” “我给。” “如果你们的船空位足够,再配五十匹战马总行了吧?” 吴七笑嘻嘻地道。 “哎,大姐不是从山东路整回几千匹战马么?” “你就不能挑五十匹宝马良驹送给沈大伯?” 这次,沈麟脸色一正。 他耐心解释道。 “老七,你想错了,不是我舍不得。” “这是给大伯护卫用的,你懂么?” “配了高头大马,多惹人注意?” “好一些的普通战马,驮七八十斤装备,也能冲刺三趟了。” “两匹轮流骑,去哪儿不行?” “咱们的轻骑具甲上了黑漆,远看跟上等皮甲没啥区别。” “这对大伯四处走动,有好处没坏处。” 登州地区,短时间里,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秦王的军队,成长还需要时间。 如今他不过三千王府卫骑,可管不了太大的区域。 招募新兵,他也不敢盲目。 信不过的人,还是宁愿不要。 辽人游骑、土匪、马贼四处流窜。 沈忠孝作为登州知府,总不能成天待在府城不出去吧? 每次出门,也不可能带着好大一票骑兵呼啸来去。 人吃马嚼的,不耗钱么? 沈忠孝想了想,他轻抚着胡子微微颔首。 “沈麟言之有理。” “你真给我五十匹宝马良驹,其实,咱也留不住。” “如果秦王开口要,老夫给,还是不给?” “王府哨骑,比老夫更需要好马。” “拱手让人吧?老夫又舍不得。” “还不如留给你,组建重骑呢!” 马车上的一般小年轻听得万分激动。 跟着老大人太对了。 他老人家一开口,大沈将军连最好的制式装备都得白送。 如今的安定地界,谁不羡慕得流口水? 多一套具甲保命,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可劲儿冲杀,还怕个屁呀? 第三百四十五章 辽军异动 沈忠孝急着上任,每天都跑到水门码头去张望。 这一举动气得沈思思直埋怨,难道就不能多陪女儿待几天么? 水军船队,直到第九天才赶了回来。 这一趟偷袭大同盆地的行动,出了点意外。 沈麟误判了。 北岸辽军并没有因为李广利的袭扰行动,而自乱阵脚,丹水一线的严防死守,持续时间并不长。 安定水军撤离没几天,辽军大部队也散了。 让陈云等人意外的是,这些看着四散的应州大部队,并没有真的回到原本的驻地。 他们好像在大同集结了。 “大人,情况不妙!” “我们趁夜探查过的好些个地段。” “至少汇聚了十万辽军轻骑。” “也就是说,应州的大军来了三分之二。” 旁听的沈忠孝断然道:“不可能全是应州王耶律大越的军队。” “开什么玩笑?” “仅仅留下五万人,他怎么防守一千多里的江防?” 哪怕辽国密谍司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他们就算探知李广利已经率军南下剿匪,留下的两万安定水军,或许不可能再对北岸发动袭扰。 但是,也只能是或许! 如此广博的地域,真的防御空虚。 不说安定水军了。 沈麟都会心动。 他麾下的一万大军,至少能出动六、七千人,人马具甲。 这其中,重骑就能占一半之数。 还都是百战精锐。 有十艘铁皮舰船,八艘正在改装的五千担运输船。 如此运量,哪儿不能去? 一旦登上空虚的北岸,铁军有破阵弩,磷火弹相助,攻城略地都不在话下。 因此,沈麟不相信应州王会如此大意。 “你们运回来千多匹战马,三万多担粮食,银两也不少。” “这是抢了人家的辎重部队?” 陈云微微颔首。 “大同辽军太异常,我们不敢轻易动手,怕打草惊蛇。” “但我也想摸清辽军到底要搞什么鬼?” “因此,我们选了个隐秘之地,足足蹲守了四天。” “抢劫是附带的,我就想抓几个有分量的俘虏。” 周尚福一脸激动地道:“老陈这胆子,也是没谁了。” “那天傍晚,我们派出的哨船,终于发现一支辽军辎重队。” “负责押送的可是个千户部啊!” “你们铁军实在胆子大,也足够厉害。” “五百轻、重骑突袭冲锋,就把上千辽骑打得大败而逃。” “呵呵,咱们这帮水军,光是搬运物资就累了一身臭汗。” 老二周尚吉忍不住瘪瘪嘴。 “这几天,你不都乐呵个没完。” “老大人,沈兄弟。” “上千战马和粮草是小事。” “咱们截获了人家的饷银,足足二十五万两。” “别的不说,如今这帮水兵的士气已经爆棚了。” “人人都嚷着要去登州继续发财呢!” 完全可以理解。 按照大周军作战惯例,战利品一半儿上交朝廷,出战的各级军官分两成。 剩下三成,所有士卒平分。 可这次收获太大了些,沈麟分走一半,就算三成,也能折算成好几万银子了。 每个兵分到手五、六十两。 各级军官则分更多,队长都得百两银子起。 偏偏,船上就有现银可分。 好家伙,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呐! 这五艘战船到了东平湖,完全可以移交给友军。 官兵们手里的银子,也可以通过大钱庄或者驿站送回家去。 大周的战死抚恤金才四十两,都足够一个三四口之家,省着点吃喝,坚持好些年了。 也就是说,大伙儿就算把命卖给秦王都值。 这第一次劫掠所得,已经远超抚恤金了好吧? 谁还愿意回去京城,每天点头哈腰的。 为了一两半的月饷,混吃等死? 沈麟预计的没错,这些人一旦开了眼,见了血,有了第一次丰收,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内心欲望被激发,只会期望更多。 当然,这样的兵,你指望他们有多高的素质和战斗力。 绝对不可能。 沈麟也不会要这种单纯为了钱财的兵。 但秦王初到登州,他极度需要啊! 好歹这些水军都是熟手。 背井离乡的他们,也只有紧紧跟随秦王,才能追求最大利益。 沈麟不关心战利品什么的。 他沉声问道:“审问出什么结果没有?” 陈云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抓获了三个百户,一个副千户。” “经过分开审讯,得到的情报很麻烦。” “辽军密谍联系了大批走私商货船。” “最迟三、四月间,他们会突袭太原府。” “而且,这次应州军只出动了五万人。” “大辽皮室军却来了十五万。” 嘶! 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寒气。 老天爷,辽军真打算孤注一掷? 不……不对。 如果是突袭。 他们的第一目标,当是太原水军。 只有缴获了大批战船,俘虏一批降军。 整个太原黄江段,都将被辽国彻底控制。 沈忠孝手一抖,胡子揪断了好几根。 他面色铁青,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狗屁的战利品!” “那点银子战马,跟太原府的安危比起来。” “轻于鸿毛!” “沈麟,快想办法,通知太原府戒备啊!” “嗯嗯……还得急报朝廷。” 沈麟往椅子上一靠,无奈地摊摊手。 “大伯,迟了。” “已经打草惊蛇了!” 吴七难以置信地问道。 “陈云,老周他们这么一抢你是说?辽军被迫提前发起进攻了?” 陈云也有些沮丧:“我审问完毕,就明白事情严重了。” “但当时走的太急,船队已经跑出二百多里了。” “我只得派重骑百户陈虎几人,驾哨船去南岸报讯。” “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说完,他朝着沈麟眨眨眼睛。 沈麟秒懂。 陈虎是老人了,他一定会去芦岔角报信。 到时候相信岳父陈天浩,也不会袖手旁观。 之后,就看他们如何散播消息了。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陈家寨屹立这么多年,肯定在太原府埋有暗线。 他们不需要去禀报官府,官府也不会相信。 唯一的办法,就是散播谣言,把审讯结果描述得有鼻子有眼。 信不信,还得看太原府那帮官僚和军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猪队友,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应对 沈忠孝虽说心急如焚,可他手里无兵无将。 身为登州知府,他哪里管得到大周北境的事务? 在他看来,沈麟的应对有些消极,甚至是有些怠慢,仅仅陆路传讯,搜索的网子完全张不开。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联合安定水军,先朔流西向,去监视一下辽军的动态么? 沈麟的解释却让他无言以对。 周尚吉的船队回程就耽搁了两天多。 咱们再派人去,逆水行舟,不得三四天? 这么长的时间段里。 若你是辽军主将,该如何应对? 二十万大军,有百十艘运兵船。 连人带马,甚至辎重补给都运送的差不多了吧? 要打,早打起来了。 去了能干啥? 安定水军当然要通知。 李广利南下剿匪,带的都是精锐人马。 你指望一帮二线部队,由两个年不过二十岁的小家伙带着去打仗么? 他们能守好安以及北邙山一线的八百里江段就不错了。 应州王还留有十万大军呢。 难道不该警惕? 要是这老家伙故技重施。 到时候就是捡了芝麻丢西瓜了。 听完沈麟的道理,沈忠孝憋闷得慌,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船队扬帆起航了。 他无能为力,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他前脚走,得到消息的李成功就带着一支分舰队,来到泸水河口 这小子第一时间就来拜访沈麟。 “沈大人,不能无视啊!” 沈麟知道他忙,也不客套,直接在水门码头接见了他。 “哦?成功啊?” “你打算去太原江段看看?” “你要知道,如果辽军突袭的话。” “太原那几处水营,早就被拿下来了。” “既然他们敢策划如此惊天的行动,水军中必然有内应。” “无论是收降纳叛,还是调人接管。” “太原府的水军原本就有两万,战船、战力都强于你呢!” 这些情报,李成功当然了如指掌,如果辽人掌控了太原水军,安定这些半成品水军还真打不过。 李成功决然道:“大人,不管如何,总不能见死不救。” “在下已经急报朝廷,澶州和雄州。” “朝廷鞭长莫及,管不着。” “但雄州和澶州的水军,应该会派出支援舰队吧?” 闻言,沈麟心头冷笑不已。 辽军既然敢悍然跨过黄龙江,肯定策划多时了。 雄州那边常年跟辽军交锋,无时无刻不处于战备时刻,是块硬核桃,不好啃。 澶州虽说调走水陆大军近半。 可自落阳山剿匪以后,澶州兵力吹雪球般不断扩大。 如今,庄子才手里剩下的人马。 其实比老总督那会儿,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数量也相差不大。 不听话的刺儿头,都打发走了嘛。 什么?你说没有重骑? 开什么玩笑? 虎大龙不还盘踞在落阳山古道么? 这么长时间,他麾下的重骑已经恢复到两千之数。 他还训练了好几千轻骑和上万的步卒。 如果辽人真的攻打澶州,虎大龙会视而不见? 因此,澶州的防御不弱,警惕性比雄州只高不低。 安定就更别说了。 水军两万,控制安定段问题不大。 安定四县的乡军班军,加起来就过了五万人。 备战大半年了,城墙堡垒一修再修,守城防御非同一般。 东、西两路游击军最少也有上万人。 这还不是准确情报。 因为,谁也摸不清沈麟隐藏了多少实力。 偏偏铁军的战力非常逆天。 当初,沈麟凭借三千多轻、重骑,就能干掉上万的辽军精锐。 两三个月过去了,他的实力难道会不增反降? 辽军的密谍司不是吃素的。 无论怎么对比。 澶州、雄州、或者安定,都很难打。 唯有太原府,看似兵强马壮。 水军两万,各地正规军,班军集结远超五万人。 可他们戒备松弛,作战意志不强。 当初辽军那支舰队就藏在丹水流域。 按理说,那地方对太原府的威胁最大。 可守着两万强大水军,太原府愣是毫无作为。 也许,他们根本没下功夫去找。 走私生意,依然做得如火如荼。 那帮高官、军将生怕跟辽军打起来,断了财路似的。 两国走私,原本就是一把双刃剑。 比走钢丝还危险。 你要确保不受伤害。 除非你的实力,能跟对方画等号。 太原府有这个资格么? 大同盆地的应州军他们都对付不了。 更别说,辽国还调来了十五万皮室军。 这也从侧面反应。 整个辽国朝野,对太原府志在必得。 所以,沈麟的应对才如此消极。 如果是应州王耶律大越,擅自挑起边衅,顾头不顾腚。 沈麟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真当铁军那十艘战船是吃素的? 第一时间,他就要派陈梁去黄江上游了。 既然辽军过江了。 整个太原江段,遇到的任何船只都是敌人。 没说的,见到了就是干! 能抢就抢,不能抢就击沉。 慢慢磨,他也要把辽军缴获的舰船给磨没了。 但现在不行。 他不太放心安定水军,更不放心应州王耶律大越。 果不其然,李成功按捺不住,竟然调集了一万水军往西,有心参战。 这下子,就留下十五岁的李成栋那小子了。 剩下的水军更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拣过的。 他怎么守得住好几百里的安定江段? “成功啊,我觉得吧,现在不是参战的最佳时间。” 这小子年轻气盛。 沈麟也跟他没打过交道,于是斟酌着道:“你想,要是辽军掌控了太原水军那些船只。” “不说多了,就一半儿吧!” “你打得过?” “你我都清楚,你麾下都是新兵啊!” “正面交战,跟偷袭战截然不同。” “你先别反驳,听我说完。” “我的意思呢。” “你用大部队封锁住北邙山西麓江段,严阵以待,等等援军就好了。” “当然,也不是啥都不干。” “你依然可以轮番派出小股部队去偷袭嘛!” “就算作战不力,损失也可以接受嘛。” 李成功想了想,剑眉紧锁。 这还不是叔父交代的,以战代练之策的延续么? 只是李广利没想到,这才几天,安定水军的练兵对象,就可能变成太原降军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应急调整 李成功急吼吼地走了,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沈麟不放心,紧急召集属下开会。 “各位,情况就是如此。” “很不妙啊!” “可惜,咱们的战船太少了。” “梁总管事,伐木的活儿先停下,全力改装武装运输船。” “二叔,你的炼铁坊全力配合。” “人手不够,就从水泥坊抽调。” 新城已经竣工。 三月初一,盐水湖动工开挖了。 如今,水泥用量骤减大半,只需要提供新城街道和修房起屋之用而已。 引水道和湖堤建设,还是后话。 梁自成点点头道:“没问题,我们日夜赶工就好。” “那么,要不要少改几艘车船?” 沈麟摇摇头道:“既然都确定没多大问题了,还是改吧!” “我还指望着,你这批明轮车船当拖船呢!” “有它们牵引,战船逆流行事,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二叔沈忠元明白情况紧急。 现在,兵工生产不急迫。 制造出来也多半是储备,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事。 “可以!” “我们工坊会加紧制造明轮。” “另外,铁棚改装,破阵弩安置,可以提前进行。” 沈麟颔首道:“好!” “库存破空弩不够,就从城防上调。” “有水军在外,守城战就打不起来。” “本官需要个时间表,日夜开工,不惜人力物力的话。” “半个月,能否改造完毕?” 梁自成和沈忠元都直撮牙花子。 以前改造两艘五千担级运输船,还没装明轮呢。 都不止半个月好吧? 但那时候,不赶时间,调配的人也少。 两人低头商量了一阵,都保证尽量。 沈麟也不能强求。 总不能追求时间,而忽略质量吧? 这批武装运输船完工,要上战场的,哪能马虎? “再说我们的应对!” “安定水军太稚嫩了。” “李成功又抽走一半兵力去了上游。” “我们也不能闲着了。” “陈梁!” “末将在!” “自今日起,你部十艘铁皮船分三班巡逻。” “吃住都在船上,为时半个月。” “巡逻范围定在芦岔角到安定府东面边界吧!” “近四百里水路,日夜给我睁大眼睛盯着。” “凡是江北来的船只,不停船检查,一律击沉。” 陈梁激动不已。 这是铁城水军第一次亮明旗号,协防安定段水路了。 拥有击沉的权利。 那就意味着,他可以灵活作战。 “遵命!” “不过,大人,北面来的都是走私船。” “如果是我安定本乡本土的走私商也就算了。” “辽商呢?” 这倒是个问题。 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干掉吧? 白娘子微笑着道。 “情报部提供给水军一份名单吧!” “吴七你那边,掌握的资料也给一份。” “基本上,就能区分出辽商和本土人士了。” “不过,邱真你们情报部,也要加紧甄别。” 吴七拍着胸脯道。 “放心吧,七爷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 “安定城里跑水路的商贾,到底什么来路。?” “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众人一阵哄笑。 吴七算是特邀嘉宾。 他在铁城没有担任任何职务。 可他公开的身份,是安定知府的外甥兼府城牢头。 他还是城主沈麟的妹夫呢。 跟那些临时做一票的人完全不同。 他几乎包销了工坊出品的九成民用品。 如果有必要,军售他都有权利做决定。 谁叫他跟城主是好哥们呢? 这里绝大多数军官都挨过他的揍。 说他是铁军的武技总教官,都不为过。 只不过,民政官员们不太了解而已。 沈麟也笑道。 “那就好!老七,我再给你拨一笔经费。暂定一年三万两吧!” “铁军情报部,一条线太单薄了。利用你的商业网络,再建设一个情报系统。” “由你独自掌握。” “我只有一个要求,自安定四县出去的每一条船,你和邱真都得知道。” “他们去哪里?去干什么?” “我不希望,太原的事情在安定重演。” 众人心中一沉。 确实有些吓人。 辽人密谍司一串联。 太原府那些瘪犊子,顷刻间就能集合过百艘大船? 如果单单是运送全副武装的士兵。 一个时辰里,就能过江好几万人,退一步,一人一骑好了。 转眼间,上万轻骑就到了你面前,谁不心惊肉跳? 估计这会儿,绝大多数太原军队。 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吧?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光是那些辽国的走私商,还没这么大的能量。 比如,当初跟沈麟合作的八大走私商。 他们自己是没那么多大船的,也不敢置办太多的三、五千担的大船。 跑的多了,久走夜路碰到鬼。 暴露的风险也大。 正常操作方法,他们会跟相熟的商家借船。 一艘五千担大船,就价值一千多两银子,不是关系特别到位,或者沆瀣一气的家伙,谁这么大方? 敢几艘,甚至十几二十艘的借给你? 他家的银子多得没地方扔了? 万一,你带着这批船跑路了呢? 安定府原本就是北国最大的水陆码头。 船只比太原府多。 而且,这么多年的走私生意做下来。 关系网错综复杂得很。 一着不慎,就得出大乱子。 沈麟没工夫掺和到太原乱局中去,但安定段的江防,他不操心都不行,谁叫李广利不在呢? 变化跟不上形势啊! 一旦这八艘武装运输船改造完成,测试明轮没啥毛病,那就得把水军现用的战船也得分批改了。 他等不到盐水湖挖掘成功,再建造船场。 随便两艘五千担的明轮武装船,六十架破阵弩。 就足以封锁住泸水河口了,暂时在水门码头造船,也不是不成。 “老七,你联系相熟的造船商,买干料!” “就算价格贵一些,也无妨。” “我需要三十艘战船的木材,他们绝对有这个储备。” “排水量嘛,分三千担和五千担两种吧!” 安定的造船场有十几家。 不管生意如何,他们每年都要储备大批船料,等待自然风干,这个数字是惊人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杨成良在行动 对于那些造船场大东家而言。 成品船也好,干料也好。 只要利润到了,卖啥不是卖呢? 形同知府亲儿子的吴七出马,谁又敢要高价? 这件事,别人办不了。 吴七拍着胸脯笑道。 “放心,我马上回安定,立刻着手。” 吴七办事,沈麟自然放心。 他转向梁自成道。 “你改装船只的同时,立刻在水门码头筹建临时造船厂。” “规模尽可能的大。” “我要的,是一次能开工建造三十艘战舰那种。” 梁自成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苦瓜脸。 这也太急了。 一次开工三十艘战舰? 好多大型造船场都做不到。 “大人,原料解决了。” “技术也没问题!” “咱缺的还是人啊!” “我手头的造船工匠不到百人,木工也才三百多。” “差太远了!” 吴七提议道。 “可以挖一批船匠嘛!” “安定吃这碗饭的,不下三千人呢!” “三五百肯定没问题,交给我吧!”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 “麟哥儿,这批人,你最好拖家带口都给迁移了。” 沈麟大喜。 老老少少加起来,顶多两千人出头。 新城那边的房子,见天不得冒出几十套? 那么多劳工可不是吃白饭的。 总不能都去挖盐水湖吧? 所以,铁城现在不缺营建的苦力。 也不再为了新房子发愁了。 “可以!” “老七你出面去谈。” “愿意来的工匠,安置费就是一套二层六间的房子。” “月饷一两五起步。” “孩子免费读书,家眷视情况包就业。” 田文青听到这里。觉得学校也该出把力气。 他举手道。 “大人,学校十二三岁的男娃女娃近四千呢。” “可以让他们半工半读嘛!” “我看造船就是个好技艺,不管男娃女娃,都可以去!” 嗯? 众人眼神一亮。 老夫子一向只当听众,开会时经常走神。 今儿倒是出了个好主意。 半大小子和姑娘,可不是啥活儿都能干? 这些孩子的男女比例,大约三比一。 千把女孩子一样有很多事情做。 比如搓缆绳,制帆,舱内布置,刷漆等等。 梁自成顿时眉开眼笑。 “这个好!” “两三个月后,战船完工。” “这些娃娃都算熟练工了。” “当然,大部分男娃肯定留不住。” “老夫只期望,有一两千人能继续干下去就好。” 众人无不摇头。 开玩笑呢。 你要搞个超大造船场么? 咱们铁军,也就前期需要一批战船而已。 后面还不定啥时候才有新订单呢。 养着两三千人? 就算朝廷的登州造船场都坚持不住。 沈麟倒是无所谓。 船场空闲了,孩子们可以继续读书去嘛。 再说了。 大部分男娃娃肯定提前一步招进军队里。 那么大多船,光是陈梁一个千户部那够? 正好再训练两千童子水军。 暂时不指望他们打仗,驾船踏桨总没问题。 马氏县,黄家堡。 在不少贼寇眼中,这里就是他们的老窝。 杨成良打下黄家堡之后,大力扩建城防,完全当老巢经营的。 要是沈麟再来一次。 他一定认不出来。 如今的黄家堡比很多县城都要坚固,规模也差不多了。 当初的原住民所剩不多。 该杀该抢的,一个都没放过。 但杨成良很有远见。 他把所有工匠和家属都留下来了。 赵归一和一帮心思跳脱的贼寇头目,喜欢去外面闯。 就算要住,也要住马氏、尉氏这般的县城衙门才够威风嘛! 因此,整个黄家堡就被这些人嫌弃了。 杨成良捡了个大便宜。 他以黄家的几十万亩良田为基础,当然,又抢了不少别人的。 就此安置了十万户军属和匠人。 这些人有了肥沃的新田地,家家户户都有丁壮参军。 还得到了贼寇的不少好处。 等与跟杨成良的利益绑在了一起。 所以,他招的十万良家子,跟朝廷经制军队没区别。 定期发放饷银,包吃包住,基本没有克扣。 某些方面来说,杨成良比朝廷做得更好。 经过三个月的紧张操练,这支新军俨然成型。 当然,赵归一回来过两次。 他是看不起这些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的。 哪怕他急攻真定府,也从没想过调杨成良的新军去帮忙。 老赵性子粗豪,讲义气。 他回来就是给杨成良送钱送物的。 绝不会带走老兄弟的一兵一卒。 其实,杨成良也看不上赵归一劫掠的乡兵、班军军械。 他掌握着诺大的黄家堡炼铁基地,不缺人不缺钱。 制式兵器打造得相当精良。 几个月下来,铁甲都都出了不少。 他参考了陈家寨马贼的铁甲,也就是沈麟出品的猴版半身甲。 节省了精铁不说,产量也提高了一大截。 赵归一却有些嫌弃。 “老三,你这炼铁坊都上万人了。” “别这么抠抠搜搜的行不?” “我要全须全尾的步人甲,六十斤起步的那种!” 杨成良早有准备,老二不要半身甲简直太好了。 他正好拿去装备新军。 “有!” “这间仓库里全是!” “二哥,足足两千套步人甲,全是十炼精铁。” “比朝廷的制式铁甲都好,刚刚六十斤一套。” 赵归一顿时笑逐颜开。 这可不老少了。 出身青州军的赵归一,当然知道步人甲制作不易。 老二能给他整整两千套,显然没偷懒。 “成!” “前线人多嘴巴多,我这次就给你带了银子,布匹和盐巴。” “粮食真没有。” “等二哥打下真定,再给你加倍!” 杨成良脸色凝重地道。 “二哥,这次叫你回来,就是因为澶州、安定一带的七万水路大军已经出发了。” “我收到的情报很准确。” “水路我做了布置,能拖他们十天半个月。” “但是,人家要选择陆路进军的话,兄弟真没法子帮你。” 赵归一没把七万剿匪大军放在眼里。 他现在拥兵不下二十万。 这些都是死了更多的饥民,去芜存菁留下的。 个顶个见过血,发把刀就嗷嗷嗷往上冲的好汉。 第三百四十九章 沈麟的馊主意 赵归一手头永远不缺饥民。 不够就去抓好了。 哪怕他围攻真定府已经超过两个月。 主力部队从没有正经动过。 死在城头下的,全是被刀子逼着上的老百姓。 知府黄炳仁的城防军都杀得手软了。 只要三次冲城而不死的饥民,就得以活命。 他们会被立刻整编入赵归一的大部队。 这么血腥的练兵之法,对于贼寇而言。 省时省力还省粮食,何乐而不为呢? 各头目带了一半儿人肆虐真定下属各县,无人能挡。 最远的,都跑到更南边的邢州城下了。 如今的赵归一,哪里还缺军队? 他的信心都膨胀的没边儿了。 “才七万?” “上次的情报,不是说,汇集十万大军剿匪呢?” “哈哈哈,咱老子明白了。” “还得算上相州、真定的守城班军吧?” “老三,你挡住了他们的水军,给二哥争取十天就够了。” “说说,你咋办到的?” 杨成良卖了个关子。 拉着赵归一,装上步人甲就出发了。 一路上,老赵越看越糊涂。 老三随身就带着五千骑兵,显然,都穿了半身铁甲。 但他一点都没意见。 守家也得好底子才行。 “不对呀?” “你留守马氏、尉氏县的新军也就五万人吧?” “其他的呢?” 杨成良没好气地道。 “二哥,那可是装着七万大军的船队。” “挡住他们不需要作足准备么?” “咱的四万五千新军,这些日子,啥也不干,就砍木头了。” 等两人坐船路过泸水、沁水河口的时候。 赵归一看到无数士卒划着木排,小船。 把一根根长约两丈的尖木头,使劲儿敲进河底。 他才恍然大悟。 “啊呀呀,你这土办法真不错!” “别看木桩尖儿都不冒。” “可大船吃水深,必然寸步难行啊!” 杨成良得意地抚摸着三尺青髯。 他很满意这个部署。 “临漳、夹山、忠县相交的三十里河段,都插满了。” “砸进去很容易,要拔出来就费时费力了。” “就算拔光了,也也无所谓。” “泸水下游,咱们可以继续插嘛。” “这个点子,还是我们的探子偷听来的。” “据说,是沈麟那小子说漏了嘴!” 赵归一闻言,禁不住哈哈大笑。 “那小子不敢来,偏偏出个馊主意,为难友军?” “这……该不会是他故意的吧!” “不不不,不可能!” “这么干,对他没好处!” 杨成良也笑得合不拢嘴。 此招看似简单。 却对走支流的战船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南下剿匪大军得一根根去清理。 木桩子隐藏在水下一二尺。 天气还冷。 清理的麻烦可不小。 沈麟怎么可能?故意出这种馊主意? 南征大军要是全折了。 富裕的安定还怎么挡住义军? “二哥,你的北上大队,还有多久才到?” 赵归一也卖了个关子。 “走吧,到了临漳县,你就清楚了。” 杨成良没打算带着新练的步卒去参战。 有五千铁甲骑兵就够了。 两人押着大队马车,下午时分就赶到了临漳县城。 这里,已经没有几个月前的血腥荒凉了。 城里重新住进了几万人。 当然,几乎是清一色的贼寇家属。 抢了那么多地方,抓了几十上百万人。 长得过得去的女子,都被贼寇强行收入房中。 有些甚至还带着孩子。 于是,几十万家庭就这般草草组成。 大片的良田也有人管了。 杨成良很聪明,他知道怎么用人。 那些断手断脚的伤兵,顺理成章的成了各地的管理者。 不忠心的话,他们后半辈子怎么过? “拜见安定王!” 一帮贼寇首领齐齐拱手。 杨成良呵呵笑着,一个个拍着肩膀走过去,态度温和。 “哈哈哈,不错。” “陆大江,你小子当上红翎了统领官了?好!” “沈铁柱、沈铁山,还有陆丰、陈清源……” “都不错,全都成了黄翎万夫长,好好好!” 贼寇的万夫长,实打实领一万步卒。 红翎统制官率五个万夫长,还另编三千骑兵。 这样的的人。 目前,赵归一手下只有四个。 因为,五万中军,是他亲自统带的。 杨成良的新军没有红翎统制官,全是清一色的万夫长。 表面上,能打的老兄弟,全被赵归一带走了。 这也是杨成良一手推动的。 看似大方。 实则是他看不上那些只知道烧杀抢掠的老兄弟。 新军军规第一条,不得滥杀无辜。 老兄弟也不愿意受这禁令的约束。 大家好聚好散。 跟着归一王吃香的喝辣的,岂不痛快? “好啦!” 赵归一喝道。 “安定王这次送来两千步人甲,制作精良。” “陆大江,赵奢,你二部平分!” 赵奢是赵归一的独生子。 而陆大江从一介混混当上五万人的统制官。 跟赵奢平级。 没点本事,他怎会被赵归一提拔重用? 两人连忙跪下称谢。 这帮统兵大将虽说骄狂自大。 他们一向觉得安定王太啰嗦,太妇人之仁了。 可安定王出品的甲胄,大家还是满喜欢的。 无他。 杨成良实在,做出的东西也实在。 赵归一根本不废话,直接发兵北上。 浩浩荡荡的十五万大军,连一个饥民都没有。 老赵是打算跟南下的剿匪大军堂堂正正干一仗。 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需要了。 饥民大军只适合攻城练兵。 野战,就是给对方送人头,送俘虏了。 已故的燕王,燕胜北不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 此时的南下大军确实遇到了麻烦。 狗入的贼寇太阴险。 这他娘的,到底插了多少木桩子? 三百来艘舰船刚出忠县地界,就走不动了。 不管是统兵大帅马原,还是水军的副帅邹明贤。 一帮将帅都愁眉苦脸。 “报!” 几艘百担哨船狼狈的跑了回来。 有两艘的船帆都烧掉了。 还好回程逆水,划桨也行。 “大帅,已经探明,沁水河至泸水交汇口的清河镇。” “三十里路,全是木桩。” “贼寇还在继续插呢,我们……被敌人哨船伏击。” “折损三艘,伤亡四十四人!” 嘶? 这可咋办? 三十里水域,你拔桩子还没人家插得快。 那要折腾到猴年马月去? 七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就在这浪费时间? 李广利拱手道:“大帅,弃船上岸吧!” 第三百五十章 迎头碰上 南征军大帅马原,神色凝重。 这才出了忠县境,距离真定府还远着呢。 如果走水路,顶多三日就能到达。 陆路看似更近一些。 却不得不走个五六天。 因为七万大军,步卒就就有四万多。 辎重粮草都得靠车马。 行进速度如何快得了? 关键是,一开始就计划走水路去真定。 哪有多少马车可用? 一路过去,都是贼寇攻占了三四个月的县镇。 要不要逐一拔掉? 几百里的补给线路,再分散一批兵源。 打仗的人,还剩多少? “李参将,能否清理出单向航道来?” “先让大军通行,剩下的,再慢慢考虑?” 水军副将邹明贤断然否决道。 “大帅,不成的!” “我们还要考虑夜间行进,很容易出事。” “现在每艘船上,都满载士兵和粮草。” “折腾不起啊!” “更何况,贼寇还在泸水河下游继续栽桩子。” “这么拔下去,何时是个头?” 参将蒋先定赞同道。 “大帅,走陆路吧!” “俺们从临漳、曲周一路打过去。” “贼寇汇攻真定府,后方能留下几个兵?” “打下一城,多少有些缴获。” “钱粮物资车马,要啥没有?” “总比死等着好吧?” 沈毅起身道。 “其实还有个折中之法!” “就是集合我们所有的骑兵,不下一万吧?” “先行赶往清水镇河口。 “别的不管,先利用火箭驱赶。” “保证泸水东岸,二三百步的水域的安全总没问题。” “贼寇还怎么封锁?” 嗯? 这是个好办法! 如果只是疏通三十里沁水河道。 其实也算不得多难,不就是消耗十天八天么? 正好带着步兵去把临漳、曲周两县收复了。 骑兵维持水路,多远不敢保证。 一二百里总可以吧? 见到不少人颔首赞同,庄名扬着急了。 他大声道。 “喂喂,为何非要顺泸水而下呢?” “到了两河交汇的清江镇,咱们直接往西攻打马氏、尉氏不行么?” “黄家堡不是贼寇的老巢么?” “断了他们的炼铁和兵甲制造源头,围魏救赵不好?” 他没明说的就是。 与其去打曲周、临漳这等被贼寇搜刮了无数遍的地方。 黄家堡才是真的聚宝盆啊! 一旦大军西进,就不信贼寇不回援。 那时候,怎么打都成。 反正大伙儿是来剿匪的,随便杀就是了。 众人讨论了半天。 最终确定,先按照沈毅的法子搞。 至少能省却一半的后勤运输之难。 船运,才是最方便快捷的。 官军的想法,正中了杨成良等人的下怀。 当日,十五万大军北行到四方镇就安营扎寨了。 因为这地方一马平川。 是丘陵县临漳,最好的战场之选。 官军要是弃船上岸,必然经过四方镇。 贼寇以逸待劳,兵家上策也! 当然,骑兵队伍不会闲着。 贼寇的探马也流水价地撒出去。 双方的斥候战,第三天就打响了。 杨成良也没料到。 官军的大队骑兵会沿着沁水一直往南突进。 这下不好搞了。 在泸水继续插桩子,好像作用不大。 赵归一却哈哈大笑道。 “怕个屁呀?” “你我兄弟汇聚各部骑兵,足有一万五。” “官军能有多少?” “顶天了万把人。” “走,迎上去,打掉他的先头人马!” 第四天一早,双方骑兵在清水镇一带遭遇上了。 这次马原没有来,负责带队的是李广利。 谁叫他手下也有四千轻骑呢。 其他几位参将合力抽出一千骑兵。 大部队也需要哨骑警戒。 能有一万骑南下就不错了。 望见对面乌泱泱的人马横冲直撞而来。 李广利轻蔑一笑。 “乌合之众!” “沈毅老弟,看到了么?” “咱们的精甲要到手了!” 沈毅手搭凉棚,他不但看到了赵归一,杨成良的王旗。 还有红色的陆字认旗一面。 黄色的沈字认旗两面。 好家伙,沈麟悬赏的几颗人头都到齐了? 难怪李广利乐得不行。 就连一边的庄名扬都跃跃欲试。 “李老哥,不管他几路来,咱们就一路杀过去。” “我的五百重骑开道。” “四千五铁铁掩杀。” “你率大部队跟紧了,包抄他们,擒贼先擒王。” 李广利抚掌大笑道。 “好!” “沈老弟豪气!” “那就冲一把!” 轰隆隆! 万马奔腾,气势惊人。 还有二百步之遥。 双方的白羽轻箭射得满天飞。 人喊马嘶,狂冲而至。 杨成良的五千铁甲轻骑没有妄动。 赵归一有心显摆,直接把他麾下的上万骑兵全派出去了。 贼寇的应对跟官军差不多。 有铁甲的,披了了皮甲马铠的肯定冲前面。 这帮人也有三四千。 临敌三箭,双方倒下的人并不多。 这让彼此都吃惊不小。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身着精甲马铠的沈毅紧随重骑之后。 “三十步,拔刀!” “呛啷!” 仿造沈麟铁军制式的斩马刀。 即便十炼标准,重量也高达二十斤。 重骑冲进贼寇阵营。 刀光挥舞,对方一样人马俱碎。 随后冲进的铁甲骑兵更是得势不饶人。 赵归一的骑兵完全就是凭着一股凶悍和血气。 平常根本没多少像样的马战训练。 安定东路军可不同。 他们原本就跟辽人大战过,胆气、勇气不缺。 旁边还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泸水铁军做榜样。 沈毅部的训练就算赶不上铁军。 也比寻常的大周军队强了好几倍。 更比说只知道打顺风仗的贼寇骑兵了。 率队顶在最前面的是陆大江。 他一看自家的三千骑被杀的人仰马翻,就有些心慌慌了。 待得近一些。 娘的,官军哪来的这些铁罐子? 人穿着步人甲就算了,连战马都是精铁马铠? 这还怎么打? 但是骑兵一旦冲锋,就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双方对于骑战都是一知半解,但也有意无意地排成了杂乱的骑墙队形。 这下好了。 连转身的机会都不多。 没办法,先杀着。 死的人多了,转身而走的空间也大些。 至少,贼寇骑兵都是这般想的。 他们不就是一路杀出来的么? 第三百五十一章 白马银枪庄名扬 一看贼寇阵型乱了。 李广利虎吼道:“东路军赢了!” “兄弟们,冲啊!!” 五千轻骑肯定远远比不上沈毅的铁甲骑兵。 但他们也比贼寇强不少。 隔着东路军,先是一批轻箭抛射过去。 后队的贼寇轻骑遭殃了。 他们很多人也一样穿着皮甲。 万万没想到官军还敢抛射轻箭。 就不担心误伤友军? 李广利当然不怕。 就算东路军中有几个倒霉蛋中箭。 相信沈毅也不会怪他。 连着三、四轮箭雨下去,直接把东路军面前的贼寇清空了好大一块。 这番打击,直接把贼寇的战心打没了。 陆大江和赵奢都没下达撤退命令呢。 不少幸存的骑兵纷纷拔转马头,四散开跑。 李广利兴奋地吼道。 “名扬,你左我右。” “两翼掩杀!” 庄名扬骑着大白马,亮铠银枪,冲的那叫一个凶猛。 他自带的三百铁甲骑士跟着他嗷嗷叫。 很快,身后的轻骑就被甩开好一段距离。 总督家的大公子,近卫选用的马匹会差么? 猛然间,庄名扬发现了一票逃敌。 妈的,跑路还背着认旗呢? “陆?” 娘的,这是陆大江吧? 庄名扬仿佛看到五套泸水半身具甲在向他招手了。 天赐良机。 怎可放弃? “杀了他!” “他是陆大江!” 庄名扬一声大喊,三百亲卫轰隆隆就跟着他转了向。 “陆大江,哪里走?” 陆大江身边聚拢了上千的贼寇轻骑。 可这些人已经吓破了胆子子,都在亡命奔逃。 听到有人再喊。 陆大江回头一看。 好一位白马银枪少年将。 可这时候,他根本不敢回身一战。 手下的骑兵也不会听他的命令回头。 “咻咻咻!” 庄名扬意气风发,指挥着亲卫不停的开弓放箭。 水军出身的这帮人,都是射箭的行家里手。 例无虚发! 陆大江身边的人不断跌落马下。 他吓得亡魂之冒,恨不得朝着马屁股插两刀。 好在,四五里的路程转瞬即逝。 前方出现了一片银光闪闪的骑兵方阵。 “安定王,救我!” 杨成良眼见前方溃败,不得不带着五千铁甲新军上前迎战。 他手中的长枪一挥。 方阵顿时让开一条通道来。 陆大江等人一头钻了进去。 庄名扬正追的起劲呢。 一抬头,差点被对方的银甲闪花了眼。 “停停停!” 再是勇猛,他也不觉得自己的亲卫铁骑能一个打十几个。 “唏律律!” 众亲卫纷纷勒马。 可双方的距离不过五六十步。 杨成良哪里放过这样的良机? 对方的庄字认旗太醒目了。 他恍然想起密谍来信中的内容。 庄家大公子也在南征大军中? 这不是老天赐下的大馅饼么? 三百脱离了大部队的铁骑又如何? 照杀不误! “破甲箭,射!!” “冲锋!” 轰隆隆! 五千铁甲新军排山倒海般冲来。 箭如雨下。 这次轮到庄名扬亡魂之冒了。 一帮人携裹着他转身就跑。 可惜,杨成良部以逸待劳,马力旺盛。 没追出两里地。 庄名扬的战马就呜咽倒地,中箭了。 “公子!” “少主!” “将军!” …… 仅剩不多的亲卫纷纷拍马来救。 可他们如何挡得住贼寇大军? 顷刻之间,三百亲卫,先后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杨成良望着不远处狂奔而来的大队官军骑兵。 他可没打算把新练的宝贝骑兵消耗在这里。 “绑起来,带走!” “全军后撤!” 李广利目眦欲裂,气的三尸神暴跳。 刚刚有轻骑来报,说庄大公子冒进。 他就心急火燎的带队来救援了。 可是,一路上碰到不少乱跑的贼寇骑兵,总不能不杀吧?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庄名扬部被一片银光所吞没。 完了! 一场追亡逐北的大胜仗,最后却丢了庄名扬。 回去后,怎么跟舅父交代? 这小子,真混账! 找死也不带这样儿的。 很快,累得人马咻咻的沈毅率亲兵追了上来。 “老李,怎么回事?” “你的轻骑兵咋跑乱了?” “害得老子的合围之计化为乌有。” “贼寇跑了老少!” “你……” 李广利指着满地的尸体,悲痛万分。 “看看,熟悉不?” 沈毅望着泥泞血污中,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庄字大旗。 他顿时色变了。 “庄名扬……” “他……” 李广利恨铁不成钢地道。 “那混账轻敌冒进,被对面的一支强悍铁甲兵给围了。” “我们翻检过了。” “站马尸体还在,人却失踪了。” 不用说,那王八蛋多半被贼寇生擒了。 真是个祸害啊! 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李广利打。 老子正面追杀。 李家轻骑迂回包抄。 这场仗足以吃下全部贼寇骑兵。 现在呢? 竟然被这家伙搅和成了夹生饭。 他自己还被人家抓了。 咋整? 李广利急切问道。 “还能不能换马再战?” 官军也缺马,大家都是一人一骑。 只有沈毅的重骑兵配备了两匹马。 但是,备马很差劲,只能用来赶路。 这回倒是缴获了两三千匹敌军战马。 可你指望贼寇能有多好的马? 他们的坐骑还赶不上官军的呢。 一场大战,同样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麟摊摊手。 “我部重骑阵亡十七,轻重伤也有三十几个。” “其他人都累屁了,伤亡近千呐!” “没有重骑和铁甲轻骑冲阵,怎么追?” “你都说了!” “对方还有预备骑兵,人数不少。” “搞不好,赵归一整顿一下,又不下万骑。” “咱们能战的顶多八千,还人困马乏的。” 李广利仰天长叹。 他手下几乎全是皮甲轻骑。 算上全军覆没的庄名扬部,伤亡也比沈毅部要少。 单单自己的人马,拼不过对方的铁甲骑兵啊! “算了!” “大局为重!” “打扫战场吧!” 连续后撤二十里的赵归一,终于稳住了阵脚。 陆陆续续有溃兵归来。 仔细一清点,老赵气得吹胡子瞪眼。 “都他么废物!” “双方兵力差不多。” “你们怎么打的?” “就回来四千几?其他的呢?都死球了?” 险死还生的陆大江和赵奢心有余悸地对望一眼。 狡猾的陆大江低着头,不敢吭声。 一场惨败,技不如人。 他无话可说。 第三百五十二章 离心 赵奢不服气,昂着脖子抗辩道。 “爹……” 赵归一豹眼一瞪。 “军中,没有你爹。” 怎么忘了这茬? 赵奢有点不好意思了。 “归一王,官军有不下五百的重骑冲阵。” “后面还有四五千铁甲骑兵掩杀。” “咱们根本挡不住!” 赵归一跳着脚骂道。 “借口!” “你个混蛋,绝对是借口!” “他有铁甲骑兵,咱们没有么?” “老子怎么教你们的?” “遇到重骑,中间分两翼,绕着打。” “谁叫尔等去硬抗了?” 这倒是在理。 就算骑墙挨挨挤挤,不好转向。 只要军官及时调整,三箭之地,避开中央还是没问题的。 奔走两翼,就算碰上对方的铁甲骑兵,也可堪一战。 重骑冲阵就那么两三趟。 遛着遛着,他们自己都得累屁了。 大军交锋,他们换马再战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官军只有五百重骑,数量太少。 要是当初张峰奇战败燕王的三千重骑都来了。 赵归一打都不敢打。 他直接大踏步后撤,召集大批饥民去拼消耗了。 这时候,杨成良大步走来。 “二哥,真怪不着小奢他们。” “第一次碰上重骑这种无敌怪物,谁都得懵。” “小弟还不是率领本部人马,缓缓后撤了?” “真不敢硬拼啊!” 赵归一怪眼一翻,很想发作! 一开始,他就客气一下。 说自己上万骑兵足够了。 哪知道杨成良就坡下驴,说新军太嫩。 先观摩观摩,涨点见识。 驴球子的,你这是五千铁甲骑兵好吧? 如果一起上,怎么也能抗住一会儿吧? 没准这场仗,就逆转了。 那些铁罐子再厉害,逼近二三十步。 自家人不慌,破甲箭齐发。 咱老子就不信,射不穿。 这下可好? 老子的骑兵损失大半,指望不上了。 “老二,说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弄?” “你一向足智多谋,出出主意。” 杨成良笑道。 “二哥,你这里还有十几万步卒啊!” “无他!” “结硬寨,打呆仗!” “就用床弩,投石机轰!” “官军那点人,别想前进一步。” “小弟立刻带人回去。” “一是防着官军轻骑过河,偷袭咱们老巢。” “另一方面,咱也得继续在泸水河上做文章,守住你的后路。” “他骑兵白天护得住泸水东岸,晚上总不行吧?” 什么? 你要走? 赵归一闷哼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大家都是王爷,老三未必就要听他这个老二的。 再者,杨成良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水路不同。 官军只得走陆路南下。 四方镇就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十几万劲卒结寨,就等你来攻。 好像,这场仗,咱老子的赢面不小。 于是两人半途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去了。 望着远去的大队铁骑。 陆大江靠近赵归一,低声禀报道。 “归一王,那庄家大公子,被安定王活捉了。” “还是末将带队引过去的呢!” 赵归一横眉怒目。 “当真?” 陆大江肯定地道。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赵归一打马不停的转圈子。 驴球子的,老三别有用心啊! 活捉了澶州总督的儿子? 这么大事儿,为何不告诉咱老子? 难道? 他打算跟庄子才私下做什么交易? 那他说什么结硬寨,打呆仗,看似有理,是否别有居心? 不行,咱老子得多长个心眼。 老三翅膀硬了。 兄弟之间,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这场大仗,必须换个打法。 杨成良哪知道赵归一的想法? 他故意留下庄名扬,自然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他给赵归一出的主意,也确实是真心的。 有庄名扬在手。 官军总会投鼠忌器。 他只不过是,不想官军踏上泸水西岸罢了。 之所以这么着急回去。 因为他收到急报。 辽军突袭太原府,在内奸和密谍的配合下。 仅仅三天,诺大的府城就被拿下了。 三四万残兵一路败退,往南边、东边跑了。 这是个好机会啊! 何必跟官军在澶州纠缠呢? 老二好战,让他顶着好了。 自己的十万新军,也该亮亮相了。 北邙山西南那七八个县,完全可以取了。 必须扩大地盘,多几分回旋余地。 万一辽军发疯,直接奔着黄家堡而来。 咋整? 杨成良可不想再过上四处漂泊的日子。 几十万军属,都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 要是挡不住辽军,总不都撤进北邙山吧? 穷山恶水的,哪里养得活那么多人? 必须西征,趁机扩大自己的实力。 至少,他杨成良靠着自己,也要拥有足以自保的本事。 十万新军太少。 多了又养不起。 那就增加铁甲骑兵的比例。 最好能搞两三千重骑兵。 马铠他能打造。 但肩高五尺的良马,就只能找辽军要了。 早晚,他都会跟辽军硬碰硬。 跟大周官军打? 杨成良不是赵归一,他不是斗战圣王。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周人,当了贼寇,是迫不得已。 外敌入侵了,当然得有个主次之分。 因此,活着的庄名扬,作用就大了。 给赵归一? 没准老二钢刀一挥,就把庄大公子砍了祭旗。 他那样的莽汉,手下一帮杀坯,做出这种选择。 再正常不过。 他们,哪里知道利益最大化? 一天后,巡逻泸水东岸的李家骑兵,碰到了打着白旗的贼寇。 对方送上一封信。 说是安定王专门写给李广利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帮骑兵大度地放信使西岸。 李广利和沈毅所部打扫了战场,缴获颇丰。 暂时驻扎在河口清水镇。 要是没有庄名扬闹这么一出。 昨天的遭遇战,堪称大捷。 缴获的战马近三千,收拢对方尸体五千余。 这些,可是贼寇最精锐的骑兵啊! 一个骑兵顶十个步兵都不夸张。 这不单单是耗费,骑兵用得好了。 战力绝对超强。 李广利收到密信,破天荒地邀请沈毅一起看了。 他跟沈麟的看法一样。 沈毅年轻单纯,但他比他老子沈忠信更值得信任。 因为沈毅敢战。 他以书生转武职,一样操刀子杀敌。 这就难能可贵了。 “兄弟,看看吧!” “杨成良,所图甚大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坐看风云起 沈毅匆匆看完这张薄薄的信签,轻叹道。 “换了我是杨成良,我也会这么干。” “没有战略回旋空间,单靠尉氏县,马氏县,他顶不住。” “唯一的好处。” “庄大公子这条命,暂时保住了。” 李广利情绪复杂极了,愁眉不展。 以杨成良的聪明,绝对会把庄名扬养得白白胖胖的。 只有活着的庄名扬,才会让南征军投鼠忌器。 至少,原本定下的偷袭之策,得好好权衡了。 “赵归一,莽夫耳,不足为惧。” “杨成良,有枭雄之姿啊!” “他竟然敢跟咱们交易铁矿石?不打他后路的主意就行?” 沈毅苦笑道。 “老兄,下午我沿着泸水东岸,跑了四五十里。” “对方还在对岸继续插桩子呢!” “每隔三百步,就准备布置一架投石机。” “这般严防死守,咱们哪有偷袭他后路的可能?” “你信不信?” “顶多一个月,他就能沿河折腾到相州去。” 相州被赵归一攻打过。、 下属县镇几乎被劫掠一空。 当初杨成良出了个馊主意。 只抢东西不滥杀。 赵归一居然同意了。 为何? 因为,留下上百万嗷嗷待哺的饥民。、 就足够相州官府头疼了。 没有吃的,穿的,那些人还不得揭竿而起? 相州乱成一团糟。 官府哪有功夫管尉氏、马氏县的贼寇? 当时,赵、杨二人根基不稳。 这么干,堪称上策。 劫掠了大批钱财、物资和粮食,却不用养闲人。 相州不算富裕。 比起东岸的真定,邢州这两块油汪汪的大饼。 赵归一再是残忍好杀,也得忍。 沈毅晃晃手里的信签,忽然失声笑道。 “我怎么发觉?” “这般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呢?” 李广利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那是他的亲表弟好不好? 还别说。 四处闯祸的庄大公子,去当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不,是去杨成良那里当质子。 确实对庄家大有好处。 沈毅的例子在前。 一向不显山不露水,腹有内秀的庄家老二,也许更值得培养。 至少,庄名起要听话得多。 老舅也少很多烦恼。 更重要的是。 马氏县的铁矿石不错。 品位高达40%上下。 如今可是紧俏的战略资源。 杨成良承诺敞开了供应。 他只收粮草、布匹、盐,牛皮牛筋等几样。 但这难不倒沈家和庄家啊! 战乱四起,还有什么比铁矿更重要的? 这两家可不缺粮食和食盐。 接下来,李广利就不再为难了。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急报澶州。 七天后,马原尽起十万步骑,进逼四方镇。 增兵了。 作为南征大军的统帅,他有权利调集地方班军、乡兵。 不但忠县、夹山、易县的人马被征调不少。 就连更东边的内丘,任县,巨鹿、平乡等地都没躲过。 这里三千,那里五千,还得自带粮草。 七八天,这些援军足以赶到临漳前线了。 当然,李广利和沈毅的骑兵也得到了补充。 伤兵和阵亡者都被送回去了。 上万骑的任务,还是看住水路。 因为,马原的大军不缺骑兵了。 各地援军东拼西凑,又多了八千骑。 庄子才回信,默许李广利跟杨成良隔河妥协。 大儿子没死就好。 当个质子不错。 还能换来源源不断的上好铁矿。 这买卖,可以做。 为了掩护李广利和沈毅的走私交易。 老庄一纸调令,又把副将邹明贤的上万水军调去黄龙江了。 太原府被辽国大军突袭的消息传来了。 两万太原水军,还在睡梦中就被辽军缴械。 最糟糕的就是,大小两百多艘战船落到辽军手里。 这帮狼崽子要是顺流而下,安定危矣。 安定丢了,澶州就失去钱袋子了。 庄家有不少生意。 未来都打算靠着安定这个最大的走私市场发财呢。 岂能出岔子? 庄子才不指望邹明贤和李成功的两万水军打赢。 他们能封锁住黄龙江和黄家交汇处。 阻止辽军舰船东下,就达到战略目标了。 反正老邹待在沁水河也动弹不得。 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么? 泸水铁城。 沈麟当着一帮军官笑道。 “都看看!” “最近的好消息不少啊!” “庄名扬那个兔崽子,居然被杨成良俘虏了,哈哈!” “邹明贤一万水军西调。” “咱们安定府呀,安全不少啦!” 红娘子杏眼圆睁,不甘心地道。 “沈毅这封信写的……啧啧!” “庄名扬都孤军冒进了,三百近卫被杀的一个不剩。” “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就咋没被射成刺猬呢?” “唉,祸害遗千年呐!” 众人禁不住捧腹大笑,一片东倒西歪。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这个结果,其实挺好的。 那小子就算不死,暂时也回不了澶州。 最起码,他没本事给咱们铁军添乱。 陈梁有点郁闷。 “那要是杨成良一直扣着庄名扬不放。” “天贵叔的仇,就报不了了?” 邱真跃跃欲试地道。 “要不?咱们情报科往南发展发展?” “找个机会,喀嚓……” 这姑娘单手虚劈,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杀性还挺重。 白娘子抿嘴笑道。 “可别!” “杨成良有枭雄之姿,防范心理挺重的。” “搜集情报,还是以另外的方式吧!” “杀个庄名扬,要牺牲咱们更多兄弟的性命。” “实在不值!” 沈麟和其他军官也纷纷颔首。 不少老人都知道。 白娘子说的另一条渠道打探消息。 肯定是依靠陈家寨了。 老岳父刚刚给沈麟送来通报。 杨成良邀请陈家寨人马联手往西,共抗辽军。 陈天放兄弟挺有兴趣的。 可惜,他们召集不齐人马了。 那些小富即安的各大寨子,对抢劫有点动心。 可要跟辽人刚正面,他们缩了。 不跟杨成良合兵,其实也无所谓。 反正陈家寨的嫡系人马,肯定会下山去打辽军的。 当然,只是偷袭,能打就打。 不能打,肯定先跑路。 保证自家人不吃亏,才是长久之策! 沈麟紧急送了两千半身马铠去芦岔角。 怎么的,也要把老岳父的两千兵,武装成具甲轻骑才行。 他们好马不少。 就算用九十斤的猴版具甲。 一人双马,也能跑得飞快。 第三百五十四章 提高警惕 沈忠和翻看着几分情报和信件,不由得啧啧称奇。 其中,就数沈毅写的最详细,足足七八页。 其中,对贼寇内部的介绍,就让大家不再是雾里看花。 一帮大小头目的官阶名称,作风习气都有记录。 这肯定是他们在清水镇大战后,审问俘虏所得。 那些骑兵俘虏绝对是贼寇中的精锐了。 自然对所谓的义军了如指掌。 “啧啧,大半年前,咱们泸水河村送去十三个地痞服劳役。” “居然还活着七个?” “最低都是个千户了?” “陆大江这小子可了不得啊,能统兵五万人了?” “沈铁山、沈铁柱两个小跟班都成了万户将?” “造反的,升官就是快哈。” 当初,被沈麟一波坑进大牢的有十九个人。 后来,经过审讯,六个赌徒交了罚金被放了。 十三个地痞被一网打尽,全送雄州去服苦役。 结果,半道儿上,又被弄到落阳山修缮古道。 他们恰恰碰到调防的青州军一部扯旗造反。 大批劳役全被挟裹了。 陆大江这些人油嘴滑舌,惯于见风使舵。 俗话不是说了么? 地痞,都是小聪明过剩的人。 他们自然比那些老实巴交的百姓壮丁更容易冒头,转战大半年,才死掉六个,可见这帮人都是属蟑螂的,生命属性强着呢。 二叔沈忠元没好气地笑骂道。 “剃头的买卖,当然爬得快了!” “你咋不说你的老东家杨成良,都他娘的当上安定王了呢?” “你要不要去黄家堡投奔他?” “他保准给你个大官儿当当,管个万把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沈忠和吓得老脸一白,抹了把额头冷汗,连连摇手。 “老二,这玩笑可开不得。” “咱正经司长当得好好的,收入不比那些县太爷少?” “一家人和和美美,干嘛要当反贼去呀?” “我脑子没进水!” “只是感慨而已。” “几个地痞混混都能爬上高位。” “这贼寇的前景,不过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沈麟听得连连摇头。 你这是不知道哇。 在咱原来的历史上,汉高祖刘邦不就是地痞当皇帝么? 多少英雄豪杰,不是收归己用,就是被他轻易玩死了。 更不要说洪武帝朱元璋了。 人家还是个乞丐出身呢。 比刘邦的家底儿都不如,要啥啥没有。 严格的说,朱洪武干的事儿,比刘邦还要辉煌得多。 刘邦有些摘桃子的嫌疑,后来遭遇白登之围,挺憋屈的。 朱元璋可是几次派兵打进瀚海去了。 其实,一个人能不能出头。 什么出身,什么学识,什么底蕴,都只能决定一时。 并非影响终身。 长期来看,还得讲三点。 适应、学习,运气。 先天不行后天补,三者缺一不可。 要不然,时势造英雄都轮不到你! “三叔此言,对了一半!” “落阳山收留的那帮犯人骨干,现在都跟着赵归一混了。” “他们目光短浅,只图一时畅快。”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确实长久不了。” 沈麟喝了口清茶,有意指点道。 “但是,杨成良不同。” “你们注意到情报中提到的几点。” “他编练的十万新军,择用良家子,分田分地,家属养之。” “单单这一条,就足够收拢人心,稳固根基了。” “短短几个月,手头多了五千铁甲骑兵,他还不愿意掺和到赵归一的大战中去。” “可见其眼光长远,跟官军决战的意志并不强烈。” “再,他趁机攻打太原西南诸县,及时拓展空间。” “足显其战略眼光的不凡。” “杨成良,堪称枭雄也!” “可不好对付。” 众人无不心生凛然。 这般对手,内政稳固,部众敢战。 如今连主脉沈家和老庄家为了铁矿石,都不得不跟他交易。 最后的物资短板,杨成良也补全了。 他手下的兵马不滥杀,农耕、工矿发展良好。 再拓宽近十个县的战略回旋余地。 辽军怎么样,咱们不知道,暂且不谈。 单单官军想要进剿杨成良部,可就难了。 梁自忠沉吟道。 “这家伙了不得,黏上猴毛就能上树了。” “老沈家,老庄家这是……唉,帮助杨成良夯实根基啊!” “大人,我们铁城绝对不能掺和进去。” “最关键一点,必须减少水泥外销的数量。” “反正,铁城也不考那玩意挣钱,还浪费人力。” “这两家没有底线,要是把水泥也卖给杨成良。” “后果不堪设想。” 沈麟想到马氏,尉氏等地,村村堡垒,县、镇一片混凝土高墙,坚不可摧的话。 的确是个麻烦。 水泥这东西,几万两银子,就能买上千万斤。 自己赚点辛苦钱,却让人家修满了乌龟壳。 得不偿失。 “老梁言之有理。” “反正沈毅都不在家了。” “通知沈家集,咱们烧制水泥的矿石没了。” “三月中旬就断货。” “让他们省着点用吧!” 陈云轻笑道。 “这样挺好!” “我看那沈昂是个脑子活泛的。” “就算沈忠信想卖库存货,他也多半要劝阻。” “反正,他们沈家集的扩建也差不多了。” “多少留点,还能是漏补缺。” “另外,嗯嗯……水泥绝不能外卖!” 沈麟和白娘子几个知情人都明白。 陈家寨也能造水泥。 但他们那点产量,能修筑水坝和城镇就不错了。 就算卖到三文钱一斤。 陈天浩等人,多半不乐意靠那玩意赚钱。 有来回折腾的功夫,还不如带着马贼大军去抢几把辽人呢。 当然,也要提醒一下老岳父。 万一,杨成良的探子神通广大,知道老陈家能生产水泥呢? 他要是死乞白赖的想买。 必须想法拒绝他。 天气逐渐暖和了。 新城学校已经初见规模。 是时候分批把那些孤儿娃娃接回来了。 在北邙山里养久了,学些土匪习气可不好纠正。 这活儿正好交给陈梁的水军去干。 他隔两天,都有三艘船巡视到芦岔角。 都快成了定时航班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操闲心 散会后,陈风、陈云兄弟俩被叫到沈麟的大办公房里。 两兄弟一瞅,阵仗挺大啊! 大夫人柳楚儿因怀孕在身没来。 要不然,沈麟一家子就凑齐了。 红娘子最急,一上来就问道。 “都几天了,你俩还磨蹭啥呢?” “决定好没?谁去跟咱们小堂妹处?” 要不要这么直接? 两位领兵大将顿时红了脸。 陈云苦笑道。 “无双……这个……” “沈思思不但是才女,还是咱铁城首屈一指的大美女。” “可哪有说处就处的呀?” 沈麟哈哈一笑,促狭道。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伯临走可说了,咱可代替他,决定小丫头的终身大事。” “你俩最合适不过。” “所谓处呢,就是提前交往认识一下。” “看能否擦出点火花来?” 白娘子忍俊不住,噗嗤笑道。 “相公,别说的那般玄乎。” “又不是打铁,擦什么火花呀?” “你俩坦白一下,谁看上了?” “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且行且珍惜吧!” 大哥陈风涨红了一张大黑脸,吭哧吭哧地道。 “我不行!” “舞文弄墨的大才女,怎么看得上我这样的粗人呢?” 沈麟摆摆手。 “呃……不要妄自菲薄嘛!” “你最近交上来的作业,错别字少了很多。” “内容也写得像模像样了,你算半个读书人啦!” “女人心,海底针,没接触,你咋知道人家到底喜欢啥样人?” 嗯? 两女齐刷刷地转头盯着沈麟。 目光冷飕飕,要下刀子似的。 慌得沈麟连连改口。 “越是有才的女人,心思也多……” “哎哎……不是……” “你们也有才的,心思却比较简单……” 完了,越描越黑。 红娘子的小拳头都捏的嘎嘎响。 陈云、陈风兄弟错愕不已。 咋搞的? 大人一向口才无敌,怎么越说越不对味呢? 解释不清楚了。 沈麟一拍桌子。 “好了!” “现在说沈思思跟他们俩的婚事。” “你们凑啥热闹?注意重点!” 白娘子瞬间变脸,笑不可抑。 “相公,你今天咋的了?” “神思不属,错漏频频。” “沈思思只有一个,还能嫁两个人不成?” 沈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不应该呀! 这才新婚多长时间? 难道? 小爷开始往惧内这条不归路上走了? 不行! 回家一定要行使家法,不能让这俩丫头无法无天。 夫纲不振,岂不要完蛋? “哎哎,你俩笑个屁呀?” “快决定了,谁去?” 陈风直接拒绝。 “实话说吧!” “我喜欢无双这样武艺高超,又长得美貌的。” “哪怕她经常捣蛋呢?” “可她的机灵劲儿,很可爱啊!” 红娘子顿时娇羞无限,咱有那么好? 沈麟点头。 每一个看似傻乎乎的郭靖,心里都有个黄蓉嘛! 自己脑子不灵光没关系,专心当天下第一高手好了。 娶一个聪明机变,武功也不差的老婆,岂不美滋滋? “明白。” “陈风喜欢侠女型的。” “这个,只有看看霸刀门那帮女兵有没有合适的?” “陈云,你上!” 陈云一改往日的爽利性子,犹豫着道。 “大人,咱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还考虑? 再磨叽,黄花菜都凉了! 学校里的光棍儿先生也有一百多呢。 万一,让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丁捷足先登了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踏进沈家大院。 做城主妹夫的! 红娘子叱道。 “考虑个屁呀,云哥,做人能不能勇敢点?” “告诉你哦!” “娶思思可是买一送二。” “那两丫头也去学校教书了,长得可不赖。” “要人才有人才,有身段儿有身段儿。” “最重要的,从小跟着沈思思长大,家教好,还会伺候人。” 沈麟一愣。 不该这样吧? 环儿佩儿都当女先生了。 难道没有独立做主的心思么? 咋会嫁一陪二呢? 这买卖也太赚了。 他赶紧怂恿道。 “那还等什么呀?” “赶紧的!” 陈云搓搓手,满脸求教似的问道。 “大人,大姐夫,你手段高超。” “要不然,咱们北邙山双娇也不会被你都摘了。” “教教我呗!” “第一次见面,该送点啥好?” 沈麟脱口而出。 “当然是送花啦!” 送花? 四人一起盯着沈麟。 红娘子嘀咕道。 “你可从没有给咱俩送过花儿。” 沈麟摊摊手,解释道。 “咱会唱歌儿呀,陈云他会么?” “目标不同,方法不同懂不?” “沈思思那种在京城闺蜜圈子里混过的人。” “多半会染上点浪漫气息,跟你俩的爽朗劲儿不一样。” “就这样,咱中院暖棚里的芍药开了。” “摘两朵给他送去!” 啥馊主意啊? 沈思思一直住咱家好不好? 花儿长枝头上不好看? 你非得摘下来? 白娘子直接否决了,她实在有点心疼。 “可别!” “总共就开了五盆,你摘它多可惜?” “没准儿,沈思思比咱还舍不得呢。” “陈云,去后山摘点野梅,雪地杜鹃也成,可香了!” “记得給咱俩也带点回来啊!” 陈云苦着脸走了。 他对沈思思挺有好感的,怎么的也要努力一把。 你们自己想要花就明说嘛。 还假借着送人的名义。 陈风搓着手道。 “大姐,带我去你的军营转转呗!” “都是重骑兵,咱也能指点一二。” 白娘子很满意地赞许道。 “不错,你比老二更有积极性。” “提前说好了。” “一千二百个霸刀门女武者呢,你要是挑不出一个满意的媳妇来,或者敷衍老姐我。” “看我怎么削你!” 红娘子拍着小手,雀跃道。 “一起一起!” “风哥,你不是以咱为模板么?” “先挑几个外貌差不多的,至于性子什么的。” “妹子我帮你把关!” 三人说做就做,风风火火跑了。 剩下沈麟一个人在工坊发呆。 搞什么? 陈风这个傻大个儿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从一千多女子中挑一个老婆。 堪比皇帝选秀女啊! 这运气,啧啧。 第三百五十六章 特殊要求 酉时一刻刚过。 太阳就急匆匆的落山了。 灿烂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学校里,各间教室的门开了。 一群群小萝卜头欢跳着,打闹着放学了。 如今,他们九成九都住进了学校宿舍。 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来到了。 吃过晚饭,足足两个多时辰的玩耍时间呢。 沈思思抱着书本站在门口,跟最后一个孩子挥手作别。 “沈先生再见!” “李霜霜再见,晚饭少吃点啊!” “再撑啊撑的,你都变成小胖妞啦!” 小姑娘李霜霜撒腿就跑。 “哎呀呀,不管啦!” “吃饱再说啦!” 陈云从楼梯拐角走出来,笑得很灿烂。 “哈哈哈,小孩子。” “都这样!” “小时候胖点好,大了就不一样了。” “女大十八变嘛!” 沈思思一看这位身着青衣的高大年轻人,很是面熟的样子。 “你是……” 陈云微笑道。 “在下陈云,在铁军任职。” 沈思思恍然,轻掩小嘴惊呼道。 “啊哈,我知道你。” “你就是铁军中,跟二嫂齐名的帅才陈云呀!” “我听堂哥提起过你,还不止一次哦!” 帅才? 这个评价有点高了。 陈云英俊的白脸上,顿时泛起红晕,颇不好意思。 “不敢当,真的不敢当!” 不过,他是机智之人,知道如何转移话题。 “咻!” 一蓬鲜花自他背后伸了出来。 湖蓝色的宣纸打底,折成好看的波浪形。 姹紫嫣红的杜鹃花开的正盛,中间夹着几支嫩黄色的山梅。 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思思小姐,送给你!” 沈思思眼中惊喜无限。 她在京中,也听过某些士子会向心仪的女子献花。 可她一向深居简出的。 才名不小,却基本不跟女人之外的人打交道。 所以,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束花。 还是刚刚采摘下来的,鲜嫩着呢。 这丫头捧着话,星目中异彩连连。 这一刻,美人轻嗅花香。 两相辉映,花美人更美。 陈云都看得呆了呆,略微失神。 少顷,沈思思轻盈含笑,梨涡浅浅。 “陈将军,你不会……对我有意吧?” 啊呀? 单刀直入? 果然是闻名已久的才女。 这招,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好吧,我陈云既然被你姐夫戏称为帅才。 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陈某对思思小姐……自然是仰慕的。” “但这里是铁城,不兴老一套。” “婚姻大事,讲究个你情我愿。” “我的意思呢?就是咱们先相处一段时间。” “彼此……多了解一些!” 这话正是沈思思想说的。 她要答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恐怕早就嫁出去了。 她跟柳楚儿同岁,都十七了。 父亲沈忠孝也不是没张罗过。 京城中的豪门大户,青年才俊多了去了。 甚至,老头一度还想让沈思思嫁入秦王府做侧妃呢! 只不过,沈思思抵死不从。 秦王经常来往沈家,一向把她当小妹看。 她不愿意,自然就没人提起。 “好呀!” “那……咱们边走边聊吧?” “陈将军……哎,真拗口,还是叫你陈云吧!” 陈云乐呵呵地笑道。 “求之不得!” “沈家大院,我可熟得很!” “大半年前,咱们可没少在后院摔打锻炼。” 沈思思倒不知道这些细节,于是饶有兴趣地盘问起来。 两人笑语晏晏的顺着大道,走过操场,径直往学校东门而去。 一路上,有不少年轻先生看到了。 都惋惜地摇头。 好一对金童玉女,堪称郎才女貌啊! 完喽! 咱们没指望了! 这位,下手也太快了吧? 城主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 在铁城,还没几个不知道的。 他看上了咱们学校最美的一支花。 咱们,还是瞄瞄别的花花草草吧! 天涯何处无芳草? 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陈云一直把沈思思送到沈家后门,才拱拱手道。 “思思小姐,我就不进去了。” 沈思思明白这些讲究。 大户人家的后院,基本都是女眷。 进出后门的,都是家里人。 如陈云这般的军中大将,要出入沈家。 必须正大光明走前门进,免得别人说闲话。 “好呀!” “陈云,谢谢你的花儿。” “我很喜欢!” “对了,你会写诗么?” 啊? 陈云心里泛起苦涩。 大小姐呀,你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 咱们铁城有你堂哥这颗北地明珠在。 他太璀璨夺目了。 听说,你们学校那些童生、秀才出身的先生们。 一个个正吵着嚷着要在文章上下苦工。 诗词,小道也! 最跟本的原因,他们的诗词,实在是拿不出手。 就更别说咱这样的,大半时光都耗在打熬武艺上了。 咱倒是能写几首打油诗,自己看着都搓牙花子那种。 还是不要了吧? “这个……” 陈云有些讪讪地道。 “我尽量!” 沈思思眼珠子一转,歪着脑袋古怪一笑。 “那就……努力吧!” “我看好你哟!” 说完,这丫头捧着鲜花,一蹦一跳地进了后门。 留下陈云一个人在晚风中凌乱。 有点凉啊! 晚饭桌上,一直密切关注事态的三位嫂子轮番盘问起来。 沈思思羞恼道。 “好哇,你们……监视人家!” “太过分了吧?” 沈麟乐呵呵地给堂妹舀了一勺嫩白鲜香的甲鱼汤。 “谁有空监视你?” “真当咱们闲的慌么?” “大夫叮嘱你大嫂多走动走动。” “她在后门看到你啦!” “怎么样?咱们的铁军帅才,你还中意不?” 沈思思红着小脸儿直犯嘀咕。 没道理呀! 自己才来几天呢? 陈云身为铁军大将,闲得去采花,还亲自送到学校来? 没有堂哥和嫂子们的怂恿。 这事儿多半不能够。 “其实吧!” “陈云将军,确实很不错。” “但是……” 沈麟心中一咯噔。 作为穿越客的他,见惯了后世美女们的“但是”。 那就意味着,很不妙! “哎哎,你但是个啥?” “难道?你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 “妹子,以后啊,咱们得过上很长时间的乱世。” “一个连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的男人。” “要来何用?哼!” 沈思思吓了一跳。 话还没说完呢。 我啥时候说过,喜欢酸丁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词不达意 白娘子也觉得沈麟反应过激了些。 你就那么紧张陈云的婚事? 好像担心人家娶不到妻子似的。 她不着痕迹地白了沈麟一眼。 “思思,别管他!” “他一个大男人,怎了解咱们女儿家的心事?” “说说,你咋想的?” 沈思思很不好意思,诺诺道。 “我当然希望……找个文武双全的嘛!” “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有何用?” “总不能啥事儿,都让家丁护卫去干吧?” “不是每个人,都有我爹的运气。” “这辈子,有个挺能打的福叔护着他!” “陈云吧……略输文采!” 沈麟噗的一下,一口汤全喷碗里了。 你…… 你咋不说?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呢? 一个小丫头,这要求,也太那啥了。 堂哥我都不敢把太祖那首《沁园春·雪》给搬运过来。 不但朝代、典故对不上。 就那个气吞万里如虎,蔑视一些的气魄。 咱要是吟出口。 形同反词啊! 柳楚儿关心地问道。 “相公,你不要紧吧?” 沈麟从木盒里抽出纸巾擦擦嘴。 “咳咳……没啥!” “思思啊,哥被你的要求给呛到了。” “因为在堂哥看来,好的诗词,确实能流传千古。” “可能写好的人,万中无一。” “多少人白头皓首,寻章摘句,浪费了一生时光。” “于己于家于国,何益?” 沈思思被沈麟的大道理给惊到了。 她小嘴微张,定了定神才问道。 “不能一概而能呀哥!” “寻章摘句,就算一事无成又怎样?” “努力过了,很多人也从中找到了乐趣。” “人这一辈子,总不能非得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吧?” 红娘子不耐烦了,磨着牙道。 “你俩别说些云山雾罩的话。” “沈思思,你就告诉嫂子一句话。” “你……到底要找个啥样的男人?” “别墨迹,咱泸水沈家人,讲究个干脆爽快。” 这话说的天雷滚滚。 太直接了! 沈思思也豁出去了。 要不把心里的想法一吐为快。 这一桌子堂哥堂嫂,还不定要折腾出多少幺蛾子呢。 “我——” “沈思思,要求不高!” “要找,至少要找堂哥沈麟这样的吧?” 嗷! 几人闻言,顿时被轰得东倒西歪。 你这,还是要求不高? 不是沈麟吹牛。 这天底下,你堂哥我,可是独一无二的。 你倒是有眼光。 嘿嘿,那就准备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沈思思看到众人的反应,立刻明白,自己开大了。 她连忙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差那么一丢丢。” “也可以的!” 忽然间,沈麟感觉餐厅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下来了。 冷飕飕的! 沈麟左顾右盼,三个美女媳妇都盯着他呢。 “你们……啥意思?” 白娘子郁闷万分道。 “思思啊,你是不是有啥误解?” “你堂哥才练了大半年武艺。” “勉强,能打两三个普通壮汉吧!” “他也算文武双全?” 红娘子毫不留情地鄙视道。 “就写了几首酸诗而已。” “请问,能当饭吃么?” 柳楚儿赶紧补刀,她太有感触了。 “嗯嗯,没错没错!” “当初咱们一碗麦饭都分着吃。” “饿呀!” “他就拥有一肚子诗词,还不得抱着那些旧书去卖了?” “要不然,咱们活不到现在。” 沈思思越听越糊涂。 几个意思啊? 我堂哥如果啥也不是? 你们三个大美妞会爱得死去活来的? 大嫂就算了。 她是堂哥花钱买来的,当初的她,没得选择。 可你们俩呢? 武功高强,上阵能带兵杀敌。 美貌绝伦,羡煞多少铁城男人啊? 我堂哥要是不够优秀,你们会看上他? “不对吧?任何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嘛!” “至少,堂哥在诗词上的成就,也算得上大周之翘楚好吧?” “如果他一个人沦落到京城或者南方,没钱吃饭。” “只要亮出他沈麟的名号,有的是人招待他。” 沈思思肯定地道。 “所以,大嫂!” “你们当初的苦日子,只是没熬出来而已。” “堂哥现在,可是多少少女的深闺梦里人呢!” 可是,沈麟不觉得有啥好得意的。 搬运诗词,非他所愿。 这种行为,很羞耻! 虚名而已,再大有何用? 红娘子有些酸溜溜地道。 “相公,大诗人,再来一首呗!” “我倒想看看,你能迷倒谁?” 不能在这么聊下去了。 原本咱们是讨论沈思思的婚事好吧? 怎么说来说去,却转移到我头上了? 三个美娇妻都用冷飕飕的眼神盯着我。 前所未有的一致。 沈麟有点受不了。 不行! 必须自证清白。 他硬着头皮站起来,伸手从旁边的花瓶里拔出一支梅花来。 “思思啊,既然说到诗词。” “堂哥我就来一首《卜算子·咏梅》吧!” “希望,你能从中明白点什么。”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沈麟话音刚落,还没等掌声响起来。 沈思思拔腿就往外跑。 你怎么这样啊? 还说是女才子呢? 这么好的词,你一点表示都没有么? 沈麟顿时气鼓鼓地吼道。 “喂喂,死丫头。” “你干啥去?” 沈思思头也不回地道。 “哈哈,写信啊!” “我要给京中的闺蜜写信。” “我要告诉她们——” “我沈家的大诗人,我的堂哥,沈麟又出新作啦!” “再见哈!” 桌上四人大眼瞪小眼。这是闹哪一出? 白娘子轻叹道。 “相公,你怎么这般有才呢?” “随便扯一支梅花,你都能吟出千古绝唱来。” “诗言志,你这……是不争春么?” “你把整个春天都抢光了!” 红娘子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深以为然。 “相公,你再这么豪横下去。” “沈思思真的嫁不出了。” 柳楚儿没好气地娇喝道。 “还吃不吃饭了?” “整天吟诗唱词的,能管肚子饿么?” “宝宝啊,你们的老爹不务正业。” “咱们一起鄙视他!” “吃饭!” 沈麟整个人都懵了。 我本来是劝人的好吧? 他在丛中笑呢,未必就是她嘛! 我只想说—— 陈云就好比一枝梅。 他,值得咱家妹子珍惜。 第三百五十八章 替代燃料 下午时分,梁自忠背着个背篓子急匆匆跑来。 “大人,您要的石炭找着了。” 沈麟大喜,他帮着梁自忠解下背篓,往地上一倒。 黝黑发亮的煤块滚得到处都是。 “好家伙,看起来品质不错啊!” “梁直,取个炭炉来。” 梁自忠连忙提醒道:“大人,石炭自古就有之。” “咱们都知道这玩意可以烧。” “可谁敢呢?” “石炭有毒啊!” “还请慎重!” 梁直也劝道:“大人,真的。” “我们梁家祖上,曾经有人想用这玩意炼铁铸箭头。” “结果熏死一个,熏晕俩。”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碰啦!” “中原百姓谁都知道这个理儿,您看谁家烧石炭了?” 那是你们没找到窍门。 煤炭多好啊,是代替柴火的不二宝贝。 随着铁城居民的日渐增多,每天得烧掉多少柴禾? 咱们西面都砍光了几个百丈山头了吧? 当然,主要还是烧炭需求量太大了。 炼铁高炉十几座,水泥窑几十座。 前些日子,白天晚上的烧,得耗掉多少木炭? 沈麟早就计划用煤炭了代替木柴了。 蜂窝煤占地小,还不容易引发火灾。 焦炭炼铁,确实比精炭差一些。 这不影响沈麟的计划呀! 自家用的四十炼精铁,继续用精炭好了。 其他的,比如外卖的猴版武器,不是二十炼铁么? 建筑用的大批钢筋,需求量更大的船用铁甲,铁棚。 十炼精铁就够了,完全可以用焦炭来烧。 就更别说水泥窑,造纸加热,锅炉取暖什么的。 反正一句话,烧柴烧炭不是长久之计。 用煤才是一本万利。 “别磨叽,赶紧取炭炉去。” “你们的祖上一定是在炼铁坊里烧煤炭。” “这种烟煤,里面有不少一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有毒气体。” “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懂。” “就是本大人我呢,有办法祛除毒性的。” “就算不祛除,露天烧一烧也安全得很,快点。” 沈麟不耐烦地笑骂道:“我要测试一下燃烧值。” “也就是煤炭的品质。” “毒不死你们。” 一帮近卫才想起沈麟可是聪明绝顶的人物。 他这大半年里,发明了多少神奇的好东西? 区区石炭之毒而已。 咱们还真是关心则乱。 初春时节,一早一晚,还是很冷的。 家里随时都点着炭盆,炭炉什么。 以保证随时都有开水喝,也顺便取暖。 沈麟用刀背把大块煤炭敲碎了,纷纷扬扬地撒入炭炉。 黄褐色的火苗一起。 黄烟带着一股怪味儿油然而生。 “没事儿,都退开些。” “这东西就开头劲儿大,散一散就好了。” 沈麟笑道:“你们看,火焰是不是变色了?” “嗯?转蓝了?焰挺高,有出油迹象。” “不错,烟煤品质极好。” “老梁,哪儿找到的,远不?” 众人看沈麟靠得最近,屁事儿都没有。 于是纷纷围过来。 梁自忠立马明白了。 邙山村又找到一件,足以吃喝好多辈人的宝贝了。 就像村里的上品铁矿一般。 能让大人笑逐颜开的东西,不是宝贝才怪呢。 “哎,这玩意,就在咱们下山的露水溪呀!” “村里放牛娃捡到几块黑石头。” “我今儿特意赶回去,发现露天的都一般。” “于是,咱们几个人找了一处黑石最多的地方,往西顺山挖。” “嘿嘿,进身挖洞不过一丈,就全是煤层了。” 沈麟吸溜了一下口水。 他娘的,才一丈的深度么? 这跟露天煤矿有啥区别? “有没有多挖几个矿点?” 这事儿不用提醒。 咱们的人,挖铁矿都挖成专家了。 煤,铁不都埋藏在地下么? 探矿原理应该差不多。 梁自忠赶紧道: “我来时,已经在长二里的坡面上挖了四个矿洞。” “深度都差不多,我一样取了些,品质看不出差异。” “临走时,我还安排人继续往长、宽里继续查探。” 其实这样也足够了。 一公里的长度,矿脉出来的东西相差不大。 深度也应该不错,足够开采好长时间了。 沈麟在盆里洗洗手。 “小四儿,取纸笔来。” “这东西之所以会中毒,一个是燃烧不充分。” “二来呢,室内空间太小,排烟不通畅。” “不中毒才怪呢!” 沈麟刷刷地在纸上勾勒出一个比炭炉高一些,略略不同的炉子。 “这种就是烧煤炭的,分一孔或者三孔。” “用专门的铁皮烟囱接到室外去。” “当然,一般的百姓之家,先放在外面烧旺了。” “有毒烟雾排的差不多了,再弄回室内也行。” “这个是打造蜂窝煤的煤枪。” “这种如同蜂窝的煤团,是在煤粉中加入水,黄泥和秸秆锯末等助燃物合制而成。” “如此,充分燃烧,基本上没有中毒的危险,可以大面积推广使用。” “小四儿,把煤枪和煤炉的图纸给二叔送去,立刻制造几个样品出来。” “遵命,大人!” 沈麟来到这个时代,哪怕他前身是高级技工。 没有电,他也折腾不出焊接技术来。 一般的管状铁器或者铁桶,用折叠嵌合法打造,也不会渗漏。 当然,自来水管考虑到水压问题。 会用相对原始的铁水嵌缝,效果也挺好的。 过了两个时辰,二叔亲自带着两个铁炉子,一支看起来奇形怪状的煤枪赶来了。 他实在是好奇。 不知道沈麟又折腾出来什么花样? 正好,邙山村的探矿人员用两匹驮马再次送来四、五担煤炭。 同时,他也是来报喜的。 露水溪上游西,长达十余里的山坡,地下全是同品质的好煤。 深度未知。 反正,某个矿坑已经挖进去三丈了,还没到底。 沈麟笑得合不拢嘴。 “够了够了,梁喜,你赶紧回去,告诉大伙儿不用再挖了。” “这种宽度深度,足够咱们铁城使用几年了好吧?” “煤矿矿脉跟铁矿不同。” “那玩意松软,容易坍塌。” “必须边挖边用木料架设支撑柱。” “当然,咱们只是浅层开采,暂时用不到。” “好呢,大人,我赶紧回去叫停。” 梁喜敬了个礼,乐呵呵地骑马跑了。 他还在真担心煤坑挖塌了,别把某个兄弟给埋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煤业充公 不一会儿。 黄泥,锯末,煤粉就在沈麟的指点下搅拌成黑乎乎地一大堆。 众护卫兴致勃勃的上前帮忙。 沈麟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一个。 他拿起煤枪,喀嚓喀嚓拨弄着手提机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还别说,炼铁坊的老师傅们手艺精湛。 紧急打造的样品都堪称精良。 “刷!” 沈麟提起煤枪,往黑面糊一般的煤堆上一怼,再左右挤压。 然后,他提起煤枪,转身轻轻往外挤。 一个标准的蜂窝煤就制造成型了。 “拿个铁板盖在炭炉上。” “等自然风干,得一两天,咱们先烘焙几个试一试效果。” 陈长林最是好动。 “大人,这种粗活儿,哪能让您干呢?” “我来,我来!” 沈麟把煤枪交给他,笑骂道。 “你他娘的觉得好玩是吧?” “没关系,打上几天蜂窝煤,你得哭。” 陈长林乐呵呵地咧着一嘴大白牙。 “哪能呢?” “您说过的嘛,咱们要多多劳动。” “劳动也是锻炼,嘿嘿!” 等他哧溜出第一块蜂窝煤,软趴趴的立马就塌了。 众人捧腹大笑。 小四儿毫不客气地奚落道。 “陈大嘴,你行不行呀?” “驮马拉的屎粑粑,都比你弄的圆乎。” 沈麟笑着提醒道。 “你这个还得多顿几下,枪里的煤泥不够结实。” 好吧,第二块倒是结实了。 却被这小子飞快的一提,歪了个儿。 不用说,炉子空间是固定的。 不符合规格的蜂窝煤,肯定作废。 陈长林大声嚷嚷道:“都别笑。” “事不过三嘛,我着急了点!” 本身就没啥技术含量。 一帮武功精湛,力气收发自如的高手。 要是连区区蜂窝煤都玩不转,那可真丢人了。 大伙儿抢着折腾。 不一会儿,院子一角,就摆满了黑乎乎的煤球。 铁板上烘烤的几个蜂窝煤也干了。 沈麟特意做了示范。 他重新点了炉子。 一个用刨花木柴先点了火,模仿寻常人家的惯例。 另一个煤炉直接夹了燃烧的精炭放在底部,放上蜂窝煤。 很快,两个炉子都喷出些许黄色烟雾。 梁自忠眼神大亮,感觉不可思议。 “嘿?果然,烟雾淡了不少。” 梁直靠近了些,鼻翼翕动。 “嗯嗯,没那么难闻了。” 沈麟直接凑过去,用手往鼻孔扇扇烟雾。 “少量吸入,对人体没啥危害的。” “当然,最好把刚点燃的烟气排放室外,是最安全的措施。” 明显的,蜂窝煤散溢烟气的时间短了很多。 等蓝色火苗升起时,几乎就闻不到异味了。 也就是说,石炭之毒,被沈麟彻底解决了。 二叔掐着稀稀疏疏的胡子,疑惑地问道。 “大人,这个蜂窝煤能炼铁、烧水泥?” 沈麟摇摇头笑道。 “不行,燃烧值不够,温度达不到要求。” “这玩意是为百姓烧火做饭取暖用的。” “相比于柴禾,用起来更加清洁、方便还不占地方。” “底下的炉盖,可以调节进气大小。” “正常情况下,一块蜂窝煤足以燃烧一个时辰。” “如果盖上进气盖子,还能延长很久。” “这么说吧,封住三块蜂窝煤,一整晚,室内都有温度。” “第二天早上,都不用重新点火了。” 这么一算,正常家庭,煮饭烧水三、五块蜂窝煤足以。 冬天烧炕取暖,顶多翻一倍。 换成柴火,不得好几十斤? 两相比较,大伙儿顿时觉得,黑乎乎的煤球太可爱了。 关键是这玩意,不容易着火,还不占地方。 安全隐患,无疑下降了很多。 闻讯赶来的三叔乐呵呵地道。 “大人,这么说,蜂窝煤还是个赚钱行业?” 沈麟没打算靠这玩意赚大钱。 他主要是为了给百姓提供方便。 “当然!” “就算三块蜂窝煤买一文钱,利润空间也挺大的。” “老百姓用这个,比烧柴划算吧?” 众人谁家不烧柴? 他们可没工夫自己上山砍去。 早中午三顿饭,加上热水开水什么的。 一天烧三文钱的柴火都不止。 不过,这帮人都是高薪阶层。 还不把区区百十文钱放在眼里。 看上蜂窝煤,就图个方便。 “不错,不错,回头架个排烟管,弄个炉子回去。” “嗯呢,这下可省事儿喽!” …… 沈麟道。 “你们商运司跟老梁的邙山村,共同成立一家煤业制造坊。” “集采煤,运输、蜂窝煤制造,售卖为一体。” “当然,还得炼制焦炭,专为炼铁和水泥窑准备。” “利润嘛,邙山村拿三成,剩余的属于铁城公有。” “当然,供给给工业司的焦炭可不许太贵。” 啥? 众人震惊了。 二叔沈忠和惊问道。 “这个……大人,您不从中抽取利润了?” 沈麟哈哈大笑着摆摆手。 “我家的产业够多了,要那么多钱干啥?” “铁城公账上,也得有钱才行嘛!” “明年的红包,本官是不会再掏腰包的。” 诺大一座城,公私总得分开来。 要不然,如何正常运转? 沈麟当然知道,后世的煤老板都是土财主,赚大发了。 可这个时代没有电力,没有汽车、火车。 开采,运输都是力气活。 虽说利润不错,但也算不上暴利。 比起沈麟旗下的炼铁,兵器生产,造纸,印刷、染布产业。 煤业肯定差得远。 给出去,他毫不心疼。 有钱一起赚,总不能自己一家全包圆了。 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 他先前就把拖网捕鱼和马场、肉食品加工,以及大批公营商铺转给铁城民政部了。 如今的铁城公账上,一点都不穷。 当然,他们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很多。 比如新城的修建,盐水湖开挖,人员薪酬等费用,都是公账支出了。 后面的大农场计划也是如此。 沈麟只要负责养军队。 某些物资采买,比如之后的焦炭什么的,都得给民政部付钱。 当然,铁军的战利品,自己用不上的,也同样可以批量处理给商运司。 这就形成了良好的循环,钱也变活了。 买进卖出,大家都赚到了钱,皆大欢喜。 第三百六十章 计划出游 沈麟大方,众人既感叹也高兴。 不是因为月饷多了,年底的红包厚了。 而是,大伙儿都渐渐觉着。 自家大人正在不断努力。 他不仅仅带着大家过上了好日子。 还逐渐春风化雨般做出改变。 让大伙儿体会到一种大家庭的和睦。 并非那种旧有的家天下。 泸水铁城,公家事业越来越多。 让每个人都有一展身手的机会,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公平。 当然,沈忠元和沈忠和在沈麟的产业中有股份。 以前,他们各自一家老小对每月或者年底的账目都格外关心。 不过渐渐地,他们就麻木了。 特别是去年的年底分红。 大堆的银子往哪儿花呀? 最后还不得存进银庄去? 那笔钱,就足够两家人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了。 现在,他们是为了事业心而忙活。 沈麟大方的把不少产业,包括明显能赚大钱的煤业扔给公家。 一向抠抠的沈忠和都毫不心疼。 沈麟的产业中,他们每家可是拥有一成的永久股份。 比如说,沈麟跟大伯沈忠孝达成的两百万交易。 武器买卖,超低成本,净利润能达到一百七十万。 也就是说,他们两家,家家都能分十七万两。 还不包括沈麟给陈家寨的大批武器甲胄呢? 老丈人拿了马匹,就不肯再赚女婿的便宜了。 他决定以其他的东西抵账,不过得先欠着。 每每想到那庞大的数字,两位老叔都觉得呼吸不通畅了。 一般情况下,他俩根本不敢去计算自家该分多少钱。 那是自己找罪受。 银子多了,真跟废铁一般。 还是把产业分出去一些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你沈忠和,沈忠元总不能因为是沈麟的亲叔伯,起家老臣。 就比其他人的所得多出几百上千倍吧? 这事儿都不敢往外说。 两人心中对自己有多少斤两一清二楚。 别说陈云、陈风、梁直、陈梁等这般出生入死的领兵大将。 就算看家的梁自忠都比他们重要。 当然,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在沈麟的眼中,兢兢业业的二叔、三叔。 也是铁城这台超大机械上,必不可少的螺丝钉。 沈忠和想了半晌,才提议道。 “大人,咱们的城墙已经扩建到荒草滩了。” “打小西门出去,就是邙山村上山的道路。” “他们靠着人背马驮,铁矿石还能将就着运。” “可煤炭的需求量,是没有止境的。” “要不,修一条盘山水泥路吧!” “不要太宽,两辆大马车能并行就好了。” 梁自忠心里早有这个想法。 可光靠邙山村,有点费劲。 虽说大半年来,村里靠着铁矿也赚了大钱。 但是,光修筑村子和铁矿两处的围墙,就耗掉大半了。 再说,现在村里严重缺乏缺劳力。 开挖铁矿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要挖更多的煤?还是招募雇工吧! 反正这煤业生意,邙山村占据三成股份。 参与管理,坐等收钱就好了。 “沈老三,光是到露水溪上游煤矿,就不下十里地。” “再过咱们村子到铁矿,总里程过二十里了。” 才二十里? 不就是十公里的盘山路么? 双车道水泥路而已,有足够的人力,就不是个事儿。 沈麟大手一挥。 “老梁,眼光要放长远。” “本官知道修建的成本很高。” “就算一里三千两银子,咱也得修。” “这个钱,本官出一半,煤业作坊可以找银庄借贷。” 梁自忠和沈忠和叽叽咕咕一阵盘算。 等三万孤儿接回来。 城里每天卖蜂窝煤的销售量,就不下一百两银子。 真正的用煤大户却是各工坊。 哪怕焦炭的价格比精炭低上三成。 煤业作坊每天的总销售额都得近三百两。 这玩意可不止铁城一家用。 沈家集,安定城等地,买炭买柴更贵。 几十万人口的大市场,每天不得卖个千儿八百两的? 挖煤、制煤,运输的人工才几个钱? 这一行的净利润,六到七成跑不了。 呃!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真要铺开了卖,要不了半年,就能把这条路赚回来吧? 更何况,大人自掏腰包出一半儿呢? 梁自忠一搓手。 “干了!” 几个邙山村出身的亲卫军官也开心坏了。 水泥路大马路一通。 以后回家,纵马飞驰,两刻钟就到了。 不要太快太安逸啊! 嗯嗯,得准备点钱,把老家房子修成独门独院的大别墅。 就是大人说的那种。 一层水泥楼,两层木结构,冬暖夏凉。 放假了,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种种菜,打打猎。 这日子,想想就美得很。 众人兴高采烈地讨论到最后。 沈麟笑道:“春暖花开的时间快到了。” “干脆,明儿咱们去露水溪转转。” “提前规划一下,就当是春游了。” 恰好白娘子姐妹进门。 陈无双一听,赶紧跳下赤兔马来,眉开眼笑。 “哈哈哈,春游好呀!” “我要去野炊!” “嗯呢,我得赶紧把好消息告诉楚儿、思思她们去。” “请假得趁早哇!” 沈麟赶紧招呼道。 “哎哎,楚儿就算了。” “那丫头显怀了,起不了马,也走不得山路。” 梁直建议道。 “大人,用滑竿抬着走也成嘛!” “大夫人去山里转转,没准儿对身体更好呢?” 沈麟想起那种两根竹竿绑一张椅子的家伙事儿。 晃晃悠悠的,还不如骑马呢。 “不行!” “太危险了。” 白娘子抿嘴笑道:“算了!” “等她把两个宝贝生了,想去哪儿不行?” “你们不是要修盘山大道么?” “下半年进山,更好玩!” 众人这才散了。 晚饭桌上,沈思思开心得不行。 端菜送水的环儿佩儿,脚步都比以往轻快许多。 柳楚儿挽着沈麟的胳膊,央求道。 “相公,咱也去好不好?” “坐马车出小西门,上山那点路,走走就好了嘛!” “人家又不是金枝玉叶的,以前三、五十里全靠步行。” “还不都腰不酸,腿不疼的?” 沈麟好不容易才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 奇怪! 人家都说怀孕的女人眼里只有宝宝。 可这丫头,咋反而更粘人呢? “楚儿,你总得为孩子考虑一下吧?” 柳楚儿小嘴一撅,彻底蔫吧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春行早 一大早的,沈麟出行,轻车简从。 不对,这次车都没有了。 反正去邙山村,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梁直、梁自忠亲自陪同,近卫带了十个。 加上沈麟、陈无暇姐妹,武力值也不低了。 当然,得排除队伍中的三个拖油瓶。 沈思思和环儿、佩儿。 幸好,这三位也练过骑术,不会一惊一乍的。 新城西南角,特意为邙山村开了一道门。 因为规模小,人称小西门。 出门就是苍茫的大山了。 右面不远是采石场,几百个汉子在这里挥汗如雨。 不过,采石场的月饷也提高不少。 有力气没技术的,反而挺喜欢这个活儿。 往左就是露水溪。 这是长流水,顺着城墙水渠,将注入开挖的盐水湖。 山路沿着露水溪蜿蜒而上。 峭壁、山石、丛林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 其中,粉红色的杜鹃最是鲜艳。 早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缕缕暖意油然而生。 山道早就修葺过了。 险要的地方,还用混凝土浇筑了阶梯。 据梁自忠介绍,绕来绕去,一路上的木桥就不下五座。 沈思思奇怪的问道。 “为何不用石桥呢?用水泥浇筑拱桥也成啊!” “坚固耐用,多省事?” 梁直笑着解释道。 “思思小姐,不是这样的。” “露水溪很长,不下百里呢” “秋夏的洪水很大的,足以冲垮普通石桥。” “木桥架设多简单?毁了不心疼嘛!” 沈麟皱眉道。 “这样子不行。” “盘山水泥道的弯度绕大些。” “争取把过溪流的桥梁减少到两到三座。” “还是多花点钱,建设跨度更长,高度足够的拱桥吧!” “百年工程,别省!” 梁自忠听得连连点头。 要并行两辆马车,这桥的规模自然小不了。 几万两银子都花了。 何必在乎,多两座更加坚固的桥梁呢? 想想以后。 邙山村再也不用人背马驮了。 每天得送一两百担铁矿石呢。 说起来,还是挺辛苦的。 路修好了。 大马车一架就能拉二三十担。 水泥路,重车下坡,走起来也不费劲。 呃!只费铁皮刹车。 那时候,就可以把更多的劳力投入铁矿开采了。 产量至少能翻一倍还多。 十五文一斤的高价。 要是每天运下山两万斤。 天哪,咱邙山村年收入不得破万两银子? 这还单单是铁矿产出呢! 都是一帮老头、女人,年轻力壮的可没几个。 因为青壮男女都加入铁军了。 就这些人,一年就能赚这么多钱。 更被说煤矿还有三成分红。 说出去谁会信? 以后,咱们邙山村人,谁家没几百两银子的存款。 都不好意思出门。 当真是靠山吃山啊! 老祖宗们给咱们选了块风水宝地。 他们吃糠咽菜,坚持了还多代人。 从我们这一代起,终于要开始享福了。 梁自忠眼中,满是敬佩和感激。 如果没有大人的慧眼。 咱们还得守着宝山苦熬呢! 千里马再厉害,没有伯乐也是白搭。 沈麟好奇地转过头。 “哎?老梁,你怎么哭了?” 哭? 平白无故的哭啥呀? 一帮后辈很不厚道地笑了。 村长大叔,你可是武将,好好的学人家文人伤春悲秋? 咋看,咋这么不合适呢? 梁自忠转过头,擦擦眼角,讪讪道。 “风大,迷眼了!” 茫茫的荒草滩中,一位浓眉虬髯的黑袍人挥刀砍断一根芦苇。 干净水从芦管中一滴滴被挤了出来。 他清洗的,赫然是几条血淋淋的青蛙后腿。 不待血迹完全消除。 他就一把塞进了嘴里,咀嚼得咯吱咯吱作响。 周边的草丛里,席地而坐着十来个同样装束的汉子。 这些人可要斯文得多。 吃的也是新鲜的则耳根,荠荠草之类的野菜。 终于,有个清瘦汉子憋不住了。 “大人……阿不,老大。” “俺们在此苦守十天了。” “不等行动,人都要饿死啦!” 虬髯汉子冷哼道。 “这就受不了?” 他把玩着手里带血的匕首,眼神轻蔑。 “记住了,这里是荒草滩!” “不生吃些肉食,就等死吧!” “卯爷、丁婆探出的道路,只有本官和阿鬼知道。” “嘿嘿,想走的,随意!” 谁他么敢随意啊? 是你带着咱们跑这破地方来的。 到处都是沼泽,芦苇长得跟竹子似的。 根本分不清方向啊! 吃肉食? 就你那般蚂蚱、蚯蚓,青蛙、癞蛤蟆逮啥吃啥? 其他人喉头抽动,忍不住一阵阵恶心。 打死也不吃! “咕咕咕!” 远处传来几声鹧鸪鸣唱。 三月天,却听到五六月才有的鸟鸣。 很是诡异。 虬髯汉子脸色一变,撮唇回应道。 “咕咕……” 不多时候,几人侧面的草丛被扒开。 一个三寸钉似的大头怪人,悄无声息地钻里出来。 “老大,机会来了。” “咱们埋在劳工中的钉子,发现沈麟一行人出来啦!” 其他黑衣人纷纷围过来,无不喜形于色。 他娘的,这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清瘦汉子几乎喜极而泣,他张开双臂扑过去。 “阿鬼,阿鬼,你真是我的亲爹啊!” 大头矮子怪笑着一闪。 清瘦汉子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起开!” “老子可生不出你这般高的孽种来。” “老大,沈麟出小西门,去邙山村方向了。” “他只带着十二个铁甲近卫,另外,居然还有五个弱女子。” “携美同游,这小子真会享受。” “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虬髯汉子浓眉一皱。 并没有特别的惊喜。 可见,这人是谨慎惯了的老手。 “五个弱女子?” “根据之前的情报,你觉得都有谁?” 大头怪人道。 “一个穿白衣的,一个穿红衣的,据说是沈麟新纳的如夫人。” “好像有点武功底子。” “不过另外三个,咱俩在封丘见过。” “是沈忠孝的女儿,沈思思和她的婢女。” 虬髯汉子突然呵呵笑了。 “还真是携美春游呢!” “真是不知死活。” “检查各自的大黄弩,准备出发。” “都给咱老子记好了。” “沈麟发明的那种复合弩,威力惊人。” “可能还略强于咱们的大黄弩,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目标只有一个——” 其他人齐声低喝道。 “干掉沈麟!” 第三百六十二章 神秘对头 安定,锦绣楼。 往日闻名北地的顶级欢场,现在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除夕一场夜袭,让很多人惊魂难定。 商贸不兴,有钱的富商凯子没了。 锦绣楼的生意能好起来才怪。 那些士绅名流家里没了进项,谁有心情寻欢作乐? 少之又少! 黄龙江水路不靖,好不容易涤荡一清了。 眼盼着能恢复如昔了吧? 辽军过江偷袭太原府了。 南边的贼寇正剿着呢。 这岂不是? 雪上加霜? 楼里的老鸨子春十三娘八面玲珑。 往日,她一张巧嘴能吹出花儿来。 最近,除了唉声叹气,也没别的话了。 她弯腰在西阁楼央求道。 “晚晴姑娘,你……唉……” “东城邱家也算大门大户的,就是去赶个堂会弹个琴。” “咱们这生意,总得……” 阁楼里传来一阵细声细气的婉转女声。 “春嫲嫲,晚晴只是客居锦绣楼,当初不是说好了?” “出不出去应酬?得看晚晴自愿?” “上门唱堂会?晚晴自忖,还没掉价到那个份儿上。” 春十三娘赶紧赔罪道。 “哎哟喂,晚晴姑娘,您可是京城四大花魁之一。” “谁敢强迫您去唱堂会?” “行行行,老身马上去回了邱家。” 她不敢再纠缠下去了。 原本生意就不好。 要是再逼走了这位特邀而来的台柱子。 幕后东家,还不得撕了她的皮? 细听脚步远去,阁楼里袅袅婷婷地走出位貂裘美女来。 明眸粉腮,柳眉如烟。 瞧一眼,秋波流转百媚生。 笑一分,梨涡清浅嗔煞人。 她莲步轻移,直往花房而去。 身后跟着的黄衫中年女子,低啐一口。 “春十三娘一天真烦人。” “锦绣楼生意不好,跟咱们有何关系?大环境如此嘛!” 貂裘女子轻笑道。 “月娘,锦绣楼是咱们皇城司,秘密经营多年的产业。” “要的不就是春十三娘这般负责的人儿?” “唉……看来,她也确实为难。” “以我慕蓉婉晴这般的身份,都要去唱堂会,其他姑娘……” “回头你给上面写一份呈文。” “今年的收益抽成,得改改。” “要不然呐,大名鼎鼎的锦绣楼,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对了,严慎那边进度如何?” 黄衫女子玉娘苦笑道。 “小姐,哪有那般容易?” “人家沈麟家里,足有三位娇妻美妾。” “他这辈子就来过一次锦绣楼,还把沈忠孝怼得吐血。” “噗嗤!”慕蓉婉晴忍不住乐了。 这位北地第一才子,果然与众不同。 可自己的任务,怎么办? 她公开的身份,是京城四大花魁之一。 被安定锦绣楼特邀献艺的。 总不能贸贸然跑去泸水见沈麟吧? 也真是奇了怪了。 这世上,还有才子不喜欢逛青楼的。 “难道,非要等到五月初五的锦绣诗会?” “照这局势,今年的诗会开不开的了,还两说呢。” “沈麟也未必来呀!” “不行,还得让严谨想想办法,把他诱出来。” 月娘一拍脑门,恍然道。 “哦哦,老严带人去泸水了。” “他不是有荒草滩的地形图么?” “临走时,他说实在不行,找个机会就把沈麟绑了。” 什么? 又搞绑架? 上次皇城司驻真定千户,听信了黄家人的蛊惑,擅自做主。 把埋在沈家集十来年的暗桩,卯爷丁婆都牺牲了。 结果呢? 鸡飞蛋打,反送了卿卿性命。 慕蓉婉晴顿住脚步,粉脸含煞,声如寒冰。 “严谨疯了么?” “小小百户官,好大的胆子。” “擅自行动,简直不把我这位金牌使者放在眼里。” 这……好像也怪不到人家严百户吧? 还不是你成天催得紧。 多半,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呢? 月娘劝道:“小姐,严谨本事不小。” “人如其名,行事很谨慎的。” “绑了沈麟,交给您审一审,再放了他不就行了?” “反正,咱们只要东西,又不要他的命。” 有你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 那小子出门,随时带着几十个铁甲卫士。 严谨有什么依仗,自信能得手? “不好!” “走,回房取地图!” “你让平叔走一趟荒草滩。” “及时阻止,免得打草惊蛇!” 慕蓉婉晴哪里知道? 她念叨的皇城司百户官严谨。 已经带着人紧追沈麟进了北邙山。 严谨的真实目的,不是绑架沈麟。 而是竭尽全力杀死他。 皇城司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好像在严谨心里。 一个铜板都不值! 山道难走,沈麟等人很多时候不得不下马步行。 一路上实时碰到邙山村的百姓,大多数都背着大大的背篼。 装满了铁矿石正汗流浃背的往山下走。 有年过四十的老汉,也有二三十岁的壮妇。 就是没有年轻的男子。 谁叫邙山村人丁稀薄呢? 总共不到六百人口。 其中一百多年轻男女都加入铁军了。 还有几十个女子要么进了柳楚儿的织布坊。 要么就在沈麟家里做女卫、帮佣。 信得过,就可劲儿用呗。 山上也有些丁壮,大半儿在挖矿呢。 少数几个还得组织矿场和村里的日常防御。 “啊呀?村长,你回山……哟,沈大人?” “您这是去咱们村里做客?” 沈麟笑眯眯地帮一位老者顺了顺背篼。 让他靠崖歇得舒服点。 “老人家,您这年纪,背一担铁矿石,太辛苦了。” “咋不买一匹驮马?” 老头笑的见眉不见眼,以手做扇,扇着风。 “哈哈哈,有劳大人挂怀。” “这算啥?再多几十斤都背的起。” “嗨,照料驮马多麻烦?” 以前下山了,还得用马车中转。 每个人就限定一百二十斤,也就是一担的分量。 山里人也不会作假。 三叔沈忠和交接的时候都懒得过称。 现在下山就是小西门。 这些邙山村村民要求放一台称。 不少壮妇能背起一百七八十斤铁矿下山。 他们嫌弃背少了跑冤枉路。 这位老伯头发胡子都花白了。 年纪没有六十,也有五十几。 家里人敢让他多背才怪呢。 闪着腰咋办? 当然,常年练武的老人家,哪怕六十岁了。 背个百十斤,走下山路还是不打紧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梁自忠的大方 邙山村铁矿归村里公有。 家家户户都可以随便挖,自己背下山当场结算。 不过,村里每斤要抽二文钱,作为公积金。 比如矿山和村里的围墙,需要钱修建吧? 武器、水泥需要购买吧? 村里的孤寡没法挖矿的,需要照料吧? 就这,公积金还不够支付呢。 现在的情况是。 邙山村百姓吃饱穿暖,家家户户都有积蓄了。 村里还在铁城银庄,贷着好几千银子的欠款呢。 沈麟做事,讲究个公平买卖。 我高价买你的铁矿石。 你需要的其他东西,铁城可以平价卖给你们。 但是,绝不带白送的。 没钱,欠着都行。 账目一定要清晰。 反正,梁自忠也不愁。 去年到现在,不过八个月。 靠着人背马驮就卖了三百多万斤上品铁矿石。 等水泥盘山路修好了。 还不得翻几倍? 还清贷款一点都不难。 更别说,煤矿的三成利,也归村里的公账。 以后,只会担心钱太多,没地儿花去。 登高走了六七里,就看到一条诺大的山沟。 两边是高达三四百丈的绵延山岭,植被丰富。 谷底就是缓缓流淌的露水溪。 这一段儿比较缓,山沟深度不下百里。 雪水融化,露水溪就变成了蜿蜒小河。 白娘子指指两边缓坡上的荒废田地,惊讶极了。 “老梁,这是你们开垦的吧?” “为何不种了?” 梁自忠搓着牙花子苦笑道。 “唉……你们不知道。” “一到夏秋季节,山洪爆发防不住啊!” “多好的庄家都得给冲没了。” “要是碰到干旱呢?” “露水溪断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庄稼干死。” “我们在低矮地方试过了,也打不出井水来。” 原来如此,靠天吃饭,奈何? 露水溪太长,下暴雨,水量不大才怪呢。 几人骑上马,沿着河畔缓缓前行。 沈麟瞅了瞅左右山坡道。 “荒废了着实可惜。” “要不?” “在露水溪上游找个合适的地段,修一处水库好了。” “这两岸缓坡,长达百里,得出多少梯田,水浇地?” 红娘子也扼腕叹息道。 “就这样慌着,实在太可惜了。” “我们陈家寨,选了七八个山谷,可没一处,赶得上此地得天独厚!” 梁自忠揪着颌下短须发愁。 铁城不缺水泥,挖盐水湖,修房子的劳工足有两万多。 等两个月,那边的工程告一段落。 劳力岂不是要多少要有多少? 什么样的水库大坝修不出来? 只要有钱,梯田,道路,城镇都能折腾得漂漂亮亮的。 可邙山村也有困难。 不是钱的问题。 是人! 如今的村子,围墙修得高高的。 家家户户的房子全都重建过了,住得多舒适? 关键是那边靠近铁矿,干活儿方便。 再跑这边弄个镇子,开发出几万亩水浇地。 谁种啊? 梁自忠咬咬牙道。 “大人,我们村守着铁矿和煤矿,十几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这地方啊,还不如交给王成俊、朱大有他们农牧司呢!” 听了半天的沈思思一脸惊奇。 “老梁大哥,这可是好几万亩良田哟!” “一旦道路修好,水库建成,就旱涝保收啊!” “辽人来不了。” “山里没有其他道路,你们邙山村的武力也不弱。” “根本不担心别人来抢。” “你……你要捐给铁城了?” 沈思思感觉难以理解。 二伯、三伯他们把良田看得比命都重要。 几十年来百般算计,谁能从他们手里抠出去? 哦哦! 沈麟堂哥好像从北江里、东山里划拉走一万余亩。 那不是没办法么? 这两个里被澶州一纸公文划出安定县,归了泸水铁城。 主脉长辈们胳膊拧不过大腿。 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后来,三伯,二伯老找沈麟的麻烦。 也多半是有那两片地的缘故。 现在倒好。 老梁他们还不愿意种了。 沈麟哈哈一笑。 “老梁,你还别说。” “今年农牧司还真没时间开发这里。” “咱们在荒草滩弄出五万亩水田种稻子,就得不少人力。” “北门到泸水河口,随便弄弄,三万多亩田地是不成问题的。” “还有原来江北里、山东里的的田地呢?” “近十万亩啊!大农场才多少人?可种不过来。” 就目前铁城的人口,加上大量的牲畜。 虽说一年的粮食消耗量,怕不得超过二十万担? 不过,磷肥和大量鱼骨粉、粪肥的使用。 粮食产量也足以提高三倍。 大多数坡地,沈麟还打算种植高产红薯。 十万亩田地,怎么都够用了。 梁直建议道。 “大人,这地方还是要利用起来的。” “反正道路得修到煤矿来,干脆延伸到谷底。” “顺便把水库,水渠和梯田都一次性搞好。” “咱们军屯好了!” “就种您说的高产红薯,喂马!” “这长达百里的河谷,上上拓宽一下,就是最好的马场。” “比流浪滩还隐蔽呢。” “想养多少战马不行?” 白娘子沉吟道。 “相公,梁直此言甚是。” “红薯根茎叶都是最好的饲料。” “养猪、养牛羊都行啊!” “你要是让朱大有来看看,保证他高兴得跳起来。” 稍稍计算一下,这两面坡地折腾出七八万亩田地毫无问题。 实在不行,还可以砍伐树木开荒。 红薯种好了,亩产十担轻轻松松。 足以搞出个超大型养殖场来。 沈麟微微笑道。 “可以!” “就这么决定吧!” “老梁,希望你们邙山村的百姓,不会骂你是败家子。” 梁自忠禁不住哈哈大笑。 “哪能呢?” “要是这山谷里,养满了猪牛羊。” “咱们买肉食不就更方便了?” “铁军驻扎得更近,骑马一刻钟就能赶去村里。” “咱们村子和铁矿,不更加安全了?” 沈思思眨眨清水般的眸子,调皮地道。 “哎呀呀,我终于明白了。” “老梁这是搞捆绑呢!” “反正他们村守着铁矿、煤矿不缺钱。” “露水山谷搞军屯,他们最大的安全问题,也跟着解决了。” “高,实在是高!”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发现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了三四里。 就看到山坡上有几个忙活的男女站起身来打招呼。 挖煤是个脏活计。 一个个脸上都乌漆嘛黑的,就剩下大白牙在阳光下闪亮。 “村长,沈大人,这里!” 几人策马靠近。 负责探矿的梁喜大声汇报着。 “大人,我们挖了三十多个矿洞了。” “南北长达十里。” “西面都跑到半山腰的林子里了。” “结果差不多,平均深度一丈多就能见到煤层。” “越往山顶走,煤层越浅。” “您看哪一处,三百多丈高的地方,啥都不长,黑漆漆的。” “一尺之下,全是好煤!” 梁直恍然笑道。 “我说以前发大水,有时候怎么翻黑呢。” “感情是煤层被冲刷了?” 沈麟满意至极。 “暂时,不需要去那么高的地方挖。” “就目前这个高度,咱们开几个往深里去的矿井。” “就足够啦!” 他可不想满地乱挖,破坏地质不说。 以后的田地怎么办? 外层土壤剥离了多可惜? 当然,矿井也不适合挖的太深。 真不够用了。 把哪出露天煤层开采了也成。 利用铁轨,煤斗,顺着山坡一放,运输也很方便。 几人当场坐下来,商量开发事宜。 好动的红娘子带着沈思思三个跑去露水溪边。 这个时节,则耳根,野葱,荠荠菜,马齿苋都开始冒出来。 溪边湿地,不要太多。 清澈的溪水里,各种各样的游鱼不少。 就是个头小了些。 但这也难以阻挡红娘子抓鱼的激情。 她削尖了树枝,一扎一个准。 看得沈思思三女大呼过瘾。 看来,这次野炊烤鱼,有着落了。 几个近卫也上前帮忙。 有的从马背上解下锅碗盆瓢,各种油盐酱醋等调料。 有的捡拾干柴,有的挖无烟灶坑。 大家嘻嘻哈哈,一片忙碌。 梁直边说着话,猛一抬眼。 不对! 他揉揉双眼,飞快地从胸前皮兜里抽出单筒望远镜。 瞄着对面溪对岸的山林,神色凝重。 沈麟感觉敏锐,急忙问道。 “直哥儿?怎么了?” 梁直低声道:“大人,我们被人跟踪了!” “对面那片松林里,至少有十个人。” 梁自忠、陈长林,沈四赶紧要掏望远镜。 沈麟喝道:“都别妄动,该怎么样,继续!” “别打草惊蛇,你们有梁直的眼神好?” 众人心领神会,装作继续聊天。 如果真有人意欲对咱们不利。 一个个拿着单筒望远镜朝着一个方向盯着看。 人家就算不明白咱们拿的是啥玩意。 还不得心生警惕? 远处擦拭着大白马的陈无暇很是细心。 她觉察倒沈麟几个的些微异样,于是,牵着小白走近了问道。 “相公,可是……有敌人?” 沈麟目不斜视,轻笑道。 “你们呢,该干什么继续,假装啥事儿都没发生。” “是不是敌人?还有待观察!” “万一是采药人或者打猎的呢?” “不要大惊小怪!” 两面山峰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里。 众人本身就在谷底,离那片松林就更近了。 梁直向来眼神极好。 就算不用望远镜,他都能发现林子里躲躲闪闪的人影。 这回,他看得更加清晰了。 “大人,他们没有背篓,手里不带药锄。” “行走散得很开,却彼此呼应,哪像寻找药材的样子?” “绝对,绝对不是采药人。” “手里……或者腰间拿着的是……短柄朴刀,不是柴刀。” “等等……那不是打猎的简易小梢弓。” “他们带着某种强弩。” 梁自成听得直冒冷汗。 你这么说。 不是猎人,不是采药人。 那么……就是刺客了? 手拿制式刀具,还有强弩? 他娘的,谁他么没事儿在大山里转悠? “直哥儿,会不会……是其他寨子的马匪,来找咱们邙山村的麻烦?” “或者……是哨探人马?” “正好碰到咱们一行人在这里,他们不得不绕行?” 除了小溪边的沈思思和两个小丫鬟, 其他人都有步人精甲在身,就连战马都披挂了半身甲。 没办法,沈麟出门谨慎惯了。 他自己武力值不高,能不小心么? 毕竟,命只有一条。 而且,众人骑的战马,就没有一匹肩高低于五尺的。 如此豪华的骑兵小队,数遍千里北邙山。 那个山寨凑得出来? 陈家寨有二十炼具甲。 可没有赤兔和小白这般的神驹。 突然在深山野林碰到这样的队伍,不吃惊才怪呢。 沈麟点头道:“有可能!” “最近,杨成良不是邀请陈家寨集合山里马匪,一起去太原西南诸县发财么?” “我岳父他们,倒是挺有兴趣。” “偏偏其他寨子不想去。” “春乱花开了,山里的猎物满地跑,吃的东西也多了。” “不到万不得已,那些马贼才不愿意出去拼命呢!” 陈无暇跨上小白道:“如果他们对咱们有意。” “排除其他的势力作祟。” “那就是看上我们的马了!” “我往上游遛几里,做个实验!” 沈麟急忙道。 “没必要吧?你还以身饲虎怎么的?” 白娘子咯咯娇笑道。 “相公,我可是人马具甲哟!” “以我的目力,他们还能摸到百步以内不成?” “放心吧!” “驾!” “唏律律!” 大白马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这一段溪边沙地,甚是平坦松软。 马儿跑的很是酣畅。 旁边啃着草芽的赤兔羡慕坏了。 它跑到溪水里,用头去拱红娘子。 陈无双咯笑嘻嘻地扔掉扎鱼的木尖子,翻身跃上马背。 “姐,等等我!” 沈麟轻叹道。 “就没一个省心的。” “还想两个打十个不成?” 梁自忠安慰道。 “放心吧,大人!” “她俩本事可不俗。” “如果那些人真看上了好马。” “谁不对赤兔、小白动心?”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 正好两姐妹落单了。 外衣下若隐若现的具甲,又涂得黑漆漆的。 谁知道,她俩浑身上下全是精铁呢? 十几个马贼,不动手才怪呢。 陈家姐妹岂是好欺负的? 复合弩早就压满箭矢,严阵以待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挖个坑,添点土 黑松林里,十四个汉子步履匆匆。 身形飘忽的大头矮子眼神最好,他吸溜了着口水道。 “老大,好神俊的两匹宝马啊!” “咱们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几匹吧?” “那两女子,一个外套红衣,一个穿白衣。” “一定是沈麟新纳的如夫人。” “她俩遛马落单了,机会难得呀老大。” 虬髯汉子正是潜伏安定的皇城司百户官严谨。 他的身份,恐怕安定本地无人知晓。 “阿鬼,正事要紧!” 清瘦汉子不屑地撇撇嘴。 “老大,就这山谷里,战马勉强跑得起来。” “就算抢了这两个小娘们。” “沈麟还跑得了?” “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以咱们兄弟俩的本事……” 虬髯汉子怒喝道。 “都而蛮,记住你的任务。” “应州王不惜血本,唤醒我这样潜伏十五年的暗桩。” “你知道他老人家损失有多大么?” “咱们整个辽国,还有第二个密谍如我这般,混上皇城司百户?” “一旦任务失败,或者老子身死!” “以后,还想刺杀沈麟?” “做梦去吧!” 如果沈麟听到这些人的谈话内容,绝对惊掉下巴。 辽国密谍竟然打进皇城司内部了? 还能独自坐镇一方? 安定府在北国的地位不容置疑。 别看严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官。 他比很多地方的皇城司千户官都受重用了。 看看沈忠信强行征收的商税,有几个月甚至过了二十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大周国库一年的岁入,才不到五百万两银子。 清瘦汉子扬扬手里的强弩,得意地道。 “老大,兄弟我带来的十四把大黄弩。” “可是小王子伤愈后痛定思痛。” “花费三月之久,才复原的古代强弩。” “有这玩意在,沈麟在劫难逃。” “我不信他那个复合弩,真能一百步破铁甲。” 其他黑衣汉子也纷纷赞同。 当初小王子率军强攻安定。 沈麟的复合弩,给耶律正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死伤在复合弩之下的足有好几千人。 但战场混乱,弩箭乱飞。 难以准确判断射程。 辽人只是觉得沈麟的复合弩,射程远超小梢骑弓。 后来,沈麟又在各种场合公开降低了复合弩的参数。 说出去的,只不过猴版射程而已。 因此,清瘦汉子有着绝对的自信。 虬髯汉子警告道:“都而蛮,不要迷信一件武器。” “好了,那两女子止步了!” “咱们潜伏过露水溪,绕到对面丛林中去。” “速度快一点!” 梁直一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 他的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一共十四个人,有个大脑袋侏儒行动很快。” “人人都有强弩,他们绕过来了。” “大人,怎么打?” 沈麟凝重地问道。 “你确定,对面的松林里没有留人?” 梁直为难道:“这个,很难说啊!” “但他们不对两匹宝马动心。” “就说明,这帮人来头不俗。” “大人,他们针对的,应该是您!” 沈麟哈哈一笑。 娘的,真扫兴。 好不容易春游一回,都不得安宁。 这帮人,多半在泸水铁城就安排人盯着咱们了。 看来,铁军的情报工作还得加强啊! “单对单,咱们这边还多出一个射手呢!” “老梁,你带着沈思思他们去对岸遛一遛。” “警惕些,一有不对,就让他们找障碍物,趴下。” 梁自忠深感责任重大。 鬼知道松林里还有没有敌人? 自己要以一己之力去保护三个弱女子。 好在,他对自己的神射颇有自信。 复合弩在手,拖延一下时间总没问题。 “大人,末将遵命!” 众人懒懒散散地四下忙碌。 看着是在烧火、烤鱼弄野炊。 实际上以沈麟为中心,早就严阵以待了。 梁喜等几个挖矿的也得到通知。 他们随身背着猴版复合弩。 不过,这次战斗不需要他们。 探矿结束了。 他们一个个假装着去溪水里洗脸擦身子。 顺便把众人的战马也带去拾掇拾掇。 实际上,就是怕误伤战马。 这些马匹披挂的是半身马铠,四肢腹部都是皮的。 强弩,对皮甲威胁太大了。 山地冲刺,骑战还不如双腿跑地快呢。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梁直提醒道。 “注意,西、南、北!” “敌人成扇面潜行,二百步!” “妈蛋,这帮人真磨叽,居然坐下休息了。” 沈麟嘿嘿地笑道。 “总得让人家歇口气吧?” “你看看,绕了多大的圈子?” “好了,这几条黄辣丁烤好了,谁要吃?” 演戏演全套。 梁直先抢了两条,忙不迭的往嘴里塞。 双眼缺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敌人的动静。 陈长林故意远远跑来。 “哎哎,给我留一条。” 沈四把剩下的三条都抢走了,想想不合适。 他讪讪地还给沈麟一条。 沈麟接过去吃得津津有味。 “哈哈,麻辣鲜香,味道好极了!” 红娘子和白娘子纵马而来。 “哎哎,我的呢?” 大头矮子抽抽蒜头鼻子,闻着随风飘来的肉香。 “驴球子的,味儿不错咧!” 都而蛮撇撇嘴:“等杀光他们,想吃多少没有?” 严慎仿佛捕捉到了战机。 对方忙着吃烧烤了,全无戒心。 “准备好!” “记住,第一轮箭,全部瞄准沈麟。” “随后,自由射击!” “冲!” 梁直低喝道。 “大人,来了,一百八!” 沈麟镇静异常“等!” 万一人家内穿软甲怎么办? 梁直继续报数:“一百七十步……一百六……” 沈麟爆喝一声。 “准备……” 哗啦啦! 看似懒散的众人抽出复合弩,上弦,平端。 “射!” “咻咻咻!” 疾冲的严慎等人大惊失色。 一百五十步就开射了? 不好! “啊啊啊啊……” 好几个人正中头颅和胸膛,栽倒在地。 就连他们裹着的金丝软甲都防不住。 老天爷,这是什么强弩? 扑倒在地的严慎和大头矮子,都而蛮完好无损。 其他的人,就算避过了要害,也被射伤了。 “老大,失算了!” 都而蛮亡魂直冒,尖叫道:“咱们……怎么办?” “我们还不到破甲射程啊!” 他们才不相信,沈麟等人那身黑甲是皮的。 严慎嗓音干涩,冷汗一滴滴往下掉。 “行动失败!” “撤!” 第三百六十六章 悔之晚矣 一帮自辽国而来的高手,这才想起某些伤兵的回忆。 那时候,伤兵们说。 铁军的复合弩能够两百步破皮甲。 百五十步破铁甲。 所有人都当做是天方夜谭,胡说八道。 就连被沈麟一箭重创的耶律正伟都嗤之以鼻。 因为,那一箭。 沈麟已经逼到了一百二三十步。 辽军中,某些本领高超的射雕手开强弓,也能在这个距离破开敌人的铁甲。 只是,这种人很稀少罢了。 小王子也当沈麟是天赋异禀的神射手。 他并不相信,沈麟使用的复合弩有那般恐怖。 他遍翻史册,精心研发的大黄弩,能做到百步破铁甲,已经足以自傲了。 严慎他们选择自西面山坡冲下来。 一是借助树林、灌木的掩护,由上往下速度快。 另外,现在吹得还是西北风。 不会影响铁杆重箭的射向。 可惜,算计好了一切。 他们偏偏忽略了。 沈麟这帮人可以先敌发现。 他们所有人的行动,一直没有逃过梁直的神眼。 放到一百五十步再射。 已经是沈麟顾及再三了。 此时想跑? 哪儿那么容易? 以白娘子、红娘子御马为锋矢。 十四个人脸覆铁甲,在沈麟一声命令下。 拔腿就追。 双方的距离一直维持不变。 “咻咻咻!” 锋锐的铁杆破甲箭在耳边掠空作响。 严慎疾奔如飞,心里后悔不迭。 他根本不敢回头。 同伴的惨呼声一个接一个。 死了! 又死了一个! …… 老天爷,到底是谁刺杀谁? 就算让所有人反扑,也来不及了。 沈麟和他的十一个卫士盖上面甲。 身上的精甲全都一模一样,黑漆漆。 谁是谁? 哪里还分得清楚? 人家的强弩远超自己手中的大黄弩。 攻击如此犀利。 那防御呢? 难道就是纸糊的? 严慎再笨,也相信他们那身黑甲绝非凡品。 “跑呀,再过二百步,就进入树林了!” “噗嗤!” 都而蛮被一箭穿透腰间,带血的箭头从腹腔里冒出好长一截。 他身子一颤,歪倒在地。 “老大,快跑!” “我……我不成了!” “替咱们报仇!” 这家伙也是刚烈,拔出长刀横颈一抹。 血光飞溅。 大头矮子身形灵活,他躲闪起来,比严慎轻松得多。 因此,他也有更多的机会观察战场。 “老大,完了!” “就剩咱们俩啦!” “兄弟们……都死光了!” 严慎心里就像被万年寒冰冻结了一般。 他一边忽左忽右地跑着之字形。 一边急吼道。 “阿鬼,分头走。” “你左我右!” 大头矮子晃着脑袋不同意。 “老大,可别!” “我……还能替你挡挡箭。” 严慎低声怒骂道。 “挡个屁呀?” “你想咱俩都死在这鬼地方么?” “总得活一个出去。” “给枉死的兄弟们报仇,快走!” 两人瞬间分开,跑得跟兔子一样快。 这时候,沈麟等人弩匣中的箭矢已经射光了。 不得不说,这批刺客太难杀。 现场的梁家神射手就有四个。 其中还包裹最厉害的梁直。 可大家依然射空了好多次,才杀了十二个人。 这要是在战场上,简直不可饶恕。 沈麟喝道:“他们分兵了。” “无双,无暇,陈长林,小四儿去追那个矮子。” “其他人跟我抓住这个大个子。” “他娘的,还是个头领!” 追兵顿时一分二。 不是沈麟厚此薄彼。 在场的,单轮武艺,还是陈无暇姐妹厉害。 他们的轻功更是从小练就。 恰好天生克制那个身法飘忽的大头矮子。 眼看树林在望。 严慎有种逃出生天的幸福感。 突兀的。 一支长箭如电光火石般,射穿了的他的右腿。 跑不动了。 这家伙扔了大黄弩,背靠一个大松树。 “呛啷!” 抽刀在手。 “哈哈哈,铁军果然厉害。” “谁是沈麟?” “来战!” 沈麟踏前一步,慢条斯理地往弩匣中装填着箭矢。 看得严慎眼皮子直跳。 驴球子的。 难怪射击密度跟泼雨似的。 十几个追兵硬是射出了几十个弓箭手的效果来。 原来,这把古怪的强弩竟然如此精巧。 “咔绷!” 沈麟上弦,扣动悬刀,一气呵成。 “啊……” 挥舞着短柄朴刀的严慎,被一箭钉在大松树上。 他左肩上的铁杆弩箭就露出三、五寸的尾巴。 颤颤巍巍。 鲜血,汩汩而出。 “你……” 严慎怒目圆睁,痛得脸上的肌肉都变形了。 “你卑鄙!” “还是不是男人?” 沈麟嗤之以鼻。 他冷笑道。 “尔等就算英雄了?” “刺杀、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你,没资格在老子面前充英雄。” “说出你的来路,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严慎心里绝望了。 他望着几十步外,分散站立的一帮铁甲追兵。 一支支弩箭真死死对着他。 别说他受伤了。 就算是完好无损,如此距离,他也难以逃脱。 还好! 咱这个大哥当得还算称职。 咱老子一个人,就吸引了十个人来追。 阿鬼那边,只有四个人追杀了。 你们小看阿鬼的本事啦! 他可是咱老子花费十几年时间,培养的顶级斥候。 沈麟,只要阿鬼不死。 你的麻烦,就不会结束。 “哈哈哈……体不体面,还不都得死?” 严慎低头咬住领口,用力一扯。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想知道?咱老子是谁派来的?” “你……猜……” 不好,沈麟想起某些传说。 高级特工都会在衣领,甚至牙缝里镶嵌致命毒药。 以便在逃无可逃时,自杀! 免得遭受敌人的非人折磨或者逼供。 “想死?” “做梦!” 沈麟再次扣动悬刀扳机,一箭狠狠穿透了严慎的胸口。 “你,很可能来自大周皇城司。” 严慎古怪的笑了。 然而,沈麟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大周没这种强弩。” “你们的人,临死前有人喊辽国话。” “那绝对是无意识的真话哦!” “所以,你……来自大辽密谍司。” 严慎的眼睛瞪得大大,惊恐之色久久不散。 他死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 人死之时,居然会无意间暴露己方真正的来路。 显然,沈麟猜中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抽丝剥茧 梁直看到沈麟果断的射杀了对方,不由得大感不妙。 其他几人也惊呆了。 这可是对方的首领啊! 反正他也跑不了了,抓来拷问一番不好么? “大人,这……这也……” 沈麟耸耸肩,他走近严慎死不瞑目的尸体。 然后,招招手。 “都过来看看吧!” “这家伙嘴里的血液都变黑了。” “本官不提前射死他。” “咱们,岂不是吃亏了?” 梁直恍然大悟。 “他……他刚才咬衣领子。” “是服毒自尽?” 沈麟点点头。 “然也!” “这种人,绝对是高级间谍。” “无论是来自辽国,还是大周。” “他的身份都不低。” 他从树上折下根棍子,开始扒开严慎的衣服、软甲。 这家伙血肉模糊的,鬼知道带不带毒呢? 还是小心一点好。 亲卫梁山好奇地问道。 “大人,刚才有人说辽国话。” “难道?” “还不足以判断这些刺客的来路?” 沈麟摇头失笑道。 “山子,你太天真了。” “看看家伙,身上什么腰牌、文书都没有。” “很难证明其身份啊!” “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临死喊几句,万一是故意的呢?” 众亲卫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面面相觑。 大人这么一说,咱们反而更糊涂了。 搞了半天,你刚才也是故意那么一说。 就是想气一气这个死鬼? 梁直苦笑道。 “大人,我们把其他尸体也收拢一起吧。” “没准儿能找到些线索呢!” 沈麟叮嘱道。 “都用布呀,树叶啥的垫着手。” “这些家伙太阴损了,别中毒!” 几个亲卫应声而去。 你都这般小心翼翼的检查。 咱们哪敢掉以轻心? 唉,不知道无暇他们有没有追到那个大头矮子? 不一会儿,十三具尸体并排摆放在一起。 杂七杂八的东西搜罗出一大堆。 匕首,毒针、柳叶镖,骨朵,刀等武器应有尽有。 瓶瓶罐罐也不少。 金创药、止血散,各种叫不出名字的。 五花八门。 唯一缺少的,就是吃的。 沈麟剑眉一皱。 “奇怪了。” “看这些人的鞋底磨损情况,不像赶远路的样子。” “可为何?没有干粮呢?” “难道?” “他们在附近,还有补给点?” 梁直道。 “会不会骑着马?放在某个地方了?” “不应该啊!” “咱们的探马哨骑,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安定县。” “凭着望远镜远距离观察,十几匹马的队伍。” “就算晚上,也别想靠近铁城十里之内。” 人家不一定非要骑马。 这些武功高手,一天步行百十里根本不是难事。 沈麟转过头吩咐道。 “破开他们的肚子。” 啊? 这时代,都讲究个人死为大。 就算是敌人呢? 人家死了,就挖个坑埋了。 您还要虐待尸体不成? 梁直犹豫道。 “大人……这不太好吧?”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笨蛋!” “本官今儿交你们一招。” “看敌人肠胃里的消化物,就能判断出这几天的情况。” 沈麟当然不会用亲自动手。 梁直当即苦着脸,第一个开始解剖严慎的尸体。 其他人只得有模学样。 反正,这些死鬼又不需要带回去。 大不了,一会儿多盖点土好了。 好吧! 严慎的肠胃都翻出来了。 沈麟忍住干呕,用树枝扒拉着。 “记住喽!” “正常食物,在胃里坚持一、两个时辰就得进入小肠。” “小肠里消化的长一些,两到四个时辰。” “大肠里就更长了,五到十个时辰吧!” “所以,没有便秘什么的问题。” “吃的东西,一到三天就足以排出体外。” 呕! 大伙儿都转过头去干呕。 看到的,闻到的就这么难受了。 大人,您居然还说的头头是道? 这也,太那啥了。 沈麟早就用衣襟捂住了口鼻。 他继续闷声闷气的道。 “嗯?这头领就是吃的好呀。” “居然没啥五谷杂粮的残留?” “不对,怎么胃部、大小肠都有血丝?” 梁直坚持着靠近些。 “大人,会不会是毒药的作用?” 沈麟摇摇头,否定道。 “哪有那么快?” “大小肠应给不会。” “他娘的,这家伙不会茹毛饮血吃生肉吧?” 接着,沈麟连着扒拉了好几个人的肠胃。 特别是那个清瘦汉子体内,堪称大发现。 沈麟得意洋洋地道。 “各位,看到没?” “这些人的胃里,大小肠全都是草根野菜。” “那就证明,他们至少断粮三天了。” “不不不!” “不仅仅如此,可能有五到十天。” “草根树皮根本吃不饱,也很难排便。” “这玩意比便秘还难受!” “你们明白了么?” 一帮亲卫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根据大人的分析,最起码能判断。 这帮人隐藏的地方,不方便吃热食。 以他们的武功和箭术,如果藏在北邙山里。 至于吃草根树皮? 猎杀几头野物,找个山洞,烤着煮着吃很难么? 北邙山可以排除。 铁城北面,东面哨骑四出,每天还有大队铁甲骑兵巡逻。 可不好躲藏。 那么,地方只有一个。 荒草滩。 他们吃这么多草根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至于这个首领,紧着吃些青蛙、蚂蚱啥的也不难吧? 梁直肃然而惊道。 “大人,那岂不是说?” “他们在荒草滩吃了不下十天的草根?” “加上他们本身携带的补给干粮。” “老天爷,隐藏二十天都完全正常。” 沈麟摩挲着下巴,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 “谁会为了刺杀我,需要冒着生命危险?” “在荒草滩躲藏二十天以上?” “这种高水平的刺客?一般势力可培养不出来。” “庄家?还是跟咱们有杀子毁家之仇的真定知府黄炳南?” 沈家主脉的沈忠信不至于。 偷袭黄家堡,斩杀黄子玉。 沈麟自信做的天衣无缝,黄炳南不应该知道才对。 庄子才? 自己跟庄名扬有仇不假。 但是,庄子才要是起了刺杀之念。 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更何况,他可以来刺杀戒备森严的沈麟。 沈麟要派人去刺杀落身贼寇的庄名扬。 好像……相对更容易。 以庄子才的老谋深算,不会如此不智呀?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大致确定 梁直断然道。 “大人,庄家和黄炳南也可以排除。” “这种高手死士,可不容易培养。” “咱们要是没有复合弩和望远镜的帮助。” “今儿,说不定就得吃大亏!” “我觉得吧!” “这帮人,只有皇城司和辽国密谍司才派得出来。” 也只会如此了。 特别是这种原始版的反曲弓。 也就是死鬼严慎等人引以为傲的大黄弩。 堪称战场利器了。 庄子才如果制造了这种犀利武器,肯定要装备儿子的亲卫。 送别那天,沈麟还专门派梁直近距离观察了庄家那几百人。 的确没这种武器。 黄炳南就更不可能了。 他跟贼寇有直接的生死大仇。 就算他有本事从皇城司那边得到一些情报,怀疑沈麟。 可真定都要被贼寇攻破了。 他的知府官帽子,岌岌可危。 这种时候,真有好武器,他还会藏着掖着? 老命还要不要了? 因此,这种黄橙橙的弓弩。 干脆就叫大黄弩吧! 大黄弩一旦在战场上发威。 贼寇一定会有缴获。 也会用到那场骑兵大战中。 不说官府的情报通传,会不会送到铁城。 单单沈毅和李广利就绝对受不了。 他们第一时间,就得寻找克制大黄弩的武器。 这世上,除了沈麟家的猴版复合弩。 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没错!” 沈麟颔首道。 “他们九成九来自这两家。” “接下来就简单了。” “你们没发现么?” “他们衣服所用的布匹细密光滑,色泽独特?” 梁山一拍手,眼神大亮。 “啊呀?” “这不就是咱们织布坊,卖出去的高档染色布么?” “看看这个家伙,买的还是咱们的机制成衣呢!” “这针脚,细密有序,也太明显了。” 众人不由得脸红。 如此明显的破绽,还需要大人来点醒? 失职啊! 沈家的高档布除了铁城人自用。 外卖几乎都被吴七包销了。 而九成九,都在安定府城卖。 这里的有钱人多呀! 你要送去夹山、忠县的分店,还不如卖农具和书籍纸张呢。 当然,辽国那边走私过一两批。 但机制成衣才出来多久? 走私生意早断了。 梁直建议道。 “大人,必须求助七爷,让他找周家二叔帮忙。” 沈麟赞通道。 “成!” “把人头砍下来,做些木匣子装了。” “尸体就地掩埋。” “所有兵器和瓶瓶罐罐,先用清水洗几遍。” “一样不少全带走。” 众人毫无异议。 带着人头走,不会惊动太大。 尸体这玩意,真没必要了。 人家能在荒草滩隐藏这这么久。 没准儿,新城和挖湖的两万多劳工中。 就有他们的外围眼线。 看来,需要好好布置一番了。 沈麟相信吴七和周家的能力。 他们一旦见到到人头。 绝对能找到这帮人的暂时落脚点。 说不定,这位带头的魁梧汉子。 在安定,还有些产业窝点。 有头有脸都说不定。 要不然,这么十几个高手进入安定城? 真当沈毅留下的城防军是吃干饭的? 当初,堂堂钦差魏无忌进入南门。 他们都敢公然阻拦。 远处奔来一道红影。 陈无双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哎呀呀,追丢了!” “你们完事了?” “快快快,再派几个人跟我去找一找。” “那矮子进入树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可不妙。 沈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逃走一个人,影响很大的。 不说会不会还有后续的刺杀行动。 这次就把精工复合弩的威力完全暴露了。 无论是大周朝廷,或者辽国得知了详情。 还不得挖空心思想办法克制复合弩? 沈麟从不相信,凭借一两种犀利武器就能包打天下。 不要忽略古人的聪明才智。 要不然,你都不知道是如何栽跟头的。 能隐藏着精工复合弩的超强性能,那是最好不过。 那位大头矮子,沈麟志在必杀。 “梁直,你带六人前去支援。” “都小心些!” “还有了你,无双,面甲戴好了。” “我估计,那矮子不但轻身功夫厉害。” “而且跟你一样,擅长暗器,不可小觑。” “啪!” 红娘子吐了吐小香舌,赶紧把面甲盖得严严实实。 一不小心,她就忘了! 对岸的松林并没事什么动静。 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孤注一掷。 不会分散兵力。 沈麟发出信号。 梁自忠带着三女回来了。 梁喜几个也牵着马匹过来。 “情况就是这样。” “我们暂时不回去。” “梁喜,刺客对平民不会在意。” “你们几个背些煤炭,伪装一下,赶紧下山。” “通知陈云,调一千精锐来搜山。” “另外,出发前,让邱真派出情报部精锐,严密监视劳工。” “一旦有所发现,立刻抓捕!” “遵命,大人!” 梁喜赶紧转身走了。 沈思思看到一堆的脑袋,吓得花容失色。 幸好那些解剖得乱七八糟的尸体已经掩埋了。 要不然,这三个娇娇女,几天都别想吃下饭。 “堂哥……这……这也太吓人?” “咱们……现在该咋办那?” 这丫头说话都带着颤音。 长这么大,她哪里看过这种杀戮场面? 你们要在铁城定居,就得慢慢适应啊丫头! 铁城的崛起,可不就伴随着血腥和杀戮么?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只不过,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而已。 沈麟轻松写意地耸耸肩膀。 “天色还早呢!” “一个字,等!” “对了,折腾好一阵子,肚子都饿了。” “烧烤!” “谁要吃?” “请举手!” 梁山等四个亲卫动手解剖过尸体了。 这会儿还反胃呢! “大人,我们……负责戒备。” “您随意……” 沈思思和环儿佩儿也赶紧道。 “我们也不饿,去河边抓鱼好了。” 梁自忠和沈麟相视一笑。 唉! 年轻人真是经不起摔打。 不吃拉倒。 咱俩可得饱餐一顿。 两人重新点火烧炭,洗鱼刷油,忙的不亦乐乎。 梁自忠问道。 “大人,那矮子太滑溜了。” “咱们,能抓住他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阿鬼的执着 沈麟揣摩着,这些人为了完美隐藏。 都吃了十来天草根野菜了,正常人谁坚持得了? 就算武功再好,那也是短时间爆发而已。 他们从荒草滩追逐到这里,绕了多少弯? 彼此交锋虽说短暂。 但那时候人的精力高度集中,生死一线间。 正常人早就累趴下了。 “老梁,放心吧!” “本官还不信了。” “那大头矮子就是铁人。” “这会儿咱们人少,他可以仗着丛林躲避。” “等陈云调兵来,看他往哪里跑?” 关键是,他就算想跑,也要有那个体力。 一旦出了丛林,暴露在复合弩之下,他只有死路一条。 正在二人议论之际。 只听得扑通一声。 “啊……” 沈麟掉过头去,赫然发现一道黑影自对岸草丛中一跃而起。 沈思思惊慌下,跟着那人跌落水潭。 好在潭水不深。 水花散去。 众人遍寻不到的大头矮子,要挟着花容失色的沈思思站起来。 “刷!” 梁山等人手里的复合弓一齐瞄准过去。 可那家伙比沈思思还矮得多。 他不但完美地躲在沈思思背后,还拉着这丫头靠近水潭边的大青石。 “不要乱动!” 大头矮子的声音未落。 一把雪亮的匕首横在沈思思白皙的脖颈处。 “咱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大同——阿鬼是也!” “退后,你们统统退后两百步。” “要不然,手上打滑。” “就别怪咱老子……不懂怜香惜玉了。” 沈麟连着打了几个手语。 众人默契地一步步远离水潭。 沈麟高声喝道。 “阿鬼是吧?”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 “替什么人干脏活的?江湖人讲个恩怨分明。” “请务必保证沈思思的安全,她是无辜的。” “我们退后!” “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只要不过分,本官都可答应你!” 妈的,古时候的人,也兴玩儿人质绑架。 偏偏这死矮子还是个隐者型高手。 他能够瞒过陈无暇姐妹的搜寻。 大胆地潜到距离沈麟一百多步的地方,这家伙实在太厉害了。 幸好他的大黄弩好像丢了。 那东西太重太沉,怕是影响他的行动。 要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抓住沈思思做人质。 佩儿、和环儿吓坏了,跌坐在岸边哀哀哭泣,六神无主。 阿鬼尖叫道。 “沈麟,这次刺杀,你棋高一着。” “咱老子认栽!” “没什么条件好讲的。” “那两个丫头,去牵三匹马来。” 这家伙想跑路? 看来,自己分析的很对。 他的体力恐怕到了极限。 没有战马,这家伙走不了多远。 沈麟急忙道。 “给你马可以!” “你想走,随意!” “但沈思思呢?你要带她去哪里?” “阿鬼,本官敬你是条汉子。” “你要是敢对她不利,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 “本官发誓——必杀你!” 阿鬼沉默了一下,忽然嚯嚯怪笑起来。 “沈麟,你用不着威胁。” “老大照顾了我十五年,教我武艺,给我一口饭吃。” “让咱老子活的像个人。” “今儿,你却杀了他啊!” “这个仇,咱老子……早晚找你报!” “嚯嚯……” “放心,咱老子行得正坐得端,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弱女子。” “你们不追。” “半个时辰后,放人如何?” 梁自忠低声道。 “大人,他多半要往山谷深处跑。” “只有这样,战马才跑得起来。” “他也能顺利摆脱我们。” 沈麟无奈地道。 “哪能怎么办?” “这家伙应该……不会为难沈思思。” “先让他放人再说啊!” “我们坠在十几里之外,他没有望远镜,很难发现吧?” 梁自忠摇摇头,他过去常年打猎。 附近的山山水水太熟悉了。 “不行啊大人!” “这个季节,山谷深处应该有狼群活动。” “就算思思小姐被放了。她一个弱女子,万一,碰到狼咋办?” 什么? 那还不如被阿鬼挟作人质更安全呢。 至少,这家伙暂时不会对思思不利。 碰到狼群,那就是十死无生啊! 哪怕阿鬼好心给沈思思留下匹披甲战马。 单马架不住群狼不是? 沈麟咬咬牙,心一横。 这家伙恨不得杀了自己。 那就搏一搏! “老梁,一会儿就看你和山子的神射了。” 梁自忠顿时大惊失色。 他马上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大人,不可!” “万一……” 沈麟坚定的摇摇头。 “没有万一!” “大伯把思思交在我手里,是无比的信任。” “她,绝对不可以出事。” “放心,我还有备用手段。” “你俩抓住机会就行了!” “这是命令!” 老天爷,两位夫人不在这里。 沈麟一用命令的口吻。 作为属下,梁自忠和梁山一点招都没有。 备用手段? 老梁不觉得大头矮子有那么好骗。 人家一看就是老江湖了。 偏偏,沈麟的武力值,不够看啊! 沈麟计较一定。 “阿鬼,冤有头债有主。” “用我来换沈思思如何?” 沈思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挟持,脑子里也冷静了不少。 她哭叫道。 “堂哥,不可以!” 沈麟安慰道。 “思思,你别怕。” “咱们按照江湖规矩办,你放心好了。” “阿鬼,你意下如何?” 阿鬼的声音有些激动。 依然看不见他的身形,这家伙谨慎到了极点。 “可以!” “你牵马过来!” “等等,把你身上的甲胄全脱掉。” “所有武器、暗器全都摘了!” “只能单衣赤脚……呵呵,放心,冻不死你!” 沈麟无奈,只得一一照做。 他甚至在阿鬼的要求下,掀起袖子,解下手臂上两把破空弩。 他再解下腰带,示意没有隐藏暗器的可能。 长筒靴子当然不能穿。 里面可是暗藏匕首的好地方。 这么一折腾,沈麟身上还真一件武器都没有了。 忽然,阿鬼尖颤抖着声音急切道。 “你那个碧色玉佩……不要摘,一起拿过来。” 沈麟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传说中的第三块臧金令。 不管阿鬼是来自大辽密谍司,还是大周的皇城司。 他都是能接触道很多机密的人。 沈麟打算赌一把,连着晃了几下,看对方是否认识臧金令。 如果这都不行,他真的一点反制措施都没有了。 第三百七十章 迷杀 沈麟高举着右手,左手牵着三匹马慢慢靠近。 那块碧色的臧金令玉牌,在他手指尖晃晃悠悠。 沈思思当然知道这玩意的价值。 老爹临走前,都没有再提起过。 他老人家都要跟着秦王一起经营登州了。 出海寻找宝藏,岂不是更方便? 然而,老爹却当不知道一般。 还把宝贝女儿托付给沈麟。 这说明啥? 说明在老爹心中,可能沈麟的分量,还强过主脉和秦王。 “堂哥,不行的。” “你不能将玉牌给他。” “与其这样,让我……死好了。” 这丫头鼓起勇气扭动脖子,就要往锋利的匕首上撞。 慌得阿鬼连忙将匕首往外移了移。 “你……别乱动!” “男人的事,女人……崩掺和。” 沈麟也吓了一跳。 哥哥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是救你脱困啊! 你个死丫头,寻什么短见?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丫头,还没开满山呢,你着什么急?” 沈思思眨眨秋水一样的眸子。 堂哥啥意思? 为何要特意选这句诗? 难道,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不行,我得冷静。 我要好好想想。 其实,沈麟啥意思都没有。 这丫头不是有文青病么? 那哥哥就来一句你听过的诗。 让你胡思乱想去吧! 别添乱就成了。 双方距离不过十步,沈麟趟着不到膝盖的潭水。 有点冻脚。 “怎么换呀阿鬼?” “咱们都坦坦荡荡的,不许玩什么花样。” 阿鬼闷声道。 “玩花样?” “咱老子当然坦坦荡荡,你们这些当官的才信不过。” “你……把玉牌扔过来,我先看看。” 沈麟赶紧捏在手心。 “不行!” “你拿了牌子,不认账怎么办?” 阿鬼觉得言之有理。 他现在认为,那牌子比沈麟的小命要值钱多了。 当然,能拿到牌子,再顺手把沈麟料理了。 自然是最好。 “你,再靠近些。” “好,马匹留着。” “你过来,跟沈思思站在一起,背对着我。” 沈麟咬咬牙,额头冷汗直冒。 没办法,都到了这一步,只能冒险。 背对着一个武功高手。 等于把命门送到人家手里。 好在,玉牌还在。 他就是赌一把。 赌这大头矮子没拿到玉牌不会动手。 沈麟斯斯艾艾地靠近。 故意脚下不稳,用胳膊拐了拐沈思思。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再次眨眨眼。 让我……一会儿假装摔倒? 沈麟就在那一刹那。 手指用力。 贴在玉牌后的一枚小小的玻璃瓶被他捏碎了。 一股难以察觉的气体散溢开来,无色无味。 他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字。 “一、二、三、四、五……” “给你,牌子!” 他把牌子高高举起,反手往后。 就在阿鬼伸手取牌子的那一刻。 沈麟左手拽着沈思思往怀里一拉。 两人瞬间往外欲跑。 可这时候。 三人都感觉到头脑昏昏欲睡。 沈麟两人反而跌倒在潭水里。 完全暴露出来的阿鬼心头大惊。 “你……你使诈……” “受死!” “咻咻!” 远处,梁自忠叔侄边奋力奔跑着,边扣动悬刀。 两支铁杆弩箭没有穿透阿鬼的身上软甲。 距离太远了。 可他现在力竭了。 昏昏沉沉的身形一顿。 手里的匕首脱手飞出。 沈麟和沈思思几乎同事看到飞射而来的匕首。 可现在这种状态,两人力气都差不多。 沈思思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翻身扑倒了沈麟。 “噗嗤!” 那匕首斜斜地插入后背。 “卑鄙……无耻……” 大头矮子面色狰狞,他右手指尖扣着几根蓝汪汪的银针。 作势要打出来。 “噗!” 一支长箭准确地射中他的面门,直接从颅骨一穿而过。 “噗!” “噗噗!” 接连三支长箭狂暴地穿透了他胸前的金丝软甲。 瞬间把这家伙反面钉死在水潭里。 沈麟微笑着闭上眼睛。 总算没让老子失望。 梁家神射,名不虚传。 其他的近卫兄弟也不赖。 这可是能弄翻一头大象的麻醉药。 是沈麟最跟黄仲景共同研制。 特意吹制了便于隐藏的剥皮玻璃瓶沾在玉牌之后。 那是他身上最好一道防御了。 一旦捏脆这瓶麻醉药,他自己都得中招。 现在就是这样,两个人陷入昏迷。 一人被杀。 三匹马隔得远点,颠颠倒倒地往潭水之外走。 它们觉察到了危险。 只有踏上陆地,才算安全些吧? “大人?” “大人?” 梁自忠首先抱起水中的沈麟。 “大人没事,晕了!” “天啦,思思小姐受伤了。” “不对,匕首有毒。山子,包她上岸。” “快,郑凯,放紧急信号,通知夫人们回来。” “这伤,只有三夫人能处理。” “咻!” 沈麟最终还是制造了少量火药。 却是做成了烟花,当做信号弹使用。 三点红光窜上高空。 砰然炸开。 不多时,南面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白娘子和红娘子骑着宝马疾驰而回。 “什么?” “王八蛋居然偷偷跑这里来了?” 陈无双气得暴跳如雷。 实在太丢人了。 十个好手还在松林里苦苦寻觅呢。 这大头矮子居然差点害死了自家相公? 还玩了一起绑架? 他要是没那么贪心,非要杀死沈麟的话。 不要玉牌,抢了马就跑。 隔着近二百步的梁自忠等人,未必就能奈何他。 可惜,没有如果。 白娘子惊呼道。 “思思中毒了,无双,快看看!” 陈无双挽起双手,一看血液和半截匕首的颜色。 顿时鄙视道。 “区区蛇毒,也赶在姑奶奶面前显摆?” “小意思!” “你去照看相公,我来处理思思的伤。” “好在力道不行。” “要是再入肉两寸,就碰着心脏了。” 白娘子暗叫侥幸,起步走到梁自忠这边。 “老梁,多亏了你们。” 梁自忠谦逊一笑。 “二夫人,这算啥?分内之事罢了。” “大人要冒险用迷药,说实话,咱这心呐!” “到现在都砰砰跳呢!” 其他三个近卫都心有余悸地点头。 梁山更是脸色发白,后怕不已。 “实在……太冒险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真面目 白娘子坐在草地上,用大腿给沈麟当枕头。 她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看那三匹马。” “不都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么?” “这麻醉药太厉害了。” “相公要是没有一定把握,也不敢轻易尝试的。” “呵呵,这下子总算安全了。” “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苏醒过来?” 红娘子手脚麻利地帮沈思思解了毒。 又用小刀蘸着酒精挖去了创口边上的嫩肉。 待到流出的血液变成了鲜亮的红色。 她才小心翼翼地撒上特制的金创药,用纱布包扎完毕。 “这丫头遭大罪了。” “起码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勉强走动。” 梁自忠感慨地道。 “谁能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一位娇娇女。” “在那种关键时刻,竟然有力气扳倒大人,替他挨了一刀?” 不用说。 所有人都心存感激。 沈思思此举,功莫大焉! 要是那大头矮子力气大一些。 匕首真的射中了沈麟,也是很危险的。 毕竟沈麟是面向阿鬼的。 阿鬼拼死一搏,瞄准的,也是沈麟的心口。 陈无双轻笑道。 “没关系,这段时间,我来照顾她。” “保证把他这个大功臣,给伺候得舒舒服服。” 梁直等人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沈麟这边打出了三枚红色信号弹。 预示着有致命的紧急情况。 他们哪里还顾得上搜索? “他娘的,人说矮子心眼多。” “这个王八蛋都成精了。” “竟然从咱们手里活活溜掉了?” 梁直把阿鬼的尸体从水潭里拖了出来。 他先把那枚玉牌洗了几次,才交给白娘子。 陈无暇细心帮沈麟穿上外衣、鞋袜和甲胄。 最后才把碧色玉牌重新系在沈麟腰带上。 众人当然不知道,这是皇家四处寻找的臧金令。 可毕竟是沈麟祖传之物,当然不容有失。 “这矮子体貌太显著了。” 梁直建议道:“干脆,带回让七爷看看?” 白娘子颔首道。 “有道理!” “只要他在安定活动过,一定就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不用费劲折腾了。 一个时辰后,大队骑兵沿着露水溪狂奔而来。 跑最前面的,赫然是高大神俊的爪黄飞电。 来人,不是吴七还有谁? 这家伙正好有些刚刚探听到的情报要找沈麟商量。 一到泸水就碰上这么大的事情,他不着急上火才怪呢? “麟哥儿没事?” “太好了!” “哎哟,思思丫头了不起。” “啊?这不是阿鬼么?” 吴七的惊叫,顿时让所有人喜形于色。 白娘子小手一挥。 “其他人头呢?” “拿过来,让七爷再看看!” 吴七差点咬着舌头。 “啥?严慎?严大东家?” “老子正找他买造船干料呢。” “他家里的人说,这家伙进山伐木快二十天了?” “王八蛋!” “堂堂的正严造船场东家,居然跑来搞刺杀?”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严慎还有这样的身份? 陈云剑眉一竖,气得七窍生烟。 “反了天了!” “七爷,带着人头和尸体。” “我俩立刻下山,调兵抄了造船场。” “在安定地面上,敢谋刺我家大人。” “皇帝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梁自忠郑重万分地道。 “那就兵分两路!” “你留八百人再在此护卫就行。” “就算把安定翻个底朝天。” “也得把严慎的来路搞明白。” 白娘子冷声道。 “不管是大周皇城司,还是辽国密谍司。” “陈云,你以西路游击军的名义通传官府。” “一定要深挖到底。” “带四千铁骑去安定,看谁敢阻拦?” 吴七连忙劝道。 “别这么杀气腾腾的。” “安定府还是我老舅说了算。” “没人敢乱来的。” “甭担心,有七爷我这双火眼金睛在。” “阿猫阿狗,一个都别想逃。” 沈麟中了大剂量的麻醉药。 也不知道啥时候醒来。 白娘子等人只得扎了担架,抬着他和沈思思下山回城。 就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 整个安定城已经闹翻了天。 当陈云点起四千铁骑,气势汹汹而来、 吓得不少人,茫然不知所措。 吴七指点道。 “那边,小东门,就是正严造船场。” 陈云冷声下令道。 “陈风,你带两千骑去,不要走脱一人。” “大人教导的那些审讯法子,全都用上。” 陈风搓着双手,恨声道。 “不用说,哥今儿,不会心慈手软。” “陈元,梁峰部跟我走。” “遵命!” 安定城门,被惊动的沈昂急匆匆打马而来。 “七爷?” “陈千户?” “你们……这是干甚?” 吴七招招手,带着沈昂看了几颗人头和阿鬼的尸体。 “太险了!” “差一点,你沈家的麒麟儿就命丧黄泉了。” “沈思思还重伤卧床呢!” 沈昂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沈麟的重要性且不说。 沈思思可是主脉的小公主,谁不喜欢? 大伯才走了几天? 她就出事了? 严慎,简直胆大包天。 “欺人太胜!” “走,我跟你们一起去抄家。” “老子就像看看,这帮人到底是那条道上的?” “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东、西两路军合流。 更多的人马被派了出去。 城外的各家造船场,码头酒肆全都戒严。 水军也得到了通传。 几十艘大小战船紧急出动,封锁了安定河湾。 沁水,黄龙江都不许进出。 陆路各处要害,都有军兵把守。 安定四座城门,轰然关闭。 小南巷,密密麻麻的官兵把这条不大的街, 前后左右堵得水泄不通。 严慎家业不小,三进的大院子布置得富丽堂皇。 家里的佣人家丁不下百人。 面对浑身铁甲,强弓硬弩破门而入的凶悍铁军。 没有人敢反抗,只有乖乖束手待缚。 可惜,据说严慎是京城人士。 他的家人都不在安定。 不过,这种人办事,依靠的不是家眷。 堵着一帮家丁,佣人、管家也有用。 抄家,果然收获颇丰。 吴七干过多年捕快头子,他才是行家里手。 金银珠宝,粮食、布匹等物资一箱箱、一袋袋被抬了出来。 不一会儿,前院空地上,就堆积如山。 第三百七十二章 继续深挖 陈云一脸寒霜,他不关心满院子的财货。 严慎在安定居住的时间不短了。 还经营着一个中型造船场,当然家财万贯。 最先被带进来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管家老头。 他吓得瑟瑟发抖。 “大人,冤枉啊!” “到底是为啥呀?” “我们东家,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陈云挥挥手:“带下去用刑。” 家丁和佣人们陆续被带进来,走了一遍。 有的如丧考妣,哭哭啼啼。 有的吓得如鹌鹑儿一般,茫然不知所措。 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甄别? 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沈麟发明了那么多新的刑罚。 能挺过两三种的,就了不得了。 反正不弄残弄死就行。 真有冤枉的,事后给些丰厚补助好了。 抄了那么多钱粮,花一点也无所谓。 审讯进行之中。 吴七有了发现。 “中院,这座假山,底下是空的!” 闻讯赶来的陈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特别的地方。。 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掘地三尺了。 光是银窖密室就发现了三处。 可依然找不到可用的证据。 “严慎一定有天大的背景。” “他的来往书信,一些证明身份的东西不可能全销毁了。” “他,一定藏得很隐秘。” “七爷,你确定?” “假山下,还有密室?” 吴七拍拍肥厚的胸脯,自得地一笑。 “别忘了,七爷我是干什么的。” 陈云很想说,你现在,不过是个牢头。 不过,还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正事要紧。 为了避免机关陷阱伤人。 陈云直接下令暴力拆除。 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人力。 半个时辰过去。 假山抹平了,池塘也放干了。 不少军兵挥动锄头铲子,从最外围开始往下挖。 断龙石已经发现了。 出口赫然在目。 大大的密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吴七依然不打算冒险进去。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 搭建密室的青石被一块块拆掉。 终于,一间宽阔的大厅暴露出来。 闻讯赶来的几位安定高官,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沈忠信指着正中间那尊五尺雕像怒道。 “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在大周境内,供奉金狼?” “不用说了!” “严慎,绝对是大辽密谍司的核心人员。” 寻常的辽国密谍,能拥有个小小的金狼木雕就不错了。 他们对这玩意有着虔诚的信仰。 有时间,一定要焚香祭拜的。 辽国人跟中原百姓不一样。 他们不拜祖宗,也没有满天的神佛传说。 当然,最近几百年来,藏传佛教也在草原上流行起来。 不过,九成九的草原人,还是更信奉长生天和金狼图腾。 变种的密宗佛教,只能排第三位。 如果,你在大周境内搜到金狼雕像。 那几乎就确证无疑了。 寻常人家谁会祭拜这玩意? 吃饱撑着了? 吴七哈哈大笑着打开雕像下的箱子。 好在,没有暗器机关。 “找到了,嗯?” “两块身份牌?” “他娘的,一块皇城司百户银牌。” “一块辽国密谍司千户金牌?” “这他么还是个双面间谍?” 陈云疾步走过去,不耐烦地道。 “看那破牌子干啥?” “这些书信,才是关键的东西。” 两人连忙蹲下整理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 严慎的皇城司百户官是真的。 但他真正的身份,却是辽国负责澶州地界的密谍司千户。 这人了不得呀! 大周还有多少秘密能瞒住他? 周元心头不由得一阵后怕。 老天爷。 除夕那晚,辽军大举攻城。 幸好这些密谍没有趁机发动。 要是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也许,他们有准备。 只是没到发动的时候? 或许,是沈麟来得太快? 事不可为? 李乘风抚摸着一把白胡子哈哈大笑道。 “不错不错!” “发现得挺及时。” “咱们安定府城,避开了一次大劫哇!” “看来,沈麟小子这场惊吓,还挺值!” 沈忠信心疼道。 “可惜思思那丫头,糟了无妄之灾。” “老夫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交代?” 这时候,门口传来爽朗大笑。 “二伯,你交代啥?” “思思没啥大碍,顶多一个月就能痊愈。” 众人回头,只见沈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大伯要怪,也只能怪我不是?” 几人分头见礼,沈忠信嘴角抽抽。 他哪里不清楚? 大哥把宝贝女儿扔在泸水,独自去登州上任。 还不是那一百五十万银子惹得祸? 一帮家老都不看好他这位族长的做法。 老头不生气才怪呢。 呵呵,这才走了多久? 沈思思就出事儿。 看来,沈麟身边,也不一定安全呐! 陈云禀报道。 “大人,已经确认。” “严慎是卧底皇城司的辽国密谍千户。” “官儿还不小,管着咱整个澶州呢,哈哈哈!” 沈麟剑眉一蹙? 来头这么大? 岂不是说明? 咱们杀了一条大鱼? 现在连鱼窝子都捣毁了? “密谍名单呢?” 吴七抬起头,为难道。 “还没找到。” 沈麟几步走道金狼雕像面前,左右看了看。 他伸手敲敲,发出空空空的声音。 里面,未必就有什么秘密。 “砰!” 简单粗暴。 沈麟直接把五尺高的金狼雕塑狠狠摔在地上。 吓了大伙儿一跳。 可惜这木头疙瘩挺结实,依然完好。 “呛啷!” 沈麟抽出腰间的四尺苗刀。 雪亮刀光闪了几闪。 “乒乒乓乓……” 一阵砍。 沈麟的手法很有技巧。 破碎的狼腹里,突然掉落出一块黑色小木板。 几人大感意外。 一个个都凑过去。 “辽国文字?” 吴七得意地宣称道。 “让让,太挤了。” “小意思,让七爷看看!” 周元一个爆栗敲过去。 人太多,吴七根本没办法闪避。 “大舅,你干嘛?” 周元没好气地骂道。 “你是谁的爷?” 吴七连忙拱手作揖。 “我错了我错了。” “您老人家才是真爷!” 周元眼中闪烁着促狭的笑意。 “贫嘴!” “赶紧看看,这,是不是名单?” 吴七接过半尺长的黑色木板。 匆匆浏览了下蚊蝇一般的古怪内容。 “没错!” “全是名字!” “一共一百一十七人。” “厉害呀,几乎每个县都……至少一个?” 第三百七十三章 巡察使 众人闻言之下,都忍不住脊背发凉。 安排密谍长期潜伏某地,而不暴露。 可不仅仅是花费大量钱财资源就能办到的。 这些密谍,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 比如严慎,都在大周境内隐藏身份十五年了。 还成功打入皇城司内部,深得重用。 他的身份伪装,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做到? 看来,辽国亡大周之心不死呀! 看看乱成一锅粥的太原府吧! 没有大批密谍出手,辽国大军恐怕连黄龙江都过不来。 大家为何感到恐惧? 因为严慎就是造船的啊! 他要给辽国弄船,不要太容易。 他这十几年来,造了多少船?又卖出去多少? 以他的关系网,凑够几十百把艘运输船,很难么? 如果辽军把突袭的目标不是放到太原府。 二十万铁骑马踏安定府呢? 怎么挡得住? 一开始,沈忠信其实还心存侥幸。 他觉得是沈麟手里掌握的好技术太多了。 因此引得皇城司的密谍,忍不住动手。 毕竟,这些密谍也会捞些外快。 比如,受某个大势力或者家族委托? 结果,金狼雕塑、信件、腰牌甚至秘密名单。 无不确凿地指向一个可怕的结果。 严慎就是辽国的密谍头目。 老天爷。 沈忠信是在场所有官员中,最害怕的一个了。 俗话说,越是家财万贯的人,就越怕死。 沈家主脉的财富,岂止是家财万贯能形容的? 如今,儿子带着五千最强大的铁骑南下剿匪了。 沈昂手下还管着一万多人。 就算据城而守,也挡不住十万二十万辽军攻城。 结果根本不用想。 府城守不住,沈家集更不行。 唯一还算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泸水铁城了。 它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辽军无法集中太多的兵力攻城。 添油战术,只会给沈麟强悍的铁军送战绩。 但是,沈麟面对一二十万辽军,也只能守着城池。 别说救援安定,他连沈家集都去不了。 这一刻,沈忠信不得不佩服大哥沈忠孝眼光老辣。 沈思思今天意外重伤。 只能说这丫头运气不好。 你却不能质疑沈忠孝判断失误了。 谁也难以保证,不出意外。 “现在该咋办?” 沈忠信揪着胡子发愁道。 “这份名单至关重要。” “可咱们只管得了一府四县,其他地方,鞭长莫及啊!” 周元狠狠地道。 “管不着的,先不操心。” “沈昂,沈麟,你俩立刻调集兵力。” “先把咱们地盘儿上的通辽势力,连根拔起。” “不管牵涉到谁,别犹豫,也别顾忌。” “哪怕涉及到在座各位的亲朋好友,包括本官自己。” “一样,杀无赦!” 李乘风也狠狠点头。 “附议!” “再不狠辣一点,咱们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沈忠信更加积极。 无他,沈家主脉可是安定第一大户。 顾不得那么多了。 先把辽人伸过来的手剁掉再说。 不然,晚上都睡不着觉。 “附议!” “沈麟,沈昂,如果我沈家有人通辽。” “不用报与老夫,尽诛之!” 沈昂抱拳道:“遵命!” 沈麟笑道:“安定城,我铁军可以配合沈昂。” “其他三县,就让他和吴七带人去查好了。” “我们兵力有限,就不掺和了。” 懂事! 太知进退了。 单单从严慎这里抄出的金银细软和物资,就价值几十万两。 还有房产、店铺,田亩,甚至那个造船场呢? 加起来,怕不得过百万? 这钱,沈麟能拿多少? 还不得跟大家伙儿一起分? 这场间谍案,随便抄几家涉案的富户。 收入就让人怦然心动。 沈麟不愿意掺和其他三个县。 在三位大佬眼里,他在让利呢! 沈麟真的不愿意为那三瓜两枣的费神。 他的军队,是打仗的。 不是专门抄家的。 “报!” 负责审讯的梁平大步走了进来。 “大人,招了,这里……” 沈麟微微一笑。 “没事儿,你说!” “在场的各位上官,都是值得信任的。” 梁平搓了搓手,语气中带着不屑。 “那帮人太菜了。” “连草纸敷面的刑罚,都熬不过去。” “根据交叉审讯的结果判定。” “管家严一贵和三个家丁都是辽军探子。” “其他人,呃……有十一个是其他家族和造船场的探子。” “其中一个负责采买的,就是沈家集的。” 周元和李乘风一转头,目光怪异地瞅着沈忠信。 老家伙立刻信誓旦旦地辩解。 “我……老夫真的不知情!” “要是这名探子是我派的,没准儿早就查出严慎的真身了。” “就算为了我沈家的安全。” “你们觉得,老夫会放过严慎?” “哪怕他用皇城司的百户官遮掩抵赖。” “老夫……老夫也会派人杀了他。” 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信。 沈家这般的超级大家族,跟大周的命运早就绑在一起了。 事涉辽国的危险,肯定要不惜代价掐灭在萌芽状态。 沈麟轻笑着摆摆手。 “这些探子,都交给知府大人好了。” “其他没问题的人,一人发放三十两受惊费,遣散了吧!” “对了,是否还有堪用的消息?” 梁平眨眨眼,古怪地笑了笑。 “各位,听说过皇城司风花雪月,春夏秋冬八大巡察使么?” “嘿嘿,如今,就有一位花使,常驻锦绣楼哦!” 啥玩意? 在场的人顿时惊呆了。 皇城司的消息,也并不是一点都传不出来。 大周立国二百多年了。 民间怎会不对大周最神秘的谍报机构感兴趣呢? 传闻八名巡察使都是游击领参将衔。 见到周元这样的四品知府,人家都可以置之不理。 因为,他们跟一般军中武将不一样。 他们只忠于皇室,文贵武贱,可影响不到皇城司。 八使者之上是四大指挥使,妥妥的参将。 再上面是一位总督,总兵衔。 他手下还有一位副督,一位太监监军。 指挥使一级的都很神秘,平常根本不露面。 各地皇城司百户、千户官见得最多的,肯定是巡察使了。 沈麟抚掌大笑道。 “各位,带上这些证据。” “咱们去锦绣楼,喝杯花酒如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忌惮 陈云留下善后。 吴七突然道:“锦绣楼那地方,我就不去了。” 沈麟转过头,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哎? 你小子咋回事? 咱俩私下之间,你都怂恿过好几回了? 说应该去锦绣楼见见世面么? 去年端午节诗会那次不算。 咱光顾着怼人了。 满楼的莺莺燕燕,千娇百媚却视而不见。 暴殄天物,是你说的吧? 如今倒好,临头了,你却打退堂鼓? 在你大舅面前扮演正直小青年,乖乖好孩子? 吴七从沈麟眼中看到了几分鄙视。 他挺起胸脯,大义凛然地道。 “你……你想哪儿去了?” “七爷我,改头换面,不同往日了,不行啊?” “这里乱糟糟的,不需要专家查漏补缺??” “万一,有啥没注意的呢?” 沈麟嘴角撇撇。 专家个屁,你是砖头的砖吧? 谁信你的邪? “随便。” “不去拉倒!” 这时候,旁边的李成凤也弱弱地道。 “老夫……也不去了吧?” 紧接着,沈忠信跟着道。 借口都找好了。 “老夫中饭,吃坏了肚子,有点小痛。” “老夫……也不去了!” 沈麟没来得及鄙视。 知府周元就冷着脸呵斥道。 “你俩怕个啥?” “皇城司的确是皇家鹰犬,可咱们行的正,坐得端。” “一个小小的巡察使而已。” “就把你们吓退了?” “你们不去,随意!” “老夫偏偏不怕,哼!” “老夫就想看看,那花使跟辽人有没有关系?” 你胆子大,头铁! 可咱们担心啊! 毕竟是并肩战斗过的,沈忠信好意提醒道。 “老周,皇城司百户级密探,还可以互相推荐。” “招收些江湖人士,有些疏漏不足为奇。” “可千户级往上,考核怎能不严?” “怕都要追查到祖宗三代去了?” “更别说八大使者,四大统领这般存在。” “除了他们中途变节,出身辽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的。” “稀奇不好看,被人嫉恨,倒是很有可能!” “老周,沈麟去就可以了!” 哎? 你是咱的二伯么? 凭啥我就不怕嫉恨呢? 沈麟了解这两个人。 李乘风性子耿直,不愿意多招惹是非。 咱们一网把严慎捞出来。 这家伙身居皇城司百户之职,却是辽国密谍司高官。 一旦公开,绝对是皇城司的大丑闻。 朝廷一年给他们多少钱粮? 皇家的信任,都打水漂了? 负责安定府这么重要的地方。 头目居然是?敌国间谍? 老天爷,这里可是北方明珠。 黄江以北的商贸、财富聚集地。 哪能轻易有失? 最可恨的就是。 严慎完美隐藏了十五年之久。 可见皇城司上面的头头脑脑,是多么饭桶和无能? 偏偏,行走暗夜的密谍们,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威慑力。 正常官员,谁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沈忠信就单纯是畏惧了。 一方面,沈家主脉家大业大,不适合被皇城司盯上。 阴沟里的老鼠最难缠嘛。 再一个,他沈忠信和自家儿子好歹在官场上混出点名堂。 这大半年来,征集商税,大量编练私兵。 明面上,于公于私,都是为了自保。 可桩桩件件,都经不起较真的。 万一,皇城司花使和上面的总督恼羞成怒。 一纸公文,罢掉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 还不是手到擒拿?多简单呐? 沈毅的东路游击官职务也是一样的。 难道? 真要起兵造反不成? 别闹了! 沈麟轻笑道。 “周叔,您也别去了。” “我带着证据前去看看。” “这事儿,不能善了!” 梁平忽然提醒道。 “大人,那花使名慕容晚晴,号称京城四大花魁之一。” “刚开年,就被锦绣楼的神秘东家请来了。” 啥? 几个安定府的官员惊呆了。 慕容大家? 竟然是花使? 吴七嘎巴了一下嘴道。 “麟哥儿,我跟她喝过一杯酒。” “那女子长得贼好看,还没梳拢过呢!” “不过你真得小心。” “慕容晚晴,妥妥的狐狸精啊!” 青楼所谓的梳拢。 意思就是这花魁,还是处子之身。 很难得了。 一般的清倌人遇到喜欢的恩客,照样会留下双宿双飞的。 只不过,没那么肆意罢了。 慕容晚晴混出这么大的名头,肯定有皇城司出力。 但保住身子不失,也相当不简单了。 沈麟当即笑道。 “哈哈哈,带本官去品鉴一二。” “走!” 周元当真没有跟上。 他一脸苦笑道。 “果然如此。” “那慕容大家有问题!” “除夕大战之后才十来天,她就到安定了。” “咱们还真是疏忽大意啊!” “就应为锦绣楼背后,传说是历代东宫的秘密产业么?” “你们都跟她……喝过酒?” 李乘风和和沈忠信讪笑着点头。 京城四大花魁啊,名头太响亮了好不? 咱们都这把年纪了。 就是看个稀奇,听听曲儿,还能干别的不成? 你周元堂堂知府,不一样微服去过了么? 后面的陈云朝吴七挤挤眼。 两人退到一边。 “哎哎,七爷,你舅他们这几个。” “啧啧,真是老不羞哇!” 吴七瞪大了双眼,就像看怪物一般。 “云哥儿,你这说法……太老土了。” “在京城,那个大官、贵胄不上青楼?” “特别是那些大头巾,不去青楼酩酊大醉,眠香宿柳。” “他们是写不是诗句、好文章的。” 陈云嗤之以鼻。 一帮王八蛋找借口看美女罢了。 不过,京城的风气真开放。 沈忠信也是够折腾的。 推着轮椅上青楼,你不得被人抬上四五层去? 有钱人,就是任性! “你可拉到吧!” “咱家大人,也写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流传甚广。” “你见过他去青楼么?” 吴七眨眨小眼睛,不以为然。 你拿谁打比方不行? “他是谁?” “妖孽嘛,岂能跟普通人混为一谈?” “就他家里那三个千娇百媚的夫人,有几个花魁比得上?” “七爷可以断定。” “不是他不想去。” “而是他见多了海棠春睡,芙蓉帐暖。” “你觉得,他还看得上牵牛花爬墙么?” 陈云神情一滞。 七爷,你说的好有道理。 我竟然,无言以对。 第三百七十五章 无奈 北城锦绣楼,西阁。 黄衫女子匆匆进门,一脸紧张。 “小姐,问清楚了。” “传闻……严慎带着十几个人,意图刺杀沈麟。” “还误伤了沈忠孝的独女沈思思。” “沈麟勃然大怒。” “他亲自带领几千铁甲骑兵封锁了正严造船场。” “嗯?正在抄严慎的家呢!” 什么? 慕容晚晴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刺杀? 不是说,万不得已才绑票么? 这中间,哪里出岔子了? “你确定?严慎刺杀未遂?” 月娘连连点头道。 “我……我看到了十几颗人头。” “严慎也被杀了。” “还有,他最信任的大头阿鬼,尸体都被带来了。” “小姐,咱们是不是先撤离?” “要不然,您的身份就暴露了。” 慕容晚晴一张玲珑精致的俏脸上,满是苦涩和不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她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错,皇城司受人所托。 专门派她来安定主持大局。 无非不过就是图谋沈麟手中的技术。 还有一件偶尔被人看到的东西。 真假难辨。 但是,没说要害了这样一位大才子呀? 人家还是力抗辽人的统兵大将呢! 谁愿意莫须有地自断臂膀。 沈麟又没举旗造反。 大周国势颓微。 老皇帝也好,太子也好,夹袋里有几个可用的大才? 就连嚣张跋扈的阉党,对于沈麟这样的后起之秀。 也存在拉拢之心。 要不然,南下的监军魏无忌,会如此大度? “来不及撤离了!” 慕容晚晴扼腕叹息。 某个沉稳老练的声音响起。 “小姐,确实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翁自屏风后转了出来。 古铜色的脸庞,很是沧桑。 须发飘荡间。 这人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睿智和精明。 “抱歉,小姐。” “情况紧急,卑职不得不翻墙,从您的闺房那边回来。” 慕容晚晴脸色一喜,赶紧道。 “不打紧的!” “平叔,到底如何?” “泸水那边,你可曾探查清楚?” “严慎为何要去刺杀沈麟?” 平叔抬抬手,带着几许安慰的语气。 “小姐,甭着急!” “泸水查的很严,咱们布置在劳工中的三个暗探全被抓了。” “另外,一同被抓的,还有五个人。” “估计是严慎留下的眼线。” “现在,安定府城周边,全部戒严。” “卑职花了好大劲儿,才翻过城墙进来的。” 慕容晚晴眼神闪烁,突兀地道。 “不对,让我捋一捋!” “如果沈麟确定严慎是皇城司百户官。” “他应该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难道?他还发现了其他不对的地方?” 平叔赞同道。 “没错!” “卑职远远看到了,铁军缴获了一种奇形怪状的黄色强弩。” “绝对堪称大杀器。” “卑职确信,不但我皇城司,就连大周军中。” “也没这玩意!” “跟他一同被杀的人,只有大头阿鬼是皇城司登记在册的。” “其他的人头,卑职一个都不认识。” “严慎为何要违背小姐您的意思?” “他不想在皇城司混了?” “他敢悍然刺杀沈麟。” “只能说明,他在为别人干活儿。” “他有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正因为白娘子等人故意拿出人头和缴获的武器。 在铁城招摇过市。 才让那些隐藏在劳工中的密谍恐慌了。 马脚一露,自然被严阵以待的情报科一网打尽。 皇城司的人,这些年也大不如前了。 真定府的密衙千户董启明,不就消失在黄家堡了? 大伙儿偶尔干点私活,只要不影响本职。 上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总督、监军和几位指挥使,他们就不干私活了? 然而,严慎这次不但葬送了自家性命。 他还公然违背了巡察使的命令。 显然,这家伙没打算继续在皇城司干了。 平叔武艺高强,擅于潜隐行踪。 他倒是能溜出全城戒备的安定。 但慕容晚晴和月娘就未必可以。 月娘颤声问道。 “小姐,沈麟是个愣头青啊!” “他会不会一怒之下……” 慕容晚晴臻首微摇。 “你担心他,杀人灭口?” “把咱们也料理了?” “不不不,他是聪明人,绝对不会的。” “我好歹也是八大巡察使之一。” “官阶比他只高不低。” “杀了我?跟扯旗造反有什么区别?” “至于么?” 平叔颔首道。 “月娘,你先去外面看看。” “放心,咱们顶多暴露身份而已,安全无虞!” 月娘应声而去。 脚步还是有些小慌乱。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 关键是,小姐花使的身份,暴露了也不妙啊! 平叔凝身道。 “小姐,您得早做打算。” “严慎的家一抄,很多秘密就公开了。” “他家里,可还有咱们好几个密谍呢。” “那些人,未必经得起拷打审问。” “不需要多久,沈麟他们,一定会找上门的。” 这是必然的。 至少严慎的管家兼副手,就见过本花使好几次了。 他哪能不知道锦绣楼的秘密? “平叔,你觉得安定那几个官,也回来?” “呵呵,我看未必。” 平叔道。 “可沈麟无所顾忌啊!” “他一定会来。” “其实,咱们对泸水铁城也没奈何。” “谁叫那座城,那些兵,朝廷没出一丝力气呢?” “控制不住钱粮兵备,就掐不住沈麟的命门。” “唉……咱们这个大周呀!” “难喽!” 谁说不是呢? 慕容晚晴望着窗外,游廊上攀援缠绕的迎春花盛开了不少。 米粒似的黄色花蕾,在和风中摇曳。 可是,她感觉不到多少早春的温暖气息。 这北国的春天,乍暖还寒啊! 不仅仅是沈麟。 其他军头,总督庄子才,安定水军李广利。 就连沈忠信父子,谁不在拼命扩充兵力? 私自打造兵器甲胄,更是毫无忌惮。 这些兵马,跟人家的私兵有多少差别? 你就算罢了人家的官,又能带走多少兵? 万一,把这些人逼反一个。 别的不说,他们随便在安定抢几个地主士绅富户。 几年的钱粮都有了。 往西南山区或者北邙山里一钻。 你能奈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气势迫人 估计朝廷的大头巾们,也正是看清了这个现实。 既然无能为力,那就视而不见。 一旦辽人南渡黄龙江。 不是每个军头都会投降的。 大部分人,总会反抗吧? 能为朝廷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 踏踏踏。 大街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原本就紧张无比的百姓,吓得纷纷躲避。 沈麟带着几百铁骑,直接包围了占地颇大的锦绣楼。 “陈长林,小四儿,你俩守住了。” “不得放跑一个。” “街头街尾都安排哨骑巡游,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 “立刻抓捕!” “但有反抗,杀无赦!” “遵命!” 沈麟杀气腾腾地话语。吓得锦绣楼前的守卫们差点瘫倒在地。 老天爷啊! 怎们把这帮杀神给招来了? 铁军具甲,安定谁不知道? 迎来送往的锦绣楼这些人,那个不是机灵的? 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跌跌撞撞地跑出大门。 “哎哟喂,原来是大沈将军?” “您……这是?” 沈麟脸色一冷。 “抓捕辽国奸细,你是这里负责的?” “叫什么名字?” 辽国奸细? 会进入咱们锦绣楼么? 呃? 这个……难以保证吧! 咱们这里,可是北国说一数二的欢场。 只要你有钱,谁来不是爷? 那女子顿时急了。 “在下春十三娘,锦绣楼管事。” “沈将军,您这样,我们很难做啊!” 沈麟上下打量着这个秋波频频的老女人。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以为你是蜘蛛精变的么? “无双,带领娘子军控制所有女眷。” “梁直,把所有男客带到一楼大厅,严加审查。” “执行吧!” “虎!” 一队队铁甲悍卒冲进大门,如狼似虎。 整个锦绣楼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麻。 春十三娘尖叫道。 “你们……住手啊!” “沈麟,你……这可是东宫的产业,你不得放肆!” “啪!” 沈麟狠狠一巴掌,把这位半老徐娘扇倒在地。 “胡说八道!” “堂堂太子会开妓院?” “你当我煌煌大周的皇位继承人,如此不堪?” “扯大旗作虎皮,你敢往太子身上泼脏水?” “信不信,本将血洗锦绣楼?” “还太子一个清白?” 春十三娘翻了个身,吓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咋说秃噜皮了? 太子到底是不是锦绣楼背后的大东家,鬼知道啊? 京城来收账的总管事钱清贵,是这般说的而已。 可这事儿,那能在大庭广众下说? 别说堂堂太子爷了,就连京城的达官显贵,将门世家开这样的欢场,也得再三掩饰。 谁不顾忌点影响? 说出去可不好听。 当然,隐隐约约的传言可以散出去。 借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沈麟要是以污蔑当朝太子之由,一刀把她春十三娘砍了。 谁能说个不对? 安定官府,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更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幕后大东家了。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更何况沈家的麒麟儿? 沈麟看到这女人终于不再瞎咋呼,这才俯身道。 “你乖乖配合,本官保证。” “这破楼,不会有什么损失。” “否则……” 别否则了。 你当初威胁某个大儒。 说前安定知县王瑞光丧葬期间,咱们这种欢场不得开门营业。 要不然,就一把火烧了? 咱们还不是老老实实关门半个月么? 后来,背后的大东家也没说啥。 这次,若敢不从,你就要血洗锦绣楼啊? 谁敢试一试你的刀锋? 春十三娘麻溜地爬起来。 点头如捣蒜。 “谨遵将军吩咐。” “奴家……奴家全力配合。” 沈麟满意地颔首道。 “识时务,甚好!” “慕容晚晴姑娘,住在哪里?” “带路?本官要找她!” 找……找姑娘? 嗨? 我春十三娘在锦绣楼混了二十年,今儿算是开眼了。 这还是头一回碰到。 带领铁甲大兵,上门来找姑娘的。 她心里战战兢兢,半点都不敢违抗。 对不起啊慕容大家,嫲嫲我也是被逼的。 “沈将军,慕容姑娘不在锦绣主楼。” “她住在咱们后院西阁呢!” 沈麟挥手道:“头前带路!” 这边,月娘一看铁军官兵堵门。 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她慌慌张地跑了回去。 “小姐,不好了!” “果然不出您的预料。沈麟带着铁甲兵包围了锦绣楼。” “现在,正在主楼那边搜查呢!” “说是……抓捕辽国奸细。” 慕容晚晴和平叔面面相觑。 半晌,她才苦笑道:“这借口,真是……无懈可击!” 平叔咂咂嘴道。 “如果是在京城。” “哪个带兵军将,找这么个破烂借口搜查。” “百姓和欢客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偏偏,这里是边境啊!” “隔着一条黄龙江,对岸就是敌国。” “辽军这会儿,正在太原府肆虐。” “还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么?” “满城军民一听抓捕辽人奸细,只有拍手称快的。” 咚咚咚! 三人突然感觉,地板都有些震动了。 平叔疾步上前,一把拉开木门。 既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那就当面锣对面鼓好了。 只见上百铁甲卫士蜂拥而来。 前面走得跌跌撞撞地春十三娘无奈地指着大开的西阁门。 “到……到了!” “啊……平叔,他们是找姑娘的。” 沈麟听得满头黑线。 你个老女人,多说两个字会死呀? 这误会闹得。 咱是那种随便找姑娘的人么? 这是公务! 沈麟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里没你的事了。” “去主楼大厅,配合调查!” 春十三娘一下子来了精神,跑得比兔子还快。 平叔脸色沉稳,不卑不亢地问道。 “这位将军,不知道带这么多人来,是……” 沈麟懒得跟他打马虎眼,直接揭开了他的身份。 “欧阳平,皇城司千户。” “屋里还有个副千户杜月娘吧?” “别装模作样了。” “慕容晚晴,你这位花使还坐得住?” “严慎居然是辽国的金牌密谍。” “潜藏你们皇城司十五年呀!” “本官倒想看看,你们三个的屁股,干不干净?” 环佩叮当,一位娇俏美人袅袅婷婷的走到门口。 这一刻,明媚的春光都暗淡了些。 只因为,佳人花开满月。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小小交锋 沈麟都有些失神。 要说家里的三位娇妻,也是不遑多让。 白娘子陈无暇,恰如优昙夜放,静谧而优雅。 红娘子却若摇曳的水仙花,活泼而热烈。 柳楚儿最是温柔可人,恰如让人依恋的西窗海棠花。 而眼前这位,怎么形容呢? 她就像一朵妖艳的罂粟花。 是有毒的! 难怪,吴七说她是狐狸精。 一点都不过分啊! “嗯哼!” 铁甲覆面的白娘子忍不住娇哼一声。 男人呐,定力真差劲。 还真被人家勾住魂儿了? 沈麟如梦初醒。 哎呀,太丢人了! “慕容晚晴,本官怀疑你和辽军密谍司有勾结。” “跟咱们走一趟吧?” 大帽子压人? 慕容晚晴也不是吃素的。 她展颜一笑,瞬间风情无量。 “沈大人,沈麟。” “本巡察使,不是你这般的游击官,可以抓捕审问的。” “就算我有罪,也自有皇家法度,皇城司规矩管着。” “严慎是辽国密谍司千户官?” “话可不要乱说啊!” 沈麟嘴角一翘,笑得很是微妙。 “在本官面前,你没资格扯皇城司的虎皮。” “严慎还是皇城司百户呢,居然敢行刺本官?” “如果大周老杨家容不下我。” “老子凭什么承认他的统治?” “更别说皇城司这帮走狗了,哼哼!” 欧阳平喝道:“沈麟,你……” “敢如此说话,大逆不道……” 沈麟脸色一寒,径直下令。 “所有人,平弩!” “刷!” 上百把复合弩举起来,一支支支铁杆弩箭森寒透骨。 “老子今儿就想试试。” “宰了你们几个。” “老皇帝能说老子做错了?” “准备——” 老天,这个二愣子,怎么说打就打? 仅仅几步的距离,面对上百的强弩。 别说他们三个凡人。 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要被射成刺猬吧? 慕容晚晴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玉容变色,急忙娇喝道。 “沈大人,请住手!” “有话好说!” “月娘,去取我的腰牌和官凭文书。” “沈大人,你看,这上面有密语编码,做不得假。” “我慕容家,可是与大周荣辱与共二百年的开国将门世家。” “我会叛变?我会成为辽国密探?”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不用皇家动手,也不需要皇城司责罚。” “我慕容家的内卫,早就砍下我的头颅了。” “平叔,就是监视者!” 慕容家? 开国十八将门之一? 如今还被朝廷重用的,只有四、五家了吧? 好像,慕容家常驻徐州? 利国监就被你家把持了二百年之久。 慕容之富,恐怕还强于安定沈家主脉。 炼铁,可是最来钱的大买卖。 沈麟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安定大战刚刚结束。 你这位花使就眼巴巴地跑来安定。 隐身锦绣楼,一藏就是两个多月。 多半,你也是冲着我来的吧? 沈麟忽然笑了。 图谋他的人多了去了。 再多一个慕容家,又如何? “哈哈哈,早说嘛!” “众将士,稍息!” “虎!” 所有复合弩都收起来了。 整齐划一的军容,又把慕容婉晴三人震慑了一把。 就算在大周长达二百年的历史上。 如此军队,也堪称独树一帜了。 “沈将军,我皇城司,是忠于大周皇室的。” 慕容晚晴轻启贝齿,极为认真地道。 “皇家也不会轻易,毁掉你这样一位栋梁之材。” “除非,你另有心思!” “放心,我慕容婉晴可以对天发誓。” “我和我身后的皇城司,从没有起过刺杀你的心思。”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沈麟一脸古怪地笑了笑。 杀我之心没有。 不利之心呢? 你敢再发一个毒誓么? 再说了,誓言对你们这种行走在黑暗中的密谍而言。 还不如一个屁! 沈麟挥挥手。 “本官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严慎的一切。” “希望,皇城司能给本官一个交代。” “把金牌、书信、名单,金狼残片呈上来。” “不能让本官满意的话。” “呵呵,这件事要是大白于天下。” “本官倒想看看,你们皇城司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慕容晚晴看着托盘上的金牌和大致形状的金狼雕像。 她就相信了沈麟之言。 这事儿,麻烦大了。 “沈大人,还是进屋说吧!” “放心,你都把锦绣楼围得水泄不通了。” “我们还敢对你不利么?” 沈麟无所谓的耸耸肩。 “无暇,梁直跟我进去。” “其他人,戒备西阁!” “虎!” 慕容晚晴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的心里暗暗叫苦。 你这是多谨慎啊? 围了外面不说。 还得把小小的西阁也围了? 难怪严慎出去二十多天,纠集那么多辽国高手。 都没有杀得了你。 沈麟的谨慎哪只一点点? 他一走进西阁客厅,就盯着徐徐燃烧的一盘米黄色檀香笑道。 “想诱使本官说真话?” “慕容姑娘,你这香啊,大麻的含量少了些。” “致幻作用,不明显啊!” 梁直脸色一变。 果然是朝廷鹰犬,心如蛇蝎。 他狠狠瞪了三人一眼,大步上前,直接掐灭了那盘檀香。 沈麟抬眼打量着窗台上的一盆奇异植物。 “啧啧,变种曼陀罗?这时节就能开花了?” “一定是暖棚培育,花费不少代价吧?” “嗯呢,它的花香比那盘大麻檀香效果更好。” 这下子,白娘子都变色了。 要不要这么心狠手辣? 这帮密谍,太过分了。 一向心平气和的陈无暇走过去,抓起花盆就要往外扔。 沈麟连忙制止道。 “哎哎,住手住手!” “无暇,这是宝贝啊,你怎么能暴殄天物呢?” “拿回去送给黄仲景,他保证喊你一声二奶奶!” 白娘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就你调皮! 谁要老黄叫咱二奶奶了? 人家还年轻着呢! 不过,冰雪聪明的她也明白了。 这东西用对了,就是宝! 沈麟搓搓手。 “慕容姑娘,初次见面,就收到如此重要的礼物。” “真是……那啥,咱就不客气了。” “装曼陀罗花的暖箱呢?” “一并,也送给在下吧?” 慕容晚晴的一张小脸儿都抽抽了。 你简直,就就是无所不知啊! 好吧,又有把柄在你手了。 人家可以拒绝么? 她朝着欧阳平努努嘴。 “平叔,给他吧!” 第三百七十八章 稳占上风 欧阳平颇为不舍地从屏风后抱出个檀木箱子来。 一打开,里面垫着层层绒布,制作精细。 在沈麟眼中,这可能就是古代的恒温隔离箱了。 白娘子眼中满是笑意。 她把妖艳的蓝色曼陀罗一装,抱着箱子就走出门去。 慕容晚晴眼中光芒闪烁,试探地问道。 “这位……就是您家的如夫人之一?” 沈麟大喇喇地点头。 “是啊!” 慕容晚晴赌气道:“不知掀开面甲,是何等的花容月貌?” 女人呐! 见面都要攀比一下么? 小爷偏不让你如意。 “嘿嘿,没必要。” “我家的三位夫人,都比你漂亮一点点啦!” 慕容晚晴顿时气结。 她从小就被当做天之娇女捧着。 自信美貌无双。 要不是怕影响皇城司公务,当初她就要在京城争个高低。 什么四大花魁之一? 那三个风尘娘们,能跟姑奶奶相提并论? 不过,看沈麟的神色不似作伪。 他也就见面时,略微失神了一下。 沈麟他身边的护卫不同。 这位仁兄,根本就不敢多看她两眼。 看来,美色这一招也行不通了。 老天爷,家族和太子的任务,哪一件都无从着手啊! 以前,是担心沈麟不来锦绣楼。 现在人家不请自来了。 偏偏,能引他入彀的两种最好法子。 居然轻易被这混蛋识破了。 甚至还赔进去一盆珍贵万分的蓝花曼陀罗。 “沈大人,这些证物,您打算移交给我们皇城司?” 沈麟露出两排洁白大牙,笑的很是无邪。 “不然呢?” “皇城司不就是干这个的?” “你不要?” “安定府最多只能清除一府四县的辽国暗桩。” “其他地方嘛,只能快马传信,各地最终会如何?” “就不得而知了!” 这可是一百多个密谍啊。 而且,这些人多多少少参与辽国的走私贸易。 不说个个腰缠万贯,至少不会是穷光蛋。 这等于,把好大的功劳和一笔财富送给了皇城司。 慕容晚晴和欧阳平对视了一眼。 她沉思片刻,才艰难启齿道。 “您如此大方,需要我们皇城司做什么?” 沈麟乐呵呵地道。 “没啥!” “你恐怕不会在安定久待了吧?” “你指定谁留下?” “记得让他来泸水见见本官。” “以后,皇城司关于辽军动向的情报。” “我要随时看到,必须是真的。” 慕容晚晴莞尔一笑道。 “你怎知我就不会留下来?” “没关系呀,暴露就暴露了呗!” “那些案犯,是不是留给我?” “还有,严慎那栋宅子也给我如何?” “你今儿这么一闹,咱在锦绣楼待不下去,倒是真的。” “泸水是不是抓了些人?都还给我吧?” 沈麟心里暗暗叹服。 这女人的脸皮挺厚啊! 你这么说,岂不是明着承认派人去监视小爷了? 不过,沈某人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呵呵,严慎家拷问出来的各路探子,全在安定府大牢呢!” “你随时可以去提。” “宅子给你也无妨,你找周知府商量去。” “呃?你说劳工中抓到的那些人?” “那都是贼寇探子,不好意思,被本官全部喀嚓了。” 沈麟挑衅似的笑道。 “不怕实话告诉你,敢于窥伺我铁军的暗探。” “不管来自哪里,本官都是零容忍,见一个杀一个。” “就连沈家主脉去年派去的人。” “嘿嘿,都沉尸泸水了。” “不信,你可以找我二伯打听去呀!” 对面的三个皇城司高官听得心肝儿直颤。 这混蛋太狠了。 简直杀伐果断啊! 沈忠信的人,你都下得去手? 更何况咱们派出的人手? 他这是……血淋淋的警告。 敢派人去,他就敢杀! 神秘强大的皇城司,在他眼里,哪有什么威慑力? 偏偏,沈麟的铁城就是刺猬,无从下口。 他很少招募外人,也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 单单铁城的身份牌。 上面的密语,都比皇城司牌子还精细讲究。 你怎么混进去? 那几个被抓的,看来是要不回来了。 慕蓉婉晴心里越发沮丧,怎么会碰到这种油盐不进的怪胎? 看来,某事事情,只能从长计较了。 你想姑奶奶快点走人? 咱还真不走了。 “咯咯咯,沈大人,情报共享没问题。” “过些日子,小女子亲自送上门去可好?” 沈麟心头一紧,狐狸精不走了? 难道,她还没死心?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呵呵,免了吧!” “你随便派个人就好。” “这些证据,就留给你好了。” “抓紧行动吧!” “小心辽人再来个太原事件。” “万一,澶州也不保,这大周……呵呵!” “你是聪明人,慕容家也是长盛不衰的将门世家。” “难道?” “你们也以为小小的黄江,就挡得住辽人南渡?” “告辞!” 沈麟拱拱手,带着一帮人迅速撤出了锦绣楼。 红娘子那边又查出七八个人跟辽国有关系的。 多是走私上的往来。 男女都有,甚至还有两位娇滴滴的歌女。 既然都移交给慕容晚晴了。 沈麟更加不愿意多管闲事。 直接让人送到吴七的大牢,先关起来再说。 至于皇城司的人,跟安定府之间怎么弄? 随便! 相信周元,沈忠信等人吃过一次辽人偷袭的大亏。 没道理会心慈手软。 而慕容晚晴那只狐狸精,更不是省油的灯。 她说慕容家和皇城司忠于皇室。 沈麟信! 老杨家的江山,风风雨雨两百多年。 没几个几个忠诚世家和得力手下,早就亡了。 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今天。 所以,慕容晚晴更不会对辽国密谍司的人心慈手软。 严慎案一出,辽国密谍司技高一筹。 等于在皇城司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等耻辱,慕容晚晴不咬牙报一报才怪呢! 至于她跟沈麟之间的龌龊。 只得先往后拖一拖了。 来日方长嘛。 反正泸水铁城始终在哪里,沈麟又不会跑路。 “小姐,从别处召集人吧?” “先收了严慎的宅子,把秘衙门支撑起来再说。” 慕容晚晴恨恨的道。 “等等!” “我写几封密信,抓捕行动,宜早不宜迟!” “遵命!”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万事俱备 沈麟没在城内过多停留。 他把会谈情况跟三位安定大佬说了说。 周元三人也不愿意过多跟皇城司打交道。 人家要这翻腾得乱糟糟的破宅子。 给就是了。 就当皇城司的秘衙,不存在好了。 后续的事情,怎么处理? 大批财物怎么瓜分? 沈麟不关心。 他给梁平留下三百骑,让他全权负责就是。 沈昂的东路军,人手多的是。 梁平不过是打个配合,顺便监督一下。 大队铁骑轰隆隆出了东门。 满城百姓也送了一口气。 大家伙儿对泸水铁军又敬又怕。 敬仰的是,这帮人不管如何,都是杀辽人的好汉子。 太强大的军队,又让人万分忌惮。 只因为,无人可以约束到沈麟和他的部下。 安定府不行,朝廷更不行。 这他娘的,就是一伙如狼似虎的私兵。 不怕才怪呢! 尤其是有钱人,最是惴惴。 越是富豪之家,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是经不起查的。 古往今来皆如是。 走了就好哇! 沈麟特意走东门,就是想看看严慎留下的造船场如何? 陈风远远地迎来上来,一脸的兴奋。 “大人,丰收啊!” “您看,在建的民船、战船合计二十八艘。” “三千担级八艘,五千担级二十艘。” “最重要的就是木材、帆具等储备,比其他造船场多三倍。” 众人无不惊讶。 如果不知道严慎的真实身份。 大伙儿只会佩服这家伙生财有道。 可他是辽军密谍司的金牌千户啊! 造这么多船,准备这么多材料,意欲何为? 细思则恐。 沈麟一听,顿时喜上眉头。 远比抄家的金银财货,还让他开心。 家里的造船场嗷嗷待哺。不正需要这些干木材料? 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要没收了正严造船场,谁敢说个不字? 其他的财物,一起瓜分无所谓。 这里的一根钉子,一块木头,他都不会让出去。 “人呢?审查完了没有?” 陈风搓着双手道。 “您的新刑罚很管用,三个管事熬不住,都招了。” “有十三个是死心塌地跟着严慎的。” “属于辽人密谍的,只有四个。” “其他三四百人,都是造船的苦哈哈,完全可以用。” 这下好了,工匠也不缺了。 啥也不说,全家强制性迁移。 不走? 你们大东家可是辽军奸细,难道你也想跟他一起上路? 为了这些技术性工匠。 沈麟不惜威逼利诱,使尽手段。 因为,他现在缺船了。 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在手。 黄龙江防线,指望别人,他已经不放心了。 辽人的心思,猜不透啊! 应州王派出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参与攻略太原府。 他为何又要让隐藏多年的严慎刺杀沈麟? 这样的密谍棋子,扶持到如今的地位,可不容易。 让严慎老老实实造船,配合辽军的下一步行动不好么? 难道? 是应州王高估了严慎的本事? 以为这场刺杀,不过是手到擒拿,顺便的事儿? 也不会暴露严慎? 或者,沈麟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辽军的下一步计划? 都到了不得不痛下杀手的地步? 严慎很不幸,他死了。 沈麟无法知道更多的内幕。 已经拿到的供词,证明严慎手下知道的也不多。 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辽国高层到底是是怎么想的? 依然是一团迷雾。 不过,沈麟不在乎。 他已经遭遇了两次意外。 柳楚儿被绑架,沈思思被挟持,自己被刺杀。 如果还不小心的话,一帮铁军将领都不会答应。 看看他身边的近卫就明白了。 如今,增加到了一百人。 去哪儿都得带着。 大伙儿心有余悸,实在是不想再出意外了。 陈云拿着单子皱眉道:“大人,这些半成品船只。” “有十艘战船是替安定水军定制的。” “另外十艘,买主没有记载。” 沈麟背着双手行走在船坞上。 半成品船只好,少了多少改造时间? “通知陈梁,全部拖走!” “哦,对了,给李成栋那小子说一声。” “他们定的船,咱们也要了。” “不是才给了三成定金么?叔叔我还他五成。” “他们,另外找人造就是了嘛!” 众人大笑不已。 你这是欺负小孩子啊! 李广利要是在家,肯定不干。 耽搁的时间呢?值多少钱去了? 不一会儿,李成栋就架着哨船急吼吼地跑来了。 “叔!” “我不要钱,您给我折算成具甲,行不?” 他拜了陈无悔为干姐姐,喊吴七姐夫。 沈麟这边,又得按照李广利的辈分喊叔叔。 太乱,也真是为难这孩子了。 沈麟皱眉道:“要具甲?四十炼的可没有。” “二十炼的半身具甲要不?多十斤哦!” 李成栋的选择,不难猜。 他的亲哥哥在黄龙江上游跟辽人打。 亲叔叔又在南边跟贼寇打。 多一套泸水特产的半身具甲,就能多救一位将官的命。 因为,沈麟出品,必是精品。 够轻,防护够好。 这孩子立刻眉开眼笑地伸手。 “好好好!” “就要二十炼的!” “您可说了,多给二成的赔偿哦!” “这十艘大舰,总造价五万两银子,您得付一半呢!” 沈麟自然不会赖账。 铁军自用的制式半身甲当做礼品,送几件出去可以。 给太多就不合适了。 猴版嘛,还真是无所谓。 “这种八十斤具甲呢,叔卖给秦王都是三百两一套。” “今天你小子积极帮忙封堵安定湾,有功!” “叔给你一百套,派个人去泸水领吧!” 这么大方? 李成栋深感这声“叔叔”喊得太值了。 唉! 要是当初把单子都下给正严造船场就好了。 没准儿,这次能捞到几百套具甲呢? 要说船只,其实安定水军暂时也够用。 下给各大船厂的订单,只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打仗,就意味着损失。 水军一旦缺船了,短时间哪里补充得上? “谢谢叔!” “您要把这些半成品船和材料拖回去?” “我派船帮您跑几趟吧!” “反正要巡逻嘛!” 沈麟自无不可。 这孩子上道,以后多照顾他一点。 陈风留下处理船场事宜。 无他,搬空而已。 物资和人,一根毛都不留。 第三百八十章 强硬应对 沈麟、陈云则带领大班人马,先行返回泸水。 夜色降临,安定城的戒严还没解除。 城内的排查,起码得持续一天一夜。 这已经算快了。 得益于铁军的审问速度,很多关联都拿到了口供。 按图索骥,一家家上门就是。 当然,真正投靠辽人的并不多。 散出去的辽国密探更少。 大多数都是屁股不太干净的本地士绅和商贾。 安定本就是澶州最大的走私交易市场。 查这些人,也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无非不过借着严慎间谍案敲打一番。 走私过违禁物,有确凿证据的,补交一大笔罚款而已。 这种事情,沈忠信最是踊跃。 因为,沈家主脉也干过,同样逃不掉。 自己交了罚款,总得翻几倍赚回来吧? 三巨头,不对。 算上沈麟和慕容晚晴代表的皇城司。 如今是五巨头坐地分赃了。 皇城司分了安定府的份额。 那整个澶州地界的收获,自然也有安定这帮人的一份儿。 最重要的名单和证据,还是沈麟提供的呢! 赃款,如今的沈麟,不怎么看得上。 可对其他人而言,那是天降馅饼。 既消除了重大隐患,又得了天大好处。 他们不积极才怪呢。 陈云犹豫再三,还是打马跟上沈麟。 “大人,那几个皇城司探子。” “要不?还是送还给人家吧?” “咱们没必要树敌不是?” “周元大人他们,都避之不及呢!” 白娘子也颇有些担心。 这些人说是老杨家的忠狗都不为过。 谁都不想跟皇家作对。 怎么算来,都是得不偿失。 “相公,陈云说的没错。” “我看慕容晚晴就是只狐狸精,还是别招惹的好。” 沈麟仰天打了个哈哈。 “你们呀,想的太简单了。” “这种人,永远是属狗的!” “你越是露怯,退一步,人家就会进三步。” “看你软弱可欺,他们不扑上来,狠咬一口才怪呢!” “你们知道,慕容家的主业是啥不?” “堂堂八大巡察使之一,她很闲么?” “她为何在安定府潜伏两个多月?” “各位,慕容晚晴就是冲着我来的呀!” 沈麟至少确认了一件事。 一进门就碰上两种致幻物品。 这女人怕是早就算计着,等自己一脚踏进西阁呢! 换了别人,谁知道大麻和变异曼陀罗花? 妥妥地中招。 不知不觉间,就会被那女人套取多少真话? 比审讯逼供还简单容易。 因为,你自己中了招,事后根本想不起来。 这才是慕容晚晴的狠毒厉害之处。 几人都大感意外。 红娘子没有进入西阁,她好奇地问道。 “相公,那女人到底图谋咱们啥?” 沈麟不想把臧金令的秘密说出去。 早些时候,他不在意。 这块碧色玉牌的信息知道的人,其实不少了。 沈麟不出名的时候,自然没人关心。 可他后来,闹腾的动静太大了。 皇城司不详细调查他才怪呢。 他几乎可以断定。 慕容晚晴来安定。 搞不好,夺取臧金令,就是她的任务之一。 “无双,慕容家监管着大周最大炼铁坊——徐州利国监。” “咱们批量出售二十炼精铁和武器。” “早就是不是秘密了。” “你以为,他们不会动心?” “还有我们的造纸术,水泥、快速制甲技术……” “哪一样,不让这些不要脸的世家流口水?” 你以为沈家主脉就不要脸面么? 可沈忠信、沈忠儒当初不是千方百计地使坏? 只是现在,一个双腿残废,一个待在封丘回不来。 他们已经动不了沈麟了。 白娘子黛眉微蹙,问道。 “相公,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慕容晚晴也许觉察到了严慎不对劲,又拿不到切实证据。” “对于严慎刺杀你,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呢?” “只有我们铁城自己乱起来。” “皇城司才有更大的机会,插手不是?” 红娘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难以置信。 “这个狐狸精,也太坏了吧?” “她真会摘桃子,其心可诛!” 梁直心有戚戚道。 “三夫人,那女人一身的阴谋味儿。” “我看着都辣眼睛!” 沈麟取笑道。 “你小子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太漂亮?” “才不敢直视的?” 梁直赶紧赌咒发誓道。 “大人,你怎么能?冤枉我这样的老实人呢?” “要是……要是传到邱真耳朵里,咱还怎么活?” “哈哈哈!” “呵呵呵……” 其他人都很不厚道地笑了。 你还没成婚呢,就严重惧内了? 连漂亮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沈麟道。 “其实吧,梁直谨慎一点,是最好的。” “慕容晚晴那种女人,一不小心,就得着了她的道儿。” “对付她,就得反其道而行之。” “她敢朝铁城伸手。” “啥也别说,直接剁掉她的狗爪子。” 红娘子挥舞着小拳头坚决拥护。 “就是,就是!” “简单粗暴,干掉就完了。” “探子培养可不易,咱们多杀几次。” “杀得她和她背后的势力,肉痛为止。” 道理说来很简单。 慕容家的势力确实强大,可他们的基本盘在黄江以南。 对于北地,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城司在北方的暗桩不少。 可他们好歹是大周朝廷的特务机构。 也不能为所欲为。 一而再,再而三的折损人手。 就不是慕容晚晴这样的巡察使,能遮掩得了的。 上面的总督、监军、指挥使都是瞎子吗? 任由你慕容家化公器为私用? 实际上,沈麟单独外出的机会不多。 这次被严慎算计,也不过是偶然。 要是,他晚个十天半个月再去露水溪呢? 一帮刺客如果不主动撤离,饿都快饿死了。 哪还有力气绕圈子奔波几十里,发动刺杀? 从另一方面,也证实一点。 铁城的防御卓有成效。 都逼得堂堂密谍司千户,不得不带着一帮高手躲进荒草滩。 活活变成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 如果没有一批可堪一用的大黄弩在手。 这帮人,估计连刺杀的念头都不会有。 猴版复合弩的射程、威力已经公布出去了。 近战破不了铁甲卫士的防御。 远程进攻可以。 但你的弓弩,至少得超过猴版复合弩才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尖刀计划 众人一路商议,选择了强势硬刚的应对之法。 当然,情报科的力量也得加强。 红娘子受了些刺激。 她觉得大头矮子阿鬼瞒过了她的搜寻。 这家伙差点就行刺,或者说绑架成功。 简直是陈无双的耻辱啊! 这丫头决定,回去对情报人员进行一个月的强化特训。 阿鬼身上,有一副荒草滩的路线图。 这就意味着,小批量精锐部队可以横穿荒草滩。 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贼寇的背后。 而不需要冒着暴露的危险,沿着泸水河南下。 沈麟一听这个,立刻来了兴趣。 辽军既然能优中选优组建远拦子和铁浮图。 作为穿越客,小爷为何不能训练一支特种部队呢? 这一晚,书房的灯,彻夜未熄。 天亮的时候。 沈麟特意叫来梁直、陈云、梁自忠和陈家姐妹。 “看看这份训练大纲。” “本官要训练一支特殊部队。” “用于敌后侦察、情报搜集,捕俘、作战,甚至斩首行动。” “所有入选人员,本官亲自训练。” “代号——尖刀!” 几人相互传阅这本薄薄的小册子,越看越是心惊。 陈云诧异道:“全军选拔,最后才定额一百人?” “大人,您这条件也太严苛了。” “这不是练兵,简直就是训练死士啊!” 梁自忠摇摇头道。 “不对。” “大人这是给军中将士,竖立一个标杆。” “强中更有强中手。” “我看挺好!” 陈无暇担忧道:“选兵和优厚待遇,我没意见。” “不过,相公,你这训练量,啧啧!” “超过正常训练的五倍,会练死人的。” 沈麟眼神坚定地挥挥手。 “陈云,这不是死士。” “我要的是克敌制胜,还能凯旋归来的勇士。” “他们是尖子,最低都是小旗官军衔和待遇。” “兵中王者!” “理所应当!” “无暇没说错,入选之人,都得签保证书。” “因为,军中尖刀,确实会练死人。” 红娘子搓着小手,双眼煜煜生辉,雀跃不已。 “尖子部队啊!” “一个打十几个,都不在话下了。” “相公,这支部队,我来带如何?” 沈麟摇摇手指头,极其认真地道。 “无双你潜伏、隐匿,杀敌、下毒都很擅长。” “然而,你胆大却不够心细,任性而不太冷静。” “你不适合指挥这支部队,但,你是合格的教官。” “我已经有一个理想的指挥人选,他就是——” “梁直!” 啥? 梁直指指自己的鼻子,诧异万分。 “大人,我是您的中军千户,再兼职,这不合适吧?” 其实他还是很心动的。 如此严苛的训练之法。 练出来的尖子,岂不是上山猛虎,下海蛟龙? 别看人数只有一百,却不是红娘子说的那么简单。 用好了,岂是一个打十几个那么简单? 沈麟轻笑道。 “你呀,难道没看出来?” “尖刀部队,就是铁军的战略力量?” “以后肯定要归中军指挥的。” 他身边这些近卫都要投入训练。 合适的留下。 不合适的,就下部队去当基层军官。 平常中军,留一半尖刀成员作近卫就行。 “他们将以十二人为一个小队。” “按照三才阵形成三个战斗小组,一个支援小组。” “平常出任务,都是以小队为单位出击。” “最大可能,就是派出四十八人的一个中队而已。” “同样是三个作战小队,一个支援小队。” 沈麟指点道。 “只有中队出战,你梁直才会亲自带队。” “你明白其中的意义么?” 梁直站起身来,庄重地道。 “中队出击,每战必胜!” 沈麟赞许地点点头。 “没错!” “这也是本官的要求。” “尖刀的培养代价,实在太大了。” “能出动一半儿人,必然是碰到了大战。” “去多了,反而影响作战效果。” “小而精,隐蔽、果敢,狠辣。” “一击必中,然后远遁千里。” “这就是尖刀的作战风格!” 几人特别注意到尖刀部队的伪装和语言训练。 还有金丝软甲结合什么布袋甲? 看来,大人因为这次刺杀,收到的刺激同样不轻。 难道? 要把每个尖刀成员训练成阿鬼,甚至超越阿鬼的存在? 白娘子指指那几份设计图道。 “相公,尖刀部队的武器改变不小啊!” “不但装备破空手弩。” “就连复合弩都要改成……嗯,折叠式的?” “近战武器以匕首或者这个万用锹为主?” 沈麟点点头道。 “当然了,特殊部队,装备肯定不一样嘛!” “他们要是穿着制式甲胄,拿着苗刀出去。” “还怎么潜伏、隐藏?” “比如,这次严慎他们偷袭,伪装成猎人和山民。” “咱们会提前关注?并做好准备?” “因此,他们是不合格的。” “我要训练出一支比他们更专业更强悍的精兵来。” “这些武器和专用甲胄,你们现在看不出名堂。” “等二叔制造出样品来再说!” “好了,都散了。” “三天后,开始选兵!” 布袋甲类似于后世的防弹衣。 这东西只能护住身体躯干。 沈麟能制造出更好的金丝软甲来。 当然,不是真的黄金拉成丝,那玩意屁的防御效果都没有。 金丝软甲,又叫做锁子甲。 使用精铁丝环环相扣而成,柔软,重量轻,防护力不错。 但锁子甲制作太麻烦。 沈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提高效率。 他打算用软甲保护头部和四肢,布袋甲护住躯干。 总重不能超过三十斤,不然无法远行。 反正外面要穿衣服带连颈帽子的,伪装效果也行。 万用锹的大部分功能,沿用了后世的工兵锹。 挖坑、锯木头,砍人都行,还可以折叠。 沈麟加了旋转螺口。 必要时。 锹头可以卸下,换成飞爪,用改进的复合弩发射出去。 登墙头,爬绝壁,过险壑,将如履平地。 远程攻击,有折叠复合弩,射程超远。 近战有虎牙匕首,抡圆了万用锹,够凶猛。 还用什么普通兵器? 第三百八十二章 麻醉箭 有李成栋的水军帮忙运输。 安定的正严造船场一夜之间,就被搬了个精光。 这小子领了一百套猴版甲具,据说当场就兵分两路。 让人一件不少的送往前线去了。 沈麟忙完一阵,才想起泸水医院还躺着个重病号呢。 当他匆匆赶往病房的时候,却碰到坐着轮椅的沈忠信。 沈昂笑盈盈地推着轮椅不疾不徐地走着。 “啊哈哈,堂弟啊,你真是贵人事忙。” “要不是弟妹下令,咱们还进不来呢!” 柳楚儿不好意思道。 “相公,你那会儿……不正在讨论公务么?” “反正二伯和堂兄又不是外人,所以……” 这话说得漂亮。 沈忠信轻抚着一把短须笑的很开心。 他跟沈麟隔空交手好些个回合,那都是男人的事情。 跟女眷有什么关系? 柳楚儿此举,让他很是满意。 这才是一房大妇该有的气象。 “参见二伯!” 沈麟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不愉,很自然地拱拱手。 沈忠信埋怨道。 “你小子也真是。” “思思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遭了多大的罪?” “你现在才想起去看她?” 这教训,沈麟得受着。 他点头道:“嗯嗯,是侄儿疏忽了。” “这不?先忙着惩治凶手嘛!” “二伯,要不先去我家坐坐?” “回头,咱们再细聊?” 沈忠信摆摆手道:“这场刺杀风波,惊动太大了。” “老夫还得赶回去,府衙事情也多。” “对了,你卖给你大伯那种,八十斤半身具甲还有货没?” 沈麟一愣。 你不是嚷嚷着买不如造么? 沈家集竖着三个小高炉,白天晚上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找我买二十炼甲具? “刚刚卖给李成栋那小子一百套,库存不多了。” 沈忠信多精明的人? 一路上碰到的铁军骑兵,哪个不是人马具甲? 就算守城兵丁,也是一身漆黑的精铁步人甲,脸都遮住了。 这座城,可是以炼铁为主业的。 你没有存货,哄鬼呢? 谁不知道,你沈麟走的是精兵路线? 你恨不得把每个兵,都武装到牙齿? 既然兵员没有太大的增加,甲胄、武器制造又不曾停下。 年后这几个月,你白忙活了? “别打马虎眼。” “老夫又没要你的四十炼精甲。” “那玩意打制有多难,你当老夫不知?” “秦王那边给啥价,二伯也不跟你讲。” “就三百两银子一套好了。但是,十斤斩马刀,四尺备刀总得免费配上吧?” 沈麟满心的郁闷。 大伯这人也靠不住啊,怎么啥都给你兄弟说了? 看这出货价和赠送品,沈老二都是门儿清。 “好吧,你要多少套?” 沈忠信得意地笑了。 他自己就在打造步人甲。 二十炼精铁,他还真舍不得浪费。 具甲三百两银子一套,本身就很划算。 就算他的炼铁坊能造出来,也便宜不了多少。 但这时间,恐怕得等半年,甚至一年去了。 别说,还能白捞两件赠品武器呢? 老头竖起一根手指道。 “老夫要一千套,越快越好。” “沈毅那边,估计又要打大仗了。” “听说赵归一把围困真定的人马,全撤到四方镇一带。” “兵马都过了二十万,还有大批替死鬼饥民。” 沈麟心里一咯噔。 赵归一打算孤注一掷? 马原的南下剿匪大军,划拉了那么久。 加上第二批助战的班军、乡兵,才凑够十万人吧? 敌我之间,对比有点悬殊了。 贼寇大军都是经过生死磨炼的。 说实话,那二十万战兵,实力不差。 “那得赶紧!” “库房存货将将够。” “沈毅堂哥那批骑兵,可损失不起。” 沈麟是真的不想沈毅倒霉。 他带去的可是东路军精锐。 折损太大了,对未来的安定防务,影响极大。 “如果……二伯您需要更多的话。” “就算让我的城防兵脱下一部分,我也得大力支持啊!” “放心,城防部队装备的新甲,还没过三个月呢!” 沈忠信掐了掐胡子,有些喜忧参半。 沈麟突如其来的大方,让他措手不及。 他当然想多买点。 形势迫人。 就算让沈麟赚了又如何? 此时非比寻常。 自家儿子的骑兵多活一个,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吧!” “你安排人送货,跟我们一起回沈家集。” “甲具是好东西,可都是银子堆起来的呀!” “老夫得回去,跟那帮老东西商量一下。” 沈麟也听说了。 当初大伯沈忠孝为了弄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就被主脉的一帮家老卡脖子。 沈忠信想在三十万的基础上再要钱。 那帮人可不容易松口。 “我这边没问题!” “二伯慢走!” 沈麟转身对柳楚儿道。 “你就别乱跑了。” “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对了,你回去让梁直领三套制式轻骑甲具。” “送给沈昂吧!” “这位堂兄是个稳重性子,一向不作怪。” 柳楚儿抿嘴笑道。 “你呀,只要别人不招惹你,都算稳重了对吧?” “好好好,我回去就办。” 沈昂可能想不到,自己跑来探望一下堂妹沈思思。 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这可是白捡着了。 黄仲景亲自跑过来带路。 “三夫人处理的很及时,毒物没有残留。” “思思姑娘,没啥大碍。” “大人,我听说,咱俩配置的麻醉药,这次立了大功?” 沈麟赞许道。 “没错,这东西不但能救死扶伤。” “你说,特制一批箭头,装填一点点麻醉药。” “射如敌人体内,薄壁玻璃瓶就能碎了。” “捕获俘虏,是不是很有效?” 黄仲景眼神大亮,不过很快咂咂嘴道。 “这个有难度啊!” “箭头本身就不大。” “玻璃瓶得造多小才行?” “且不说预留个小孔的,多么精细?” “单单装填,提前吧?携带者容易破碎。” “上战场再装填吧?又怕来不及。” 当然是提前做好了。 这种箭头得把比小指头还细的玻璃瓶镶嵌上去。 为了能在入体那会儿破碎,还不得不凸起一点点。 这就得用胶水给固定好。 临时装置哪里来得及? 大不了,用专用携具装着好了。 还别说,麻醉箭对哨骑和尖刀特种部队而言。 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利器。 第三百八十三章 都依你 沈思思背上受伤,还是匕首激射的穿刺伤。 那匕首抹了蛇毒,红娘子处理的时候,顺便刮掉了周边腐肉。 深度刺伤,一时半会儿,肉可长不起来。 这丫头可怜兮兮地趴在枕头上。 他看到沈麟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就像见到了家长一般。 一双星目中,眼泪如珍珠般簌簌而下。 先到一步的红娘子连忙劝道。 “哎哎,你哭啥呀?” “都说了,养个十几天,就能下床走动。” 沈麟赶紧跑进来,摸着沈思思的小脑袋叹道。 “丫头,你这回可遭大罪了。” “痛不?” 病房里的其他女卫,都自觉地退到外面。 门也被小四儿给关上了。 沈思思就像个孱弱的小猫咪,脑袋很自然地在沈麟手掌里蹭了蹭。 “一丢丢痛啦!” “就是……这样躺着,很难受嘛!” “三嫂,要憋十多天,人家的胸……会不会都压平了?” 呃? 沈麟慢脑门的黑线。 死丫头,堂哥在场,闺房密语不要乱说行不? 红娘子翻了个大大白眼,撇撇小嘴道。 “得了吧!” “你本来就平,压一压,没准还能二次发育呢!” 沈思思刚被环儿用手绢擦了眼泪。 闻言之下,立马柳眉倒竖,气咻咻地道。 “啥?” “我很平?” “跟你差不多好吧?” 红娘子立马蔫吧了,这是她的唯一痛处。 “我俩……都是平底锅。” “咱一伙的,就别互相伤害了行不行?” 其实在沈麟眼里,你俩都还可以的。 本身就是娇小玲珑幸型的精致人儿。 不要跟陈无暇,柳楚儿那种汹涌如涛的去比较。 真的没必要。 那姐儿俩,个儿高半尺呢好吧? “那啥,你俩都当哥哥不存在是吧?” “要不?咱出去避一避?” 红娘子嗔怪道。 “你避什么呀?” “一个是你夫人,一个是你妹子。” “算外人么?” 沈思思嘟囔道。 “二百年前才一个祖宗呢。” “咱们早就出五福了吧?” “堂哥,其实我嫁给你都不成问题,是吧?” 沈麟、陈无双,包括环儿、佩儿都惊呆了。 这话你都敢说? 信不信,你老爹听到了会抽根大扫帚。 打得你满地跑? 沈思思俏脸一红,辩解道。 “紧张什么呀?” “人家……就是打个比方!” “嗯嗯,我的意思呢。” “就是别那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我娘死的早,后来大哥也跟着去了。” “从小吧,主脉那些堂兄妹对我尊敬大于亲情。” “也聊不到一起去。” “你们不信,可以问问环儿佩儿嘛!” “这么多年来,其实就我跟爹,很冷清的。” 佩儿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嗯,主脉那边规矩大。” “每个人见面,就像……就像……” 环儿补充道:“就像带着面具似的。” 沈思思嗯了一声,可怜兮兮地道。 “是吧?” “客气意味着疏远。” “哪有在堂哥,三嫂你们家里呆着舒服呀?” “反正,两三年里,我不想嫁人。” “最好是,说亲都歇歇吧!” 完喽! 看来,陈云也不是这丫头的菜。 陈家二伯陈天放,怎么可能由着陈云三年不成亲呢? 两兄弟都在军中,随时要上战场的。 留下后代,可比什么都重要。 也比普通人家来得迫切。 沈麟收回手掌,挠挠头。 有点难办啊! 可当他的目光,触碰到沈思思可怜兮兮的眼眸时。 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融化了。 沈麟竟然鬼使神差地颔首。 “你安心养伤。” “哥……什么都答应你!” 沈思思顿时神采煜煜,整个人一下子充满了活力。 “当真?” 沈麟道。 “当真!” “反正大伯远在千里之外。” “两三年里,也管不着你不是?” “咱们呐,都依你!” 沈思思还有些泛红的眼珠子转了转。 “那……你给我唱首歌儿吧?” “你跟二嫂成婚前,唱的那首歌儿可好听了。” “不过,咱不要重样儿的。” 要不要这么别出心裁? 你是文青呢! 来首诗词,不好么? 好吧,唱歌和写诗作词,对于沈麟而言。 都是搬运工作,没啥难度。 他清清喉咙道。 “看你难受的样子,就犒劳犒劳你。” “咱要唱的,既是歌,也是词!” “嗯嗯,有点婉约风格,估计你最喜欢这一类。” “词名——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沈麟对这首词很喜欢的。 他还想再唱一遍呢。 却发现病房里四个丫头,都听得眼泪汪汪了? 唉,女人,都是水做的啊! “都哭啥呀?” “呃……都怪我,这词儿不好!” 沈思思抽抽搭搭地道。 “不……”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哥,咱现在严重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女人了。” “能把女儿家的思念之情,描述得入木三分。” “这功底,也真是……” “你怎么停了呀,继续。” 这丫头艰难地伸出葱葱玉指。 “三遍!” 红娘子擦擦眼角,板上钉钉道。 “嗯嗯,至少——” “三遍!” 沈麟想到前世的花季少女们追看情感剧,大抵也是这样子了。 边抱着遥控器舍不得放手。 一边却哭得稀里哗啦,纸巾扔得满地都是。 病房外面,白娘子一踏上二楼。 就看到好多护士、大夫甚至病人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打望。 呃! 最里面那间病房,却被一帮男女近卫给堵住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陈无暇惊诧莫名,这也太奇怪了吧? 前头站着的院长黄仲景,竖着手指回头。 他原本打算嘘一声来着。 可看清来人,却不得不摇头苦笑。 “二夫人来了?还能怎么呀?” “大人在里面唱歌呢!” “还别说,这唱腔,这词儿,真真是绝了。” “呀呀呀,又开始唱喽!” “不信,您仔细听听……” 第三百八十四章 盘算 一辆辆大马车跟着沈忠信的马队驰过泸水桥,往东而去。 沈昂已经换上了梁直代送的礼物。 人马具甲,威风凛凛。 他感觉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 马车里的沈忠信很是郁闷。 这都什么事儿? 咱好歹也是那小王八蛋的二伯。 面子竟然还不如两个后辈? 价值无法估量的精品具甲,说送就送了? 沈麟当初给出征的沈毅一送就是两套。 沈忠信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些些感激的。 咱老辈子跟这小子尿不到一个壶里。 后辈却能从他手里占点便宜,也挺好的。 现在呢? 沈昂一下子就得了三套? 老谋深算的沈二爷,顿时感觉不好了。 那小王八蛋几个意思? 收买人心? 老一辈,终将谢幕。 主脉的庞大家业,早晚一天,要交到年轻人手里。 沈麟这小子没安好心。 在老辈子手里没占到便宜。 把主意打到下一辈身上去了? 沈思思被他花言巧语骗到铁城长期定居了。 自家的独子沈毅,一向都替小王八蛋说好话。 沈昂这个后起之秀呢? 原本很中立的,谁也不得罪。 现在,得了沈麟的好处,就难说喽! “沈昂啊,这身精甲,穿着还舒适?” 沈忠信语气中透着古怪。 他趴在车窗上,眼中神色闪烁不定。 沈昂根本没注意到有啥不妥。 “二伯,还真别说。” “麟哥儿搞的四十炼甲具,恐怕是天下独一份儿。” “无论是工艺、、重量、防御力,还是穿着的舒适度。” “都堪称极品啊!” “要是,咱们能给军中将官,都装备上就好了。” 沈忠信眼角抽抽。 你都说是天下独一份儿的极品了。 沈麟能批量外卖么? 他就算卖,咱们装备得起么? “呵呵?难道?二十炼甲具不好?” 沈昂赶紧道。 “大伯,不是这样的。” “有了比较,人都喜欢更好的嘛!” “二十炼甲具也堪称精品。” “如果战马得力,其实跟咱们那五百重骑差不多。” “虽说四肢是皮甲防护,但受伤的概率并不高。” “重要部位保护好,骑兵的战斗力,无疑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可惜……” 沈忠信一怔:“可惜什么?” 沈昂一脸遗憾地道:“咱们买这一千套甲具,靡费太多了。” “要是再订购一千五百把百步破铁甲的复合弓。” “毅哥儿手下的轻、重骑,对付贼寇,将所向无敌。” 沈忠信当然知道复合弩的厉害。 大哥曾经私下里给他说过。 这种沈麟发明的强弩,足以在射程之外重创辽骑。 那么,跟辽国铁骑野战,就没啥好怕的了。 买一千五百把,也不过三万两银子而已。 保护好了,兵器也没那么容易损坏。 相比于三十万的具甲购买款。 买复合弩的这点钱,其实算不得什么。 沈忠信自个儿掏腰包都能置办齐全。 可他怕呀! 沈家主脉确实豪富。 可不代表他沈忠信就能肆无忌惮地动用钱粮。 大哥上次受到刁难,不就是明证么? “沈昂啊,现在不过是打打贼寇罢了。” “咱们的五千铁骑,是最好的辽军制式骑弓。” “原本就强于贼寇了。” “这都打不赢?还指望将来面对辽人?” “哼!” 沈昂终于明白,二伯为何脸色不渝了。 二伯没有沈麟划拉钱财的本事。 也不可能如沈麟那般,肆无忌惮的扩充军备。 东路军也好,沈家集的乡兵私军也罢。 都不可能走精兵路线。 开玩笑呢? 近两万人,哪怕装备五千具甲骑兵。 就得把家族里那些老家伙给愁死。 更别说套一件铁甲,人人二十炼兵器复合弩了。 四五百万两银子都打不住。 光靠不见起色的商税? 当初借出去的抚恤金,都还没收回来呢! 谁敢拿这么大一笔银子来武装军队? 秦王在登州都做不到。 他那五千具甲骑兵,欠下足足二百万巨款。 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还清呢! 沈昂在马背上弯腰鞠躬道。 “二伯,我错了!” “我们不能学麟哥儿。” “咱们大周,任何一支军队,都只有羡慕的份儿!” 沈忠信长叹一口气。 乱世来了。 谁不想拥有一支无敌的军队呢? 目前归沈家支配的两万人马,并不完全是如铁军那般的私兵。 沈麟的军队,谁都划拉不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过惯了好日子的大军,怎么习惯当乞丐兵呢? 沈家主卖要是倾家荡产把近两万大军都武装起来。 却做不到沈麟那般如御臂使。 沈忠信也怀疑,沈麟将来未必就留得住某些个军将。 人心思变呐! 万一,某个领兵将领带着两、三千人具甲骑兵跑路了。 那就意味着,上百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还不得心疼死? 沈麟自己能造,速度还出奇的快。 也许,他能承受得住这般的巨额损失。 可沈忠信对于自家人马就没信心了。 全靠买啊! 主脉的银窖,就算敞开了让他花。 他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沈昂,我们的兵,还是以城防战为主。” “铁甲骑兵,保持五六千的规模就可以了。” “二伯我希望,去芜存菁。” “以咱们炼铁坊三、五年的努力。” “让咱们的城防兵,能人人身披铁甲就不错了。” 沈昂不得不点头称是。 如今沈毅带着人马剿匪,就像在熬鹰。 防护、装备做到比贼寇强一些就很好。 沈家需要一批批经过血火锻炼的官兵。 在一次次战斗中,把那些意志不坚定,或者心有异志的家伙逐渐剔除淘汰掉。 剩下的忠勇将士,才值得沈家花大价钱去培养。 以三、五年为期,自己打造大部分装备。 或许不用动用主脉存银。 从商税或者其他方面补充,就能把军备问题给解决了。 只是? 咱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么? 沈昂无权反对。 这支兵马,真正做主的还是沈忠信父子。 他能以二十多岁的年纪,被提拔到三号人物的位置上。 已经算足够重用了。 还能奢求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是沈家的麒麟儿。 当得大伯如此评价的。 目前只有沈麟一个。 沈毅都还算不上,你还不得不服气! 第三百八十五章 选锋 沈忠信这次军购,确实有些问题。 沈麟当然不会指出来。 梁直就忍不住问过沈麟,没道理花了三十万巨款买具甲。 而舍不得两三万两银子,来买猴版复合弓不是? 沈麟一句话就让梁直哑口无言。 “咱们先后两次,转卖给他们两万多辽军制式骑弓、步弓。” “这些堪称精良的武器,难道堆在仓库里发霉?” 东路军,沈家集私兵怎么能跟铁军相比? 咱们可是连猴版军备都看不入眼的。 人家不一样拿去当宝贝? 三天时间的酝酿。 全军都知道选拔厉害的组建尖刀部队的事了。 众将士的踊跃程度,远远超出了几位领兵主将的预料。 不但娘子军不甘落后。 就连执行巡逻任务的水军陈梁部。 正在操练的三千新兵也激动了。 那就海选吧! 每个百户部选拔五人,新兵都不例外。 整合五百人,统一集训一个月。 最后五去其四,剩下的一百个入选。 不论男女! 海选从三个方面入手。 耐力,一百里无负重长跑。 勇气,荒草滩深处设点,分批测试,最先到达的入选。 武力,铁军中永远不缺武力高强之辈,这项只能排最后。 耐力和武力测试,就靠硬刚,倒是选拔得波澜不惊。 勇气这一关,却让官兵们遭大罪了。 情报部缴获了一张荒草滩地形图。 他们这三天就在做布置。 提前在五十里深处设置集合点。 然后分为五条路线,沿途会插下不太醒目的小旗做路标。 这次测试一共十天。 每天放一千名官兵进去。 一条路线上只有两个百户部。 每人只能带三样东西。 一条长绳子,防止队友掉入沼泽。 一把匕首,勉强算自卫武器。 一个水壶,一斤干净凉开水。 什么食物?想都别想。 能找到吃的,自己解决。 不愿意吃野菜小动物昆虫啥的,那就饿着。 反正测试时间只有一天,也饿不死人。 但你没有足够的体力,肯定会被淘汰。 所有百户部都需要提前抽签。 最早进入的肯定占便宜。 后面的多半连野菜都挖不着。 跑远点去找,肯定耽误时间,一样会被淘汰。 这其实就是提前的野外生存训练。 沈麟故意逼着大家去生吃蚂蚱、青蛙什么的。 谁说主战部队,以后就不会遇到后勤跟不上的情况了? 不管军官还是士兵,先学会自己找食物吧。 当然,几乎所有百户级军官是不可能入选尖刀部队的。 沈麟还需要他们带兵呢。 但这次荒草滩的勇气考核。 无论军官士兵都得参加,陈无暇麾下的娘子新兵都不例外。 谁还敢有半点意见? 当然,情报科和后勤科准备得也很足。 他们沿途会设点监护,免得出现意外情况。 十天后,最后一批浑身泥泞,疲惫不堪的官兵走出荒草滩。 梁自忠叹道。 “大人,您这方式,堪比实战练兵啊!” “末将觉得,这帮小家伙都大变样了。” 白娘子抿嘴笑道。 “那是当然。” “过惯了好日子,突然从天堂掉到地域。” “打也能把人给打醒了!” “相公,这种勇气训练,以后要不定时举行。” 沈麟早有这个打算。 都说荒草滩有几百万亩大小。 可谁也没有准确测量过。 沈麟当初沿着泸水河南下,一直到达荒草滩最南边。 他估计荒草滩的南北纵深,近二百公里。 平均宽度七八公里是有的。 北面靠近铁城的区域最窄大概三、四公里的样子。 越往南就会越开阔,最宽的地方一眼望不到边际。 因此,这破地方,面积绝对不低于两百万亩。 如今有一张大致的路线图在手了。 再让情报科组织人详细探查一番。 多好的野外生存训练场地? 沈麟的笑容,让周围的军官们感到脊背发寒。 “每个月一次吧,此为定例!” “每次至少一个千户部的人马参加。” “直接横穿整个荒草滩。” “当然,允许携带极少的口粮。” “极少”这个词被沈麟着重强调了。 很显然,这粮食绝对不够果腹的。 横穿呐! 全靠步行,怎么也得七八天吧? 军队是个整体,不是每个人都是功夫好手。 体力好的,得照顾弱些、差些的战友。 某些得了疾病的,恐怕还得抬着走。 深入了荒草滩,外面的救援也到不了啊! 五百名通过初选的官兵,被带到了露水溪谷地。 这里,已经有五六千军民忙活十来天了。 总长越七八里的盘山路交给劳工修建。 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工了。 但是,这个长达百里的谷地,只得铁城自己人来建设。 将来,这里将成为农场和军屯牧场的结合体。 当然,也是尖刀部队的训练基地。 大几千人一起施工,溪水西岸的土路已经延伸到了谷底深处。 纵马奔驰完全不是问题。 沈麟带着上千铁骑和这帮尖刀预备役在最深处扎营了。 他站在简易训练场上高声道。 “条件很简陋!” “却最能磨炼我们的意志。” “规矩很简单,从这里到谷口补给营,正好一百里。” “你们每天早上,要全副武装跑过去。” “晚上,再全副武装跑回来!” “将来,尖刀部队的单兵武备,只有五十斤。” “你们,将是敌后战场的幽灵杀手。” “灭了多少敌人,本官不管。” “但是,一支十二人的小队出去,战损三成。” “就算任务失败!” “轰!” 底下的五百预备役哗然了。 就连周围警戒的骑兵们,也纷纷咋舌不已。 老天爷,这要求也太苛刻了。 难怪,加入尖刀部队的正式一员,至少都是个小旗官呢! 每天要跑两百里? 又加量了? 还不得把人活活累死? 沈麟开始介绍桌子上的武器。 “锁子甲结合布袋甲,统称防刺甲。” “防御力不比咱们制式步人甲低。” “而且,穿上它更灵活,重量只有二十五斤。” 四十炼步人甲可要重上十五斤。 尖刀部队出击,不是每次都有战马代步的。 大家都理解,甲胄越轻,就越节约体力。 某个自告奋勇的兵,上前穿戴起来。 防刺甲外形有点难看。 当他穿上外衣,挪腾跳跃打了一套拳。 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 好东西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对自己狠一点 新的防刺甲重量轻,体积小,套在衣服内,不比棉袄突出。 全方位防卫无死角,一看就是隐蔽作战的不二选择。 沈麟乐呵呵地拿起第二件武器,“啪啪”打开精铁弩臂。 “折叠式复合弩,使用制式铁杆弩箭,射程无影响。” “但是,如果换上这样一支神奇的麻醉箭嘛!” 上弦,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砰!” 百多步外,一头犍牛肩部中箭,轰然倒地。 明显的,不是致命伤。 可这头牛挣扎了两下却垂下头颅,就跟死了一样。 所有官兵都明白这麻醉箭如同蒙汗药,都能弄晕一头牛。 那要是捕获敌人,简直神出鬼没。 沈麟再次拿起另一件兵器挥手一劈。 脚下手臂粗的木棍顿时一分为二。 换了一面,“嘎嘎嘎”,竟然能当锯子用。 无论是木头,还是寻常铁棍,都应声而断。 “这是特殊装备万用锹,锹头乃百炼精钢打造。” “可砍,可削、可锯,还可夹断铁丝。” “你就是拿它煎鸡蛋,煎肉都比锅来得快。” “当然,它最主要的作用,一是挖坑快,便于隐蔽自己。” “二来,就是杀人快,堪比重武器。” “另外,它还有个配套飞爪。” 沈麟拧下锹头,把旁边的飞爪装了上去。 “每根锹把中隐藏着五丈蚕丝绳,任何城墙都难不住。” 梁直接过去,直接安置在复合弩上,他对准了营地哨塔。 扣动悬刀! “咻!” 锹把飞爪电射而去。 梁直抓着几乎看不清的细细蚕丝绳,壁虎游墙般爬上了三长多高的哨塔。 然后再哧溜溜地换落下来,落地无声。 沈麟拿起最后一件武器。 “此匕命虎牙,通体百炼钢打造。背后有锯齿,同样可锯,可刺可砍。” “以上几样武器,成本是寻常制式装备的十倍。” “专为为尖刀部队而设计。” “要想装备上这些宝贝,就拼命吧!” “在场的五百兄弟姐妹,一个月后,只有一百人能够留下。” “因为,他们最强!” “尖刀,只要最强!” “虎!” 底下所有预备役官兵的激情,被彻底点燃。 同样是当兵,谁不想拥有更好,更强的甲胄、兵器? 谁不想成为最厉害的兵中王者? 千里取人头,杀人不留行! 新装备加上干粮,饮水和个人物品,核定五十斤。 但现在只有一些样品,也不可能装备五百人。 每个人领到的却是一件猴版步人甲,加上水壶,一把小刀。 就足够重量了。 除了睡觉,是不能随意脱下的。 自这一天开始。 沈麟自己也穿着同样的训练装,跟大伙儿摸爬滚打在一起。 每一项新的训练科目,他总是第一个尝试。 层出不穷的花样,既然是自己发明的。 他没道理看着别人吃苦。 有必要加强自己的技战术水平了。 沈麟以前觉着,能打倒三五个壮汉,自保差不多够了。 可经过这次刺杀事件,他觉得还应该对自己更狠点。 最近几个月来,温柔乡太美好。 他懈怠了! 刚开始的越野跑,是不规定时间的。 你能到了就行。 足足一百里,就算这时代的人更能吃苦。 入选者都有武功底子,单趟也花了两个时辰。 而沈麟自己,都跑不进前一百。 不过,也没人说他这位游击将军的不是。 能陪着大家同跑同吃同练,就很不容易了。 也就是说,一天的大半时间,初期,大家都耗在越野跑上了。 剩下两个时辰,分别是射箭、马术、搏击、游泳。 各自分配了半个时辰。 半个月后,越野跑只是早上进行,晚上取消。 又多了语言、战术、攀援、滑降、伪装,夜间紧急训练。 等好些个新科目。 语言,当然得熟练掌握一种以上的大周方言。 辽国话则是必学科目。 不但要能说,还能熟练听写。 战术课,内容则更多。 手语,战例分析,沙盘推演,情报分析等等。 攀援和滑降是二合一的,城墙,山壁,沟壑等等都有。 伪装是门新学问。 陈无双负责教授这个时代的潜伏行进,夜间隐蔽。 沈麟则结合后世知识,发明了吉利服甚至普及化妆术。 他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一个大汉打扮成一位大妈。 只要声音不暴露,保证没人认得出来。 大妈好啊! 大妈可以用布巾包着脑袋和脖颈。 就算里面穿上软甲,别人也不会用手去摸不是? 一次训练五百人,沈麟没打算中途淘汰谁。 就算不能入选尖刀部队。 这些受训人员回去之后,也是情报科和作战部队的精英。 特别是各部队的哨骑长官,基本上由他们回去担任了。 受训人员的伙食,要比老部队好几倍。 没办法,他们每天的消耗太大了。 在这里,牛奶、鸡蛋,猪牛羊肉,管饱。 甚至,罕见的狼肉,鹿肉,熊肉都有。 他们每天的射箭训练,很少打固定靶。 都是满山去狩猎,还规定了射箭距离。 到了最后,沈麟甚至残忍地加入了人和野兽搏斗。 这季节,北邙山最不缺的就是狼群。 护卫部队利用陷阱,别说狼了,老虎、野猪和狗熊都抓得到。 斗兽时,身着盔甲防护不错。 但每人只给一把虎牙匕首,这就费劲了。 遇上皮糟肉厚的野猪,戳几十下都弄不死。 一不小心,还得被野猪一嘴拱出老远。 摔个鼻青脸肿都是常事。 狗熊力气大,一巴掌呼下来。 躲避不及时,隔着甲胄,都能把你打成内伤。 老虎扑击快若闪电,很容易就把人按倒在地。 “喀嚓嚓!” 隔着面甲就开咬。 伤不了人,也吓死人。 吓不着? 口水渗得满脸都是,足以恶心死你。 在这个时代,没有现代化的爆炸场面。 黑火药可以制造,沈麟仅仅用于信号弹和照明弹。 暂时,他并没有大批量使用的打算。 因此,实战训练最好的办法就是斗兽了。 快一个月了。 野猪都被宰了上百头。 那十几头老虎和狗熊被揍得跟小猫咪一般听话。 后来,对自己人,反而凶性全无。 大家舍不得杀,干脆当猎犬养着了。 需要凶猛的,再去满山找。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尖刀成军 最后的测试开始了。 首先是百里全副武装越野跑,取前二百名。 这是考验长途跋涉的体力,对这时代的特种兵而言。 必不可少。 规定时间,单趟,一个半时辰。 这条件,相当苛刻。 沈麟自己和梁直也参与其中。 他俩不占名额,只是想看看,自己这一个月训练效果如何。 梁直从小练武,底子比沈麟好太多。 他一直在第一梯队里遥遥领先。 沈麟就夹在中间,想跑快都难。 梁自成的三个儿子都入选了。 最小的梁元新才十六岁,他和林光混的挺好。 两人轻轻松松跑过沈麟身边。 “大人,不行就别坚持了。” 林光一直是娘子军马术教头,来沈麟家里的时间也多。 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笑嘻嘻地继续打趣。 “反正您又不占名额。” “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沈麟忍住如火烧一般的呼吸,没好气地憋出几个字。 “你……懂个屁!” “男人……就要证明……自己!” “冲!” 沈麟提速。 剩下的路程不多了。 他很快就冲进了第一梯队。 吓得两个小子赶紧跟着冲刺。 要是连半路出家的沈大人都跑不过。 说出去多没面子? 三人谁也不说话,开始闷着头赛跑。 等冲过终点那一刻。 红娘子骑着赤兔跑过来,兴奋地道。 “恭喜你,相公大人,进入前百啦!” 其他人顿时哄堂大笑。 这个成绩很了不起。 受训的五百人,是全军的兵尖子。 沈麟能跑进前一百,就说明。 他在全军上万人中。。 至少体力上,他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接下来的骑射考核,将淘汰五十人。 一番比试,不管是留下的,还是被淘汰的。 大家都流泪了。 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沈麟当然也是被淘汰的一员。 放在之前的五百人里,他的骑射也就中游水准。 最后一项,对战。 分拳脚、刀术和枪术、战术推衍。 得益于几位名师的教导,他的拳脚和刀术进了前百吊车尾。 枪术惨遭淘汰。 沙盘对战无人能敌,谁赢得过总教官呢? 沙盘对战的各项规矩,还是沈麟自己制定的。 当然,钻空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不存在放水。 赢,你也要赢得漂亮才行。 因此,沈麟的对战综合评分,居然排到了六十二名。 一定意义上说。 他也能入选尖刀部队。 因为,这次有二十个特招名额。 算是后来众人一致建议加上去的。 比如。 你的越野跑进了前二十名,却因为后面的成绩被刷下来了。 这样的人很可惜。 毕竟训练时间只有一个月。 很多人的潜能都没能激发出来呢。 同样的,长跑差一点点入选。 后面被破例允许参与后两项补考。 成绩特别优异者,沈麟怎么舍得放掉? 骑射差点,战术指挥能力突出者,可以当指挥官培养。 体力和个人搏击能力超强着,更是突击手的最好人选。 有的其他不显眼,伪装术却出神入化。 有的语言能力超强。 有的头脑冷静,情报分析,审讯特别擅长。 这都是尖刀部队需要的专业人才。 因此,特意扩招二十人。 就不显得突兀了。 沈麟站在高台上宣布。 “各位,这一个月,大家辛苦了。” “不管是入选的,还是被淘汰的,包括本官!” “大家都要继续努力。大不了,明年再来嘛!” “尖刀部队,每年都要补充和扩大。” “机会多的是,回去苦练就行了。” “好了,今晚大聚餐!” “解散!” “虎!” 不少落选者挥舞着胳膊,暗暗给自己鼓劲。 还有机会就好! 擦干眼泪,明年再战。 不参与集训不知道。 大家体会到这种高强度训练带来的某些突破,还真舍不得离开。 尖刀的训练,不适合普通作战部队。 这里,更强调单兵能力和小组、小队配合战术。 跟大部队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尖刀的装备和伙食。 大部队也开销不起,完全没那个必要。 尖刀部队的装备还不止亮相的那些。 第二批制造的虎牙匕首,尾部装了小巧的指南针。 当然,作为纪念品。 所有参训人员每人发了一把。 他们回去一样用得着。 尖刀的望远镜变成双筒的,外面镀了一层杜仲胶。 镜片更好,还不反光,跟后世的军用望远镜区别不大了。 每个人的牛皮背包外面缝着一层布。 里面装着特制的软羊皮鸭绒睡袋,防水效果极好。 野外露宿,连帐篷都省了。 他们出战也携带不了帐篷。 牛皮鞋底夹百炼钢板,弹性适中,却不会遭到意外穿刺。 头颈的软甲可以拆卸。 里外都缝了看似普通的灰布,伪装效果更好。 折叠弩、万用锹和飞爪都可以装进背包里。 然后用一大块包袱布一裹,吉利服一穿,形同难民。 所有装备和携行具,沈麟都动了脑筋。 制作出来不算完,还得考虑实用性。 比如作战靴,这时代有在战场撒铁蒺藜的习惯。 战马都钉了铁掌,其实受伤的可能性不大。 反而是步兵不重视鞋子,常常会中招。 经过层层选拔,留下来的女兵只有十七人。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少,每次出战,一支十二人小队都可以搭配两名女兵。 她们可以和其他队员伪装成夫妻。 比如进入城镇侦查,会更加方便。 沈麟没打算将男女分开编制。 这时代的礼教观念很强。 就算混编,也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能选入尖刀部队的都是女汉子。 单轮身手,彼此没什么明显的差距。 陈无双就羡慕得不行。 要不是她自己有一千娘子轻骑要率领。 她恨不得去带一支小队深入敌后作战,多刺激? 以她的超强身手,入选前一百妥妥的。 白娘子忍不住打趣道。 “你的一千轻骑中,不还包括一百具甲重骑么?” “你真舍得那种沙场决胜的机会?” 好吧,陈无双犹豫了。 确实难以割舍! 她要是么没参加过当初的安定大战。 也没一百重骑灭掉辽军五百轻骑的辉煌战绩。 她可能体会不到那种酣畅淋漓。 现在么? 算了,姑奶奶还是玩儿大部队比较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公共马车 这一晚,除了警戒部队之外。 所有参训官兵,不禁酒肉,敞开了吃喝。 算是欢庆魔鬼训练告一段落。 但尖刀部队成军,还面临着一次大考。 沈麟要求梁直亲自带队,破天荒的全员出击。 好钢自然要用到刀口上。 他们的任务,就是带着全部装备,穿越整个荒草滩。 秘密进入贼寇占领区,伺机刺杀某个重要人物。 三天后,一百二十一人出发了。 走得悄无声息。 训练营要进行一次大修。 四月中旬了。 两车道的水泥路已经从铁城通到了露水溪山谷军营。 当然,露水溪东岸依然是土路,没必要花费功夫。 大批的战马和牛羊都送入宽阔的谷地。 铁军派驻了五千步骑,谷底的水坝也修建了大半。 军屯可以开始了。 铁城调来的五千老百姓正在开挖水渠,修筑梯田。 军屯只占据了三分一,全都处于露水谷深处。 农牧司的热情很高。 山下的盐水湖挖的差不多了。 五万亩人造水田已经开始蓄水,换水。 农牧司的王成俊和朱大有对水田很满意。 但他俩对第一季的收获不抱希望。 开玩笑呢? 泥土中的盐碱,一个月就能排放干净? 因此,二人对于露水谷的大片土地很热心。 水坝月底就能完工,完全是旱涝保收好吧? 地形又隐蔽,谁能跑这儿来抢劫? 等军垦的田地折腾完毕,轮换的步骑还有两个千户部。 谁来了都讨不着好! 当然,北门到黄龙江入口那几万亩土地也平整完毕了。 可那些地方缺乏防护。 主要是种植棉花、杂粮和蔬菜。 原本计划的水稻都取消了。 谁能想到,辽军竟然袭取了太原府城呢? 人家几乎完整地接盘了太原水军的舰船,还有不少造船场。 一旦澶州和安定的水军堵不住口子。 下游就没一个地方敢保证是安全的了。 至少,你种植的庄稼护不住。 辽军就算抢不着,喂战马总能做到吧? 纵马践踏,搞破坏了有多难? 因此,铁城北面和东面老的,新开垦的七八万亩土地。 想种精粮都不成。 不敢冒险啊! 农牧司不得不把今年的希望放在露水谷。 沈麟推广红薯种植的提议,都被他俩强烈否决。 军屯的,您种啥都可以。 农场这一块,总得让咱们做主吧? 咱们要种秋小麦。 您不是说施加了鱼骨粉和那什么磷肥。 小麦产量翻倍也没问题么? 咱们就大力伐林开荒,争取再整出五万亩梯田来。 秋天真能收获上十万担麦子。 呵呵,不动用库存也差不多够了吧? 新城的建设也进入了尾声。 人多力量大,新军营和学校是最先建好的。 现在收尾的是几条街道的居民楼。 天气暖和了,水泥干得快,施工进度可观。 山里寄养的孩子三万三千多名。 已经被陈梁的水军分批接回来了。 这些孩子全部入住新校区。 泸水铁城的人口一下子逼近了九万大关。 娃娃差不多就占据了三分之二。 王成俊和朱大有着急啊! 原来的两位里长,都当了好几个月的正副司长了。 这么庞大的人口,光吃存粮怎么行呢? 即便是有不限量的鱼肉补充。 铁城的田地不产出精粮,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俩和一帮农牧司官员,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堪比县令的高额月饷。 目前的田地,同样施加了鱼骨粉,长势很好。 春小麦能收获三万多担。 如果露水谷的秋小麦也有稳定收获。 地里有粮,才心不慌。 库存再多,也禁不住消耗。 沈麟只有报以苦笑。 他完全理解这个时代农人的心思。 算了,一步步来吧! 这次下山,为了体验新修的盘山水泥道。 他特意试坐了工坊新出的运输马车。 这种带有轴承,杜仲胶轮胎、转向舵和铸铁鼓刹的新式马车。 只需要四匹挽马,就能拉动五十担的货物,跑得飞快。 当然,上山下坡,以及泥泞道路肯定做不到。 拉三十担是最标准的。 以往的双轮大马车,也能达到这个载重。 可只能走最平坦的官道,差一点就得找人推。 沈麟设计的这种四轮马车,造价昂贵。 光是杜仲胶实心胎,就耗资不少。 但这东西可以重复利用,勉强能节约点。 大军行进,没有好车怎么行? 战场不一定都是好路,有时候还得在野地里跑。 比如拉着破阵弩,难道离开大路就不打仗了? 载重更强,弹药储备就更加丰富。 无形中也能提高战斗力。 白娘子姐妹也舍弃了自己的爱马,陪着沈麟坐车。 陈无双透过车窗望着四周烂漫的山花,开心不已。 “哎呀呀,路修好练好了就是舒适。” “这个杜仲胶轮子跑起来,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陈无暇抿嘴笑道。 “好是好!” “就是成本太高了,五百两银子的成本价呀。” “比寻常大马车鬼了十倍还多,啧啧!” 沈麟倒是很满意。 他自有想法。 “军中有二百辆就够用了。” “这种钱,必须要花的!” “你们说,从老学校大门,开辟一条公共马车路线。” “一直行驶到新城南门为止。” “沿途停靠十几个站点,每人上车收一文钱。” “有人坐不?” 如今的铁城面积够大了。 南北门之间的直线距离长达九里。 东、西之间,新城宽四里,老城区宽三里。 公共马车不得绕来绕去的? 这么一趟,十几里都不带少的。 红娘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她当然懂得这种公用设施有利于民众出行。 单单靠步行,从北门走到南门,不得需要半个时辰? “相公,你的想法很好。” “可能……这样会亏本的。” 白娘子打量着长长的大马车,若有所思道。 “车上安置二十个座位,还能站十来个人。” “一路上上下下,一趟怎么的,最少也能轮坐上百个人吧?” “一天跑十一二趟趟绝对没问题。” “除掉耗费,和马夫月饷,一个月能收回三十两呢!” “这么坚固的马车,用几年完全可以的。” “我觉得吧,还有些小赚。”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变化 沈麟哈哈一笑,公交还是别想赚钱了,根本就不现实。 “得了吧!” “你说的是繁华路线。” “绕城的,和一般路线难道不管了?” “所以,能保本就不错了。” “学生娃娃和老年人,得免费吧?” “搞这个公共马车,就跟清洁工、公共厕所、澡堂一般。” “亏钱也得弄嘛!” “民政部有了煤矿和田地、商铺收入。” “赋税也是越来越多了,赚了钱总得花出去。”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可不能留在银庄里,变成死钱。” 两位美女很是钦佩地望着侃侃而谈的沈麟。 就喜欢自家相公,这般视钱财如粪土的做派。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说的多好呀! 要是大周朝廷,有这想法并付之实际。 国事哪至于艰难如斯? 百里山谷,加上八里的盘山路,行来不过一个时辰。 沈麟带着护卫马队并没有直接回城。 他绕着新修的环湖大道继续视察。 万亩盐水湖深达两丈。 在沈麟不惜人力物力之下,已经挖掘成功。 现在做的,就是湖堤的收尾和植树工作。 宽三百步,长两里的引水道已经连通了泸水河。 三处水位持平。 水道南侧的水渠里,通过水车抽取的淡水正在欢快流淌。 南边的新水田,犹如百亩一块的大镜子反射着阳光。 金鳞闪动,承载着铁城人满满的希望。 换水,昼夜不停的换水。 通过温室发芽的谷子已经洒在北城的秧田里了。 等到麦收结束,这些水田都回插满嫩绿的秧苗。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沈麟的预言奇迹。 经过一个月的换水后,荒草滩也能变良田。 此法一旦可行。 农牧司就会以超乎所有的热情,继续往南开拓。 没有土,从西北的山区挖掘好了。 山上的土比盐水湖的土还好呢,连盐碱都没有。 水田东边依然留有两里宽度的沼泽地貌。 那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没有那支军队能大肆穿过沼泽地,跑来破坏良田。 引水道理缓缓驰来一艘大船。 陈梁站在船头朝着沈麟的马车挥手。 满口的白牙,闪烁着可爱的光泽。 “大人,大人!” 沈麟叫停了马车。脑袋伸出车窗问道。 “这是改装的那批运输船,跑起来咋样?” 陈梁笑道:“都去黄龙江实验半个月了。” “状况好得很,三十人踏桨,一带一能牵引着战船逆水上行。” “速度也达到了预期。” “去芦岔角,现在只要一天啦!节省了三倍时间呢!” “大人,安定和澶州的水军在上游,跟辽人干起来了。” 这小子如此兴奋。 好像人家不打仗,他就找不到乐子似的。 水军已经扩充到两千人。 车船大大降低了驾船难度。 原本一艘五千担运输船需要两百人,现在能减半。 战时,再减半都行,其他兄弟部队可以踏桨。 “你小子激动个啥?” “还不是咱们搅合的时候。” 沈麟笑骂道:“最起码,也得等咱们的明轮战船服役才行。” 陈梁更开心了。 “哈哈,那要不了多久。” “从安定拉回来的十艘半成品战船。” “老梁叔说,再过二十天就能交付啦!” 那十艘五千担战船,船体都造好了。 原本的投石机和第三层战楼都不需要。 梁自成现在不缺船匠了。 他只需要改装明轮,在两层战楼和船身钉上铁甲。 最后装上四十架破阵弩就成。 这可是最强的武备了。 同样吨位的运输船才装三十架破阵弩。 最早的千担级战船才八架。 三千担级战船也不过十六架破阵弩。 以后有了十艘五千担级明轮战船,和同等数量的运输船。 两种小型战船改明轮之后。 就彻底沦为护卫船和哨船了,武备太弱。 难怪陈梁如此开心。 他即将拥有二十八艘船,近八百架破阵弩。 这种强大的战力,足以让他有信心挑战任何敌人。 沈麟一开口,就给他泼冷水。 “哪怕你的武备齐备,可兵呢?” “两千水军就合格了么?” “没有本官命令,不许参战。” 陈梁立马蔫吧了。 时间太短了。 新兵上船才一个月,很多训练都达不到沈麟的要求。 只能在湖里慢慢操练着了。 看来,黄龙江上,还得以巡逻为主。 如今的局势,哪是沈麟大打出手的时候? 辽军正在太原府下辖的各州县肆虐。 整个河东路乱成一锅粥。 岳父带着两千具甲马贼,下山打了几次秋风。 收获很大,损失也小。 可正因为他的具甲轻骑太能打了。 引起了辽军的重视。 上万轻骑开始围追堵截。 陈天浩当了一辈子马贼,机灵得很。 见势不妙,他就老老老实实回山了。 一帮人继续在芦岔角一带修水坝、筑小城。 这才是最有前途的正事。 不老实也不成。 他最近解救了上万的青壮男女。 这种时候,不赶紧修田种地,以后怎么养活? 荒草滩南边的杨成良动了。 太原府西南部的边远县城被他乘虚而入。 据说都攻占六个了。 这家伙根本没打算走。 占领一个地方,就治理一个。 修建城防,准备抢收这一季的麦子。 一切,都是为了迎战辽军做准备。 泸水东岸的四方镇,向来好战的赵归一,也出奇的老实。 他以二十万大军跟朝廷十万剿匪军对峙了一个月。 期间小规模的战斗不断。 但一次大型决战都没有。 马原兵少,竟然狗咬乌龟,无处下口了。 李广利的水军被卡在沁水河段,无法南下泸水。 真定府的贼寇撤了。 知府黄炳仁纠集了三四万军队,如果走水路。 他不介意北上汇合马原的大军,找贼寇报仇。 如今水路不通。 走陆路? 他那点班军乡军一旦出城。 还不够赵归一回身反击塞牙缝呢。 老赵到底是怎么想的? 很难猜! 但沈麟确定一点。 他的占领区有十几个县了。 就算杀了不少人。 去年的冬小麦,还是种下了不是? 哪怕没怎么管理。 广种薄收也不老少了。 他肯定得先把粮食抢到手再说。 如此看来,未来一个月。 南线剿匪战场打不起来。 最终,贼寇将何去何从? 没有人知道。 沈麟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三百九十章 造孽呀 公交马车很快就投入使用了。 第一条开放的线路,直接贯通了南北城门。 一共十个站点,停留的地方,都在最热闹的中央大街。 学生完全免费。 五十岁以上,手持蓝色身份牌的老人也是。 这一措施,得到了城里居民的一致拥护。 原本有些人因为上车一文钱的“高价”而颇有微词。 他们最终被邻居和家里的老人一番数落。 确实,一文铜板很值钱。 外面的劳工辛苦一天,基本工钱才三十个铜板。 如今,城里人收入普遍增长。 打扫卫生、看守公厕和澡堂子的老人家。 一个月都能拿到一两二,划每天四十文。 进入工坊和公营商店,是城里人就业的主要选择。 月饷是一两半起步,涨的很快。 最夸张的就是军队和衙门吏员、学校先生。 最初是一两银起步,今年三月份直接翻倍了。 月饷二两起步。 原因是,铁城民政部有钱了。 吏员、学校先生,公营部门的雇工当然要涨薪。 这一大块甩给民政部。 沈麟的负担轻了。 当兵才是铁城最有前途的工作。 因此,官兵月饷自然是水涨船高。 还没包括各种奖励和津贴呢。 所以,官兵一直是购房主力军。 他们吃住都在军营,又没什么花销。 一年的月饷,就足够买一套大众化居民房了。 也就是楼下四间,楼上两间带大阳台那种。 比如,新来不久的霸刀门梁家人。 家里老人有山头可以自建房。 参军的两千二百男女却纷纷贷款,自个儿另外买房了。 为何? 有机会、又能独立生活,为啥要跟老人挤在一起住? 谁都看得出来,铁城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多。 现在的新老城区,未来,就是城中心。 大半年前才修好的老城区。 商铺和住房,偶尔也有零星出售的。 价格至少涨了三倍。 老百姓都有自家的小算盘,大智慧。 卖了老铺子,老房子,去新城那边能号三套了。 这也算最原始的房地产投资吧? 因此,有能力买房的年轻人当然要加入进去。 总比把钱存在银庄,收点利息强吧? 沈麟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反正买卖二手房屋,登记过户一样会收税。 只是相对不高而已。 铁城的税收种类,可比大周健全得多。 安定府收个商税,不少人还唧唧歪歪,甚至中断过。 铁城打一开始,就按照十五税一交。 当然,沈麟自家的产业是不用交的。 他需要养军嘛! 三月份涨薪的时候,甚至规定了百分之五的个人所得税。 起征标准是月收入三两银子。 老百姓也没什么意见。 只有陈风嘟囔过。 他现在是副游击军职,跟游击官沈麟一样。 每月能拿三十二两银子。 一年就得交19两二的所得税。 红娘子就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相公的月饷,也交税了好吧?” “你一年几百两银子,想好怎么花了?” 陈风除了卖了一套房,一间商铺出租之外。 他还真没花钱的好地方。 “咱要娶媳妇,让她考虑去!” 红娘子翻了个大大地白眼,极度鄙视。 “那你倒是跟梁淑儿说去呀?” 陈风立刻哑火了。 当初陈无双姐妹张罗着给陈风“选美”,效果不错。 他也在陈无暇的娘子重骑里看中了一位女子。 还正好是梁自成的亲侄女。 这下双方长辈都很满意。 两个年轻人自然心下欢喜,不几天就订了婚。 偏偏梁淑儿今年才十六岁。 这姑娘一身好武艺,事业心也强。 她提前就声明了,结婚要等两年。 不然免谈。 结果,不少人劝说无效,陈风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因此,他也成了熟人经常取笑的对象。 不过,他好歹说了一个。 弟弟陈云喜欢上沈思思,现在却挂起来了。 沈思思明确说了,三年之内不谈婚论嫁。 你要真喜欢我,等三年再说。 等不住,另外找吧! 沈麟私下里对三位娇妻说,这事儿怕是要黄。 他不能明说的原因就是。 这丫头自从受伤后,每次看他的眼神都不对。 咱俩是堂兄妹好不好? 你喜欢哥哥我,简直是造孽呀! 刚刚从衙门回来,沈思思就提着裙子跑过来。 “堂哥堂哥!” “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麟现在碰到伤愈的沈思思,就脑壳痛。 她的眼神,太炙热了。 “啥事?” “说!” 沈麟一边往中院走,一边暗自祈祷。 千万别提出啥过分的要求。 哥是临死不屈的。 沈思思娇笑道:“没啥。” “我想在课余时间,跟后院的娘子军护卫一起训练。” 沈麟转过头,上下打量着一身鹅黄春衫的小丫头。 青春正好! “你认真的?” 沈思思坚定地挥舞着小拳头。 “经过那次刺杀,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道乱了,就算是女儿身,也得有自保之力!” 你这年纪跟堂哥我当初一样,练武是迟了点。 不过也能学到不少。 “嗯!想法不错。” “跟你三嫂商量去。” “后院的一百娘子护卫,是她的部众。” “想练武,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半途而废可不行。” “你现在可带着一大帮学生呢,别让孩子们看笑话。” 沈思思的学问,在学校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几百个先生,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没办法,大儒沈忠信从小教到大的才女。 能不厉害么? 她现在亲自带了一个大班,有一百学生。 另外还得给其他班,上四节语文课。 其实,她也挺忙。 能挤出时间参与娘子军训练,很紧的。 “咯咯咯,放心吧!” “咱一定能成为高手高手高高手滴!” 这丫头连蹦带跳往后院跑去。 洒落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随时跟她形影不离的环儿佩儿路过沈麟身边。 一个说道:“大人,小姐的京中闺蜜回信了。” “说您的新词《卜算子·咏梅》在南方传唱甚广。” “市井楼台,皆歌沈词呢!” 另一个赶紧补充道。 “嗯嗯,还有最新的那首词。” “小姐按照您的唱腔谱了曲子,一起送到京城去了哦!” “小姐说了,就凭《一剪梅》,您绝对会成为万千少女的闺中之友的。” “嘻嘻嘻嘻……” 第三百九十一章 狐狸精上门 香风飘过,两丫头跑远了。 小姐要去军训,她俩多半也躲不掉。 沈麟摸摸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嗯? 谁在背后说我呢? “报!” 沈四儿疾步跑进中院。 “大人,不好了。” “狐狸精来了!” 沈麟一愣,咱铁城可不许妖怪成精的。 哪儿冒出个狐狸精来? 他板着脸道。 “胡说八道!” “有点正型好吧?” “你小子都是亲卫小旗官了。” 沈四儿赶紧立正敬礼。 “报告大人!” “皇城司驻安定巡察使——” “慕容晚晴来访,正在东门外等着呢!” 啥? 你说的是那个……美女狐狸精啊? 沈麟心里一咯噔。 他最烦的就是这类了。 你要是个男人,咱们刀对刀,枪对枪,干就完了。 偏偏,慕容晚晴是个心怀叵测的大美女。 怜香惜玉倒不至于。 沈麟就是膈应得慌。 上个月,皇城司在铁城外闹出好大的乱子。 守城官兵敢放这狐狸精进城才怪呢! 沈麟大步往外走。 “去看看!” 踏踏踏! 马蹄铮铮。 沈麟带着一队亲卫骑兵出了东门。 却看到好长一列车队在等着呢。 当先是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居然是四匹马拉着。 车帘子一掀。 美貌动人的慕容晚晴带着莹白面纱,袅袅婷婷地走了下来。 “哟,沈兄啊!” “您这排场可不小。” “害得小妹等了半天。” 什么兄长妹妹的? 咱俩可不熟! 沈麟神色淡然道。 “边境军城,规矩一向如此。” “就算皇帝来了,也得先禀报。” “花使阁下的排场,不会比大周皇帝还大吧?” 慕容晚晴神色一滞。 她出身于将门世家,自然知道军城规矩。 大周太祖当年就有过遭遇。 那一任雁门守将周奉先。 就曾经把前往视察的太祖一行,扔在南门足足一天一夜。 事后才知道。 军中斥候发现有上万辽军轻骑,潜伏在雁门关外的群山中。 周奉先紧急召开军议,傍晚又出奇兵三万。 偷袭并歼灭了来犯辽军。 太祖不但没有怪罪周奉先,还夸他是天下军人的表率。 可惜! 现在的大周军队,再也找不到周奉先这样的人了。 更别说他那支南征北战,所向无敌的玄甲骑! 慕容晚晴转眼间抿嘴笑道。 “倒是小妹的不是了。” “沈兄治军,有周奉先当年玄甲骑之风采啊!” “小妹佩服~!” “不过,这十二车银两物资,是不是该移交了?” 沈麟打量着一长溜的马车,装得满满的。 除了银子,还能有什么物资能让小爷看得上? “哦?” “澶州地界的清查行动,结束了?” “看来,缴获颇丰啊!” 慕容晚晴立刻打蛇随棍上。 “还不错。” “您是这次间谍案的最大功臣嘛!” “少了谁,也少不掉您那份。” “这不?” “小妹亲自押运过来了?” “怎么?” “都到了您家门口,不请小妹进去喝杯茶?” 沈麟最头痛的就是这种美女了。 当着这么多军兵的面儿,给老子出难题? 同意吧? 就等于放了一条美女蛇进门。 不同意吧? 还说本官不懂得待客之道。 人家是游击加参将衔。 身为皇家走狗,慕容晚晴的地位。 比他这个西路军游击还高几分呢! “请!” 沈麟没怎么犹豫,做了个手势。 自己率先拨转马头进了城。 慕容晚晴面纱下的俏脸,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哼哼! 跟姑奶奶斗? 你个大才子,还嫩了点! 她转身就登上了马车,窗帘子也没放下来。 而是一路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惊叹连连。 那些马车被沈麟的亲卫接管了。 守城官兵只允许跟随的月娘和平叔进去。 反正城门口就有接待的茶棚,吃饭、喝茶、打尖都是免费。 这一刻,慕容晚晴就如同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清纯得好像一张雪纹素笺。 “哎呀呀?沈大人,您这些楼房都是水泥建的吧?” “哇呀?这大马路,京城的朱雀大街都比不上呢!” “嗯呢?这是?” “传说您收留了大批孤儿,办的大学堂就在这一段?” “这些孩子,穿的可真好!” “有教无类,好大的手笔啊沈兄?” …… 沈麟笑而不答。 你是真的惊讶,还是故意夸大其词。 小爷都不接招。 呵呵,这叫金钟罩铁布衫。 看你这个美女狐狸精,怎们破得了我的防? “沈四,你带着这些物资入库!” “遵命,大人!” 慕容晚晴偷眼打量沈麟。 心里却郁闷不已。 这个呆子,那可是折价四十万两的财货啊! 你就如此漫不经心? “沈兄,咱们这是去哪?” 沈麟淡淡一笑道。 “花使大人为了公务而来,当然去军城衙门喽!” “难道?” “本官还敢把一个大美人带进家门不成?” 去衙门? 姑奶奶就想去你家好不好? 传闻你的重要工坊,都在你家后院呢。 大道上来往的骑士和马车不少。 不过铁城的交通,严格遵从了靠右行的规矩。 近三里的路程,转瞬即到。 一座五层大白楼赫然在望。 沈麟作为地主,不得不介绍道。 “铁城的军务和民政,三四百人都在这栋大楼里办公。” “两边的二层裙楼,是食堂和休息的地方。” “请!” 一路上看到的铁城气象。 是真的震撼了这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巡察使。 而眼前这栋庞大的水泥建筑,内部装饰豪华。 单单一楼大厅的水晶吊灯,就让人直流哈喇子。 这……倒垂近丈? 简直是稀世珍宝好吧? 相反的,脚下光可鉴人的米黄色大理石水磨地板。 反而没那么珍稀了。 一路走到四楼。 碰到不少吏员和挺胸凹腹的军人。 他们的服装都是统一制式。 区别就是,军装是铁灰色,有武装带和胸牌、领章、肩章。 吏员们的服装则是四个口袋的浅灰色,穿着很是精神。 所有人见到沈麟,都是行举手礼,口呼“大人好!” 而沈麟也是微笑着举手回礼。 来一句:“某某……辛苦了!” 三位皇城司官员在这里,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人家的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完美。 而自己三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第三百九十二章 巧妙婉拒 进了沈麟宽敞的办公房,慕容晚晴才拍着高耸的胸膛叹道。 “哎呀呀!” “搞得咱们……就像进了异域国度似的。” “沈兄,您这步子,迈得也太大了些。” 沈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却不以为意。 “请坐!” “我的铁城我做主!” “想怎么改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呵呵!” 够强硬! 慕容晚晴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她只得招呼玉娘和平叔一起落座。 借以掩饰一下内心的小尴尬。 这时候,穿着军官礼服,脚踏黑色高腰皮靴的白娘子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 这次,她没有着甲,完美的容颜一览无余。 “哟?” “相公,来客人了?” “你好,花使大人,咱们在锦绣楼见过。” “在下沈陈氏!” “谢谢你赠送的那盆蓝色曼陀罗花。” “我们很喜欢!” 慕容晚晴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跟白娘子握了握。 “你是……沈兄的如夫人?” “啊哟……眼拙了眼拙了。” “我知道你!” “前段时间,你带兵出击山东相助秦王。” “两战歼敌过万,朝野震动哇!” “不少人都赞你是当朝花木兰呢!” 比起白娘子来,她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其实,两人的容貌不分上下。 一样的绝美,一样的风情万种。 但,慕容晚晴觉得自己骨子里,差了些英姿飒爽。 白娘子莞尔一笑道。 “花使大人过奖了。” “恰逢其会罢了!” “来人,上茶!” 四位女兵鱼贯而入,有的负责沏上香茗。 有的往茶几上摆了些瓜果点心。 动作都是整齐划一,一看就经过了严格训练。 就连进出的步调,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慕容晚晴忽然轻叹道。 “陈姐姐带的一手好兵。” “娘子军果然……名不虚传。” 陈无暇就是负责插科打诨的。 她当初陪着沈麟去了锦绣楼西阁,亲眼见证了这位狐狸精之难缠。 单靠相公一个人应付。 家里的另外两位,委实放心不下。 特意派她这位气场最强大的姐姐来镇场子。 “哪里哪里?” “带兵只是我的副业。” 白娘子笑得如沐春风。 “平常,我不过是协助相公管理民政而已。” “嗯嗯,也是临时的。” “咱们铁城草创,人才奇缺啊!” 慕容晚晴很想骂人了。 你们还缺人才? 安定府本是人文荟萃之乡。 据姑奶奶的情报,被你们拐走的童生秀才,就过五百了吧? 在北邙山十八寨中,拥有神射之名的梁家。 江湖上,名声卓著的泰山霸刀门,不都被你们接纳了? 文武齐备,远超寻常。 你给姑奶奶扯呢? 缺人? 咱皇城司都拿不出你们这般多人才来。 更别说,哪所大学校,有教无类。 沈忠孝放出去的话说,你挽救了几万战乱孤儿的性命。 就这般培养几年。 朝廷已经势微的科举取士,都没你们选拔的人才多。 “咳咳……” 慕容晚晴清了清嗓子。 她不打算跟白娘子东拉西扯了。 还是找沈麟谈正事为好。 因为她已经获知,她和她的人,是不能在铁城过夜的。 也就是说,来之前的某些打算。 又落空了! “沈大人,我今儿来呢!” “是替皇上问一句话——” “你家祖上,是不是传下来一块碧色玉牌?” “正面是隶书书写的宋字,北面有些杂乱的花纹刻痕?” 沈麟不假思索地答道。 “是呀,有这个牌子。” “我家老祖宗当年,在黄龙江打鱼捞起来的。” 他这话半真半假。 慕容晚晴都一本正经地代表老皇帝问话了。 说明,他佩戴玉牌晃悠的时候,肯定被有心人看到了。 没有绝对的把握,人家是不会单刀直入的。 慕容晚晴的眼中,涌出一股狂喜。 他承认了! 他真的承认了! 机关算尽,搭进去好几条人命,却一无所得。 自己还在青楼里呆了两个多月。 结果还不如直接问呢! “那……那牌子呢?” “皇上说了,只要你把牌子交出来。” “不管你要什么,金银,更高的官职,只要你开口。” “无有不允!” 沈麟抬头望着房顶,嘴角抽搐不已。 他仿佛,在坐着一个重大决定。 过了半晌。 “啪!” 沈麟一拍大腿,把在场的三位客人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不早点来?” “臧金令嘛!” “你当本官不知道?” “可大伯说,另外两块已经到了秦王手中了。” “我留着有何用?” 啥玩意? 慕容晚晴三人如遭雷击,呐呐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太祖留下的臧金令啊! 传说集齐三块,就可以找到海外的金山银山。 干啥不能成? “你……” 慕容晚晴都要哭了。 “你给秦王了?” “谁说另外两块在秦王手里的?” 沈麟当然是睁眼说瞎话了。 他不可能把玉牌交出去。 只有找个儿更大的来顶。 秦王远在登州那旮旯。 手下足有五千具甲铁骑,你们招惹得起么? 游龙入海,皇家的圣旨,如今对他而言。 就跟擦屁股纸一般。 其实,沈麟根本不知道,沈忠孝也没告诉他。 另外两枚臧金令,还真在秦王手里。 只不过,拥有臧金令的当事人。 沈麟也好,秦王杨念广也罢,都不是靠祖宗赏饭吃的那种人。 他们本就不拿这令牌当回事。 权当是某种念想罢了。 沈麟理所当然得道。 “我大伯沈忠孝啊!” “他说秦王就封,老皇帝觉得对不起他。” “江山只有一个,给了老大,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爹的,总得公平点吧?” “秦王无法继承大统,那就得太祖遗宝好了。” “谁也不吃亏!” “我也不吃亏哦!” 沈麟身子前倾,神神秘秘,又得意洋洋地竖起一根手指。 “有大伯作保呢!” “秦王一旦找到了太祖遗宝,会给我分一成哦!” “你说,啥官儿抵得上呢?” 慕容晚晴信了。 她聪明绝顶,已经从沈麟话中分析出了个大概。 因为,问沈麟要臧金令。 不是老皇帝的口谕。 老皇帝再次病重,完全不能理事了。 这次,是太子传下来的命令。 第三百九十三章 卖产品不卖技术 太子居然不知道? 皇帝已经把两枚臧金令给了秦王? 姑奶奶这趟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臧金令。 等于白白谋划耽搁了两个多月? 慕容晚晴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太混蛋了简直! “此言当真?” 沈麟看到这姑娘脸上表情,跟走马灯似的连连变幻。 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不管是谁下令寻找臧金令的。 但要集齐三枚,总少不得皇家的参与。 真要找到了,皇家无疑得占大头。 一个朝廷,不能集亿万人的财力物力繁荣昌盛。 却指望着老祖宗留下的,虚无缥缈的所谓遗产? 这跟不孝子穷困潦倒,去掘祖坟有啥区别? 沈麟暗暗摇头。 这大周朝,真他娘的没救了。 “本官就算指天发誓,你也未必相信。” “皇城司无孔不入。” “你只需要确定两点就好。” “第一,皇家珍藏的臧金令,是否还在皇宫?” “第二,秦王那边有没有大建海船的行动?” “至于本官,拿着一枚臧金令有个屁用啊?” “换了你?你会一直留着?” “更何况,你们早晚会找上门来。” “本官也留不住嘛!” 这个问题没法深究下去了。 你总不能跑沈麟家里去搜查吧? 皇家的号令,如今在北地,还没有地方官的政令好使呢! 近两代帝王,把大周朝那点威信都快败光了。 谁敢明目张胆地搜查泸水铁城? 多半会竖着进去,横着抬出来! 硬逼? 北地一团乱麻。 贼寇、辽人气焰嚣张。 朝廷还有那支兵马可用? 谁也顶不上沈麟的铁军吧? 窥一斑见全豹。 沈麟的势力,和割据没啥区别。 人家现在好歹还尊大周朝为正统。 你要是逼得紧点,没准儿整个安定府,都是他沈麟的了。 慕容晚晴的情报很准。 她不觉得,安定城的其他军队能打得过铁军。 李广利和沈毅,愿不愿意跟沈麟交恶,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好吧,沈兄!” “臧金令的事情,出得我口。” “入得你耳!” “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我现在代表慕容家,郑重向你提出交易要求。” “二十炼精铁的量产技术。” “我们买了!” “你别否认,我慕容家炼铁二百年了。” “不会无的放矢。” 沈麟和白娘子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鄙夷。 你好意思说你慕容家炼铁二百年? 难怪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家的技术不是买来的, 就是巧取豪夺弄来的吧? 没有研发能力,整整吃了二百年的老本。 你们脸红不? 沈麟端起茶杯,摇着头吹吹泡沫。 他的语气中透着古怪。 “我不缺钱!” 慕容晚晴仿佛一拳打到了空处。 是呀! 眼前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聚宝童子。 看看一楼那巨大的水晶吊灯,就那般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重宝,连皇家都不曾拥有。 他就不怕被人偷了? 其实,慕容晚晴哪里知道? 那吊灯是玻璃制品。 怎么可能是水晶的呢? 当然,如此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的透明玻璃吊灯。 拿出去卖的话,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物以稀为贵嘛! 她不甘心放弃道。 “不缺钱?” “那么?粮食呢?” “你养如此多的人,粮食缺口应该很大吧?” “或者?食盐?” 沈麟冷笑不已。 咱大伯就在登州,贩运私盐走运河过来,很难么? 盐又不占运量。 一艘大船,五千担,就够全城人吃好久了。 更别说,小爷守着一个万亩大盐湖呢。 等泡上一段时间,浓度达标了。 咱自己不会制盐么? “哈哈哈,花使大人,盐,本官不缺!” “马上就夏收了,今年的安定府,看来还算风调雨顺。” “安定四县,除了夹山,可都是产粮大县啊!” “偏偏,今年,那些外地粮商不敢来。” “过二百万担的便宜麦子,你说本官该买多少好呢?” “噗嗤!”白娘子都被逗乐了。 看来,咱高看这位狐狸精了。 这么明显的事儿? 你都看不透? 钱、粮、铁、盐。 四大战略物资,咱们一样不缺啊! 你慕容家确实家大业大。 可是,你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还没告诉你呢! 战马、纸张、书籍、玻璃、高档色布,农具、水泥…… 哎呀,还有好多呢! 咱铁城这里,要么是独一份的产品。 要么靠质量取胜。 你慕容家比起咱们来,除了年代久远些。 银窖里的死钱多点。 其他的,你哪样拿得出手? 哦哦,倒是有个美女儿。 可咱家已经有三个大美女了。 不对,加上沈思思,都四个了好吧? 哪一个比不上你? 嗯嗯,就是没你阴险狡诈! 看到自家睿智的小姐居然一筹莫展了。 欧阳平起身抱拳道。 “沈大人,我们也是没办法。” “根据皇城司的死士传讯。” “辽国已经征发部族和汉儿联军二十万。” “包括三千铁浮图。” “他们将在近期浮海而来,登陆山东路。” “我们徐州,怕是也将……” 什么? 沈麟大吃一惊。 铁浮图? 不是辽皇的亲卫军么? 三千重骑可了不得。 其他部队,也多半是轻骑吧? 山东路完了。 秦王虽有五千具甲轻骑,能守住登州就不错了。 徐州,属于两淮路的最北端。 要是山东路沦陷。 辽军只要不傻,也会全力攻取这座大周朝的炼铁重镇。 “消息可靠?” 慕容晚晴苦笑道。 “怎么可能有错?” “皇城司再三确认过,辽军的三万先头部队,已经登陆了。” “面对钢铁怪物一般的铁浮图。” “我们就算打造出十炼精铁的重骑具甲又如何?” “战马,个人武力都比不上,这仗怎么打?” 沈麟略略沉吟道。 “别呀!” “何必跟人家铁浮图硬碰硬呢?” “那玩意冲刺三趟就得换马,拉开距离就好了。” “买我的轻骑具甲啊,总重八十斤,不挑马。” “欺负人家的轻骑,总没问题吧?” 白娘子看着慕容晚晴的郁闷表情。 顿时笑不可抑。 你才知道啊? 咱家相公一向只卖产品,不卖技术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心知肚明 慕容晚晴俏脸上满是愁容,眼神闪烁不已。 她知道,想从沈麟这里弄技术,短时间内不可能了。 不到铁城,不知道天外有天。 人家的防御之严,远超她的想象。 犹豫片刻,这姑娘轻咬贝齿道。 “那就……遵从沈兄的意见。” “说实话,小妹手里可调度的银钱有限。” “唉,有些事啊,皇帝不急太监急,奈何?” “这样,秦王跟沈毅定制的那种轻骑具甲,我要一千套。” “另外,复合弩、十斤斩马刀,备用苗刀各一千把。” 堂堂慕容世家守着个徐州铁都,富豪程度远超沈家主脉吧? 你手头会没钱? 听着这么个小单子,沈麟有些牙痛。 你还没咱家的马贼岳父下单干脆呢! 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开门做生意,总不能因为单子小就不卖吧? “可以,具甲三百两一套,复合弩、斩马刀二十两一把。” “备用苗刀十两一把,我送你得了。” “一共三十四万,不许讲价了啊!” 慕容晚晴早把价格打听的清清楚楚。 她还以为沈麟会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反而会狮子大开口呢。 结果人家公平买卖,一万两银子直接磨掉了。 其实他她用的,就是这次分赃的款项。 这种钱报上去多少,全在她一念之间。 慕容晚晴的心情好了些。 只因为没被当做肥羊宰了。 “二十炼精铁我也需要,量很大。” “不知道,沈兄这边的价格如何?”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沈麟心头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你那一千一千的小单子,就是买个样品么? 利国监铁匠多如牛毛,慕容家不缺人力。 按理说,他们肯花功夫,用十炼精铁反复锻打。 不惜工本的话,二十炼甚至更高品质的精铁也折腾得出来。 以前是没这个必要,大周的制式军械能用十炼精铁锻造。 不缺斤少两,就算得上良心了。 现在辽人登陆开始了。 山东路岌岌可危,徐州也不安稳。 慕容家备战,有点来不及。 利国监的成片炼铁坊,并不在徐州城里。 一旦辽军南下。 他们只能搬走能搬的工具和材料。 现在,想自己锻打二十炼铁,也来不及了。 沈麟毫不犹豫地道报价。 “二两银子一斤,够便宜吧?” 什么? 慕容晚晴差点没跳起来。 这个价,令她难以接受。 “沈兄,过分了吧?” “确实,安定地面上的十炼精铁已经涨到一两银了。” “可我们南方,还在七八百文钱一斤之间波动啊!” “二十炼的,没道理就硬生生翻了一倍多吧?” 沈麟冷笑道。 “那是之前。” “等辽军肆虐山东路了,你再看看?” “南方还能买到八百文一斤的十炼铁?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如何?亏本都卖给你!” “你自己家就是炼铁的,难道你不知道反复锤炼的耗费么?” “时间上,等不起嘛!” 你都要买铁回去仿造了。 一锤子买卖,不敲你敲谁? 轻骑具甲不过八十斤重,所需精铁不超六十斤。 看起来自己制甲,就算二两银子的一斤的高价铁。 成本好像能节省不少。 沈麟心里直接呵呵了。 你们有小爷的各种精加工器械么? 半年一副甲,精品一甲子岂是瞎说的? 还是那句话,图省钱,你就省不了时间。 慕容晚晴回头和平叔商量了一下。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央求。 “沈兄,一两半银子如何?” “我买三十万斤。” 沈麟哈哈笑道:“可以,交货期半年怎么样?” “每个月给你五万斤?” “你总不能要我,把其他客户的单子给停了吧?” “很简单,你想今天把货提走,就别讲价!” 慕容晚晴再次被沈麟的炼铁能力震撼了。 啥意思? 你随时都库存着几十万斤精铁? 或者打制好了一两千套兵器甲胄? 听沈麟的意思。 如果利润足够,他不介意把别人的单子先缓一缓。 慕容晚晴毫不怀疑沈麟的话。 鬼知道,这家伙把铁器生意都做到哪里去了? 就算不能往贼寇占领区售卖兵器,农具总可以吧? 甚至走私辽国也不是不行? 沈麟自己组建了水军,整天在黄龙江上跑。 就算他把兵器甲胄买到辽国去,别人也不知道。 谁敢查他家的船? 李成栋那小子都叫沈麟“叔叔”了,亲热得不得了。 慕容晚晴是个果决的人。 她现在不就是在抢时间么? 很快,双方达成交易。 沈麟派出更多的马车帮她送到安定府城去。 顺便把银子带回来。 送别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 白娘子担心道。 “相公,这么多二十炼精铁流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沈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不就是怕慕容晚晴这一单生意做了。 以后都跑来卖铁,兵器生意反而不好卖了? 大周的商人可信不过。 兵器甲胄的流向还好控制。 不过是那么几家而已。 精铁就难说了,没准儿就卖到辽国去了。 将来,后患无穷。 沈麟安慰道。 “无暇,你不需要担心。” “二两银子一斤的高价,能吃得下的没几家。” “我们可以有选择性的卖嘛!” “比如慕容家这一单,还是不需要担心的。” “你觉得他们,拿去仿制出猴版中的猴版?” “能对咱们构成什么威胁?” 白娘子斟酌着道。 “那狐狸精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 “我担心……她后面还得买进精铁。” “这一次,多半是钱不凑手罢了!” 沈麟哈哈一乐。 如此高价,利润已经很吓人了。 省掉兵器甲胄的制造时间,其实并没少赚。 “卖!” “她要,就敞开了卖。” “大不了建几座炼铁炉好了。” “咱们不缺铁矿石,焦炭也正合适。” “麦子快熟了,这一回,咱们要做安定府最大的粮商。” “正需要银子呢!” 白娘子惊问道。 “你打算收购多少?” 沈麟竖起一根手指,自信满满。 “至少一百万担,你加紧铸造银元。” “我要抬高新粮价格!” 第三百九十五章 用心良苦 沈麟难得地打算当一回“冤大头”。 以往新粮上市,一旦麦子七百文钱很正常。 虽说目前局势紧张,老百姓也要囤点。 但无奈安定、忠县、易县都是产粮大县。 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 但沈麟接下来,跟一帮民政部商量的策略是。 尽量把粮价炒到每担一两银去。 要让那些粮商不敢出手囤积居奇。 为何? 这么高的新麦收购价,囤积的风险太大了。 能让易县之东的那些平原区的粮食,都运到安定来才好呢。 其实,城镇居民吃的粮食。 平均价也在每担一两银出头了。 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两六七甚至二两银每担,都有过。 沈麟此举,看似亏本,其实不然。 他撒出去更为精美的银元,含银量只有八分七。 但老百姓喜欢啊! 拿起来吹口气,往耳边一放,嗡嗡的! 平常你拿着银子去买东西,还得剪开过称。 麻烦不说,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做了手脚。 沈麟出品的银元更值得信赖。 商家和百姓都受惠不小。 同样,安定府的新粮价格抬高了。 民间就会自发的存点粮食。 留着钱干什么? 兵荒马乱的,不能吃不能喝的。 麦子本身就特别耐储存,不受潮,放几年都没问题。 沈麟这边,就算以后水稻田连年扩充,增产了。 铁城也用不着消耗存粮了。 他依然可以利用水磨技术,制成精品面粉再卖出去。 比如,新出的干面条,红薯粉就大受铁城百姓欢迎。 没道理,安定府的人不喜欢? 这样一番操作,单单面粉、面条就有不少利润。 麦麸子还能喂养战马牲口,一举多得。 经过沈麟一番解释。 三叔叹道:“今儿听大人一番话,我等茅塞大开呀!” “原来,粮食买卖还能这么折腾。” “想亏本都难喽!” 田文青摇头晃脑地道。 “大人这么一弄,老夫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来,就算有五六万小娃娃白吃白喝。” “咱们铁城也养得起!” 其他吏员无不长松了一口。 这次大买卖,可是交付民政部自己搞的。 沈麟不会从中间抽取一分钱的利润。 他甚至还让银庄垫付了本钱。 当然,银元那一分三的火耗,就该银庄赚。 对买卖本身没有影响。 大批粮食吃进,再进行深加工陆续卖出去。 这才把生意做活了。 公家账上的利润,也会水涨船高。 毕竟,就算铁城的人口会越来越多。 也不需要存放百多万担的口粮不是? 太占地方了! 农牧司的官员们会觉得自己太无能。 老是外购,算怎么回事儿? 咱们又不是白拿月饷,吃干饭的? 争取自给自足,甚至创造利润,才是每个部门的追求! 白娘子问道。 “山里的朋友问。” “咱们还要孤儿不?” “太原府那边,现在可乱得很。” “孩子们太可怜了!” 没想到,一向仁厚的田文青揪着胡子反对道。 “二夫人,我们在座的,都想做善事!” “谁也见不得,那些可怜的娃娃流离失所。” “但现实很严峻。” “铁城的人口比例已经失衡了。” “根本无法收养更多的孤儿啦!” 新校区确实够大,但娃娃多了,总需要人管吧? 铁城的成年人是有限的。 本就紧张的授课先生,连女人都上了。 日常住宿和生活,还不得人管理? 沈麟皱着眉头道。 “如果……我说陆陆续续再添三万孤儿。” “你们觉得?” “能否勉强照顾得过来?” “吃穿这一块,学校不用担心。” “我完全能解决!” 在座的官员们纷纷摇头。 实在抽不出人手了。 文教司副司长袁世杰咬牙提议道。 “那只好让大一些的娃娃出来担事了。” “混编寝室,一个大的带七个小的。” “日常都有大孩子负责管理。” “甚至可以教授课余识字。” “正好,十二、三岁的孩子近万,完全照顾得了七万多小的。” 白娘子眼中满是担忧。 “会不会出现以大欺小的情况?” “这些孤儿,年少遭逢大难,敏感着呢!” “万一结下仇恨,就不好了。” 这肯定是难以避免的。 十二三岁,心智一样不成熟,本来就没啥耐心。 一个人管七个小萝卜头。 就算没啥坏心思,也难免简单粗暴。 沈麟鼓掌道。 “袁先生此计可行。” “前提是,学校要做好监管和防患。” “任何事情,都得一步步来嘛!” “让大一些的孩子提前承担责任,也没啥不好。” “对他们,也是一种锻炼!” 田文青叹道。 “我总觉得……拔苗助长了些。” “他们这个年纪,不该承受太重的压力。” 老夫子太理想化了。 现实就这么残酷。 铁城就算再救回来三万孩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们比起那些,丧生在战乱中的可怜娃娃来。 已经算得上幸运了。 沈麟保证道。 “老师,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 “以后咱们按照正常毕业人数补充。” “出校多少,就收回来多少孤儿,如何?” 田文青无奈点头。 目前在校的,以十岁的男女娃娃最多。 今年明年,都别指望毕业多少。 但从后年开始,却能进入良性循环。 力争做到走三万,新收三万,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好。 毕业的不少娃娃,也可以留校任教嘛! 边教边学,有个三五年的磨炼。 这些小辈也不比那些童生出身的先生差多少了。 没准儿,反而更能和孩子们打成一团。 此事议定,沈麟和白娘子姐妹一起打马回家。 他颇有些好奇道。 “岳父不是说,需要回山避避风头么?” “他们前几次收获可不错,都把欠款还上了。” 当然,陈天浩不可能劫掠到几十万两银子。 他拜托陈梁拉回来的东西五花八门。 帐篷啊,辽军武器啊,牛筋、食盐、牲畜啥的都有。 就是把粮食和战马给留下了。 当然,沈麟不在意。 辽军武器他能处理给沈昂,那边就喜欢收便宜货。 驽马什么的,还可以送到骡马市卖个好价钱。 反正,岳父大人送来的东西,折价也挺低的。 就像他要的兵器甲胄,沈麟也只收了半价。 第三百九十六章 扑空 白娘子解释道。 “老爹刚捎信给我,没来得及给你说嘛!” “最新消息,杨成良再次攻占了卫、林、汲三县。” “他以五万大军急袭河东路隆德府,四天就拿下了。” “他的野战骑兵不够,邀请北邙山马贼相助。” “我爹决定掺和一把。” 又掺和? 其他寨子小富即安,不愿意下山么? 沈麟觉得岳父有点冒失了。 杨成良邀请马贼下山,野战的可不是大周班军、乡兵。 多半是要面对辽人呢! “两千具甲轻骑那够?” “太冒险了吧?” 白娘子轻笑道:“你以为我爹傻呀?” “他从救回的那批人里挑出五千,紧急训练了一段时间。” “马队扩充到了四千骑,具甲和铁甲轻骑各一半。” “其他的都是步卒,分一千铁甲兵和两千皮甲兵,用来守城!” 沈麟恍然,岳父是打算实战练兵呢! 杨成良跟辽军打,野战的机会并不多。 他也冒不起风险,攻城战才是主要应对手段。 当然,陈天浩带着七千人去援助他。 别的不说,分守一个县城毫无问题。 战不战,怎么战,都还的岳父说了算。 尽管杨成良新军都是良家子,并不嗜杀。 但接连大战,家破人亡的孤儿定然不少。 这也是陈天浩写信来问的原因。 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偏偏,陈家寨不适合养那么多娃娃。 沈麟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些。 “你回信给岳父吧!” “孤儿尽量收集!” “对了,再给他两千猴版具甲。” “有我这样的豪爽女婿,还穿什么皮甲?” 陈家马贼最早得到的只是半身铁甲,并没有配备马铠。 其他山寨不愿意下山去,铁甲和战马肯定要归还的。 后来,沈麟陆陆续续给岳父补充了两千具甲。 这也是陈天浩能连续偷袭几次辽军,次次凯旋而归的原因。 红娘子眨眨一双大眼睛,赶紧提醒道。 “相公,刚刚卖给狐狸精一千套甲具呢!” “库存不够了,复合弩、斩马刀倒是将将够。” 自家相公也算对得起老爹了。 铁城的猴版具甲、兵器根本不愁卖。 给陈家寨不但只收半价,还得欠着。 一般给甲具,都得配复合弓和斩马刀,只是另外算钱罢了。 沈麟摆摆手道。 “有多少,先送多少。” “给岳父说,让他的兵先适应一下装备,七八天等不起么?” “让二叔赶赶工就好了。” 杨成良进兵太快,倒是让尖刀部队扑了个空。 一帮人好不容易走出荒草滩。 掉进沼泽扭伤的官兵就有二十多个。 梁直无奈,只好找了个山谷修养几天。 他亲自带了个小队前出黄家堡侦查。 大部队留给了陈长林负责。 杨成良治理尉氏、马氏二县长达半年。 黄家堡更是被他当做老窝经营。 大批士绅、地主都被镇压了。 土地都分到百姓手里。 在这里,贼寇深受拥戴,他们被称之为义军。 杨成良确实做到了他的承诺,两个县的治安和现状。 要比大周统治时期好多了。 至少老百姓暂时不需要缴纳赋税,田地还多了一半。 眼看麦收在即,家家的日子都有了盼头。 他们不拥护杨成良才怪呢! 梁直等人很轻松地四下里游走。 义军大部队出征,新占领的西面三县需要人维持。 留在马氏、尉氏二县不过三万人。 一多半还在泸水河防备官军偷袭呢。 尖刀部队训练不过一月,但他们原本就是铁军中的精锐。 这些人把化妆和易容术运用得出神入化。 梁直和林光带着两个女兵扮成夫妻,混进了黄家堡。 他们挑着桑葚沿街叫卖,渴了就问人要水喝。 一口地道澶州方言,根本就看不出任何不妥。 尖刀部队这趟只为一个人而来。 庄名扬! 可这小子应该不会留在黄家堡。 但也怕万一。 他可是杨成良手中最重要的人质,怎么保护都不为过。 所以,梁直还得在黄家堡活动活动。 顺便摸清一下贼寇内部虚实,也是是好的。 眼看天快黑了。 梁直有些着急。 他打算招呼“老伴儿”常晓兰,先撤出去再说。 一队铁甲骑兵急速驰过。 某个军官突然一挥手。 “等等!” 他的副手提醒道:“老周,军情紧急。” “你折腾个啥?” 那老周混不在意道:“紧急个屁!” “调咱的小旗去隆德府干什么?你不知道?” “安定王率军去打潞城了,哼哼!” “多半是放心不下那小子,让咱们去送人呢!” “别急嘛,我买两斤桑葚,过东门的时候,捎给我家媳妇儿。” “她呀,就好这口!” 其他义军顿时起哄了。 原来,这位小旗官老周的媳妇儿,怀孕六个月了。 平常就好一口酸的。 酸男甜女嘛! 起哄的兄弟们倒是恭喜居多。 梁直手脚麻利地用荷叶包了两大包桑葚,看起来足有三斤。 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 需要一个小旗部的铁甲骑兵护送,那小子该多重要? 八成就是庄名扬了。 “军爷,恭喜您啦!” “就当小的请客,还请赏个脸!” 梁直心情挺好,装起驼背弯腰的老头惟妙惟肖。 就连巴结的语气,都说得极其自然。 逢鬼说鬼话嘛! 老周笑眯眯接过荷叶包,随手往竹筐里扔了一把铜钱。 怕不得十好几个。 够大方了。 看来杨成良的铁甲兵,待遇不错。 “老头,赚个辛苦钱,你也不容易。” “我们是安定王的义军,从不白吃白喝。” “你利索,咱老子更爽快。” “走喽!” 几十人轰隆隆往东而去。 梁直赶紧收起摊子,带着常晓兰出了城。 来到约定地点,林光早就等着了。 “小光,你腿脚快。” “去那边矿上偷几匹驽马,你们三个回去通知陈长林。” “大队立刻赶往隆德府!” 偷驽马,不容易引人注意。 营地里伤没好利索的,还能换着骑一会儿。 林光惊喜的问道。 “头,抓着兔子尾巴了?” 梁直点点头:“八成差不离。” “反正,咱们也要去西边走一趟的。” “我带人先行一步。” 两边分手,各自赶路! 第三百九十七章 抓和放 义军的战马全靠缴获。 骑兵能做到一人一马就不错了。 他们的对手全是班军、乡兵,马匹本身就不咋的。 这几十个人穿着厚重的步人甲,根本舍不得放开了跑。 走个十几里,还得停下来歇歇马力。 梁直等人可是经过魔鬼训练的。 最初半个月,一早一晚要跑两百里。 后来减半了,飞毛腿也练出来了。 说实话,他们的脚力,比义军的低等战马还持久。 走走走停停,一直到隆德府,都没有跟丢。 梁直趁着晚上宿营,亲自潜到老周的帐篷外面,偷听几个军官交谈。 最后,他终于确定。 庄名扬,就在隆德府。 杨成良一开始,不愿意带着他去打仗。 昨天,据说潞城偷袭得手。 隆德府已经没有铁甲骑兵了。 杨成良需要警惕辽军来攻,又派不出人手。 只得从老巢调人护送。 当然,未来的潞城也是战场。 正在杨成良的计划之中,再往前打,基本不可能了。 黎城,实在有点远! 守城战,总要容易些。 把庄名扬单独扔在隆德府,又能安全多少? 第二天一早,陈长林带着大部队一个不少地赶来了。 按照一路留下的记号,双方在隆德府西北面的狼山汇合了。 “老大,兔子还没出窝呢?” 陈长林一脸疲惫,可双眼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梁直轻笑道。 “他们马匹太差劲。” “我估计,至少也等个一天半天的。” “正好,咱们也趁机歇歇!” “元庆,你们几个去林子里挖几口无烟灶,今儿咱们吃热的。” 林光的精力出奇地旺盛,他搓搓手道。 “老大?我带人四处逛逛呗!” “看能不能射几支兔子山鸡啥的?” “兄弟们口里,都淡出鸟来了!” 梁直笑骂道:“你自己馋就明说,少拿兄弟们说事儿。” “别出暗哨范围!” “遵命!” 林光带着梁元新几个年纪小的,笑嘻嘻地跑了。 这时代,哪有什么特种作战的概念? 辽军的远拦子,算是最厉害的侦察兵。 他们也远远赶不上尖刀部队的强悍。 毕竟作战理念完全不同。 这支尖刀部队,在沈麟眼中还是个半成品。 没办法,只能边打边练,实战提高了。 谁叫他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呢? 一夜无话。 凌晨时分,梁直翻身而起,他飞快的叠起睡袋装进背包里。 一位暗哨兄弟急速跑来。 “老大,来了!” “还是昨天的那队铁甲小旗。” 梁直眼中顿时一喜,就这么点人? “准备!” 不是梁直托大。 他只带了三个小队三十六人去路口伏击。 对方身着铁甲又如何? 连辅兵,马夫加起来才四十五人。 跟自己的尖刀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兵。 呃? 好像有四十八个人? 梁直亲自指挥。 他不用望远镜,都看到了那张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脸。 庄名扬,你的死期到了。 天贵叔,你在天上好好看着。 兄弟们替你报仇! “准备,上破甲箭,记着啊,射人不射马。” 大伙儿还得缴获些马匹,回家呢! “平弩,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瞄准!” “一百步,射!” “咻咻咻!” 三十支破甲箭,箭箭中的! 这些义军铁甲兵,太大意了,几乎连面罩都没盖上。 很多人直接就被射穿了颅骨,一头栽下马背。 他们的铁甲,顶多十炼标准,就算射中胸膛。 也一样透甲而出。 复合弩百步才发,威力爆棚! 庄名扬胆子最小。 不是他运气好。 而是所有尖刀队员故意放过了他。 “跑呀……敌袭!” 这家伙拔转马头,拼命地挥动鞭子。 老周都被打蒙了,恰好被小庄的惊呼给吓了个激灵。 一拨箭雨,自己的部下就被干掉大半儿? 这还怎么打? “撤!” 剩下的铁甲骑兵立刻四散而逃。 但他们哪能逃得过复合弩的超远射程? “咻!” 梁直飞快的射出一箭。 庄名扬的战马摔倒了。 林光叫道:“老大,你……” 梁直淡笑道:“目标可不能放过。” “这家伙属兔子的,出了名的会跑!” “走,抓马!” 战场上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一帮尖刀队员欢呼着跑下山坡。 在老兵的教导下,开始给垂死的敌人一个个补刀。 梁直忽然抓住一个老兵挥起的万用锹,摇摇头。 另一边,林光和梁元新已经把鼻青脸肿的庄名扬捆起来了。 还用一块布塞进他的嘴巴,押着就走! 老周躲闪得及时,一直破甲箭穿透了他的右肩。 可惜,战马却被某个有模学样的坏小子给射死了。 这位义军小旗原本在闭目等死。 却半天没等到那闪着寒光的奇怪武器砸下来。 老周睁开眼睛,嘶声道。 “杀了我!” 梁直语气一变,换成一副老态龙钟的腔调。 “桑葚好吃么?” “就算不为你自家考虑,你总得想想你媳妇。” “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酸男甜女,你就不想见上儿子一面?” 老周惊恐至极。 他很难将一个卖桑葚的老农,跟眼前这位腰背挺直,威风凛凛的大汉重叠起来。 这……怎么可能? “好汉,杀……杀了我吧!” “我的兄弟们,都战死了。” “我回去……也活不了!” 梁直嘿嘿笑道。 “不!” “你能活。” “杨成良,不是赵归一。” “错不在你一个,南人,实在太弱。” “不好意思,这支箭,咱得收回。” “噗嗤!” 梁直狠狠一拔,倒钩带出一蓬血肉。 “啊……” 老周惨叫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这次,一股脑儿抓获了四十六匹战马。 大家轮换着,倒是轻松多了。 尖刀部队直接改道往北,奔着涉县去了。 那地方,就在北邙山西麓。 陈长林凑过来取笑道。 “老大,你心软了!” 梁直若有所思地道。 “或许吧!” “杨成良的兵,没有一个地痞混混,素质还不错。” “与其死在你我手里,还不如让他死在抗辽战场上。” 其实,梁直的另一个意思。 就是希望活着一个人去搬救兵。 没准儿,还能缴获一批马呢? 下一回。 就力争伤而不杀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罪有应得 尖刀部队往北走了三十余里,在一处山坳停留下来。 这个距离,无论做什么,都正合适。 陈长林心头一喜。 “老大,是不是……” 梁直分派完哨兵,点点头道。 “宜早不宜迟。” “带着个大活人走,忒麻烦。” 陈长林举双手赞同,他一路都念叨好长时间了。 “带王八犊子上来!” 林光在不远处搞怪道:“副队,咱们这里只有个龟儿子。” “没有王八犊子!” 陈长林笑骂道:“你个小混蛋扯什么犊子?” “快点把姓庄的龟儿子弄过来。” “哈哈哈……” “呵呵呵……” 众官兵无不大笑,捧腹不已。 五花大绑的庄名扬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 横放在马背上,颠簸得他苦胆水都出来了。 他一开始以为碰到了辽人埋伏,当然是招呼保护自己的义军一起跑了。 结果,他发现人家没杀自己。 偏偏,几十个义军铁甲兵却屠了个精光。 那时候,庄名扬心头升起了无限希冀。 难道? 是自己的总督老爹,终于良心发现? 派人来救自己了? 然而,这些“救兵”并不友好。 一上来就捆人堵嘴蒙眼睛,架起他就跑。 庄大公子还是自我安慰着。 这些人不是澶州的兵,多半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了。 粗鄙莽撞一些无所谓,咱忍一忍。 只要能逃脱杨成良的魔掌,遭点罪算个啥? 好吧。 这场罪足足糟了三十里地,还太娘的尽是难走之路。 可把庄大公子颠簸惨喽! 当林光一把撤掉庄名扬蒙眼的黑布时。 他眯缝了一下眼睛,阳光好刺眼。 这些人,怎么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有点……不怀好意啊! 陈长林搓着双手道。 “嘿嘿,天贵叔在天有灵,今儿可大仇得报了。” “怎么弄?” “千刀万刮好呢?” “还是……腚眼插木尖子好玩?” 梁直翻了个白眼,指指头顶的春日道。 “看看天色好不好?” “咱们没工夫折腾太久。” “后面的杨成良部,足有好几千铁甲骑兵呢!” “潞城距离又不远。” “听说辽军打下了前面的黎城,鬼知道会不会派兵南下?” 尖刀部队虽说挺能打。 可双拳难敌四手。 碰上哪一方的大部队,都很麻烦。 最起码一点。 每人就三十支铁杆弩箭,比老部队还少二十呢! 多了根本不能携带。 就这么几千支箭,咻咻几下射光了,怎么跟人打? 梁直是想钓钓鱼,顺便弄点战马。 怕就怕追兵太多。 要是被大鱼拖下水,岂不闹笑话了? 他之所以匆匆忙忙地处理掉庄名扬。 也怕这家伙拖累。 再他娘的跟长腿兔子一般,跑球喽? 回头,大人能原谅自己? 自己都得抽几个嘴巴子吧? 陈长林一脸遗憾道。 “唉,真不解恨!” “那咋办?直接砍头?” 庄名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完蛋鸟! 这到底是一帮什么人呀? 居然旁若无人地讨论怎么弄死我? 他急得原地直蹦,嘴里呜呜叫着。 梁直挥挥手。 “小光,梁元新,把他绑在树上。” “各位兄弟姐妹,还有谁没见过血的?请举手。” “不是在训练营杀猪宰羊猎野兽!” “本官的意思是——” “杀过人!” “刷刷刷!” 底下一帮男女队员,很不好意思地举手了。 女兵占了一多半。 其他的,都是霸刀门入伍的新兵。 梁直点点头,完全不出他的意料。 没太多战斗机会嘛! 他指着极力挣扎的庄名扬道。 “这小子,大半年前为了私利。” “害死我们的水军前辈陈天贵大叔。” “咱铁军自成立以来。” “一直把此事当作必报之血仇,忍好久了。” “今儿,老天开眼,让咱们抓到了这个兔崽子。” “所有新兵听令,拔出你们的虎牙来。” “人人上前,戳他个透明窟窿。” “以告慰天贵叔在天之灵!” 铁军? 这是铁军的小部队? 庄名扬不蹦了。 他已彻底绝望。 原来,沈麟一直记挂着三岔湾劫案啊! 不是不报,他只是没找到好机会而已! 这下是真完蛋了! 荒郊野外的,谁来救自己? 哪怕他身为澶州总督的儿子,呼风唤雨早已习惯。 可今天。 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尖刀中某个陈家子弟赶紧问道。 “老大,咱们几个能戳一戳不?” 梁直嘴角抽抽,这事儿你都想凑热闹? “得等新兵戳完了,再说。” “拔刀!” “刷刷刷!” 三十多把虎牙匕首出鞘。梁直冷哼道。 “五人一组,速度要快。” “脑袋不许碰,还得拿回去祭奠天贵叔呢!” “第一排,刺!” “普嗤嗤嗤……” 寒光闪烁,刀刀见血。 剧痛中,庄名扬陡生一股大劲儿,张嘴喷掉了布头。 声音凄惨,如杜鹃啼血。 “我……我是澶州总督之子!” “尔等……大胆……” 陈长林冲上去,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 打得庄名扬的门牙都掉了。 “他娘的,就是皇帝的崽儿。” “招惹了咱们铁军,也只有一个下场——死!” “愣着干啥?” “第二排,刺!” “刷刷刷!” “刷刷刷!” …… 六七组人连着上前,毫不犹豫地挥动匕首。 庄名扬嘴里血沫子直冒,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刻,他双眼无神地望天。 如果可以后悔的话。 他绝对不会听从沈忠信的诡计。 去招惹沈麟的船队干什么? 和和气气地做买卖不行么? 可惜!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以他一贯飞扬跋扈的性子。 就算没有三岔湾劫掠一事。 早晚,他都会跟沈麟结下梁子的。 落到今天惨死荒野的结局,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梁直望着庄名扬死不瞑目地眼睛。 他心中畅快无比。 铁军报仇,言出必行。 “长林,砍下头来,做个木匣子装了。” “还好提前准备了几斤石灰,总算没白带。” “对了,清理所有痕迹,尸体埋深点!” 陈长林太喜欢这活儿了。 最后一刀,还得咱来。 天贵叔,您可以瞑目了。 “遵命!”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以假乱真 大仇得报,众人心头无不舒畅。 这趟任务,总算圆满了。 忽然,南边山头的哨兵挥动旗语。 梁直神色一冷。 拎着望远镜疾步上山。 远处的大道上,大队骑兵风驰电掣般狂奔而来。 “嘶~” 梁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杨成良疯了? 老子放了一个活口。 就指望着钓几百个追兵,咱们顺手抢一批代步战马而已。 你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前来追赶? 随后跟上来的陈长林嘎巴了一下嘴。 “好家伙……” “这不得……小三千铁骑?” 梁直也咧咧嘴,满是无奈。 “这仗,没必要打了!” “传令,撤!” 两方相距七八里。先沿着大路跑一段儿。 越往北,丛林山丘越多。 梁直有足够的信心摆脱追兵。 杨成良的人要是不知好歹。 梁直不介意依托地形,来几个小伏击。 三千多支铁杆弩箭呢! 只要一半儿不放空。 也足以让追兵心疼得吐血。 众人立刻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忽然,北面山头的哨兵飞奔而来。 “老大,辽军!” “不下五千轻骑!” 什么? 准备了一桌子饭,来了两桌客人? 梁直当机立断道。 “长林,你带大部队顺着山岭走。” “我带骑兵诱敌!” 陈长林一惊,这会儿还需要引诱呢? 不过他马上明白了。 不由得热血上涌,很刺激啊! “那啥?” “老大,不如……让我去吧?” 梁直冷冷哼道:“你的辽国话,说的有老子利索?” “这是命令!” “赶紧的!” 这次追上来的三千铁甲骑兵,还真是杨成良亲自带队。 他都快气炸肺了。 庄名扬是他手里最重要的筹码。 哪里来的小股人马? 竟然敢截杀自己一个小旗足足四十多人? 还嚣张地留下一人传讯? 他不觉得是辽军在故意引诱自己上钩。 虽说探马急报,辽军正在攻打黎城。 并且,这批辽军人数有限,哪里能分兵到潞城地界来? 难道? 是庄子才派人救儿子来了? 临走咋咋呼呼,故布疑阵? 借以震慑自己,不敢放马去追? 呵呵! 你庄子才远在澶州军城。 手里的兵马未必赶得上我老杨呢! 老子不到一年的成果,就能超过你一辈子的奋斗。 你玩儿什么疑兵之计? 太儿戏了! 前出的探马急速回报。 “安定王,路上马蹄经过掩盖。” “看起来,就四十多骑的样子。” 杨成良心里更加笃定。 他转头望向一位脸色苍白的属下。 “周尚坤,你忍者些。” “对方都敢说本王不会杀你。” “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力量,远在你部之上。” “你败了,非战之罪,本王不怪你。” 老周的右手用纱布吊着,这一路,他一直咬牙坚持。 虽说,那人放过自己,有可能好心占了大半。 可他还是希望安定王的追兵能剿灭那帮狠人。 四十多个兄弟的仇,不能不报啊! “安定王!” “那头领还说了一句——” “南人,实在太弱!” “他们,万一是辽人的探子呢?” “还请您……多加小心!” 杨成良点点头正欲说话,复燃发现几里外的山脚下。 一彪人马狼狈转了出来,打马狂奔。 老周眼神不错。 特别是领头的高个子壮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安定王,就是他们!” 杨成良狠狠一挥鞭子。 “追! 梁直带人绕过北面不大的小山,就看到浩浩荡荡的辽军骑兵慢悠悠地走来。 他一点都不减速,继续带人往前冲。 对方的行进戛然而止。 有军官大声呼喝,准备接战。 这地界的骑兵,无论什么人,都是辽军的敌人。 梁直才不管呢。 他掏出个金色的牌子,高高举起。 “呼哈玛,噶事多户哈!” 沈麟做事向来未雨绸缪。 自从抓住走私商头子宋新成之后。 辽语就成了军官们的必修课。 几个月下来。 语言天赋好的,如梁直,红娘子,一口辽国话足够以假乱真。 反正辽国部族众多,他们的口音相差极大。 对面的辽军一愣。 梁直喊得是:“友军,不要放箭!” 领军的万户达鲁哈儿纵马前行。 他带着五千部众南下,还怕几十个人不成? “让领头的进来!” 梁直丝毫不惧,顺着众骑兵让开的通道,渐渐放慢了马速。 “本官乌尔都!” “圣皇麾下!” “宫卫军密谍司千户,常驻安定府。” “这位将军,我部探知贼寇杨成良部已经攻占潞城,隆德府、陵川、泽州四城。” “他正在整军备战,以抗我大辽天兵。” “另外,赵归一部二十万众也有跟周军罢战之意,将于近日西进汇合杨成良!” “赵归一,莽夫耳!” “杨成良如果整合三十万贼寇,将是大麻烦。” “某于潞城行刺,却误中副车。唉!打草惊蛇了!” “杨成良带人追来了,足足三千铁甲骑兵。” “将军,还请戒备!” 梁直说话就像爆竹似的,真真假假听得一帮军将有些发愣。 可他娴熟的辽语,还有那枚金狼令牌。 在辽人眼里,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当然看不出假来。 这牌子就是仿制死鬼严慎的腰牌,足以以假乱真。 达鲁哈儿眼神一亮。 “你说,后面有三千铁甲骑兵?” “轰隆隆!” 不用说了。 杨成良的队伍转过山脚,有点傻眼了。 梁直急忙道:“大人,是打是撤,快点拿主意啊!” “这帮人装备还不错!” “但战马奇差,骑兵训练顶多四个月。” “我部三十人就曾伏击一个小旗部,歼灭四十八人。” “我部……轻伤三人!” 达鲁哈儿仰天打了个哈哈。 他终于明白了。 为啥堂堂的密谍司千户,偏偏骑这般差劲的战马了。 感情你全靠缴获啊! 没说的。 你看上人家的马,本万户却看上了那三千套铁甲。 “所有人换马!” “达鲁子元,你带五十人留守。” “乌尔都是吧,你且歇息观战吧!” “全军冲锋,杀光他们!” “嗷嗷嗷……” “嚯嚯嚯……” 辽军一路攻进太原府,所向披靡。 他们哪里把一帮贼寇骑兵放在眼里?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大礼好不? 第四百章 第三波客人 杨成良有些短暂失神。 他娘的,还真是辽军的密探在搞鬼? 原来,这里早有埋伏? 五千轻骑就想吃掉本王的三千铁骑? 你们的牙口怕是不够。 双方距离四五里。 杨成良在阵前纵马狂奔。 “兄弟们,我们打下西南四州,为的是什么?” 一帮骑兵举起兵器怒吼道。 “保我家园!” 杨成良大笑着指着奔袭而来的辽骑大队。 “哈哈哈,说得好!” “看看,不过是五千皮甲轻骑而已。” “辽人也是一个肩膀扛两颗脑袋,没啥大不了!” “箭上弦,杀光他们!” 这帮义军铁骑心气儿很高,战意蓬勃。 “杀光他们!” “冲啊!”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咻咻咻!” 漫天的白羽箭相互抛射,就看谁先扛不住, 辽军人马都是双层皮甲。 二百步左右的抛射。 对他们威胁不大! 他们的优势就是战马好,冲得快。 杨成良这边的战马差劲不假,但也是有皮甲防身的。 更别说骑兵身上的铁甲了。 双方抛射两轮,死伤不大。 一箭之地,辽军的骑弓直射威力就显露无疑了。 当然,义军给辽骑造成的损伤也不小。 “啊啊啊啊……” “驴球子的,受死!” “辽狗,找死!” …… 三轮箭罢,短兵相接。 达鲁哈儿都有些傻眼,不过很快挥动狼牙棒冲杀起来。 妈蛋,这帮贼寇也太能打了。 要不是自己多了两千人马。 此战,怕是有点悬。 近战? 那我大辽勇士赢定了! 杨成良挥舞着九曲枪,连杀数人,勇猛无匹。 可他越大越是心惊。 不好! 自家的铁骑操练时间太短了。 马上近战,很吃亏啊! 半柱香后,老杨心疼得快哭了。 老子辛辛苦苦操练的铁骑,死掉一半儿了? 不行,野战真不是咱们中原人的强项。 好汉不吃眼前亏! “撤撤撤!” “拉开距离!” “箭术决胜!” 不管怎么说,自家兵马的防御更好。 一定要避免近战! 剩下的义军铁骑撒腿就跑。 边跑还不忘回头射箭。 达鲁哈儿哪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吃下一千五百套铁甲,还远远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原本以为被派来攻打太原府西南这些穷地方,油水有限。 却偏偏碰上了这帮富裕的贼寇。 就算用三千条人命去换。 他也要把这股贼寇全连皮带骨吞了。 他这支兵马,在应州王麾下不怎么受待见。 分配到军中的铁甲,还不到百副呢! 后面的梁直和达鲁子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眼瞅着杨成良开跑。 辽军趁胜追击。 梁直指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建议道。 “咱们是不是该上去……救治一下伤患?” 达鲁子元有些犹豫。 自家叔父留下了五千余备马,大批粮草辎重呢! “正兵不能动!” 他挥挥手:“约尔汗土,你带马夫们上。” 辽军留下的马夫不下五百人。 这些都算是北方汉儿奴隶,不过早就习惯听命了。 “遵命,子元大人!” 好吧,只剩下五十个辽骑了。 梁直暗暗打着手势。 一对一,争取全部干翻。 忽然,山坡林子里冲下一个人来。 达鲁子牙连忙弯弓搭箭。 梁直一把按住他的手背。 “别射!” “那是我的斥候!” 他驰马向前几十步,低声问道。 “林光,你来干啥?” 林光眼中满是兴奋,他压低了嗓子道。 “老大,陈家马贼来了。” “足足七千人,正在渡过沱沱河。” “其中,具甲骑兵就有四千。” “其他的,都是骑马步兵。” “陈副队去接了,我带他兄弟来帮你。” 什么? 梁直狠狠一挥手! 身后不远处的四十多个尖刀动了。 他们纷纷抽出虎牙匕首,囊进毫无防备的辽军身体。 身手快的,甚至抢到了两个人。 林光急道:“一帮王八蛋!” “倒是给小爷留几个啊!” 梁直呼哨一声。 林子里涌出了七十多人。 大伙儿跨上战马,软甲包头覆面。 一百二十铁骑在梁直带领下,直冲战场。 “射!” 正在满地抢救伤员的的马夫们,哪里是这帮如狼似虎的尖刀对手? 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就算跨上战马的马夫或者伤兵,都纷纷被射落下来。 屠戮! 毫不留情! 杀光了伤兵和马夫,众人赶紧四处抓捕无主的战马。 其他的倒是顾不得了。 “轰隆隆!” 北面冲来大队大队的黑甲骑兵。 梁直笑了。 虽说是猴版具甲。 从外表上看去,马贼跟铁军也还没啥区别。 就是这骑墙排的特差劲。 “哈哈哈!” 陈天浩掀开面甲,大笑着纵马奔来。 “梁直,你小子厉害。” “这戏演的也太真了!” 梁直在马上跟陈天放击了一掌。 “老寨主,陈二叔,这些东西咱们都带不走。” “全是你们的了!” “最重要的就是——” “辽军在此地,一战伤亡不下一千五。” “他们追击杨成良残部去了,恐怕还得死几百。” “我建议你们,吃下这股疲兵!” 两位老兄弟对视一眼,都有些跃跃欲试。 天赐良机啊! 两方打的精疲力尽。 杨成良肯定要拼命逃回潞城。 老家伙这趟,血亏! 辽军就算赢了,也拿人家的城池没办法。 肯定显得撤回来修整! 这种机会不抓住。 陈天浩觉得都对不起自己老马贼的名号。 “那就打!” 梁直建议道。 “你们长途奔波,都是一人一骑。” “人还好点,马匹肯定不行!” “正好,辽人换下的备马足够,也刚刚喂过,歇息过。” “咱们就在前面山口设伏,以逸待劳!” 两老头自无不可。 论到指挥打仗,还是梁直最专业。 他们当马贼的一向喜欢流动作战,抢了就跑。 梁直也不客气,当场提出借用二百副轻骑具甲。 辽军留下的这批战马中,挑出两百匹宝马良驹绰绰有余。 梁直的一百二十人内有防刺甲,外套半身步人甲。 骑上高头大马,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批重骑。 只是马铠防御力弱了点。 不过没关系。 辽军也弱了! 第四百零一章 见好就收 刚在山口布设好伏击区域,众人喝水吃干粮,准备大战。 后续的三千骑马步兵赶来了。 满地死马、尸体,还有辽军留下的粮草,甲具和兵器。 够这些新兵忙活一阵子了。 贼寇的铁甲制作的不错,全是十炼精铁标准。 辽军的骑弓也算精良。 陈天放乐呵呵地道。 “围攻黎城的辽军还剩五千骑。” “就算他们挟裹的丁壮和周军俘虏,也不过两万。” “要不?” “这里折腾完了,咱们在北上搞一家伙?” 陈天浩有些动心了。 他原本就是打算来帮杨成良的,顺便锻炼一下自己的新兵。 可现在,收获太大了啊! 哪怕还有一批辽军等着杀呢! 可他也是信心十足。 开玩笑,四千具甲轻骑对付三千左右疲惫的辽军轻骑。 这都打不赢? 还是别混了,说出去都丢人。 “梁直,你觉得呢?” 梁直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认真地问道。 “老爷子,陈二叔,你们很想帮杨成良么?” 陈天放抚摸着一蓬青髯笑道。 “很想不至于。” “那人还不错,能帮就帮一把好了。” 梁直在地上,用刀尖划了一副简易地图。 “二十万辽军打了这么久。” “顶多伤亡一万几千。” “除了太原府城之外,其他地方确实得慢慢啃。” “这并不代表辽人,就派不出大批援军来!” 陈天浩望着地上的简图,白眉微蹙。 “你的意思是,就算咱们夺取了黎城。” “也未必守得住?” 梁直轻笑道。 “黎城,是西南五州的最前沿。” “辽军自东路南下,必然死磕此地。” “那时候,杨成良会来增援你们么?” 两人立马摇摇头。 换了他们,也不会! 一旦此战的消息传开,辽军还真可能派来好几万骑。 谁来增援,野战都是送菜。 搞了半天,就等于陈家的部队帮杨成良看大门了。 还没好处。 陈天放沉吟道。 “如此看来。” “只有把黎城拱手让给辽军。” “他们必然放心分兵。” “老杨手里的步军不少,守城战,也又得打。” “那咱们……去哪里?” 梁直手中的刀尖往最北面一戳。 “这里!” “涉县!” “那地方,本来就是离北邙最近的山区县。” “我听说辽军攻占了好些日子了?” 陈天放赧然道:“这个……追击咱们那会儿。” “辽狗顺手牵羊就打下了。” “不过驻扎的辽军,只有八百骑!” 梁直哈哈笑道。 “那就太好了。” “有我的手下帮忙,拿下涉县不难。” “你们可在当地收纳流民,筑城练兵,把这个山区县经营得铁桶一般。” “辽军也犯不上为了个鸟你拉屎的地方,跟你们较劲不是?” “只要有具甲轻骑在手,麦收季节,抢哪儿不行?” “杨成良没法支援你们。” “你们却可以变相地支援他呀!” 两位老人频频颔首。 先在山南,建造个铁桶似的老窝。 然后,充分发挥马贼的优势,四处出击? 之前陈家寨收缩回山。 一个是追兵过万,应付不了。 二来,那时候只有两千具甲,久战疲惫了。 去涉县好呀! 周围都是茫茫山岭,躲着的青壮百姓不知多少呢? 陈家寨要扩军,难度不大! 麦收季节快到了,没吃的,抢就是了。 这一战之后,兵器马匹都不缺。 完全可以大干一场! 其实在梁直眼里。 陈家寨的七千兵马,只有两千老兵勉强能入眼。 其他都是新兵,训练时间太短了。 他们需要藏在涉县,好好发育一段时间。 何必去黎城当出头鸟,跟辽人硬碰硬呢? 马贼大军,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就好了。 一帮人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达鲁哈儿才带着三千余骑惨胜而归。 缴获虽丰,两战却折损近两千辽骑。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黎城修养一段时间。 然而,天不遂人愿! 刚刚转过山头。 斜刺里冲出一百多黑甲铁骑,弩箭齐飞。 “抬高两寸!” 梁直爆喝道。 只是三轮箭雨,辽军就倒下好几百人。 “轰隆隆!” 大地震动,更多的黑甲铁骑狂冲而来。 残余辽军吓得魂不附体。 一百多骑黑甲怪物就这般厉害。 又来三四千? 还怎么抵挡? 很多辽人射箭的手都在发抖。 都百步距离了。 他们还射不死这些越冲越近的敌人。 铁浮图? 达鲁哈儿脑中闪过一个恐怖的名字! 匣中五箭射光。 梁直抽出斩马刀喝道。 “杀!” “虎!” 百多人如利刃切入黄油,所向无敌。 后面的陈家骑兵本来想射一轮的。 可惜,没机会了! 陈天浩也抽刀在手。 “冲上去!” “杀光他们!” 这一仗没什么悬念。 辽军疲惫,人力、马力都相差甚远。 更别说,还碰上了防御可怕的具甲轻骑。 达鲁哈儿眼瞅着身边的部下越打越少。 这时候,就算想逃。 他们也跑不过以逸待劳的敌人。 原本以为牺牲两千部众,捞了三千铁甲。 是一次挺赚的买卖。 结果,自己却是给他人做嫁衣! 这位辽军万户忍不住仰天长叹道。 “天亡我也……” “刷!” 梁直一刀斜劈,凶狠千钧! 达鲁哈儿身上的铁甲就像纸糊的一般。 连人带甲被砍成两半,死的不能再死了。 陈家寨的马贼们这一仗打的很过瘾。 原来,凶残的辽人,也有如小鸡崽儿一般脆弱的时候? 其实,这得归功于梁直的战术。 他先以堪比重骑的尖刀部队震慑敌胆,杀人如麻。 辽军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战斗力,直接降到了低点。 还有多少本事跟马贼们打? 战后,陈天浩彻底服气了。 “沈麟那臭小子,果然练得一手好兵。” “你们一百二十人,竟然无一伤亡?” 陈长林做了鬼脸,嘿嘿笑道。 “大伯,有三个倒霉鬼马失前蹄,扭伤了腿脚算不?” 陈天浩笑骂道。 “你就得意吧!” “到了涉县,你带五十人,留下来给老子练练兵!” 啊? 陈长林傻眼了。 “大伯,这个……军令如山。” “我们……是不能随意决定的。” 陈天浩虎目一瞪,霸气侧漏。 “屁的军令!” “老子是他岳父,他都得听老子的!” “更何况你?哼哼!” 第四百零二章 奇袭 陈天浩是真着急了。 不比不知道,一比就脸红啊! 人家梁直麾下,冲锋在前,杀敌最多。 仅仅受伤三人。 而自己带的可是近四千具甲轻骑。 打打顺风仗都死了四十多个,受伤的更是高达几百余人。 这股疲弱的辽军,根本没有啥有效反击好吧? 其实,他完全高估铁军了。 尖刀部队可是从一万铁军中选拔出来的精英。 他们不但善战,更善于保护自己。 沈麟一再强调。 铁军从不跟敌人兑子。 尖刀部队,更不需要靠牺牲来取得胜利。 完成任务,保全自己。 八字方针,必须牢记! 原本陈天浩就想让沈麟派陈家军官回来操练马贼队伍。 后来因为事情太多,暂时搁置了。 谁想到,辽军竟然大肆进攻太原府呢? 马贼也不得不下山抗辽了。 军队扩充太快,装备是牛的一塌糊涂。 可战斗力和训练嘛,老头自家都看不过去了。 梁直和陈长林哪敢跟自家大人的老岳父硬犟? 算了,见机行事吧! 七千马贼却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老寨主不满意,那是爱之深责之切。 咱们很满意啊! 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 缴获的战马都近万匹了。 从贼寇身上剥下来的步人甲,质量也挺好的。 还有三百多车粮草,三千来匹死马呢! 当然,人家达鲁哈儿率军打仗,银子财宝肯定留在黎城了。 从死人身上能摸出多少来? 两万两都不到。 陈天浩霸气的一挥手。 兵器、粮草、甲胄全部充公。 死人财,谁摸到的就归谁。 这下子,底下又是一片欢腾。 梁直也没把具甲归还。 他给尖刀队员们装备上了一人三马,暂时撒出去充当哨骑了。 至少要屏蔽三十里。 因为,马贼大军,暂时走不了。 粮食可以全部卸车,用马匹驮着走。 可如此众多的死马尸体,大伙儿舍不得扔掉。 马车可装不了这么多。 那就开膛破肚,只取好肉。 骨头内脏,差些的筋头巴脑,都跟死人一起埋了。 所有人更是连吃三顿,肚子都差点撑坏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战利品才收拾妥帖。 大票人马浩浩荡荡北返。 沿途的村庄,乡镇早就人去楼空。 但马贼有经验,他们一路冲着山岭不停喊话。 “辽军打下黎城啦!” “你们躲在附近不安全。” “我们是北邙山义勇,专门杀辽人的!” “看到没?” “这些战马都是缴获的!” “下山跟咱们走吧!” 还别说,喊话的效果很好。 老百姓躲在山丘丛林,也是没办法! 都四月份了,他们舍不得地里庄稼,更不知该往哪儿跑? 陆陆续续地有人跑来加入队伍。 陈天浩也承诺了。 这些庄稼绝对不会落到辽军手里。 咱们过段时间,再来收割好了。 反正,麦子都开始抽穗了,也不需要怎么照料。 临近涉县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梁直派出的哨骑,一路灭掉了两波十几个远拦子。 几乎屏蔽了涉县辽军的所有触觉。 队伍已经膨胀到六万多人,扶老携幼排出好远。 没办法,一路经过了两个县的地界。 山区县人口再少,听到黎城都陷落了。 百姓谁不怕? 这帮义勇是什么人? 北邙山外围的百姓都心知肚明。 可杀辽人的马贼,也是咱大周的好汉不是? 看人家的缴获,那些亮瞎人眼的装备。 原来县城里,那些班军都远远赶不上。 战乱时期,跟着强大的队伍走,至少安身立命有保证。 涉县城里,只有八百辽军。 有没有新编的汉儿军,这都不重要。 梁直带人隐蔽先行。 陈天放带着精挑细选的两千具甲骑兵随后跟进。 大部队则在十里外的空山镇停留下来。 这里的百姓跑的跑,藏的藏,也真是空了。 夜色中,几支飞爪射上城头。 十来个黑影如猿猴一般飞快地攀援而上。 “咻咻咻!” 麻醉箭接连发射,各处明暗哨被逐一清除。 更多的尖刀队员沿着城墙往两边摸去。 远射近杀,所向披靡。 南门吊桥被放下了。 城门轰然打开。 火把晃了三下。 城外的陈天放挥舞着斩马刀吼道。 “冲进去!” 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声,惊动不小。 城墙上的不多的守军,全被清理了。 涉县本就不大。 巡哨的也不过二百多人罢了。 当辽军千户匆忙上马,带着剩下的兵马冲往南门。 迎面就遭到了精锐马贼的爆射。 百十步的距离,猴版复合弩全力发威。 铁甲都能洞穿,更何况衣甲不整的几百辽骑。 几乎一波就被打掉大半。 然后,近战,更是所向披靡! 城中原本还有辽军强征的两千汉儿军。 这些不甘不愿,操练不过月余的菜鸟还没走出营门。 就听说可恶的辽鞑子被杀光了? 哎哟喂,还不弃暗投明更待何时? 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城里呢! 辽人没在县城,大开杀戒。 不过那些富户,却全部遭殃了。 家产被掠夺,妻女被辱。 几乎没有哪一家,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 一万多穷百姓反而没啥好抢的。 辽人需要人力。 麦收不过一个把月,上哪找人去? 涉县光复。 小小的县城里,一下膨胀到七万人口。 堪比普通的上等县了。 一定意义上,辽军做了件“好事!” 他们抄家所得,还没运走呢。 因为之前,主力部队都在攻打黎城,守卫兵力不足。 运到哪里去? 周围乡镇和两个小县城的缴获反而送到涉县来存着。 因为,这地方足够偏僻,也足够安全。 打开一间间大仓库。 两位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粮草高达二十万担,金银不下一百万两。 这才是大丰收。 陈天放哈哈大笑道。 “咱们得赶紧建几座水泥窑,人多力量大嘛!” “必须扩修城墙,继续收纳难民。” “马上麦收了,养十万人都不在话下啊!” “咱们一定要把涉县,打造成辽人啃不动的堡垒。” 十万人? 如果跑北邙山西麓一带去收集。 弄回来的多半都是青壮了。 绝对不会如这次随军收拢的,老弱妇孺占了一半儿。 第四百零三章 偷偷开溜 陈天浩兴奋极了,有人有粮更有钱。 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沈麟给的装备,折价一半。 这次收获的金银,就能买回一万套具甲了。 反正马贼大军一个月要不了多少饷银。 不够,再去抢好了! 这年代,强兵在手,啥玩意抢不到? 不过,可以考虑重新分配一下。 “那还是一定的!” “明天就开整!” “俺们要练出一万具甲轻骑,重骑也要整出两三千来。” “再弄三四万铁甲步卒。” “这么多钱,不用就浪费了。” “嗯?梁直呢?” 两老头面面相觑。 只顾着查看收获了。 那帮尖刀小子去哪里了? “报!” “总舵主……阿不,老寨主。” “长林哥他们归还了具甲,一人一马自北门走了。” “说是……去巡哨?” 来报信的是北门守将陈长喜。 这下子总算有几分机灵。 你们铁军多厉害? 巡哨犯得着从一个门出去? 还有,原本就一人三马的,穿着具甲岂不是更安全? 都是好兄弟,咱们也没说要收回。 不都是从你们泸水铁城买的么? 可陈长林比他大一岁,论本事、威信也强于他陈长喜。 人家不多说,陈长喜也不敢细问。 他只好赶紧找老寨主禀报。 其他寨子不愿意下山讨生活。 总舵主的称呼名存实亡了。 陈天浩是极好面子的。 自然让所有人立马改口。 还是老寨主叫着亲切不是? 老头一听,就原地爆炸了。 “他姥姥,这帮臭小子,胆子长毛了?” “居然不辞而别?” “老子的练兵计划咋整?” “追!” 陈天放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暴躁老哥。 “好了好了!” “你还看不出来么?” “那帮尖刀,一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强横货色。” “咱们陈家子够厉害了吧?” “仅仅入选了六人呀哥哥。” “这支小部队,就是你女婿的心头肉,掌中宝。” “那绝对一支战略部队,岂能随便留在这里帮你练兵?” 陈天浩虎目圆瞪,满脸的不依。 “啥玩意?” “无暇、无双不是老子的掌中宝,心头肉?” “还不是都嫁给那小王八蛋了?” “老子是胡搅蛮缠的人吗??” “难道?咱看不出那支部队的不同?” “咱就想让陈长林那小子,带五十人留下训练一段时间罢!” “这都不成?” 呃? 你这么说,还让弟弟我咋回答? 两个大侄女,确实是咱陈家的宝贝。 女儿家长大了,总归要嫁人的嘛! 她俩自己看上了沈麟,这也怪的着? 咱都说了,那是一支战略小部队。 自然有他们的任务。 练兵? 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老哥啊,你先别急嘛!” “长林和梁直都知道轻重的。” “他们此行不就是给天贵报仇了么?” “如今,圆满的完成任务,他们肯定要回去的。” “铁城那边,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没有这支强悍的小部队隐藏在暗处。” “娃娃们也不安全嘛!” 接着,陈天放拉着老哥坐下来。 他使了个眼色,陈长喜赶紧拱拱手退下去了。 “您想呀,他俩回去,肯定要把这边的情况说一说的。” “你那女婿粘上毛,就是窜天猴,他多聪明?” “我敢肯定,你就算不送银子回去。” “练兵教官,甲胄、兵器,都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具体怎么编制?他比你考虑得全面。” “带兵打仗,咱俩加起来,都不及沈麟万一!” 好吧! 老寨主被说服了。 沈麟能派出这么一支强悍的小部队。 辗转上千里,就为了给陈天贵报仇雪恨。 怎么说,那臭小子都是个有情有义的。 不管了。 咱们先把兵源凑齐了。 城防建设,必须马上开始。 时间很紧啊! 顶多一个月,就得开始抢粮大战了。 跟辽军大部队打仗是不可能。 小部队交锋,必不可少。 谁也别想闲着。 至于帮助杨成良? 呃! 现在顾不上他了。 让他自求多福吧! 陈长林和梁直带着一帮尖刀纵马奔出几十里,才放慢速度进入大山。 “老大!” “大伯多半雷霆大怒。” “咱下次见他,绝对完犊子了!” 梁直笑得不行。 这主意不是你出的么? 也只有你最了解陈老爷子的脾气。 当面告辞,肯定走不了。 还别说,偷偷开溜,挺好! 咱们骑的都是宝马良驹,没有具甲拖累。 半夜喂一顿,明早就能赶到陈家寨了。 “哈哈哈……” “你尽管放心。” “该办的事儿,咱们回去都给他办了。” “老爷子大人大量,过些日子气消了,哪会找你麻烦?” 一帮人在陈家寨修整了一天。 顺便把庄名扬的人头,在天贵叔的衣冠冢前烧了。 留守老家的几位夫人开心不已。 自家大军才一下山,就取得了开门红。 战损少,收获巨大。 还把涉县攻占了。 这个前进基地一定要弄好了。 在梁直的建议下。 当天中午,山上就派出一百个工匠。 急匆匆地赶往涉县。 不先一步把水泥窑建起来,何谈城防? 反正山区地带,石灰石、长条石等原材料也不难找。 到了扩建一新的芦岔角码头。 梁直等人还没来得及参观完码头堡垒群,和后山的大坝、水渠、小城镇呢! 正好碰到三艘巡逻的铁军战船靠港。 众人又是一番热闹,开开心心地上船起航。 陈梁的水军扩充到两千人,战船已超二十艘。 老式的十艘帆船全都拖回去改装明轮了。 如今在黄龙江上跑的,全是五千担踏桨船。 不管顺水逆水,速度都快如奔马。 令所有尖刀队员赞叹不已。 铁军看起来,兵源没增加多少。 这武备,却是日新月异,令人目不暇接。 相比起铁军的明轮铁甲船,其他各方的老式帆船比起来。 就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要不是咱家大人一贯低调。 整天嚷嚷着高筑墙,广积粮。 单单收编陈家人马为己用,恐怕要不了多久。 就能折腾出十万大军来。 可是,大人会这么做么? 第四百零四章 紧急叫停 尖刀此行出征,行动堪称完美。 既处理了仇人庄名扬,又顺带着坑了杨成良一把。 还帮助陈家寨马贼打了个开门红。 杨成良此人本事不小,适当打压,沈麟很乐意看到。 双方就隔着个荒草滩,一旦这家伙翅膀硬了。 难说不会觊觎泸水铁城。 听说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练成了五千铁甲骑兵。 一战就没了大半,老家伙多半哭晕了。 骑兵是野战力量,损失如此之大。 接下来,杨成良只有老老实实地打守城战了。 被动防御,也就给了辽军从容来去的机会。 打得下来就打。 打不下来,可以换个地方接着打嘛。 杨成良没有野外决战的能力,他就失去了优良战马的来源。 因此,尖刀部队此举,影响深远。 随后,当听到陈家得尖刀之助,轻取涉县,缴获颇丰时。 沈麟的剑眉皱起来了。 白娘子不解地问道。 “相公,爹和二叔在北邙山西麓搞前进基地,有何不妥?” “我觉得……梁直的建议,很好呀!” 梁直连连点头。 “是呀大人!” “陈家寨此行,救了七万多百姓。” “涉县周边的大山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他们不缺钱粮。” “只要烧出水泥,扩建城防,就能扩充队伍。” “如果我们派出教官队伍,售卖给他们足够的甲胄兵器。” “辽人的日子就难过喽!” 在座的陈家姐妹以及陈风、陈云,梁自忠等人纷纷点头。 铁城的兵器制造,如果开足马力生产,产能很吓人的。 就算半价卖给陈家寨,利润也很可观。 量大嘛! 沈麟一一打量着众人,语气微冷。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呵呵,真当辽军是傻子呢?” “还是人家的战力,是纸糊的?” “你们,是不是想让岳父和二伯他们,死在涉县?” 什么? 在场几个人吓了一跳。 有这么严重? 红娘子眨眨一双大眼睛,嘟着小嘴道。 “危言耸听!” “只要一个月,咱们就能让涉县多出两万铁甲步兵。” “再加上一万具甲轻骑。” “如果有必要,就算组建两千重骑也不成问题。” “二十炼的猴版武器,也不是辽军轻骑能抗衡的。” 陈云也点头赞同道。 “是呀大人!” “涉县偏远,辽军也不会重视。” “就如无双之言,真有三万铁甲军,足以守住了。” 沈麟心中有些后悔。 不妙啊! 咱手下这帮人,越来越唯武器论了。 咱们的甲胄武器再怎么先进,也还是冷兵器好不好? 上了战场,差距其实没有那么大。 你们一个个的,看来真有些飘了。 他在地图上找到涉县。 确实,这地方背靠北邙山,左右不远都是连绵的矮山。 对外联系的通道。 就是两条山溪在城外汇聚成河,一直流出十几里。 然后又一分二,一条南流汇入沱沱河。 一条径直流向黎城,结果还是汇入沱沱河。 因此,涉县的田地,几乎都在小河、溪流两岸。 对外的两条道路,也顺流而走。 “梁直,涉县距离黎城多远?” 梁直仿佛明白些什么。 “大人,八十多里吧!”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了。” “辽人不会为了那些库存,再度攻打涉县吧?” 沈麟不置可否道。 “太原府富裕的地方多的是。” “随便攻取一个州城,所得都远超涉县那点钱粮。” “但是,你可看清了。” “黎城是攻打西南四州的桥头堡。” “如果,辽军全取太原府,有意攻略澶州的话。” “这地方,就是异常重要的中转站了!” “他们会放任涉县不管?” “岳父他们可是要大修城池,练兵备战的。” 嘶! 众人经过大半年的学习。 都不再是当初的草莽英雄了。 一个个跑来围观地图。 太原府辽军要从西南方向进攻澶州。 扫清杨成良的义军是第一要务。 可以选择自黎城东下。 也可以从平遥、榆次一带打过来,算是中路。 当然,南边也可以绕道阳城一带。 但这边,面临着大周军队跨过黄江突袭。 中路全是山地陆路,后勤补给不便。 而黎城则不同,辽军可以利用沱沱河水运。 三千担大船都能直接从太原府城出发,直达黎城。 运兵、运粮,实在太方便了。 陈云恍然大悟道。 “大人,我等错了。” “不管辽人要不要攻略咱们澶州。” “他们也决不允许杨成良盘踞在西南四周,发展壮大。” “因此,黎城早晚要进驻重兵。” “一旦达鲁哈儿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 “辽军就该怒而兴兵了。” “如此一来,涉县就成了他们第一个泄愤的对象。” 很明显的,一来一回,要不了半个月。 人家的兵马就到了。 而陈天浩他们的练兵才刚开始。 城防地基都才打好呢! 单单七千可战之兵,怎么守? 真当辽军连五万人都派不出来? 更何况,他们一贯是押着俘虏百姓先冲。 填埋护城河,消耗守军箭矢武器。 再后面,就轮到降军,也就是新附汉儿军冲了。 这帮家伙打辽人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没卵子的货。 可他们打起自己人来,嗷嗷叫着,一点都不怕死。 他们还要在新主子面前,挣足表现呢! 红娘子可是见过辽军攻打安定城的。 投石机、云车、盾车什么重武器都有。 想想当初,安定县八千守军,不过是打了半夜。 结果活下来多少? 陈家寨的人马肯定比守安定的班军、乡兵要强。 可他们面对的敌人也更多,更凶残。 再说了,涉县的半拉子城墙比得过安定吗? “啊呀,大意了!” “相公,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得赶紧通知老头子跑路。” 她这么一说,沈麟反而笑了。 “不着急,涉县不可守,打还是要打的。” “那些钱粮要不要运走?” “众多百姓,也是陈家寨开拓山北的重要助力嘛!” “就像你们说的,有钱有粮,为何不练兵?” “只是地方不同罢了!” 第四百零五章 火速支援 沈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带兵打仗的天生帅才。 即便是白娘子和陈云有这种潜质。 他们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成长。 贼寇当中,一个地痞打几仗不死。 动不动就带领几千甚至几万人马。 那不叫领兵,只能算拥众。 遇到敌人,一拥而上,拼命砍一通就是了。 砍赢了,指挥有方,大将之才也! 输了也不要紧。 只要保住了性命,东山再起就是了。 “好了!” “岳父和天放二伯还没本事领三、五万大军。” “陈风,陈云你俩都点头,说明咱的判断没错。” “因此,我建议他们组建一万轻骑具甲。” “充分发挥马贼部队,来去如风的游击战术好了!” “另外,再搞一万身穿铁甲的骑马步兵。” “以后守护山北的码头和几座小城也用得着。” “这次,顺便在涉县练练兵也不错。” 白娘子斟酌道。 “相公,你的意思是——” “打还是要打的!” “不过并非死守,主要还是拖延时间?” 聪明! 麦子快熟了嘛! 不抢白不抢。 步卒见见血就可以撤了。 战马留给骑兵,一人双马跑就是了。 辽军还不得麻爪? 真派几万人追着不放? 那可是一万具甲轻骑啊! 遇到个适合的地方,就能打个伏击,反咬一口。 哪怕辽军四面合围,也费劲。 因为你根本兜不住口子,没准儿还得损失惨重。 白白送人家战马罢了。 沈麟颔首道。 “你带娘子重骑,陈风带一千新兵重骑去帮忙。” “挑最好的马,一人配两匹!” “顺便把最近生产的武器、甲胄都送过去。”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快速帮岳父他们练兵,只教马上骑射和游击战。” “其他的,对于马贼队伍就是束缚。” 陈风赞同道。 “没错,我们的队列、战术,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 “铁军是堂堂正正,战而胜之。” “这……显然不适合陈家寨人马。” “他们应该比轻骑兵更加飘忽,更能跑才行。” 梁自忠问道。 “大人,一下子去两千重骑。。” “会不会引起辽军高层的注意?” “万一他们……要跟陈家寨死磕,就不妙了。” 沈麟摆摆手道。 “老梁,没那么严重。” “大不了,就进山呗!” “对了,无暇,陈风你俩注意点。” “动用复合弩的时候,尽量跟猴版控制到一个层面上。” “反正,百步破铁甲,也足够你们临敌三箭了。” “记住,你们轻易不出马。” “参战就必胜。争取弄万把匹战马回家。” “露水谷马场,还空着呢!” “啊?” 两人有点郁闷。 你以为,次次都跟梁直他们一般的好运气? 咱们去助战,遇到辽军小股部队的机会,怕是不多。 要缴获马匹,起码要击溃敌人吧? 这难度,有点大了! 不管如何,支援部队可不敢耽搁。 虽说现在有不少明轮大战船,逆水去芦岔角只要一天。 可重骑出行,还得押送不少兵器甲胄。 北邙山里都得走三天,想快都快不起来。 但愿这几天时间里。 两个有点飘了的老头,别净做些无用功。 当天中午,陈梁的水军全部出动。 陈梁的心情格外舒畅。 陈栓和那几个水军百户也一样。 庄名扬那个王八蛋,终于被干掉了。 这事儿在军中是保密的。 但他们十一个幸存者,还是第一时间得到了通知。 没有谁比他们十一个更恨庄名扬了。 天贵叔以自己的死,换了他们十一个人的生。 报仇雪恨,才是唯一的报答! 还是尖刀的兄弟们给力,一次行动,就帮咱们达成了心愿。 要不是在执行任务,陈梁都想找老兄弟喝酒庆祝一下了。 二十多艘大船出了泸水河口。 往西一拐,就进入宽阔的黄龙江。 很多骑兵兄弟颇为好奇,一个个自告奋勇跑去底仓踏桨。 这还得排队呢! 因为轮一遍,只需要三百多人。 小伙子们精力充沛,战船逆流如风,连之字形都不用拐了。 陈无暇站在船头,沐浴着清凉的河风,感觉畅快无比。 “梁子,你现在行船,简直是享受啊!” “咱们当初从山东路回来,那走得……可真煎熬。” 陈梁搓着手,颇有些遗憾。 “可惜,大人不许我们去太原江段参战。” 陈风呀咂咂嘴道。 “确实有些可惜了!” “如此水战利器,还得藏着掖着,唉!” 白娘子掠开鬓边一缕秀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俩就是好战分子。” “难道?相公他不着急?不想打么?” “当然不是!” “可咱们的兵太少了,才一万呀!” “好多人,甚至还达不到逾期标准。” “铁军崛起的时间,太短了!” 陈风有些不解。 “可是……大姐!” “据我所知,咱们铁城现在可不缺钱粮。” “姐夫大人太能划拉了,哈哈!” “再说了,爹和大伯他们,不是救了很多人么?” “辽军肆虐太原府,逃难的青壮不要太多。” “兵源好找,他们还对辽军恨之入骨呢!” 陈梁点头不迭。 “对呀对呀!” “咱们也不缺兵甲,都到处卖了。” “扩编几万军队,轻轻松松!”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倒是轻松。 白娘子瞪了他一眼。 吓得陈梁一缩脖子。 “是呀,钱粮军备,包括兵源,看起来都不缺。” “可咱们缺将,缺军官啊兄弟!” “你陈梁,前些天提交的作业,得了多少分?” 陈梁立刻萎了。 他面红耳赤道。“58分!” 陈风顿时得意了。 “哈哈哈?你不及格?” “难怪水军只有两千人。” “兄弟,要努力啊!” “按照姐夫大人的标准,60分,才能提拔到副游击。” “你才能如哥哥这般,可带三千兵。” 白娘子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你也别得意。” “80分,可将万人。” “你,还差得远呢!” 这下,两位好战分子都垂头丧气了。 姐夫大人出的题太恐怖。 好像。 被誉为帅才种子的老姐您和陈云。 也不是次次都拿八十分吧? 陈风甚至怀疑,出题的沈麟,他自己都未必做得到。 更被说什么考九十分,方为一代帅才。 考一百分,绝代战神了! 目标太高,咱们这辈子都未必做得到。 第四百零六章 强怼 刚开始,铁军的高级将领,对沈麟出的考题是有异议的。 特别是某些战略战术。 沈麟却总能给大家最合理的解释。 比如攻克某个高地,或者某次战役对决。 条条道路通罗马,原本解决方法就不止一个。 但最后,沈麟会跟大家推衍,让众人心服口服。 他的答案,往往是最优选择。 开玩笑呢? 他搬运的战例。 都是前世历史上,那些战神挠破头皮已经采用过的。 更别说某些跟沈麟自身专业有关的考题了。 比如精准射程计算,山川地利测绘,行军路线优化。 战术几何图解,人力、马力分配等等。 这帮人哪能比得上他呢? 这样的大考,成军到现在只进行过两次。 次次都让军官们苦不堪言。 当然,沈麟说的考多少分,领多少兵有些夸张了。 不过,一帮军官煎熬两回之后。 反而对沈麟的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军中甚至觉得,沈麟以一届书生领军,就没他不知道的。 简直是天赋神授,不然没办法解释。 沈麟当然不做解释,他能说自己是穿越者么? 每每白娘子,红娘子询问,他都高深莫测,笑而不答。 因此,白娘子对陈风的猜测嗤之以鼻。 “谁说他拿不到一百分?” “每次考后推衍,你们不都见到了么?” 陈风梗着脖子强辩道。 “那不一定哦!” “反正,每次的考题我都珍藏着呢!” “其中有一半的考题,标注了最优选择吧?” “现在大人的解法是最优,未来就不一定了。” “没准儿,以后我能推演出几道更优的解法呢?” 陈梁眼中生出崇拜的小星星。 风哥,你真牛! 兄弟我万万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大的心气儿呢? 他竖起大拇指赞道。 “有志气!” “理论上,我是支持你的!” “努力努力,争取打败出题的那个大魔王。” 白娘子也乐不可支。 这事儿摊到陈云身上,他那种冷静性子搞不好真有一点点可能。 你陈风嘛,毛毛慥慥,还是算了吧! “别说以后了,等这次回去补考。” “姐就等着你大放异彩!” 陈风立马缩了缩脖子,有些讪讪。 咱说的以后。 可不是指几个月。 给个十年期限行不行? 三人正开着玩笑呢。 上游冲下来几艘大船,却是一艘三千担战船带着四艘运输船。 不需要刁斗瞭望哨提醒,黄龙江上目视极好。 起雾的季节早就过去了。 陈梁举起望远镜一瞅,不由得叹道。 “是我方船只。” “前线打得很惨烈啊!” “连运输船都火烧火燎的,痕迹显然。” 很快,对方打了旗语要见面。 陈梁有些纳闷,下令道。 “回复对方。” “可!” 很快,那艘战船靠近陈梁旗舰。 一位高高瘦瘦,留着两撇鼠须的军官,站在船头傲然喝道。 “尔等,可是安定西路军的乌篷战船?” 陈梁一听就不对劲了。 娘的,现在跑黄龙江航道的船只。 一看咱们的铁棚子,谁认不出来? 不装投石机的战舰,这天下,除了我泸水铁军。 还能有谁? 陈梁懒得搭理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挥挥手。 陈栓苦笑着上前顶缸。 “有事说事!” “咱老子忙着赶路呢!” 那鼠须军官一听就怒了。 “你是谁?” “官居何职?” “竟敢对本游击无礼?” 陈栓比他火气还大呢! 他禁不住高声喝问。 “游击?” “澶州水军的游击官?” “你他娘的,跟咱安定西路军互不统属。” “在老子面前充什么大半蒜?” “就算邹明贤来了,也没权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让开,好狗不挡道!” 那鼠须军官气得暴跳如雷。 “你……你们还是不是大周的经制军队?” “官大一级,见了面,你不应该朝本游击行礼?” “还有,邹明贤叔父可是水军副将。” “岂是你个小小人物可以直呼其名的?” 哦! 指挥舱里的梁直等人顿时恍然。 搞了半天,又是个官二代? 难怪这般趾高气扬。 你可能不知道,头一个敢对咱们铁军伸手的庄名扬。 骨头渣子都化成灰灰了。 他还是澶州总督的大公子呢。 你个副将的侄子,算哪根葱? 陈栓也是个暴脾气。 他直接下令道。 “旗语传令,成战斗队形,前进。” “刷刷刷!” 令旗挥舞,二十来艘铁棚战船转眼间排成了偃月阵。 眼看就要把对方五艘船包围起来。 每艘战船朝向目标的一面。 铁甲舷窗或者铁叶帘子纷纷打开。 不少闪着寒光的铁杆重箭露出来了。 更别说那些上了磷火弹的破阵弩,蓄势待发。 白娘子和陈梁二人也没阻止。 碰上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 铁军的惯例,那就是直接怼回去。 他敢蹦跶,就算击沉了又如何? 茫茫黄龙江上,去哪儿找五艘沉船去? 鼠须军官吓了一大跳。 他虽说是邹明贤的侄子,可也不过是跑跑后勤罢了。 他还没带兵打仗,水上决胜的本事! 这帮西路军的混蛋,也太爆烈了吧? 怎们点火就炸? 他娘的,如此近的距离,运输船全无防护。 就靠一艘三千担的战船,太近了投石机还用不了。 岂不是三下两下就得被打下水喂王八? “哎哎哎,你们怎么这样啊?” “别别别!” “某邹世荣,可没跟你们见仗的意思。” “那啥,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梁栓瘪瘪嘴,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你这样的,怎么混上游击将军的? 咱都替咱家大人不值! “你到底想干啥?” “说!” 那鼠须军官赶紧道。 “是这样,前线弹药告急。” “不对,是安定和澶州水军的火油弹全部告急。” “每天不要钱的扔,哪里制作的过来?” “本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船上有没有火油弹?” 普通火油弹,陈梁的水军当然有准备。 目的就是,在不方便使用磷火弹的时候可以顶一顶。 但那都是特制的,要不然,破阵弩打不出去。 陈栓相信这家伙不会说谎。 辽军天天吃肉,有的是牛油羊油甚至猛火油。 第四百零七章 谁来帮一把 他们肯定不缺火油弹。 而大周偏偏缺猛火油和动物油脂。 火油弹的产量原本就不高,且成本高昂。 水战打火油弹,其实跟打钱差不多。 一发十斤,再便宜也价值二百多文钱了。 对方服软,陈栓也不是斤斤计较之辈。 好歹,两支水军在前线打仗,也包围了黄龙江防线不是? “邹游击是吧?” “我军用的火油弹是尖锥形的,不信你瞧。” 他转身从舰首弩备弹中抱起一枚,让那姓邹的看个清楚。 “投石机抛射,们必须打圆形火油弹。” “所以,我军装备的这玩意,你们真用不了!” 邹世荣虽说没本事冲阵杀敌。 既然能混到游击官,至少,他搞后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一看那锥形火油弹就立马否决了。 你们西路军也真是标新立异。 战船搞得奇奇怪怪也就算了。 这弹药都不能通用。 他娘的,扫兴。 算了,还是去安定府找找看。 没准儿城防部队那边能买一点。 “好吧!” “打扰了,告辞!” 这时候,陈梁得到白娘子的授意,走上甲板拱拱手道。 “邹游击且慢。” “如果你实在收不够火油弹的话。” “可以去铁城找我家大人!” “你们的火油弹不就是用坛子装么?” “我们可以定制的嘛!” “放心,价格肯定公道。” “前提是,你得有钱买!” 邹世荣顿时满脸欢喜。 他毫不怀疑陈梁是在耍他。 毕竟安定西路军好几个月都没打过仗了。 又不守城,水军又没参战。 库存些火油还不正常? “多谢多谢!” “某立刻去见沈大人!” “各位同僚,多有得罪,还请赎罪!” 没办法! 西路军这帮混蛋,如传说中那般暴脾气。 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啊! 听说,当初沈麟就在三岔湾,差点烧了庄大公子的座舰。 他的手下,受他影响太大了。 现在,邹世荣有求于人。 适当服软,见风使舵正是他这种后勤官吏的看家本事。 只要买得到,他还真不差钱。 为何? 江防重要,挡住太原府的辽军水军东下。 这复合整个澶州的利益。 不说总督庄子才了,安定府,以及澶州 谁不得出一笔银子做军费? 贼寇还好点,那帮人再嚣张,破坏力终归是可控的。 但辽军一点沿江而下,整个澶州就会变成第二个太原府了。 谁也逃不掉。 两支船队让开水路,各走各的。 陈风疑惑地问道。 “大姐,你确定姐夫大人会帮水军专门制作老式火油弹?” “那玩意,没多少利润吧?” “价钱也上不去!” 白娘子莞尔一笑,笃信道 “绝对会做!” “你们想错了。” “相公不会在这种易耗品上谋求太多利润。” “赚钱,也是要分时候的。” “人家在前线挡着,替咱们拼命呢!” “就算白送,给个几万枚,难道还舍不得么?” 陈梁砸吧了一下嘴道。 “大姐,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 “关键缺油料啊!” 陈无暇轻笑道。 “不不不!” “我们的磷火弹,发射时追求稳定性。” “内部油料必须处于半凝固状态。” “因此,一向需要很多动物油脂,甚至掺和树脂。” “可天气越来越热,这些玩意太容易融化了。” “相公这些天,正派人满山割松柏油呢!” “他有特殊的处理办法,就算温度再高,松油都会凝固的。” “其他油料就省下了。” “如果单单是卖老式火油弹。” “松油都不需特殊处理,装坛子就行。” 两个人顿时放心了。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北邙山一眼望不到头,到处都是大松树和柏树。 如果选用松柏油,还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绝。 发动老百姓去割,活儿也轻松。 就算三文钱一斤收,大家也绝对踊跃得很。 因为,割松柏油,男女老幼都能干。 在场的都是北邙山土著,小时候谁没割过松油? 山里穷啊,晚上谁用的起蜡烛? 点松明子好了。 明亮,火劲儿大,缺点就是烟多。 割松柏油也简单。 往树上开一个v型口子,接上斜口竹筒。 松柏油就慢慢渗透出来了。 一般的松柏树,一个口,一天能出三、四两。 好的能出一斤。 你割几十棵树,晚上去收就好了。 天气越热,出油量越多。 一天不得收个二三十斤? 顶一天在工地上干活儿的两倍收入了。 不费力气。 一早一晚去弄就好了,还不影响你干点别的。 关键是,这活儿适合老老少少啊! 看来,铁城百姓又多一项收入了。 前线的水军有人帮忙。 太原府西南四周的杨成良就苦逼了。 他回到潞城就把自己关进房里。 至少憋了两天,心痛得不行。 整整三千铁甲骑兵啊! 那可是他的心头肉。 当初在四方镇跟官军放对,他宁愿惹得赵归一不高兴。 都始终压着五千骑兵,没出去拼杀。 为何? 战略兵种如此消耗掉,不值当! 可他信心满满地跟一帮辽军轻骑干了一架。 结果,差一点点全军覆没。 要不是受伤的周尚坤从后方冲上来,拽着他的马缰就跑。 再加上三十多个亲卫的拼死抵挡。 否则,堂堂的安定王,就交代在荒郊野外了。 三千零几十个人出征。 回来的就二十一个,还人人带伤。 一战,杨成良麾下的铁甲骑兵就被打残了。 什么? 你说还有两千? 不算残? 铁甲好造,战马上哪里去找? 军心士气怎么弄? 守城也许还行。 以后,咱们义军,还怎么敢跟辽人野战? 难道? 大周,甚至中原人就真的干不过草原骑兵么?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杨成良沙哑着嗓子,就像受伤的老虎一般嘶吼道。 “本王说了。” “不想吃饭!” 门外却响起了恭敬的声音。 “王爷,其他三城的统领、诸将全到了。” 吱呀! 关闭两天的木门打开了。 憔悴的杨成良走了出来。 他眯缝着双眼,觉得头顶的春日特别刺眼。 “哦,尚坤呐!” “前天本王回来的路上,狠狠骂了你一通。” “咱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第四百零八章 虽败犹荣 老周这几天,从黄家堡到潞城。 还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战场转了两圈。 人生可谓大起大落。 冷静地想一想,他都觉得自己简直是洪福齐天。 那帮辽国的密探,。没杀自己。 安定王事后,也大度的原谅了自己兵败失人之罪。 等再上战场,自己也因为有伤,没有参与那场惨烈大战。 可当兵败,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悍不畏死地冲上去了。 冒着漫天箭雨,他居然把安定王连人带马扯出来了。 尽管一路上,被王爷骂成了猪头。 可他打心眼儿高兴。 嘿嘿,自己真是洪福齐天。 难道,真是自己没出身的儿子,在保佑自己? 那位密谍头目说的对。 就算看在儿子的份儿上,也不能轻易言死。 老周恭恭敬敬跪下。 却被杨成良一把拉起来。 “那种情况下,咱老子都气晕头了。” “你忠心救主,没错!” “跪什么跪?” 周尚坤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劝道。 “王爷,您不需要内疚或者伤心。” “咱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我军虽说几乎全军覆没。” “可……至少灭掉了两千辽军呀!” “王爷,那可是辽军先遣轻骑,是军中精锐啊!” “咱们这些泥腿子才操练了几个月?” “打成这样,虽败犹荣呀!” 杨成良眨眨眼睛,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了。 自己是不是钻牛角尖了? 太自负了? 对兄弟们的要求和指望太高了? 是呀! 老周说的对嘛! 辽军都是从小在马背上玩大的。 人家骑射强悍,本就是理所当然。 “老周,你说实话!” “咱们一开始就不正面硬刚,会不会少死不少兄弟?” 周尚坤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 “我们的战马不行,兄弟们铁甲又重,最终还是跑不掉。” “但拖着打,可能还能多杀几百辽军!” “要想少死兄弟,除非……” 杨成良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 “哎呀……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呐!” “就是拖着打,实在跑不了,就扔掉战马躲进山林。” “辽军敢下马步战,老子拖死他!” 老周用左手挠挠头,嘿嘿傻笑道。 “俺……俺也是这么想的。” “俺们的铁甲,防御力强嘛!” “跟辽人干,能弄死他们的法子。” “就是好法子!” “不对……好战术!” 杨成良自己都没想到,一个小旗官居然几句话。 就让自己如拨云见日,心情大好。 他拍拍周尚坤的肩膀哈哈大笑。 “尚坤呐!” “本王会想办法给你凑一千匹战马和铁甲。” “你来当骑兵千户。” “带着你的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本王只要辽军的人头和战马,你敢不敢去?” 周尚坤愣了愣。 啥? 让我个小旗官去当千户? 他慌的双手连摇。 “王……王爷,卑职不怕死。” “可俺……舍不得兄弟们死!” “整整一千人呐,卑职哪里管得过来?” 知进退,有情义。 嗯嗯,是杨某喜欢的军官。 “你呀,胆子放大一些!” “不会就学嘛!” “看看我老杨,当初还是个小小里长呢!” “人,总要学着上进。” “本王看好你!” “走,带你去见见人。” 这场会议,杨成良直接把一场败仗,描述成前所未有的大捷。 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感染了在场的每个军官。 没人质疑安定王的说法。 很简单。 咱们要是败了,辽军还不得趁胜直逼潞州? 因为,义军铁骑只剩两千了。 已经丧失了再次野战的能力。 根据探马汇报,几十里内,都没有那支辽军轻骑的踪迹。 这说明。 他们同样遭受重创,不得不返回黎城去舔伤口了。 辽军的强大,没人能否认。 说白了,义军目前也就欺负一下班军、乡兵,屡创胜迹。 归一王带着二十多万百战老兵。 还不是被十万官军堵在四方镇。 对峙了这么久,也没取得进展不是? 马原的官军里,正规军也只有一半而已。 双方战斗力可见一斑。 但是,就连大周经制军队,这些年都不敢跟辽军打野战了。 咱们丢了三千铁甲骑兵,却重创辽军五千先遣精锐。 这算败仗么? 咱们赚了好不好? 目前,四州之地加上澶州那边的五个县。 正在操练的新军、老兵多达二十万。 就这么拼下去。 辽军还想安安生生待在太原府? 不说拼掉他十多万,只要死伤一半儿。 辽军就得考虑滚回江北去了。 因为咱们大周从来不缺兵源。 拼人海战术,咱们能杀光全部辽国人。 前提是,大周的军队都有咱们义军这么能打。 不对! 必须得有安定王率领的义军这般强悍才行。 接下来,就是守城战了。 义军比野外决胜更占便宜。 因为辽人最大的骑射优势没了。 这场军议,杨成良鼓舞了士气,统一了思想。 安排了以后的作战方针,守为主! 当然,最捡便宜的就是周尚坤! 作为救驾英雄,谁还记得他丢掉人质的事儿? 各军紧急支援,骑手,马匹三天就到位了。 武器和库存铁甲也一并送到了潞州。 这位新扎千户一上任,胆子还挺大。 他整天带着一帮菜鸟骑兵,早出晚归。 好像根本不知道城外有多危险似的。 或许,他已经视辽人于无物了吧? 其他步军将领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这时候还敢出去招摇,真不愧是救驾的周大胆。 其实,只有杨成良时常会心一笑。 老周很不错! 这是带着新兵蛋子钻山沟,熟悉小路去了。 接下来的守城大战,还有得打。 本王正兵守城,奇兵在外。 就等你辽军来攻。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周尚坤是个运气不错的人。 他在随后的几年里,跟当初饶他一命的梁直产生好多次交集。 甚至于某一年,他家的儿子还拜了梁直为干爹。 在梁直的悉心栽培下,这位叫周遇吉的幸运小子。 后来成长为一代猛将,甚至带兵屡屡扬威域外。 连沈麟都称赞不已。 说老周家,也出了位麒麟儿。 当然,那是后话。 第四百零九章 抢收乱局 让人更加费解的是。 不几天之后,杨成良四处巡视,身边总是跟着一位银甲小将。 要是梁直看到,绝对要喊一声:活见鬼! 他娘的! 庄名扬可是他亲眼看着被戳成透明窟窿。 然后,被陈长林一刀砍掉脑袋,还在陈天贵的衣冠冢之前烧成灰灰。 怎么搞的? 这家伙怎么在潞城复活了呢? 很简单,杨成良弄了个替身。 反正前来交易的庄家人,只能远远看一眼。 义军的说法就是,大战期间,就不要去见面打扰了。 小庄将军和咱们安定王,忙着准备迎战辽人呢! 不知怎么的。 消息传给澶州总督庄子才,他也没说啥。 好像,这个净惹麻烦的大儿子,就不是他亲生的。 还是彻底遗忘的好! 时间到了五月份。 一年一度的锦绣楼诗会,最终取消了。 哪怕知府周元和副手李乘风亲自跑到泸水来请。 沈麟也不买账。 最后,皇城司花使慕容晚晴来了一趟。 除了拉走二十万斤精铁之外,同样没劝动。 沈麟态度坚决。 你们开诗会,随便! 凭什么要小爷去走秀? 阿不对,去替你们站台子? 狗屁的北国第一才子。 就是大周朝第一文豪,小爷都不在乎! 虚名而已,更何况还是搬运来的。 麦收开始了。 老百姓都很忙碌。 老天爷保佑! 今年风调雨顺,铁城那几万亩麦子长势极好。 辽人没有过江南下。 贼寇也没打到安定来。 那还不赶紧颗粒归仓? 农牧司的一帮人天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走路都把脑袋昂得高高的。 找荒草滩强要的五万亩水稻田,长得也还行。 换水之法有效。 露水溪谷的梯田全都插上了秧苗,高达六万亩。 而军屯的那些梯田坡地,却被沈麟任性地种了红薯。 谁也拗不过他! 好吧,咱们铁城现在,田地不老少了。 区区三万亩,随便大人去折腾。 更让大家伙儿无语的就是。 制造老式火油弹,居然成了铁城的大买卖。 城里的老老少少对收割松柏油这个兼职很满意。 整天都给城主大人唱赞歌。 可军工部门的头头脑脑却抱怨得不行。 因为,三文钱一斤收过来的松柏油,还得稍稍处理一下。 十斤装一个坛子,再密封。 成本就四十多文了。 偏偏,大人外卖才收一百文。 自铁城开张一来,还从没做过如此薄利的生意。 加班费和奖金一扣除,才赚几个钱? 最过分的是,不少居民图省事。 往往一颗大松柏树上,开好几个口子。 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几千棵。 船场的总管事梁自忠气得直骂败家子。 那些大树,有不少是他看中的造船型材。 偏偏,让人割油枯死了。 船用木材为了防虫蛀,必须要保证有足够含油量的。 这下好了。 枯树只能烧炭了。 铁城出品的火油弹,质量好,价格比市价便宜了一半。 一下子成了抢手货。 水军买,澶州、安定驻军也买。 就连前线剿贼的马原部,也拉着银子来,一买就是十万坛! 沈麟都没想到。 他制造的松柏火油弹,居然成了剿贼的制胜法宝。 原本双方很有默契的对峙着。 大打不能够。 小打天天有,权当是练兵了。 但是,麦收季节到了。 官军有大后方供给,不在乎那十来个县的麦子。 可赵归一不行啊! 他拥兵二十多万,家眷和流民也有好几十万呢。 这些人总要吃饭吧? 抢收麦子,比打仗更重要。 可沈毅和李广利出了个釜底抽薪之计。 你在乎麦子,咱们就搞破坏。 于是一种马车拉的小心投石机就制造出来了。 远远的对着卖田来几发,然后掉头就跑。 贼寇根本追不上,也扑灭不了这种大火。 只能眼巴巴看着无数良田付之一炬。 赵归一暴跳如雷。 把手下大军分成十几股,不再固守四方镇。 双方就爆发了抢麦大战。 这一次,他算是下了一招臭棋! 二十多万大军聚集在四方镇,官军兵力太少。 狗咬乌龟无从下口! 你分兵,那就好办了! 马原立刻尽起大军,主力一路平推。 碰到县城都不管,碰到贼寇阻拦,一个字,杀! 因为此时的他,足足拥有两万骑兵。 哪怕很多骑兵还是骑着驽马上阵。 不过不要紧,跟着追击掩杀就是了。 麦田照烧,人照杀! 等一连损失了五六万战兵之后。 赵归一幡然悔悟,中马原奸贼之计也! 不过赵归一也不是吃素的! 他驱动大批流民为前驱,十五万大军跟进。 在清平县境内跟马原大军放手一搏。 这一战,官军惨胜,死伤近半。 贼寇更惨,丢下大批流民和家眷,什么都顾不上。 赵归一带着不到十万众,掉头往东南方向跑了。 姗姗出城,赶来支援的安定知府黄炳仁一看。 这不行啊! 东南方向,可都是平原大县城。 赵归一随便打下一两个,不就死灰复燃了? 追! 必须追击! 要不然,前功尽弃也! 于是两军合一,先在清平县搞了一场大屠杀。 那些俘虏,不管是无辜的流民,还是贼寇家眷。 来不及甄别了,也没钱粮安置。 简单,挖一批万人坑就解决了。 简单粗暴。 沈毅跟沈麟寄来的亲笔信,写的惨不忍睹。 可是他和李广利官儿太小了。 反对无效。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人被坑杀! 事后,李广利留下镇守泸水河下游。 沈毅带着骑兵跟着大部队继续追击赵归一部。 所有人默契地没有想着渡过泸水河,去攻打杨成良的老巢。 这家伙现在,可是帮咱们澶州看着西南大门呢! 还有比他更好的看门狗么? 赵归一就像被追急眼的兔子一般。 一路只能抢抢村镇,县城都不敢打。 他也发了狠。 你黄炳仁、马原敢坑杀咱老子的义军家眷? 那就给你制造更多的流民! 于是,这家伙一路有模学样。 凡是见过的麦田,只要没收割,全都放火烧了。 双方都杀红了眼。 这一追,竟然把贼寇赶去了雄州地界。 马原部几万人不打算回澶州。 他们顺势在边境接管了好几个县,就此驻扎下来。 黄炳仁极力支持,双方沆瀣一气。 庄子才排除异己,不要这些人,他老黄急需呀! 第四百一十章 遗祸雄州 澶州东南。 平城府衙。 作为澶州文官之首,黄炳仁高踞主位。 平城知府廖文静,都只能敬陪末座。 一群文官武将在这里斛光交错,大肆庆祝。 可恶的赵归一,终于被赶走了。 西南一角的杨成良,又跑太原府抢地盘去了。 他早晚还得跟辽人干上,就成了咱澶州的挡箭牌。 后方也传来好消息。 几个还被少量贼寇盘踞的县城,一看大势已去。 也许是清平县的大屠杀吓破了贼胆。 那些人全都举城投降了。 在大伙儿看来,澶州自此太平。 庆功宴当然要开的。 黄炳仁兴致很高,他举起杯子高呼道。 “诸位,剿贼三个月,辛苦了!” “来来来,饮胜!” 一帮文武官员兴高彩烈举杯,乱哄哄地应和道。 “饮胜!” “饮胜!” …… 一杯美酒下肚,各种佳肴流水价地端上了。 山珍河鲜,应有尽有。 玉珍楼的歌姬来了几十个,有陪酒献茶的,有弹琴起舞的。 气氛很快达到了高潮。 黄炳仁哈哈大笑道。 “想当初,燕胜北在落阳山举旗造反。” “雄州总督卢太白,大名知府孟日清要不是躲一旁看热闹。” “哪来老总督张峰奇之死?” “赵归一,杨成良之辈哪有机会陷我三州十几个县?” “我澶州地界也不至于丧民百万,钱粮损失无数。” 落阳山是雄州和澶州东北部的界山。 山区四县只有一个属于澶州。 其他三个都是属于雄州。 当初雄州那边确实没精力管。 他们天天跟辽人打着呢! 澶州一直太平,出兵剿匪不应该么? 前总督张峰奇顾全大局,一点怨言都没有。 他跟卢太白交好,彼此也看得远。 谁会计较这个? 当然全力承担了剿匪大事。 可谁知道局势往往出人意料。 匪首燕胜北被斩杀,贼寇大部队也被一鼓而灭。 张峰奇却伤重不治。 贼寇中偏偏冒出个走一步看三步的杨成良。 他竟然带着赵归一流窜几百里,轻易就在西南部的马氏、尉氏二县站稳了脚跟。 最可恨的是,他们还把黄炳仁的老窝,鹊巢鸠占了。 好家伙,死灰复燃,一发不可收拾。 要不是澶州正规军出兵,水陆并进。 还赶不走赵归一呢! 马原举着琉璃盏敬了黄炳仁一杯。 “黄大人言之有理!” “贼寇战力不足为惧!” “卢太白抽不出多少精力应对。” “足够大名知府孟日清,手忙脚乱了。” 大堂中的众人纷纷鼓掌,大笑不已。 孟日清正是雄州的文官之首。 实际上,两州分属河北西路、河北东路。 向来不睦。 谁不想把整个河北路归拢到一起? 朝廷要是任命一位河北路总管。 黄炳仁和孟日清的机会都有,这也是他们互不相让。 私下里争斗不休的原因。 谁都想看对方的笑话。 这次把赵归一撵到河北东路去。 最开心的就是黄炳仁。 哪怕贼寇抢了他的家业祖地, 杀了他的大儿子黄子玉。 他也能把这口气暂时咽下去。 平城府 平乡,鸡鸣、平恩、肥乡,成安。 成一条弧线长长拉开,自北向南跨越五百多里。 黄炳仁开门见山地道。 “马帅,平城府就拜托你了!各县就交给几位将军分别据守。” “屯田也罢,收税也成。” “本官会上奏朝廷,此一府五县交予诸位养兵,就不抽取赋税了!” “但,本官只有一个要求。” “尔等必须死死堵住赵归一,不许贼寇回头,越雷池一步。” 马原等人遭庄子才排斥。 他们原本就不想回澶州,去争夺那三瓜两枣的。 这次追击赵归一,抢了贼寇带不走的粮草辎重无数。 每家都算发了大财。 一路上,贼寇到处焚烧麦田、村庄,不少百姓无家可归。 马原等人赶紧收拢起来。 一家分了七八万。 如今有了地盘,丁壮从军,家人去开荒。 转眼间,之前的损失就弥补了,兵力还有超出。 这就是有了自家地盘的好处。 马原、杜勇、蒋先定等人连连拱手称谢。 他们养军不就是为了打仗发财? 打贼寇总比打辽人安全吧? 如今,大伙儿在澶州东南边境安家落户。 就等于远离了辽军威胁。 庄子才那个贪心鬼堵在第一线呢! 没有黄炳仁开口帮忙。 他们怎么可能得到名义上的屯兵之权? 当然,老黄的心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就是为他所用了么? 这也没啥。 大周朝文贵武贱。 为将者,除非你能爬到庄子才,卢太白的高度。 他俩可以为所欲为,不再看大头巾们的脸色。 其他的军将,还是交好一位文官大佬比较可靠。 角落里,沈毅一个人喝着闷酒。 连续十几天的追击战。 他的五千铁骑居功至伟。 结果一分战利品,抢到的都交出去不少。 他娘的,怕死鬼杜勇都白得一个县城。 他沈毅这般勇冠三军的大将,却毛都没捞到一根。 估计黄炳仁也有自知之明。 安定沈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他不吭声,黄炳仁却端起杯。 “沈将军,为何闷闷不乐耶?” 沈毅连忙举杯道。 “没有没有!” “末将只是在想,军中伤残官兵的安置问题。” 黄炳仁好奇地问道。 “哦?” “本官看你的五千铁骑军容整齐,没多大的损失啊!” 沈毅苦笑道。 “大人,马大帅是最清楚的。” “我的骑兵一直是大军先锋。” “已经增补三次了。” “送回安定修养的伤兵就不下三千人。” “其中,阵亡、断手断脚不得不退役的近千啊!” 马原为人还算厚道,他笑起来就像弥勒佛一般。 轻易不得罪人。 “大人,小沈这次立功不小。” “他麾下的铁骑损失了可不好补充。” “骑兵操练,太耗时间了。” “沈毅啊,你过两天就得带兵返回安定。” “本帅听说你家里就有炼铁坊。” “安定也是澶州最大的骡马市。” “要不这样,你麾下的战马,官兵的铁甲、马铠。” “不如卖给咱们如何?” “放心,咱们现在不差钱,就算高出市价三成。” “本帅……也绝不还价!” 这下子。 杜勇和蒋先定等人激动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强买 战马和铁甲,无论何时,都是好东西。 现在属于非常时期,更是有价无市。 就连黄炳仁都动心了。 他的三千标兵也需要不是?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 只有铁甲骑兵才是王道。 特别是具甲轻、重骑,简直就是贼寇的克星。 他也打听到了沈毅的轻骑具甲都是从泸水铁城买的。 不但他,还有马原都派人去过了。 沈麟那边的便宜火油弹随便买。 但兵器甲胄就一个字。 没! 哪怕猴版武器,也不能随便扩散。 人家不卖,偏偏马原,黄炳仁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此,众人把主意打到了沈毅头上。 就算让他做个二道贩子。 大伙儿也心甘情愿。 “哈哈,沈毅呀!” “马大帅说的不错。” “你带回去多麻烦?” “咱们凑一凑,送你五百牛车。” “你的部队,路都不用走了。” “放心,你最好的那批轻骑具甲,听说三百两银子一套?” “本官给你四百!” “你的重骑具甲,本官出五百两一套如何?” “骑弓、斩马刀都高价收购!” 其他人一看,赶紧纷纷开价。 轻骑战马更是给出了百两银子的高价。 重骑好马,一百五十两一匹! 沈毅嘎巴了一下嘴。 你们……这是逼着老子卖老本么? 是不是我不答应,就走不出平城府了? 说实话,普通铁甲都能开出一百两一件。 那都是当初从沈麟那边折价收来的破烂货。 他已经大大的赚了。 可重骑具甲、新的轻骑具甲,特别是更难获得的战马。 他真舍不得出手啊! 第三天,等沈毅带人出发的时候。 所有人都清洁溜溜了。 除了上百辆牛车装满了金银财宝和粮食。 其他车上全部挤满了人。 每人就剩一把防身的苗刀或者短柄朴刀了。 大家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打劫了。 后来,路过那两个受灾较重的县。 沈毅又招募了一万多难民随行。 这些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 三四千青壮将是可靠的兵源。 五六天后,大队人马回了沈家集。 沈毅连家门都没进,更不敢去府城见他老爹。 他直接拉着五千兵和大批银子跑到了泸水。 这可把沈麟吓了一跳。 他望着河边席地而坐的一帮“光棍兵”,取笑道。 “哈哈哈,你这是……” “被哪个山寨给洗劫了?” 沈毅哭笑不得。 他委屈巴巴地道。 “可不是么?” “战马,甲胄,兵器都被黄炳仁和那帮兵头强买了。” “要是不给,哥哥都回不来!” “价格还是可以的。” “他们现在都不差钱!” “我连家门都不敢进啊,就怕咱爹那抠门性子发作。” “堂弟呀,你得帮我!” 明白了! 你把装备、战马卖了高价。 回头先找我换装? 这主意打得杠杠的! 一转眼,你军中那些破烂铁甲都甩了。 这是要全换成猴版具甲的意思? 沈麟还真拒绝不了。 他是有意扶持沈毅的。 这小子跟沈昂都挺上道。 咱们这一代年轻人,还有很好的合作空间。 跟沈忠信、沈忠儒那等老辈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岳父和陈无暇、陈风等人最近在涉县、黎城一代都抢疯了。 辽军行动迟缓,并没有如沈麟预计的那般迅速南下。 估计,他们也在更加富裕的地方抢收庄稼呢! 白娘子带兵在黎城外,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守军干了一架。 灭了两千多辽骑,双倍的汉儿骑军。 这下,黎城和周边几个县的辽军老实了。 全都龟缩在城墙里不出来。 把三百多万亩麦田、杂粮地全都拱手相让。 老岳父和陈天放二伯那个高兴。 他俩四处招收难民抢麦子。 这些日子,前线不但送回来七千匹战马,二十万担新麦子。 金银也不少。 白娘子更是私自做主。 把拖家带口的百姓迁移了一万户,正络绎不绝的送回来。 当然,能被陈无暇看中的。 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铁城。 首先,你得有一技之长。 比如,铁匠、木匠、泥瓦匠,庄稼种的好,会教书的也成。 其次,家里有一两个壮丁的也可以。 拖家带口值得信任,就可以进入铁城工坊,或者直接参军。 最后,铁城的男女比例有点失调。 家里有适龄的女儿,长得还行,自然全家都能移民。 一万户还只是个开头。 因为辽军打黎城一带,时间太短。 很多乡镇和村落,都没来得及去屠杀或者劫掠呢! 保存完成的家庭还很多。 愿意移民的更不在少数。 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 老家不能呆了。 比起跟着陈家寨进山,移民安定县自然更好。 起码一山之隔的澶州,还没辽人打过去嘛! 铁城的各项管理走上了正轨。 新城有大片地方修房起屋。 天气暖和,先住住帐篷也无所谓。 沈麟现在,确实能大批吃进人口了。 只要是拖家带口,有户籍,经过确认的。 落户铁城,壮大铁军也不是不行。 反正现在铁城劳动力奇缺。 收个几万成年人,没什么不好! 拖家带口的走了不少。 涉县一带剩下的就是丁壮为主了。 白娘子及时修订了沈麟原来的计划。 陈家马贼扩编到三万人。 争取训练出两千重骑,一万六千轻骑来。 其他一万人为城防军,两千人为辅兵。 山路难行,驮马运输必不可少。 两千辅兵都堪堪够用。 陈家寨大扩军,需要的具甲和步人甲、兵器可不少。 如今,沈麟的炼铁坊、军工坊开足了马力生产。 甲胄月产量,更是破天荒地超过了万件。 组合成具甲的话,就是月产五千套以上。 沈麟寻思老丈人那边的新兵还在集训。 暂时有一万具甲轻、重骑守卫着就行了。 这个月的产量可以外卖。 沈毅送钱上门,全价购买,他没理由不接着。 不过,优惠没了。 “老兄,我这是给秦王、和慕容家赶制的新货。” “先卖给你可以!” “没赠品了哟!” 沈毅摆摆手道。 “我要复合弩、十斤斩马刀加上五千套轻骑具甲。” “不就是三百四十两一套么?” “我给!” 第四百一十二章 沈忠信伤心了 这么豪爽? 全部甲胄兵器折算下来。 不得一百七十万两的巨款? 难怪你连老爹都不敢见,直接跑我这里来了。 看来,你这趟剿匪,确实发了大财。 自己赚的银子自己花。 堂哥,我给你点赞。 好样儿的,以后就这么干。 气死那个老顽固,老狐狸! “你的战马也没了!” “怎么?重骑兵也不组建了?” 沈毅回忆道。 “如果没有好马,重骑铁罐子也就那样。” “我觉得,你的具甲轻骑反而更适合我军。” “不要了吧?咱就组建五千具甲轻骑!” “追得上,也打得过就行!” 沈毅豪气,沈麟也不含糊。 “现在走私生意还没恢复,你想大批弄马,可不容易。” “正好,我刚丛太原府那边搞了一批。” “给你五千匹吧!” “比你那些凑数的马儿好太多了!” 沈毅大喜,不过很快又愁眉苦脸了。 沈麟太大方,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 “我还剩三十几万两金银。” “以现在的战马价格,不够呀!” 沈麟多的钱都赚了。 哪里计较这个? 反正那些战马有一半儿是缴获的。 另外的是岳父半价折算,拿来抵扣武器甲胄款项的。 他大手一挥,豪气地道。 “这样!” “你给我三十五万两银子!” “我不但给你配五千匹战马。” “还另外给你五百匹宝马良驹。” “你买的具甲里,我给你换五百套百斤重骑具甲。” “重骑可以少,但是不能缺!” “打破战场僵局,轻骑具甲有时候,力有不逮。” 什么? 沈毅大步冲上来。 抱住沈麟就不放手。 他高兴的热泪盈眶。 要知道。 他之前的那五百重骑,可也仅仅是挑些好点的战马凑数。 冲锋三趟都做不到。 沈麟居然要送他五百宝马良驹? 这玩意现在可买不到。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不想放弃重骑兵。 都是在战场上混了几个月的人物。 重骑的彪悍无敌,沈毅心里了如指掌。 “堂弟,感激的话,咱就不说了!” “反正呀,以后需要堂哥的地方,吱一声就行。” “水里火里,在所不惜!” 沈麟哈哈大笑道。 “你不认为我别又图谋就好。” “东路军必须要有一支拿得出手的野战强兵。” “黄炳仁,马原把贼寇赶入河北东路就不管了。” “坐山观虎斗,早晚一天,恐遭虎噬呀!” 沈毅从不认为沈麟能图谋他什么。 这次缴获变卖的银子都用光了。 主脉还轮不到他当家。 地窖里的存银确实不少,可惜他动用不了。 沈麟那么聪明,恐怕早就看出来了。 他有心扶持东路军,沈毅还是分得清真心假意的。 其实他一路回来,还不是忧心忡忡的? 要不然,他至于连家门都不进? 就先跑到泸水来交易兵甲战马么? “确实,河北东路可比咱们这旮旯富裕。” “卢太白总督的雄州军都被辽军牵制住了。” “孟日清大人手头的班军、乡兵听说数量不少。” “但是,一来,战力肯定不咋的。” “另外,大半儿还被他派去沿着运河一线布防了。” “他得防着登陆的辽军,或者山东路方向啊!” “其实,河北东路内部,空虚得很。” “我要是赵归一,早就跑过去了!” 这还真不假。 那边可是平原地带居多。 现在恰好赶上麦收,抢银子那赶得上抢粮食划算? 赵归一只要吸取教训,不像之前那帮狂放冲动。 占领两三个偏远些的中等县以为根据地。 不需要多少时间,拉起二十万大军根本不费劲。 据说,孟日清知府比黄炳仁强不少。 他在大名府大炼钢铁,有力的支援了雄州前线的卢太白。 没有他俩的默契配合,雄州没准儿早就沦陷了。 因此,河北东路的班军乡兵,装备也相应好了不少。 但文官领兵,沈麟很不看好。 碰上赵归一带过去的亡命徒,孟日清的军队凶多吉少啊! 一旦赵归一得了更加精良的装备,扩充了队伍。 再反戈一击? 没有沈毅和李广利的精锐骑兵。 马原麾下那些乌合之众,还真挡得住。 到时候,澶州地界,不大乱才怪呢。 沈麟好心好意提醒道。 “堂兄,咱们得早做准备呀!” “你的五千骑兵,也算老兵了。” “回头以老带新,加紧操练。” “下半年,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沈毅心有戚戚,不住点头。 两人都是干脆之人。 派人迅速清点了银钱。 铁城东门大开。 一匹匹健壮的战马,一车车兵器甲胄送往泸水东岸。 沈毅和一帮部下开心不已。 当场披甲上马,丢下一半儿牛车就跑。 “堂弟,再会!” “咱得赶紧回去,这三百头犍牛就送你打牙祭了。” “哈哈哈……” 五千具甲轻骑风驰电掣般赶到沈家集南门。 闻讯赶来的沈忠信坐在轮椅上都哭了。 “败家子啊!” “这得多少钱呀!” “你剿匪三月,胜仗打了不少。” “战利品都送给沈麟那小王八蛋了?” “啊?” 沈毅笑嘻嘻地跳下马来。 “拜见爹爹!” 反正,钱也花光了。 你老人家想骂,随便。 “爹呀,看到没?” “五千具甲啊,还有更加强大的五百重骑兵。” “清一色的宝马良驹!” “这战斗力,比之前强了两倍都不止。” “哪怕面对一万辽军轻骑。” “儿子我都敢正面发起冲锋,更被说贼寇骑兵了。” “不多不多,小二百万两银子而已!” “很值啊爹!” 值个屁啊! 你把那些破烂货高价处理了。 老爹我没意见。 咱们自己有三座高炉,匠人也越来越多了。 慢慢制造不行么? 就算弄不出沈麟这种二十炼精铁。 十炼的精甲马铠兵器,就不能打仗了? 你装备五千骑兵的花费。 老子能武装起一万五千轻骑来! 败家子啊! “你你你……” 沈忠信气得够呛,哆嗦着手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子俩的认知差距,咋这么大呢? “野战野战,你就知道野战。” “多少人都不够死的!” “咱们……要守城啊娃娃!” 第四百一十三章 新财源 在沈忠信看来,炼铁始终是个暴利行业。 沈麟那臭小子精通这些东西。 鬼知道他是如何批量产出二十炼精铁的? 又是如何提高制甲效率的? 五千套具甲,随时可以提货? 这是何等的恐怖? 不管大周还是大辽,工部所有炼铁坊加起来。 都达不到沈麟这个月产量吧? 要不然,铁甲为何如此昂贵和珍惜? 要是大周军队,人人都能穿上包裹得跟铁罐子一般的步人甲。 幽云十六州早就收回来了。 辽国还敢欺负咱们? 自家傻儿子拿二百万两巨款去找沈麟买具甲兵器。 等于送钱给那臭小子花! 去年,老夫花尽了心思,与你三伯不惜跟沈麟交恶。 抠抠搜搜赚来的钱,还不够你一次送给他的利润。 三分之一都没有! 老夫不甘心呐!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再跟那小子做买卖。” “爹……爹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眼不见为净!” 沈毅吓了一大跳。 “爹呀,何至于此?” “沈麟也给咱们提供了一点情报。” “他的探子很厉害。” “他说,三伯待在京城,始终不愿意回来。” “可能……他在跟杨成良做买卖。” “上次,是杨成良故意放走他的!” 啥? 沈忠信如遭雷击。 咱家老三通匪了? 呃! 其实咱们现在也一样。 还是跟着澶州总督一起,和杨成良合作的。 “消息确实?” 沈毅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了。 三伯胆子一向很小。 没有大伯和老爹支招,他一个人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偏偏他还舍不得回来。 也没被京城那些商业大鳄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只能说,他背后有个超级豪爽的大主顾。 只要必需品,不在乎价钱的那种。 “确定!” “沈麟的探子里,有人认识沈重。” “看到他带领船队进入尉氏县码头,跟贼寇交易。” “都不止一回两回了!” 这就没毛病了。 沈重曾经在泸水村练过乡兵。 没准儿探子里头,就有跟他一起训练过的人。 “唉!” 沈忠信有些迷茫了。 自家儿子带着家里最精锐的骑兵,跟赵归一杀得人头滚滚。 战死和重伤退役的都好几百了。 轻伤的更是多不胜数。 而自己暗地里又跟另一伙贼寇大做买卖。 这……想想都觉得荒谬! 沈毅并不觉得大惊小怪。 他推着轮椅往城里走去,边走边轻笑道。 “爹呀!” “沈麟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各取所需嘛!” “他会为此事保密的!” “不过,他提醒我们。” “一定要小心沈重手下那些人。” “决不能用到工坊和城防的重要职位上去。” 沈忠信一贯就擅长耍弄阴谋诡计。 他一听就明白了。 “那臭小子,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确实应该如此呀!” “杨辰一定会策反咱们的人。” “没准儿,早就已经开始了。” “你交代沈昂,让他派人盯着这些人的家眷。” “多半能发现些问题。但是,先别打草惊蛇,养着吧!” 沈毅深以为然了。 “嘿嘿!” “反间计,谁不会用呢?” “杨成良自号安定王,哼哼!” “这家伙一旦翅膀硬了!” “咱们安定府,绝对会成为他口中的肥肉。” “爹呀,儿子花费巨资,也是在为将来做准备呢!” “您要知道,杨成良在黄家堡的炼铁坊,规模远比咱们大!” “您单靠自己制甲造兵器。” “只会远远被甩在后面啊!” 沈忠信又何尝不知呢? 偏偏,家族里的钱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那二百万巨款可是战利品。 完全属于父子俩的。 你个败家子还没揣热乎,就一股脑儿花了个精光。 还上赶着送给沈麟那个小王八蛋! 老爹心疼呀! “娃呀,咱们得找个财源。” “安定的商税没有起色。” “连魏无忌那个贪婪的家伙,都死守着李广利搞铁矿走私。” “懒得回安定了!” 沈毅道。 “财源,有呀!” “沈麟说,杨成良在太原府西南占了四个州,十几个县呢!” “那家伙练了二十来万人马,还有百多万百姓要养。” “爹呀,西南地方雨水多,不适合种棉花。” “你说咱们要把安定今年的新棉提高三成,提前预定了。” “单单跟杨成良用棉花换铁矿就够赚了吧?” 沈忠信眼中精光一闪。 这是个大财路啊! 去年,安定的棉商被坑惨了。 今年都知道商路不畅,有几个敢下水的? 但老百姓已经习惯在缺水的坡地里种棉了。 沈家也不例外。 因此,今年的棉花产量有所下降,但不会少太多。 “娃呀,你说的对!” “提前安排人下乡,去找百姓预定。” “不需要提高三成,只要和去年持平就好。” “老百姓绝对开心。” “他们少了来回倒腾嘛!” “咱们跟杨成良换铁矿,棉花叫价一倍,都算良心价了。” “嗯嗯,没错,天下不太平。” “铁矿石一定要多多储备。” “还有精炭,这回咱父子单干。” “咱们有的是人手,也不用家族里的钱。” “他娘的,那帮老东西,鼠目寸光,净拖后腿。” 沈毅心中嘀咕不已。 您老人家的眼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像大伯私下里说的,您格局太小。 总喜欢斤斤计较。 您也不想想。 当初没有我的败家行为,找沈麟买了那批破烂货。 咱们出五千兵剿匪。 就不止损失几百人那么简单了。 没拿得出手的战绩。 那帮王八蛋会给咱分银子? 没让他们眼馋的东西。 这二百万两银子从哪儿来? 二十万两都弄不到好吧? 不行! 现在有了囤积铁矿石的机会。 又弄回那么多劳力。 还得扩大炼铁坊规模。 咱没有沈麟的技术不要紧,拼人力搞十炼精铁总行吧? 平城那帮家伙,如今老有钱了。 就算十炼步人甲,他们也会抢着要。 这中间,可是暴利! 父子两一直谈到深夜。 安定仅次于沈麟的第二家兵器制造商诞生了。 规模是越搞越大。 后来,连沈麟都刮目相看。 第四百一十四章 解决用水难 一晃到了五月底。 随着安定东路军的回归。 沈麟的西路军,就再不用四处巡视。 骑兵们满世界跑的日子结束了。 一部分驻守流浪滩马场,一部分去了露水谷牧场搞军屯。 陈梁的水军发展很快。 终于扩充成了一个游击部,三千人。 当然,沈麟的官职才不过游击将军。 他手下的主将,如梁自忠、陈云、陈风、陈梁。 虽说名义上拥有一个游击部三千人的兵力。 但依然只能称之为副游击官。 造船场搬到了完全竣工的盐水湖畔。 但在水门码头这两个月,也先后改造了四十艘大小船只。 接下来准备自造。 作为中坚力量的五千担战船足够了。 造船场将开工建造一批千担级哨船,三千担护卫舰。 以及三艘万担级旗舰。 到时候,铁城水军将形成三支分舰队。 一支驻守流浪滩。 那边已经在疏通航道,修建水军泊地和营房了。 一支常驻泸水河口,当然,也会有相应的水军营寨。 最大泊地就是盐水湖,这里是水军的大本营。 每支舰队包括一艘万担级旗舰,四艘五千担级主力战舰。 四艘三千担级护卫舰。 四艘千担级哨船和部分五千担铁棚运输船。 因此,每个分舰队的船只都将近二十艘。 平均按照一艘船搭载一百人计算。 目前一个水军游击部,是远远不够的。 操纵一艘千担级哨船就得五十人。 三千担级需要八十人。 五千担级不得低于一百五十人。 万担级还得翻倍。 当然,运输船不需要太多人。 暂时也没那么多船只。 大批移民的到来,不但解决了铁城的人力缺陷。 水军理所当然地也得到了很多合格兵源。 因为这些人里,就有不少是沱沱河上的渔民和船工。 之前的劳工都遣散了。 一来他们要回去抢收夏粮。 二来,沈麟也烦透了各方在劳工中安插探子。 直到月底,移民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千户,六万余人。 沈麟紧急叫停。 不是因为住房的问题。 天气暖和,人力不缺,慢慢修就好了。 现在摆在眼前的难题是生活用水。 成年人太多了,跟收纳孤儿完全不一样。 铁城以往的生活用水是井水结合提灌河水。 可水塔毕竟储量有限,还得满足工坊用水,哪里够? 于是,沈麟一发狠。 干脆征集了两万人上山。 露水溪新修的水库太远,不可能架设百十里的管道供水。 简单。 沈麟在距离西门两里路的半山腰,找了一处深度六七里的山谷,开始修建二号水库。 这地方距离近。 山谷宽度近三里,如果堤坝高度修到十五丈。 蓄水量足足三亿多方。 哪里是城墙水塔能比拟的? 别说十几万人的用水,就是再多一倍。 都不存在用水难的问题。 同样是建在露水溪上。 两个水库梯次蓄水防洪。 周边合适的地方,还能开发不少梯田、菜地。 当然,这两里路程,得建造大型的水泥管道。 整个工程量都不低。 不过,得靠民政部自己掏钱。 他们也很踊跃。 一旦水库建成,单单收水费,一年就不少钱了。 这是一次性投入,几十年都旱涝保收的生意。 亏不了! 新来的移民还在担心。 铁城的田地都是公有。 大家以后怎么谋生? 结果,光两个月的水力建设,就得一家出一个劳力。 沈中平的营建司,王成俊、朱大有的农牧司都在招人。 一旦进入,就是长期饭碗了。 沈麟的各家工坊,也趁机吸纳了一批人力。 这下,轮到一帮军将傻眼了。 什么情况? 除了水军招了一千兵。 新来这么多人,就被瓜分完了? 咱们还打算扩军呢! 沈麟乐呵呵地笑道。 “你们也不看看。” “完整家庭的移民,进学校的娃娃,就有两万多。” “水库修建迫在眉睫,必须抢在七八月梅雨季前完工蓄水。” “两万劳工不能少吧?” “剩下的,各家一分。” “平叔的营建司就要了上万人,还能有剩?” 众将都有些咋舌。 咱们铁城一贯不乐意接纳外来移民。 就担心管理跟不上。 这次疯狂收纳一万五千户,怎么看都还不够用似的。 陈云提议道。 “涉县那边抢粮大战还没结束。” “他们目前,确实需要大批劳力。” “可等到六月中旬,战事告一段落。” “近十万人口,安置压力太大了。” “更别说,大伯他们还没有咱们铁城的高效管理!” 梁自忠呵呵笑道。 “不是缺兵源么?” “我看再吸纳七八千户,三万人口过来。” “咱们也吃的下。” “这次在安定府收粮,超过六十万担了。” “接下来半个月,还能吃进差不多的数量。” 沈麟的想法不同。 这些来自太原山区县的移民,再三甄别。 确实没什么安全隐患。 铁城在钱粮上,也几乎没什么压力。 可新人比例不能一下子增加太多。 方方面面,管理起来也麻烦的。 他连忙道。 “打住!” “首先,陈云的问题,岳父那边一点都不用担心。” “抢粮结束后,这些人一样会调去搞水利建设。” “到时候,四、五个水坝修建成功。” “大批人就不想走了,他们那边是可以分田的。” “芦岔角一带的山谷梯田,只要不缺水。” “就是再好不过的世外桃源,安全上根本不担心。” “管理嘛,反正陈家寨是山贼起家,严苛点没啥不好。” 众人赞同。 真有四五个小城镇修起来。 水力灌溉完善。 陈家寨只需要封堵住山后的几条道路。 守好临江的芦岔角码头堡垒。 防守压力比铁城还低呢! 这也是沈麟建议岳父训练一万城防兵的原因。 加上机动的骑兵,守卫这些地方绰绰有余了。 所以,陈家寨不需要去涉县抢地盘。 把新的家园建设好。 收纳十几万人口根本不困难。 各自情况不同。 沈麟要求极高。 在管理上,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小心翼翼。 铁城的监狱里,一直都是空空荡荡的。 抓来的各方探子,审问完毕统统砍了脑袋。 没必要留着浪费粮食。 第四百一十五章 医疗突破 铁城居民吵吵闹闹,打架斗殴偶尔也有。 一般都是拘留十天半个月。 因此,泸水铁城可能是大周最安全,最和谐的城市了。 没有偷窃,没有什么抢劫掳掠。 更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刑事案件。 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都不为过。 这也是铁城居民最引以为傲的一方面。 既然大家都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谐太平。 沈麟自然不愿意一次性收纳太多的难民。 免得带来不和谐的影响。 他笑眯眯地道。 “你们所担心的兵源问题。” “根本不存在。” “水力工程两个月就能建好。” “解决住房问题,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到时候,就有一万六七千壮丁随便挑选。” “而且,经过两三个月的用工考察。” “民政部会提供每个人的基本情况。” “谁实在?谁奸猾?都有哪些特长等等!” “本官准备,三个月后,选兵一万起步。” “够你们扩充了吧?” 在场的军将,无不喜形于色。 铁军目前高达一万一千人。 实际上,依然不敷实用。 陈梁的水军就划走了三千。 露水谷军屯牧场、农场需要两千人长期轮换。 白娘子,陈风带走两千轻重骑。 就算抢粮结束了,一时间也回不来。 现在机会多好? 他们可以带着陈家寨新操练的两万骑兵四处截杀辽军。 目的只有一个,抢马! 多多益善! 一算下来,留下一千城防军。 铁军就只有三千机动兵力了。 这哪儿够? 不说各位军将着急。 沈麟都觉得是时候扩军了。 如果规模再翻一翻。 现在的军职就不够了。 大家的副游击职务,只能管三千兵。 因为沈麟才游击衔,这也是沈麟头痛的原因。 不过,还有三个月时间,可以慢慢谋划。 沈忠元抚摸着一把花白胡子乐呵呵笑道。 “有个计划就好。” “咱们兵工坊、炼铁坊就按照现在的产量来。” “三个月后,兵甲、武器都能提前准备好。” 柳楚儿肚子越来越大了,已经基本不管事。 红娘子接手了一大摊子事物。 风风火火地干得还不错。 “哈!” “军装被服,鞋袜什么的,我这边也能提前备好。” “就等新兵入伍。” 倒是没人说沈麟的步子迈得太保守。 扩军一倍,以老带新,正合适。 还能大大缩短训练时间。 这帮移民原本就是山区百姓。 那边流行马耕。 战马肯定没有的,但这些人从小跟驽马打交道。 不但丁壮汉子几乎都回骑马。 很多女子也会。 娘子军就不需要再扩充了。 白娘子短时间回不来。 陈无双现在又管了那么多工坊,实在是没精力扩充太多。 选择男子从军。 绝对个顶个的骑兵苗子。 这是将来的野战部队。 具甲骑兵,能一次性出动一万多,已经很恐怖了。 铁军的制式装备远远强于外卖的猴版。 战斗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沈毅得了五千套具甲,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如果是双方对战。 铁军两千就足以干掉他五千人。 同样是具甲骑兵。 铁军的精工复合弩隔着一百五十步就能射穿铁甲。 到了一百步。 猴版复合弩确实能破铁甲,那指的是十炼精铁制品。 沈麟做过实验。 要对四十炼精甲马铠造成伤害。 必须拉近到四五十步距离。 这都足够铁军轻、重骑射完三四轮破甲箭了。 对方还有多少反抗能力? 沈毅的猴版具甲骑兵都是如此。 更别说铁甲都不多的贼寇和辽骑了。 事实摆在眼前。 白娘子带队在黎城一带,陆陆续续歼灭了七八千辽军和汉儿军轻骑。 两千铁军受伤的有,重伤战死的,却一个都无。 大半年的训练可不是百忙活。 每个小旗部两位急救兵。 每个千户部就有个随军医院。 那可不是摆设。 陈家寨的人马都受益不小,伤亡率比以前下降了一多半。 冷兵器作战。 伤亡率高的原因。 主要是救治不及时,流血太多而死。 或者抢救时,医疗卫生不达标,术后感染等等。 铁军的战场急救效果好。 是因为沈麟发明了较为清晰的显微镜。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 他和黄仲景终于折腾出了较为安全的输血技术。 也成功的把血液分为甲乙丙丁四种血型。 丁类就是后世万能的o型血。 虽说铁城有硝石制冰技术,可还不足以建立血库。 单单储血袋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但铁城人已经全部检验过血型了。 无论大人孩子,随身的身份牌上有专门的备注。 特别是铁军官兵,输血和战场缝合手术的运用。 自然大大降低了死亡率。 当然,陈家寨的兵无法检验血型。 铁军的丁型血拥有者成了宝贝。 占比高达三成以上的万能血,就是移动的血库好不好? 黄仲景甚至开玩笑说。 其实甲乙丙三种血型可以忽略掉。 只要在战场上,保护好咱们的丁型血宝贝疙瘩就好了。 反正一个人每月抽三四百毫升血,根本不影响建康。 并且,只要抢救及时。 不是每个伤者都需要输血。 没有备用血浆,有移动的人体血库。 在这个时代,也是很了不起的发明了。 有了良好的医疗急救条件。 死亡率超低,致残率超低。 这也是铁军官兵敢战,不怕死的底气所在。 如今,大批移民充斥铁城。 陈家寨的秘密根本保不住。 高层会议上,大家也不再避讳。 陈家寨虽是马贼出身。 但人家现在,高举义勇大旗,正在涉县抗辽呢! 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 再说了,北邙山马贼以往就算抢劫。 也抢不到穷人头上。 你不反抗,江湖汉子又不是杀人狂。 老百姓对山里的马贼,其实并没那么反感。 一帮民政吏员,和学校先生们渐渐搞明白了。 原来。 咱们铁军的骨干军官。 都是北邙十八寨的陈家和梁家撑起来? 马贼也是人嘛! 还挺优秀? 二夫人,三夫人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安民。 更别说梁自忠、陈元、陈风,陈梁这些大将了。 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好汉? 第四百一十六章 暴露 就连有些迂腐地田文青都找沈麟抱怨。 “你小子,瞒得老夫好苦!” “我说你手下怎么?突然就冒出一帮武功高强的好汉呢?” “邙山村从来就坚守本分,再穷都不劫掠。” “咱们祖祖辈辈都知道。” “可你也该早些告诉老夫嘛!” “不管怎么说,你去陈家寨提亲,咱们这些长辈都该去走一趟的!” 沈麟当然知道老夫子是好意。 他老人对沈麟的态度,从来都是关怀备至的。 “嗨!” “那时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转不过来弯弯嘛!” 田文青翻着白眼道。 “老夫是那般食古不化之人?” “北邙山的清苦,老夫又不知道?” “换咱住在山里,没吃没喝的,也得下山去抢!” “活人还得被尿憋死?” “这世上,为富不仁的狗东西多了去了。” “不抢他们抢谁?” “不过,你得小心些!” “陈家寨在太原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朝廷的探子可不是吃素的。” “早晚会有些麻烦啊!” 沈麟也是无语了。 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总不能一直憋着吧?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爱咋咋的! 果然,六月初五,慕容晚晴带着平叔登门了。 这次,她的神色很郑重。 “沈兄,先说明一点。” “你跟马贼有所勾连的事情。” “是太原府那边首先报上去的。” “我这边,只是被要求提供了些佐证而已。” “这次呀,你麻烦大了!” 沈麟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大周朝日薄西山,辽军打进太原府,满朝文武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们还能管得着老子通贼? “呵呵!” “那又如何?” “陈家寨跟铁城交好。” “陈天王更是沈某的老岳父。” “我军中不少大将皆出自陈家寨。” “朝廷有闲工夫管我,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太原府收回来呢。” 就这么坦然承认了? 你……简直是有恃无恐啊! 慕容晚晴的樱桃小口张了张。 半晌才道。 “谁说朝廷没出兵?” “陕西路的横山军、秦凤军、延绥军合兵十二万。” “自西向东都打了一个月了。” “还有,上月中旬,封丘出动五万禁军,三万水军也在绛州一带跟辽军打起来了。” 什么? 沈麟心头微震。 这次,捅到道朝廷的腚眼子了? 陕西路的一直驻有重兵,防御西域诸部好多年了。 常年打得热火朝天的。 说实话。 大周的军队,除了雄州军,就数西军最能打了。 没有实战锻炼,装备再好的军队,都是花架子。 比如京城禁军,出动五万? 朝廷也真舍得,那些老爷兵能干啥? 给辽军送装备、送人头么? 原来,白娘子等人一直在黎城地界混得顺风顺水的。 感情是辽军被牵制住了? 娘的,小爷判断失误了。 沈麟略略思索,就古怪的笑了。 “兵力差不多,战果不咋的,对吧?” “你是代替朝廷,找小爷兴师问罪的?” 慕容晚晴轻笑道。 “前线战局堪忧,山东路又乱成一团。” “朝廷是挺着急上火的!” “可你堂堂一方重将,居然给马贼搅合到一起?” “这是撞枪口上了呀沈兄!” 沈麟瘪瘪嘴,不以为然。 “你们皇城司神通广大。” “你应该知道我岳父带兵,在黎城一带跟辽人拼命呢!” “杀敌都过万了好不好?” “救助百姓十几万,这等功劳,难道还不算国之义民?” “通匪?” “敢跟辽军干仗的匪,沈某通的问心无愧!” 慕容晚晴沉吟片刻。 斟酌了一下用词,她才缓缓开口。 “沈兄,你岳父陈天王义薄云天,小女子也有所耳闻。” “他如今高举义旗跟辽人玩命,的确堪称英雄!” “但是,朝廷自有法度。” “对于你,上面也不是一棍子打死,法律不外乎人情嘛!” 沈麟明白了。 说了半天,是拿捏着小爷通匪的罪名。 想弄点好处吧? 不过,小爷的好处可不好拿! “说说条件吧!” 慕容晚晴精神一振。 “朝廷愿意给陈家寨人马一条出路。” “那就是——招安!” “一个参将怎么样?” “你通匪的罪名,也可既往不咎!” “但你必须答应三件事。” 嗯? 还他娘的三件? 狮子大开口也不带这样的。 沈麟淡淡一笑道。 “但说无妨!” 小爷权当是听个乐子。 慕容晚晴竖起右手食指道。 “第一,你有钱!” “这几个月的军备贩卖,赚了不少吧?” “我可是听说,你在安定府收购了几十万担新粮?” “还没一丝一毫收手的打算?” “捐资二百万两,买两个参将官职,划算吧?” “你和你岳父,皆可升官发财哟!” 我去! 二百万两买个小小的参将? 他娘的,总兵官,一路总督也没这么值钱吧? 朝廷是不是穷疯了? 找小爷要半年的国库岁入? 沈麟斩钉截铁地道。 “没有!” “沈某可不是送财童子。” 慕容晚晴仿佛早知道这个条件太苛刻。 沈麟必然拒绝。 她笑盈盈地竖起第二根白嫩嫩的指头。 “那就选另外的吧!” “我们已经查实,臧金令确实到了秦王手中。” “他如今在登州大肆练兵造船,出海寻宝的可能性很大。” “朝廷的意思是。” “你那一成必须上缴,奖励条件不变。” 沈麟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们一帮蠢货,得多没眼力劲儿? 秦王练兵造船,是为了寻宝? 大批辽军登陆,山东路都乱成一锅粥了。 人家秦王在练兵自保呢! 傻子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太祖臧金上。 “这个嘛……啥时候能兑现。” “还是个未知数啊!” “本官现在承诺了,你们也不相信嘛!” 慕容晚晴眼珠子一转,笑得跟偷鸡的狐狸一般。 “你可以先交保证啊!” “比如二百两银子?或者用兵甲抵押?” 好家伙! 话又绕回来了。 怎么算,你们都要吃到第一口好的? 沈麟嗤笑道:“花使阁下。” “你当我沈某人是三岁小儿么?” “区区两个参将,还真不放在我眼里!” 慕容晚晴无奈的道。 “那就选最后一个条吧!” “交出批量制造……二十炼精铁的技术!” “朝廷……” 沈麟一挥袖子,茶杯当啷落地。 “来人,送客!” 第四百一十七章 撕破脸 “踏踏踏!!” 梁平带着五个近卫冲进公房,一把把雪亮的钢刀半截出鞘。大有一言不合,就砍人的节奏! 慕容晚晴大惊失色。 姑奶奶就是个传话的,你至于强行赶人? “沈大人,请你考虑一下这件事的后果!” “三个条件,如果你全部拒绝的话……” 沈麟一脸寒霜,冷冰冰,硬邦邦地道。 “狗屁的后果!” “让你背后那帮王八蛋,先把封丘守住再说吧!” “鼠目寸光!” “梁平,你还愣着干什么?” 梁平一伸手。 “请吧!” 慕容晚晴狼狈至极地出了铁城。 她纵马驰过泸水桥,回头气咻咻地骂道。 “狂妄自大!” “他真以为凭着几千上万军队,就可以目中无人?” “要知道,剿匪大军现在……都闲下来了。” 欧阳平一惊,连忙道。 “小姐,不至于……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吧?” “澶州地界,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啊!” 他心头不禁一阵气恼。 太子和魏公公,童相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开口就问人家要二百万两银子? 朝廷岁入一年才多少? “小姐,那帮人,也太想当然了些!” 慕容晚晴柳眉倒竖,粉脸含煞。 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 “平叔,你也觉得条件太苛刻?” “不不不,非也!” “沈毅刚回安定,连家门都没进。” “直接找沈麟买了五千套具甲,还有大批战马、兵器。” “成交额,高达二百万!” “还有我家付出的一百来万呢?” “秦王不也买了五千套具甲么?” “太原府那边的情报也说了。” “陈天浩的马贼大军屡屡战胜黎城地界的辽军。” “凭借的,就是沈麟提供的具甲、兵器!” “二百万而已!” “沈麟的家产,三五个二百万都不止了。” “恐怕,沈家主脉积蓄了几百年的财富,都赶不上他一年赚到的!” 欧阳平当然知道这些情报。 可他的想法不同。 沈麟赚再多,那都是人家的本事。 大周又不收商税。 安定府倒是收商税养兵。 却又管不到沈麟头上。 因为你没替人家养兵嘛。 今年才开始发饷银,一年几万两银子有什么制约? 还不够人家一单生意抹掉的零头呢! 信不信? 安定府那帮官员要是找沈麟商量。 你的产业也按十五税一收取。 保管沈麟一蹦三尺高,连那点饷银都不要了。 爱咋咋的! 欧阳平叹道。 “可……那是人家辛辛苦苦赚来的呀!” “小姐,二十炼精铁技术,才是沈麟谋取利润的根本手段。” “朝廷要谋夺人家的根子。” “搞不好,就会逼反他!” 慕容晚晴俏脸上神情变幻,半晌才幽幽一叹。 “咱俩就是个跑腿传话的。” “还不受待见,也做不了主!” “上面打算怎么办,且看着吧!” 这边沈麟皱眉在公房里转了几圈。 连着下了好几条命令。 “找三叔,商运司的买粮行动立刻终止。” “命陈云,调三千轻骑,押送粮食回来!” “情报科外线,就地隐匿待命,其他人员全部回撤!” “水运方便的地方,通知水军接应!” “命陈梁尽快把陈家寨的装备送过去。” “最后一批战马和孤儿,立刻运回来!” “遵命!” 红娘子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相公!” “朝廷会对咱们不利?” 沈麟也拿不准。 但慕蓉婉晴所提的三个条件。 他一条都不可能答应。 那就得做好翻脸的准备。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往坏处想,总没错。 “封丘那帮混蛋要拿捏小爷。”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对了,你去一趟露水谷。” “调一千轻骑回来,加强城防!” 梁自忠也匆匆赶来,建议道。 “大人,朝廷不安好心是肯定的。” “要不?” “咱们先把一万新兵抽出来,提前展开训练?” “下一批战马送回来,新兵一人一马没问题。” “想要咱们的炼铁技术,简直是……痴心妄想!” “翻脸就翻脸!” “咱们铁军还不至于怕了。” 红娘子也道。 “要不?把姐他们调回来?” 倒不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 慕容晚晴把话传回去。 再等京城那帮混蛋商量好对策,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白娘子和陈风多带着陈家新军练练。 有好处没坏处! 陆路有可能被某些不坏好意的势力截断。 水路嘛! 陈梁的四十艘铁皮舰船,千多架破阵弩可不是吃素的。 再说了。 澶州和安定的水军应付辽军和贼寇都忙不过来。 他们敢来找茬? 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聪明如李广利那等人。 绝对不会主动来找不自在的! “暂时没必要” “提高警惕就好了。” “我们收缩防御!” “三千水军,四十艘明轮舰船还守不住泸水上游?” “有四五千机动骑兵足够了!” 铁城的一些调动是秘密进行的。 就连很多民政部官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建设,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 农牧司听从了沈麟的意见。 泸水东岸三万多亩土地割完麦子,马上翻耕种上了红薯。 这些天时常浇水,都已经定根了。 真有什么突变,那时候百姓可以撤离。 雨季快到了。 也不担心红薯苗干死。 沈麟这边有条不紊地做准备。 皇城司的消息也通过快船飞速送往封丘。 泸水河下游,李广利的水军跟杨成良达成了默契。 一人占一半,互不干扰。 因此,前往京城的水路又变得通畅起来。 几天后,太子杨念博就收到消息。 一帮阉党,太子党不禁勃然大怒。 一个小小的游击官,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咱们对付不了庄子才、卢太白这样的实权总督。 还奈何不了你沈麟? 很快,一道严厉至极的命令通传北地。 “据查,安定西路游击,沈麟通匪,证据确凿!” “故,免其本兼各职!” “着,澶州总督府,真定府选贤与能,接收泸水铁城。” “改编西路军,擒沈麟交付有司法办!” 第四百一十八章 密令动人心 不过十天时间。 朝廷命令通过快马急递,送到各方势力手中。 如此高效,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当初燕胜北带着五千青州军在落阳山造反。 朝廷拖了足足一个月,才下令澶州自己解决。 辽军入寇太原府,几乎把富裕的州县都占完了。 大头巾们禁不住内外压力,才出动西军和禁军抵抗。 还拖得更久,一个半月都有了。 然而。 沈麟一个小小游击将军,修筑了一个小城池,养了几万百姓。 呆在北邙山东麓,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也不知道得罪了那尊大佛。 竟然惹得朝廷下了这么一道十万火急的命令? 可沈麟盘踞的地方,既然号称铁城,兵甲到处卖。 至少说明一点,人家的兵绝对装备精良。 搞不好,上万兵马,人人身着步人甲都不奇怪。 有这种强兵,一座坚城,可不好打啊! 朝廷到底图什么呀? 贪慕沈麟的家产丰厚? 不至于。 大周天下,谁不知道? 朝廷国库一向是穷得饿死老鼠。 再多的银子,也禁不住无数人伸手捞。 可有钱的财阀家族多了去了。 其中,比沈麟还富裕的不知凡几。 要是看人家有钱,就找理由去官罢职,夺其家产。 这大周早就玩球了。 吃相太难看,肯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老杨家贵为皇族,也不能为所欲为。 就在各方势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随后又有密令传来。 一旦攻取泸水铁城。 所有炼铁、造纸、水泥、织布、制甲技术共享之。 明白了。 不是沈麟钱多。 而是这家伙掌握的奇技太吸引人了。 看看,批量制造二十炼精铁的技术,天下独一家吧? 以比别人便宜一半的价格,偏偏弄出质量更好的书籍、纸张和布匹。 如果不赚钱,沈麟疯了才瞎折腾呢? 水泥也是独一份儿,批量制甲技术好像也如此。 等等。 最后一项,好像这家伙还折腾出了白玻璃的烧制技术? 大半年来。 从辽国偶尔走私几件美轮美奂的玻璃器,被无数人追捧! 传闻,这玩意,竟然是沈麟卖过去的? 老天爷,这已经不是奇技所能形容了。 任意一项,都是利国利民…… 呸! 利国利民关咱们啥事? 咱们只知道。 随便一项技术都堪比聚宝盆,就差垂涎三尺了。 抓了沈麟那个倒霉鬼。 破了他的铁城。 各项技术共享之,也太诱人了。 于是,刚回真定府,还没理顺赵归一留下的烂摊子呢。 知府黄炳仁就急吼吼地刷存在了。 这次剿贼收获不菲,集结的三万班军、乡兵不但没解散。 黄炳仁还顺便收留了大批降贼和丁壮。 七八万人马看起来,兵强马壮。 没说的,作为澶州的文官之首。 黄炳仁立刻承诺出兵三万! 刚在平城一带站稳脚跟的马原等人也激动了。 他们的人马已经扩充到了小十万。 但还得防着赵归一杀回马枪啊! 三家凑了凑。 马原为帅,杜勇为副,蒋先定留守。 四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安定而来。 沈麟的收缩战略执行的很彻底。 各地密探潜伏,或者移交给吴七的另一条线。 不少明面上的人,跟着收粮队伍短短五天,就撤个干干净净。 那时候,估计还没引起重视。 也没人使绊子阻拦。 当然,陈梁的水军和陈云出动的三千具甲轻骑也很吓人。 就算某些人早一步得到消息,想伸爪子却不得不收了回去。 澶州总督府。 庄子才端详着桌上一明一暗两道公文。 他咂咂嘴叹息道。 “财帛动人心。” “战乱将至,技术,却更让人失去理智。” “好家伙,黄炳仁跟马原两个混蛋,居然凑了七万人马?” “啧啧,真当沈麟是块软柿子,任人拿捏呢?” 他对面的年轻人一身白衣。 儒雅的脸上多了些风霜之气,平添几分坚毅。 “爹,这个热闹,咱们也得凑一凑。” “您可是澶州总督啊!” “不能一兵一卒都不出吧?” “不管沈麟是软柿子,还是铁核桃。” “哭着抢着上的人多了,咱们嘛!” “跟着看看也挺好!” 庄子才老怀畅慰。 自家的二儿子弃文从武,果然比老大强多了。 短短三个月,他不但把水军整顿一新,还扩充了五千人。 庄家的造船场,炼铁坊都在这小子的建议下。 大大提高了产量。 这才是好帮手嘛! 名扬那个混小子,最好一辈子待在贼窝里当人质。 别回来了添乱了! “名起啊,汝之言,甚合吾意!” “那……你就带一万水军去吧!” “能堵水泸水湾,自然最好。” “堵不住?” “那就干脆看热闹好喽!” “怎么折腾,你看着办。” “就一个应对——” “分赃,决不能少了老庄家一份。” “出头鸟,就让别人去吧!” 父子俩相视而笑。 “哈哈哈哈……” 庄名起忽然想到一点。 “爹,你说表哥会参与么?” 庄子才木摸着一把青髯皱眉道。 “广利啊?” “这小子,如今翅膀硬喽!” “不过,他粘上毛比猴儿还精。” “指望他出死力,想都别想!” “再说了,黄龙江太原段,泸水河下游牵制了他两万水军。” “他哪还有多的力量,去三线开战?” 父子俩谈论的李广利已经行动了。 他自己远在下游清河镇。 只好派留守安定的侄子李成栋出马。 这小子急吼吼跑到铁城,一见面就急赤白脸地道。 “叔啊!” “您大祸临头了。” “朝廷下了明暗两道命令,罢了您的官。” “还要瓜分的您的铁城,收编您的军队,抓您归案呢!” 沈麟云淡风轻地吹着白瓷茶杯中的泡沫清香。 剑眉一扬。 “哦?” “难得呀,朝廷居然雷厉风行一回?” “罢官了?” “啊呀?我咋觉得?无官一身轻了呢?” 在场的几位大将尽皆大笑。 “哈哈哈哈!” 朝廷给的官儿,忒小了。 过了大半年的官瘾,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大家伙儿的新鲜劲,早就过去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豪横依旧 诸位,心太大了吧? 你们即将面临的局面,是群起而攻之。 李成栋急道。 “哎哎哎,你们还笑?” “黄炳仁和马原纠集了七万大军,已经出发啦!” “就算步卒走的再慢,十天也能到了吧?” “叔啊,您先想想,该怎么应对吧?” 怎么应对? 一帮土鸡瓦狗,人多势众算个毛? 沈麟半开玩笑地道。 “着急有个屁用啊?” “你亲叔叔啥想法?” “他不打算凑热闹了?” 李成栋嘿嘿笑道。 “朝廷那道密令,任何人看了都心动呢!” “一旦铁城被攻破,你掌握的所有技术。” “见者有份哦!” “不过,我们安定水军,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嘛!” “叔叔要在泸水下游,警戒杨成良部。” “大哥带兵还在太原江段,跟辽人打着呢!” “我手下倒是有上万人,可船不够啊!” “既要警戒安定段的几百里水域。” “还得管两头的后勤运输,想参加也做不到嘛!” 沈麟伸出手指连点几下笑骂道。 “你们叔侄三个,最滑头!” “那帮急吼吼的出头鸟,给你们提鞋都不配。” “放心吧,这帮人先考虑考虑,怎么跨过泸水河再说。” “成栋啊,你先回去吧!” “喔,梁平你带他去库房,领五十套半身精甲。” “二十炼的,就可以了。” “他大哥在黄龙江打仗,用得着。” “少死几个将官,对将来有利啊!” 李成栋立刻蹦起来。 笑嘻嘻地拱手。 “谢谢叔!” 他一点不见外地拽着梁平就往外跑。 跑来报个信,就弄五十套具甲? 二十炼的也是好东西。 市价一万五千两银子呢! 难怪那些军头们动心。 咱这位沈叔,简直太豪横了。 外人走了。 梁自忠脸色郑重地道。 “大人,水军大部退守泸水河。” “四千铁骑据守城池。” “是不是……有些单薄?” “咱们面对的可是十倍之敌。” “还不知道沈忠信父子怎么抉择呢!” “澶州总督府,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陈云轻笑道。 “老梁,无须过于担忧。” “时值盛夏,泸水暴涨。” “三四里宽的河面,就是咱们天然的保护。” “得死多少人才能跨过来?” 陈梁站起来,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大伙儿尽管放心。” “自流浪滩到河口,总长不过五十里。” “我部只需三十艘舰船,就能封锁的严严实实。” “上千架破阵弩一个齐射,都能在东岸打出一条火海线了。” “他们怎么过来?”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原本破阵弩的射程,就比投石机更远。 磷火弹的威力也远强于寻常火油弹。 一烧之下,寸草不生。 说实话。 在沈麟眼中,泸水铁城所处的位置,就不适合大军攻伐。 他的防御对象,始终都是江北的辽国。 大周的军队,没有一支能入他的法眼。 就算被猴版武器武装一新的东路军骑兵也一样。 猴版能和正版一较高下么? 别闹了。 “好了,各位,咱们短时间之内呀!” “当不了大周朝的官了。” “但,我们也不会扯旗造反。” “我沈某人的追求,还没那么低。” “现在想一想,是时候提高你们的军职了。” 众人一听,有道理。 没有那个破游击官制约着咱们大人。 那岂不得放飞自我了? 陈梁嚷嚷道。 “大人,您怎么的,也得自封个总督或者城主啥的吧?” 沈麟撇撇嘴。 “总督?有点太狂妄了。” “咱们才多少兵?” “城主吧?又太那啥了,整得跟土财主似的。” “干脆,咱自封为都督吧!” 他办事一向是雷厉风行。 既然想到了,就立刻执行。 沈麟站起身来,命令道。 “从现在起!” “陈风晋重骑参将,统兵六千。” “陈云、梁自忠晋轻骑参将,各自统兵六千。” “陈无暇晋娘子军参将,陈无双副之,统兵六千。” “娘子军主要负责大本营防御。” “陈梁晋水军参将,统兵六千。” “每个参将部下辖两个游击部。” “全军总计三万人,争取在十月底,扩编完毕。” “现在嘛,先把架子搭起来。” 众将满脸喜色。 看来,朝廷乱搞,把一贯不急不躁的大人给惹毛了。 原本计划,在未来三月扩军一万的。 现在倒好,直接翻了倍。 沈麟继续道。 “趁着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陈梁,你再跑一趟陈家寨。” “找无暇,陈风他们,挑一万靠得住的青壮回来。” “先训练着!” “分批入伍。” “遵命!” 沈麟这边的会议刚刚结束。 几位新扎参将忙着去布置。 东门传报,沈忠信来访。 老头一脸愁容,身边跟着沈毅和沈昂哥儿俩。 一见面,他就拍着椅子扶手郁闷地喝问道。 “沈麟,你实话告诉老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惹得朝廷大动干戈?” 沈麟命人端来清茶,乐呵呵地笑道。 “二伯,甭着急,气大伤身。” “那道密令,您也看到了吧?” “人家为了啥?还不是一目了然?” “换了您老人家,您会乐意?” 沈忠信又不是糊涂蛋。 他要有沈麟这么多下金蛋般的绝密技术。 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呢。 平白无故交出去? 那跟要了他老命差不多。 家族存银再多,总有花光的一天。 一项好技术,是可以传承无数代的。 比如主脉的造纸和印刷技术,不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 老头揪着胡子叹道。 “你的抉择,老夫……完全理解。” “可……你即将面临近十万大军的围攻啊!” “你让咱们主脉怎么办?” “这……里外不是人呐!” 沈麟若无其事地摆摆手。 “那还不简单?” “划清界限!” “你们直接兴兵讨伐不就完了?” “别瞪我!” “侄儿是认真的。” 沈毅哈哈哈大笑道。 “怎么样?爹?” “我跟沈昂都说了,你就是不相信。” “这小子恨不得咱们来打他一顿呢!” “说吧,需要咱们出兵干什么?” “反正,这泸水河上遍布你的踏桨战船,鬼才过得来呢!” 沈麟大张旗鼓地改造明轮战船。 在安定,早就不是秘密了。 泸水上游,就这点长度。 铁城不好打。 在家里,沈毅两兄弟就给老头分析了。 沈忠信却嘎巴着嘴,不太相信。 就没见过这种人。 还主动讨打? 第四百二十章 不白忙活 沈麟既然这么说,当然是有计划的。 他展颜笑道。 “你们要表现积极点。” “回去就出兵,争取把咱河东那三万多亩地都没收了。” “记住了,红薯苗种下不久,别忘了及时浇水。” “嘿嘿,这玩意产量大呀!” “毅哥儿,是好兄弟我才告诉你。” “精心照料三个月,没有三十万担的产量你来骂死我。” “我都不带还嘴的!” “秋收时,咱们一家一半。” “保证你大半年里,都不缺养马饲料。” 沈忠信都动心了。 确实,自家兵马不先占着那些庄稼。 等其他大军一到,土都给啃掉一层。 沈麟既然敢吹嘘红薯能亩产十担。 那他一定在底肥和育种上,发明什么了不得的新技术。 这方面,小王八蛋一直值得信任。 他说能丰收,那绝对少不了。 如今,沈家主脉的队伍,战马驽马、犍牛加起来。 数量上万了。 每个月的粮草消耗,看着都心疼。 帮沈麟照看两三个月,就能分十几万担? 还没算更多的茎叶呢? 这买卖,赚了! “好!” “回去咱们就调兵!” 老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咱们就守住江北里,东山里的地盘儿。” “你要反击,可得看清旗号啊!” “别把自己人揍了!” 沈麟顿时乐不可支。 残废了的二伯,怎么越长越可爱了呢? 你对铁军的信心,好像比咱们自己还足呢! 咱就没打算反攻东岸好不好? 咱要拖时间。 肥的拖瘦。 瘦的拖哭喽! “放心吧!” “我不会无缘无故,跟朝廷兵马乱打一气的。” “自己人争斗,有啥意思?” “我铁军,只需守好泸水河上游就成了。” “你们,还得努力练兵。” “我估计,顶多三五个月,局势,可能会一发不可收。” 沈忠信三人脸色大变。 沈毅若有所思道。 “你是在担心?赵归一那伙人,会杀一个回马枪?” 这还用说么? 当初要没你和李广利的铁骑打前锋。 单单凭借马原那些兵,能赶走赵归一? 就算人家折损了一半兵马,可精锐战力依然在。 平城那边,堵口子都费劲。 还他娘的抽出四万人跑安定来抢果子? 马原和黄炳仁简直昏头了。 沈麟点点头道。 “他们堵不住!” “雄州的卢太白和孟日清都是精明人。” “你们觉得,他俩会跟赵归一干仗?” “河北东路有钱得很。” “恰好又赶上夏粮大丰收。” “随便挤出一点点残羹剩饭,都能把一帮没见过世面的贼寇哄得找不着北。” “澶州可以祸水东引!” “雄州就不能下点本钱,把祸水送回来?” 沈忠信嘶嘶地抽着冷气。 捧着茶杯半天都忘了喝。 他本身是不会打仗。 可沈麟说的有理有据。 贼寇也是人。 赵归一虽说莽撞嗜杀,却不是蠢货。 雄州军的战斗力很强。 就连班军和地方乡军,都比澶州这种和平之地强了不少。 赵归一的贼寇大军一旦发现骨头不好啃。 趁虚回头,才是上策! “那……就糟糕了!” “马原和黄炳仁的主力,要是拖在安定。” “留守的那些歪瓜裂枣如何挡得住?” 等赵归一席卷了平城五县,再携裹着百万难民南下! 真定,邢州还想保得住? 做梦呢? 老头越想越害怕。 大热天的,头上的冷汗却汩汩而下。 哪怕沈麟的公房里,摆了好几个冰盆,都无济于事。 如果赵归一攻下平城,真定和邢州。 将来的声势,远胜从前啊! 这家伙再带兵北上。 安定府危矣! 澶州军城危矣! 可惜。 一帮被铁城技术迷住双眼的王八蛋,却看不清这一点。 死到临头而不自知。 悲哀! 这时候,红娘子提着一个朱红色食盒走进来。 她揭开盖子,丝丝寒气直冒。 “二伯,两位堂兄,家里做了冰镇银耳羹。” “来来来,消消暑气!” 沈毅和沈昂顿时喜形于色。 端起白瓷碗也不客气。 “辛苦弟妹了!” 几个女兵鱼贯而入,又送来冰镇的凉瓜和葡萄等。 沈忠信骨碌碌地喝光了一大碗银耳羹。 随手用干净的白棉巾擦擦嘴。 老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唉,还是你小子会享受。” “可惜,这种好日子。” “咱们还能过多久?” 陈无双娇笑道。 “二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钱赚多了,也就是个数字。” “两位堂兄都是一时俊杰,好好练兵就是了。” “我觉得吧!” “你们手里只要拥有四万兵!” “守住安定府城,和沈家集一段时间,绝对没问题。” 三人面面相觑。 咱们划拉了一年了,才凑齐两万人。 还遮遮掩掩的,欠了不少帐呢! 你倒好,直接开口翻一倍? 却只能守住一段时间? 这话听着,就让人心凉啊! 沈昂郑重地点点头。 贼寇要是兵犯安定,打的就是人海战术。 仅仅逼着十几二十万饥民附蚁攻城。 咱们那点兵,都会杀得手软。 有时候,人多了,就是无敌啊! “二伯,咱们还得从易县和忠县弄点兵源回来。” “不管如何,先练着呗!” “战时,也可以作为辅兵替补嘛!” 沈毅赶紧道。 “爹,不能犹豫了。” “你得给那些老东西摊牌!” “他们再阻挠,咱们带着兵丁家眷迁移。” “大不了,咱们在泸水东岸,江北里一带重新筑城。” “反正不缺人,麟哥儿这边的水泥干得快。” “一个月就能另起一座铁城。” “咱们双方还能相互支援,让那帮老顽固守着银子去死吧!” 沈麟听得眼泛异彩,差点就为沈毅鼓掌叫好了。 为啥非要修到黄龙江边去呢? 还占我的良田? 三面皆是旷野,防守压力多大? 去流浪滩,依山而建。 南面,西面都绝对安全。 两万人守一座坚城,背后还有我的支援。 南面靠着夹山县,好歹有十几万山里人呢。 这才是兵家首选。 不过,这兄弟俩做不得主。 沈忠信掐着胡子摇摇头。 “你们呀,主意虽好。” “可……沈家集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岂能轻易放弃?”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先打再谈 沈忠信直接否决了两兄弟另筑新城的建议。 不过,并不妨碍他借此威胁一帮老东西。 要么死抱着银子完蛋。 要么齐心协力扩大沈家军。 自己选。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那些家老都妥协了。 银子和命! 不难抉择! 于是第二天起,东路军发兵一万,以雷霆万钧之势。 强行占领了沈麟在河东的两个里,十几个旧村子。 偏偏,沈麟选择了忍气吞声,收兵河西。 安定人都看傻眼了。 这还是咱们心目中的大沈将军么? 不过,有心人也明白沈麟的难处。 都是一个家族的。 那些田亩,给谁不还是姓沈? 又没有便宜外人。 安定南城,吴七乐呵呵地给两位老舅倒上清冽的竹叶青。 “哈哈哈!” “我怎么说来着?” “沈家就没一个笨蛋。” “沈忠信父子迫于无奈,不得不出兵表明立场。” “但他们,就是去帮沈麟照看田亩村庄的。” 二舅周挺难以置信道。 “沈忠信奸猾一辈子,他有这么好心?” “我觉得吧,这其中,多半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七,你还是跑趟泸水,提醒一下沈麟。” 陈无悔抿嘴笑道。 “二舅,咱们现在也要跟大姐夫划清界限哟!” “你不知道,今儿七哥就在大街上骂姐夫是个守财奴呢!” 周元一开始有点着急。 都催促吴七好几次了。 让这小子去看看沈麟。 无他! 就是想表示,咱老周家,老吴家不是趋炎附势之人。 总不能在太平世界,就好得蜜里调油。 人家有难了,你就躲得远远的吧? 吴七如今,管着另一套情报系统呢。 他早就接到沈麟的密令了。 划清界限,无须担忧。 “老二呀!” “你小看这臭小子了。” “他跟沈麟在唱双簧呢!” “喝酒喝酒!” “反正咱们没兵没人。” “也不贪图麟哥儿的技术、财富。” “随便他们打去。” 吴七干了一碗酒,却擦擦嘴认真道。 “大舅二舅,最近,我要带人去平城走一趟。” “麟哥儿很担心。” “万一……贼寇反戈一击,咱们澶州呐。” “局势就崩坏了!” 周元浓眉一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那就去吧,多带几个兄弟。” “注意安全。” “如果有机会,你不妨去大名一带转转。” “贼寇,才是大患啊!” 一家人看清了局势,反而愁绪更多了。 此时的赵归一,刚刚进入河北东路。 突如其来的一仗,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临河县。 十几万人口,百多万亩麦田到手。 可把一帮逃难的贼寇,刺激得嗷嗷叫。 众人连着商量了两天。 究竟是南下开德府呢? 还是北上大名府? 开德府只有四个县,人口顶多五六十万。 当然,论起富裕程度,开德府远强于平城。 然而,大名却更加诱人。 那可是河北东路的政治中心。 早年间,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大周北京。 单单大名城内的人口,就有三四十万,炼铁,商贸繁荣。 哪一个地方的人口,少于二十万了? 人都说河北人口,三分之二在东路。 而东路的人口和财富,三分之二又集中在大名府周边。 赵归一最后拍板,往大名府方向打。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并不指望一定打下大名府城。 可随便占据三四个县。 也足够自己的大军,壮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了。 因为,临河一个县。 缴获的兵甲、战马就相当于他打下三个澶州小县。 北上第一站,内黄县。 贼寇大军逼近南边的清丰镇。 镇子里突然冲出上万的骑兵来。 银甲闪花人眼。 赵归一大吃一惊。 驴球子的,哪来的铁甲骑兵? 没办法,那就战吧! 是驴子是马,先拉出遛一遛。 他把自家七平八凑的一万余轻骑,全派上去了。 后面的步兵列阵,徐徐推进。 贼寇对铁甲、战马的渴望,无与伦比。 干掉对方,抢甲抢马! 可想法很美好。 无奈对方太能打了。 仅仅两炷香的时间,一万多贼骑损失近半,狼狈溃退。 雄州的银甲铁骑随后掩杀! 好在。 能跟随赵归一跑几百里不散的贼寇,都是敢战的。 七八万步卒击鼓而进。 败退的骑兵分列两翼。 这场仗,还有得打! 谁知道,银甲铁骑在阵前兜了个大圈子。 一箭未发,却轰隆隆的跑回清丰镇了。 赵归一和一帮军将大惑不解。 可想到战场上还有自家不少伤兵,伤马。 战死者的甲胄兵器,人家也没取走。 那还不抓紧机会收回来? 于是,这场仗虎头蛇尾。 贼寇不得不安营扎寨。 夜色降临,对面派来一人一骑,打着白旗说要面见归一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赵归一很隆重地接待了那位年轻的白衣书生。 对方面对着一帮贼寇的浓烈杀气,不卑不亢地拱拱手。 “参见归一王!” “学生朱子明,乃大名孟日清知府的幕僚。” “各位,白日一战,我大名铁骑的战力如何?” 陆大江喝骂道。 “不如何!” “无非是……凭借战马速度,甲胄厉害罢了!” 朱子明呵呵笑道。 “可这就是咱们的优势啊!” “我雄州地界,北面和运河东面,都在跟辽军交战。” “要不是大批兵力被牵制的话。” “这样的铁甲骑兵,我们能出动五万人。” “各位,你们真打算鱼死网破的话!” “我们也不介意从前线再撤回两三万铁骑,灭了尔等再说。” 大帐中的贼寇不吭声了。 雄州大军跟凶残的辽军打了这么多年。 五万铁甲军都拿不出来,岂不是笑话? 别说五万了,就来一半儿,就足以撵得贼寇四处窜了。 自己的骑兵打不过人家。 步卒还跑不过,追不上。 赵归一没想到,卢太白和孟日清的反应这么快。 自己才打下一个小小的临河。 人家就严阵以待了。 “呵呵,你在威胁本王么?” “想必,你们调集大军也需要时间吧?” “有这功夫,本王掉头南下,足以拿下好几个县了。” 朱子明毫不在意地道。 “归一王,是选择鱼死网破了?” “简单!” “我们把所有百姓撤入县城,烧掉地里的麦子,坚壁清野。” “甚至,包括你们正在抢收的临河县。” “我们的骑兵,也能去放几把火的。” “呵呵,连吃的都没有了。” “尔等……还能打么?”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各有所图 朱子明的威胁,并不是空口白话。 雄州和大名府的地方军完全能做到。 他们的装备比贼寇更好,战斗力更强。 就连战马,都比贼寇的下等马能跑。 真要坚壁清野,提前做好了准备。 贼寇大军挟裹不到百姓送死,还真麻爪了。 当然,临河县也有十几万百姓可用。 但贼寇扩军之后,大部分百姓就是军属了。 抢收麦子,搞搞后勤也需要人不是? 大帐中的大小首领面面相觑。 一时间,他们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应对。 赵归一冷笑道。 “你这个书生,厉害呀!” “一张嘴,可抵十万兵,本王佩服!” “听你的意思,如此鱼死网破之策,对卢太白,孟日清而言,只是最后选择?” “咱们彼此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 朱子明收起咄咄逼人之势,谦虚地拱拱手。 “归一王谬赞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朱某只是阐述事实。” “确实,你我双方没有深仇大恨。” “一切都可以商量!” 嗯? 众贼顿感新奇。 咱们造反起家,跟官府可是死对头。 见面就会打得你死我活。 到了河北东路,你们这些官儿挺有意思。 还可以商量? 陆大江脑子转得快,他赶紧出言道。 “咱们跟着归一王吃香的喝辣的,自由自在习惯了。” “招安的把戏,你就别玩了!” 朱子明来之前,大名府一帮高官早就讨论过了。 他们对澶州地界的贼寇一直没放松关注。 招安? 开什么玩笑? 如果是杨成良的那支人马到来,还有招安的可能。 你赵归一带的地痞败类,嗜杀成性,走到哪里抢到哪。 谁敢相信一帮毫无军纪的混混? “陆统领玩笑了。” “各位志存高远,怎会轻易附翼于他人之下?” 朱子明一顶高帽子送过去。 包括赵归一在内,一帮贼寇首领顿时裂开大嘴笑了。 “那是,我们老大都是王爷了。” “一般的官儿咋收得起?” “没错呀,真要招安,也得京城的皇帝老子来嘛!” “屁!” “皇帝老子把咱们安置在哪儿?” “河北之地都是有主儿的,还是自己打下来安逸!” …… 朱子明听得一帮贼寇首领七嘴八舌,大放厥词。 他心里暗暗鄙视。 这帮人,果然不知天高地厚。 不说卢大帅帐下的五万强军。 单单我大名府派往运河一线的八万班军、乡兵调回来。 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都费不了多大的劲儿。 怪只怪,你们来了个好时候。 咱们根本腾不出手来。 辽国人磨刀霍霍,北地前景堪忧。 有眼光的人物,都在极力准备应变。 只得暂时由着你们一帮小丑跳梁罢了。 “归一王,各位!” “卢大帅,孟知府说了。” “你们若不再四处劫掠,我方可以暂借临河县给义军安身。” “临河的百姓,愿意跟你们走的,我们不阻拦。” “不愿意的,你们也不得随意杀戮。” “如此,你们需要什么,可以找我方公平买卖嘛!” 暂借? 赵归一浓眉一皱。 一个小小边境县,可不够十万大军折腾。 不过,朱子明的后一句话,让他有些动心。 “公平买卖?” “你们的战马,铁甲都可以卖?” 李子明伸处一只手掌。 “可以!” “但——” “战马和铁甲,不得超过五千之数。” “其他的粮食、布匹、食盐,甚至兵器、皮甲,不限量。” “有多少银子买多少货。” “一切按照市价来!” 这伙贼寇一路东逃,扔下了不少财货。 可他们曾经打下十几个县,抄了无数地主老财,官僚士绅。 大部分金银等硬通货还是随军带着。 卢太白和孟日清不缺粮食,金银还是很稀罕的。 他们要是能腾出手,早就派兵围剿了。 那需要派朱子明前来磨磨唧唧。 没工夫打,那就做买卖弄回去。 众贼寇闻言,无不眼神大亮。 他们不缺财富,缺的是供货商啊! 铁甲、战马,甚至皮甲兵器,上哪儿买去? 以前还可以送些钱粮回黄家堡,跟杨成良换取。 后来双方生分了。 这帮人宁愿东逃,也不愿意渡过泸水河。 去投奔安定王。 贼寇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五千匹战马,五千铁甲不少了。 十万义军中,完好的铁甲还凑不出五千之数呢! 下午一仗,战马被杀死的都不止五千匹了。 哪个头领不心疼? 人家限定了数量,不难理解。 要是铁甲战马都随便买。 大家伙儿就得考虑连夜跑路了。 数遍大周,哪个地方不缺这些? 要是河北东路多到随便买的地步,他们自家装备了多少人马? 咱们还抢个屁呀? 岂不是自投罗网,找死么? 赵归一颔首道。 “你先退下吧!” “我等需要商量!” 基本不用商量了。 贼寇首领们一听说,雄州大部分兵马都在跟辽军干仗。 他们也心虚了。 跟大周人打,死中求活拼了算球。 可辽国兵马,那是天下最强。 没有哪个贼寇首领,觉得自己几千上万人能在辽军铁骑面前走几个回合的。 骑兵跟步兵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清丰镇里的雄州铁骑,不过万把骑。 大家伙儿还能狠起心来打一打。 可辽军一出手,几乎是几万十几万铁骑。 步兵结阵,野战打不过也追不上,只得活活累死。 这就是几十年来,大周军队很那战胜辽人的缘故。 雄州军也是凭着兵甲和坚城抵抗。 赵归一长叹道。 “各位,本王有种预感。” “辽国人又是出兵太原府,又是威胁雄州,山东路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我们必须尽快地打下足够大的地盘。” “屯田养兵,才能应变!” 不少土匪头子有些发蒙。 陆大江一向心思灵动,他点头道。 “归一王,某虽说对安定王的罗里吧嗦一向不感冒。” “但他出兵去太原府乘乱抢地盘,这是高招。” “跟您的想法,其实不谋而合!” 赵奢疑惑地问道。 “地盘越大,人口多兵马多,回旋余地越大。” “雄州……不合适?” 第四百二十三章 剑拔弩张 赵归一若有所思地道。 “雄州军太能打。” “我们讨不得好!” “就更别说,战力还在雄州军之上的辽国了。” “我们先在临河养精蓄锐一段时间。” “河北东路不能抢,那就买!” 陆大江嘿嘿笑道。 “王爷,各位!” “马原、黄炳仁驻大军于平城。” “咱们何不避实就虚,去真定、邢州东边那几个县逛逛呢?” “而且,咱们分路出击。” “不打县城,只要 “在临河练兵两三个月,再起大军取平城!” 眼下,雄州给的条件不差。 落脚地有了。 兵器、皮甲随便买。 那还等什么呢? 不趁机扩军,练兵就是傻子。 大家造反一年多,现在谁还不知道? 银子太多了,没鸟用。 这一路东逃,扔掉的银车、粮车少么? 只有手里的大军能打,装备精良。 什么好东西抢不到? 朱子明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第二天,贼寇大军撤回临河。 赵归一下了戒杀令。 当然,只是针对于临河县。 这里成了大家暂时的老巢,保护都来不及呢! 雄州的一万铁骑,就驻扎在临河北面边境。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朱子明成了中间人,忙的脚不沾地。 一车车的银子运出临河,换来更多的车马。 满载着兵器甲胄和各种贼寇急需的物资。 双方都无比满意。 黄炳仁的三万大军刚在安定大码头上岸。 后面的快马急递就到了。 老窝又出现贼寇了? 卫南、浚县、白马等地都有? 老黄吓了一大跳。 难道贼寇大军去河北东路,只是虚晃一枪? 等他看完情报,才长舒了一口气。 “哈哈哈,各位,看看!” “赵归一呀赵归一。” “黔驴技穷也!” “他以为派出一两支几千人的偏师,骚扰一下乡镇。” “就能威胁本府的后路?” 某位班军将领担心道。 “大人,夏粮还没晾干,岂不是白白便宜贼寇了?” “咱们的赋税。损失不小啊!” 黄炳仁笑骂道。 “小家子气!” “取了泸水铁城,要银子有银子,要技术有技术。” “就算粮食,那沈麟前些天都收回去上百万担。” “区区几个县的夏税,能值几个钱?” 一帮军将哄然大笑。 贼寇都被打跑了。 之前被占领的那些地盘,夏粮也不会损失多少。 死了那么多人,无主的良田多了去了。 就算今年指望不上。 以后呢? 足够大伙儿摇身一变。 谁不是拥田几万十几万亩的大地主? 其实贼寇扫荡一遍也没啥不好。 他们只能抢走浮财和人口。 最宝贵的田产地皮,怎么带得走? 最后,还不是便宜咱们? 作为文官之首的黄炳仁,受到了周元的隆重接待。 其实也很简单。 安定府的锦绣楼,早就被誉为北地第一青楼了。 足够这帮人醉生梦死好几回了。 三天后,马原的大军浩浩荡荡赶来。 众人才汇合一起,直奔泸水。 原本大家对沈忠信父子提前抢地盘的行为,很不开心。 可看到沈毅雄赳赳气昂昂的五千具甲轻骑一亮相。 就把几人心中的不满打落尘埃。 更别说,人家那一万五千步卒之中,清一色朴刀辽弓。 铁甲不少,皮甲都是双层的辽军制式。 相比之下,另外两路人马就堪比叫花子军了。 黄炳仁一盘算。 自己或者马原任何一方人马跟沈忠信父子交恶。 都未必打得过呢! 地头蛇不好惹。 人家既然大义灭亲,提前七八天就把沈麟的良田给没收了。 这是好事! 团结一致,攻打铁城才是重点。 可一帮军头朝着泸水一望。 只见河面上的乌篷战船来去如飞,足足好几十艘。 咋过河呢? 沈忠信抚摸着颌下短须,笑盈盈地道。 “诸位,甭着急!” “澶州传来消息,庄二公子率一万水军,正日夜兼程赶来。” “等他从河口顺流而下。” “区区泸水河,不在话下。” 马原白眉一皱。 想不到老庄也跑来分一杯羹? 好吧! 这时候,还真离不开水军。 安定水军要巡防黄龙江,警戒辽国。 确实无法抽身。 也只有指望庄二公子了。 “不过,我等也不能闲着。” “投石机、盾车、云车云梯总要赶制吧?” “铁城邻水东面,高达三、四丈,可不好打。” “北面正面不过两三里,排不开太多军队。” “麻烦呀!” 众人看着泸水铁城的介绍。 都不由得头疼得直撮牙花子。 这一点,沈家父子没作假。 原本从下游的流浪滩趟水过河也不是问题。 现在麻烦了。 沈麟可是真舍得花银子。 南城不但挖了个万亩大湖。 引水道就宽二三百步,比什么护城河都强多了。 如此一看。 对面这座城,南门不能打。 西门背靠千里北邙山,也打不了。 只有东边、北边能做点文章。 真真是易守难攻啊! 三天后。 庄名起的舰队浩浩荡荡地奔向泸水河口。 陈梁带着十艘五千担战船,直接打出旗语。 “此路不通,另走一方!” 庄名起原本是来打酱油的。 可耐不住江岸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黄炳仁和马原等高官大将带着几千骑眼巴巴地盼望着。 就希望来自澶州的水军,能好好教训一下泸水的乌篷船。 这咋办? 听说泸水这些乌篷船,可是涂了黑漆的铁棚子。 没准儿,船身都不计代价地包裹了铁皮铁甲。 可比咱们的木头战船抗揍多了。 听说,人家还有一种射程超过投石机的强弩。 可不打一打,也不行啊! 庄名起咬咬牙。 “发信号,投降免死!”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 陈梁顿时怒不可竭。 “小王八蛋,找死!” “传令!” “上磷火弹,成一字长蛇阵,给老子逼上去!” 岸上观战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麟的铁军这般狂妄么? 仅仅十艘船,就敢朝着十倍于己的敌手发起攻击? 接下来,让大家瞠目结舌的是。 战斗几乎一面倒。 铁军的战船连船帆都降下了。 顺流逼近三百五十步。 “咻咻咻!” 几百枚闪着火星的黑点,如陨石坠落。 轰轰轰! 澶州水军前驱的七八艘船,顿时爆发出连绵的火光。 船上的水兵,连跳水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发动反击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星夜急袭 庄名起吓得亡魂之冒。 老爹没说错! 铁军的强弩不可抵挡。 这他娘的怎么打? “撤撤撤!” 双方一触即分。 逃跑的,速度飞快。 陈梁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踏桨手双脚如飞,十艘大舰在江面上飞快倒退。 又回到河口去了。 至于熊熊燃烧的那七八艘战船。 谁也救不了。 磷火弹爆炸,沾之即死。 一次试探性攻击。 几百人,算是白白送了性命。 不到两刻钟,江面上就烧得啥也不剩了。 庄名起心头再也明白不过。 铁军那边,是手下留情了。 夏季黄龙江涨水,江面足有八九里宽。 人家随便绕一下,就足以追着自己吊打了。 偏偏,他们那种怪船,进退自如。 自己的水军根本打不着人家。 水战,是真没法! 岸上观战的众人,忍不住脊背发寒,冷汗直冒。 不少骑兵纷纷远离江岸。 要是水军趁机再打一波火油弹,咱们就凉凉了。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官军这边,发现铁军根本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这是? 给咱们来个下马威? 庄名起出师不利,被陈梁摁住揍了一头包。 他心痛的不行。 娘的,老子就来看个热闹。 谁想打谁去,反正小爷的舰队,得避开泸水二十里。 太近了,跑不脱咋办? 他放下快船,上岸找到一帮军头。 “各位大人,在下尽力了。” “诸位都看得清清楚楚。” “想从泸水河口攻入,根本做不到。” “就算把在下的百十艘战船打光了,也不过是枉送性命。” 沈忠信拍拍轮椅副手,慢条斯理道。 “小庄游击,言之有理!” “据我所知,那种乌篷船上铁皮覆盖。” “寻常石弹和火油弹,就算打上去,也造不成杀伤。” “各位,过不了河,该如何是好?” 马原和黄炳仁面面相觑,心中苦涩。 原本以为带着的几万大军前来,打一个小小的城池。 应该是手拿把攥的。 结果,偏偏碰上一颗铁核桃。 便宜占不到,不小心还得崩掉满口牙。 副将杜勇提议道。 “庄二公子,你的舰队里,纵火小船不少吧?” “干脆弄上岸来,交给我们。” “趁着夜黑风高,烧他娘的。” 你真会出馊主意。 不过,沈毅忍不住偷笑。 父子俩交换了一下眼色,半句话都没说。 庄名起吃了个大亏,正憋得慌呢! 他慷慨地道。 “小事!” “某给你三百艘舢板、艨艟如何?” “太大的快船,抬着费劲。” “动静大了,也不利于偷袭!” 说干就干。 六月下旬,满天星光,却看不到什么月色。 各部凑了三四千人,抬着满装柴草的小船直奔河边。 当然,沈家父子没有参与。 沈毅还一脸真诚地祝福客军,一战功成。 铁军大舰船隔着一两里停泊一艘。 都守在河中心的位置。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放松警惕了。 水军一样有前出的观察哨。 造船场出了一批十担的小船,一样是铁棚覆盖。 一人踩着就能奔行如飞。 这些哨船仗着黑漆漆的外观,超强的防御,直接抵近东岸一两丈的距离。 官兵手里的望远镜就没放下过。 某艘哨船上。 轮值的小兵激动地低喝道。 “队长,来了!” 一艘船十二人。 队长张东明忽然起身,接过小兵罗大柱手里的望远镜。 岸上几百步内,一目了然。 “妈蛋!” “白天抽了一闷棍,还不长记性?” “老蔫儿,给鹰巢发信号。” “闪三下!” “柱子,踏桨,缓缓后退!” 铁城特制的信号灯,蒙了黑布,只是单方向传讯。 也足够主舰刁斗瞭望手看得清清楚楚了。 灯光闪烁。 还不止一处。 三百步! 河面上的大舰开始缓缓启动。 单舷的破阵弩已经上弦装弹,严阵以待。 来袭的官军丝毫不觉。 他们越奔越近。 二百步! 五十步! 到了! 这些人挑出水性最好的人。 一艘小船去五个。 划桨的划桨,点火的点火,分工合作。 反正是大夏天,靠近敌舰,引燃了纵火船就可以跳水开跑。 一里多的水面,还是能游回来的。 突兀的! 某艘大舰突然加速,朝着东岸冲来。 “咻!” 一道红色烟花弹射向夜空。 几乎两岸几十里都能看得见。 这一段水面的十几艘大舰全动了。 就在一帮偷袭者目瞪口呆的瞬间。 雨点般的磷火弹劈头盖脸地砸上对岸。 “轰隆隆!” 绵延十几里的火光冲天而起。 三四千偷袭官兵的小船还没下水呢。 连人带船就沦入火海。 逃无可逃。 水军打出一轮攻击,舰船就纷纷后撤。 陆续停泊在河中心,看起了热闹。 东岸大营。 一帮踏上望楼,满怀期待的军头大官们差点一头栽下来。 完了! 偷袭部队全军覆没了。 三四千人呐! 这种冲天大火,还带了柴草火油助燃。 出击士兵,哪里还逃得回来? 老天爷! 今儿一战。 咱们水陆两军,就折损了二十分之一。 连对方一根毛都没碰到吧? 沈忠信幽幽一叹。 “咱们要加强戒备了呀!” “要是让对方的强弩摸到大营附近,就糟糕了!” “我听说那玩意,一辆马车拉一架,可以满地跑呢!” “恐怖啊!” 黄炳仁和马原心头哇凉哇凉的。 沈麟这小王八蛋,净他娘的,仗着强弩欺负人。 有本事,咱们刀对刀,枪对枪,正面厮杀行不行? 强攻过不了河。 偷袭又被人打得血本无归。 该怎么办? 彻夜无眠。 大帐中,牛油蜡烛烧的哔哔啵响。 一帮军头苦思良策,讨论个没完没了。 黄炳仁揪着花白胡子道。 “没招了,派一半人从下游上岸,强攻南门吧!” 马原愁肠百结地叹道。 “倒是可以借用李广利的船队,朔流而上直达流浪滩。” “可泸水西岸狭窄。” “大军不易展开!” “更何况,沈麟在流浪滩有个大马场。” “他的铁骑,恐怕早就严阵以待了。” “谁去?” 沈毅首先摇头道。 “那边路不好,我的具甲骑兵肯定无法通行。” “步军都是乡兵,没啥战斗力,去了也是白白白送死。” 杜勇果断地道。 “去了,下船就得开打!” “我部将士都是旱鸭子,晕船!” “去不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夸大其词 庄名起干脆闭目养神。 你们别看我。 小爷都丢了八艘战船,死了几百号人了。 付出的代价不老少。 水军,还能上岸干仗不成? 黄炳仁一拍桌子,怒气冲冲。 “你不去,他也不去!” “像什么话?” “近十万人,就在东岸干瞪眼呀?” “人吃马嚼的,谁耗得起?” 所有人都低头不吭声了。 你牛,你去呀! 你好歹也带了三万人呢! 马原是打死都不会去的。 手里的精兵可以死,但不能白白送死。 就算突破浪子滩一线又如何? 你得沿着不宽的西岸沙滩北上。 人家的水军强弩是摆设么? 呃! 倒是可以找荒草滩沼泽地借路,只要舍得下本钱。 可老夫怎么觉得,这么一搞。 反而是帮人家修路了呢? 最后,就是那二三百丈宽度的引水渠了。 怎们跨过去? 又会死多少人? 其实,当了半辈子老兵的他,已经动摇了。 这个铁城,很难攻下。 就算用人命填,也未必有效。 在场的,谁舍得呢? 手里的兵打光了,你就啥也不是了。 “黄大人!” “如果调走一半大军南下。” “要是沈麟率部反攻东岸,几十里的地域,哪里不能登陆?” “他的铁甲骑兵,甚至能从黄龙江发起偷袭。” “小庄的水军,根本拦不住他!” “铁军的重骑,恐怕都不下三千了。” “再加几千具甲轻骑。” “五万留守人马,打得过么?” 沈毅站起来郑重地道。 “如果以那种强弩开路。” “五万兵,真不一定打得过沈麟的一万铁骑。” “各位,我们的铁甲骑兵,加起来也才一万出头吧?” “据我所知,沈麟部可是一人双马!” “清一色的北地好马!” 众将的心肝儿禁不住颤了颤! 三千重骑? 沈麟的二十炼铁多得到处卖了。 他手下的具甲重骑强大到何种程度? 肯定比当初张峰奇那三千重骑厉害就是了。 沈毅这么一说。 大伙儿顿时觉得,就算十万大军不动弹。 打起来都有点玄乎。 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谁也讨不到便宜。 这……也许就是沈麟按兵不动的原因吧? 他不想做亏本买卖! 庄名扬细长的双眼一睁,很是认真地建议。 “黄大人,上报吧!” “非我等不尽力。” “而是朝廷低估沈麟的实力了。” “铁城的位置易守难攻,我等……难呐!” 马原叹了一口气。 “老黄,小庄言之有理!” “更何况,你我各家,都承受不起太大的损失。” “澶州兵马,还是多留些比较好!” “咱们自己人打生打死,别让辽人和贼寇摘了桃子。” 黄炳仁很不甘心。 其他人都想保存实力,他何尝不是? 他手下三万人,战斗力只能在三方中垫底。 他连沈家父子的兵马都比不过。 别忘了,贼寇的小股人马,还在真定东南三县折腾呢! 必须留一手! 不小心些都不成! 第二天一早,官兵大营开始挖壕沟,加固寨墙。 一副死守到底的模样。 三方签署的告急文书,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 到底怎么打? 打不打? 还是朝廷那帮大头巾和阉党决定好了。 单单凭借咱们这些人,不够! 安定府城。 皇城司密衙。 慕容晚晴在新修的花房中挥动着剪子。 一不小心,差点把她最珍爱的金边吊兰给剪坏了。 “混蛋呀!” “气死我啦!” “平叔,你告诉我!” “咱们这个大周朝,真要寿终正寝了?啊?” “十万水路大军,各怀鬼胎聚集在一起。” “就连一个小城,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都没办法了?” 欧阳平无奈的摊摊手。 “小姐!” “你也知道……他们各怀鬼胎!” “我早就说过,这世上,利益一致,未必就能真的团结共事。” “哪怕偶尔齐心协力一回。” “沈麟也并非任人拿捏之辈。” “所以……” 慕容晚晴回过头,嘴角闪过几分讥诮。 “所以……我这招借力打力,等于白白浪费心机?” “平叔,你应该知道。” “二两银子一斤的二十炼精铁,三百两一套的轻骑具甲。” “就算倾尽我慕容家所有,也买不了多少。” “最终……可能连山东路都救不了。” “更何况整个大周?” “沈麟肥一家而亡天下,他太自私了!” “平叔,我……我没做错。” 欧阳平苦笑道。 “小姐,我没说你错了呀!” “你以一份密折撬动了澶州各方。” “就连太子,魏公公和丞相都动了心。” “你选择这么做,既不是为了慕容家,也不是为你自己。” “你没有私心,你当然没错!” “可……咱们低估了沈麟。” “单单一款强弩,就打得十万大军过不了泸水河。” “他们既然向朝廷求援了。” “也就表明,他们,已经束手无策!” 慕容晚晴紧咬贝齿,狠狠道。 “那就求援。” “再上一份密折!” “说沈麟的铁棚战船纵横黄龙江,无人敢拦。” “他正在抽调陈家寨兵马,意图举旗造反。” “半月内,泸水将汇集铁甲步兵过两万,具甲轻骑一万。” “还有……三千重骑!” “届时,安定不保!” “澶州危矣!” 欧阳平大惊失色道。 “小姐,不可!” 你这是孤注一掷,会吓死人的。 “沈麟真能调集如此强大的兵力。” “泸水东岸七平八凑的十万人马,绝对不堪一击!” “朝廷那些人……” 慕容晚晴怒极而笑道。 “你担心,把他们吓坏了?” “继续当缩头乌龟?” “不!” “这回,他们缩不回去了。” “安定乃北方明珠,庞大的民间财富若归于沈麟一人之手。” “他的威胁,要比庄子才、卢太白大了无数倍!” “这二位,顶多求个乱世自保而已。” “沈麟,就有了王霸之基!” 姑奶奶就像看看。 一颗大陨石掉进封丘那潭死水里。 你们跳不跳脚? 辽人南下,你们不在乎。 因为你们不信,辽人打得过黄江防线。 那要是,北方第一才子造反了呢? 沈麟的钱粮、兵甲、强军、人才、本事样样不缺。 这样的人,会威胁到那把破椅子的。 各位,别再装睡了。 醒醒吧! 第四百二十六章 动静 沈麟当然不清楚。 铁城遭受的无妄之灾。 都是慕容晚晴这只狐狸精,在其中推波助澜,搞风搞雨。 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会嗤之以鼻。 堂堂大周王朝没落至今,岂是几项先进技术能拯救的? 说续命都谈不上。 慕容晚晴只看到了最表面的一层。 以为凭着批量的铁甲,至少能渡过眼前的难关。 可她根本没想过。 就算沈麟的二十炼精铁和高效制甲技术交上去了。 慕容家,或者工部的执行能力,会达到她的期望值么? 皇城司被辽国密谍司渗透得千疮百孔。 隐藏的就只严慎这一小撮人? 搞不好,大周的军队还没得到实惠呢。 辽国就大批量装备上了。 不但没有缩小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 反而加速了辽国南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大周的灭亡。 慕容晚晴,简直是一厢情愿,形同玩火。 好在,她碰上了沈麟这么个硬茬子。 沈麟是穿越客,头脑中没什么君君臣臣的那一套。 手下的军中骨干,也是对官府没啥好感的梁家、陈家子弟。 沈麟要是嚷嚷着造反,他们都得跟着干了。 泸水河东岸的官军老实了,开始大搞营寨防御。 陈云等一帮军将觉得挺费解。 围而不打? 封死咱们? 咱铁城啥也不缺,水路还畅通无阻。 根本谈不上围困好吧? 正当大伙儿摸不准官军想法时。 沈毅派人潜水过河,还没到游出二十丈距离。 就被陈梁的哨船给逮住了。 来人送来的密信,解开了大家困惑。 梁自忠呵呵笑道。 “这动静,越搞越大了。” “求援?” “朝廷还能从哪里调兵?” “庄子才肯定要固守自己的老窝,步骑军不会动弹。” “雄州和大名府正跟辽军打着呢!” “卢太白、孟日清,还得分心剿灭赵归一的流寇。” “自然是指望不上。” “难道?朝廷那帮大头巾改性了?” “又派京城禁军远征?” 前些时候,沈麟从慕容晚晴口中得知。 朝廷终于舍得派出几万禁军,借助水军船只,在绛州一带跟辽人干起来了。 很难得! 让人刮目相看。 陈云神情轻蔑,瘪瘪嘴道。 “那帮大老爷们能打仗么?” “咱们东岸汇聚的官军近十万了。” “这么多人都无可奈何。” “禁军来多少才保险?” “呃,就是在朝廷眼里,派多少人才打得过咱们?” 红娘子歪着头想了想。 “来援的兵马只能沿着泸水河北上,才有一点希望。” “流浪滩还没打通呢!” “最后还得打陆战。” “换成我,略略了解地形的话。” “至少要派五万人禁军步骑,才够吧?” “走水路,就算增加不少运输船,也得一万水军护送才行。” 众人微笑着颔首认同。 铁军对外,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城池规模,拥有的耕地数量,都注定养不了太多的军民。 更别说,沈麟还收留了大批战争孤儿。 其实,铁军人数,大致能判断出来。 刨掉可能的陈家寨援兵之外,也就一万上下了。 沈麟总结道。 “朝廷这次抱着势在必得之心。”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连我这样一个游击官都收拾不了。” “传出去,大周朝廷岂不得颜面扫地?” “因此,本都督认为。” “来援的京城水陆军加起来不会低于六万。” “甚至有可能达到八万以上。” “所以,大伙儿想想,如何让他们知难而退?” 啥? 知难而退? 不应该狠狠教训一番么? 陈梁不甘心地道。 “都督大人,您不愿意折损澶州本地的军力。” “免得辽国或者贼寇渔翁得利。” “这一点,咱们都赞同!” “可黄江以南,大周有几千万人口。” “咱们弄死几万禁军,也当是给那帮大头巾提个醒嘛!” 沈麟忍不住翻了一百眼,没好气地骂道。 “打打打!” “你还想在浪子滩杀得血流成河么?” “你想过没有,打完对咱们有啥好处?” 陈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处?” “把来援的官兵一锅端了。” “东岸那些人还呆得住么?” “始终堵着,特烦人!” 陈云笑道。 “梁子,大人说的好处,是没有缴获啊!” “禁军用的装备,咱们看不上。” “泸水西岸,山路崎岖,人家靠船只运输。” “骑兵肯定很少,战马也别指望了。” “白打一气,啥也没捞着!” “咱们多亏呀?” 梁自忠也乐了。 “就是!” “二夫人,陈风他们在黎城跟辽人干仗。” “至少能收获粮食、战马!” “打禁军,太鸡肋!” “我觉得,还是想办法逼走算了。” 沈麟忽然问道:“流浪滩水道,还有多久竣工?” 水道和两边的防御碉堡群,一直是梁自忠在监工。 铁军不需要投石机,所有堡垒自然安装破阵弩。 呈箭头状布设,主要是堵死两岸三百步的通路。 也间接守住水道不受偷袭。 四里长度的水道,全部用水泥浇筑。 不可能修得太宽,能并行两条五千担大船。 也就是八十步的宽度,足矣。 这样,也拥有很好的泄洪能力。 不至于影响到两岸的堡垒群。 实际上,铁城所在这一段上游,实在太短了。 河口水湾宽阔,江水相对平缓。 自黄龙江分流的江水,也不会有太大的水量。 梁自忠想了想道。 “最多十天,就可以通航!” 十天? 不长不短,刚刚好。 朝廷要调动大军,可不会像快马急递那般迅速。 京中的老爷兵,不磨磨蹭蹭才怪呢! 沈麟转头问梁自成。 “造船场首批千担级哨船,三千担护卫舰,十天内有完工的么?” 梁自成摇摇头:“加装铁甲很慢,全部完工不可能。” “如果紧急赶工一部分。” “比如千担级哨船十艘,护卫舰五艘的话。” “完全没问题!” 沈麟点点头,很满意这个进度。 他摩挲着下巴沉吟道。 “从水军现有船只,中抽调五艘护卫舰,组成南下支队。” “千担级哨船的破阵弩,增加到十架。” “护卫舰增加到二十架。” “陈梁,你亲自带队,能不能把敌人阻挡在马氏县境内?” 嗯? 众人顿时眼神一亮。 第四百二十七章 借刀 为何是马氏县? 都督偏偏没提起荒草滩这一段? 因为这一段,几乎没有完整的道路。 是无主的荒僻之地。 马氏县不要,安定不管。 谁占了都没用。 马氏县境内,那就是贼寇的地盘呀! 陈麟起身,啪地敬了个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这两种中、小型战船,在泸水河作战更加灵活。” “总共三百架破阵弩,足够黄江水军喝一壶了。” 激动过后,这家伙又嘿嘿笑着问道。 “都督,那帮人千里迢迢跑来。” “每艘船上都挤满了人。” “一波磷火弹打过去,可控制不住伤亡啊!” “您,不会怪……末将出手太重吧?” 哟? 还没出发,就学会提前打个预防针? 沈麟伸出右手,虚点几下。 “你呀你!” “留着点力气不行?” “灭他几艘先遣船只,震慑即可。” “你打庄老二,不是做的挺好?” “人家射程打不到你。” “逆水上行,也追不上你,纵火船基本无用。” “傻子才跟你穷横呢!” “就算要杀,也要逼他们上岸,让杨成良的义军去杀。” “别脏了咱们的手!” 浪子滩以下很长一段距离,东岸都是丛山峻岭。 归夹山县管辖,别说行军道路了。 采药,打猎的都不愿意去! 因此,那帮援军要是被陈梁堵住前路。 他们还不甘心的话,就只有登陆西岸了。 陈云抚掌笑道。 “此计大妙!” “马氏县,黄家堡可是杨成良的老巢。” “他如今的重心,虽说已经转移到太原府西南四州去了。” “可老巢的防卫,从不敢掉以轻心。” 虎大勇哈哈大笑道。 “西南四州再好,也不过是多些粮草兵源罢了。” “那边早晚会沦为战场。” “马氏县黄家堡的铁矿,兵工制造却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我看呐,老杨纠集周边五县的留守人马,七八万总是有的。” “双方正好打个旗鼓相当。” “陈梁将军,你坐着看好戏就成了。” 沈麟自封都督。 手下顿时多出了五大参将。 虎大勇这帮人不少也纷纷晋升游击官。 手下还是老部队,只是搭了个架子。 其实,游击官也算踏入将军行列了。 不过铁军的军官们都有些小骄傲。 带三千人算啥将军? 呃! 现在还是架子军呢。 喊出来都脸红。 陈梁手下屡次增补,也才三千人。 他老脸挂不住,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大勇兄弟,你这声参将。” “哥哥听了臊得慌!” 众人顿时乐不可支。 “哈哈哈……” “呵呵呵……” “报告!” 沈四站在门外高声道。 “大人,去往芦岔角的陈栓部回来了。” “第一批,就拉了五千青壮呢!” 说兵源,这不? 兵源就回来了? 水军大部队要防御泸水河。 陈栓只带了十艘船,还是以武装运输船为主。 估计要多跑两趟了。 众人立刻散了会,直奔水门码头而去。 这批青壮,是白娘子从大批难民中筛选出来的。 沈麟相信她的眼光。 泸水河沿线,形同战场。 流浪滩训练场是不能用了。 铁军正跟十万官军对峙呢。 让一帮新兵看到了也不好。 五千人一下船,就被梁自忠麾下的教官团队接走了。 他们将前往露水谷营地,进行封闭式训练。 就算要打仗,两三个月内,都轮不到新兵。 梁栓喜滋滋地敬礼禀报道。 “都督,大姐,阿不……两位陈将军听说了家里的情况。” “他们特意挑选出一万五千青壮,都集中到了芦岔角。” “您看……” 陈麟暗暗摇头。 消息传过去。 陈家寨一帮人还不知道多担心呢! 既然军队回不来,那就多送些合格兵源来。 一下子多出五千人? 都选好了,沈麟总不能推掉吧? 这是先斩后奏啊!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军队扩充是大事。” “我铁军又不是滥竽充数的大周军队。” “你再辛苦些,都运回来吧!” “替我转告他们,家里一切平安,勿须怪念。” “陈家寨也不要收留太多人。” “内部不稳,可是大忌!” 陈栓和一帮军将都松了一口气。 沈麟治军之严,天下无出其右者。 这次,总算法外开恩了。 还是二夫人出面好使。 嗯! 还得感谢官兵大军压境。 要不然,都督未必就会答应。 “遵命!” 陈栓转身上船。 明轮踏桨船,逆水行驶速度不慢。 铁城到芦岔角,如今跑一趟,只要一天一夜。 水军官兵只是去的时候辛苦一些。 回程扬帆顺水,根本不需要多加修整。 好歹也算是战争时期。 庄名起的船队挨了当头一棒,远远避开了泸水河口。 趁着各方没有决死一战的打算。 沈麟打算多跑几趟。 兵工坊产出的猴版武器,必须尽快把陈家寨的人马武装完毕。 那边的兵源和战马,早早运回来,免得出什么变故。 等陈梁带队南下。 陈栓就需要负责水军大部队的指挥。 黄龙江上的运输,也得暂时停了。 夜幕降临。 涉县城外,大队大队的骑兵押着车马陆续归来。 无数百姓肩扛背驮,笑逐颜开。 黎城四县一府,仅剩不多的辽军全都龟缩在城池中。 已经被陈家寨的兵马给杀怕了。 结果,大批的麦田全都扔给陈家寨,随便收。 哪怕陈天王如今变成了工头,天天带着过十万的百姓从早忙到晚。 也没把黎城地界的庄家抢收完毕。 割麦子可快不了。 一个人连收割带运输的,一天顶多割完一亩多些。 骑兵部队则跑的更远。 他们前几天把襄城的辽军给揍了一顿。 人家老实了。 可又多了一百多万亩土地,该咋整? 陈家寨的众人现在就挺为难的。 招募难民不难。 黎城地界山林里就有不少。 他们也时不时下山抢收些麦子。 一般都是晚上,白天还没谁有那胆子。 没错,现在抢麦子,人是越多越好。 那以后呢? 这么多人的安置怎么办? 陈天浩不觉得凭着三万陈家军,就能管好几十万人口。 他可不想跟土匪流寇一般,良莠不齐,啥人都要。 第四百二十八章 嫁祸 陈天放青须飘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他实在累坏了,也渴得不行,抓起桌上的凉茶壶咕噜噜就灌。 陈天浩笑眯眯地道。 “你慢点喝嘛!” “又没人跟你抢!” 陈天放把茶壶砰的一声搁在桌子上,气咻咻地吹胡子瞪眼。 “没人跟我抢?” “无暇干啥去了?” “我家那臭小子呢?” 陈天浩乐坏了。 自家二弟一向冷静。 他现在这般模样,就跟小孩子的糖果给抢跑了似的。 “哈哈哈哈……” “人家兄妹俩,就带了一万铁骑。” “不给你留了一万么?” “诺,咱天天带着百姓割麦子都没二话。” 陈天放一双丹凤眼瞪得老大了。 红脸膛看起来就像烧着了火。 “我那算骑兵么?啊?” “好马都让他俩挑走了。” “给我留下五千下等战马不说,其他人骑骡子驽马的都有。” “你……你就惯着你家女婿吧!” “上次给了八千匹,结果呢,让他卖掉大半。” “如今要打仗,马不够了?着急了?又给五千匹?” “简直……气死我了!” 陈天浩只是笑,他也很无奈。 原本沈麟只有一万兵。 当时,其中两千还是水军。 铁军一人双马都绰绰有余。 卖掉五千匹差些的也没啥,价格都顶天了。 换他哥儿俩去,也得买,不还留下三千么? 谁知道?皇城司那帮王八蛋没事儿找事呢? 咱们陈家寨过去是马匪不假。 现在可是打辽人的英雄好汉,是义勇! 凭啥说咱女婿通匪? 丢官罢职不说,还派十万水陆大军去围剿? 要不是沈麟来信再三保证。 泸水铁城稳如泰山。 那些大周军窝囊废奈何不得他。 陈家债两位脾气不好的当家人。 没准儿,就真带着三万还没训练好的兵马前去增援了。 反正现在两家都不缺船只。 多跑几趟完事。 虽说陈天王平常爱面子,总是满口的“小王八蛋”骂着。 心里头,他对自家的女婿那是满意得不得了。 有才有貌,大气豪爽,对两个闺女又真心好。 这样的女婿,上哪儿找去? 紧要关头,老丈人肯定要大力支持嘛! 于是,送兵源,送备马! 搞得陈家老二手下的骑兵,连驽马、骡子都用上了。 老寨主的意思是,跑不快不要紧,总比两条腿好使吧? 骑不行,射总可以吧? 如今的三万陈家军,猴版复合弩、苗刀、斩马刀都是标配。 甲胄还没全部到位,兵器倒是人手一两把了。 乐了半天,陈天浩才安慰道。 “你急个啥?” “娃娃们出了黎城地界,不就是抢马去么?” “还有,再忙两天,收麦结束。” “百姓们可以往芦岔湾撤了。” “你的保护任务结束,想怎么打,想去哪儿打,随意!” 陈天放揪着长胡子挺无奈。 你说的轻巧。 一人双马标配的话。 咱手下还差一万五千匹呢! 如此巨大的数量,一时间上哪儿抢去? 辽人轻骑又不是纸糊的。 “两天后就不收割了?” “边边角角,旮旯村镇,三、四十万亩麦田还有吧?” 陈天放摆摆手。 “咱们已经抢的够多了。” “这几个县,还有不少百姓躲在山林里。” “总得给人家留点口粮。” “那些地方,辽人也基本不会去。他们割完麦子,再种些杂粮,也能养家糊口不是?” “做人做事,留点余地!” 陈天放点点头。 这次抢粮行动,收获实在太大。 就按照陈家寨收留的难民计算。 大家啥活儿不干,人吃马嚼也能坚持两年了。 “唉!可惜襄城周边了。” “咱们刚刚堵得辽军不敢出门。” “那么多麦田……” “偏偏百姓跑不了那么远。” 开玩笑呢? 一百好几十里,割了麦子,运输是个大麻烦。 万一辽军派出大批援军南下呢? 咱们的兵马挡不住的话。 割麦子的百姓往哪儿跑? “大伯、二伯,我回来啦!” 堂侄陈东来大步走进大堂。 陈天放诧异极了。 “东来,你们不是去沁水一带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东来喜滋滋地道。 “嗨!” “运气来了挡不住嘛!” “大姐带着斥候四处溜达,屯留的守军居然追出来。” “好家伙,辽骑、汉儿骑三千多,让咱们一锅端了。” “我是送战马回来的!” “六千匹呢。” “这次咱们高抬贵手,杀人不伤马,哈哈!” 陈天浩抚摸着花白胡子眼神发亮。 “屯留?” “那地方距离潞城贼近。” “这下有意思了!” 陈东来嘿嘿笑道。 “我们估计,屯留的骑兵这么多,就是防着潞城的。” “我们撤走时,故意把战场打扫的特别干净。” “一匹马尸,一件兵器,衣甲鞋袜都没留下。” “废了好半天劲儿,才弄出十几里挖坑埋掉。” 两老头顿时明白陈无暇的意思了。 他们马贼打扫战场,都不会弄得如此清洁溜溜。 那么远,战马尸体可不好带。 没有几辆随行马车嘛! 这是赤裸裸的嫁祸! 只有杨成良的贼寇才这般珍惜东西。 他们穷,距离战场最近嘛。 陈东来笑道。 “二伯,点两千兵让我换走吧!” 陈天放起身道。 “走,你们这个法子不错。” “战马有了!” “看来,老夫也可学学。” “多给杨成良拉点仇恨。” “哈哈,襄城的麦子也能抢点回来啦!” 反正老杨占着西南四州十几个县,是不争的事实。 咱们就去跟他对峙的那些城池。 陈天放的一万骑兵,新兵多不假。 可大家伙儿的武器,甲胄好啊! 只要辽骑不超过三千,都可以打一打的。 如今,黎城的驻军都没五千呢。 其他县城,顶天两千骑就不得了。 有些偏远些的,如涉县,当初才八百骑。 还看守着不少好东西。 当然,陈天放可舍不得拿精锐的骑兵去攻城。 他就是一个目的,勾人家的骑兵出来。 聚而歼之,抢马! 经过这么多次交锋。 陈家寨审讯汉儿军俘虏。 也知道了辽军过江的军队不止二十万。 那不过是指辽国经制铁骑罢了。 随军的汉儿步军和汉儿骑兵根本不算在内。 在幽云十六州,汉儿军只相当于地方部队。 跟大周的班军,乡兵差不多。 不过,汉儿军不差。 多数大周正规军都打不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干场大的 等陈东来带着两千新兵追上大部队。 白娘子的队伍就诡异地消失了。 任凭沁水流域的几个县城的,驻军探马四出。 就是抓不到一点线索。 他们只能根据战场尸体判断,这是遭贼了呀! 很不幸,辽军上报的文书中,杨成良义军真的背了锅。 陈无暇不得不率部转移。 屯留抓到的汉儿骑俘虏交代。 原来,这股骑兵已经是最多的。 周边的长子、沁源、安泽,诸县加起来,也凑不够八千骑。 那还打什么? 你根本不能保证,把所有辽骑集中起来一举歼灭。 一个县,一个县的去引? 陈留三千多骑兵都死无全尸了。 谁还敢贸然来追? 算了,咱找个辽军人多的地方。 两天后,白娘子率领的一万铁骑晓行夜宿。 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了晋州外围。 这是个好地方。 算太原盆地之外最富裕之地。 汾水流经晋城、临汾,两岸都是肥沃的田地。 水陆便利,战略价值很高。 大周的战船载着几万禁军沿着汾水北上,听说曾经穿过绛州。 数次打到晋州城下。 山西路的永兴军也打穿过慈州,目标同样是晋州。 因为,晋州地处太原府南部的水路要冲。 自然是前线大军的后勤枢纽。 可惜,大周军队太菜了。 他们缺乏有效的统一指挥。 各打个的有屁用? 每一方都先后看到了晋州城墙,却被辽军左勾拳、右勾拳给拍了回去。 白娘子的队伍躲在东边的太岳山。 她不是来跟辽国大军决战的。 对方的辽骑、汉儿军加起来都超过十万了。 怎么决战? 就算白娘子所部全是具甲铁骑,也没这般拼命的。 足足修整了两天。 铁军轻骑派出五支百人队出发了。 彼此距离,相隔也不过七八里。 通过望远镜,都能进行旗语沟通。 临汾盆地的辽军很是警惕。 远拦子一波接着一波。 可惜,他们这回碰到了硬骨头。 五个哨骑百人队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设下埋伏。 大半天时间,竟然灭杀了一百三十多名远拦子。 缴获了近四百匹宝马良驹。 可把大伙儿高兴坏了。 远拦子是辽军中仅次于铁浮图,拔子军的精锐人马。 铁浮图不用说,辽皇的近卫重骑兵,从没有超过万人规模。 纵横天下,从无败绩。 拔子军其实是宫卫军中的一支,数量更少。 这是一伙来自辽东深山的野蛮人。 传闻拔子军骑射无双。 没了战马,靠着双腿都能连着跑几百里。 当然,远拦子不同。 他是各军中遴选出来的精锐。 一个千户部就三四十人而已,可见选拔之严格。 陈风的意思,就是躲在山中,不着急。 让铁军轻骑带着陈家寨兵马,以百户为单位出去历练。 杀远拦子多好? 收获的都是宝马良驹。 可他的如意算盘没打响。 第二天,辽军的搜索侦骑开始大批洒向太岳山。 小队战术不好打了。 人家也是以上百骑为单位的。 彼此距离很紧,撒网似的搜索,还能互相支援。 “怎么办?” 陈风无奈地搓着双手。 “才钓来五六千,现在出马,会不会打草惊蛇?” 白娘子站在一处山巅上,转动着望远镜道。 “蚊子再小也是肉。” “命令各侦骑百户,把追兵引向落枫谷!” “我率五千轻骑过去埋伏!” “你和其他人继续等待。” 铁军大批量装备望远镜,通过接力信号旗传讯。 白娘子等人刚刚在落枫谷埋伏好。 各路哨骑就带着大批尾巴来了。 可惜,这五千辽军很是警觉。 居然到了谷外几百步,就止步不前了。 林锐建议道。 “将军,要不,咱们直接杀出去吧!” “这帮人,太小心了!” 落枫谷三面环山,就一个出口。 对方应该了解这里的地形。 白娘子之所以如此布置。 就是给对方造成错觉。 因为大部队埋伏,绝对不会把自己置身于死胡同里。 她想引诱对方进来。 就当是追逐几百慌不择路的逃骑。 可惜,僵持两刻钟。 外面的辽骑既不走,也不派人试探。 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等后援? 召集更多的人马来? 最后白娘子轻咬贝齿道。 “,我带三千轻骑出战。” “你继续隐藏部分兵马。” 林锐劝道:“将军,我去吧!” 白娘子摇摇头,轻声道。 “只有我去,才更像土匪啊!” “如果是突入内陆的大周骑兵,有女子领军的么?” 林锐一想也是。 显然,外面的五千辽骑还满足不了大家的胃口。 如果埋伏的人马,全部冲出去。 隔着一两里呢。 把对方吓跑了咋办? 三千对五千。 辽军都不敢打的话,那还吹嘘啥大辽铁骑? “将军小心!” 白娘子故意掀起面颊,系上白色披风。 加上她那副收腰的特制甲胄。 一眼看去,确实能分辨得出她的性别来。 轰隆隆! 三千具甲轻骑排着整齐的骑墙,朝着谷口冲去。 对面的辽骑有些小乱,似乎也有些狂喜。 他们不愿意进入山谷搜索。 还真是怕左右山林里,有埋伏。 带队的辽将,一定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他不愿意为了几百疑似土匪,而折损自己的人马。 现在好了。 对方忍不住冲出来。 刀对刀,枪对枪。 己方人数还占优。 大辽铁骑没有不战而逃的道理。 “杀光南蛮子!” “嚯嚯嚯嚯……” “杀!” …… 白娘子恍然。 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大劲儿琢磨半天了。 辽人就喜欢简单粗暴。 这冲锋的劲头儿,比咱们还猛呢。 “平弩!” “二百步,注意防箭!” “咻咻咻咻~!” 辽军的白羽轻箭抛射来了。 “一百五十步,射!” 铁杆弩箭的穿透力,可比辽军轻箭强多了。 “第二轮,射!” “第三轮,射!” 辽军的皮甲根本防不住。 哪怕进入百步之内。 他们的破甲箭,依然对具甲铁骑形不成什么威胁。 第四轮射罢。 白娘子抽出斩马刀,准备近战。 对方居然拔转马头跑了。 不跑也不行。 辽军都打蒙了。 这是什么敌人? 临敌三箭还没射完呢。 咱们大辽铁骑就死伤一半儿了? 再打下去,会不会全军覆没? 第四百三十章 落难的友军 白娘子临敌之前,就特意交代过。 从上到下都明白了。 大伙儿跑了几百里,不就想缴获战马么? 因此,马上射箭,都要抬高一二寸。 更别说辽军溃败了。 “掩杀!” 白娘子娇喝道。 “自由射击!” “虎!” 一场遭遇战打得太快了。 山谷中的林锐带着留守兵马跑了出来。 “快快快,抓马!” “哦哦,死马身上的粮草袋子也摘下来。” 晋城相距东岳山不过几十里。 这些辽军不可能用马车带着大批辎重粮草。 当然,马背总得驮个一二十斤精粮。 以备不时之需。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场大战还有另外一帮观众。 他们躲藏地更好。 几乎都爬到半山密林去了。 山谷山脚,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此时,一位副官恍然回神道。 语气中充满惊叹。 “大帅,这是哪里来的精骑?” “太强悍,太凶猛了!” “杀辽鞑子如屠狗啊!” 大帅拄着根拐杖,头盔都不在了,满头白发在山风中凌乱。 “驴球子的,吓老子一跳!” “还以为是辽军的拔子军,发现咱们行踪了呢!” “啊呀?” “不好!” “这么一打,辽军不发现也发现了。” “早晚得派人来搜!” “秦冕,招呼弟兄们,马上撤!” 副官秦冕一愣。 “撤?” “马上?” “大帅,要不先等半日,咱们把剩下的瘦马都杀了。” “没有干粮,翻山越岭地,咱们吃啥呀?” 大帅忍不住一拐杖敲了过去。 “还杀?” “这些天杀一匹战马,弟兄们就哭一回。” “咱老子就是饿死,也舍不得杀了。” “谁说要翻山?” “下去,跟这帮人搭伙!” 搭伙? 一帮军官惊呆了。 大帅啊,草率了吧? 你知道人家是哪路神仙? 说搭伙就搭伙? 咱们搜集起来的弟兄,好不容易养好伤。 可经不起折腾啊! 不等众人反应,大帅拄着拐杖,迈步就走。 “赶紧的!” “磨叽个球!” “他们跑这里来,坏了咱老子的藏身之所。” “不找他们?找谁?” 山谷里的动静不小。 谷外打扫战场的人马顿时被惊动了。 陈东来喊道。 “林将军,快看!” 林锐回头,眼中满是惊愕。 他娘的,咱们在山脚密林里隐藏了大半个时辰。 怎么没发现? 山上还藏着其他人? 这要是?被人从上到下偷袭。 结果…… 结果吓了他一身冷汗。 难道,这是从其他方向,翻山而来的汉儿步军? 林锐转动着单筒望远镜,越看脸色越古怪。 对方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没有任何旗帜,衣衫褴褛皮甲破损,兵器都不全。 瘦马倒是有三四百匹,好像也不能骑乘了。 这些人草草列队,牵着马就往谷外走来。 这哪是军队? 就是一帮叫花子难民嘛! “快快快!” “列队、列队!” “准备迎战!” 陈东来急忙喝道。 不管是谁,打就完了。 林锐阻止道。 “先别放箭!” “等等!” 双方的见面很有戏剧性。 那位大帅老远就喝骂开了。 “驴球子的,哪里来的鳖孙?” “送几匹好马过来,老子走不动了。” 林锐气得三尸神暴跳。 这腔调,不是辽人啊! 当地口音? 嗯嗯,偏陕西路那边。 哪有一开始就骂人的? 小爷没劈头盖脸射一波铁杆弩箭,就算客气了。 “你才是鳖孙!” “你全家都是鳖孙!” “再他么瞎咧咧,老子放箭了啊!” 对面又有人喊道。 “哎哎哎,永兴军大帅在此!” “不得无礼!” 大帅? 永兴军的? 林锐和陈东来面面相觑。 永兴军不是在慈州作战么?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哄鬼呢! “止步!” “派两个人过来证实一下。” 林锐想了想,挥手放出两匹空马。 哒哒哒地朝着对方跑去。 好吧! 人家不但来了。 还是副官和大帅一起大喇喇地策马奔来。 那白发老头挥挥手里的九曲长枪,中气十足地吼道。 “嫩个娃娃,咋这般谨慎咧?” “老夫鲁志昌,永兴军总兵!” “如假包换!” “快快快,把你们缴获的备马借用一下。” “咱们的马,不堪用了!” “嗯嗯,这些辽军装备,你们不要?” “正好咱们用得着。” 林锐被老头子的气势唬得一愣一愣的。 两千号严阵以待的铁骑,死死拽着刚刚缴获的战马。 咱们费劲巴脑地弄战利品,凭啥给你? 大帅? 谁证明? 林锐嘎巴了一下嘴。 他决定不管老家伙是真是假,还是少招惹为妙。 至少,他确定一点。 这帮人,一定是大周的溃兵。 就是不知道,为何会躲在此地? 不管了,走为上策。 林锐撮唇呼哨一声。 “兄弟们,撤了!” 一帮铁骑呼啸着转身就跑,留下满地的辽军尸体。 “哎哎?” 鲁志昌又在风中凌乱了。 “不给就不给嘛!” “跑啥玩意?” “年轻人,真不讲究!” 副官秦冕边朝百步外的老部队招手。 便喜滋滋地劝道。 “大帅,您别贪心了!” “人家已经很讲究了好吧?” “这么多皮甲、兵器还有干粮、死马。” “哎呀,这几件铁甲都没带走?” “咱们赶紧收拾,全弄进山里去。” “一个月都不愁吃喝了。” “保证把人马养得棒棒的。” 鲁志昌有些发愁。 这批精骑到底是啥来路? 看样子,他们很富裕啊? 仅仅带走了战马? 其他战利品一样都看不上? 多好的皮甲,骑弓啊! 可比咱永兴军的制式装备强了不少。 且不说一帮叫花子军队欢呼着收拾满地狼藉。 林锐郁闷地带着两千轻骑奔出三里地。 一头就碰上了折返的白娘子。 “将军,又弄了这么多战马?” “收获不错啊!” 白娘子摇摇头。 “晋城这边的辽军,跟兔子似的,跑了好几百。” “追击战,倒是没有阵亡和重伤的。” “你清点的如何?” 林锐并没有多少沮丧之色。 打仗,哪有不死人了? “这次伤亡率很低了。” “阵亡三十八人,重伤二十二个,轻伤一百多。” “阵亡者全是陈家寨新兵,都绑在马上带走。” 白娘子也很满意。 这些新兵原本就会马术,实际操练的时间很短。 能打成这样的伤亡率,已经很厉害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悲催大帅 三千铁骑野战五千辽军轻骑。 差点就打成歼灭战。 缴获战马超过七千匹。 战果何等辉煌? 白娘子沉吟片刻道。 “此地不能久留。” “咱们去跟陈风汇合。” “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打?” 哪怕只是暴露了三千人。 可如此强悍的一股骑兵在晋州山区活动。 辽军绝对如芒刺背。 不派出大部队围剿才怪呢! 林锐赶紧道。 “将军,我们发现了一帮奇怪的大周军。” “他们……” 林锐和陈东来巴拉巴拉一说。 白娘子听得黛眉微蹙,忽然道。 “走!” “回落枫谷问问。” “不管是否永兴军的人马!” “孤军流落东岳山。” “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真让人家做山贼土寇去么?” 这帮人的战马,饿的不能骑乘了。 林锐留下一些战利品,对他们有多大的帮助? 要知道。 晋州是辽军南下的后勤大本营。 人家不缺人。 早就把周边各地的麦子收割完毕了。 在这边,获得补给不容易。 白娘子的一万铁骑一人双马。 随身携带的粮草,也顶多坚持十天出头。 这还是大夏天,战马可以吃新鲜草料的原因。 那批人形同败兵。 躲进山里,即便饿不死。 单独行动,也没有闯出辽军占领区的本事。 远远的,鲁志昌仅仅带着副官就迎了上来。 呃! 他们能骑的战马,也就两匹。 还是林锐发善心留下的。 “哈哈哈,老夫就说嘛!” “领军大将一定会回来的。” “不像那臭小子,说跑就跑!” 林锐被马鞭指着,哭笑不得。 白娘子掀开面甲,露出一张精致俏脸,她拱拱手道。 “在下陈无暇,家父陈天浩,世居北邙山。” 哪知道鲁志昌人老成精,摇着满头白发大笑道。 “你个女娃娃不老实。” “陈天王在江湖上名声不小。” “可中原那支马贼队伍,铁骑过万?” “而且,还是轻骑具甲,装备奢华到如此地步?” “嘿嘿,你骗不了老夫哦!” “诺,这是老夫帅印,你先验验真假。” 副官秦冕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黄铜印玺跑了上来。 虎踞龙盘,澄光闪亮。 白娘子接过印玺一瞅。 底部刻着一行篆字—— 永兴军总兵鲁。 看起来,这总兵印有些年头了。 印玺至关重要,一般都是随身携带。 除非主人战死,才有可能被缴获。 再说了。 对面的老头,也不至于伪造一方总兵大印闹着玩。 不管他是如何流落到东岳山的。 但,老头的身份做不得假。 白娘子将印玺递给秦冕,再次抱拳见礼。 “见过鲁大帅!” “安定西路军前游击将军沈麟,是末将相公。” “呃!他也是陈家寨的马贼女婿!” “最近,身份暴露了。” “朝廷免掉了我家相公的军职,正发动水路大军十万前往攻打呢!” 啥? 鲁志昌听得火冒三丈。 当然不是针对白娘子。 他娘的,朝廷那帮混蛋,都是吃屎长大的吗? 看看人家的精骑何等厉害? 三千打五千。 野战决胜,几乎没啥伤亡。 如此强军,不哄着捧着,还他娘的当叛军处理? 最令他惊叹的。 那沈麟独立面对十万官军的进剿。 居然还能派出上万的铁骑打到晋州来。 这是……何等牛气冲天? “混蛋呐!” “奸臣误国,阉党都该死!” “老杨家没救了,该死的不死。” “该上的不上。” “王八蛋!” “咱们这些忠臣良将,他娘的都要被坑死!” “混账!” …… 老头唾沫横飞,把一干将士都惊呆了。 您老人家也太牛了。 骂骂奸臣阉党无所谓。 你居然敢咒骂老皇帝该死不死? 太子是不该上的那种人? 啧啧! 胆子不小哇! 咱们听着,咋这么解气呢? 副官秦冕急的不行。 “那啥?” “大帅,慎言!” “祸从口出,慎言呐!” 鲁志昌横眼骂道。 “慎言个屁!” “咱老子的三万骑兵都打散了。” “就收拢的不到三千人,跑回慈州的能有多少?” “啊?” “要不是童子贵那个王八蛋瞎指挥。” “咱老子会带兵突进三百里?” “他呢?” “就在汾河上打了个转,禁军上岸配合了么?” “咱老子,就差没被坑死!” 白娘子一问之下,才恍然大悟。 六月初。 也就是二十三天前。 指挥禁军、水军的枢密院副使童子贵,令打到慈州的鲁志昌。 撇开正面的辽军大部,联合突袭晋州。 如果一举烧了辽军大本营的粮草辎重,看辽军还怎么打? 计策看似不错。 鲁志昌也觉得可行。 他当即调集精锐兵马,轻骑突进三百里。 童子贵的水师战船倒是来了。 结果被人家晋州城防投石机,一轮就打跑了。 他带来的三万禁军步卒,连船都没下。 汾河上游狭窄,粮船能走。 战船却无法通行。 辽军拿黄江水军没办法。 却把全部怒火撒到老鲁的骑兵身上。 后半夜打得一团乱麻。 月初没月亮。 几支骑兵各自为战。 鲁志昌早就跟部下有约定。 打不过,就跑。 这种晚上,晋州两边的山脉还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只要回头,至不济也能突出生天。 偏偏,他的五千中军标营,是辽军的主攻对象。 打到后来,方向都迷糊了。 因为,晋州东西两面的山脉,看起来,轮廓差不多。 结果跑啊跑,老头竟然一头扎进了东岳山。 居然跑反了! 更令人遗憾的是。 大周军队缺马。 能有一人一骑,坚持半夜很不错了。 等残兵进山时,战马累死多半。 三千出头的官兵人人带伤,缺医少药,陆陆续续又死了些。 更要命的在于。 他们没多少吃的。 干粮能坚持多久。 无奈,只得忍痛杀掉心爱的战马。 辽军派出几波汉儿军搜山。 老鲁带着残兵败将东躲西藏。 最后,来了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们躲进了死胡同一般的落枫谷。 好在,辽人也不相信那地方能藏得住几千残兵。 于是,他们平安躲过半个月。 战马被杀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掉膘掉得厉害,也不能骑了。 好在,能熬过来的兄弟,伤倒是养好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合兵 鲁志昌吐沫横飞地发泄了一通。 顿时感觉天也蓝了,气儿也顺了。 他笑眯眯地道。 “丫头!” “老夫今年六十岁啦。” “比你爹陈天王,还年长呢!” “叫你一声大侄女总行吧?” “那啥,大侄女啊,把战马给我三千匹如何?” 他一眼看到林锐在旁边连连皱眉,于是赶紧改口。 “暂借……暂借!” 白娘子也是无语了。 老头脸皮挺厚啊! 你这一借,还有还的机会? “鲁大帅,你借战马,打算趁夜回慈州么?” 鲁志昌摇头道。 “大侄女啊,回去干啥呢?” “这场混账突袭战,我永兴军损失难以估计啊!” “难道,还要把几万步卒也填进去?” “老夫跟你们走!” 白娘子赶紧提醒道。 “大帅,咱们方向不同啊!” 鲁志昌哈哈大笑道。 “咱就想去北邙山转转。” “哦,咱还想去看看,那些王八蛋怎么内耗的?” “好家伙,十万大军围攻一座小小的城池,还要不要脸了?” “看你们这身具甲,老夫就明白了。” “泸水铁城,名不虚传!” “那些王八蛋,吃相太难看了!” 林锐一听。 老头挺耿直啊! 那咱也不小气。 他挥挥手道:“将军,让他们换装吧!” “要不然,没法一起走。” 鲁志昌的标营亲兵,只有二千七百多了。 他们脱下了破烂皮甲,全都换成辽军制式。 手里的小梢弓也扔了。 辽军身上的步弓、骑弓,一人双份。 可比大周的小梢弓好得多。 就连朴刀,都很少偷工减料的。 给了膘肥体壮的战马。 精骑的样子总算有了。 鲁大帅在一边儿眉开眼笑。 要不是人数减少了一小半儿。 他的标营,比起战前还要强得多。 “唏律律!” 一骑自西边飞奔而来。 “报!” “将军,辽军轻骑来袭。” “距此十里,约三万众!” 终于钓到大鱼了? 白娘子莞尔一笑。 “上马,去神头岭!” “虎!” 近五千铁骑一声呼和。 气势和速度,可比鲁志昌的标营强多了。 大队人马直奔神头岭。 鲁志昌策马跟上白娘子。 “大侄女,这么多追兵。” “咱们……是不是找一处密林,先躲躲!” “晚上再走嘛!” 在他看来,标营才一人一骑,怎么都跑不过辽军轻骑的。 就算白娘子把缴获的马匹都给了他。 敌占区太广袤了。 大白天的,一样难以摆脱追兵。 陈无暇道。 “走什么走?” “哦,先去跟我的部下汇合。” 汇合? 鲁志昌老眼瞪得铜铃一般大。 “你……还有部下在神头岭?” “都是这般强悍的具甲轻骑?” 白娘子淡淡一笑。 “不止!” “那边是一千重骑,四千具甲轻骑。” “他们呀,早等的不耐烦了。” “驾!” 等到两方人马一汇合。 陈风才懒得搭理逃难一般的鲁大帅呢。 “大姐,才三万辽军轻骑!” “干就完了!” 白娘子摇摇头。 “不行,这条大鱼钓来不容易。” “临汾盆地太平坦了,敌人四散逃走,咱们怎么追?” “具甲轻骑原本就跑不过人家好吧?” “这样,咱们立刻撤!” “直接过东岳古道,在山那边堵住敌人打一场。” 鲁志昌忍不住发话了。 “哎哎,你俩太轻敌了吧?” “一万打三万?” 陈风不耐烦地道:“老头,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万具甲骑兵还打不赢三万辽军轻骑。” “本将军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成,就这样!” “大姐,我率七千人先走一步,你继续钓鱼。” “老头,你的人马跟我走!” “记住,别添乱。” 鲁志昌打了一辈子的仗,当然明白这俩小将的胜算很大。 他嘟囔了几句,挥手让标营跟着走。 唉! 被轻视了啊! 真没面子! 大军行进,时间有限。 白娘子率部根本无法掩盖形迹。 她原本就没打算掩盖。 如今,她的部下达到了一人三马。 身披铁铠的主战马匹空着跑。 所有人只需要轮换两匹备马就行。 辽军远远看得见尾巴。 却始终追不上。 陈风的大部队先行一步,自然走的悄无声息。 东岳古道维护得很好。 历来是商旅必经之地。 不过,横穿大山的土路,施工困难。 能并行两辆马车,就算想当不错了。 大队骑兵进入,挨挨挤挤最多并排走五六匹马。 白娘子的队伍顿时慢了下来。 领军的辽军主将不是没考虑到山道险峻。 万一遭了埋伏咋办? 可东岳山两边都是占领区。 三四千精骑晓行夜宿,神不知鬼不觉跑到晋州盆地。 还是有可能的! 但这样的人马,不可能太多。 毕竟,辽军的远拦子也不是吃干饭的。 三位万户将军都极力要求追击。 领军主将想了想,最终点头。 一战死了四千多人马。 不抓住罪魁祸首,他没法跟南征大帅交代。 那就咬死不放,你们还能飞上天不成? 辽军的先头部队,很快就跟白娘子的后卫交上了手。 一轮远距离射击。 追击的辽军死了几十个,立马老实了。 “强弩,对方有强弩!” “驴球子的,太不要脸了!” “跟着就行,别冲!” 殿后的林锐乐不可支。 这样最好。 他才不想打这种没收获的烂仗。 弄死再多的敌人,战马都得不到。 不是白白浪费弩箭么? 古道过百里。 出口在望。 陈风特意留在路边,等着鲁志昌。 “老头,想不想报仇?” 鲁志昌搓搓牙花子,有些为难。 他倒是想报仇。 那一晚乱战,自己的三万骑兵不知逃回去多少? 如果损失太大了话。 这二千七百人就弥足珍贵了。 都是未来的军官种子,实在死不起啊! 他之所以跟着陈家军队四处乱转不回去。 其实早有打算。 如他这样的主帅失踪了。 永兴军还打个屁呀? 还没被童子贵坑够么? 大部队多半都撤出慈州,脱离辽军的接触了。 “这……” 陈风懂了。 他指着两面高耸的山崖嘿嘿笑道。 “咱没打算让你跟辽军面对面。” “你们陕西冷娃,骑战步战样样精通嘛!” “能不能爬上去?” 鲁志昌顿时双眼发光。 这是? 堵住辽人的退路? 准备全歼? 好家伙,你小子忒狠了! 咱老子好喜欢! 第四百三十三章 血战不休 鲁志昌当即拍着胸脯,邦邦响! “小子,放心吧!” “只要一千兵足够了!” “秦冕,挑人,你知道该咋办吧?” 秦冕开心坏了,眼珠子一转:“大帅,我懂!距离谷口二百步。推大石下山,彻底堵住他们的退路!” 这帮标营兵也不是胆怯之辈。 没本事的,能被老鲁从几万大军中挑出来? 五千人,在辽军团团围困中,还能跑出一多半儿。 可见他们战力不弱。 一切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白娘子故意拖延时间,她在前面驻马不走。 辽军也不得不停下来等。 反正,大家都没有在山道中混战的意思。 辽军主将认为对方人不多。 就算派人攀上两边山崖,推石头封锁山道。 他也不怕,机会是均等的,敌人可以做到的,辽军一样可以,兵力超出十倍,就是底气所在。 白娘子的诱饵队伍一直磨磨蹭蹭,走了一整夜。 人马倒是得到了足够的休息。 天色微明,终于出了山谷。 陈风的人马影藏在谷口两边的丛林之中。 眼瞅着白娘子三千精骑策马而去。 辽军着急了。 怎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呢? 追追追! 一直跑了七八里。 白娘子勒住缰绳,举手道。 “全军止步!” “换马!” “列阵!” “虎!” 三千人排开一字长蛇阵。 弩上弦,严阵以待。 辽军也是久经训练地精锐。 他们震惊于对方的悍勇。 竟然敢凭借三千人跟十倍的敌人野战? 难道? 逃无可逃了? 不管如何,先吃下这伙可恶的精骑再说。 辽军列阵很快。 转眼间,上万人在一里外排着骑墙,扬起滚滚烟尘。 排山倒海般压来。 白娘子娇喝出声。 “我们的任务,先阻拦!” “注意保护自己!” “敌人抛射来了!” “一百五十步,射!” 咻咻咻! 双方直射,抛射的箭矢如瓢泼大雨般。 辽军倒下去不少,可冲锋的更多。 两轮白羽射完。 他们开始更换破甲箭。 白娘子麾下的速度更快。 弩匣中的铁杆弩箭足有五支。 射击速度比辽军的骑弓还要快上三分。 也厉害得多。 距离越近,破甲的效果更好。 瞄得越准! “第三轮!” “第四轮,左射!” “第五轮,右射!” 辽军左右两翼冲进七八十步。 却被锋利的弩箭射得人仰马翻,清空了好大一片。 白娘子呛啷一声拔出斩马刀。 “对冲!” “杀!” 就剩下不到六千的辽军了。 那就近战搏杀! 双方嘶吼着飞速靠近。 白娘子挥刀砍翻一个辽军大汉,微微侧身。 一支虎枪擦着她的左腰铁甲,爆出一长串火花。 “噗!” 回刀撩斩! 执虎枪的辽军来不及躲闪,脑袋飞上半空。 “南蛮子,受死!” “辽鞑子,纳命来!” …… 战场上惨叫连连,杀得血流成河。 后续的辽军渐渐跟上来了。 辽军主将手搭凉棚,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达尔哈赤的万户部,就打的……只剩这么点人了?” 先到一步的另一个万户将军落也蒙叹道。 “副帅,这帮敌军,太强悍了!” “他们好像,全是铁甲……人马具甲!” 什么? 辽军主将耶律正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难道是……传说中的铁浮图?” “不不,不可能!” “铁浮图太笨重了,行军速度没这么快。” 心思电转之间,耶律正纯突然双眼放光。 “一种全所未有的轻骑具甲?” “好!” “三千套啊,咱们发财了!” “落也蒙,你也上!” “速战速决!” “遵命,副帅!” 乱战之中,两边山林里窜出大批骑兵。 看人数,足足上万。 是鲁志昌没忍住,带着一千七百多骑也参战了,陈风亲率一千重骑为锋矢,身后的具甲轻骑排成雁翎阵,打马疾奔。 见状,耶律正纯吓了一跳。 果然有埋伏! 如果这些伏兵,都如那三千具甲轻骑一般强悍。 辽军危矣! “落也蒙,回来!” “先打伏兵!” 让冲出几百步的大军回头,这命令有点乱了。 双方距离不过几里路。 耶律正纯手下上万人刚刚列队。 铺天盖地的铁杆弩箭就狂射而至。 “啊啊啊啊……” “救命……” 仅仅两轮。 一万拦路的辽骑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剩下也没多少了。 陈风喝道。 “传令,让老鲁的轻骑清剿残敌!” “其他人,继续冲!” 落也蒙的万户部刚刚接到命令回转,就被眼前的战况给吓傻了。 副帅的人马呢? 是纸糊的么? 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被打散了? 可惜,给他发呆的时间不多。 陈风的大军瞬息即至。 “抬高一寸,射!” “左射!” “右射!” “重骑拔刀!” “轻骑掩杀两翼!” “冲!” 整个战场上的辽军都乱了。 不,准确的说。 他们已经败了! 就连跟白娘子所部酣战不休的辽军,都听到了撤退的号角。 侥幸未死的辽军副帅,在一帮近卫的保护下。 逃脱了鲁志昌部的轻箭抛射。 耶律正纯审时度势,知道战事不可挽回。 趁着战马还没力竭,先跑吧! 然而,远远的山谷里。 磨盘大的石头,真被永兴军推下山崖。 “轰隆隆!” 烟尘四起,哪里还找得到归路? 刚刚逃近古道的一票辽军,又仓皇地跑了出来。 耶律正纯听不着他们在喊什么。 可他完全猜得到。 敌军堵住了退路。 没关系,咱们还能顺着东岳山往两边跑。 可惜,策马回冲的陈风不会给辽军机会。 他和白娘子汇合了。 面前的辽军已经杀光。 “大姐,你北,我南!” 陈无暇点头道。 “好!” “速战速决!” 陈风带队迎头碰上了兴高采烈地地鲁志昌。 “老头,你的部队打扫战场,负责抓马!” “记住了,给你六千!” 鲁志昌一愣,心头顿时大喜。 这个买卖可以做啊! 反正自家的手下,几乎没多少杀敌机会。 那帮具甲骑兵实在太狠了! 三万辽军啊,转眼间就杀光了大半。 逃出去的,有一万不? 满战场的无主战马在哀哀嘶鸣。 胜了! 一切就都有了! 因为—— 我们是最终胜利者! 第四百三十四章 来之不易的胜利 耶律正纯打马飞奔,亲卫越打越少。 弩箭咻咻地从头顶飞过,身后的追兵咬住了他这一大股人马。 就是不肯放弃。 谁叫他是辽国南征军的副帅呢? 帅旗吸引着逃跑的辽军不断向他靠拢。 白娘子亲率的轻骑也追上来了。 “扔掉它!” 五大三粗的掌骑兵一愣。 人在旗在! 副帅,您不止一次告诫过属下。 耶律正纯气得青筋直冒。 “蠢货,扔掉旗帜!” “要不然,甩不掉追兵!” “大家……分散突围!” 兜兜转转,又跟耶律正纯汇合在一起的落也蒙惊叫道。 “副帅,没用的。” “他们……人马太多!” “您先走,末将……末将带人抵挡……” 话音未完,落也蒙就突然栽下马背。 他中箭了。 一支铁杆弩箭穿透他的后心,铁甲都没挡住。 “落也蒙……” 耶律正纯哭嚎道。 “你起来呀……你说过替本帅抵挡的!” 亲卫首领狠狠一鞭子,抽在耶律正纯的马屁股上。 “大帅……保重!” 上千辽军轻骑突然拔转马头反冲,拼命了。 白娘子射光了弩匣中最后一支箭。 她掉头喝道。 “垂死挣扎!” “林锐,杀光他们!” “陈东来,你门几个,跟我走!” “遵命!” 人马两分。 林锐等人连射带近战,阻挡的辽骑纷纷落马。 白娘子几人绕了个弧线。 她飞快地往弩匣中压着箭矢,边低声道。 “小白,跑快些啊!” 大白马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 一人一骑如离弦之箭,远远的把陈东来几个甩在后面。 “大小姐……将军,小心!” 亡命逃跑的耶律正纯弯弓搭箭,对着白娘子反身就射。 “找死!” 白娘子急切中侧身一让。 利箭擦肩而过。 她上弦,瞄准,一气呵成。 “咻!” “唏律律!” 一箭正中坐骑,那匹黑马轰然倒下。 耶律正纯被远远地抛了出去。 他狼狈的爬起来,正要拔出弯刀。 白娘子后发先至,手中的复合弩,狠狠地拍在他后脑勺上。 “噗通!” 耶律正纯应声而倒。 不管他是想拔刀自裁,还是绝地反击。 都没机会了! 陈东来急吼吼地冲上来。 这小子看着还在血泊中挣扎的大黑马,惋惜地道。 “多好的良驹啊!” “大小姐,您倒是先射人呀!” “这马,太可惜了!” 白娘子笑骂道。 “你个笨蛋!” “这家伙可是三万大军的统帅,还值不了一匹宝马良驹?” “赶紧捆起来,带走!” “对了,把他下巴卸了,免得咬舌自尽!” 当几人往回跑了两里路,正好碰到林锐前来接应。 “哈哈哈,将军,抓到大鱼了?” 白娘子点点头。 “不错!” “怎么样?敌人临死反扑,没造成多大的损失吧?” 林锐笑道。 “轻伤三十多个,没阵亡、重伤的。” “这帮鞑子已是惊弓之鸟,战力大打折扣。” 甲具越好,防护越强。 轻伤者难免。 大军交战,往往重伤就意味着死亡。 白娘子心头有些沉重。 这场仗,恐怕要折损不少人。 特别是她带队阻击那会儿,就看到好几个弟兄跌落下马。 林锐仿佛能猜到她的想法。 “将军,您不必难过的。” “瓦罐难免井上破嘛!” “咱们参军入伍第一天,都有这个心里准备。” “不管怎么说,咱们以一敌三。” “几乎全歼敌人!” “也算大胜了,牺牲再多都是值得的。” 众人带着缴获的马匹往回赶,一路上碰到的官兵都兴高彩烈。 收获满满! “嚯嚯,咱们赢了。” “哈哈哈,赢了,真痛快!” …… 到了主战场,大批伤兵正在接受治疗。 另一边的空地上,摆着整整齐齐几百具尸体。 他们身上的具甲已经脱下来。 换上了干净的铁军军装。 就连陈家寨的人也一视同仁。 陈风提前一步赶回来,他嗓子有些干涩。 “大姐,战死的兄弟……六百七十七人。” “重伤四百三十六!” “轻伤者,两千二百多!” “其中,我铁军占比不到一成。” 白娘子擦了擦眼角,心中哀伤不已。 这是她带兵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次了。 当然,战果也是最辉煌的一次。 “天气热,战死的兄弟……带不回去了。” “就地火化吧!” “受伤的,尽力抢救!” “咱们……要尽快撤离!” 陈风点点头。 此地距离涉县还有六百多里。 敌占区,耽搁太久可不安全。 “两个时辰后,出发吧!” “周边几个县城,一时间也集结不了多少辽军。” “古道堵死了,晋城那边还不知道呢!” 林锐建议道。 “我记得辽军后队带了些马车。” “必须用起来,重伤员不能骑马了。” 众人分头行动。 辽军没想到会追这么远。 辎重马车没多少,只有七十多辆。 携带的也不全是粮草,而是箭矢! 眼瞅着林锐带人把一捆捆的白羽箭,破甲箭往地上乱扔。 鲁志昌气咻咻跑过来喝道。 “臭小子,你干啥?” 林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干啥?” “腾马车啊,重伤员还能骑马不行?” “咱们得赶紧转移!” 嗯嗯! 转移,言之有理。 老头差点被带骗了,醒悟过来后一瞪眼。 “我说这些箭矢,你能不能好好堆放?” 林锐纳闷的问道。 “全是破烂,不扔掉干啥?” 鲁志昌气得直吹胡子,手指戳啊戳。 “破烂?” “你不要,老子全要了。” “秦冕,赶紧捆马背上去。” “还有,警戒古道的兄弟们,都撤回来。” “完整的皮甲弓刀全部收走!” 什么? 林锐都惊呆了。 这满地的辽军尸体。 就算没有三万,也有两万六七。 你要清点更多的破烂? “喂喂,老头,别贪心啊!” “太多了,带不走的!” 鲁志昌才不管呢! 要是让他放弃,他都心疼得滴血。 “不要你管。” “咱老子现在有九千匹战马了。” “贼不走空,学着点,小子!” 正巧路过陈风一脸惊诧。 “喂,老头,你现在还剩多少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真是穷怕了 鲁志昌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不过他很快振奋地挺起胸膛。 “还有两千五,死了二百余!” “死的其所,咱老子……为他们骄傲!” 仅仅是一波抛射助战。 就死掉两百来人? 看来,没有好的甲胄,跟辽人打仗。 确实吃亏! 陈风摇摇头道。 “我说给你部六千匹马,啥时候变成九千了?” 啥? 你小子想赖账? 不会因为我部减员两百多人。 你也要扣掉? 太抠门了吧? 鲁志昌瞪圆了铜铃大眼暴怒道。 “臭小子,你出尔反尔?” 陈风郁闷地挠挠头,大感意外。 “喂喂,老头,做人要讲道理!” “我说……总共给你六千匹马。” “你现在这点人,一人双马都有剩余。” “别不知足啊!” 总共? 不是三千匹之后再给六千? 鲁志昌一拍大腿,搞误会了? 害得老夫白高兴一场。 不行! 必须争取。 这帮小年轻打仗是真没说的。 两仗下来,缴获的战马就不下五万匹。 好歹,咱老子也出力了不是? 白娘子打马过来,抿嘴一笑道。 “好了,陈风,总共给鲁大帅八千匹战马好了!” “大帅,您也别觉得咱们小气。” “死伤这么多兄弟,咱们就是为了战马而来的。” “陈家寨,泸水铁城,都急需战马。” “实在,大方不得呀!” 领军主将都发话了。 鲁志昌决定见好就收。 他不好意思道。 “大侄女,能不能叫兄弟们帮帮忙?” “把战场上的甲胄、兵器收一收?” “顺便……帮老夫一起带走?” “八千匹战马,怕是驮不完!” 白娘子黛眉一蹙,提醒道。 “大帅,这些东西,确实不错。” “可……携带太多,会拖累行军速度的。” 鲁志昌长叹一声道。 “你们这下娃娃,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你们有个铁城,有个生财童子沈麟。” “就看不上这些破烂了?” “咱们不行啊!” “我西军近二十万人,常年在横山抵御西域各部落的侵袭。” “粮食自己种,兵甲可没那么好造。” 陈风想起当初没有碰到沈麟那会儿。 陈家马贼更穷呢。 被射死几匹马,陈无双都心疼得哭鼻子。 “老头,你们可是经制军队啊!” “西军向来善战,朝廷还敢短缺你们的粮饷兵器?” 鲁志昌提起这事儿,就一肚子委屈。 西北贫瘠,到处都是黄土沟壑。 西边那些部族,就没有一家安分的。 自大周立国以来,横山一线,战火从没停过。 西军将士祖祖辈辈从军,老子战死儿子上。 小二百年里,埋骨西北的好汉子不知多少。 他擦擦发红的眼睛,语带更咽。 “二十年前,皇帝刚刚即位那会儿,锐意革新。” “咱们西军过了一段好日子,甚至兵出横山,灭了西边好几个部落。” “可越到后来,老皇帝越不像个人君。” “痴迷金丹,宠信奸臣阉党。” “唉,饷银都今年拖明年,就别说补充兵甲了。” “咱们一直修修补补的,用了十来年,却越用越少啦!” “换了你们,舍得这满地的好东西么?” 好歹鲁志昌也是永兴军总兵。 他还不至于跟个叫花子似的求人。 如今这般,多半也是给逼得没法子。 白娘子轻叹一声道。 “大帅,咱们行进方向可是南辕北辙。” “如此众多的武器、甲胄,您怎么弄回陕西路去?” 鲁志昌一听有戏,顿时神秘地眨眨老眼。 “山人自有妙计!” 都六十岁的老人家了,还这般调皮。 白娘子懒得刨根问底。 她转身吩咐道,“让大伙儿帮帮忙。” “永兴军带不走的,就捆到我们的备马之上。” “立刻埋锅造饭,喂饱所有马匹。” “速度,越快越好!” 众将官凛然道。 “遵命!” 太阳偏西,大军启程,浩浩荡荡一路向东。 如今,两军加起来,一万二都凑不齐了。 战马却高达七万多匹。 如此庞大的行军队伍,根本无法隐藏形迹。 白娘子干脆走官道,大摇大摆的疾行。 她就是要打个时间差。 赌沿途的辽军无法集结兵力,前来拦截。 当然,一路轻骑警戒,也截杀了好几批远拦子。 路过冀氏县,一千多驻军居然跑出来看热闹。 他们多半误以为,是辽军大部队出动呢! 林锐带队一阵冲杀,又打了个不大不小的歼灭战。 战马队伍扩充不少。 大部队日夜兼程。 第二天中午就绕经屯留,直奔潞城。 城头上的杨成良惊得眼珠子都掉了。 到底来了多少辽军啊? 他的哨骑根本不敢抵近侦察,也判断不出来敌数量。 有说五万轻骑的,也有说八万的。 慌得城头上的示警铜锣敲得震天响。 白娘子却带着人马从南郊匆匆而过。 她是故意的! 原本走北线,经过襄城,黎城距离更近。 她偏偏选择往隆德府方向去了。 杨成良连着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这是奔着他的后方,抄老窝么? 过了隆德府,就进入澶州地界了啊! 单单凭借马氏,尉氏等县的留守兵马。 能挡得住几万辽军铁骑? 为何不攻打潞城? 老杨我可是准备了一个多月。 轻骑突进,你们不管后路了? 实在是搞不懂啊! 他哪里知道? 这所谓的大部队,其实没多少人。 就是战马众多,以壮声势罢了。 白娘子率队在隆德府西北一拐,绕过平顺县直插山区。 鲁志昌竖着大拇指连连称赞。 “妙!” “这行军路线,妙到毫巅!” “辽军打死都猜不到你们是陈家马贼,哈哈哈!” “杨成良这伙人,实在太冤枉了!” “对了,咱们那一战,逃走一些辽军。” “他们可领教了你部的厉害。” “贼寇哪来这么多具甲?” 白娘子抿嘴笑道。 “大帅,您不知道吧?” “杨成良占领的黄家堡,就是真定知府黄炳仁的老家。” “那地方的冶铁制甲能力,仅次于咱们铁城呢!” 陈风揶揄道。 “大周的皇城司,都是吃干饭的。” “人家辽国的密谍司,可厉害着呢!” “黄家堡的情况,辽军高层一定知道。” 鲁志昌颔首赞同。 你俩费尽心机绕路,演了这场栽赃嫁祸的大戏。 贼寇不接着,都不行喽? 第四百三十六章 善意的提点 山道难行。 众人只得弃了马车,临时制作担架抬着重伤员赶路。 一天一夜之后,涉县在望。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到家了! 陈天浩兄弟笑的合不拢嘴。 阵亡七八百兄弟,却换回来近五万匹战马。 这还没包括送给鲁志昌部的八千匹。 绝对值得了! 大周开国以来,恐怕都没打过这般辉煌的胜仗吧? “哈哈哈,修整三天,咱们就回山!” 白娘子和陈风也很牵挂铁城安危。 自然是满口答应。 县城地方小。 幸好麦收结束了。 大部分百姓迁往芦岔角北山。 不过,这么多人马,也把城里挤得满满当当。 接风宴很是丰盛。 鲁志昌好歹是大名鼎鼎的永兴军总兵。 陈天浩兄弟很尊重抗击外敌的英雄好汉。 恰好,西军的人,祖祖辈辈干的就是这个。 三大碗烧刀子下肚,酒桌上顿时热烈起来。 鲁志昌搓着一把杂乱的白胡子笑道。 “各位,你们要放弃涉县,撤回山里。” “这地方空着很可惜啊!” “襄城那边,还有大批麦田无人收割,真是……浪费!” “你们说,我要是在涉县停留三个月。” “趁机收纳两三万难民青壮,扩军练兵咋样?” 白娘子摇摇头。 “鲁大帅,您在此地停留个把月,应该是安全的。” “您想过没有?” “咱们在东岳山先后两次,歼敌三万多。” “死的都是辽军精锐,连他们的南征军副帅都成俘虏了。” “辽国不增兵才怪呢!” 陈风乐不可支地附和道。 “就是,就是!” “偏偏,咱们还让占了西南四州的杨辰部背了锅。” “在辽人高层看来。” “杨成良部太能打了!” “威胁程度已经远远高于你们西军,和南边的禁军了对吧?” 鲁志昌打了几十年的仗,一听就明白了。 他连连颔首道。 “有道理!” “辽军一旦增兵,必然会直奔黎城。” “不灭了杨成良部,他们在太原府就呆不安宁。” “可涉县这地方,占据着地利呀!” “老夫不跟辽军硬拼。” “打不过,咱也往山里跑嘛!” 众人满头黑线。 你可是永兴军统帅啊! 老部队还生死不知呢。 你居然躲在涉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游击? 这活儿,咱们马贼队伍干起来挺顺手。 你的部队,可是朝廷正规军好不好? 陈天放呵呵笑道。 “鲁老哥,不是兄弟我赶你走哈!” “你面临着两个问题。” “首先,你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抢粮、练兵时间,太短了。” “第二,你带回来的那些辽军制式装备,确实不老少。” “可是,一帮新兵,装备这些兵甲,能打得过辽军?” 鲁志昌老脸一红,争辩道。 “老夫跟无暇丫头学成不?”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只要兵源挑得好,以战代练,也不是不成嘛。” 众人都乐了。 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吧? 黎城地界的难民,咱们已经被弄走快二十万了。 哪还有什么好兵给你留下? 你得跑更远的地方去找。 人家愿不愿意跟你永兴军混还两说呢? 现在天气炎热,进山打猎摘野果,也饿不死人。 百姓有多少肯背井离乡的? 其实,鲁志昌要是不计伤亡。 真招募两三万新兵,以他的两千五百老兵为骨干军官。 只要粮草不缺,守住涉县。 面对三五万辽军,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最后打剩下的,也都算百战老兵了。 众人暗暗猜度,这位大帅没准儿就是这般打算的。 反正辽军的主攻目标是杨成良。 只要鲁大昌不在涉县折腾出太大的动静。 机会还是有的。 陈天浩沉吟良久才道。 “老哥,你终究是朝廷总兵。” “就这么丢下永兴军,你真舍得?” 鲁大昌一拍桌子,气呼呼地道。 “正是因为要保护他们。” “让老家的兄弟们少死几个。” “老夫才不能急着回去。” “封丘那帮王八蛋不是人。” “逮着咱永兴军去送死,老子不干了!” 白娘子提醒道。 “大帅,你久久不归,朝廷会不会重新任命一位总兵?” “到时候,新总兵还不得带着人上战场?” 鲁大昌端起酒碗骨碌碌地喝了一大口,咂咂嘴道。 “嘿嘿,过几天老夫跟你们去泸水。” “咱老子要去看看那帮厚颜无耻的混蛋。” “这不,就算露面了?” “至于啥时候回去?他们管得了我?” “放心吧,那些混蛋敢欺负你家相公,是因为他的兵不够多。” “如果沈麟亮出十万人马来。” “一顶总兵的大帽子,立马就会送到泸水去。” 众人恍然。 原来你这么牛气哄哄的。 是因为,你身后不单单只有有几万永兴军。 还有横山一线的十几万西军做后盾? 朝廷只敢克扣西军,却不敢往死里得罪。 如果二十万西军造反,都能挥军东攻封丘京城了。 那帮人就是再糊涂,也明白一点。 养尊处优的京城禁军,是无法跟历经战阵的西军比的。 哪怕能勉强挡住。 辽国回站在一旁看热闹? 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周能不能存续下去,都悬得很。 陈天浩喟然长叹道。 “多简单的道理?” “沈麟那臭小子,就怎么想不明白呢?” “他要是集合咱们两家人马。” “在纠集十几万难民充数。” “吓也把那帮官军吓跑了!” “人呐,太过低调,就要受欺负!” 白娘子苦笑着摇摇头道。 “爹,相公他从来没打算,跟大周军队为敌。” “咱们铁军,自始至终,都在防着辽国呢!” “低调,是为了一步一个脚印,练出战无不胜的精兵来。” “人马再多,根基不稳,就如当初的燕胜北一般。”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有什么意义?” 陈风点头道。 “我们当初,也对大人的谨慎,低调有异议。” “可这么一年的发展,铁军屡次参战,无不是以少胜多。” “用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战果。” “所以,咱们这些军将渐渐明白他的苦心。” “兵,不是越多越好!” 第四百三十七章 半截消息吓死人 鲁志昌颇为气馁。 老夫堂堂一军总兵,大周朝的一品武将。 咱老子拐着弯儿提醒半天,感情是白费力气了? 总不能真鼓励你们造反去吧? 说说气话,骂骂娘可以。 有些事,决不能越雷池一步啊! 老头端起酒碗,骨碌碌一扬脖子就见了底。 “好了,随便!” “反正,咱要招兵,凑够……” “报!” 重骑千户陈元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老寨主,两位将军,那个辽军副帅……” 陈风刷的一下站起来。 “耶律正纯招了?” 陈元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迟疑道。 “算是吧!” “不过……说到一半,他死了!” 什么? 白娘子急得不行。 那家伙可是太原辽军的二号人物,真正的高层。 他一定知道很多内幕的。 “怎么就死了呢?” “你们严刑拷打了?” “不是有相公发明的新刑么?” 陈元搓着手,有些无措。 “我们用的,是最安全的草纸敷面,这个……” “已经试验过好多回了,不致命,就是吓唬人。” “谁知道,那家伙没说几句话,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军议小胖儿说……说是惊吓过度,没缓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听错了呢? 耶律正纯也算久经战阵,被打的那么惨,都没当场吓死。 仅仅几张草纸浇水敷面,就能嗝儿屁? 咱们怎么听起来,这般不真实呢? 陈天浩双手下压。 呼了一口气道。 “你们随军的小胖儿大夫,本事很厉害。” “我们要相信他的判断。” “人死不能复生。” “审讯这玩意,哪能绝对不致命?意外罢了。” “元子,你也别紧张,这跟你没啥关系。” “只怨那鞑子官儿短命罢了。” “说说,他都交代了什么?” 陈元顿时踏实不少。 耶律正纯这种高级俘虏,哪能说杀就杀? 还没榨干价值,就意外身亡。 实在是太可惜了。 陈元很内疚,自觉难逃责任。 “他说的零零散散。” “但我们确定一件事。” “山东和河东两路辽军骑兵,都是二十万。” “另外还各有十万汉儿军,步卒和骑兵各半。” “但这远远不够。” “七月十五之前,辽军新训的四十万汉儿军,会派往太原以及山东路。” “对半分!” 嘶! 在场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山东路鞭长莫及,大家管不到。 可河东路,也就是太原府,岂不是多达五十万辽军过江? 就算在这两个月的大战中,辽军死伤好几万。 剩下的数量,依然骇人。 陈元继续道。 “汾河中上游,辽军抓了十多万青壮俘虏,正在拓宽河道。” “借以方便水军,南下黄江。” 白娘子手中的筷子“咔吧”一声折为两段。 “不好!” “辽军的目的。不仅仅是占领河东、山东两路。” “他们要东西夹击,合围京城!” 陈天放惊愕地瞪大了一双丹凤眼,脸色赤红更甚。 “大丫头,不可能吧?” “这野心……也太大了!” 鲁志昌白眉紧锁,脸沉似水。 “大侄女儿的战略眼光不错。” “辽军……就是这么想的。” “四十万的汉儿军增援部队一到。” “两路哪还有攻不下的城池?灭不了的反抗势力?” “东边可以沿着通济渠往西打。” “西边有了水军之助,度过黄江何难?” “两路夹击,京城危矣!” 陈风忽然问道。 “不对呀?” “咱们澶州呢?” “死鬼耶律正纯是不是?没来得及交代?” 陈元遗憾地摊摊手,苦笑道。 “他真没说。” “也许是没来得及。” “也许……辽军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单单应州王的十万铁骑,随时可以踏过黄龙江。” “澶州的兵马敢轻动么?” “更何况,还有大批王八蛋正在围攻咱们铁城呢!” 两路齐出,百万重兵,还不够么? 更别说,辽国水师和部分兵马正牵制着雄州卢太白。 大名的孟日清,隔着运河要防御山东辽军。 背后还有赵归一的十万贼寇威胁。 一旦京城封丘被围困。 勤王,就别指望北地人马了。 鲁志昌颓然长叹道。 “老夫刚才还想说。” “借助你们的力量,帮老夫招募三万骑兵苗子。” “练一个月,就绕道澶州回陕西去呢?” “这下麻烦了,片刻也不敢耽误呀!” 陈元懊恼的一拍脑门。 “哎呀,差点忘了。” “那家伙说五十万大军横扫河东。” “我讥讽他,说咱们还有二十万西军呢!” “他说,你们会自顾不暇的,西域……嘿嘿!” 如此肯定? 是西域有什么变故? 还是辽国跟西域那些一盘散沙般的部族,达成了什么协议? “砰!” 鲁志昌赫然变色。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 “不行!” “耶律正纯绝不是胡扯。” “我们在西域部族中也有眼线。” “上个月,老夫收到消息说,辽人派使者去龟兹国了。” “龟兹是少数几个大国之一,对众多部族都有很强的影响!” “看来,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两位陈当家,有没有隐秘路线,可以送老夫直接回陕西?” 陈天浩一惊,他为难地道。 “老哥哥,江湖上的路线有。” “可现在,不能用啊!” “咱们也不敢让你冒险去穿越敌占区。” “还是……想其他辙吧!” 鲁志昌颓然坐下。 他哪能不明白? 和平时期,乔装打扮怎么走都行。 如今,辽军占据了河东路八成地盘。 江湖上的路子,鬼知道还靠谱不? 陈家二老也担不起这般大的风险。 他鲁大昌好歹是西军三大总兵之一。 话语权很重。 在此紧要关头,是再也不能出岔子了。 白娘子毅然道。 “鲁大帅,去铁城吧!” “我家相公……如果动用新式踏桨船。” “三个日夜,您足以平安返回。” “哪怕从黄龙江太原段打过去,都成!” 可惜! 这条情报来的太晚了。 今天七月初七。 咱们紧赶慢赶,一切顺利的话。 回到铁城也要两三天。 就算沈麟从大局出发,不介意暴露水军实力。 人家那二十万汉儿军,恐怕都渡过黄龙江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风声鹤唳惊西南 杨成良着急上火地等了两天,越等越糊涂。 那般浩浩荡荡的一支骑兵,去了哪里? 辽人到底意欲何为? 潞城不打,隆德府无恙? 凭空消失了? “查!” “周尚坤,你的人也全撒出去。” “如此大股辽骑祸乱我军后方,简直不堪设想。” “报!”有传令兵匆忙来见。 “王爷,其他三州各县都有回信。” “说……并没有大股辽骑入境。” “最远的林县也……也没有发现敌踪。” 大堂上的各位义军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全都蒙圈了。 林县已经属于澶州了。 是前往大本营马氏县黄家堡的必经之路。 那么大一支骑兵过境,必然惊动甚大。 驻防县镇和各处关口的守军,要是毫无所觉的话。 那也太玩忽职守了。 正欲出门的周尚坤忽然掉头道。 “王爷,我部刚有支小旗回来。” “说隆德府西北山路一带,有很多杂乱的马蹄印。” “会不会……” “辽军是抱着偷袭的目的而来?” “发现我军各地戒备森严,找不到机会,不得不回黎城了?” 另一位义军将领质疑道。 “老周,就算辽人不想用骑兵强行攻城。” “可他们回黎城,也不至于走西北山道啊!” “原路返回,不是更好?” 杨成良抚摸着长长的青髯,眼神瞬间亮起来。 “不不不!” “有可能!” “前些日子,我们的派往北邙山的使者不回来了么?” “陈天王已经出兵,只是被挡在涉县一带了。” “你们说,马贼这段时间会干啥?” 所有军将都恍然大悟。 马贼能干啥? 当然是见到好东西就抢了。 偏偏,如今的黎城地界多的是无主良田。 到处都是黄澄澄的麦子。 战乱年代,还有比精粮更好的东西么? 银子算个屁呀?你有钱未必买得到东西。 麦子能放好几年呢! 只要储备的够多,就啥都不用愁了。 周尚坤抚掌笑道。 “王爷高见!” “这帮辽骑在咱们手上,没找到突袭的机会。” “转头找陈天王的麻烦去了?” “也对!” “马贼那边辛辛苦苦收割的粮食,看来,得便宜辽人了。” 众将纷纷点头认同。 可恶的辽鞑子,就他娘的抢抢抢,捡现成的比谁都跑得快。 杨成良一脸遗憾地叹道。 “陈天王为人仗义,豪气干云。” “他的马贼装备精良,这次……可惜了!” 有军将安慰道。 “王爷,我们也爱莫能助啊!” “如果我们有上万的铁甲骑兵。” “就算佯攻黎城,也得来个围魏救赵,帮上一把。” “涉县太偏僻,真地没办法!” 这帮义军将领都是良家子出身,性子都挺质朴。 对于作风正派的陈家马贼,他们很有好感。 如果力所能及。 大伙儿真不介意搭把手。 更何况,陈天王带队下山。 也是受了安定王的邀请。 人家现在不缺钱粮,原本可以在北邙山里逍遥自在的。 其他寨子的人,不都这样么? 任凭使者说破了嘴皮,好处许了一大堆。 就是没人动心。 周尚坤建议道。 “王爷,我部骑兵往涉县方向探探吧?” “辽军奔袭,太突然了!” “陈家马贼多半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四散而走。” “不是谁都能返回深山的。” “就算接应些失散人马,也是好的嘛!” 山路就那么几条。 乱战一开,打不过了,还不得跟没头苍蝇一般。 往南跑的不是没有。 杨成良果断地道。 “可以!” “但你部务必小心,上次的教训一定要牢记。” “探马撒的尽可能远些。” “遇到小股辽骑追兵,就聚而歼之。” “力有不逮的话,远远避入山林即可。” “老周啊,咱们每个骑兵兄弟、每匹战马都是宝贵的。” “损失不起!” “遵命,王爷!” 周尚坤拱拱手,大踏步出门而去。 其实,在场的都明白。 他这次去,所谓救援。 不过是收容些陈家寨的溃兵而已。 那些家伙,从小习练骑术,可比义军的二把刀骑兵强得多。 一旦弄回来,绝对是斥候的最佳人选。 杨成良和他的手下根本不知道。 他们打着陈家寨主意,想赚点小便宜的时候。 陈家寨已经栽赃他两回了。 就连吓得他们风声鹤唳的辽骑大队。 都是白娘子率兵故意而为。 “报!” 一位背插双翎,风尘仆仆的信使在大堂门口半跪禀报。 “王爷,卑职来自黄家堡!” “打……打起来了!” 杨成良一帮人顿时脸色大变。 驴球子的,咱们还以为辽军大队去了涉县,后方安全了呢! 居然…… 人家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咱们老巢去了? 黄家堡怎能有失? 那可是义军的兵工重地! 杨成良霍然起身,失态惊叫。 “辽军人数……确定没?” “黄家堡……能否坚持?” “杨若他……他怎么说?” 那信使被安定王连珠炮似的问题,搞得一愣一愣的。 “王……王爷……” “哪……哪来的辽军?” “卑职……一路没碰到啊!” 啥? 一屋子人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 你他娘的,能不能说清楚些? 不是辽军偷袭就好! 其他的,无论是哪一方? 咱们义军未必就怕了! “砰!” 杨成良气得一拍桌子,羞怒交加地喝道。 “细细道来!” “到底……跟谁打起来了?” 那信使也有点明白了。 感情自己语焉不详,让各位老大误会了? “呃……” “是这样!” “不知道咋回事儿,南边来了七八万官军,战船就有二三百。” “他们原本,是沿着泸水河东岸北上的,我们只是正常戒备。” “也没打算怎么着!” “可他们离开马氏县境,不到一天,又全都退回来了。” “至少六万官军登陆西岸。” “所以……咱们就打起来了。” 杨成良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早不禀报? 如此大股官军过境。 根本不是戒备泸水河的李广利,那万把人能比拟的。 自尉氏县到马氏县,再到荒草滩东边。 三百多里水路,逆水上行要走不少时间。 为何不早点禀报本王? 失职啊你们! 第四百三十九章 误中副车 正当杨成良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 大半天时间里,黄家堡竟然跑来三波信使。 一次比一次紧急。 最后一波,居然是求援的。 已经查明,来敌是封丘禁军,不知何故要去打泸水铁城。 结果在半道上,被铁城水军给截住了。 一场小小遭遇战。 官军三百多艘大小战舰,居然被铁城十几二十艘小战船给揍了回来。 这帮人弃船登岸,却把怒火发泄到西岸的义军身上。 禁军战力或许不咋样。 可他们毕竟是大周的脸面,装备远远强于义军留守部队。 双方打了一下午。 三万义军败了。 那帮欺软怕硬的禁军得寸进尺,居然一气之下追到了黄家堡。 他们拆下战船上的投石机、床弩,大有攻破义军老巢的决心。 怪只怪,杨成良经营马氏县太上心了。 各处官道拓宽重修的很好。 三百多艘大小战船,官军得有多少重武器? 泸水河到黄家堡,也不过几十里路。 官军进展不要太快。 “不行!” “本王必须回去!” “黄家堡不能丢!” 各位军将也明白,事情严重了。 冶铁、军工重地要是丢了。 义军装备从哪里来? 别说跟辽军打了,自保都堪忧。 不少军将纷纷请战。 杨成良并没有同意。 “尔等守好潞城,隆德府前线就好。” “本王调集两州边界三县的新训部队就行。” “打官军,还得讲点战术!” “不用太多人,五万人足矣!” 且不说义军这边惊弓之鸟一般忙得一塌糊涂。 白娘子和陈风带队回归铁城。 沈麟很是欣慰。 折损兵马不过百,战果却及其辉煌。 更重要的是,近五万匹战马会陆陆续续地运回来。 很长时间内,铁军再无坐骑之忧。 露水谷马场的建立,沈麟也不再担心没有安全的养马之地了。 此次救援陈家寨,还有个意外收获。 白娘子居然把永兴军的总兵给顺手救了。 沈麟和鲁志昌相谈甚欢。 老头虽说急着回陕西路。 可他的两千多部下,还没送到铁城来。 再急也没办法! 铁城水军在南边跟黄江水军“小打小闹”。 上游河段,还得警戒着东岸官军。 能用于运输的铁棚船,也就十几艘的样子。 当然,陈家寨也有一批千担、三千担货船参与。 光是鲁志昌那八千匹战马,一趟都运不完。 “鲁大帅啊,你是打算带着几十个护卫返回呢?” “还是想把,所有部下和战马兵甲都送回去?” 沈麟举起茶杯,笑盈盈地问道。 鲁志昌愁眉苦脸地道。 “老夫看了你那种武装运输船,五千担是最大的了。” “一艘顶多运输三百多匹战马。” “走南线不行啊!” “禁军那帮王八羔子,未必听老夫的!” “如果从黄龙江硬闯,啧啧,就算能过。” “你得派出多少战船护卫?” 沈麟心头暗暗发笑。 拷问耶律正纯的情报他也看了。 鲁志昌着急上火。 沈麟却有些幸灾乐祸。 说实话,要是放在大半年前。 他一样会心忧朝廷和天下黎民。 怎么的,也要竭尽全力帮扶一把。 可就像老鲁说的,大周朝廷这帮王八羔子没救了。 国家穷困,民生凋敝也没什么。 就怕坐在高位上那些人没眼光,胡搞乱搞。 大周朝幅员辽阔,拥民几千万,缺少仁人志士么? 如沈忠孝、张峰奇、卢太白、鲁大昌这般的能臣悍将还少么? 可老杨家对他们的防备,远远多过倚重。 也许是担心驾驭不了,皇家宁愿不重用。 亦或是,根本看不出这些人的本事。 皇帝反而更加相信那些奸臣阉党。 任何王朝走到末路,都有自己的取死之道。 掌舵的人,都不怕大船倾覆。 沈麟这样有救生艇在手的乘客,急个屁呀! 他不紧不慢地品着香茗。 “我的战船,肯定能护送你闯过太原江段。” “但是,你顶多只能带走三千匹战马。” “东岸的王八蛋们,一天不撤,我部水军就抽不出太多人手。” “如果您老人家能等到月底。” “造船场还能下水一批三千担战船。” “多运一倍的战马,当不成问题。” 一个月? 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鲁志昌哪有心情品茗? 他的嘴巴都急起了燎泡。 “老夫过河去见见那帮王八蛋。” “驴球子的,他们还敢对堂堂总兵动手不成?” 不一定哦! 沈麟轻笑道。 “老头,那些个军头是不敢。” “毕竟,你官大嘛!” “可安定那只狐狸精,皇城司花使就未必了。” “反正,西边儿也确认你失踪了。” “干脆来个死无对证,重新扶持一位永兴军总兵。” “也不是不可以。” 鲁大昌不禁脊背发凉。 他也不愿意跟皇城司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打交道。 不过,嘴上还是强辩道。 “哼哼,你说的是慕容家的小丫头,慕容晚晴吧?” “老夫跟他爷爷挺熟的。” “她吃了豹子胆了,敢谋害老夫?” 沈麟笑而不语。 红娘子在一边窃窃笑道。 “老头,我们有怀疑哦!” “这场大战,很可能就是那只狐狸精,欺上瞒下,上蹿下跳折腾出来的。” “因为,我们铁城的二十炼精铁技术,谁都眼馋嘛!” “你现在跟咱们搅和到一起,事实上已经通匪喽!” “偷偷干掉你,安个罪名还不容易?” 鲁志昌嘎巴了一下嘴,哑口无言。 这种事,皇城司还真干的出来。 只要他老鲁死了,一切都没意义了,不是吗? 他一开始还打算跟那帮军头谈一谈。 哪怕忍痛卖给他们一部分运不走的战马。 或者缴获的兵器都行。 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只要透露出沈麟和陈家寨兵马的恐怖作战实力。 相信,那帮家伙应该知难而退了。 如果这件事,真是皇城司在背后撺掇。 那就复杂了。 他还真不敢贸贸然跑到对岸的军营里去。 白白送死的事情,傻子才干呢? 更何况,自己一世英名,死后还给栽个通匪的大帽子。 划不来! “沈麟,想个办法嘛!” “这般僵持下去,何时是个头?” 这时候,梁直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大人,陈梁派人禀报。” “禁军登陆西岸,打到黄家堡去了。” “林光的尖刀小队,也有快马传信,确有其事!” 第四百四十章 桥头私会 误中副车了? 沈麟禁不住哈哈大笑。 陈梁干得不错。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局。 杨成良需要时时敲打。 但仅凭禁军那些老爷兵,是绝对攻不下黄家堡了。 当然,老杨的留守人马,也未必挡得住装备相对精良的禁军。 可杨成良会眼睁睁地看着老巢被占领? 开什么玩笑? 除非他不想混了! 鲁大昌听完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解释,顿时目瞪口呆。 你们铁城的水军,也太能打了吧? 三百多艘战舰,竟然被二十艘乌篷船给吓跑了? 黄江水军也太丢人现眼了。 鲁大帅不用想,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帮京城援军一看水路不通,依然贼心不死。 居然想走陆路? 难道你们不知道? 沈麟麾下,最强的还是具甲铁骑么? 看来,皇城司的探子也不咋的。 连对手的实力都没摸清楚,就上蹿下跳搞事情。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沈麟,你说。” “老夫找马原,见上一面如何?” “就在东门桥上?” “你放心,很多实情,老夫不会说。” “无暇丫头栽赃贼寇的计策很好。” “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就说老夫被打散了,到了黎城地界,被你老岳父的马贼所救如何?” 沈麟和白娘子对视一眼,均是会心一笑。 他沉吟了片刻。 “老头,你那些战马和破烂兵甲真没必要带回去。” “找马原见见可以,你就去谈生意好了。” “他们现在挺有钱的。” “你的破烂货绝对能卖高价。” “你找我买一批轻骑具甲,带回去不是更好?” “强兵在手,你劫掠几个西域部落,多少战马没有?” 鲁大昌听得心动。 “多高的价格?” 沈麟呵呵笑道。 “那些破烂送我军工坊去返修一下,免费的。” “以前嘛,一把骑弓,一件皮甲不过五两银。” “你把辽军要两路夹击京城的计划透露一下。” “兵甲翻一倍,他们都回抢着买。” “战马,翻三倍,一百五十两一匹好了。” 鲁志昌一双老眼瞪得大大的。 驴球子的。 还能卖的这般夸张? 也对! 咱老子把耶律正纯的人头,衣甲,印信认旗给马原看看。 那可是太原辽军的副帅,不由得他们不信。 当初,咱可是率领三万轻骑突袭晋城,虽说被打散了。 弄死个副帅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消息会不会跟辽军那边对不上? 这有啥关系? 就不兴咱老子在逃亡路上捡漏么? 陈家寨装备的轻骑具甲,鲁大昌已经眼馋好些天了。 能换更好的,他当然不在乎几万破烂货。 夜幕降临。 “咻!” 一支响箭射过东门桥。 对面的巡哨吓了一跳。 过了半晌,他们才战战兢兢地跑去查看。 原来是一封火漆封印的密信? 这玩意,可不是小兵能随意拆看的。 既然写着谁收,那就送给谁好了。 马原和一帮军头正在无聊至极地喝闷酒。 亲兵递上那封密信,附耳道。 “大帅,对面射过来的。” 昏昏沉沉的马大帅一下子清醒了。 他三两下拆了火漆封印,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上首的黄炳仁赶紧问道。 “老马,何事?” 马原把信件递过去,黄炳仁略略一看,就惊呼道。 “怎么可能?” 马原很是机警,他淡淡说道。 “沈毅、杜勇,小庄,忠信兄留下。” “其他人,暂时散了吧!” 就留下五方军头? 这是……有大事发生啊! 其余军将很是知趣地告辞而去。 有些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黄炳仁一脸冷汗,他随手把密信递给沈忠信。 “都传看一下吧!” “确认一下这封信,内容有几成真假?” 最后一个看信的庄名起一拍椅子,怒不可竭。 “皇城司……简直胡闹。” “搞了半天,咱们都被耍了?” “铁军主力战舰还在上游。” “二十艘千担,三千担战船就把近两万黄江水军打退了?” “也是,泸水河面并不宽敞,谁碰上铁军的强弩、火油弹。” “都得退避三舍!” “可咱们咋办?” 沈毅沉声道。 “那不是最关键的。” “庄兄,看看吧,百万辽军齐攻山东路,河东路,一旦渡过黄江和运河,京师……呵呵!” 杜勇弱弱地问道。 “永兴军大帅鲁志昌,怎么会到了铁城?” “还他么顺手宰了河东路辽军的副帅?” “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会不会有诈?” 马原沉吟道。 “各位,局势大变,咱们这般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鲁大帅嘛,某见过一次。” “反正密会桥头,一方只带三人。” “老夫去瞧瞧真假又如何?” 黄炳仁点头道。 “这个险值得冒!” “沈麟才子出身,不至于行诡诈刺杀之下策。” “本官陪你去!” 沈毅站起来道。 “黄大人,马大帅,末将也去吧!” “我还不信了。” “公是公,私是私!” “他沈麟真想要我这个堂兄的大好头颅,尽管拿去。” 沈忠信阻拦道。 “这事儿,得严格保密。” “老夫现在,对皇城司越来越不信任了。” “该做的情报支持,搞得一塌糊涂。” “不该伸手的,偏偏耍着咱们玩儿!” “这样,我陪马帅去!” “黄大人,您不可轻易赴险,必须留下掌控大局。” “小庄,你派一个武功高强的卫士,随行如何?” 庄名起原本是个读书人,武力值平平。 当然,他身后代表着总督府。 不派个人,说不过去。 马原和黄炳仁,杜勇早就同穿一条裤子了。 谁去都一样。 沈忠信的确比沈毅出马合适。 好歹他是沈麟的二伯,又是残废之身。 真有不测…… 唉,但愿一切顺利。 明月半圆。 银光洒遍四野。 双方都没玩什么猫腻。 各自桥头,都有亲信骑兵把守,冲锋也就十来息的功夫。 上桥私会的每个人,一身步人甲,裹得跟铁罐子是的。 就连轮椅上的沈忠信都不例外。 鲁志昌一把掀开面甲,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 “姓马的,你个老小子,胆儿也忒小了吧?” 马原气咻咻地掀开面甲低吼道。 “真是你?” “姓鲁的,别以为你官儿大,老子就怕了你。” “你他娘的,你从西打到东,居然还没死呢?” 第四百四十一章 达成默契 两老头居然还拥抱了一下,半点都不生分。 沈麟掀开面甲,笑盈盈的打着招呼。 “二伯,好久不见!” 沈忠信早就和沈麟达成了默契。 此刻,他装模作样地长叹道。 “你小子呀,瞒得我们好苦。” “呵呵,通匪?何必如此?” “何苦如此呀!” 梁直和对面的银甲小将紧按长刀,做足了护卫的角色。 互不相让。 客套了半晌。 马原才言归正传。 “老鲁,你真的……逮了个辽军副帅?” 鲁志昌回身招招手。 一匹战马驮着个大箱子踢踢踏踏跑来。 “首级、金狼印玺,告身、衣甲、认旗俱在。” “如假包换!” “娘的,老夫率三万轻骑突袭晋州,结果被童子贵那王八蛋坑了。” “标营转战东岳山,只剩下三千骑,惨啊!” “唉,其他部众,还不知活下来几个呢?” “那日,恰好碰上贼寇大战辽军。” “老夫命人在马尾绑上树枝,自北面佯冲。” “结果,获胜的贼寇真吓跑了。” “可惜,耶律正纯重伤垂死,得到的消息不多。” 马原三人咂舌不已。 真不愧是鲁大胆呀! 率三千残兵,就敢插手几万人的大战? 一切检验无误。 鲁志昌所言,可信度很高。 沈忠信惊问道。 “贼寇战力,竟然如此之强?” “以少胜多,野战都打赢了?” 鲁志昌呵呵笑道。 “惨胜吧!” “他们活下来的,恐怕不超过五千!” “否则,也不至于被老夫吓退。” 沈麟插了一嘴。 “一定是杨成良部了。” “也只有他们,才有冒险突袭辽军的必要。” 几人纷纷脱口而出道。 “为了战马!” 如今没了走私渠道,要想获得大批战马。 只有从辽军手里缴获。 偏偏,杨成良不缺人,也死得起! 鲁志昌叹道。 “我部稍稍打扫战场,都弄了好几千匹战马。” “贼寇匆忙带走的更多。” “驴球子的,咱老子想起来就窝囊。” “堂堂正规军,理应抵抗外辱,居然还没一帮贼寇敢战!” 马原苦笑道。 “老鲁,咱们是身不由己,奈何?” “沈麟,不是我等非要打你……” 沈麟毫不介意地摆摆手,云淡风轻。 “马帅,您不必内疚!” “小儿持金过闹市嘛,我懂!” 鲁志昌故意横了他一眼。 “你小子藏藏掖掖的够了啊?” “陈天王麾下,那一万具甲轻骑,算小儿?” “铁军装备更好,别当老夫是睁眼瞎。” “你弄回来的难民,不下十万吧?” “在场的,都不是外行,说点实际的。” 沈麟苦笑着耸耸肩膀。 “马大帅,二伯。” “实话实说,我从没想过跟大周军队为敌。” “不瞒你们,十万水路大军又如何?” “我还有余力派两千轻、重骑去黎城抢粮。” “呵呵,要不然,你们以为,鲁大帅逃得掉辽军的追击?” 鲁志昌没好气地笑骂道。 “胡说八道!” “老子的兵,是战利品太多,跑不快罢了。” “对了,我找老马你们见面。” “就是想说个事儿。” “辽人说动了西域各部,欲对咱们西军不利。” “咱老子急着返回永兴军主持大局!” “那些兵甲,战马都带不走。” “你们要不?” “都他娘的聪明点,别被某些王八蛋当枪使了。” “沈麟这小王八蛋筑城,选了个绝佳地方。” “你马原打了一辈子仗,这都看不出来?” “好了,谈买卖!” 马原老脸一红,转头对银甲小将说了几句话。 那小子转身就往东边跑去。 现在没啥危险。 该各家老大上场了。 黄炳仁,庄名起、杜勇呼啦啦啦地骑马跑了过来。 老黄一听报价,顿时气得不行。 “鲁大昌,本官敬佩你是一条外战好汉!” “可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一件双层皮甲,一把骑弓都各要十两银子?” “你咋不去抢?” 倒是没人对一百五十两一匹好马的高价有异议。 首先,现在的确弄不到。 其次,辽军选为坐骑的,质量远比走私的普通战马好。 最后,谁家都想要。 鲁志昌只给五千匹,大伙儿还不够分呢! 幸好沈忠信主动退出,坦言没钱了,想买都买不起。 原本剑拔弩张,一转眼就变成了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鲁大昌笑眯眯地道。 “你们呐,懂个球!” “真当应州王耶律大越会放过澶州?” “不定啥时候就过江了,人家现在,可不缺船只。” “要不是带不回去。” “给多少钱,咱老子都不卖!” “俺们西军,就是后娘养的,比你们还穷哇!” “这里面,足足两千多件铁甲呢!” “尔等,守着金银钱财,等死吗?” 他打算买沈麟的二十炼具甲了。 辽人才几炼铁的步人甲笨重臃肿,他还真看不上。 反正能卖上个好价钱不是? 庄名起呵呵笑道。 “鲁大帅,你换了大笔银子,转身就找沈麟买更好的吧?” 沈麟摆摆手道。 “庄二公子,我岳父那边都还不够呢!” “在下的铁军,准备扩充到三万人,哪有兵甲外卖?” 几位军头心中暗自凛然。 这家伙说扩军,绝对不是妄言。 最近,铁城的五千担运输船队,可没少跑。 反正也拦不住。 那些难民多以青壮为主。 山区流行马耕,挑些骑兵苗子还不简单? 他说扩军到三万,你就真信了? 搞不好五六万都是有的! 想想这家伙不缺战马,不缺兵甲。 五六万铁骑冲过东岸,咱们该如何抵挡? 别说十万联军。 再多一倍都够呛! 下游的禁军,水陆加起来也有七八万吧? 还不是掉头抢贼寇去了? 要是能冲破沈麟水军的封锁。 傻子才不北上劫掠铁城呢! 难道,沈麟的各种技术不香么? 原因很简单。 禁军和黄江水军是看明白了。 真心打不过啊! 那还蹦跶个啥? 再呆一段时间,等候撤兵的命令得了。 不过在走之前,能弄到好东西,几位军头也不能放过。 娘的,被鲁大昌狠宰一顿! 真的好心痛!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场算计一场空 安定府,皇城司密衙。 欧阳平匆匆归来,一头大汗。 他顾不上歇息,径直找到慕容晚晴禀报道。 “小姐,出大事了!” 慕容晚晴慵懒地坐在池塘边的香樟树下纳凉。 身后的月娘,挥舞团扇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大事? 京城八万大军都出发好些天了。 按行程计算,恐怕都快到流浪滩了吧? 十八万水路大军,攻打一个小小的泸水铁城。 简直是抡大锤砸核桃。 慕容晚晴指指桌上的凉茶,轻笑道。 “平叔,别急,喝杯凉茶去去火。”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有甚担心的?” 欧阳平急色道。 “不对呀小姐!” “我们在马氏县的密探传来急迅。” “六万余禁军在白马镇登陆了。” 什么? 很显然,这事儿有点脱出慕容晚晴的计划了。 她柳眉一蹙,惊问道。 “怎么可能?” “好好的水路为何不走?” “白马镇可是贼寇的势力范围。” “胡闹,简直是节外生枝!” “他们……跟贼寇打起来了?” 欧阳平苦笑道。 “大少爷率军不但跟贼寇打起来了。” “还径直杀奔黄家堡,直取杨成良的老巢。” “卑职已经派欧阳全……去军中求见少主。” “唉,一团乱麻呀!” 欧阳全是平叔的侄子,也算慕容家的家生子。 慕容晚晴脑子里也乱纷纷的。 封丘禁军二十余万,直属于朝廷枢密院。 是不设总兵官的。 如果出战,正常情况下,枢密院会派出一位文官领兵。 比如五万禁军出兵河东路绛州地区。 就是枢密院副使童子贵领军,去跟辽人干仗。 这次慕容家为了给少主铺路,耗费了不少银钱。 也动用了一切关系。 资历较浅的慕容东升,要想从二十余位副将中脱颖而出。 可想难度之大。 童子贵可是当朝宰相童子观的亲弟弟。 他面对的,是强大的辽国军队。 麾下才不过五万禁军,一万余黄江水军。 慕容东升仅仅是位禁军副将,现在却统帅着八万水路大军。 没有当朝太子青眼有加。 没有层层关系相助,是绝对不可能的。 慕容家对少主剿灭沈麟部寄予厚望。 柿子找软的捏。 多好的刷经验,立大功的机会? “喀嚓!” 慕容晚晴越想越气,忍不住摔了手中杯子。 “他是不是糊涂了?啊?” 突然间,头顶传来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咯咯咯,慕容家的大傻子,还需要犯糊涂么?” 树下三人吓了一跳。 何等高手? 竟然瞒过密衙中的层层守卫,潜伏至此? 傍晚时分,天还没黑呢! 三人谈论的可是机密,怎能让旁人听去? “嗖!” 欧阳平袖子里,飞出一条长长的金丝软鞭,朝着发声处席卷而去。 “宵小之辈,给老夫下来!” 绿荫如盖的树冠中,银光一闪。 只见一位绿裙女子挥舞着短剑。 三下两下就卷着软鞭欺身而下。 “砰!” 两人的左掌狠狠一击。 绿裙女子稳稳落地。 而平叔却被对方逼退七八步。 右手的软鞭丢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咳咳咳……” 月娘见状,抽出腰间两把鸳鸯刀,就要上前助攻。 慕容晚晴挥手阻止了她。 “哼哼,韩如烟,你太放肆了!” 来人挥手往脸上一抹,薄如蝉翼的面具顺势收入衣袖。 这女子露出一张祸国殃民,足以让慕容晚晴相形见绌的容颜来。 “咯咯咯,小晴儿,姐姐我是风使哦!” “级别比你高,本事比你强。” “唉,鼎鼎大名的慕容家第一暗卫,也不过如此。” “看来,又一元从世家衰落了!” 欧阳平有气没处发,脸憋得更红,连腰背都佝偻了。 “咳咳……咳咳咳……” 他是真打不过八大巡察使之首。 据说这位韩家大小姐,就算四大指挥使都未必胜得过她。 那四个家伙,却不仅仅是资历更老。 月娘不忿道。 “如烟小姐,您这么说……可不妥!” “好歹,您也算半个慕容家的人好吧?” 慕容晚晴突然笑的花枝乱颤。 “哈哈哈,说得太对了。” “我的未来嫂子,你打算啥时候?跟咱的傻子大哥完婚呢?” 韩如烟毫不客气地坐到慕容晚晴对面。 她抓起黄铜茶壶自斟自饮,连喝了三杯凉茶。 “不好意思哈,赶路太急,渴了。” “姐姐我呢,要告诉你几个坏消息。” “首先,你家的傻子哥哥,真的令人失望透顶。” “所以,姐姐我要悔婚!” “其次,姐姐我奉命监察慕容大傻子进军北上。” “他在荒草滩之西的泸水河段,被沈麟的二十艘中小战船给堵住了。” “嗯嗯,还被人家击毁了两艘战舰,进不得进。攻打沈麟嘛,就成了水中望月。” “于是呢,你的傻子哥哥后退几十里,派禁军上岸,打算走陆路。他不甘心嘛,可以理解。” “不过呢,杨成良的河防部队部队前去拦截,被他一战击败。” “哪知道这家伙就来了劲儿,非要去打人家的黄家堡。” “你现在,知道他有多傻了吧?” 呃! 慕容晚晴以手抚额。 她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不用说,自己的全盘计划落空了。 老哥哥呀,你是真的傻啊! 沈麟不过派出些中小型舰船而已。 就算拼死往前拱,也能逼退对方吧? 没错,沈麟那种怪船上,装有射程远超投石机的强弩。 庄家二公子率领的水军也一战而退。 可人家庄名起是舍不得折损自家人马。 你带领的是朝廷禁军,水军。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拼着死伤几千人,损失几十艘舰船。 就不信打不过沈麟那点可怜的水军? 你登陆击败贼寇就好了。 人家打不过禁军,还会往跟前凑么? 你有战船一路掩护,水陆并进,先完成任务啊! 干啥去惹杨成良的老巢? 那家伙如今正在河东路西南四州抢地盘,早晚得跟辽军对上。 贼寇,就是澶州的挡箭牌好吧? 黄家堡可是冶铁重地,杨成良不得跟你拼命? 这下真完了。 傻子老哥指望不上。 泸水河东岸的大军畏畏缩缩,过不了河。 还围剿个屁呀? 第四百四十三章 铤而走险 慕容晚晴想通了前后关节,失望透顶。 她有气没力地道。 “韩如烟,你……专程跑来看笑话的?” “呵呵!” “两家订婚,是父母之议,媒妁之言,你说退就退了?” 韩如烟笑盈盈地道。 “小丫头,姑奶奶可没你那般死忠呆愣。” “婚姻呢,是一辈子的大事。” “谁敢管我?你信不信姑奶奶玩儿消失?一辈子不露面?” “让你的傻子大哥,当一辈子和尚去吧!” 慕容晚晴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死女子脾性刚硬,做事向来果决,武功还强得离谱。 她要真找个地方躲起来。 别说慕容家,韩家的人。 恐怕皇城司的高手尽出,也未必找得到她。 绝户计啊! 又完了。 韩家,慕容家的面子都要被她丢尽了。 堂堂少主被退婚? 韩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居然不听话,逃婚了? 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慕容晚晴的口气软了些。 “柳如烟,多考虑一下你的家族吧!” “他们培养你……不容易。” 韩如烟冷哼道。 “屁的不容易!” “我那混蛋老爹家里妻妾成群,还天天逛园子,上青楼。” “我娘……年纪轻轻就被活活气死了。” “那个家,跟我没关系。” “姑奶奶凭什么付出自己的终身幸福?” “慕容东升但凡有一点点长进,姑奶奶也忍了。” “可……你觉得,你那个傻子大哥,配得上我?” “废话不多说。” “明天一早,我的人马就会赶到安定。” “你赶紧收拾,回京城去复命吧!” 慕容晚晴顿时呆如木鸡。 自己布置了好几个月的大计,就这般打水漂了? 风使官职在她之上。 柳如烟有权终止她的行动。 恐怕,事不可为,撤军行动也要开始了。 说不定,这死女子的密奏,都送到了太子和皇城司总督手里了。 不甘心呐! 慕容晚晴心一横,紧咬贝齿寒声道。 “你官大,了不起!” “这座密衙让给你又如何?” “想要姑奶奶离开安定,那也得等总衙的调令下来再说。” “哼!” 柳如烟毫不在意。 她拍拍手站起来,纵深一跃,在屋顶上三跳两闪就消失了踪影。 “随你!” 欧阳平喘匀了气,攀上屋顶四处查看一番,才回来禀报道。 “小姐,风使……确实走了!” 月娘恨恨道。 “这人太狂妄!” “竟然如此羞辱我慕容家?” 慕容晚晴神情低落,苦笑道。 “咱们这些后人不争气,奈何?” “大哥这么一闹,我们几个月的辛苦化为乌有。” “柳如烟做出这种决定……我们争不过她的。” 其实,她也太一厢情愿了。 就算慕容东升按照原计划北上流浪滩。 多半比打贼寇的损失还大呢! 剿灭沈麟,贪图人家的技术,原本就是个闹剧。 只是,慕容晚晴自己不肯认输而已。 她苦思良久,才咬牙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 “平叔,调集我慕容家在北地的所有暗手。” “别忘了,荒草滩的地图,还在咱们手里。” 欧阳平大惊失色。 小姐,你准备孤注一掷么? “不不不,小姐,你不能这么做。” “家主……不会同意的!” 慕容晚晴冷笑道。 “慕容家的男儿,一代不如一代。” “乱世将至,如何保家,何谈卫国?” “平叔,我要是灰溜溜的走了。” “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无论如何,咱们做足准备,也要试一把!” “放心,我会去找大哥,让他派一支奇兵。” “协同我们作战!” 老天爷。 横穿近四百里的荒草滩,何等危险? 你还要动用军队,人吃马嚼的,怎么补给? 不管去多少人,都是九死一生啊! 沈麟并不知道。 他不经意间,已经逼得慕容晚晴铤而走险了。 可那又如何? 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总不能束手待擒吧? 跟东岸官军搞秘密交易,很顺利。 三天后,双方做好了准备。 趁着夜色,先是五千匹战马送过去。 那边的银车,也骨碌碌驰过了东门石桥。 尽管这是些战马都是沈麟挑剩下的。 对于没了走私来源的黄炳仁,马原等人来说。 也是有价无市的好宝贝。 兵甲只是清洗干净,修补完整,上油装箱。 看起来跟新的差别也不大。 辽军的制式装备,原本就强于大周。 因为,草原人没有大周官吏那么多花花肠子。 所以,一把小梢弓卖十两银子,足足贵了两三倍。 这些军头依然乐意掏钱。 一分钱一分货。 辽人的精良装备,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你得杀掉一个辽军。 才能缴获一件皮甲,两把弓和一件兵器。 可想而知,这难度有多大? 两千五百多永兴军官兵也陆续到了泸水。 沈麟先让他们换上猴版甲胄、武器。 一帮人全到了流浪滩训练场。 西军战力极强,久负盛名。 人家祖祖辈辈都在打仗。 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骑战经验。 都不是沈麟操练了一年的骑兵能比的。 当然,铁军有更严格的纪律,更加强壮的身体和更合理的训练。 他们更多时候,却是凭借装备和配合战术欺负敌人。 现在有机会,跟西军老兵切磋讨教。 沈麟和一帮铁军大将当然不会放过。 场上的两方人马,举着木刀、木枪来回驰骋。 单人近战。 铁军还真干不过西军精锐。 这帮人马术实在太精了。 刀法,枪法都有独到之处,往往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儿。 陈云感叹道。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其实辽骑的近战本事,也强于我们。” “双方要是换了同样装备的话,咱们……胜负难料。” 红娘子嘻嘻一笑,摇头道。 “你说错了。” “姐就喜欢用更好的装备欺负人。” “近战,那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白娘子告诫道。 “你个死丫头,决不能等闲视之。” “咱们的铁杆弩箭更重,单兵携带量原本就少于辽军。” “一旦射光了,你咋办?” “近战能力,必须加强!” 梁自忠脸色凝重,颔首道。 “确有必要。” “咱们的甲胄防范再严,万一被打下马呢?” “战场上,成千上万的战马纵横奔驰。” “一旦掉落,非死即残啊!” 第四百四十四章 老将的眼光 沈麟听着将士们的议论,心头暗暗决定。 一定要把这批西军精锐多留几天。 如此上好的陪练,哪儿找去? 这帮人在西北的穷山恶水过惯了苦日子。 如今,在铁城顿顿饱食,鱼肉随便吃。 偶尔还有牛羊肉和限额酒水,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 天天跟过年一样,是得好好养养。 冷不丁地,沈麟听到鲁志昌在一边不停的念叨。 “二百万……二百万!” “老鲁,啥二百万?” 鲁志昌摸着着白胡子嘿嘿笑道。 “老夫昨晚算了算,等交易完成。” “咱就一夜暴富了,收入二百万出头啊!” “咱永兴军,从没有这般富裕过呢!” 这倒是。 朝廷制式装备讲究三三三一。 就是价值三两银子的小梢弓一把。 单层水牛皮甲一套,有的还是马皮、驴皮、鲨鱼皮制作的。 三两银子的可拆卸朴刀一把。 官兵的衣服鞋袜,一年算一两银。 永兴军不到十万,算西军三部中人数最多的了。 他们自己屯田。 朝廷一年能发下五十万两银子,就得谢天谢地了。 这笔钱,军饷都不太够,别说更换装备。 鲁志昌这两晚上,多半激动地睡不着觉了。 陈风打趣道。 “哎哎,老头。” “那都是咱们的战利品好吧?” 鲁志昌怪眼一翻,一点都不客气。 “你小子……胡说八道。” “要不是老夫一再坚持捡回来。” “你们一群败家子,可不全丢下了?” “别给咱说战马,咱们也参战了。” “还死了二百多弟兄,堵住东岳山古道,没出力么?” “分点战马不应该?” 呃! 你这一算,好像应有所得啊! 给你六七分之一的战马,真没啥说头。 陈风却故意找理由道。 “帐不能这么算!” “没有咱们,您老人家还躲在落枫谷,抹着眼泪杀战马呢!” “咱们不但救了你这一支残兵。” “还给你带来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 “你就不应该……嗯嗯……感谢一下?” 鲁志昌一愣。 你说的好有道理,老夫……竟然无言以对。 他吭哧了半天,才嘟囔道。 “你们家大业大的。” “不会看上咱的银子吧?” “老夫可打算在铁城花光的。” “别以为咱老子不知,炼铁制甲,可是暴利行业。” 陈风笑嘻嘻地指着训练场上龙腾虎跃的西军骑兵。 “老头,他们的个人战力很强啊!” “有啥秘技,教教咱们呗!” 鲁志昌恍然道。 “哎哟,你说这个呀?” “军中不都练太祖长拳,太祖刀枪十八式么?” “你们的骑兵……训练时间太短了些,缺乏近战磨砺。” “多打几次仗,死掉一批人就长进了。” 铁军一帮大将顿时满头黑线。 咱们向您老人家讨教。 不就是为了提高个人战斗力,降低伤亡率么? 依靠百战余生去淘汰人? 咱铁军真不适合这招。 沈麟诚心请教道。 “大帅,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鲁志昌想想铁军的规模,也就释然了。 沈麟要走精兵路线,拼人数,显然不行。 “有!” “你们知道不?” “骑战最合适的兵器,不是斩马刀,也不是长枪。” “而是马槊!” “几百年前,咱中原骑兵就靠这玩意,把草原鞑子追的无路可逃,战无不胜。” 马槊? 一寸长一寸强。 据沈麟所知,那玩意一般都在一丈七八。 重量且不说,单单制作,难度就相当大。 需要用制作小梢弓的拓木破成蔑片,在油里的浸泡时间就长达一年多。 还得经过大半年的阴干。 成品率,顶多三成。 可见一把马槊的昂贵和制作不易。 这也是大周弃之不用的原因,实在是用不起。 另外,大周丢掉了燕云十六州的养马地。 根本没那么多宝马良驹可用。 无论轻、重骑,多一把三十斤以上的马槊。 对战马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沈麟苦笑道。 “大帅,我倒是不怕花钱,咱们也有合适的好马!” “可马槊制作周期太长了,失败率又高,划不来呀!” 鲁志昌哈哈大笑道。 “你们呐,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古代为何要用拓木,费劲巴脑制作槊干?” “不就是没更加坚硬,韧性更好的铁么?” “你既然能批量出产二十炼精铁,再加工成四十炼的,难度会小很多吧?” “我看城里,都用铁管通水了。” “难道不能用质量更好的铁管,打磨防滑做槊干?” “只要整把马槊不超过四十斤,岂不是比拓木制作更耐用?” 沈麟和一帮军将都眼冒精光。 确实可行。 别说四十炼。 七八十炼韧性更好的精铁,咱们都能批量锻打出来。 反正,马槊只装备重骑兵好了。 鲁志昌一瞅大家的眼神,顿时意会了。 他揉揉杂乱的花白胡子笑道。 “别说老夫知恩不报哇!” “咱老鲁家,有本传自前朝的槊法,一直束之高阁。” “陈风小子,你不是带重骑么?” “去削两根丈八木槊来,咱老子收你当徒弟。” 还别说,到了如今,连马槊都从军中消失了。 哪儿去找专门的用槊之法? 鲁老头此举,赢得到了大伙儿地一致感谢。 到了第二天。 十把黝黑森寒的马槊就送到训练场上。 临时打造,只能用四十炼铁。 丈八长度。 锋刃就长达三尺,比苗刀只短一点点。 重量勉强控制在四十斤。 因为空心不能太多,影响马槊强度。 当然,沈麟加入了自己的独特设计。 他捂着长长的握把,轻轻一旋。 一把尺半的细长三棱刺抽了出来。 “嘿嘿,鲁大帅,这东西抽冷子来一下,什么铁甲都挡不住吧?” 鲁志昌接过一把马槊挥舞几下,同样抽出三菱刺比划着。 “嗯嗯,你小子,就是脑子活泛!” “远攻近防都做到了。” “那把苗刀,也不用带了。” “总体也没增加多少重量。” “这三棱刺狠毒啊!” “创口根本止不住血,嘿嘿,跟你作对的。” “真他娘倒了八辈子霉!” 老家伙眼光很毒辣。 一下子就看透了三棱刺的妙用。 在沈麟的前世,这玩意都被好多国家禁用呢! 理由是,三棱刺太没人性了。 娘的,各种飞机大炮蘑菇弹就有人性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槊锋八法 重骑兵手持马槊,跟斩马刀相比,战力倍增。 重骑冲锋本来就带有巨大的惯性。 势若千钧的冲刺,对方基本拨不开,也挡不住锋锐的马槊。 鲁志昌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 “陈风小子,来来来,咱们爷儿俩,大战三百回合。” 陈风撇撇嘴:“老头,算了吧!” “你都古稀之年了。” “咱担心,万一把你戳下马,老胳膊老腿的,你受不住!” 老鲁瞪眼道。 “胡说八道。” “你没听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么?” “摔坏了,又不找你赔!” 两人最终还是上了马。 槊锋套上皮套子,均是一副重骑标配。 所有人都远远站着,紧张而又期待。 这可是几百年前的重骑兵交战模式。 一股铁血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驾!” 两人策马持槊,疾冲…… 雷霆直刺! 威力最大的一招。 “噗通!!” 兔起鹘落,一人跌落马下。 却是年轻力壮,看起来更为凶狠的陈风。 他被戳中了胸腹甲。 鲁老头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侧身躲开了。 陈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他心爱的黑马骝跑了小半圈,又返回他的身边。 “再来!” 好吧! 看来这小子皮糙肉厚,没摔出好歹来。 两人策马,再次疾奔对冲。 陈风吸取了教训。 他心想,老头在槊锋八法上面钻研多年,早就随手拈来。 换招。 横扫八方。 可惜,鲁大昌挥槊荡开了陈风势大力沉的一扫。 一个的马槊被扫到外沿。 一个还在内围。 就看谁变招更快了。 凤凰三点头。 依然是刺中的一招,槊头战栗,快若寒心。 原本鲁大昌接了一击横扫千军,槊身就不稳。 算是借力打力。 “噗通!” 陈风很不幸,再次掉落马背。 好在凤凰三点头的力度要远远小于雷霆直刺。 他掉下去翻了个身就站起来,持槊在手。 如果是真战场搏命,他还有机会步战决胜的。 可惜,鲁大昌没给他机会。 力劈华山! 带着凛冽煞气的槊锋,悬停在陈风头顶一尺。 “小子,你又死了!” 老帅掀开面甲,白胡子飘飘洒洒,笑得好得意。 陈风咬牙道。 “再来!” 鲁大昌见好就收。 开玩笑呢? 四十斤的马槊挥舞起来,不废力气? 生死搏杀一瞬间。 全部精气神集中一点,消耗很大的。 再打? 真摔坏了老胳膊老腿,多亏啊? 谁以为陈风好欺负,试一试就知道了。 “不打了,不打了!” “你们小年轻的练练,老夫在一旁指点指点。” 这下热闹了。 陈元、梁峰、林锐,虎大勇等小将轮番上场。 不管是不是重骑兵,今天先过过瘾再说。 截击、尾击、拖槊回身斩、斜空倒挂锋。 雷霆直刺、力劈华山、横扫千军,凤凰三点头。 槊锋八法被大家轮番使出。 招招凶狠,以力服人。 马槊太长了,很占便宜。 试想。 辽国和大周都弃用马槊的情况下。 铁军却装备了。 近战,简直无敌。 陈风刚才在经验丰富的鲁大帅面前,孱弱得像只菜鸡。 可碰上其他人,倒霉的就不是他了。 红娘子还好,陈风挺给妹妹面子,点到为止。 其他的,包括亲弟弟陈云,德高望重的梁自忠。 都无一例外,纷纷被他打落马下。 原本他就是力大无穷之辈,武艺精湛。 马槊,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沈麟暗暗猜度,恐怕也只有吴七那头狗熊。 才能跟陈风有的一拼。 两人都是天生神力,很是期待啊! 鲁志昌在一边乐呵呵的地点头赞道。 “你这帮手下,都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啊!” “老夫二十岁那会儿,可没陈风小子这般猛。” 沈麟心里,对他很是感激。 鲁志昌没有保留。 他一眼看出了,铁军的重骑最应该用什么武器。 他毫无不保留的把家传槊法教给了陈风。 陈风学会了。 也就代表着,铁军重骑有了自己的专用武器和战技。 其他军将也收益不小。 一法通万法通嘛! 沈麟如今,还顶着个通缉犯的名头呢。 泸水东岸,围剿他的官兵都没撤走。 鲁志昌此举,难免被人诟病,冒着很大风险的。 “老头,想不想要一支马槊重骑?” 鲁志昌很冷静,他恋恋不舍盯着训练场。 嘴里却果断拒绝。 “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 “全套重骑装备,加上两匹宝马良驹,一杆四十炼马槊。” “绝对超过一千两银子的总价了。” “不要!” “养不起。” “有这笔钱,老夫还不如多买些具甲轻骑呢!” 嗯嗯! 你倒是很实际。 帐算得够精! 沈麟嘿嘿笑道。 “我原计划呢?” “二十炼的具甲,加一把复合弩,一把斩马刀,一把备刀。” “给你六千套,正好用光你的二百万两银子。” “不过,为了酬谢你!” “咱决定调换一千重骑具甲,斩马刀和备刀换成一千杆马槊。” “总价不变,够意思不?” 鲁大昌一把拽住沈麟的胳膊,老眼中泛着泪花。 “此言当真?” 沈麟真诚的点头。 “绝无虚言!” 老头顿时开心得像个孩子,在马背上手舞足蹈。 “哈哈哈哈……” “好!” “就是搜遍整个西军,咱老子也要凑齐两千匹河曲宝马来。” “嘿嘿,马槊重骑,重现中原雄风!” “西域的杂种胡蛮子,你们……就等死吧!” 沈麟郑重地道。 “老头,我中原虽大,却没一寸多余的土地。” “西域鞑子,敢犯我横山,杀无赦!” 不过,赶制一千杆马槊,还有六千套具甲,所需的时间不短。 接下来几天,鲁志昌也不再急躁了。 他安安心心留下来,跟陈风讨论如何训练重骑兵。 永兴军有自己的马场。 规模虽不大,但也足够装备起几千具甲骑兵来。 老鲁即将拥有远超对手的装备,加上骁勇善战的儿郎。 他不再担心西域人的入侵。 准备的越充分,他就越有信心战而胜之。 或许,可以翻过横山,去抢他十个八个部落。 跟随白娘子在东岳山一战。 老头也算看明白了。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要壮大永兴军,加强西军的力量。 光是防守不行,还得主动打出去。 抢他娘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疑神疑鬼 马氏县,黄家堡。 十多万贼寇和禁军为了这个兵工重地展开了惨烈厮杀。 杨成良的人马数量占优。 军中多是良家子,护卫乡梓之心坚决。 慕容东升的禁军装备不俗。 去不了泸水铁城,完不成任务也就算了。 如果再连一帮贼寇都打不过。 他哪还有脸回去? 因此,禁军难得的知耻而后勇。 双方打得血流成河,却保持着势均力敌的局面。 黄家堡北面就是绵延的丘陵山地,古木参天。 当初,沈麟带队,曾在这片山林里埋葬了不少北邙山土匪。 如今,林光带着他的尖刀小队躲在丛林里,已经观战两天了。 “蹭蹭蹭!” 高大壮实的梁元庆三两下爬上一颗树荫如冠的老松。 “小光,轮换时间到了。” “你的小队回驻地修整吧,这里交给哥哥我。” 林光咂咂嘴,也没啥留恋的。 “你来得正好!” “这帮人打仗,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忒无聊!” 梁元庆手搭凉棚,远眺黄家堡方向,看到却是如蚂蚁一般的双方人马。 火光闪耀,喊杀声一片。 他觉得看不清晰,干脆举起特制的双筒望远镜。 “啧啧,这才是大战该有的样子嘛!” “几百上千架投石机互轰。” “覆土盾车冲锋,云楼箭车押后。” “呃,他们的两翼骑兵也太少了,多半舍不得用。” “小光,场面挺大的呢,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林光打了个呵欠。 “场面大?” “等你连着旁观两天,就会觉得多无聊了。” “要是我铁军大部队在此,磷火弹灭了他们的重武器。” “具甲骑兵一冲,半天就能结束战斗。” “谁他么婆婆妈妈打个没完没了?” 大部队? 咱们能调来多少轻、重骑? 几千号人马朝着十几万大军发起冲锋? 以寡击众也不至于夸张到这样子。 伤亡太大了,都督还不得心疼死? “等等,小光!” 梁元庆一把抓住正要往树下溜的林光。 “快看,官军分出了一伙人,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什么? 林光连忙站稳了,举着望远镜端详。 “好家伙,小三千人马呢!” “不对呀!” “我们隐匿得很好啊,怎么可能被发现?” “会不会是……他们打算绕过丛林,偷袭杨成良的后方?” 对方行进很快。 不多时候,距离就拉近到三里了。 梁元庆沉声道。 “小光,咱们徐徐后撤。” “不管这帮人想干啥,总得避开不是?” 林光挺郁闷的。 这片林子,是他花了小半天时间才选定的。 属于最佳的观察位置。 看来,不得不放弃了。 两支尖刀小队合二为一,清扫了微不起眼的痕迹。 在林光和梁元庆的带领下,迅速撤往荒草滩南缘。 这次执行的是监视任务,三支小队轮换。 他们不是从荒草滩过来的。 为了及时与铁城取得联系,他们自泸水西岸绕道,自然带了一批好马。 当然,真有什么急迅,也不需要骑马赶回去。 跑到河边,通知陈梁部的哨船就行。 明轮踏桨船短距离冲刺比不得战马,可胜在高速持久。 一个白天的功夫,逆水上行,就足以穿越四百里水路了。 实在是令人意外。 这帮官军居然跟着尖刀部队的脚步,没往西面拐。 两位年轻的队长面面相觑,有点疑神疑鬼了。 咱们哪里做的不够好? 居然被人发现了行踪? 要是被杨成良的义军追上来,他俩心里还好受点。 义军是当地土著嘛,熟悉地形道路。 其中,参军的山民、猎户也不少。 保不准,人家就有些独门的追踪之术呢? 可他娘的一帮京城老爷兵,凭什么发现咱们? 梁元庆苦笑道:“咋办?” 林光皱眉想了想,甚是无奈。 加上营地的那一支小队,咱们才三十六人。 跟人家三千余人的大部队也没法打呀! 都督说的不错。 尖刀出击,一击毙命。 不能保证全歼敌人,甚至会付出重大伤亡的仗。 咱们宁愿不打! “元新,你先回去通知你二哥。” “把驻地撤了,散入黑松山等咱们。” “遵命!” 梁家三兄弟新兵入伍,选入尖刀部队,很快就脱颖而出。 老大,老二都当上了小队长。 没办法,人家武艺高强,学东西也快,有本事。 老兵们都很服气。 这支官军行进速度也挺快的,两个多时辰就逼近了荒草滩。 然而,在黑松林下,他们却拐向西北了。 林光和梁家兄弟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来,并非咱们暴露了。 人家就是冲着荒草滩去的啊! 这个季节,如此众多的人马,所为何来? 三支小队片刻都不敢耽误,稍稍收拾一下,便开始衔尾追击。 当然,战马得有专人看护,延后好几里。 目标太大了。 “这帮人……不要命了?” 老二梁元祝惊奇不已。 “就算咱们尖刀,第一次穿越荒草滩的时候,也花了十天。” “还伤了好些人呢!” “这些普通军卒,进去了,能活几个?” 林光举着望远镜看得很仔细。 “有问题!” “虽说都穿着皮甲,你们看前头那批人,明显就不是当兵的。” “看身形,女子就有二十多个。” 梁元庆脸色有些凝重了。 “小光,你没看错。” “打头的这帮人,个个都有武艺在身。” “娘的,他们不会是……还贼心不死,想图谋咱们铁城吧?” 梁元祝摇摇头。 “大哥,我觉得不像。” “荒草滩内,实在太凶险难行了。” “这三千多军卒进去,到不了咱们铁城,就得死掉一大半儿你信不?” “没有哪个主将舍得吧?” “就算穿过了,剩下的兵还有多少战斗力?” “岂不是玩闹么?” 林光猜测道。 “也未必是冲着咱们去的。” “就如老二所言,确实得不偿失嘛!” “会不会?” “他们想利用荒草滩练练兵?” “前头那百多高手,没准儿是皇城司的呢?” “他们驱动两三千禁军随行协助,有这个权利吧?” 不管三人怎么猜测。 人家就是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荒草滩了。 就连百多匹驮马都带了进去。 第四百四十七章 绞杀开始 三人最终决定,上报。 看都督如何决定? 三只小队带上补给,跟着进了荒草滩。 这么多战马,也必须交给泸水河的水军兄弟。 时间过去了三、四天。 跟踪的尖刀小队倒是习以为常了,行进并不困难。 前面的官军大部队可是忍受着地狱般的煎熬。 终于等到日落,可以歇息了。 不少人开始骂娘。 这日子,没法过了。 慕容晚晴站在一片相对干燥的土坡之前,脸沉似水。 平叔指挥着一帮暗卫开始扎帐篷,准备晚餐。 领军的游击官慕容东明是慕容家旁支。 他步履沉重地走过来。 “大小姐,咱们……太低估了荒草滩的凶险了。” “兄弟们怨气很大啊!” 慕容晚晴冷哂道。 “才走了一小半儿呢!” “大哥遴选的禁军精锐,就这种水平?” “不愿去?” “可以,留下大半辎重,让他们原路返回吧!” 慕容东明脸上的苦涩越发浓郁了。 原路返回? 开什么玩笑? 没有大小姐带队,原路在哪里? 时值盛夏,这鬼地方的野草长得太快了。 三两天,就足以掩盖了所有行进痕迹。 一旦在茫茫荒草滩迷失了方向,跟找死有啥分别? 没错,根据太阳月亮东升西落,也能有个大致方向。 但一路的沼泽泥潭,也防不住啊! 没有武功高手在前面探路,普通人怎么走? “大小姐,气话就别说了!” “截止今日,已经失踪了四百七十一人。” 失踪就意味着死亡。 没有第二选择! “咱们得想个法子啊!” “这么下去,真不行。” 慕容晚晴也没招了。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 自从碰到了沈麟那个混账。 自己以往的机智聪慧,好像都降到了最低。 无论出什么招,到了后来,都显得力不从心。 或者,干脆承认是昏招好了。 一百余慕容家暗卫,培养起来可不容易。 这次是把自己和大哥身边的暗卫全带来了。 就三天的行程,就死了七个。 难道,她慕容晚晴不心疼么? 办法?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带队退出荒草滩。 可能是损失最小的办法了。 但她和慕容东升这次,岂不是败得一塌糊涂? 慕容家付出了那么多,全都打了水漂? 不到马氏县,她不知道大哥现在有多为难。 大哥并不是韩如烟口中的傻子。 他是没办法啊! 八万大军无法击败沈麟水军的阻拦。 就算贼寇不阻拦,禁军上岸走陆路。 也根本不行。 因为泸水西岸很多可以通行的地方,宽不过一二百步。 这完全在对方远程武器的打击之下。 冒着无数的火油弹打击,要死多少人? 才能冲到流浪滩? 然后,以几万疲兵,跟养精蓄锐,严阵以待的沈麟铁骑争锋? 既然北上无望。 这么多大军出京,总得有个交代。 要不然,太子和丞相他们该如何自圆其说? 朝廷上下,确实是他们说了算。 可出师不利,总得有个借口吧? 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 干脆忘了沈麟的泸水铁城。 朝廷发八万大军,就是来剿匪的。 就算打败了,也可以嚷嚷着贼寇势大,禁军战力不济什么的! 拍板的大佬,面子上过得去了。 慕容东升这个领兵大将也就能糊弄过去。 要不然,慕容家独自承受的话。 多半要被逼出军界,彻底没落了。 徐州利国监可是块超级大肥肉,不知多少人留着口水眼馋呢。 慕容家要是没有军队自保。 覆灭就不远了。 尽管慕容晚晴的偷袭计划,实属孤注一掷。 但慕容东升还全力支持。 万一成功了呢? 因此,慕容晚晴根本没有退路! “东明堂兄,你好好安抚一下大家。” “开始三天,损失巨大,因为咱们经验不足嘛!” “吃一堑长一智。” “大家伙儿都在不断成长。” “接下来的路程,伤亡肯定会大减的。” 慕容东明转身走了。 这次行动,他没有最终决定权。 希望,后面的行动,会顺利些吧! 圆月当空,银辉洒遍四野。 蛙鸣虫唱响彻一片。 一里外,南下北上的尖刀部队汇合在一起。 梁直亲自带队,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所有人都明白了。 杀戮,就在今夜! 一条条黑影慢慢摸向官军营地。 “咻咻咻!” 草丛中,无处不在的冷箭,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啊啊啊……” “敌袭……” “戒备……戒备!” 缓坡上的营地里顿时乱做一团。 幸好尖刀部队有所顾忌。 如果乘乱放一波火箭,这两千多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当然,己方也未必逃得掉。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不能干。 官军竖起盾牌,朝着四面八方射箭。 漫无目的反击,好像奏效了。 偷袭者,撤退了? 不多时候,梁直等人撤到三里之外。 “各小队清点一下,有没有损失?” 某个调皮鬼举手道:“老大,我脚崴了,算不?” 梁直没好气地笑骂道。 “邹罗,你个倒霉鬼,一边儿凉快去!” “其他人呢?” “一小队应到十二人,实到十二人,无损伤。” “二小队无损!” “三小队皮都没擦到一块,无损!” …… “六小队……呃,朱大常,让你一天少吃点少吃点,你就管不住你那张破嘴!” “掉沼泽里去了吧?” “看看,为了拉你出来,好几个兄弟都整成泥猴子了。” “轰!” 其他人都低笑起来。 要朱大常少吃东西? 他那大肠同意么? 梁直也也忍禁不住。 “长林,带你的直属小队去警戒。” “其他人,修整两个时辰,再搞一波!” 三里外的官军营地,已经哀鸿一遍了。 平叔转了一圈,捏着一根铁杆弩箭走回来。 “大小姐,对方撤退的很干净。” “咱们……一个敌人都没留下。” “看看,是沈麟部的制式弩箭。” “他麾下的精锐……出手了!” 月娘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汇报道。 “那帮偷袭者,太厉害了!” “暗卫死了十七,伤九个!” 慕容晚晴的一张俏脸也苍白如纸。 伤者比阵亡者还少? 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箭箭直击要害。 九个受伤的,只能说闪躲及时,才侥幸没死。 第四百五十二章 风使上钩 白娘子头也不回,脚步一顿笑道。 “哦,没什么?” “咱不是抓住了耶律正纯么?” “他被水刑吓死了。” “当然,他也交代了一些情报。” “比如,辽军在东西两路各自增兵二十万。” “太原府那边,汾河上游河道已经打通,战船可以直下黄江。” “就算没有辽军战船,童子贵那混蛋也兵败了。” “害得永兴军大帅差点阵亡,恰好被我救了回来。” “东路嘛,你家的徐州恐怕要沦陷喽!” 又增加四十万? 老天爷? 之前的两路辽军和汉儿军就不下六十万了吧? 这帮辽鞑子还在一路收降纳叛,谁挡得住? 百万大军合围京城? 大夏将倾,太骇人了! 慕容晚晴艰难地站起来,她眼前发黑。 简直不敢想象。 “这……这情报可有传上去?” 白娘子耸耸肩,径直走了。 梁碧玉进来收拾茶杯餐具,漫不经心地道。 “你现在着急了?” “早干啥去了?” “你但凡缓个三五天,都不至于身陷囹圄。” 慕容晚晴当然知道。 她一旦接到消息,鬼才穿过荒草滩拼死一搏呢! 弄不到沈麟的技术,大周就不过日子,不打仗了? 辽军是奔着亡国灭种而来的。 孰轻孰重? 慕容晚晴还得分得清。 “唉!你现在说这何用?” “碧玉姑娘,就算我后悔也没用了不是么?” “你家大人,怎可能现在就放我走?” 梁碧玉点头笑道。 “你能看清形势就好。” “咱们真没杀你的意思。” “不是好吃好的招待么?” “别绝食了!” “我家大人说了,饿死的人,眼珠子鼓得跟死鱼眼一样。” “骷髅怪,很丑的!” 月娘翻身下床,一瘸一拐地道。 “我……我要吃饭!” “我宁死……也不做骷髅怪!” 实在太恐怖了。 咱好歹……也算美女一枚吧? 慕容晚晴紧紧盯着梁碧玉的双眼,认真道。 “只要不涉及到绝对机密。” “我俩肯定配合你们。” “碧玉姑娘,消息……到底传上去了没有?” “这……可事关大周存亡啊!” “我……费劲心思图谋你们的技术。” “虽有私心,但主要还是想增强我们大周实力,对抗辽国,少死一些人啊!” 这就对了嘛! 你如此聪明的人儿。 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死撑着干啥呢? 梁碧玉早就得到了交代。 有些事情,是可以透露一二的。 “我家二夫人在东岳山碰到了被打散的鲁志昌大帅。” “顺手救了他和他手下的两千多标营官兵。” “如今,人就在咱们铁城呢!” “前些日子,鲁大帅偷偷约见了马原,黄炳仁他们。” “给他们看了耶律正纯的印玺、人头。” “有几万件辽军制式装备,五千匹辽国战马偷偷交易了。” “这种事儿还能作假么?” “消息也传过去了。” “相信黄炳仁他们早就上报。” “否则,也不会接到撤兵的命令不是?” 铁城已经普及了蜂窝煤。 沈家大院的厨房,夜里都不熄火的。 不一会儿,十几样可口佳肴就送了上来。 有荤有素,还多了一小罐庞家的竹叶青美酒。 梁碧玉随手关上门。 “你俩慢慢吃。” “碗筷放着,我明早来收。” 月娘举起筷子,忽然间有些迟疑。 “一下子给这么多好吃好喝的。” “不会是断头饭吧?有毒?” 慕容晚晴不知为何,心情却好了些。 平叔他们已经死了。 两军交战,哪有不死人的? 再伤心自责,他们也活不过来不是? “噗嗤!” 慕容晚晴笑不可抑。 她夹起一块炖得烂熟的鸡肉,塞进樱桃小口。 “嗯嗯,味道不错哦!” “你怕被毒死,就别吃好了!” 月娘咬咬牙,心一横,扯下根大鸡腿就啃起来。 “死之前,也得吃顿饱饭。” “不管了!” 突兀的。 窗外响起一声轻笑。 “啪嗒!” 窗棂一动,一个娇笑的黑影翻了进来。 她把蒙脸的纱巾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副美得不可方物的容颜来。 “咯咯咯……” “我说妹子,都身陷囹圄了。” “还有心情吃吃喝喝?” 月娘大惊失色,筷子都吧嗒一下掉在桌上。 “你……你,韩如烟,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晚晴却毫不意外,她慢条斯理的笑道。 “这有啥好奇怪的?” “她在咱们皇城司,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 “自恃武功高强,还有堂堂风使不敢闯的地方?” “如烟姐姐,要不喝点?” 韩如烟背着小手,一脸古怪的转着圈。 “喝酒就免了!” “姐姐我能进来,却无法救你们出去。” “有啥要交代的,我可以转告。” “对了,辽军大军压境的情报已经得到证实。” “京城那帮废物都慌了神,乱的跟无头苍蝇一般。” “童子贵那个白痴在绛州挡不住了,急招你哥哥去帮忙。” “泸水河东岸的大军,明后天就会撤回各自的驻地。” “朝廷宣布沈麟遭人陷害,无罪有功。” “官升副将,御赐——铁锋军之名。” “核兵两万,可截留安定赋税养军。” “圣旨,这两天就该到了。” “妹妹啊,你的一番作为,哪是围剿他呀?” “等于给他送官帽子嘛!” 慕容晚晴要是没跟白娘子和梁碧玉谈过。 她多半会七个不平八个不忿,大骂朝廷养虎为患的。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朝廷自己无力掌控北地局势。 一场闹剧之后。 大家才赫然发现,沈麟不是任人捏搓的软柿子。 这他娘的,就是一头蛰伏不动的猛虎啊! 还能怎么办? 唯有安抚! 反正辽军势大! 澶州有沈麟这支强军在,总是个威胁不是? 好歹,新的铁锋军,也是咱大周朝的制式军队。 有误会? 翻篇就是了! 慕容晚晴淡淡的道。 “跟我有何关系?” “反正我也走不出铁城半步。” “韩如烟,国事为重,你走吧!” 韩如烟撇撇小嘴。 “就讨厌你们这种人,动不动就国家为重。” “大周朝的存续,关姑奶奶屁事?” “真没啥话,需要转述?” “姐姐我,走了哦?” 恰在此时,这间闺房四面墙脚,突然间,白雾升腾。 窗外,传来白娘子银铃般的娇笑。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两朵奇葩 韩如烟闻言大惊,瞬间飞身而起,直奔大门。 可惜。 为时已晚。 “噗通!” 她摔落在地,结结实实。 慕容晚晴的手臂也麻木了。 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她无助地哀嚎道。 “又来这招?” “人家……还没吃饱呢!” “你们……太过分了!” 韩如烟艰难地睁开双眼,她恨不得冲过去揍人。 什么叫还来? 完蛋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个时候,你个死丫头想的。 居然是没吃饱? 被你害死了! 日上三竿,沈麟才懒洋洋地起床。 他走到窗前的桂花树下,沾着牙粉漱口。 头顶上,小如米粒的金黄色桂花开了不少。 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红娘子笑嘻嘻地跑来。 “哎哎,又抓着个大美女哦!” “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麟吐了口泡沫,心里挺郁闷的。 随便钓钓鱼,咋尽是美女呢? 天下的高手男人,都死光了么? 陈无双这丫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乱转,准没好事儿。 哥绝不上当。 “没兴趣!” “你们处理就好。” “等钓着一两只公的,再叫我不迟。” 忙完一天的公事。 沈麟还不是忍不住好奇心,跑后院厢房看稀奇了。 美女,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呢? 大大的拔步床上。 三位玲珑有致,身材姣好的女子躺成一排。 月娘就算了。 年纪都快三十了,容貌只能算中上。 慕容晚晴早就见过面,确实漂亮。 但这丫头的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 沈麟有些敬而远之。 他的目光一落在最外面的黑衣女子那张祸国殃民的俏脸上。 顿时,就挪不开了。 老天爷! 人世间还有如此绝色? 简直是……祸国殃民啊! 红娘子忍不住掐住沈麟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拧。 “相公,很好看吗?” 沈麟痛的直哆嗦,只好违心地道。 “不好看。” “比你差了那么一丢丢!” “噗嗤!” 房间里的几位大小美女顿时笑作一团。 当然,不包括床上昏睡的三位。 挺着大肚子的柳楚儿嗔怪道。 “相公,说实话很难么?” 白娘子也抿嘴笑道。 “相公啊!” “这位神秘姑娘,确实比咱们美了那么一丢丢。” “通过短暂的对话,咱们也判断出了。” “这位,可是风花雪月,春夏秋冬,八大巡察使之首的风使韩如烟!” “单论武功,我和无双恐怕……都赶不上她。” “她很厉害的!” 沈麟顿时惊呆了。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这姑娘也太得上天宠爱了吧? 身手居然强过陈家姐妹? 要是她有什么歹意。 直接摸到自己床上,或者先找了柳楚儿。 后果,不堪设想啊! 说不得,只好辣手摧花了。 沈麟咬咬牙道。 “绑上!” “审问结束,就……” 哪知道,原本睡得死沉死沉的柳如烟,却突然一骨碌爬起来。 “呛啷!” 一帮女卫纷纷拔刀。 柳如烟慌得连连摆手。 “哎哎,别动手啊!” “我……没恶意的!” 红娘子手持短剑,恶狠狠地道。 “鬼知道呢?” “皇城司的都是狐狸精,美女蛇。” “先戳几个透明窟窿再说!” 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梁家女卫持刀向前。 还有武功更高一筹的陈无暇姐妹严阵以待。 柳如烟的眼光何等厉害? 她只是略略一观,就知道绝对没有突围出去的可能。 最大的软肋,身怀六甲的柳楚儿已经被送出门去了。 武力值不详的沈麟也退到白娘子身边。 再说了,让柳如烟去胁迫一位孕妇当人质。 打死她都干不出来。 这丫头往后一跃,就跳到床里边,紧靠着帷帐墙壁。 “沈麟,你……别乱来哦!” “你已经被朝廷钦此为铁锋军副将了。” “距离总兵,只有一步之遥。” “我怎么会,对你不利呢?” “本姑娘又不是慕容晚晴这般的小糊涂蛋。” 脚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娇喝。 “谁是糊涂蛋?” “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原来,慕容晚晚晴也醒过来了。 闻言之下,这姑娘顿时火冒三丈,抓住柳如烟的玉足一掰。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挠死你!” “姓韩的,姑奶奶忍你很久了。” 柳如烟被抱了个结结实实,偏偏还被人在腋下挠个不停。 浑身的内劲,十成去了九成九,酥软无力。 “慕容晚晴,你个没良心的,姐姐冒着危险,专程跑来看你。” “咱自个儿都栽坑里了,你还想怎样?” “哈哈啊啊………住手……” “哈哈……没你搞这么一出闹剧,姐姐我在江南吃香的喝辣的,好不痛快……哈哈……” “咯咯咯……我至于跑来凑热闹?” “咯咯……你还挠……我……我也挠死你……” 沈麟等一帮人都看呆了。 你俩,是玩儿真的? 还是演戏麻痹咱们呀? 这场面,啧啧! 云鬓散乱,青丝飞扬。 衣衫凌乱。 沈麟喉头咕咚一声,造孽啊! “当啷!” 某个女卫手里的苗刀掉到地上。 围观众才如梦初醒。 红娘子努努嘴。 “姐……她俩有仇么?” 白娘子眨眨星眸,不置可否。 “或许吧?” “你觉得,排名第一和第二的两个巡察使。” “在皇城司内部就没有竞争?” “她俩跟咱们不同,又不是一个娘生的!” 你这解释? 简直了! 亲兄弟还有反目成仇的呢! 秦王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燕王杨念博刚被册立为东宫太子。 他杨念广就被逼得远走登州。 就连他们的皇帝老爹,都管不住啊! 沈麟看得满头黑线。 大白天的,玩儿啥香艳场景? 哥哥都压不住了。 “好了好了!” “你俩够了啊!” “柳如烟,你武功太高。” “乖乖伸出手来,绑了安全些。” 柳如烟不干了,嚷嚷道。 “凭啥呀?” “武功高就有错么?” “咱都说了没恶意。” “咱昨晚潜行进来,伤害过一个人吗?” “死丫头,还不放开?” 慕容晚晴就像只八爪鱼一般死死搂着她。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少了哪根筋,竟然嚷嚷道。 “沈麟,她决意跟我大哥退婚,岂能便宜别人?” “干脆,你吃了她吧!” “我……我帮你按住手脚!” “怀了你的种,看她还怎么蹦跶?” 第四百五十四章 搭台演戏 刷! 白娘子等人一齐掉头看向沈麟。 是该恭喜你艳福不浅呢? 还是这两女神经太过奇葩? 沈麟隔空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酸味儿。 完喽,家里的坛子要翻了。 他急赤白脸地喝道:“跟我有啥关系?赶紧的,绑人!” 众女卫又要上前。 韩如烟也慌了,她惊叫道:“沈麟,别呀!” “我告诉你,这死丫头虽说参加过花魁大选,那也是咱皇城司特意安排的,是为了更好的遮掩身份。”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性子傲得很。” “你牺牲一下吧,别看她一肚子阴谋诡计,其实傻乎乎的嫩得很。” “收了房,她就一心一意替你考虑啦!” 声音落下。 还没等沈麟说话,白娘子忽然展颜一笑。 “哟呵?” “好事呀相公!” “好歹也是两个绝色美女呢!” “要么你就委屈一下,一顿吃俩算了。” 沈麟心里砰砰的跳。 好家伙。 这……是个男人都有点压不住。 夫人你来真的? 我咋有点不信呢? 心中一番天人交战,他还是连连摇手道:“别闹。” “不绑也行!你们几个,去把窗子钉死了。” “留点缝隙通气就成,咱们走吧!” 今儿闹的有点夸张了。 就连红娘子都觉得需要冷静冷静,如果没把俩狐狸精怎么样,反而把自家相公搭进去了,就太不划算了。 不绑也没关系。 就留一道门,派一队十二个女卫轮班守着。 进出狭窄。 韩如烟武功再高,也躲不过弩箭攒射。 窗户上,邦邦邦一阵敲击。 彻底被结实木头钉死了。 韩如烟探出头瞅了瞅,最终长叹一口气,这下彻底完了,闯不出去了呀!恼怒看向旁边姐妹:“都怪你,死丫头,坑货啊你!” “哎呀,松手!” 慕容晚晴在某人的高耸之处抽回手来:“哼哼!胸大了不起啊?你自己要来的,怪我咯?” 韩如烟气得不要不要的,又连续拍了几下胸才顺过气来。 真没良心。 她还真是抱着救人来的。 慕容晚晴带人进入荒草滩的第三天。 禁军中的探子,就把消息传到了安定密衙。 韩如烟当时就判断,这丫头多半要凉凉。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奔着死路上去了啊! 她当即让人潜伏在东岸盯梢,看看有没有其他可能? 好在,这俩倒霉蛋被带下船的时候。 韩如烟的手下看到了。 平常两人之间明争暗斗,小矛盾不断。 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韩如烟也算艺高人胆大,竟然一路瞎闯。 居然真找到了人。 结果,沈麟布了个大坑。 她栽了! 这间特别的牢房,底下铺了暖气管道。 大夏天的没注水而已。 只要把四个墙角的散热阀打开。 注入麻醉剂的热水从外面的管道灌进去。 水雾升腾之间。 柳如烟不中招才怪呢! 两人还在较劲,旁边的月娘终于出声。 “哎哟,你俩够了么?” “能不能?挪一挪?” “压着我腿好久了!痛啊!” 两女赶紧松手。 怎么忘了? 一边还有个受了伤的倒霉蛋呢? 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柳如烟才忍不住问道。 “你真想……让那家伙把姐姐我吃了?” 慕容晚晴撇撇小嘴。 “咱们这种人,他敢下嘴?” 忽然之间,两女都有些自伤。 是啊! 咱们一脚踏进皇城司,爬到今天的高度,见过的男人多了。 能入眼的,却一个都没有。 如花年纪,蹉跎了啊! 慕容晚晴翻身下床,穿上绣花鞋走到门口。 “碧玉姑娘,麻烦弄点吃的。” “你们也真是,又让咱昏迷大半天。” “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都。” 不一会儿,梁碧玉拎着个大大的食盒走进来。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摆上桌子。 当然,少不了一罐松茸炖野鸡,一盘铁城独有的灯影牛肉,和一小壶竹叶青。 沈家不会因为别人是囚犯,就少了一口好吃的。 这丫头边摆放菜肴,边笑嘻嘻地道。 “你俩的话,咱们都听到了哦!” “其实吧!” “咱家大人,真心不错。” “论才华,大周朝有几个能比得上的?” “他人也长得玉树临风,俊朗英气对吧?” “关键是,他善于治军打仗。” “白手起家,折腾出这样一番事业来。” “不说后无来者,前无古人也算得上了吧?” “其实吧,让他吃了你俩,也不错。” “女人嘛,早晚要嫁人的,为何不找个最好的呢?” 柳如烟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哎哎,你想牵红线啊?” “他都有三个夫人啦!” “个个貌美如花,还不知足么?” 哪知道,梁碧玉却振振有词地道。 “一个好茶壶,配几只漂亮茶杯不行呀?” “你见过一只杯子配几个茶壶的么?” “好鞍配好马,美女配英雄,多几个不应该?” “考虑考虑?” 说完,她脚步轻快的转身出门。 留下三女坐在桌子边面面相觑。 月娘托着腮,一个劲儿地点头。 “她说的……好有道理!” 柳如烟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有道理……也轮不到你。” “你还比不上人家碧玉呢!” “武功没人家高,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慕容晚晴赶紧打岔道。 “够啦!” “月娘要不是为了照顾我。” “也不至于耽误到这个年纪……还没嫁人。” 月娘毫不在意,笑嘻嘻地道。 “小姐,我早就说过,这辈子就伺候你。” “嫁什么人呀?” “我觉得碧玉说的真有道理。” “你俩眼高于顶,除了沈麟。” “还真找不到更好的了!不如就……从了吧?” 慕容晚晴一脑门黑线。 月娘啊月娘,你想啥呢? 怎们跟沈麟可是生死仇人。 他害死了平叔,荒草滩一战丢掉三千来人啊! 尸骨未寒,我却一转眼就自荐枕席?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吃饭!” “姓韩的,你喝酒不?” 韩如烟抓过青花瓷酒壶,揭开软木塞闻了闻:“嗯……嗯?” “好酒!” “既来之,则安之。” “都喝一杯,别浪费了。” 她玉手轻扬,倒酒的瞬间,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小狐狸精,好好配合姐姐演戏。” “要想重获自由。” “还得从沈麟身上想办法。” “必要时……嗯嗯……” 第四百五十五章 圣旨到 到了第三天。 沈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踏踏踏地过了东门石桥。 一见面,就冲着沈麟胸口来了一拳。 “老弟,你这次赚大发了。” 沈麟心中早有预料。 柳如烟不是透露了么? 朝廷骑虎难下,除了选择妥协。 还能怎样? 他云淡风轻地笑道:“是圣旨到了?不过传旨不是该魏无忌那种太监公公出马么?你咋来了?” 沈毅羡慕得不行。 看看人家,就这份镇静功夫。 自己啥时候才能赶上啊! “魏无忌那胆小鬼,他敢来见你?” “我俩之间,就无须客气。” “沐浴更衣,摆香案,下跪接旨的繁文缛节都省了,岂不是更好?” “诺,看看吧!” 红娘子也不客气,一把抢过沈毅手中的黄绫圣旨。 展开一看,她顿时喜上眉梢。 “咯咯……终于平反昭雪了?” “是真的呢,相公,你升职副将了,核兵两万!” “哎哎,叫铁军多好?” “非要改成铁锋军,多事!” 陈风陈云,梁自忠几个互相传看。 也都乐了。 沈毅无比羡慕地解释道:“大周自成一军的,御赐名号都是三个字。” “比如捧日军、永兴军、澶州军、雄州军什么的。” “你这个副将只是暂时,等打几仗下来。” “晋升总兵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唉!咱们安定府再无西路军喽!” 陈云好奇地问道。 “那你东路军咋办?” 闻言,沈毅又有些小得意。 他假模假样的提前几天出兵,代管了沈麟的三万多亩田地。 但别人不知道啊!这也成功劳了。 也许,是上面故意在他和沈麟之间埋下一颗钉子吧? 安定东路军没收东岸田产,反而成了这次围攻沈麟部的唯一战绩,当然要好好表扬一下。 “咱们东路军已经更名为安定军了。” “咱托了你们的福,晋级参将,核兵一万,哈哈哈!” 沈麟等人哭笑不得。 看来,大周朝对北地真没啥约束力了。 封官许愿也太大方了。 小小的安定府,就驻扎了三支经制军队,还互不统属。 铁锋军、安定军、安定水军。 核定兵源才四万。 光李广利的水军,都扩充到三万人了。 这是想让咱们玩儿三国杀呢? 陈云冷笑道:“都督,朝廷的官帽子越来越不值钱了。” “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古人诚不欺我!” 梁自忠抚摸着颌下针扎一般的短须呵呵笑道:“管他呢?” “咱们做好自己就够了。” 沈毅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东岸那三万多亩红薯地,咱们照料得很好。” “以前的约定,还作数不?” 沈麟到不在乎那点收入。 他只是没想到,官军这么快就退缩了。 要真围上三、四个月。 到了收获季节,肯定分沈毅一半儿。 现在,却不好弄了。 “那些田地,各家各户都有份儿的。” “这样,我另外给你补贴。” “白送你五万担渔货吧!” “庄稼你就别指望了。” 沈家主脉田地不少,秋粮还真不缺。 可落到沈毅父子手里的,并没有多少。 换成渔货更划算。 他两万军兵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天气热,腌鱼也不划算,还不是转手高价卖掉? “成!” “那就一言未定。” “我先走了,今儿各家都得撤,忙着呢!” 诸事敲定。 到了下午,陈梁派哨船传讯回来了。 慕容东升跟杨成良部脱离了接触,全部返回泸水河岸。 看那架势,多半是接到了命令打算上船开溜了。 不过六万禁军气势汹汹的上岸,如今连五万人都凑不齐了。 死在荒草滩的就有三千,跟杨成良部打了这么些天。 哪能没有死伤? 距离月底还有八天,鲁志昌是留不住了。 其实,他需要的六千套具甲,一千把铁杆马槊已经制造完成。 沈麟不过是想让他的标营人马多修整些日子而已。 “小子,解围了,泸水河的水路也通畅了。” “老夫哪天可以启程?” 鲁志昌又变得归心似箭。 早回去一天,也能提前做些准备不是? 沈麟望着门外稀稀疏疏的细雨,微微一叹:“这下雨天也留不住客啊!” “后天启程吧!我抽三十艘大船送你!” 陈云在一旁问道:“大人,下游的黄江水军也在撤离。咱们还需要走北线,闯太原江段么?” 沈麟沉吟片刻:“其实,南、北两条水路,里程差距不大。” “大帅,你的意思呢?” 鲁志昌寻思道:“你的舰船犀利,没必要过早暴露。” “辽军增兵太原,多半已经完成部署了。” “跟他们的水军打,意义不大。” “你还不如继续装猥琐,留着招儿呢!” “走南边吧!” 铁军,不对,现在改叫铁锋军了。 铁锋军众将顿时哭笑不得。 看您老说的。 咱们很猥琐么? 不过,继续引而不发,倒很有必要。 陈栓笑道。 “都督,走南线不错。” “顺便熟悉一下黄江上游,挺好的。” “咱们回程……唉,算了,先饶过太原的鞑子水军一回。”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 回来要是从北线折返,铁锋水军等于把黄龙江、黄江的主要航段都逛遍了,多多搜集些水文资料,对未来的水上作战是有好处的。 当初,白娘子带队去山东,已经把两条水路走过一半了。 陈栓一脸的遗憾,大家都挺理解。 沈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就是两条内河么?” “等有了机会,你们想去汪洋大海逛几圈,都不是问题!” 沈麟这话还真不是吹牛逼。 铁城造船场铺了龙骨的,五千担、万担级大舰,完全是按照海船的规制建造,全是尖底船。 这个时代,走海路也基本是近海航行。 除非你想去琉球或者倭国。 太祖当年远征倭国,损失于风浪中的战船可不少。 这么二百多年来,就没多少海客再敢远渡重洋了。 但沈麟的水军,以后要改成水师的。 培养他们,鼓励他们去征服大海。 很有必要! 海外多的是金山宝地。 太祖臧金又算得了什么? 见识,限制了很多人的想象啊! 第四百五十六章 盖个戳 后院东厢房。 三个犯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很是无聊。 吱呀! 白娘子推开门,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柳如烟俏眼一眯,心头警惕。 这是个劲敌。 陈无暇宛若画中丽人,裙裾随风,看似毫无威胁。 可她一身暗藏的武力,瞒不住柳如烟这样的高手。 “哟?” “二夫人来了?” 慕容晚晴嘴角露出几分讥诮之色。 “这是?打算提审我们了?” 白娘子如沐春风地笑道。 “算了!” “你们那点机密,对我铁城没多大用处。” “我家相公说了,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 啥? 三人顿时傻眼。 特别是柳如烟和慕容晚晴,还准备好好配合演一场大戏呢! 哪怕做出点小小牺牲,都在所不惜。 咱们做足了准备,却一拳打了空? 这沈麟到底玩什么呀? 柳如烟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能走?” 白娘子轻笑道。 “说真话,你们还不信了?” “你要留下做客,也不是不行!” 柳如烟腾得一下站起来,拽着慕容晚晴:“还愣着干啥呀?” “那就走呗?” 慕容晚晴眼珠子转的飞快,犹豫道:“有古怪!姓陈的,别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白娘子摇摇头就走了。 “对了,记得找碧玉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一个个貌美如花的,臭烘烘的算怎么回事儿?” 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慕容晚晴跳着脚嚷嚷道。 “你站住!” “几个意思?” “我们……哪里臭了?” 梁碧玉笑嘻嘻地探出头来,在门口晃了晃。 琼鼻一皱。 “哎呀呀,不是臭,是发馊的味道。” “那话怎么说来着?” “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韩如烟赶紧道:“打住打住!” “咱们不是鲍鱼!” “浴室呢?带路带路……” 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 三位重获自由的囚犯更换了一身新衣裙,被带到了前院客厅。 这里除了沈麟,没有其他男人。 当然,白娘子和红娘子还是坐在旁边,得防着某人暴起发难。 不过,看样子是不会了。 沈麟大大咧咧地走到韩如烟面前,笑得很是古怪。 韩如烟莫名地一阵心慌。 “你……你想干啥?”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有点露怯了。 于是,这丫头干脆挺挺饱满丰腴的胸脯,斜睨道:“喂,你靠得太近了。” “姑奶奶至少……有十几种手法擒住你哦!” 沈麟哈哈一笑。 “说了放你们走,岂能食言而肥?” “你又何必抓我当人质呢?” 他突然伸手一搂,韩如烟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了个满怀。 这一下,韩如烟心如擂鼓。 不应该啊! 姑奶奶怎么会……怎么对他毫无防备? 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难道,就因为这个。 我就变得浑身无力了? “你……你放开我……唔……” 沈麟低头吻住了韩如烟的樱唇,把她要说的话全都堵住了。 在场的几女顿时惊呆了。 这……这是要闹哪样? 少顷,沈麟伸手一揽,又把呆若木鸡地慕容晚晴抓过来。 同样深深地吻了下去。 韩如烟羞愤不已。 太过分了! 吻了姑奶奶不算,你还…… “我要杀了你啊!” 沈麟突然松手,闪电般地后退几步。 他咂咂嘴嘴唇一本正经地道。 “哎哎,这不是你俩的要求么?” “慕容晚晴,你前两天要我吃了韩如烟,是你亲口说的吧?” “韩如烟,难道你没说过同样的话?” “本……本公子就勉为其难……” “好吧,别瞪我!” “情不自禁总行了吧?” “给你俩盖个戳!从现在起,你俩无论跑多远,都要记住。” “你们,已经是我沈麟的女人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哈哈哈!” 笑声还没回荡几下,便戛然而止。 红娘子伸出手来,熟门熟路抓住沈麟的左肋软肉:“很愉快么?啊?” 白娘子素手一抓,沈麟的右肋软肉也遭殃了。 “相公,人家叫你吃,你就吃啊?” “不怕花儿带刺有毒?合着应了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麟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哎哎,痛痛痛……” “松手!” “刚才谁说来着,不收点利息,咱家就吃亏了?” 闻言,陈家姐妹顿时气得不行。 咱们说收点利息,意思是让你盘问一二。 谁让你一上来就啃的? 月娘弱弱的问道。 “咱……咱是庸脂俗粉,不值一提……” “那啥……可以走了不?” 韩如烟和慕容晚晴如梦初醒,抢先就往门口跑去。 很意外。 居然真的没人拦截。 外面的女卫一个个笑嘻嘻地挥手打招呼。 反而把两人羞得不行。 梁碧玉迎上来道。 “马车准备好了。” “就在大门外,请!” “你们的衣服、随身物品都在车上。” “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月娘一瘸一拐地摇手道:“不用不用!” “我会驾驭马车。” 三人出了沈家大门,上了一辆碧油车。 前面有十几骑娘子女卫开道。 就这般畅通无阻出了铁城东门,跨过了恢复一新的跨河吊桥。 女卫门纷纷挥手,拨转马头回去了。 月娘手中的马鞭楞在半空。 拉车的驽马信步由缰,走的很慢。 慕容晚晴回头望望西岸。 雄伟的铁城,距离不过三五里。 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重获自由,如此简单? 她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难以置信。 “我们……是不是吃亏了?” 柳如烟娇颜上的红霞还未褪去。 她羞恼道:“你说呢?” “那家伙居然敢……敢给咱们盖个戳?” “说咱们是……是他的女人了?” “登徒子……” “混蛋啊!” 慕容晚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咱的武力值本来就低,是靠智计混饭吃的嘛! 你呢? “切!” “我看你半推半就的,好像挺享受?” “你是高手啊!” “距离那么近,把他揍成猪头很难么?” 嗯? 我能说,那一刻,我浑身都使不上劲了么? 柳如烟一双星目瞪得大大的,直视对方。 “你……你胡说!” “你还闭着眼睛,哼哼出声了呢?” “你才是……真享受。” “我挠死你!” 慕容晚晴也毫不示弱。 “我……我也要挠死你呀!”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各奔东西 啪! 月娘僵在半空的鞭子终于落了下去。 “唏律律!” 驽马扬蹄狂奔。 “啊呀?真撤了?” 月娘望着几里外空荡荡的大营,一脸的迷糊。 安定军还留下几百个士兵,正在拆除寨墙,好歹都是上好的木头,拉回沈家集也能烧烧火。 这一片儿位于大道南边,都是沈家主脉收割完毕的麦田。 腾空了,补种些杂粮,希望还能赶得上季节。 车厢里的两女不知不觉停了手,各自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韩如烟半晌才问道:“喂!” “你俩去哪儿?” “还回锦绣楼暂住?” 慕容晚晴一脸落寞。 “不了!” “故人已逝,回去干什么呢?” “到了沈家集,我俩去买……” “呃!” “现在哪还有战马卖哦!” “你租架马车回安定城吧,这碧油车,让给我们,希望还能……赶得上笨蛋老哥的船。” 韩如烟若有所思地点点臻首,眼前的丫头,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 “成!” “辽军攻打京城的心思,路人皆知。” “去吧!” “没准儿,你还能给军方提供些情报。” 慕容晚晴叹道。 “我……先不去京师了。” “你不是说。我哥要去支援童子贵么?” “禁军战力堪忧啊!我不放心,得去看看。” “也不知道,在绛州能不能挡得住辽国西路军。” “要是我们兄妹……真的战死了。” “你连退婚的麻烦都没了。” “直接嫁给沈麟那个混蛋,岂不是更好?” 韩如烟很想说。 其实你哥,慕容东升也没那么傻,那般笨。 只是……人比人,唉! 她忽然扭头,展颜笑道。 “咱俩明争暗斗好几年了。” “你可得好好活着。” “你要不在了,谁陪姐姐斗嘴呢?” “就算要嫁那混蛋。” “咱俩也一起嫁过去欺负他呀!” “好了,路口到了,我自己走去沈家集,月娘停车。” 碧油车还没停稳,柳如烟已经轻飘飘地跃了下去。 她举着手,拢在小嘴边喊着。 “死丫头……” “好好活着啊!” 南奔的马车上,慕容晚晴无力地靠在软枕上。 泪流满腮! 两天后。 三十艘大船在水门码头一字排开。 前面十艘是专用的踏桨战船。 后面二十艘自然是改装的武装运输船。 有专门装马的,有运输物资和装人的。 清一色的五千担运量,看起来,空间还绰绰有余。 鲁志昌轻抚着一把白胡子,有些后悔了。 “啊呀呀,早知道就把那批骑弓也留下了。” 陈风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老头,三万把骑弓卖出了不少钱呢。” “你要是留下了。” “岂不是少买好多套具甲?” 鲁志昌咂咂嘴。 嗯,真他娘的! 不难抉择。 “哎哎,沈麟,具甲、铁杆马槊不都送上船了么?” “这些箱子里,装的啥?” 沈麟乐呵呵地敲开了一只木头大箱子。 里面赫然摆着满满的连鞘长刀。 “送你的!” “全都是二十炼苗刀,足足一万把。” “够意思不?” 鲁志昌嘴唇哆嗦了一下。 价值十万两银子兵器,就这么眼都不眨得白送给老夫了?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 他哈哈大笑着拍拍沈麟的肩膀。 眼角,却有几分湿润。 “你小子,真是……” “大恩不言谢……” 沈麟指指水门里络绎不绝的重载马车道。 “先别急着谢。” “还有一批二十炼精铁呢!” “你那边没有好铁矿,但铁匠总不缺吧?” “回去后,想打造什么兵甲,随便整。” “白送你的!” 一块块银灰色的铁锭直接被运上了船。 一百二十斤一块,也就是一担的标准单位。 鲁志昌数得眼都花了。 他颤抖着声音道。 “臭小子,你……你到底给了多少啊?” “十炼铁的市价……都到了一两银子一斤了。” “更别说二十炼精铁。你这……老夫还不起你呀!” 沈麟拉着鲁志昌满是老茧的手,重重拍了拍。 “老头,什么还不还的?” “你西军卫国戍边,二百多年啦!” “咱们每个中原人,都该对你们道一声谢!” “原本,我打算让你留到月底再走。” “怎么的,也能凑齐一百万斤。” “可惜,紧赶慢赶,只有七十万。” “剩下的,以后再找机会给你送去。” 旁边的几位标营将领,秦冕几人欢喜得哽咽了。 老天爷! 七十万斤? 二十炼精铁? 足以让咱们二十万西军手里的武器。 全部更新换代一回了。 鲁志昌转头擦了擦眼角。 陈风打趣道。 “老头,别哭!” “咱们都督有钱得很,不要白不要。”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造法! 你换个人来试试? 沈麟舍得这般大手笔? 当初他大伯替秦王买武器,不也没送啥东西么? 鲁志昌佯怒道。 “风大!” “沙子眯眼不行啊?” 随后,他有万分感激道。 “托你们的福哇!” “咱们西军,这回阔气喽!” “其他不说,单单沈小子你送的五十套精甲,四十炼呢!” “就能救下我西军多少大将的命?” “对了,你不是文采无双么?” “给老夫来首送别诗!” “咱老子也附庸风雅一回。” 战船缓缓起航。 鲁志昌等人站在甲板上挥手告别。 沈麟高声吟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秦州飞将在,不教胡马度横山!” 这个时空,有猛秦强汉,却没有隋唐。 当然,国祚近四百年的大齐朝。 比沈麟原来时空的唐朝还要生猛些。 那是真打出了四海之地。 东边囊括了三韩,跟倭国隔海相望。 西边打到里海岸边,称之为西海。 北边去了永冻之地。 不是贝尔加湖,而是真的探索了北冰洋。 南边就不说了。 同天竺争斗了百多年,南亚那些小国几乎一扫而光。 大周太祖为何要打倭国? 那是他吸取了大齐朝的教训。 有些疆域,全是不毛之地,可以不要。 但有些小国,却富得流油,是必须要打的。 这个时代,找不到唐诗宋词。 沈麟搬运起来,及其顺手。 鲁志昌哈哈大笑着挥手。 “小瞧老夫不是?” “秦州飞将,好好好!” “咱老子咋的,也要飞出横山之外去呀!” “小子,且听捷报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食盐告急 送走鲁志昌,沈麟开始关注新兵训练。 白娘子和陈风遴选回来的一万五千人。 在露水谷训练一个多月了。 二号水库修建即将完工,丁壮大大剩余。 梁自忠道。 “都督,可以从移民中征兵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再征五千人就够。” “可……剩下的丁壮也太多了吧?” 不仅仅是水库建设空出了大批丁壮。 就连沈中平的营建司,近两个月来,壮男健妇一起上。 也基本解决了大批移民的住房问题。 接下来,这么多人的再就业,怎么办? 参军,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沈麟沉声问道:“你们觉得,多少人合适?” 陈云建议道。 “干脆再征一万青壮男子,五千女子好了。” 红娘子连连点头,颇为欢喜。 “好呀好呀!” “娘子军才两个千户部,实在太少。” “再征五千的话,就可以组成一千重骑,六千轻骑了。” “独立作战,都不成问题。” 沈麟一手扶额。 铁城到了娘子军都不得不单独出战的时候。 局势,该危及到何种程度? “女兵太多了。” “征两千吧!” “有一个轻骑游击部足矣!” “平常主要负责城内的巡查任务,女子的亲和力更强嘛!” 红娘子顿时耷拉着脑袋,噘嘴生闷气去了。 白娘子见状,安慰她道。 “咱们铁军,呃,铁锋军分那般清楚干啥?” “男兵、女兵不是一样的带?” “如今人口多了,各行各业都需要女子。” “四千娘子军,我看正合适嘛!” 陈云颔首赞同道。 “没错,男人女人都一样。” “女子减少了,那男子是不是相应增加些?” “既然有足够的兵源,咱们还是提前练着好。” 沈麟想了想,决定道。 “那就征一万三千男兵。” “新兵凑够三万人。” “如此以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参军了,也有了稳定收入。” “当然,实在不合适的,就别勉强!” 学校里,十二三岁的大班学生就不下两万人。 沈麟现在不缺战马。 学校也打算每个星期安排半天的骑术训练。 寒暑假甚至能集训两个月。 小孩子接受能力强,学东西更快。 过了年,这些孩子也将编成童子军。 沈麟更看好自己的学生。 别的军队,一旦入伍就要干到老。 好多人到了四十岁,身体不行了才有机会退伍。 那真是名副其实的“老兵!” 比如做卤牛肉的老庞,当年不就是这样? 铁锋军已经确定了五年为期,算义务兵役制。 到了时间,优秀的军官可以留任。 其他普通官兵,基本可以退役了。 梁自忠抚须笑道。 “四万一千铁锋军,齐装满员,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能出多少骑兵?” 沈麟轻笑道。 “训练一视同仁,优中选优吧!” “骑术差些的,可以去搞后勤,驾马车,操作破阵弩。” “再次一些的,选入水军。” “最后剩下的,可以编成城防步卒。” “加强枪盾、射术训练。” “没有无用的兵,关键看你用在什么位置。” 在他的计划中。 铁锋军只要编成一万重骑,三万具甲轻骑。 野战决胜,虽能抵挡? 当然,目前的兵源,很难达成这个目标。 首先,供应重骑使用的宝马良驹就不够数。 只能用次一等的战马当备马。 重骑换装铁杆马槊,对个人力量、技战术的要求太高了。 欲速则不达啊! 刚刚讨论完问题。 三叔沈忠和就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都督,食盐告急!” 怎么可能? 沈麟来到这个时代,还第一次听说买不到盐的? “不会吧?” “我们的食盐储备一直不少。” 沈忠和接过红娘子泡好的绿茶,都顾不得喝。 他急急忙忙道。 “我们的储备,确实不算少。” “可移民也多呀!” “这两个月,不多了七八万张嘴?” “官军一撤围,情报科隐藏于各地的外线人员,传回的第一条消息就是,盐价暴涨。” “好多乡镇都卖断货了。” 嘶! 这倒是个麻烦事啊! 人可以饿肚子,但少不得盐。 邱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 而是把消息传给沈忠和。 估计她只是把这事儿当成商贸上的麻烦了。 显然,她低估了缺盐的影响! 白娘子蹙眉道。 “相公,辽军增兵山东路,河北沿海一线恐怕也被封锁了。” “如果通济渠再被切断,海盐的来路就断了大半。” “陆路运输,稍微出点岔子。” “咱们北方的盐价就得震三震!” 红娘子怀疑道。 “不至于吧?” “西川路的井盐呢?” 沈麟一拍桌子,凝重地道。 “不好!” “辽国西路军的战船多半出了汾水,打到黄江去了。” “黄江航运受到影响,南方的海盐也好,井盐也罢!” “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几人倏然而惊。 辽鞑子也太凶猛了吧? 前不久的消息,不是说? 官军还在跟辽军在绛州前线拉锯么? 汾河河口的大周水军可不少。 这么不经打? 不过,沈麟想起陈梁的船队,不禁哑然失笑。 咱们都避开黄龙江不走了,就想猥琐些,尽量低调。 如果辽国的太原水军南下黄江。 陈梁多半是避无可避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白娘子抿嘴轻笑道。 “走哪儿都碰到辽人。” “鲁大帅会不会骂娘?” 陈无双偷笑道。 “干嘛要骂娘啊?” “他多半催着陈梁上上上,干他娘的!” 沈忠和听得一脑门黑线。 这俩侄儿媳妇,也太彪悍了些。 三叔我听得好尴尬啊! “咳咳咳,都督,你不是说,咱们可以制盐么?” “北地盐价暴涨,没准儿,很快就断了货源。” “老百姓咋办?” “赶紧想招儿解决一下吧?” 制盐而已。 对沈麟而言,真算不得难事。 可盐湖才沉浸了几个月? 浓度不达标啊! 含盐量太少,制作成本就高了。 其实,铁城虽说人数超过了十五万。 但食盐这玩意,消耗量没有想想的那么大。 一个人三个月吃一斤盐。 在这个时代,都算高消费了。 过量了,耗费大,还对身体不好。 第四百五十九章 盐场启动 市面上卖的可是苦涩焦黄的粗盐。 杂质和各种有害成分不少。 当然,铁城居民早在半年前,就不吃这种低档货了。 沈麟对买回来的粗盐进行了二次提纯。 苦味当然有,钾盐嘛,对人体却没多大坏处。 沈忠和也曾经动过外卖的心思。 亮晶晶的雪花盐,档次高,利润多可观? 后来,被沈麟阻止了。 二道贩子有什么意思? 那点利润能和炼铁、造纸、印书、纺织相比? 就连水泥和松柏火油弹的利润都高很多。 几人策马来到和造船场一墙之隔的连片大厂房内。 此地新建不到两月,并没有挂牌。 没几个人知道里面是干啥的。 管事是学校的老师茅元仪。 这位老兄年近四十,秀才都没考上。 却对杂学很是痴迷。 在沈麟看来,他就是这时代的化学家。 自从盐场建成之后,教书就沦为兼职了。 别说回家回学校了,他经常几天都吃住在这儿。 偏偏,盐场目前还只是做些二次加工的活。 “哈哈哈,都督,您终于舍得来咱们这儿过问一下了。” “两位夫人,哦哦,沈三司长,欢迎欢迎。” 沈忠和摸摸鼻子。 每到这种场合,称呼总是尴尬。 民政总共六个司,姓沈的司长就占了三位。 于是就有了沈二、沈三司长,再加一个管营造的中平司长。 沈麟很喜欢茅元仪这种专业人才。 也许他前世技工出身,比较有共同语言的缘故。 “辛苦了老茅。” “测试结果如何?” 茅元仪顿时愁眉不展地道。 “不行啊都督,含盐量才1。7%,太低了!” 沈忠和顿时惊叫道。 “一点七还低?” “老茅,你……你这要求,也太严苛了吧?” “岂不是一百斤湖水,就能提炼出一斤七两盐了?” “老天爷,这可是两丈深的万亩大盐湖啊!” “发了发了!” 大惊小怪。 堂堂大司长,一点都不严肃! 茅元仪撇撇嘴道。 “都督说海水的含盐量高一倍呢!” “看到这两个大池子没?” “咱们现在加工粗盐只用了一个石灰池去苦。” “如果从湖水里提取,就得过草木灰池子沉淀。” “再加上几次过滤,入水泥晒场晒成半干。” “最后还得再溶解,再过滤,蒸干水分才能得到可以食用的雪花盐。” “成本很高的!” 听起来,好复杂! 沈忠和一脸紧张之色,巴巴地问道。 “那……成本到底是多少?” 沈麟撑开食指拇指,做了个手势。 “一斤……将近八文钱。” “确实高了!” 幸好他还没足够的技术,给食盐加碘。 要不然,造价更高。 “才八文钱?” 这下,就连红娘子都憋不住了。 你俩这表情,咱们还以为要八十文呢! “相公,外面的粗盐都涨到三十文一斤了好吧?” 沈忠和连连点头附和。 “是呀是呀!” “咱们出的,是好了无数倍的雪花盐。” “老茅不是说了,连苦味都去掉了吗?” “买个七八十文都不算贵吧?” 茅元仪捻着三缕青须笑道。 “你这么算起来!” “咱们八文钱的成本,还真不高。” 沈麟苦笑道。 “可是,本官原计划就零售三十文一斤啊!” 白娘子眨眨美丽的眼睛,若有所思道。 “相公,你是打算以低价出售雪花盐。” “把北地的劣质盐驱逐出去?” 沈麟赞许道。 “无暇,你说的没错!” “北地的市场很大。” “我们有能力制造更好的雪花盐,当然就不能看着老百姓受苦嘛!” “不过,卖三十文一斤的话,利润就不咋的了。” 沈忠和擦了把额头冷汗。 我的亲侄儿,大都督啊! 你总不能把咱铁城的任何一件产品,都跟精铁和造纸去比吧? 那玻璃的利润更是夸张,卖不出去有何用? “别别别,都督!” “各地的盐业大亨,跟官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黑白两道通吃啊!” “我觉得六十文的零售价,四十文的批量出货价最稳妥!” “咱们这买卖,赚钱虽不可少,造福百姓才是主要的嘛!” 茅元仪早就想开工了。 无奈沈麟对含盐量的要求太高。 他觉得自己已经蹉跎了两个月,不能再等了。 “都督,沈三司长言之有理!” “外面不是缺盐么?” “这也是占领市场的好机会嘛!” 沈麟仔细算了算。 一立方湖水,就目前的含量,也能出三十多斤盐了。 如果大搞盐业,产量绝对吓人。 当然,沈麟不确定,地下的卤水会不会断。 想想如此巨大的荒草滩,广袤的盐碱地。 经过不知道多少亿年的演变积累。 沉积的盐分,应该及其丰富才对。 自己这个盐场,一天才耗掉多少方盐水? 几万分之一而已。 盐水浓度还会一天天增加的。 因为,进出水可以控制。 特别是大半年的少雨季节。 没准儿,盐湖达到甚至高于海水的浓度,都是可期的。 “成!” “现在,的确是个好时机。” 沈麟大手一挥。 “开工吧!” 茅元仪早就等这句话了! 他手舞足蹈地回头喊道。 “都督有令!” “开工啦!” 周围的库房里,顿时涌出无数人来。 他们推着独轮车,装着草木灰和石灰,络绎不绝地往盐池倒。 外面几架大水车,在牲口的牵引下飞速旋转起来。 湖水顺着高架管道,哗哗地流入盐池当中。 更多人却拎着扫把,提着水桶去打扫晒盐场。 烈日当空,干别的活儿,肯定累的受不了。 但对于盐工而言。 领着高温补贴,出盐越多,他们的收入就越高。 一转眼,到处都是热火朝天。 大家挥汗如雨,却喜笑颜开。 盐场,终于开工了。 咱们再也不用领着基本工钱傻等了。 茅元仪领着众人边走便介绍道。 “两个盐池,按照新的计量单位,都是万方标准。” “不过,我们目前的蒸煮铁锅,只有一百个。” “哪怕蒸煮过滤的,只是高浓度的盐水。” “这么大一池子,怎么的也要生产十天。” 红娘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有些咂舌。 “每个蒸煮铁箱,每天能轮换十次?” “那岂不是?” “日产精盐三四万斤?” 第四百六十章 吴七带来的消息 茅元仪有些小得意。 “三夫人,您算的,是目前的产量。” “如果盐水浓度更高。” “咱们的生产效率也会提高很多。” “产量自然会大增,日产超过五万斤不难的!” 沈麟心头有些遗憾。 蒸煮锅也是一方的标准容量。 当然,这玩意只需要十炼精铁浇筑,算不得多费事。 可现在征兆了三万新兵。 大批兵甲需要赶工,时间很紧。 二叔哪有功夫,再增加蒸锅数量? 先将就着用吧! 盐场的规模,产能在这个时代,也算巨无霸了。 年产近两千万斤精盐。 大周也好,大辽也罢! 哪家盐场能够做到? 他们晒煮粗盐,都望尘莫及。 白娘子抿嘴笑道。 “三叔,每天五万多斤雪花盐,数量可不少。” “你准备咋卖出去呀?” 沈忠和笑眯眯地道。 “无暇,你尽管放心。” “咱早就盘算好了。” “我先找七爷商量,看他能不能吃得下?” “实在不行,就便宜沈忠信了。” “反正出货价定在四十文每斤,他们零售也好,批发也罢。” “二十文的差价,利润可不小。” “如果能弄到江南或者辽国去,更赚钱。” 不管是粗盐,还是雪花盐,历来都不便宜。 普通百姓做菜,一向清淡,实在是奢侈不起。 却保不住量大。 有钱人看到更好的雪花盐,还会去吃苦涩焦黄的粗盐? 还时不时吃出硌牙的砂砾来? 以前是没得选择。 现在有了。 就算百文一斤的雪花盐,在普通人眼里那是天价。 富豪之家,会在乎这点小钱? 沈麟摇摇头道。 “老七肯定要不了这么多……” 突然间,大门外响起了洪亮的大嗓门。 吴七带着陈无悔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谁说的?” “一天五万斤算多么?” “七爷我全要了!” “就算堆在库房里,七爷都不能便宜了沈忠信那个老家伙。” 沈麟回头,一把撑开伸嘴就舔的爪黄飞电。 “你,出去!” “盐场要保证卫生,牲口不能进。” 爪黄飞电打了个响鼻,马眼中满是鄙夷。 爷是一般的牲口么? 爷天天喝得都是上好的竹叶青,哪里不卫生了? 红娘子摸摸它的脖颈,笑嘻嘻地道。 “小白跟赤兔,都在外面马棚里哦!” “你没看到?” 爪黄飞电转身就跑。 吓得门口的守卫和雇工连连后退。 陈无悔喝道。 “你慢点,别撞着人。” “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众人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 …… 吴七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胖脸上泛着油汗,红黑发亮。 两人走到树荫下,其他人继续参观,倒是没有跟过来。 “麟哥儿,卢太白,孟日清养虎为患啊!” “赵归一的贼寇呆在临河,对河北东路其他府县秋毫无犯。” “双方展开了大量贸易,战马、兵甲、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只要贼寇给钱,孟日清是啥都敢卖。” 沈麟早就料到了。 以那伙流寇的贪婪,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呆着不动? 除非。 不抢,比抢更划算! 吴七通过生意布线,他的店铺不需要到处开。 只要他手里有好的商品,比如纸张、书籍和高档色布,铁器。 就不愁没人找上门。 而这些人,只要赚足了钱。 当地的风土人情,局势变化,都回派人一一禀报回来。 吴七不仅仅成长为安定首屈一指的大商人。 他还是安定知府周元的外甥,靠山很硬。 他值得很多人为之效劳。 有时候,通过商业渠道,正大光明收集到的情报。 比你费劲巴脑发展的谍报系统,效果更好。 很简单,消息不灵通的,有资格做吴七的分销商么? “养虎为患?” 沈麟冷笑道。 “患的是咱们澶州而已。”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影响不到雄州去。” “赵归一盘踞临河两个月了吧?” “他的小股人马趁着黄炳仁不在,没少祸害真定,邢州 “我估摸着,他应该已经舔好伤口,重新亮出獠牙了。” 吴七掏出手帕,擦擦一脑门的热汗。 大夏天,对然这种胖子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嘿嘿,已经咬人了。” “我离开平城的时候,贼寇号称大军二十万,突然攻入河北西路,一鼓拿下了魏县。” “如今分兵四处,蒋先定怕是守不住。” 贼寇挺会抓时机啊! 这会儿,马原和杜勇的人马还在半道上吧? 如果没有一定的情报支持。 沈麟打死都不相信,这帮人能掐着点倾巢出动?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 一旦平城五县被贼寇占据。 马原他们训练的大批新兵,不得全被赵归一笑纳了? 其中,还不包括好几十万百姓。 这下子,可不好剿灭了。 能怪得谁呢? 若不是几个军头贪婪。 怎会受慕容晚晴的挑拨,跑来围攻泸水铁城? 朝廷对北地控制力下降的厉害。 他们真想拖延,一两月不动窝,上面一样没招。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沈麟兵力有限,能力有限。 他只能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贼寇死灰复燃,关他何事? 百姓受苦又如何? 他又不是白莲花,帮不了,只能爱莫能助。 “黄炳仁慌了手脚,对吧?” 吴七点点头,他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我快马加鞭赶回来,舅舅他们已经接到求救公文了。” “这次,沈忠信父子没打算掺和!” “沈毅升了参将,自成一军,底气足了。” 安定军居然不奉召? 沈麟大感意外。 这两月,沈忠信父子明面上跟沈麟对峙。 心底下却明镜儿似的。 他们知道打不起来,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赚钱扩军。 前些天,沈毅跑来传旨时透露过。 安定军表面上一万人,那只是驻守府城的兵力。 沈家集沈昂部,也扩充到上万人了。 但沈昂的兵甲战马差不少,只能算二线部队。 但这份实力,也真不弱了。 有五千具甲铁骑打前锋,对上黄炳仁、马原那些乌合之众。 安定军就算单挑四五万人,都未必弱了。 他们不奉召,还真有那个底气。 沈麟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下更麻烦了!” “沈毅不去。” “黄炳仁肯定心虚。” “这场仗,未战先怯。” “想赢都难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作壁上观 沈麟和吴七一开始就没打算掺和到剿匪中去。 两人紧抓着情报,也不过是多一分提前的谋划罢了。 澶州早晚都得大乱。 总督庄子才排除异己,马原等人总得有个安身之所吧? 刚刚弄到手的平城五县,还没揣热乎呢。 贼寇又打上门来了。 别人可以不在乎。 马原,蒋先定、杜勇舍不得啊! 没了地盘,官军也到处流浪去么? 如今,不拼命都不行了。 只要赵归一那伙人不来找安定府的麻烦。 沈麟打算一直稳坐钓鱼台。 北岸的应州王,到底会不会图谋澶州? 谁也不敢打包票。 铁锋军是绝不能随意动弹的。 两人撇开战事不谈。 沈麟认真地问道。 “各地的盐商可不好打交道。” “这潭水挺深的。” “你真要包销咱们全部的精盐?” “一年下来,稍稍扩产,就超过两千万斤了。” 河北东西路(澶州、雄州)、山东路北部,河东路加上陕西路。 几经战乱,加吧起来都未必有两千万人口。 当然,一个人一年可不止吃一斤盐。 牲口的饲料中,也要不定期喷洒盐水。 看起来市场蛮大。 但到处都在打仗。 生意不好做。 吴七混不在意道。 “我又不去各地开分店,能得罪谁?” “我就在安定府放出消息,量大从优。” “就当个坐商好了!” “你别担心,辽国那帮走私的,最近有些动弹了。” “我要是耶律大越的话,就放着安定这这销赃码头不管。” “哪怕东西两路辽军打下大周京城又如何?” “咱们中原的地盘儿太大了,并不代表咱们就亡国了不是?” “所以,辽人还是劫掠为主。” “抢的东西多了,总得找个销赃的地方吧?” “安定城,很合适!” 沈麟心头一亮。 他以往总是站在战事的角度去考量。 却从没如吴七这般从纯生意方面认真思考过。 其实,应州王耶律大越,去年就有很好的机会。 他要是舍得动用大军。 而不是派出两个儿子,带着水陆不过两万人前来抢一把。 奇袭安定府,甚至占据澶州半壁江山都不难。 那时候,只要十万辽军过河,谁能挡? 也许,辽国上层也舍不得放弃安定这个北方最大的走私市场。 你攻占了安定周边。 就只能抢一波,收获当然也不小。 可大周商人谁还敢来呢? 辽国有不少商品是需要从大周走私的。 没了这个大市场,怎么看,都不划算啊! 劫掠的银子多了,其实也犯愁。 买不到需要的东西,银子跟石头块有啥区别? 辽国人口少,体量小,市场也不算大。 一旦金银铜过剩,就贱了! “走私必须搞起来。” 沈麟道。 “回头,你去见见老宋,让他给家里捎封信。” “以后,走私船去安定任何地方都行。” “泸水河河口封闭,不许外来船只进入。” “包括玻璃在内,你全权做主。” 吴七摩挲着手掌,喜形于色。 “哈哈哈,你小子终于舍得把玻璃器放出来了?” “好!” “哥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回头,我找大舅,沈忠信和李广利谈谈。” “只要辽军走私船不带重兵器,愿意接受水军监督,愿意照章纳税。” “咱们欢迎啊!” “说实话,单单走私商上缴的商税,就足够安定府养好几万人马了。” “关键是战马、驽马、牛羊这些牲口,咱们真需要。” 沈麟哈哈笑道。 “那就提前……祝你财源广进。” 吴七伸出肥厚的手掌一拍。 “彼此彼此!” 为何要封锁河口? 铁锋军又不是没有能力防守。 沈麟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让吴七过过手,还是替铁城赚钱。 关键是省事,也能打消辽军的觊觎之心。 河口都不让进了,你还怎么偷袭? 想要买东西,在泸水,还是在安定府城,有多大的区别? 沈麟的身家够雄厚了。 顺便给老周他们贡献一笔商税,也免得别人诟病。 只要量做大了,总体收入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好了,咱们回家吧!” “今晚好好喝一杯。” 白娘子跟在沈麟身边,轻声问道。 “相公,盐业的利润很可观啊!” “你就这般交给军城民政部了?” “三叔刚才还偷偷给我说,步子迈得有点大了。” 沈麟呵呵笑道。 “他呀,就是心痛那点股份。” “回头,你让他自己回家算一算。” “咱们姓沈的还把持着冶铁,造纸,纺织和玻璃四大产业呢!” “任何一项,做好了,都能数钱数到手抽筋。” 白娘子自己都乐了。 也只有咱家相公,才有如此大气魄! 三叔那谨小慎微的抠抠性子,不担心才怪呢! “咯咯咯……” “没事儿,回头我再跟他聊聊。” “他要是知道,你还打算以后把造纸,印书坊都交出去。” “还不得心疼死?” 沈麟还真不在乎。 炼铁关系到军工制造,技术不能扩散。 纺织业是柳楚儿的兴趣所在。 算是沈麟预留的老婆本,当然不能动。 玻璃更是天下独一份儿的绝密技术。 垄断行业,怎么的也要经营个十年八年再考虑吧? 其实,沈麟还有不少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新型产业。 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出来。 比如蒸汽机,学校组建的实验室有研究。 但沈麟并没提供多少技术上的支持。 就当慢慢培养人才好了。 比如火药火炮,他宁愿拿火药去充当烟花信号,也没打算深层次开发。 他就是觉得,现在的强弓硬弩,马槊具甲已经够生猛了。 尽管铁锋军又招了三万新兵。 可沈麟仍然处于高筑墙,广积粮的猥琐发育期。 别人不来欺负他。 他更乐意坐看风云起,闲敲棋子落灯花。 骨子里,沈麟还是个没啥宏图大志的穿越技工男。 改变,不是一年半载就成的。 一个人的成长,需要时间和积累。 很多事,更需要局势作为推手。 因为,沈麟本性是恬淡的。 他宁愿安安静静当个旁观者。 第四百六十二章 出人意料 吴七等了不久,只带着两马车雪花盐,兴冲冲回了府城。 当天下午,平价书店对面就开了食盐铺子。 要是换在其他地方。 不拜拜码头,这一行,是很难进入的。 可吴七在安定城的名声及其响亮。 那些盐商哪敢找他的麻烦? 明里暗里都不行,实在是斗不过啊! 不过,几个头面人物还是找上门来。 不能斗,那就求合作。 有钱一起赚好了。 利民食盐。 金字招牌异常显然。 门前围满了大队看热闹的百姓。 如今,食盐的确是抢手货。 市面上的消息,传得很可怕。 一旦辽国大军切断了所有水路通道,北地的粗盐都要断货了。 走陆路? 陆路你也得有本事跨过黄江呀? 偏偏,在这个恐慌紧张的关头,肥捕头七爷又站出来。 利民两个字,就让人听得心头舒畅。 这不就是为咱们普罗大众解决燃眉之急的么? 非常时期,大家不在乎你赚取多少暴利,而是关心有无问题。 十几个从大牢调来的黑甲牢卒手持带鞘长刀。 呼和着让排队。 “都不要挤!” “咱们卖的是高档雪花盐,没有杂质,没杀沙子不苦涩。” “七爷的人品,就是保证。” 笑容可掬的店小二,一个个端着托盘走出店门。 盘子里撒着一层亮晶晶,白雪一般的精盐。 “各位父老乡亲,耳听为实,眼见为虚。” “大家都看一看,尝一尝!” “别着急,店里好几千斤呢!” “每天都有啊!”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不自觉的排起了好几条长龙。 “我来!” “让我尝一尝。” “啊呀……真的跟雪花一样,好白!” “嗯?好咸……真的没苦味啊!” “是吗?小毛头,让大爷尝尝?” 无数手指戳过来,这不是在品尝食盐。 有些人戳的五根手指上,都是晶莹的盐粒子。 但看他舔得津津有味的忘情模样。 别人还以为,他手上沾满了糖霜呢! 平价书店隔壁,碧霞居。 这家茶楼也是吴七的产业。 只是,他在大码头忙着应付那些闻着腥味跑来的大商人。 没时间待在茶楼欣赏小南街的热闹。 二楼临街。 红娘子趴在窗口,饶有兴趣地笑道。 “公子,你说。” “老百姓能接受这般高昂的价格么?” 一身青衣,轻遥着湘妃竹扇的沈麟胸有成竹地道。 “当然!” 难得出来玩一玩的沈思思,跟红娘子挤在一起,同样伸着小脑袋笑嘻嘻的。 “未必!” “看热闹而已。” “轮到掏出真金白银那会儿,谁不得犹豫?” 拭目以待吧! 沈麟和白娘子对视一眼,均是笑而不语。 底下终于有人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 “哎哎,雪花盐确实好,到底多少钱一斤啊?” 掌柜周先林站在店门口,乐呵呵地伸出一个巴掌。 “零售价,六十文一斤。” “不过,本店新开张,打折。” “三天之内!” “每天只卖三千斤,优惠价。” “一斤只要五十文!” “轰!” 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 老天爷,这么贵? 有人顿时不干了,愤愤不平地喝道。 “老周,你们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比粗盐贵了一倍?” “你怎么不去抢?” “是呀是呀,七爷怎么能这样?” 周先林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 “各位!” “我们开门做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 “首先,你们见过这么好的精盐么?” “其次,祛除杂质,去苦留精,你们知道耗费多大么?” “这位兄台说的好。” “粗盐都三十文一斤了,还面临着断货。” “成本如此高昂的精盐,却能保证天天买到。” “零售价六十文,真的很贵么?” 旁边的店小二小毛头最是机灵,他赶紧捧哏道。 “朱大爷,咱们街里街坊的,我说句实话吧!” “盐贵些,省着点用就好了嘛!” “我一天的工钱才五十文,咱都提前定了两斤。” “没有杂质的精盐,给家里老老小小吃了,咱也放心不是?” 茶楼上的沈思思听得连连点头。 “嗯嗯,这个小毛头说了一句大实话。” “聪明点的人,都能发现。” “咱们的精盐,咸度更高,可以降低消耗量的。” “仔细一算,一年下来,也贵不了多少嘛!” 沈麟乐了。 他有些小得意地笑道。 “你们不知道吧?” “其实粗盐中的苦涩味,含有很多对人体有害的微量金属。” “比如钾、镁、过量钠元素等等。” “容易造成水肿,软骨头病。” “而且,长期食用粗盐,肾也受不了,是造成未老先衰的重要原因。” 啊? 包房里,三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吓了一大跳。 红娘子掉过头来,樱桃小嘴张成了o型。 “公子,要不要这般骇人?” “百姓寿命短,不是太过劳累吗?” 沈思思黛眉一蹙,若有所思道。 “哥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们在京城,有位御医跟爹爹交好。” “他私下里也劝爹爹少吃海盐,说四川路的斤盐对人体的危害小一些。” “那位刘伯伯就是川南的。他们那边的百姓,普遍寿命都超过五十岁!” 这时代的平均寿命是不到五十岁的。 战乱年间,活过四十岁的都不多。 那位刘御医是个体察入微的好大夫。 他说的很有道理。 井盐卤水深藏在底下千多丈,经过多层岩石、泥土过滤。 原本就比海盐更纯净,质量也好得多。 底下的百姓不再纠结于价格了 这三天,每斤不是便宜十文钱么? 每顿少吃点饭可以,要是缺了盐,干活儿都没劲。 不管如何,先买两斤回去存着再说。 不到一个时辰。 利民食盐铺子就把今天的三千斤优惠盐售罄了。 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还惋惜不已,舍不得离开呢! 这是吴七和沈麟早就玩过的饥饿营销。 零售原本就是口碑宣传。 吴七早就不指望铺子里赚的那点钱了,毛毛雨而已。 他现在,正跟十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大商人讨价还价呢。 第四百六十三章 巧遇 碧霞居也提供吃食,不仅仅是品茶聊天的地方。 吴七自己就是个吃货。 他开这茶楼,多半是方便自己。 沈麟和三女难得出来一趟,干脆点了些安定府地道的美食。 茶楼小厮端着托盘,陆陆陆续续上了一大桌子。 沈思思给堂哥嫂子一人斟了一小杯酒,遗憾笑道。 “自从庞老爷子去了咱们铁城。” “安定城就断了品竹叶青。” “哎,这福满楼出的白露珠,味儿要差上一筹。” 白娘子抿了一口,笑眯眯地赞道。 “入口柔和绵软。” “还不错,就是清淡些。” 沈麟点点头笑道。 “我觉得挺好喝的。” “算是各有特色吧!” “老庞在府城的时候,他的竹叶青产量少,也不是谁都能买到。” 几人正聊得开心,上菜小厮开门那一刻。 有个油头粉面的公子趁机探进头来,笑得很是邪魅。 “哟?” “我说呢!” “大热天的居然关着门?” “感情有三个大美人在呀?” “来来来,陪本公子去喝几杯?” 沈麟剑眉一皱。 门口守卫的便衣尖刀,已经一把按住这小子了。 敢调戏咱们夫人小姐? 找死! 那油头粉面的小子尖叫道。 “你们干甚?” “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啪!” 正在周围巡视的小四儿赶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打得这小子嘴角都裂了。 周围几间包房打开,有人惊呼道。 “老天爷,别打啊!” “他……他是黄推官的小儿子。” “你们……惹祸了!” 推官? 仅次于知府周元,同知李乘风,通判沈忠信的第四位? 小四儿嗤之以鼻,抬手又是一巴掌。 “妈蛋!” “老子还以为,是哪个京城大头巾的败家儿子跑安定来了呢!” “小小的七品推官,算个毛啊?” “我打死你个不开眼的混球!” “啪” 黄大少爷被揍的满地打滚,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任凭他如何惨叫,可惜没人敢上前阻拦。 他带来的几个狗腿子已经被其他便衣尖刀摁住了。 根本动弹不得。 惨叫连连的黄大少爷,心头恐惧万分。 爹呀,咱到底惹上了哪路神仙? 安定府城,还有自己不认识的大人物么? “好啦!停手吧!” 楼梯口响起了一声娇喝。 又一位绝色佳人袅袅婷婷的走上来。 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便装男女。 沈四儿早就不是当初的跟班小厮了。 他有眼力劲儿,武功也练得极好。 嗯? 这女子有些眼熟。 不过,该争的还得争。 “哼哼!” “这混账冲撞了我家公子和夫人。” 那女子笑语盈盈地道。 “你们处理他不合适。” “交给姐来办!” “皇城司办案,无关人等退避。” 什么? 其他几个包厢顿时噼里啪啦地关上了门。 走廊上,一个观众都看不到了。 开玩笑呢? 皇城司可是谁也惹不起的大老虎。 人家一向神秘,只要自报名号。 不是抓贪官,就是抓敌国奸细。 如今,谁粘上黄大少爷谁倒霉,包括他的推官老爹。 “砰砰砰!” 五六个便装男女挥手拍晕了还在哀嚎的倒霉蛋。 直接拖下楼去了。 那女子信步走进包房,一点都不见外。 “公子?” “将军大人,你终于舍得走出你那座铁笼子了?” 沈麟端着翠玉小酒杯,怡然自得地滋溜了一口。 “韩如烟,你那可是密衙啊!” “如此高调,就不怕影响以后办案?” 韩如烟咯咯娇笑道。 “咱跟其他人不一样。” “姑奶奶办案,历来是正大光明,密衙?呵呵呵!” 红娘子一伸手,阻止她道。 “坐对面,别靠太近。” 韩如烟瞅瞅沈麟,看这家伙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几分幽怨。 “怎么?” “怕人家行刺你家相公?” 红娘子哼了一声,桌底下的小手分别往双臂上一撸。 悄无声息地给两把破空弩上了弦。 你武功是比姑奶奶高那么一丢丢。 可咱姐却比你差不了多少吧? 还有咱在一旁协助呢! 行刺? 你刺一个试试? 沈麟一瞅,气氛有点僵啊!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椅子。 “坐吧!” “喝两杯?” 柳如烟嘟嘟小嘴,还真的坐下了。 她还故意对红娘子做了个鬼脸。 “把你的手拿上来吧!” “别整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正当我看不出来呀?” “一个个穿得奇奇怪怪的,金丝软甲套着不热么?” “还有你,沈思思是吧?” “一个弱女子,谁会对你不利?” “你那兜帽真难看!” 咱的兜帽带上,能防箭好吧? 沈思思不甘示弱的道。 “哼!” “人家也练了两个月了。” “上次,不就有辽国探子绑架我,借以威胁我哥么?” “还在你们皇城司潜伏还那么多年,都混到百户官了呢!” 这个反击很犀利。 韩如烟自己给自己斟酒,居然连着干了三小杯。 “这……确实是皇城司失职了。” “耻辱啊!” “上上下下如筛子一般,补都补不过来了,真没劲。” 白娘子抿嘴轻笑道。 “急酒,少喝点!” “补不了,那就别管了。” “咱们女子啊,太要强了可不好。” 沈麟嘿嘿笑着,附和道。 “嗯嗯,美女还是温柔些好。” “争来争去有啥意思?” “简直……白白耽误了花季时光,划不来的。” 韩如烟俏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变得更加迷人了。 她失口道。 “不管了?” “真嫁到你沈家……去做一只金丝雀?笼中鸟?” 沈麟神情一滞,不知该如何接口了。 因为,陈无暇姐妹都瞪了他好几眼。 目光冷飕飕地飞刀子似的。 谁叫自己当初,情不自禁地给韩如烟盖了戳呢? 还是沈思思机灵,她笑嘻嘻地道。 “如烟姐姐,看你说的!” “呐,无暇二嫂带着大军征战山东,出击晋州,算金丝雀么?” “无双三嫂当初,也不带着重骑杀过好多辽鞑子?” “大嫂现在有孕在身,可财政司副司长的职务也没卸下呀?” “家里纺纱、织布,染色、成衣,她都上心着呢!” “你说,她们哪一个,是关起来的笼中鸟?” 第四百六十四章 心动 沈麟如今,并非无人可用。 学校中的袁世杰、廖明秀、茅元仪、袁天刚等人都身兼多职。 有的负责工坊,有的钻研技术,有的在民政部担任要职。 都是大有本事之人。 可惜,三位夫人的本事更大些。 才显得他们黯然失色了,也不得不服气。 这也是柳如烟对沈麟另眼相看的原因。 天下有本事的人,英俊潇洒的多了。 就算比不上沈麟,总也算一时俊彦吧? 可有谁如沈麟这般,把女子提高到跟男子同等的地位? 他组建娘子军的行为。 都不知道被京城多少迂腐的大头巾口诛笔伐呢! 说什么母鸡司晨,必有祸害。 柳如烟就纳闷了。 但凡你们男人争气点。 咱们女儿家绣绣花,赏赏月,吟诗作对,相夫教子不好么? 谁乐意苦心劳力地出头去? 真以为每个女人都野心勃勃,想博出位呢? 看到这丫头又要喝闷酒。 沈麟心头一软,憋不住劝道。 “讲真的!” “你喜不喜欢我不重要。” “嫁不嫁给我更是你的自由。” “这皇城司的活儿,干得不顺心,就辞了算了。” “去咱们铁城干点啥都行嘛!” “你看,咱们家思思小才女,当女夫子不是过的很开心?” 沈思思得意地连连点头。 “是呀是呀!” “如烟姐姐,跟小孩子打交道,做做学问。” “真的很舒心,不用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的。” “反正,咱这辈子呀!” “就在泸水学校教书为生了。” “咱要成为一代女大儒,桃李满天下那种!” 呃? 你这是发宏愿么? 柳如烟眨眨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成为女大儒? 这……比咱混上皇城司总督,好像还难了好多。 沈麟赞许道。 “思思秀外慧中,底子打得极好。” “潜心学问十几二十年,成为一代大儒还是很有希望的。” “其实,如烟姑娘你在武道上的天赋更了不得。” “知道泰山霸刀门么?” “他们现在就在铁城开山授徒,过的很安逸。” “你呀,要是也去咱们那里,多教授些女弟子。” “潜心武学,没准儿能成为一代武道宗师呢?” “再说了,男女平等,也需要女子能够自立自强才好。” 在座的四位美女眼中,均是星光灿烂。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男女平等? 也许,只有沈麟这样的怪胎,才敢喊出这种口号吧? 可是,咱们听着,咋如此顺耳振奋呢? 柳如烟一改英武爽利,有些诺诺地道。 “我……真能成为武道宗师?” 沈麟肯定地道。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沈思思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咱哥不吟诗,不作词了,随口两句对子。 都是罕世佳作啊! 记下来! 她赶紧掏出随身小本本,手里的新式铅笔写得刷刷的。 生怕漏掉一个字。 红娘子的双手终于从桌子底下拿了出来。 “咔咔!” 卸掉了弩弦,鼓胀的袖子也恢复了原样。 “你……只要不对咱家相公不利。” “来咱们铁城,咱……还是欢迎的。” “噗嗤!”柳如烟笑了。 如高山雪莲,凌寒自开。 “咯咯咯……这么快?” “就打消敌意了?” “你也真是的,本姑娘凭啥行刺他呀?” “咱跟慕容晚晴不一样。” “她事事要替慕容家考虑,算计就多了些。” “咱跟韩家的关系……冷淡得很。” “在皇城司做事,也不过是没啥好地方呆罢了。” “不过,辽国对澶州的态度很是诡异。” “不彻底摸清楚,我可走的不安心。” “去你们铁城,再说咯!” 沈麟心头大定。 跟韩如烟打交道,确实比慕容晚晴要踏实的多。 这姑娘行事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如她这般的武道高手。 也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 比如堂堂正正地亮出皇城司招牌来。 她根本不担心有人去窥伺安定密衙。 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和本事,去应对一切暗中的算计。 沈麟提点道。 “不要打草惊蛇!” “但你可以从走私渠道深入调查。” “正好,我们可以合作。” “彼此交换一些情报!” 韩如烟一点就透,笑盈盈地举杯道。 “好!” 白娘子也举起酒杯开着玩笑。 “随时欢迎你来铁城做客。” “咱们多切磋切磋。” “正大光明地来就好,不用再翻墙过屋了!” 柳如烟小脸儿一红。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你们的小手段很厉害。 姑奶奶出道好些年了。 还是第一次,阴沟里翻船呢! “那就……一言为定!” 大码头。 吴家的二层水泥仓库,今儿迎来送往了不少大人物。 当吴七亲自到门口迎接时。 他都忍不住一脸惊讶。 “哟?” “沈大人,难得呀,稀客稀客!” “庄二公子,你还没回澶州呢?” “请进请进!” 庄名起笑哈哈的拱手道。 “咱原本打算,今日午时启程。” “谁知道你七爷跟沈麟,又折腾出了这等稀罕玩意呢?” 沈忠信也颔首笑道。 “没错!” “雪花盐啊,真是难得!” 来者是客。 吴七赶紧请二人进堂落座。 陈无悔亲自端上香茗,告了一声罪,返身关上了房门。 留下三人密商。 吴七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 “没错,这玩意就是沈麟折腾的。” “是这样,他对辽国两路大军齐出,却唯独漏掉咱们澶州很是警惕。” “应州王耶律大越的态度,很是莫测啊!” “因此,沈麟把手下的几种独门生意都交给吴某代销。” “借以撬动安定的走私市场,这对你们,都是有巨大好处的。” 庄名起和沈忠信对视一眼,尽皆震惊不已。 沈麟的独门生意,那得多大的利润? 好像除了已经停止外售的水泥之外。 其他的。 如纸张、书籍、高档色布,精铁农具,甚至松柏火油弹。 利润都极高! 全交给吴七了? 这小子岂不是?成为咱安定的第一坐商了? 还别说,有了沈麟的几样独家产品。 安定府的走私市场,还真能快速恢复。 大批商税的进账,对几家军头助益无穷。 更别说来自辽国的战马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干不干 庄名起沉吟道。 “这雪花盐,有多大产量?” 吴七伸出两根手指,得意洋洋地道。 “每年,最低两千万斤起!” 嘶? 两人心头大震。 这是要一口吞下北地的食盐市场么? 还他娘的是最低产量? 庄名起一口咬定。 “澶州军城包括 沈忠孝见缝插针道。 “小庄,你要吃独食啊?” “那好吧,杨成良那边,我包了如何?” 庄名起一眼瞪过去。 那边的市场,不是你我、表哥李广利三家共有的么? 你这不算吃独食? “呵呵,我没意见,你跟表哥谈去!” 沈忠信顿时大喜。 李广利好说。 咱便宜些提供给他兵器好了。 那边有二十多个县,两人合伙也能大赚一笔。 至于黄江以南和雄州等地,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说吧,出货底价!” 吴七干脆利落道。 “给他们是五十文,你俩嘛,四十八文钱一斤。” “别瞪眼,咱还得交三文二的商税,你们赚大了。” “我才落下多少?” 沈麟终于愿意大规模从安定走货。 这是天大的好事。 两人自然不会去计较三瓜两枣的。 接下来,吴七寄出了大杀器。 “白光玻璃器,那也是麟哥儿生产的。” “这东西品类多,价格不一,你们只管往上加钱就是。” “买的起的,不在乎高价,买不起的,你便宜再多都没用。” …… 庄名起走下楼的脚步都轻飘飘的。 沈忠信当然是被亲信背下来的。 不过,他也是如饮醇酒,有些醉了。 其实,沈忠信如今,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刮子。 以前跟沈麟斗来斗去干啥? 平白便宜了吴七。 他当个坐商,手握好几样独家产品。 哪一样的年销额低于百万两了? 就算税后利润再低,净收益也吓死人。 当然,最可喜的是商税。 单单沈麟这些独家商品,单方面的年税就会达到四五十万两。 商贸商贸,有来有往才能利益最大化。 沈麟的东西,足以撬动一两倍的市场。 也就是说,安定府以后的商税。 每月超过十万两,绝不是梦想。 光有银子何用? 军头们更关心的是物资。 战马要不要买? 牛皮、牛筋、皮靴,各种大牲口,矿物原料。 很多都得靠走私,或者从外地运来。 没有繁荣的市场,别人也担心卖不出去不是? 接下来,大家就得好好考虑怎么约束或者鼓励走私贸易了。 欢迎是肯定的。 但必要的防范却不可少。 再如去年除夕那种夜袭,决不能再发生。 实在是太亏了! 黄江。 一队乌篷船正在往上游行驶,速度不慢。 往日帆影如织的江面上冷清了很多。 东下的船只有一些。 往西去的,除了水军的哨船和辎重船。 陈梁的船队,就显得瞩目了。 过了铜曲,就算进入绛州地界。 一队船队对自上游而下。 六艘船两大四小,突然间变阵。 一字长蛇阵,攻击队形? 随着刁斗瞭望手的示警。 陈梁冷静地下令道。 “出六艘战船,迎上去!” 一直待在旗舰上的鲁志昌边扣着甲胄,边嚷嚷道。 “梁子,谁他么不开眼?” 陈梁淡淡一笑道。 “还有谁?” “黄江水军呗!” “这帮混蛋称王称霸习惯了。” “以为谁都能拿捏?” “老子一波火油弹,就能送他们去喂王八。” 鲁大昌没好气地直翻白眼。 咱老子知道你们铁锋军牛叉得快上天。 不好惹! 但别人不知道啊! 你打灯笼照瞎子,给谁看呢? “别!” “这些懒散的家伙,都变得勤快起来了。” “恰恰证明一点,绛州段一定打得很激烈。” “何必浪费咱大周的战力?” “铁锋军的旗帜在这里不好使,谁认得?” “秦冕,挂老子的战旗!” 陈梁想了想,也没劝阻。 老头永兴军的名号在绛州以西,如雷贯耳。 用来震慑宵小,应该不错! 呼啦啦啦。 红色的旗帜降下。 旗舰上升起了两面蓝色的金龙旗。 一面绣着“永兴军”三个大字。 另一面只有斗大的白色“鲁”字。 这面帅旗不挂起来还好。 一挂出来,就如同捅了马蜂窝。 对面的大小战船突然加速。 陈梁的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所有投石机都在备战了。 “啊呀?” “老头,人家要真打了!” 单筒望远镜,鲁志昌也获赠了十副。 他一直视若珍宝,铁杆马槊和具甲都不香了。 老头舍不得用自己的,却一把抢过陈梁手里的家伙事儿。 跳脚大骂道。 “驴球子的,瞎眼了?” “连老子的帅旗都不认得?” “梁子,干他娘的!” 陈梁挥手道。 “信号传令,备战,先打六发试射弹。” 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变得异常冷静。 黄江水军的应对有点反常。 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通知船队,暂停前进。” “视情况,可以匀速后退!” 铁锋军的明轮船,是能反方向运行的。 少了掉头的麻烦。 正当鲁志昌挠头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咻咻咻!” 前出的铁锋军战船已经率先开火了。 警告射击。 六枚磷火弹在敌舰前头爆开。 水面上燃起好大几团炽火,遇水不灭。 黄江水军那边。 当先的五千担旗舰上,千户官罗成旺下了一大跳。 他揉揉眼睛,连忙惊呼道。 “三百五十步?” “怎么可能?” “快快快,变之字形,注意避弹!” “靠近些打。” “他娘的,鲁大帅都死球了!” “谁还敢挂他老人家的帅旗?简直是——” “找死!” 然而,他的命令只是徒劳。 人家陈梁部根本就不打算,跟他这样的糊涂蛋交战。 那六艘战船连头都不掉,直接倒退着撤了。 速度,居然比顺流直下的满帆战船还快一线。 “哎哎,今儿真是活见鬼了!” 这时候,刁斗瞭望手突然喊道。 “千户大人,对方发来旗语。” “友军……” “大帅……在舰!” 这时代的旗语很简陋,只能传达简单的常用用语。 罗成旺喝骂道。 “开什么玩笑?” “马老四,你没眼瞎吧?!” “再确认一遍!” 刁斗上的马老四赶紧发出旗语联系。 “他们回复了。” “前去……拜见。” 这下,罗成旺彻底在风中凌乱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好的消息 不一会儿,一艘艨艟哨船来往两次。 罗成旺怀着忐忑的心情登上了陈梁的旗舰。 作为黄江水军的中高层军官,他作战经验和眼光还算不错。古怪的乌篷战船,窗口处一架架破阵弩蓄势待发。 罗成旺不禁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看似床弩一般的玩意,是怎么打出火油弹的? 偏偏,射程比他旗舰上的重型投石机还远? 幸好,人家知道是个误会,没有反击。 要不然,自己的六艘舰船还不够这帮人塞牙缝的。 冒失了啊! 鲁志昌大马金刀地站在甲板上,怒气勃发。 “汰,你个混蛋小子,正当咱老子死球了?” 罗成旺没见过永兴军大帅。 但也听说过鲁志昌的音容笑貌。 特别是这一口地道的陕西腔,做不得假呀! 谁会无聊到要冒充鲁大帅呢? 他原以为辽军在阳城一带的沁水流域造船了。 顺势搞个假大帅出来,偷袭黄江水军的后方? 现在看来,可能性实在太低。 阳城已经被贼寇杨成良部占领不短时间了。 辽国水军如何能通过贼寇的阻拦? 至于贼寇,更不可能拥有水军。 他们陆上还守不过来呢! 战船那般好造? 如此众多的五千担大船,三两个月能造好? “大帅啊,我们……真以为您在晋城阵亡了。” “军中……都为您举行过祭奠仪式。” “您看……这……” 突然蹦出个大活人,实属颠覆三观。 鲁志昌老眼瞪的铜铃大,气咻咻地搓搓白胡子。 “谁他娘的,说老子死了?” “就算没回去,顶多算个失踪嘛!” 罗成旺道。 “童副枢密童大帅啊!” “仪式还是他主持的呢!” 明白了。 狗入的童子贵,恨不得老子死了是吧? “呛啷”! 鲁志昌怒不可竭,一把抽出腰间的百炼苗刀。 “驴球子的。” “老子要杀了那个王八蛋。” “晋州之战,他畏缩不前,坑掉老子多少轻骑儿郎?” 陈梁一把抱住老头,连忙劝道。 “大帅,息怒,息怒!” “人家带着十来万水陆大军呢!” “你如何冲得进去?” 罗成旺当初就参加过晋州之战。 两万多水军,大批战船逆流上行了一整晚。 结果才看到晋州城墙,双方只打了一轮远程火油弹、石弹。 战船队形都来得及完全展开。 童大帅却急令撤退。 搞得水军和同船而来几万禁军憋气不已。 打仗怎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现在,鲁大帅死里逃生,他完全有生气的理由。 当初他带领的可是三万轻骑。 大晚上的,战马哪有船只跑得远? 辽军野战的实力天下闻名,永兴军能落得了好? 他听得一脑门黑线。 这位劝阻的将军也真是的。 如果你有足够的船只人马,是不是真要冲进咱们的水陆大营? 按住童大帅揍一顿? “大帅,卑职说实话,您听了千万别生气。” “据说,那晚撤回慈州的永兴军骑兵才一万出头。” “战损一多半啊!” 罗成旺赶紧道。 “后来,慈州随后就丢了,您部撤回延川,秦州一带修整。” 折腾半天,又被辽军赶回陕西老巢了? 鲁大昌一阵恍惚,身子晃了晃。 岂不是说,咱老子花费十年之功,培养的永兴轻骑。 一战折损大半? 步卒呢? 恐怕损失也不会小了。 罗成旺继续爆料道。 “我听说,童大帅为了督促永兴军继续配合作战。” “打算另外任命总兵。” “保不齐,新的总兵都去秦州了。” “你呀,还是抓紧时间,回去看看才好。” 这位枢密院副使,手段挺狠啊! 坑了人家,损了一大帮亲信骑兵。 完了转手还要去撬鲁志昌的墙角? 小动作一套连着一套。 怎么看,都像是蓄谋已久。 陈梁和几位铁锋水军的将领不禁面面相觑。 他娘的,以后跟京城那帮大头巾打交道。 还得多长几个心眼。 他们连成名几十年的西军顶梁柱鲁大帅都敢坑。 就别说咱们铁锋军了。 双方的关系更僵好吧? 鲁志昌终于冷静下来,麻烦很大。 他送了一把二十炼苗刀,打发罗成旺走了。 上层争斗,跟这位中级军官没什么关系。 至少人家罗千户言谈之间,很是同情永兴军的遭遇。 “梁子,立刻启程!” “咱老子耽搁不起,搞不好,都要鹊巢鸠占了哇!” 罗成旺专程送来一面通行绿旗,挂在旗舰上后。 接下来的水路,就没有哨船上来盘问打扰了。 鲁大昌的帅旗不管用,干脆降了。 铁锋军的红旗也不打了。 就用那面通行绿旗,伪装成运输船队,岂不是更好? 在黄江水域,谁知道这些乌篷船,其实是危险至极的战舰呢? 下午。 陈梁等人赶到汾水河口。 只见几百艘大小战船在宽阔的江面上厮杀正酣。 鲁志昌举着单筒望远镜,白眉微蹙。 “不妙!” “辽军舰船已经逼近江心了。” “驴球子的,这打的什么烂仗?” “朝廷水军先后调来四万人马,不是自称纵横黄江无敌么?” 陈梁冷笑道。 “拉倒吧!”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已!” “现在,三万人都怕是凑不齐了。” “一方是领饷银干活,保命要紧。” “一方却是被辽人刀架脖子上,不拼就会没命。” “您说,谁更能打?” 众人顿时默然。 这些从汾河冲出来的辽国水军。 绝大多数都以太原降军为底子扩充的。 当然,骨干军官和将领,肯定是辽人充任。 大辽不是没有水战人才。 以前,他们只是在内河不占优势罢了。 幽燕之地也有港口,辽东、三韩那边的辽国水师彪悍得很。 要不然,大周的登州水师,是怎们被打残的? 雄州驻守黄龙江入海口的水军,可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没有卢太白这位主战派咬牙挺着,死死拦住。 辽军早几年就登陆河北东路了。 黄江水军战船不错,可官兵养尊处优,打的赢才怪呢。 鲁志昌道。 “不打,多半过不去。” “梁子,狠狠干一票?”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往无前 要是没听说副枢密使童子贵干得那些龌龊事。 陈梁碰到这种大战,绝对会挽起袖子掺和一把。 不把辽国水军打得他老娘都不认识。 那就不是陈梁的作风。 可现在,陈梁的心淡了。 黄江水军战败又如何? 辽军顺流直下,或者登陆南岸。 糜烂河南路,兵围京师又如何?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些大头巾自找的。 百姓确实无辜。 但天下人多了去了。 咱们铁锋军再能打,又能拯救几个? 房子倒了地还在,大不了重修一个好了。 “老头,你先顾好你的永兴军,守好陕西路吧!” “有些事儿,咱们尽力就好。” 陈梁转身喝道。 “信号兵,旗语传令。” “十艘战舰,成锋矢队形,头前开路。” “二十艘武装运输船,随后跟紧了。” “我铁锋水军——” 旗舰上的所有官兵一起挺胸凹腹,高喝道。 “一往无前!” “虎!” 交战的双方,已经注意到这支从下游而来的乌篷船队。 黄江水军一方倒是看到了绿旗。 一艘万担级旗舰上。 童子贵骂道。 “到底是谁的辎重船队?” “脑子进水了?” “都啥时候了,还敢靠北岸行驶,嫌命长么?” 水军副将觉得好歹是三十艘五千担大船。 那得载运多少物资啊? 就这么白白便宜辽鞑子,他实在不甘心。 “大帅,要不,分出一批战舰去接应一下?” 童子贵手搭凉棚,气得鼠须直抖。 “来不及了。” “辽军派船先去了。” “别在乎三瓜两枣的,咱大周还不缺十几万但物资粮秣。” “先守住江心吧!” “要不然,咱们的水军大营,又得搬家。” 说来丢人。 黄江水军从绛州城撤到汾水河口,再到南岸扎营。 被人追着打,都他娘的到搬家三次了。 水军副将指着三里外的乌篷船队惊呼道。 “锋矢阵型?” “他们……要跟辽军对战?” “天哪,没有投石机,火油弹……怎么能打那么远?” 陈梁部前驱的十艘战舰。 一波就打出了四五百枚磷火弹。 密度高的吓人。 射程之外,辽国迎战的舰船还在准备呢。 瞬间就被熊熊大火覆盖了。 陈梁意气风发。 “再来一轮!” “算了,已经没救了!” 十几艘辽国战舰全都变成了江上的火炬。 不少浑身着火的辽兵惨叫着跳下水。 战船,没救了。 “两翼齐出,绕开!” 陈梁命令道。 “继续突击!” 踏桨水兵们使尽全力,明轮飞旋。 铁锋军舰船划开水面,比顺水张帆还快。 不说南边的黄江水军了。 就连辽国人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仅仅一轮火油弹,咱们的十五艘大小战船就全灭了? 这那里是肥羊一般的运输船队。 这是过江龙啊! “戒备!” “戒备!” 辽国水军统帅耶律大明嘶吼着下令。 “预备第二,第三舰队,冲上去,围剿他们!” 呼呼! 信号兵挥舞着传信令旗。 辽国水军中又分出将近六十艘舰船。 这回就不是滥竽充数了。 最小的都是三千担级的护卫舰。 在旗舰指挥室里,看得手舞足蹈的鲁大帅哈哈大笑道。 “小子,来大鱼了!” “辽鞑子,反应不慢啊!” 陈梁锐眼一眯,刀削斧刻般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冷酷的笑容。 “那就——” “吃掉他们!” “传令,所有舰船齐头并进。” “虎!” 对方摆的是一字长蛇阵,太单薄了。 哪里不是突破口? 一对二! 装载了三十架破阵弩的武装运输船都浑身是胆。 敌我双方排开了一里多长的正面。 近了! 近了! 五百步! “准备——” 四百步! 陈梁喝道。 “射!” “咻咻咻!” 上千火油弹飞上高空。 无数黑点闪烁着火星,如天降陨石一般直扑敌舰。 提前五十步发射。 是因为双方都在急速逼近。 为了不造成近失弹。 那就先让磷火弹飞一会儿吧! “轰隆隆!” 江面上,辽军舰船上突兀地爆开无数火光。 更远的地方,辽军水军统帅耶律大明骇然变色。 “混账!” “什么重武器?能打这么远的射程?” “糟糕了!” 周辽两军原本激战正酣,都被突兀冒出来的铁锋军吓得不轻。 两军舰船纷纷后撤,暂时脱离了接触,充当起看客来。 童子贵不知不觉间,揪掉了好几根鼠须。 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老天,这是哪里来的友军? 也太剽悍了吧? “老董,你认出来了么?” “他们是谁的人马?” 水军副将董方钦苦笑着摇摇头。 “大帅,末将没听说过这种战舰啊!” “这……伪装的也太好了吧?” “应该是一种威力超强的重弩,不是投石机!” 这时候,一艘艨艟哨船急速驰来。 大船根本无法靠近黄江水军的旗舰。 “报!” “巡哨舰队罗成旺,前来缴令!” “大帅,永兴军鲁大帅还活着。” “那边的乌篷船队,就是护送他的铁锋军舰队。” 童子贵干瘦的身子一晃,眼前发黑。 他娘的,辽军大营的铁骑都是软脚虾么? 连长途奔袭的鲁志昌都没留下? 这家伙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还能活着到了此地? 也是朝廷有意隐瞒消息。 因为,鲁大昌战死的讣告和封赏令都下发了。 如今,这老家伙还活蹦乱跳的。 朝堂上的一帮大头巾们吵作一团,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故,作为领兵前线的副枢密使。 童子贵居然没收到消息。 边上,水军副将董方钦却不了解那么多弯弯绕。 他抚须大笑道。 “好!” “好一个铁锋军。” “朝廷十几万水陆大军都那人家没办法!” “果然能打!” “大帅,咱们赶紧联系上鲁大帅啊!” “双方夹击,辽国水军要倒霉了,哈哈哈!” 童子贵一张干瘦的面皮阴沉似水。 “哼哼,老董,你想得太简单。” “鲁志昌为何不走南岸,来跟我等汇合?” “却偏偏选择独闯辽军封锁线?” “这老鬼……多半在嫉恨咱们。” “你呀……就别指望他伸出援手了!” 董方钦心头一阵默然。 是呀,上次咱们不战而退。 可把鲁大帅的轻骑大队坑惨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 更何况他现在有强悍的铁锋水军相助。 会搭理童子贵才怪呢! 第四百六十八章 捡破烂上瘾 此时,陈梁的水军打得酣畅淋漓。 一波火油弹打完。 全体后撤五十步,又打出了第二波,第三波。 气势汹汹的六十艘舰船,没被烧着的,已经胜不下几艘了。 他们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 足足等了一刻钟,眼看那些燃烧的船只纷纷下沉。 陈梁才再次下令道。 “继续向前!” “注意规避!” 这场接触战震撼了所有人。 谁见过一舰未损,差点尽歼两倍敌人的彪悍水军? 现在有了。 铁锋军! 一旦露出钢铁锋芒,谁与争锋? 辽军大部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 一看到铁锋水军再次西进。 他们竟然纷纷向两边避让。 宽阔的黄江上,竟然让出了两里宽度的水道来。 鲁志昌抚须长笑道。 “梁子,看到没?” “只要你具有碾压的实力。” “任何对手,都得退避三舍!” 陈梁哈哈一笑。 “大帅过誉了!” “我铁锋军距离碾压一切,还差得远呢。” “嗯?” “武装运输船怎么没跟上来?” 等他举起望远镜回头一望,顿时气得直跳脚。 “老头,又是你的人,在瞎出主意对吧?” “那些破烂,咱们铁锋军要来何用?” 鲁志昌老脸一红,讪讪道。 “小子,这大热天的,跳水的敌人可死不了。” “除敌勿尽,是咱们西军的传统。” “你小子啊,学着点!” 陈梁无奈下达了原地警戒的命令。 什么好传统? 你们捡破烂都上瘾了就直说! 一艘运输船上,秦冕开心得直流哈喇子。 “射射射。” “射死他们!” “哎哎,水军兄弟,搭把手嘛,把尸体勾过来。” “咻咻咻!” 永兴军官兵要照顾战马,每艘运输船上都有一百多。 他们兴高采烈地地端着新得的复合弩,就像猎杀水鸭子一般轻松快意。 只要辽军落水者一冒头,保准一箭中靶。 好歹一战灭掉了五六十艘辽军战舰。 上万担的大船都有好几艘呢。 落水的辽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铁锋军千户梁龙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呀,激动个屁!” “前面的战船都停下来等了。” “这叫啥?” “抗命懂不懂?” “你就等着被大人骂吧!” 秦冕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他只管捞上来多少尸体。 找骂? 旗舰上有咱家大帅顶着呢。 没看到其他运输舰上的水军兄弟,也在帮忙么? 看来,干这活儿,大家还是挺喜欢的嘛! “兄弟,这些辽鞑子横穿河东路,身上富裕的很。” “财物咱们两军平分。” “皮甲、兵器,鞋帽啥的,反正你们也看不上。” “咱们永兴军可不嫌弃!” “可惜那些战船上的床弩了。” “烧的太猛,沉没得也太快了些!” “几百架总是有的吧?” “真可惜!” 梁龙指着甲板上堆得层层叠叠的尸体。 “得了吧你!” “就算不沉,人家船上的火油弹不会爆炸?” “找死都不是这么干的。” “完事儿,把船上的血迹给老子清洗干净。” “你的人干!” 这算啥? 出点力气不是应该的么? 秦冕乐呵呵地满口答应。 足足折腾了两刻钟。 剩下的辽国水军眼睁睁的看着铁锋军船只打扫战场,追杀跳水者。 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耶律大明下了严令。 很明显,这是一支过路的强军。 如果真要帮助大周水军,人家沿着南岸走不更安全? 驴球子的! 咱们也真是倒霉。 早知道就让开水路,礼送过境了。 犯得上损兵折将,打生打死么? 事关全局胜负,作为统帅。 耶律大明完全能忍受这种屈辱。 打不过这支强悍的神秘水军不要紧。 咱欺负软柿子大周军不就好了? 等三十艘乌篷大船集结一起,再次出发时。 交战双方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可以休战半天了。 鬼知道那帮人,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撞枪口的傻事儿,咱们坚决不干。 周军大帅童子贵,则是对鲁志昌如避蛇蝎。 两人的梁子是结下了,没有化解的可能。 偏偏,凶狠彪悍的铁锋水军,还站在老家伙一边。 辽军都招惹不起。 咱大周水军,还是算了吧! 就当不认识! 过了交战区域,前行三十里。 陈梁命令靠南岸暂停。 隔两天,总得让战马上岸活动筋骨。 它们,可比人金贵。 当然,运输船上,还得继续清理辽军尸体。 陈梁黑着脸跟喜气洋洋的鲁志昌上了秦冕的船。 老头朝着秦冕挤挤眼,暗地里翘了翘大拇指。 满是嘉许! 收破烂啊! 咱们西军的好传统,这个真不能丢! 陈梁把两个负责运输船的千户狠狠骂了一通。 这种情况,以后可不能再发生。 战场抗命那还了得? 事关胜负。 为了三瓜两枣,损失了无辜弟兄的性命。 多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这次是个例外。 就算陪着鲁老头的人马玩一把好了。 相信回去后,都督也会网开一面。 西军弟兄实在太穷。 他们见到战利品,哪里舍得白白扔掉。 看看,光是从死人身上摸出的金银,就超过十五万两了。 还不说一千多副铁甲,几千副皮甲。 兵器不多,衣服鞋袜洗干净了,缝缝补补一样能用。 正好在江面上,光溜溜的尸体直接扔了。 战利品清洗也容易。 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折腾到啥时候呢? 刁斗瞭望手突然喊道。 “大人,下游五里,那艘千担级哨船奔咱们来了。” “这么远,发什么信号?” 陈梁举起望远镜一瞅,还真是奔着自己方向来的。 距离越来越近。 旗语显示,对方要求见面。 “娘的,要不是停下放放马。” “给他吃奶的劲儿,也别想追上。” 陈梁转头道。 “老头,我估计,多半是找你的。” 鲁志昌冷笑道。 “以老夫跟童老狗的仇恨,他会来热脸贴冷屁股?” “你瞅好了。” “船头招手的,可是个女子!” 过来半晌,那艘船被外围的战船放了进来。 船头的黄衣女子大声问道。 “领军的铁锋军将领,是哪位?” “我家小姐求见!” 陈梁扶着船舷冷声道。 “本官陈梁,你家小姐是谁?” 第四百六十九章 恕难从命 船舱里走出一位素衣女子来。 袅袅婷婷,堪称人间绝色。 “见过陈梁将军。” “本官皇城司巡察使——慕容晚晴。” 是你这个狐狸精? 陈梁的脸色顿时冷若寒冰。 他确实没跟慕容晚晴打过交道。 但身为铁锋军重将,陈梁哪里不知道? 官军兵围铁城。 实际上,就是眼前这位花使,在暗地里搅风搅雨? “慕容姑娘,你皇城司还管不到我铁锋军头上。” “如果有何要求?” “还请免开尊口!” 一旁的月娘顿时急了,她跺脚道。 “你这人好没道理。” “沈麟都说过了,要收我家小姐入房,都盖过……” 啥? 战船上的官兵都傻眼了。 咱家都督,啥时候收了个四夫人? 慕容晚晴俏脸一红,她也没想否认。 反正,沈麟占足了姑奶奶的便宜。 还亲嘴盖戳……真是! 不管怎么样,先得收点利息再说。 “陈梁将军,我跟你家都督……有些事不方便明说。” “不过,就算他在此地,也会答应我的请求。” 这么笃定? 你是真不了解咱们铁锋军啊! 你以为,一切行动听指挥。 咱们的第一军规,是写着玩儿的呢? 不说你这般真假难辨的女子。 就算前面三位夫人,没有都督的手令。 都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我们,只忠诚于都督本人。 并不是哪一位夫人。 更何况你? 陈梁冷晒道。 “哦?” “那就奇了怪了。” “说吧,什么请求?” 慕容晚晴眼中一喜,赶紧道。 “铁锋水军今日一战,勇悍绝伦。” “还请回头,配合大周水军彻底击败,甚至消灭辽军耶律大明部!” 这是请求? 你纯粹是插手我铁锋军军务。 谁给你的胆子和勇气? 美貌么? 陈梁断然拒绝道。 “不行!” “我军奉命护送鲁志昌大帅回返秦州。” “并不会搅和到周辽大战中去。” “恕难从命!” 月娘愤愤然道。 “哎哎,你好不知礼。” “我家小姐以后,可是你家都督的四夫人……” “呃,也许是五夫人,连这点调兵权都没有?” 慕容晚晴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她侧头清叱道。 “月娘,住口!” 什么以后? 还第四、第五夫人? 你这……也说的太直白了些。 “陈将军,周辽战局影响深远,还请顾全大局。” “你这样……会给你家都督招惹麻烦的。” 麻烦? 咱铁锋军,从来就不怕麻烦。 陈梁哈哈大笑道。 “再来一次十万大军围铁城?” “得了吧慕容姑娘。” “朝廷如今,该先想想,如何保住河南路。” “该如何守住京城再说吧!” 鲁大昌走上甲板道。 “慕容家的小丫头,别天真了。” “就算梁子愿意带兵去,老夫也要全力阻止。” “童子贵那人卑鄙无耻,一贯的见利忘义。” “老夫在晋州,已经被他抛弃过一回了!” “难道,咱还能眼睁睁看着铁锋水军再上一次恶当?” “请回吧!” 慕容晚晴忽然跪在船头,泫然欲滴道。 “鲁大帅,晚辈知道您受委屈了。” “可您想过么?” “就这么跟童家兄弟交恶,对您、对您的永兴军,以及您背后的西军,完全没好处啊!” “你不知道吧?” “童家老三童子辉,已经先一步去了秦州。” “他可是朝廷任命的新一任永兴军总兵。” “如今您安然归来,该怎么办?” “唯有帮助朝廷水军打赢这一仗,化解跟童家兄弟的矛盾。” “一切,才好商量啊!” 鲁志昌怒极而笑。 “好好好!” “咱老子还没死呢!” “童家兄弟就迫不及待的摘桃子了?” “简直是……痴心妄想!” “梁子,咱们赶紧启程。” “迟了,咱老巢就真的危险了。” 鬼知道弟兄们能不能扛得住? 童子辉带着圣旨,有着朝廷的大义名分。 如果非要硬抗到底,那就形同叛军了。 除非,他这个正牌大帅到场。 朝廷的乱命,才显得像个笑话。 陈梁一声令下。 刚刚下船,在沙滩上撒欢儿不几圈的战马,又被纷纷赶上运输船。 慕容晚晴哭得梨花带雨。 “鲁大帅,陈将军,禁军是挡不住两路辽军夹击的。” “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河南路变成腥臊之地?” “眼睁睁看着二百多年的封丘京城沦陷?” “眼睁睁看着几百万军民惨遭屠戮?” 陈梁冷冷地道。 “你都说了,河南路足有几百人。” “辽军集结南渡的兵马,能有多少?” “四十万,还是六十万?” “有坚城在手,十个几人打人家一个,都都他娘的打不赢。” “这些脓包软蛋,活着有啥用?” “哈哈哈哈,干脆,早死早投胎好了。” 鲁大昌更是决绝。 “西域兵马即将兵犯横山,你又不是不知道。” “童家兄弟想干啥?” “抽调我西军,去守封丘呢?” “河南路几百万军民的小命值钱。” “我陕西路三百万军民,就合该当一回替死鬼么?” “你慕容家的人心,也变黑了!” “走!” 庞大的乌篷船队再次起航,很快消失在茫茫江面上。 月娘扶起慕容晚晴劝道。 “小姐,事不可为,奈何?” 慕容晚晴用衣袖擦擦眼泪,凄然道。 “月娘,你说,我……我这般强人所难。” “是不是……咱的心是不是真的变黑了?” 月娘犹豫半天才道。 “小姐,你出于公心,做法是……是没错的。” “可是……陕西路的军民何其无辜?” “我觉得吧……” “童家兄弟吃相太难看。” “咱大周啊,又一支强军,怕是跟朝廷离心离德了。” 慕容晚晴扶着栏杆,无力地挥挥手。 “回吧!” 哨船在水面上绕了个大圈,掉头东下。 “也许,是我错了!” 慕容晚晴望着昏黄宽阔的江面喃喃自语。 黄江水军,居然挡不住不善水战的辽国新建水军? 怪得了谁? 封丘二十万禁军,拥有最好的装备,最丰厚的钱粮待遇。 朝廷还能从南方各路召集勤王之师。 也许陈梁才是对的。 如果京师守城战,依然挡不住辽军铁蹄。 这个大周朝,也合该亡了。 自己不争气,却老是指望别人来搭救。 凭什么? 出发点,就错了啊! 第四百七十章 一路向西 船队一路向西。 第二日凌晨,旗舰瞭望手开心地吆喝道。 “潼关……到了!” 鲁大昌早就穿戴整齐,大马金刀地站在甲板上等候。 到了潼关,就进入他永兴军的防区了。 船队也将离开黄江,溯渭水而上。 陈梁笑道。 “老头,要不要我派人给你壮壮胆?” 鲁大昌摇摇手,豪气道。 “玩闹呢?” “咱老子自己的地盘上,还能出啥幺蛾子?” “五百标营铁骑,足矣!” 船只逐一停靠渭水河口,鲁大昌的标营刚下船。 不远处的潼关守军就惊动了。 接近陕西地界,永兴军帅旗又打出来了。 实在是太醒目。 几百皮甲轻骑飞奔而来。 领头的年轻小将擦擦眼睛,确信没有看错。 他跑到鲁志昌跟前,滚鞍下马,哭得哇哇的。 “爹呀,您果然……还活着。” “我……我……我们……” 鲁志昌笑骂着一脚提过去,眼角却闪烁着泪花。 “臭小子,你咋驻守潼关了?” “不是令你完婚留种,才可出来了么?” 后面的秦冕对陈梁介绍道。 “这是大帅家的老六鲁延锋。” “他十三岁就入伍了,可是打了五年仗的少年勇将。” “大帅出征前,严令他回长安结婚,生个儿子。” 陈梁闻言一愣。 难道? 鲁大昌故意不让小儿子去打仗,找借口? “生儿生女,岂能如愿?” “老头真有意思!” 秦冕却脸色黯然道。 “没办法啊!!” “鲁家老大,死于二十三年前的熙宁大战。” “十七年前,老二、老三战死于横山石牛寨。” “老五,这趟晋州之战,我……眼睁睁看着他力战而亡……” “老四鲁延世,上次也一起出征河东了,他领的是五万步卒。” “偏偏,老五、老四这么些年,就生了几个女娃娃。” “大帅不催着老六完婚,上了战场谁说得准?” “一不小心,老鲁家……就真的绝后了。” 陈梁一阵沉默。 六个儿子,战死四个。 满门忠烈啊! 虽说陕西路三支军队,永兴、横山、延续军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将门世家。 朝廷一直想插一脚,怕尾大不掉。 可人家世代戍边,为了大周,为了中原,他们付出的牺牲,难道不是斑斑青史上,尽染英雄血? 大周立国二百多年,各地大小叛乱何止万千? 何曾见过鲁、杨、折三家子弟参与其中? 这还不够表明西军的忠诚? 鲁延锋都不得不带兵死守潼关了。 可见永兴军被朝廷逼得多惨? “梁子,船队继续出发。” “咱们,不需赶往秦州了。” “直接去灞桥大营,锋儿,来来来,见过铁锋参将陈梁。” “这回,没有他们相助,你老爹哪里回得来?” 救父之恩比天大。 鲁延锋一撩铁甲裙摆,就要半跪于地。 这礼太重了。 陈梁连忙上前扶起。 “当不得,当不得。” “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众人一番攀谈。 才知道童子辉没去永兴军的大本营秦州。 因为老四鲁延世见机得快。 骑兵突袭晋州失败,明显被坑了。 尽管老爹下落不明。 鲁延世也得为整个永兴军,整个鲁家考虑。 快打快撤。 出击河东路的八万大军,竟然被他带回来五万余步骑。 还顺手捎回来十几万慈州难民。 朝廷的做法令人心寒,不得不早做准备。 鲁延世一气之下,干脆又招募了八万新兵,就在灞桥大营展开训练。 永兴军带走了慈州的所有夏粮,暂时,钱粮还算充足。 陈梁好奇地问道。 “延锋,你四哥扛得住童子辉?” “那家伙可是带着总兵印玺和圣旨。” 鲁延锋摸摸脑袋,可惜被铁盔隔着。 “扛不住!” “咱们可以拖啊!” “老爹只是失踪而已。” “朝廷公布了死讯,可咱们派往河东的探子。却没听到辽人有何反应。” “只有五哥战死的消息!” 陈梁恍然。 如果辽军擒获,或者干掉永兴军大帅,不得敲锣打鼓的宣扬才怪呢? 至少可以瓦解三支西军的斗志。 因为,永兴军的兵力,等于延续军、横山军总和。 “更何况,横山总兵杨文瀚伯伯也到了灞桥。” “他就是来唱反调的。” “哪怕老爹真不在了,也该四哥继承总兵之职。” “啥时候轮到外人?” “咱们鲁家,要是被人鹊巢鸠占了。” “杨家,折家,一样唇亡齿寒!” 不用说了,西军鲁、折、杨三家就是一个整体。 这么多年来,相互通婚,亲上加亲。 谁也不愿意,看到京城童家,夺了鲁家的总兵之位。 乱世到了。 这帮大头巾也发现,手头没有强大的武力,不足以自保。 封丘禁军战力堪忧。 整个大周朝,能战的兵马,数得着的就那么几支。 澶州军,雄州军挺能打。 可庄子才,卢太白经营的水泼不进,又处在前线。 朝廷也不敢轻动。 西军可以啊。 只要撬动了永兴军的墙角,其他两家还是问题么? 当然,还有个异军突起的铁锋军。 可没有谁,觉得能啃下那块硬骨头。 十几万大军围攻,都无可奈何。 沈麟,已经大势已成了。 潼关,锁钥之地也! 鲁延锋当然必须留守。 当船队通过渭河水寨时,两边水寨挤满了永兴军将士。 大帅回归,军心振奋。 士气都爆棚了。 “大帅回来了!” “大帅好!” “大帅万安!” …… 鲁大昌站在船头,老泪横流,不停的挥手。 “可惜战死的……那些好儿郎啊!” 其中,还有的他的亲儿子鲁延直呢! 陈梁对眼前的老人,充满敬佩。 得多强大的心,才能坚持下来啊? 保永兴军不能被童家夺走。 开赴千里之外的封丘,异地作战。 那还是西军之一吗? 陈梁安慰道。 “老头,别哭了!” “抵抗外辱,死得其所!” “再说了,你我两军,弄死的辽鞑子,也有好几万了。” “咱们不亏!” 鲁志昌抹抹老泪,艰难笑道。 “嗯!” “不亏!” “还赚了不少哩!” “我永兴军,只会越打越强。” “谁他娘的,都甭想占便宜!” 第四百七十一章 猛虎归山 过了潼关,就进入了富饶的关中平原。 渭河两岸,全是忙碌的百姓。 他们冒着烈日酷暑,正在播种秋粮。 大豆、高粱、黍麦……甚至还有晚稻。 实际上,西军从来就不缺粮,只缺钱和兵甲。 陕西路跟河东路、河北路一样。 历来都是朝廷的赋税重地。 钱粮大笔大笔的收走了,截留地方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除非,西军也学庄子才和卢太白。 直接强占十个八个县,用以养军。 鲁大昌倒是想,也许,西域各部入侵,就是个机会。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 巍峨古老的长安城在望。 船队行驶到灞水河口,鲁志昌就吆喝着五千标营下船了。 不是二千五百多么? 别奇怪,鲁延锋又给老爹补充了一半骑兵。 不带兵甲的一人一骑,就把陈梁的船队挤得满满当当。 就这样,还剩下一千重骑具甲无人穿戴呢! “轰隆隆!” 具甲铁骑纵马疾奔,直奔十里外的灞桥大营。 陈梁惋惜道。 “灞水,居然进不了五千担大船?” “好戏看不成了!” 千户梁龙笑嘻嘻地道。 “将军,咱们也有一百具甲陆战骑嘛!” “要不,末将陪你走一趟?” 另外两个千户陈威、陈一平顿时不干了。 谁不想去看热闹? 陈梁没好气地笑骂道。 “争个屁呀?” “一百陆战骑去了有啥用?” “万一打起来了呢?” 人家童子辉敢带着新的总兵印玺上任。 谁能保证?永兴军里就没有二五仔? 但愿,还是别打起来为好。 灞桥大营,汇聚了永兴军两万老兵和八万新兵在此训练。 营寨连绵好几里。 中军大营,吵吵嚷嚷持续大半个月了。 正中铺着白虎皮的椅子空着。 右首的黄脸皮文官,留着稀稀疏疏的一把胡子,唾沫横飞地怒道。 “鲁延世,你还想拖到何时? “啊?” “本帅可是朝廷钦命的永兴军总兵,你敢抗命?” 新总兵? 有本事,你倒是坐一坐那把白虎交椅试试? 三十岁出头的鲁延世正当盛年,说话也铿锵有力。 “呵呵!” “我家父帅只是失踪,朝廷凭什么,断定他老人家战死了?” “抗命?” “你为何不说造反呢?” 童子辉的蜡黄面皮抽了抽。 你他娘的真敢说啊! 本帅忍气吞声这么久,不就担心逼迫过甚,适得其反么? 甭说造反了。 就算大寨中的十万兵被有心人鼓动,闹一场小乱子。 本帅的安危如何保证? 咱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跟你们这些贼配军一样命贱? “好啦好啦!” 坐在左首的一员儒雅老将轻抚着三缕长髯劝道。 “吵啥呢?” “童大帅你也真是的。” “永兴军就在这里,又跑不掉,着急个啥?” “老鲁生死未仆,再等等嘛!” 还等? 你当本帅是三岁小儿么? 谁不知道你杨文瀚、包括黄江上游布防的折可烈。 都他娘的跟鲁家穿一条裤子? 你就是来和稀泥的。 拖一天是一天对吧? 童子辉腾得一下站起来。 “你们……贻误军机!” “黄江水师久战疲惫,辽军登陆河南迫在眉睫。” “不承认我这个新总兵是吧?” “没关系,老夫大人大量不计较。” “你鲁延世立刻带灞桥十万大军,东出潼关总行吧?” 鲁延世气得都笑了。 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呵呵……哈哈哈……” “我的童大人,看来你真是不知兵啊!” “大营里训练的八万新卒,才一个多月。” “甲胄全无,人手一把刀枪都做不到。” “你拉着这样的军队,去跟凶悍的辽军铁骑野战争锋?” 童子辉冷冷道。 “那又如何?” “没有武器甲胄,去洛阳领取好了。” “守城战,边打边练不行?” “谁说要野战争锋了?” “就算十万永兴军都死光了,总能拖着几万辽人陪葬吧?” “为国而亡,死得其所!” 腾! 大堂中,十几位西军大将都怒目而视,火气升腾。 好呀! 你童子辉还没接过军队指挥权呢。 就打算拉着咱们去洛阳殉葬? 突兀的,众人感觉到桌椅、地皮在轻微震颤。 “至少五千,不是轻骑?” 杨文瀚面色一凝。 “贤侄,你家骑兵,不都在潼关和秦州么?”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十来年的老帅,判断很准。 鲁延世也皱眉道。 “没错,大营里的轻骑,还不到三千呢!” “奇怪,难道是?折叔父来了?” “走,看看去!” 两人径直走出大堂,身后的西军众将也鱼贯而出。 只留下童子辉一人恨得咬牙切齿。 “哼!” “就算折可烈来了。” “也别想阻挡本帅调兵。” “西军出了陕西路,你们一帮贼配军还能说了算?” 忽然间,大营中响起了巨大欢呼声。 烟尘滚滚,踢声隆隆。 “鲁”字帅旗高高飘扬。 整齐的骑兵方阵,如黑色的海潮般拍岸而来。 营门口的官兵赶紧移开鹿柴,不少老兵禁不住热泪盈眶。 一排排的官兵单膝跪下,山呼海啸。 “大帅!” “大帅!” “大帅!” …… 鲁志昌揭开精铁面甲。 白须飘飘,意气风发。 “二郎们,咱老子……又回来了。” “你们……都是好样的!” 铁骑沿着众将士让出的大道,轰隆隆来到了中军大堂。 鲁延世疾步跑上来,猛然跪倒在尘土中。 “爹呀……您终于……回来了!” 鲁大昌跳下马来,一把拉起他。 “咱永兴军爷们,流血不流泪。” “哭个球哇?” 老头对着几步外的杨文瀚点点头。 “兄弟,辛苦了!” 杨文瀚眼角闪动着泪花,上前张臂一抱。 “哈哈哈!” “我就说嘛,你个老家伙,没那般容易死!” “回来好!” “回来就好啊!” “闹剧,也该结束了。” 鲁志昌点点头,龙行虎步一般进了白虎大堂。 “鲁……鲁志昌,你……” 童子辉如同见了鬼,蜡黄的面皮瞬间变得煞白。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对方。 “你……你没……” 鲁志昌径直往白虎交椅上一坐,冷声笑道。 “没被童子贵坑死是吧?” “童子辉,你说。” “咱老子,要是一刀剁了你。” “你那两个混蛋哥哥,敢不敢打潼关?” 第四百七十二章 雪中送炭 陈梁没看到鲁志昌是如何大发雷霆的。 但不过半个时辰。 三艘官船顺流而下,进入渭水灰溜溜跑了。 船头上插着的童字旗,代表着这些人的身份。 朝廷的阉党、奸相费尽心机,跟西军三巨头掰手腕子。 显然,他们功败垂成,啥也没捞到。 不多时,车辚辚马萧萧。 冷清的渭水码头,一时间变得异常热闹。 董志昌心情很好,抚摸着一把乱蓬蓬的白胡子笑道。 “来来来,梁子。” “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横山军总兵杨文瀚。” 陈梁望着眼前儒雅中透着坚毅,手抚三缕长髯的老将,不由得肃然起敬。 横山,一直是抗击西域部族的最前线。 永兴军和延续军只是负责两翼和后援。 老杨家才是满门忠烈,一直顶在最前面的。 杨文瀚祖上四代,二十多个男丁。 据说,死得只剩他一个了。 “杨帅好!” 陈梁站得笔直,大声喝道。 “全体都有,集合!” “向杨文浩大帅!” “向所有奋战在西北前线的战友致敬!” “向牺牲在横山前线的,所有西军先烈们——致敬!” 夸夸夸! 不管是正在码头忙碌的。 还是坚守在各条船只上的铁锋水军全都惊动了。 很快,码头上就汇聚一个千人方阵。 其他人则整齐地排列在面向码头的船舷一侧。 陈梁喝道。 “敬礼!” “刷!” 两千多人齐刷刷举起右臂,庄严而肃穆。 “起军歌……狼烟起——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江水茫茫!”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肃立的黑色军阵,雄壮而悲怆的歌声,凝重庄严的气氛。 让前来迎接的几千西军官兵都震撼了。 他们纷纷下马下车,自动列队于两位老将身后。 “刷!” 眼含热泪的鲁大昌和杨文瀚,学着铁锋军行起了举手礼。 身后,顿是手臂如林。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 “来贺!” 这歌词,慷慨激昂,让所有西军将士感同身受。 这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样。 唱的赞的,就是他们的祖辈父辈。 当然,也包括他们自己。 中华,中央之国。 比什么大周,中原更能形容我们脚下这方热土。 她,值得我们付出鲜血和牺牲去守护。 死不旋踵,永无后悔! 第二遍歌声响起时。 所有西军将士们,都流着泪高唱起来。 ……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华要让四方——” “来贺!” “礼毕,解散!” 鲁志昌擦擦发红的双眼,责怪道。 “你个臭小子,突然搞这么一出……” “真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奇怪了,咱在铁城,也听你们从早唱到晚。” “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啊!” 陈梁微微笑道。 “老头,一首好的军歌,往往能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 “鼓舞人的斗志,激发所有人的共鸣。” “呃……这是我家大人说的。” “因此,我觉得吧,此时此地,只有唱两遍军歌,敬个礼。” “才能更好地表达我军,对西军先烈和各位的崇敬之情了。” 鲁志昌转头道。 “老杨,这就是咱们北方第一才子,沈麟写的军歌。” “眼前这支人马,就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铁锋军。” “你看如何?” 杨文瀚擦擦眼角,大赞道。 “好歌!” “好兵!!!” 鲁延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陈梁,满是感激道。 “梁子,好兄弟!” “多谢你们!” “谢谢铁锋军在晋州救了我爹……和剩余的标营弟兄。” 陈梁认真地道。 “都是兄弟部队,既然碰上了。” “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家大人,不是童家那种凉薄阴险之辈。” “我铁锋军,愿意跟所有敢于外战的军队交朋友。” “肝胆相照,背靠背生死相依的那种!” 两人性情相投,转眼间亲热得不得了。 鲁志昌哈哈大笑道。 “好了,你俩有啥聊的,回头再说。” “先卸货成不?” 陈梁不好意思的挥挥手。 “那就——卸货!” 一个个长条木箱被络绎不绝地抬了下来。 鲁大昌抽刀撬开两箱。 一旁的西军诸将都看得两眼冒光。 老头乐呵呵地笑道。 “这是重骑兵具甲,你们别羡慕。” “西域各部联军入侵在即。” “老夫要用六千轻、重具甲打造一只战略骑兵。” “这玩意不能分。” “不过嘛!” 他打开第三只箱子,抽出一把雪亮长刀。 “铁锋军专用苗刀,二十炼精铁打造,比咱们那些破烂朴刀好使多了。” “总数一万把。老杨,你带三千把回去,顺便给老折那份儿也捎过去。” 杨文瀚接过长刀,刷刷刷玩了个刀花,越瞅越喜爱。 “好刀!” “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等大锭大锭的银灰色铁块抬下来时。 杨文瀚的眼珠子都移不动了。 跟他一样的,还有无数的西军官兵。 “这……这也是二十炼精铁?” 鲁大昌揉着一把白胡子笑了。 得意洋洋! “哈哈哈,沈麟那小子白送的。” “一共六千锭,七十二万斤。” “咋样?” “老夫面子够大不?” 杨文瀚连连点头,这得多少钱啊? 西北没啥好铁矿,十炼铁都价值一两银子以上了。 还很难锻打出来。 七十二万斤,全是二十炼铁,那得值多少钱? 鲁老头,你这面子都大上天了! “老鲁,这个……” 杨文瀚绷不住了,搓着双手满是渴求。 鲁志昌大手一挥,他就是个敞亮人,从不遮着掩着。 “当然是三家平分。” “人家沈麟指名送给咱们西军的,哪能咱永兴军全吃肚子里去?” “诺,梁子,你觉得。” “杨老头,折老头还用二十炼苗刀,合适么?” 陈梁顿时慢脑门黑线。 这是要继续宰呀! 他恋恋不舍地解下自己的佩刀,双手递给杨文瀚。 “杨帅,宝刀赠英雄。” “这把曜日,就送给您了!” “那谁……梁龙,陈虎、陈威你们过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盛情满满 三个幸灾乐祸的水军千户顿时拉跨了脸。 梁龙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鲁延世。 “鲁将军,刀名斩龙,还请好好对它。” 鲁延世顿时眉开眼笑。 这他娘的可是百炼宝刀啊! 铁锋军,实在太富有了。 老爹宰起肥羊来,还真会挑时候。 您老,厉害! 秦冕一步跳到陈虎面前。 “兄弟,你的虎杀刀,哥哥我可是羡慕一路了。” “这次,该赠送哥哥这位英雄了吧?” 陈虎挤出一丝丝笑容。 “算你狠,给!” 陈威的威正刀则送给了杨文昊的儿子杨怀中。 这几位自然开心不已,他们也有能力保住手中的刀。 据说秦冕还没开心两个月。 就在后来的战场上,被脸皮更厚的折大帅,抢走了虎杀刀。 他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杨怀中拍拍陈梁的肩膀。 “兄弟,你苦着个脸干啥?” “走之前,哥送你两匹汗血宝马,一公一母,回去好好培养。” 鲁延世也乐了。 “梁子,你赚大发了。” “杨伯伯前几年碰到个落难的西域商人,救了他一命。” “后来,那人送来了两公两母四匹汗血宝马,可是杨家最好的宝贝呢!我爹和折伯伯费尽口舌。” “才一人弄了一匹马驹子,暂时还不到骑乘的岁数。” 陈梁闻言大喜。 宝马好呀! 咱们露水谷大马场,缺的就是最优良的种马。 七爷的爪黄飞电人见人爱。 可那家伙傲娇得很。 它只对两位夫人的赤兔、小白感兴趣。 送到马场去,对其他母马都是爱搭理不搭理的。 别指望着它广撒良种了。 鲁大昌在一旁笑道。 “咱们西军穷困,可土特产也不少的。” 陈梁的眼神顿时大亮,有回赠礼物么? 杨家都给两匹汗血宝马呢。 老头,你捡的便宜最大,总不能差吧? “蓝田玉?” 鲁志昌闻言,差点没噎过去。 “那破玩意有啥用?” “死贵死贵的,都是贵族读书人把玩的东西。” “咱们是铁血军人,不稀罕!” “土特产嘛!” “秦州的核桃,枸杞,横山的红枣,老折那边的小米金黄金黄的。” “都是养人的好东西啊!” “回头你带几船回去!” 陈梁瞪大了双眼,老头,你认真的? 咱那可是五千担的大船。 土特产还得装几船,这也太夸张了吧? 鲁延世笑道。 “其实,咱们背靠秦岭,有很多你们北邙山没有的珍贵药材。” “永兴军每年都回派人进山采集,自己制作伤药、补药。” “回头送你一批,相信你们一定用得着。” 这才是有钱买不着的好东西。 军队进山采药,那还不得如蝗虫过境? 陈梁顿时乐开了怀。 回头,多半黄院长也得笑咧嘴吧? 西军有了上好的精铁,马上得开始紧急备战了。 其实鲁、杨、折三家都在拼命扩军。 兵器不够,发把长矛先凑合。 漫长的黄江防线要守,万一辽军看上陕西路咋办? 如今西域人又要来凑热闹。 二十万西军哪里够? 翻个倍还差不多。 七十二万斤精铁,足以打造三十万把苗刀和枪头了。 主战兵器的问题圆满解决。 几家人只需要考虑皮甲和其他的东西。 既然朝廷不要脸,那大家就暂时各过各的吧! 鲁大昌和杨文瀚找上了长安知府冯玉良,直接以水路断绝为理由,扣下剩下的一半儿夏粮赋税。 至于以后的税收,以后再说吧! 冯玉良也是个果断的。 他一听说西域各部将大举来犯,顿时无比配合。 如今,指望不上朝廷了。 文武当然要一条心。 要不然,陕西路就是没娘的孩子,完蛋球球了。 冯玉良飞快行文,派人去四川、荆湖路一带采购牛皮牛筋。 这时候,谁还在乎银子? 搞战略物资,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很忙。 陈梁呆了三天就要告辞。 却被鲁志昌强留到第七天。 直到折家和杨家的运输大队伍到来。 还别说,两家还真凑够了一万担土特产。 鲁家给的更多,足足塞满了四艘运输船。 这些东西,或许不值多少钱。 可也是他们竭力搜集的回礼,满满的都是情义。 陈梁、梁龙等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有了比较,大家就理解为何鲁老头和秦冕那么热衷收破烂了。 西军,是真的穷啊! 很多人身上的皮甲,都穿了好些年,甚至是父辈流传下来的。 而且,还是单层,防御轻箭都够呛。 铁锋军呢? 战马都已经不用皮甲了。 每次缴获辽军的战利品,都当破烂一般处理给沈毅的东路军。 鲁延世不无痛心地告诉陈梁。 冬天更难过。 西北风像刀子一般呼呼的一刮就是好几个月。 军中将士,每年都有冻死的。 没办法,买不到足够的棉衣棉裤。 好棉花,都让南方的大商人收走了。 种棉的,却穿不起一件好棉衣。 可笑不? 最重要的一点,西军没那么多余钱去添置。 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陈梁临走时对鲁家父子道。 “过三个月吧!” “等秋棉收了。” “我再来一趟,放心,铁城工坊生产的棉织品,比市面上便宜一半还多呢!” 鲁大昌闻言大喜。 他拍着胸膛道。 “放心,咱们截留陕西路的赋税了。” “咱有钱,不需要沈麟白送了!” “对了,二十炼具甲轻骑再要一万五千套。” “重骑具甲四千套。” “他们两家也要各自组建一千重骑,五千具甲轻骑。” “咱这边呢……打算列装三千重骑,一万轻骑!” 陈梁大吃一惊。 就算你们截留了整个陕西路的赋税,一年有百万两不? “老头,太多了吧?” “就算附带的兵器不要钱,具甲也得大几百万呐!” “朝廷一年的岁入,怕都买不了这么些。” 鲁志昌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道。 “梁子,看不起人咋的?” “你以为?咱们大几十万西军是吃干饭的?” “好几个月时间呢,咱们不会去抢啊?” 陈梁无语败退。 二三十万西军冲出横山,就问那些西域部落怕不怕? 关键是,还有具甲骑兵开道。 这个,一般的部落军队,还真挡不住。 鲁大昌在北邙山走了一趟。 别的没学到。 马贼那一套。 有模学样,谁不会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避而远之 辽军。 汾水大营。 大队大队的骑兵自北而来,一眼望不到头。 其中,最显眼的是上万铁甲精骑。 每个人都背着一把半人高的黄色大弩。 西路军大帅耶律瀚海带大帮军将,站在营门口恭敬施礼。 “参见王爷!” 面甲掀开,白眉鹰眼,威仪甚重的耶律大越一抬手。 上万铁骑戛然而止。 “瀚海呀,好久不见!” 耶律瀚海一脸苦笑。 应州王耶律大越原本是预定的中路军大帅。 他的进攻方向,该是澶州才对。 后来,皇帝和一帮重臣不知道怎么想的。 东西二路大军都打下了大片地域,开始执行第二步计划了。 应州军主力却一直按兵不动。 最近却因为西路军副帅被杀,损兵折将,耶律正翰被问责降职。 应州王前来河东路,就是履职来了。 耶律大越年近六十,步履矫健地跳下马来。 他拉着耶律瀚海的手就往前走。 其他众将很有眼色,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别怪本王替了你的大帅之位。” “陛下也是没办法。” “正纯好歹也是皇族,他率三万轻骑竟然全军覆没。” “如果是跟大周最强的几支部队野战也就罢了。” “偏偏是一伙偷袭的贼寇?” “不少人叫嚷着要追究你的责任,你在前线督战,有何责任?” “老夫前来,只是暂代一段时间而已。” “压压皇族的反对之声,你不必介怀!” 耶律瀚海心里清楚得很。 他怎么可能没有责任? 他太轻视西南四州,甚至黎城附近的贼寇了。 他的大军击退了十几万西军、大周禁军。 大辽铁骑的伤亡,还没三万呢。 当然,新附汉儿军死多少,不值得在意。 “瀚海服从王爷的命令!” 耶律大越他拍拍对方的手背道。 “咱俩精诚配合,必将战无不胜。” “齐元的东路军,几乎拿下了整个山东路,除了登州。” “他的前锋大军正在攻打徐州,这几天就应该有好消息传来。” “咱们西路军却还在江北打转,陛下很不满意。” 耶律瀚海担忧道。 “西南四州的贼寇怎么办?” “不剿灭杨成良部,我们无法全力渡江!” 耶律大越成竹在胸,哈哈大笑。 “本王这一路走来,河东路的抵抗势力一扫而空。” “自然不能任由杨成良蹦跶。” “这样,本王给你三万草原精骑,七万汉儿军。” “一个月内,拿下西南四州,可否?” 耶律正翰一愣。 分出十万人去剿杨成良? 河东路各地驻守兵力怎么的也要五万吧? 就算还有一些新投降的。 王爷手头的南征主力,也不到三十万了。 军力看似庞大,可用的骑兵却只有三分之一。 “十万大军剿贼,当无难度。不过——” “王爷,黄江之南,是大周的重点防御区。” “河东路距离京畿之地,实在太近了些。” “还请留汉儿军驻守各城,尽量多带骑兵过江。” 耶律大越点点头道。 “不错,我军善于围点打援,野战歼敌。” “骑兵远比步卒好用。” “大明的水军打得如何?” “何时可以渡江?” 耶律正翰抽抽腮帮子,脸色颇为尴尬。 “大周水军战力一般。” “原本这两天就能全歼童子贵部,可……出现了一点意外。” “耶律大明颇有顾忌,都按兵不动九天了。” 什么? 对峙了整整九天? 你们不知道军情如火,战机稍纵即逝么? 应州王白眉紧锁,一双鹰眼中冷光闪烁。 “到底发生何事?” “耶律大明,可不是怯战之人。” 堂堂水军统领,怎会怯战? 除非…… 耶律瀚海苦笑道。 “那日,三十艘路过的大型乌篷船,强势穿越我水军后阵。” “击毁我大小战船近七十,对方却一舰未损,扬长而去。” 他这话半真半假。 陈梁的水军还留下来打扫战场了。 耶律大明只能眼睁睁干看着,根本不敢与之交战。 “我们不知道,这支战力恐怖的船队属于哪一方。” “不调查清楚,哪敢再战?” 乌篷船? 应州王脑中灵光一现。 “他们……是不是有一种远超投石机射程的重弩?” “嗯?火油弹爆炸的威力,也非比寻常?” 耶律瀚海顿时一喜。 王爷知道他们的来路? “是呀是呀!” “我们的舰船根本打不着他们啊!” “大明他们,实在……有心无力。” 一帮人走进中军大帐。 耶律大越抬头望着帐顶,恍然道。 “是他们!” “是泸水沈麟的部下,号称铁锋军。” “我军在黄江跟这帮混蛋交过手。” “大明打不过铁锋水军不奇怪。” “这个沈麟,是个怪胎……” 一番解释,大帐中的辽将,顿时呆若木鸡。 老天爷,成军才一年多,那姓沈的居然如此厉害? 就连王爷世子都死在他的手里。 偏偏,王爷还任由他活蹦乱跳? 耶律瀚海试探性地问道。 “王爷,当初偷袭安定失败,您为何不报复?” “那时候的安定府,派出五六万铁骑,就能轻松拿下了吧?” “您为何……” 一众大将也是疑惑不解。 王爷可是杀伐果断的人物。 两个儿子一死一重伤,去偷袭的万余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好不容易造好的战船,也扔下不少。 这个仇,岂能不报? 耶律大越擦了把眼角老泪,喟然长叹道。 “你们,以为本王能忍得住那口气?” “当初,本王的六万大军都集结在丹江河口准备登船了。” “陛下的申饬旨意到了。” “本王……本王不能因为家仇,而打乱了我大辽灭周大计。” “安定府,必须留着。” “我大辽,需要那个北国最大的走私之地。” “除非,它丧失了走私的可能。” 稍稍灵醒的军将顿时明白了。 大辽两路大军东西夹击,灭周之战已经开始了。 当然,劫掠永远是发家致富的最快捷径。 但,大辽是个国家。 它需要的很多东西,单单,靠劫掠是不好弄的。 比如精铁,比如各种高端的纸张、书籍,丝绸、色布。 甚至,传说那种水晶般的玻璃制品,也是产自安定府。 同时,草原过剩的牲畜,也得有个外卖的地方。 第四百七十五章 马踏江南 耶律瀚海忽然间,脑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他有些怀疑,朝廷这般放任安定府。 很可能……养虎为患。 “王爷,不妥吧?” “您这么一说,这沈麟的本事也太大了,实力增长太恐怖。” 耶律大越摆摆手道。 “无须担心!” “前些日子,大周朝廷那帮家伙贪图沈麟的技术和财富。” “随便安了个罪名,就纠集了十几万大军去攻打泸水铁城。” “结果,官军铩羽而归,不得不封官许愿,任其蹦跶。” “你们也看到了。” “铁锋水军就是单纯的路过,可有帮大周水军的意思?” “要是大明早知道这一茬,让开水路。” “没准儿一兵一船都不会损失。” 众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沈麟,已经是一方诸侯了? 十几万大周军都奈何不了? 这时候,外面有来报。 “禀王爷,大帅!” “那三十艘乌篷船已经顺江而下。” “并没有和我军产生冲突。” 众人顿时大眼瞪小眼。 王爷的话应验了? 铁锋水军,居然真的不管大周军死活? “好!” 耶律大越一拍大椅,呵呵笑道。 “如此强军,竟然拒之门外。” “自作孽,不可活呀!” “大周朝,合该灭亡。” “诸位,马踏江南的时机,到了!” 陈梁不知道,就在他大摇大摆地离开汾水河口战场后。 仅仅三天。 黄江水军战败,辽军水路齐攻南岸大营。 周军主帅,富枢密使童子贵再次沦为童跑跑。 这家伙见机不妙,带着五千精骑提前跑往洛阳。 副帅慕容东升临时接过大军指挥权,死战不退。 最终重伤昏迷。 三四万败军沿着黄江往下跑。 辽军水路并进,紧追不舍。 黄江,河清县。 北岸的一处河湾里。 铁锋水军已经猫了三天了。 踏踏踏! 三百多铁骑踏着晨露,身披朝霞自北而来。 陈梁站在船头一瞅,顿时气得不轻。 “梁龙,你吵吵把火的要上岸。” “这就是你埋伏一晚上的成果?” “三十匹马儿都没捞着?” 梁龙哭丧着脸道。 “老大,人家远拦子不出来。” “我有啥办法?” “运气太差呗!” 铁锋水军之所以猫在这里,就寻思回家也没啥大事。 还不如捡点漏呢? 北面是济源,属于辽军占领区。 往西百多里就是辽军大本营,再往北属于贼寇的阳城地界。 水军不过两千余人,原本只有一百陆战骑。 因此,陆上作战,只能搞搞偷袭。 在黄江上来去纵横,陈梁谁都不怕。 可就算歼灭多少辽军舰船,也没卵用。 那些破烂,大家伙儿看不上眼。 他们想要的,是好马。 济源一带,贼寇和辽军探马四出。 理论上,应该能浑水摸鱼。 第1天,陈梁亲自带队。 提前选好伏击阵地。 依靠复合弩和车载破阵弩的超远射程。 他连续伏击了四个小队的远拦子,缴获的宝马良驹超过一百。 大家很兴奋。 因为随船的轻骑具甲足有上千套。 有好马,就能打更大规模的陆战。 第2天,陈威按照老法子出去打野。 收获比陈梁还多了几匹。 这下,梁龙坐不住了,他跟陈虎划拳定输赢。 一番激烈博弈之后,他带着三百骑上岸去了。 结果,实在太打脸了。 “老大,我怀疑辽军已经高度戒备了。” “济源是个小地方,驻守的辽军本来不多。” “能派出来的远拦子,应该都杀得差不多了。” 有道理。 辽军一个千户骑,才几队远拦子? 咱们已经杀了过百个了! 陈虎想了想道。 “你们呀,狡兔三窟懂不懂?” “老在那一片可劲儿薅羊毛,傻子都不会去。” “老大,上午咱往上游走一段儿。” “去长泉镇一带,遮蔽辽军大本营和济源驻军的联系。” 几人眼中精光闪烁。 这主意不错。 连续三天了,大批远拦子被杀。 济源驻军应该也调查出大致情况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发现铁锋水军。 这个河湾位于两山之间,异常隐蔽。 周边十里,水军还有警戒哨。 下午,没准就能截获一批信使。 嗯嗯,信使跟远拦子一样,都是一人三匹宝马良驹。 速度快嘛! 再说了,辽军又不缺好马! 众人刚刚把战马赶上船。 放出去巡视的一艘百担哨船,就从南边疾奔而来。 这种哨船只有十艘。 可以吊在运输大船的尾部。 三人踏桨,速度比五千担大船还要快不少。 “将军,南岸,好多败军。” “汾河对面的周军大营破了。” 话还没完了。 其他几艘哨船也纷纷赶了回来。 陈梁抽出望远镜,一望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上游十里左右,白帆几乎遮蔽了整个江面。 几乎全是辽军的旗号。 当然,前面也有三十几艘大周水军战船再逃。 双方追追打打,速度都不算快。 难怪南岸的步卒拼命跑,都能跟得上。 可惜,更多的辽军铁骑正源源奔来,掩杀在即。 那些步卒,除了跳江,好像没有其他活路了。 陈虎倒吸一口凉气。 “他娘的,不下三百艘舰船吧?” “老大,咋整?” “人家真要不怕死地往前冲,很麻烦啊!” 顺水仗,辽军的小型快船纵火。 没准儿还真能威胁到铁锋水军。 梁龙嘎巴了一下嘴。 “他娘的,才三天啊!” “十几万大周军呢,这么不经打?” “都碰上了,总得帮把手吧?” 鬼知道发什么? 拿鲁志昌的话说,童子贵只是个迂腐、胆小的书呆子。 他懂什么打仗? 朝廷派他领兵,结局早就注定了。 陈梁一拍栏杆,命令道。 “所有人,入舱。” “满帆踏桨,亮旗号,出发!” 前些日子,两军在汾河口大战。 铁锋水军有任务在身,顺手也干掉了几十艘辽军战船。 很够意思了。 但现在,陈梁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岸几万败军被屠杀吧? 辽军太嚣张,是时候给他们提个醒了。 “排一字长蛇阵,边打边退。” “保持足够的射程和距离!” “注意对方的纵火船!” “虎!” 第四百七十六章 水上争胜 三十艘乌篷大船从北岸河口鱼贯而出。 飞快的在江面上排成一字战队,逆流而上。 辽军的瞭望哨率先发现。 “下……游,有乌篷船。” “是……是铁锋水军!” 辽军统领耶律大明吓了一跳。 他手搭凉棚一望。 好家伙,来的太快了。 双方距离顶多五六里。 “驴球子的,铁锋军不走了三天了?” “怎么出现在河清一带的?” 身边将士面面相觑。 大人,你问咱们,咱们问谁去? 鬼知道那帮人咋想的? 副将咬牙道。 “大人,避无可避。” “跟他们拼了。” “顺水之战,我们占了先天优势。” “铁锋水军,不过三十艘战船而已!” 耶律大明狠狠一拳,打在船舷之上。 简直……欺人太甚。 “准备纵火船!” “全部下水!” 他就不信了。 三十艘乌篷船还是铁做的不成? 打不着你,还烧不掉? 残余的黄江水军已经欢呼起来。 铁锋军没走? 这种强援,来的太是时候了。 水师副将董方钦头发胡子都烧焦了,满脸乌黑。 他仰天长笑道。 “哈哈哈,我等有救了。” “快快快,旗语传令。” “脱离接触。” 黄江水军跟辽军大战三天三夜了。 十不存一。 将士们也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股劲。 原想着,反正逃不掉,跟鞑子拼了算球。 现在倒好,救兵来了。 那还不快撤? 能活着,谁特么想找死啊? 辽军忙着准备火船对付铁锋军。 谁还顾得上三十多艘残军。 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辽国要兵围封丘。 你黄江水军早晚还得出战。 出战就得死! 今儿,先放过这帮残军又何妨? 董方钦的船队沿着南岸快速往东,很快跟铁锋水军擦肩而过。 老董趴在船舷上吼道。 “各位,小心辽人的纵火船,速度太快了。” “防不胜防啊!” 陈梁哈哈一笑。 “你们先撤,这里交给我等!” “对了,掩护一下岸上的败兵。” “能接上船的,尽量带走。” 董方钦深以为然地道。 “正有此意!” 双方挥挥手,各自分开。 陈梁部继续逆水上行。 岸上逃兵一看,赶紧靠着沙滩跑。 有几艘靠近南岸的运输船趁机打出几发火油弹。 远远地隔开了辽军追兵。 那些辽骑也不是傻子。 谁敢靠近三百步的地域,就是找死。 黄江水面。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两里。 一里! 突然间,辽军舰队就像下饺子一般,放下了大量的小船。 数量没有一千,也不下七八百。 火光熊熊地朝着铁锋军飘来。 这一段江面相对狭窄,水流很急。 纵火小船无法控制,速度只会越跑越快。 铁锋军的舰船外裹铁皮,理论上是不怕火烧的。 可陈梁也不敢大意。 他连连下令。 信号兵不停地挥动着红蓝旗帜。 急速前冲的船队又飞快的倒退。 让辽军看得目瞪口袋。 这他娘的见了鬼了。 都不用掉头。 还跑的贼快? 到底是什么鬼船? 就算有几艘纵火船靠近,也被铁锋军官兵用拍杆撑开了。 退退退。 一连后退七八里。 火船大部分燃烧殆尽,变得稀稀落落起来。 陈梁命令道。 “上行,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耶律大明擦擦眼睛。 他娘的,放完了所有火船,居然没有烧毁一艘乌篷船? 当初他要是舍得。 早把董方钦的残军给烧光了。 “投石机准备。” “哨船,护卫舰前出强攻!” 千担级,或者三千担级的战船体量小。 速度也相应地更快一些。 耶律大明指望着几十艘中小型战船,靠着更加灵活的行进。 能对铁锋军造成足够的威胁。 近了。 辽军前出的船队逼近五百步。 陈梁喝道。 “准备,都瞄准打!” “四百步,射!” “咻咻咻!” 几百枚磷火弹闪烁着火星直扑敌舰。 “轰隆隆!” 不少辽军战船,被爆开的磷火弹烧个正着。 火光熊熊,不死不灭。 哪里还能救得过来? 那些没中弹的舰船死命往前冲。 快了。 快三百步了。 马上就能进入投石机的射程。 “射射射!” 各船的辽军军官红着眼嘶吼着。 前出舰队没了一半儿啊! 一定要……报仇。 “咻咻咻!” 无数火油弹坠落如雨。 江面上爆开一簇簇水花。 油浮于水上,久久不息。 令所有辽军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驴球子的。 铁锋军又后撤了? 咱们…… 等于打了个空? 其实没有。 投石机是抛射的。 还是有几枚火油弹,或者石弹砸在乌篷船上了。 陈梁眨眨眼,望着头顶的铁皮凹下脸盆大一团。 “啊哈哈哈,沈二叔搞得棚子,就是结实哈!” “吓老子一跳!” “都愣着这干啥?” “还击!” “还击!” “送他们下水喂王八!” “咻咻咻!” 第二批磷火弹爆射而出。 轰隆隆! 火光闪烁,烟雾升腾。 耶律大明一拍额头,懊恼下令道。 “全军转向,后撤!” 副将满脸的不甘心。 “大人,咱们……又……又损失了五十五艘战船啊。” “几千人还在水里挣扎呢!” 耶律大明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 “咱们是丢了几千水军。” “战果呢?” “你数数看!” “那些乌篷船有烧毁一艘么?” “哪怕是一艘,老子都打到底!” “没有啊老弟!” “撤啊,还愣着干啥?” “等着全军覆没吗?” 陈梁被江面上燃烧的敌舰阻挡了。 只能静静等候。 落水的辽军拼了命的远离乌篷船。 不管是游往南岸还是北岸。 总比碰上铁锋军那些魔鬼强。 前些日子,大伙儿可是亲眼看到铁锋军杀俘的。 一个不留,凶残至极! 其实,陈梁很无语的。 那不是咱们干的好不好? 人家秦冕和西军兄弟看上你们的破烂了。 怪谁呢? 不过,杀俘这事儿,不只是西军喜欢干。 黄江水军也乐意啊! 董方钦带着七八艘千担级哨船又跑回来了。 他们射人,捞死尸,那是相当熟练。 看得铁锋军官兵都要吐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陈梁之名 眼见着散布在江面上的辽军船只,开始倾覆沉没。 陈梁准备继续追击。 老董的哨船靠过来了。 “某乃黄江水军副将董方钦,敢问将军贵姓?” 陈梁拱拱手道。 “在下铁锋随军参将,陈梁。” 董方钦感叹道。 “今日一战,陈将军未损一船一兵。” “真让董某大开眼界啊!” 陈梁谦虚道。 “董将军过誉了。” “无非不过,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措手不及? 鞑子都逼得放了那么多火船下水。 堪比前几天的决战啊! 你当老夫眼花么? 耶律大明视你铁锋军为劲敌呢! 老董也不废话。 “陈将军,辽军主力舰队已经转向后撤了。” “耶律大明已经丧胆,无异与你决战。” “不如,你部支援一下陆上禁军?我部先装一批人去郑州?” 陈梁抬眼看去。 这一路进进退退,没来得及管路上禁军的死活。 人家两条腿疾跑不过辽军四条腿。 也没有战船来去如风。 就怎么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恐怕又有两三千人没了。 算了。 打耶律大明的水军真没意思。 白白浪费咱们磷火弹。 “好!那就支援陆上!” 两部水军六十多艘舰船,一旦全都对准岸上。 辽军轻骑就不敢靠近逃遁的禁军队伍了。 他们只能远远的抛射轻箭,杀伤力小很多。 梁龙的旗舰直奔陈梁而来。 “大人,机会啊!” “南岸大几万辽军轻骑呢!” “咱率陆战骑上岸如何?” 陈梁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也知道人家有大几万人?” “咱们只有三百多陆战骑,上去送死么?” 实力也太悬殊了。 梁龙脸皮是比较厚的那种,他笑嘻嘻地道。 “别呀!” “老大,你看,辽军只能在远远抛射轻箭,对咱们具甲有啥威胁呢?” “反正要护送这些混蛋禁军往东撤退。” “鬼知道要走多久?” “董方钦的战船一时间,也运不了了多少不是?” “咱们上岸磨蹭个两三天,没准儿,几千匹战马就到手了。” 陈梁很不看好梁龙的异想天开。 不过,他也不想打击部下的积极性。 “成。” “你带三百人上去试一试。” “不行就退回来。” 梁龙顿时大喜。 很快,三艘大船靠岸,搭起踏板。 沿着沙滩撤退的禁军将士们顿时蜂拥而来。 刚才,黄江水军的主力战舰塞得满满当当,已经撤走了过万人了。 梁光带着一彪黑甲骑士呼啦啦冲上沙滩。 “让开!” “都让开!” “老子是铁锋军,跟你们不是一伙的!” “帮尔等打退辽军,就算仁至义尽了。” “我们的战船,不搭人!” 禁军逃卒们顿时不干了。 “喂喂,凭啥呀?” “有船为啥不给咱们坐?” “帮帮忙吧,我们都跑一天了。” “没吃没喝的,快累死饿死了。” 梁光冷喝道。 “为啥?” “老子们要去杀鞑子!” “没时间陪你们这些败兵玩耍。” “但有挡路者,杀无赦!” “呛啷!” 三百铁甲骑兵纷纷拔刀。 一片雪亮森寒震慑了所有人的蠢蠢欲动。 他娘的,这是铁甲重骑吧? 杀光咱们都不带眨眼的。 有眼力劲的军官赶紧过来呵斥道。 “都让开,别阻挡铁锋军的兄弟杀敌。” “你们是不是傻?啊?” “他们去杀鞑子,还不是掩护咱们撤退?” 一帮逃兵恍然大悟。 是哦! 战船只能掩护三百步的沙滩。 可鞑子轻骑远远抛射轻箭,一不小心,也是会伤人死人的。 有这帮铁疙瘩往南边一站,咱们岂不是安全许多? 辽骑对船上下来的黑甲骑兵并不在意。 三百人能干啥? 谁知道,梁光带队一冲,简直凶猛了。 “抬高两寸,射人不舍马!” “杀!” “咻咻咻!” 几百只铁杆弩箭爆射而去。 辽军抛射的轻箭在铁甲上打滑,根本造不成伤害。 “啊啊啊啊!” “救命!” …… 鞑子骑兵纷纷落马! “继续,杀杀杀!” 梁光带着众人一口气射光五轮箭。 趁着对方大队人马还没反应过来呢。 大家冲过去抓住空了的战马就往会跑。 这一幕,看得两边的人都目瞪口呆。 等梁光带着七八百匹战马跑回岸边。 回过神来的禁军们,纷纷鼓掌叫好。 辽军却气得三尸神暴跳,纷纷追击。 “咻咻咻!” 靠岸的几艘乌篷船,以最大的角度打出几十枚磷火弹。 轰轰轰! 这轮远比之前的更远。 不少鞑子顿时陷身火海,人马都烧起来。 辽军将官纷纷吆喝。 “圈套!” “这是诱敌之计。” “别靠近三百,不不,四百步都别进!” 一枚磷火弹爆开,四散的火星也能波及二、三十步。 人家说四百步射程,其实也不算夸张。 陈梁大出意料。 没想到梁龙这小子的计策挺有效果。 不用说了。 继续开干。 其余的乌篷船纷纷靠岸。 直接拉开了二里地的保护带。 于是,禁军官兵纷纷往这最安全的地带汇聚。 不一会儿,岸边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陈梁皱着眉头想了想,挥手道。 “这帮人饿得够呛。” “给三百担小米,把咱们的大锅搬下去熬粥。” 转头他却吩咐道。 “老龙,你来安排。” “陈虎陈威,着甲,备马,咱们再杀一波。” 梁龙一看,这咋行呢? “老大,咱才溜了一圈,马不困,人也不累。” “咱还可以打的!” 陈梁一瞪眼,呵斥道。 “打打打!” “仗都让你打完了,咱们还咋练兵?” “一边儿去,这是命令!” 梁龙立刻蔫吧了,垂头丧气跑去搬大锅。 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练兵行,咱们还需要练将么? 水军终于凑齐了一千具甲骑兵。 陈梁带人杀人抢马去了。 梁光站在船头喝道。 “有没有参将、游击以上的军官,站出来维持秩序。” 乱兵中顿时走出几个灰头土脸的军将。 “在下禁军参将毛峰!” “在下参将罗凯。” “游击邹一冰!” “游击常远!” …… 嗯? 高级军官还不少? 梁龙想想也就释然了。 这可是近十万禁军,打的就剩这么些人了。 当官的肯定不少。 “陈将军说了,给你们粮食,三十口大锅。” “整理部队,熬粥吃饭。” 第四百七十八章 救死扶伤 禁军军官们顿时喜形于色,轰然答应。 士卒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响彻黄江南岸。 正跟陈梁交战的辽军轻骑吓了一跳,纷纷打马后撤。 溃逃的败军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有心人组织起来,报团取暖。 有犀利的船载重弩掩护,辽军一时之间,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一战之下,陈梁的上千重骑击溃了三千鞑子轻骑,趁机追出三四里。 直到敌人集结的人马越来越多,才押着战利品缓缓后退。 禁军败军有了秩序,也就有了追求。 参将毛峰、罗凯带着黑压压的一波人跑上来帮忙。 一些人七手八脚地抬着几百匹死马掉头就跑。 另外的人捡起敌人的骑弓步弓,箭矢兵器,就连带血的皮甲也剥了下来。 陈梁这波冲击灭敌不下两千,战果堪称巨大。 很多败兵原本跑的武器都丢了,太重影响速度。 现在有了吃的,有人护着,再不堪战,也得表现表现。 同样都是人,铁锋军水、陆武无敌。 咱们禁军爷们,也是带把儿的。 “好了,三千来匹战马,不少了!” 陈梁笑呵呵道。 “给禁军军官们分一百,剩余的赶上船去。” 陈虎、陈威也没意见。 杀敌两千余,自身只有几十个伤者。 具甲的作用功不可没。 辽军不会甘心,仗还有得打。 战马,有的是机会再缴获。 能跟着士兵一起跑到这里的军官,没有单独骑马逃遁。 基本上,他们算合格的。 同生共死这一条,他们做到了。 大周再穷。 游击、参将一级的高级军官和亲卫哪能没有战马? 如今他们靠着步行跑路,原因何在? 毛峰苦笑道。 “战前,所有战马就被童子贵那厮搜刮走了。” “说是要组建一万轻骑,跟辽军野战决胜。” “结果倒好。大战刚开始,骑兵一触即溃。” “那王八蛋连大营都没回,直接带着剩下的轻骑往南跑了。” 罗凯也是愤然道。 “娘的,还不如留给咱们组建护卫骑呢。” “至少,关键时候,还能冲一冲。” “少死……少死好多步卒兄弟!” “十万人啊,一战损失大半……” 这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潸然泪下。 好歹都是跟随自己好几年的部下。 眼睁睁看着他们战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陈梁感同身受。 他拍拍毛峰和罗凯的肩膀,安慰道。 “童家兄弟哪会指挥打仗啊?” “跟着他们,算你等倒霉。” “没事儿,去了郑州或许好一点。” 罗凯忽然道。 “不是啊,咱们慕容副帅舍得拼命啊!” “要不然,咱们怎能坚持三天,跑到这里来?” “啊呀……慕容副帅……” 毛峰也急忙安排道。 “快快快,把副帅他们抬过来。” 士兵们看来对他们的副帅很尊敬,纷纷让开一条大路。 上百亲卫簇拥着二十多个担架,送到陈梁面前。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个重伤者用白布裹得跟粽子似的。 气若游丝,就吊着命而已。 看身形,其中还有几个女的。 不过哪个是慕容副帅,根本分不清楚。 “我们只有随身的金疮药,治治轻伤还行。” “对于这种深可入骨的重伤,真的无能为力。” 毛峰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陈将军……你们船上可有医官?” “求您……救救副帅和这些敢死之士吧!” 罗凯、邹一冰、常远等军官也纷纷跪下。 后面更是跪倒了无数禁军官兵。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败军逃卒。 他们为了自家主帅,不惜跪下求人。 慕容东升,以重伤垂死之身,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陈梁擦擦湿润的眼角,回头大声喝道。 “野战医院!” “韩俊明,带你的人下船。” “救人!” 一艘大船上急急忙忙奔下三四十人来,有男有女。 他们的盔甲外,却套着白色大褂。 院长韩俊明一瞅,就怒气冲冲。 “大热天的,裹成这样,担心他们死得不够快?” “将军,这些人需要动手术,必须上船。” 陈梁大手一挥道。 “那就抬上去。” “抓紧治疗!” “还有,让所有医护兵,各千户救护所的医官下船。” 他又对毛峰等人道。 “你们的救治手法太差了。” “把所有伤兵都挑出来,排队等候我们的治疗。” “起来吧!” “是!”毛峰等人大喜。 看到船上又走下来六七十个手臂上缠着白布条的“医官”。 老天爷,铁锋军的条件这么好? 他们哪里知道。 沈麟的部队,每个小旗都有两个救护兵。 战场清创,急救,都经过了好几个月的培训。 百户部就有医官了,千户部还有十二人的救护所。 拥有六个医官,六个护士。 他们比这时代大多数的大夫都强。 当然,只限于外伤急救,开方子也用不上。 药物是早就准备好的中成药,外敷内服,种类不少。 各船上的行军锅,一次就能煮五十斤米。 省点,足够三、四百士兵喝一碗垫垫肚皮了。 马肉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就着江水清理干净。 不一会儿,岸边就飘荡着肉和小米的混合香味。 大家轮流上前打饭。 碗不够用,只好一批批的来。 反正好几百匹死马,大夏天不易保存。 陈梁分派运输船跑去对岸的旧营地,弄来不少干柴。 大伙儿生火烤肉。 就不限量了,可劲儿吃。 吃不完,也得做成肉干,起码能多保存日子不是? 外围,辽军围过来的骑兵越来越多。 甚至以三五千人为单位,试图发起冲击。 陈梁才不惯着他们。 三十架备用的破阵弩被拆了下来。 对着靠近的轻骑就是一波突袭。 “咻咻咻!” “快快快,上前五十步,给他们个教训。” 有这种强大的武器,毛峰,罗凯等人已带着不少士兵帮忙。 辽军没想到,船用重弩还能上岸。 等于射程又前移了几百步。 冲锋的三五千轻骑顿时被打得措手不及。 “轰隆隆!” 爆开的火焰吞噬者一切生命,恐怖如斯。 辽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急速远离。 这次骚扰攻击,又丢下几百条人命。 第四百七十九章 暂避 两军这就这般隔着一两里地对峙起来。 也不影响彼此埋锅造饭。 禁军这边更划算,又抢回几百匹烤得半熟的战马尸体。 其他烧伤一些战马,陈梁也大方地送给他们。 是养好了骑乘,还是以后杀了吃肉,随便! 清河到郑州,最少三百里的水路。 很多地段的水流较缓。 董方钦的船队就算顺风顺水。 第一批人员送到郑州,恐怕都得半夜了。 逆水回航更慢。 他们的战船都是划桨用帆的。 再说,那些久战疲惫的水军官兵不得休息一晚上? 能在后天赶回来就不错了。 陈梁把几个禁军军官叫到一边。 “现在的麻烦是,晚上,咱们可能防不住辽军的夜袭。” “一旦上游水军放出大批的纵火船,咱们就得后撤躲避。” “你们岂不是,成了待宰羔羊?” “我的二十艘运输船挤一挤。” “一次只能带走七八千人。” “也远远不够。” 毛峰和罗凯等人对视一眼。 确实很危险啊! 大晚上的,往哪里跑? 大家手里的兵器都不够,反击谈不上。 两条腿的,终归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三四万败军之所以能跑到清河来。 一路上,至少付出了两万人命换来的。 当初,困守营寨,确实能多坚持几天。 可没有援兵,辽军过河的人马只会越来越多。 最后,谁也活不了。 主帅跑路,军心动荡。 慕容东升万般无奈,只得下令边打边撤。 沿着江边走。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传讯的水军哨船能叫来援兵。caso. 不说帮着打仗。 挡一挡辽人水军,帮着运输撤退就好了。 如果近十万禁军一战而没。 整个河南路堪战的军队,还剩下多少? 只要这三、四万人顺利撤出,都算见过血的老兵了。 守城扩军,当不是难事。 大周不缺兵器,不缺人,就缺敢战之士。 守城战,总比野战容易吧? 游击官常远提议道。 “分批运输怎么样? “不用多远,只要在下游找一处河湾,咱们的防守压力就小很多了。” 毛峰眼神一亮。 “行呀!” “往下三十多里就是沐水,河口东岸还有十几丈高的山丘。” “辽军就算绕道渡河,咱们据山而守,也能打一打的。” 其他禁军军官纷纷点头。 此地,聚集的能战兵卒不下两万,还没算上几千伤兵呢。 守住江河之间的小小三角地带,问题不大。 陈梁摇摇头笑道。 “其实,有个更好的地方。” “去对岸的石河湾,我们在那湾子里藏了三天三夜。” “两边都是高山,出路就两三条。” “周边更是荒无人烟。” “我们从一百骑变成三百骑,就是前往济源斩杀远拦子所得。” 众人顿时眼中冒光。 主帅重伤未醒。 大家就算去了郑州,搞不好,也是被瓜分的结局。 禁军序列中光是副将就有二十个。 但这次出征,为了方便慕容东升指挥。 他带着的五万余步卒是没有副将干扰的。 童子贵那边的五个怕死鬼又跟着跑了。 可大伙儿一旦回到郑州,面对那些副将。 一帮参将游击哪有什么话语权? 最可怕的就是,军中七八千伤者,肯定没人要,也没人管。 可毛峰,罗凯他们不愿意放弃一起死里逃生的袍泽弟兄啊! 现在碰上个豪气的大金主,可以免费救治伤患。 大家舍得离开才怪呢。 “陈将军,我们听你的。” 毛峰咬牙道。 “不管如何,也得等慕容副帅醒过来,再行定止。” 罗凯嚷嚷道。 “对对对,咱们近三万兄弟,必须报团取暖。” “不能再被那些无能的世家子副将坑死了。” 其他军官也是纷纷赞同。 游击邹一冰忧心忡忡地道。 “可是……” “过两天,要是董副将的水军来接人咋办?” 陈梁哈哈大笑道。 “这就要看你们的选择了。” “你们如果不想去郑州当替死鬼呢。” “咱们就直接玩儿消失。” “反正老董的战船,也不敢靠北岸行驶。” “当然,本将看老董也是个敢战的,你们不介意的话。” “我也可以派哨船,通知他过来商量一下。” 毛峰想了想道。 “老董还是不错的。” “可惜,他的很多主意,都被童子贵那王八蛋否决了。” “要不然,黄江水军原本根辽军实力差不多。” “就算不胜,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咱们可以跟老董实话实说。” “伤兵满营,找个地方养养很正常嘛!” 决心一下,吃饱喝足的禁军开始随船转移。 辽军水军不敢跟铁锋军交战,几万骑兵也只能干瞪眼。 谁也不想冒着恐怖的磷火弹去冲锋。ωωw.caso. 仅仅四五趟,南岸除了一片狼藉之外。 一个兵都没留下。 辽军怎么都想不到。 这么多人分,居然躲对岸去了。 任由辽军哨骑往下游找了大半夜,依然一无所获。 禁军兄弟们对新的营地很满意。 水路有无敌的铁锋军把守,万无一失。 他们主动承担了两面高山和路口的巡哨。 大家伐木扎营。 把仅有的两条山路都封锁起来。 木头寨墙架得的三丈高。 就算辽军发现了。 山路崎岖,重型武器运不过来,来了都是白搭。 两天后。 河滩一侧的沙滩缓坡上,就建了大量木头茅草房。 很简陋,但也足够遮风挡雨。 河风吹拂,凉爽宜人,可比住帐篷舒服多了。 陈梁的船上,原本就有上万担小米。 运过来的死马也有几十万斤,被大家紧急烘烤成了肉干。 喝粥反而成了辅助,吃肉才是主流。 这般,也足够三万来人坚持二十多天了。 韩俊明登上陈梁旗舰,大呼小叫道。 “将军,有个女的醒了。” “说是慕容东升的妹妹,自称慕容晚晴。” “她要见你!” 慕容晚晴? 怎么又是她? 陈梁救人,只是出于同情。 对那二十来个重伤者,他根本没去探望过。 也不关心都有谁。 这两天,陆陆续续有人醒来,多是亲兵护卫。 现在,终于碰到重量级的。 偏偏,却是个令人头痛的女人。 陈梁浓眉皱了皱,起身道。 “走,咱们去会会花使大人。” 第四百八十章 痛定思痛 慕容晚晴靠在软枕上,病房里充满着酒精和药水的味道。 她受创不轻,精致美丽的小脸蛋苍白得很。 不过,能醒过来,就算度过了危险期。 她可比慕容东升的运气好多了。 望着陈梁大步进屋,慕容晚晴勉强笑道。 “陈将军,又见面了!” 陈梁耸耸肩,语气中充满责备。 好歹这位,隐隐间跟自家都督有些关联。 换了慕容东升,陈梁连责备的兴趣都没有。 “你说你一个皇城司探子,跑去打什么仗啊?” “这下好了!” “身中两箭,险死还生不说。” “还让连累你那位月娘……丢了左臂。” 慕容晚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轻声道。 “你们都走了好几天,还不是出手参战了?” “陈将军,小女子虽为女儿身。” “一贯也爱用些阴谋诡计。” “可……可咱也有报国之志!” “抵御外辱,分什么男女?” 陈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你哥哥领军,你会这么热心?” 好吧,这是关键因素。 慕容晚晴不得不承认。 她当然有私心。 沉默片刻,她眼角的泪水如珍珠般掉落。 “陈将军,你知道吗?” “十几天前,东路辽军攻陷了徐州。” “我爹,我几个叔叔伯伯,几十个堂兄弟,小姐妹都战死了。” “我慕容家乃开国将门,跟大周同富贵,共患难,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家……没了……如今就剩下我兄妹俩。” “你说……我不跟着我哥哥,还怎么找辽人复仇?” 切! 跟着面团似的大周禁军谈什么复仇? 乌烟瘴气的大周朝堂,就能坑死你们兄妹。 这话,陈梁当然没有明着说。 “毛峰他们,你见过了?” 慕容晚晴用手背擦擦眼泪,可还是怎么都止不住。 “他们……对朝廷很失望。” “这两万八千官兵,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他们,只是打不过……” 陈梁皱眉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容晚晴轻咬贝齿道。 “慕容家不在了,我们兄妹,包括这支军队,会被朝廷那些大头巾吞的渣都不剩。” “偏偏,他们分走这些老兵,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我们商量了一下,能不能送咱们去安定?” “抗辽,哪里都可以。” “反正,辽国早晚也要打安定府的。” 去安定? 陈梁大吃一惊。 主帅还没醒呢。 你们几个,就决定了一支近三万的大军去向? 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呃,我们都督,是看不上这些禁军大爷的。” “你……” 慕容晚晴却道。 “我知道呀!” “董将军……” “先期撤往郑州的那万余人,全是京城子弟。” “剩下两万八千人,才是我哥的嫡系。” “都是徐州和两淮路的兵,你看走眼了。” “他们……不是弱不禁风的禁军老爷。” 陈梁瞪大了双眼。 两淮出好兵,这一点,陈梁是知道的。 不过,咱们铁锋军练兵。 不讲地域。 只要是健壮实在的良家子,一旦入了都督的麾下。 都会成为以一当十的好兵。 不过嘛,已经成型的军队,都督肯定不会要。 “禁军的兵源,不都限于京畿之地吗?” 慕容晚晴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准备去打你们……打你们铁城的时候。” “我们慕容家动用了所有关系。” “给我大哥换掉了四万人。” “毛峰、罗凯、邹一冰他们,也是大哥一手提拔的嫡系军官。” “所以,到了最后,大家才不离不弃。” “我打算带兵去你们流浪滩东岸,开荒屯军。” “反正,大伙儿的家都没了。” “那就报团取暖,等待复仇吧!” 陈梁明白了。 流浪滩东岸有大片抛荒的草甸子山坡。 当然,临河的高山更多。 都督当初还想建议沈毅把沈家集搬到那地方去的。 背山面河,还可以随时得到铁锋军的支援。 的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不等你大哥醒来,再商量商量?”ωωw.caso. “决定两万八千人的去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慕容晚晴摇摇头。 “韩如烟那死丫头,老说我哥傻。”“他其实……不是傻,就是有些优柔寡断。” “这个决定,我替他做了。” “否则,我慕容家,这么多死心塌地跟着我们的兄弟,真要去当炮灰了。” “等不到战争结束,还不得烟消云散?” “就算要抗辽,那也得不受掣肘的独立作战,才算死得其所。” “陈梁,你不用多心。” “这次,死了那么多人,我还看不明白么?” 陈梁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笑了笑。 反正你再如何算计,咱们铁锋军也吃不了亏。 去流浪滩对岸,也没啥不好。 只是,以后恐怕又多一支打秋风的军队了。 唉,谁叫咱们都督家大业大,太招风了呢? “那就不能告诉老董了。” “你们直接玩儿消失。” “我的哨船要是碰到老董的水军。” “就说耶律大明又放了更多的火船,咱们不得不退避三十里。” “等打完水战回来,你们已经全军覆没。” 这招挺狠啊! 慕容晚晴笑中带泪。 “可以!” “就让慕容家的军队,暂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陈梁从病房中走出来,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 他又犯愁了。 这么多人马,三十艘大船,长途怎么运输? 看来,还得想想办法才行啊! 回头,陈梁跟三个下属千户商量了一阵。 如果分成两拨,先送一批人回去。 但水军战力就明显减弱了。 如今辽军耶律大明部战船太多,势大不说。 这家伙还挺聪明。 一旦看到铁锋军只有十几艘舰船在黄江上跑。 他还不得拼死一搏? 就算丢掉几条运输船,陈梁等人也得心疼死。 不行! 还得抱团走! 陈威建议道。 “不如,再猫几天。” “我就不信了,耶律大明的主力不会继续东下。” “辽军肯定要先攻洛阳和郑州。” “大批辎重还得通过黄江运转。” “砰!” 他一拳砸在地图上。 “没船?” “抢就是了!” 辽军的运输船能跟铁锋军比? 他们可没有武备。 一旦被围住了。 除了跳水逃跑,就只有投降一途。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夺船 陈梁想了想,觉得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只要有船,一切都好办。 干脆,他把所有的哨船都收了回来。 船队又往石河湾深处躲了躲。 此地,右边的山峰就像伸出的手臂,恰好挡住了黄江上的视线。 慕容家的军营也建在山后河岸上。 还别说。 大家站在山上,先是看到几艘打着大周旗号的哨船路过。 第五天,就只剩下辽军的哨船了。 可北面是辽军的占领区。 谁也不认为石河湾里会藏着人。 铁锋军救了近三万人,还不得蚂蚁搬家一般连夜转运? 怎么可能还在敌占区躲起来呢? 随后几天,浩浩荡荡的大辽水军开始南下。 陈梁也耐得住性子,根本不去招惹是非。 慕容东升伤势好转,也醒过来了。 看着能扶墙拄拐行走的亲妹妹。 这位老哥内疚自责得很。 对于慕容晚晴的决定。 他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算是默认了。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了不是吗?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 也得替这帮不离不弃的兄弟们负责啊! 一边是回郑州被打乱编制,一批一批送上去白白牺牲。 一边却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慢慢壮大。 想报仇雪恨,也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黄江上游,已经被辽军完全控制了。 巡逻的哨船越来越少,大半天都看不到一艘。 铁锋军的百担级明轮哨船开始活动。 乌篷船低矮,本身就不显眼。 哨船故意不升帆,踏桨也是一样的跑。 望远镜还能先敌发现。 敌人只会被蒙在鼓中。 这天下午,两艘哨船急速归来。 “将军,上游来了一队运输船。” “足有四十多艘,全是五六千担的规模。” 陈梁闻言大喜。 “有战船护送么?” 哨船小旗刘敏笑道。 “四艘三千担护卫船,六艘千担级哨船,不堪一击!” 陈梁大手一挥。 “准备出击!” “叫毛峰,罗凯带两千预备队上船,快!” “都记住了,只打护卫船,合围运输船队。” “无论是跳水还是投降者,格杀勿论。” “不得走漏任何消息!” “虎!” 这支运输船队满载着物资,吃水很深,行进缓慢。 护卫旗舰上,千户敖不败坐在船头,惬意地喝着小酒。 夕阳西沉,凉爽江风吹得人身心舒畅。 呵呵! 打仗有啥好玩的? 押运物资才是无上美差。 大周水军就像兔子一般龟速在郑州之南。 那支可恶的铁锋水军,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黄江上游,完全咱们大辽说了算。 睡一觉的功夫,就能到郑州大营交差了。 美啊! 突然,刁斗瞭望手擦擦眼睛,惊恐地喊道。 “乌篷船!” “三……三十艘!” “是……是铁锋水军!” 船上的水手们,顿时吓得亡魂之冒了。 铁锋水军两战歼灭大辽四分之一的战船。 偏偏人家一舰未损。ωωw.caso. 驴球子的,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强敌。 咱们才十艘小舰船,怎么打? 敖不败急中生智。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就算打个全军覆没还是保不住物资。 那还不如…… 他大喝道。 “快,转向!” “旗语传信,登陆南岸!” 副千户当然明白主将的意思。 船没了可以再造。 人没了那……真的啥也完球了。 “大人,粮食物资咋办??” 敖不败呵斥道。 “你是不是傻?” “四条腿的牛羊,战马,可以赶走嘛!” “粮食什么的,放火烧了,也不能便宜铁锋军!” 可惜,敖不败的计划很好。 留给他施展的机会和时间却没有了。 傍晚的江面上,目视距离只有四五里。 他如今是沿着北岸行驶。 正好撞在铁锋军枪口上。 往南岸跑? 七八里的水域怎么来得及? “咻咻咻!” 磷火弹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只是一轮,十艘大小战船全都起火燃烧起来。 别说反击了,跳水都得看速度。 包围! 包围! 踏桨战船的速度实在太快。 笨重的运输船根本躲不掉。 眼看着包围圈即将形成。 船上的水手、护卫纷纷往水里跳。 距离北岸如此之近,跳水逃生的可能性很大。 谁还顾得上烧毁物资? 十艘百担级哨船速度最快,先一步跑往北岸拦截。 每艘船上,多运了三十个禁军弓箭手。 各船的的铁锋军队长喝道。 “报仇的时候到了。” “都瞄准点!” “咱们的任务,是不让一个鞑子上岸。” “二鞑子也一样!” “咻咻咻咻!” 一支支弓箭射向水面。 但凡有人露头,必死无疑。 近两里的江面上,不时爆开一朵朵血花,妖冶而美丽。 身着步人精甲的铁锋军官兵率先跳上运输船。 逐一搜索。 总是有顽固的,或者不会水的辽军躲在暗处反抗。 清理行动很快。 一艘船被占领,就交给后续的禁军官兵驾往石河湾。 半个时辰后,四十五艘运输船完好无损地送走了。 更多的铁锋军开始追逐跳水的残敌。 陈梁甚至派出几百具甲骑兵登陆南北两岸,严防死守。 清剿行动持续到明月初升,才算结束。 上下游警戒的战船甚至还搂草打兔子。 干掉了一艘辽军巡哨船。ωωw.caso. 等到水军胜利返回石河湾,前来汇报的毛峰,罗凯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陈将军!” “大丰收啊!” “船上有五千匹上等战马,马鞍皮甲齐全。” “还有三千副铁甲,两万双层皮甲、朴刀、虎枪、骑弓、臂盾,都是簇新的标配。” “另外,精粮十万担,草料三万但,牛一千头,肥羊上万。” 陈梁恍然。 难怪这些运输船吃水如此之深,速度慢的跟蜗牛一样。 原来,已经超重了。 “好!” “此战,大家都有功。” “兵甲全都归你们禁军所有,大换装吧!” “战马给你们两千匹。” “妈蛋,四十五艘大船,还是运不走所有人啊!” 慕容晚晴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笑语晏晏的道。 “陈将军,如今的汾水大营,驻军顶多一两万。” “为何不趁机夜袭呢?” “咱们淮上和徐州的好汉子,精通骑射的不少。” 陈梁神色一动。 “能凑够八千骑么?” 毛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如果只是骑马射箭。” “一万骑都不是问题!”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人去楼空 八月时节。 夜半三更的黄江之上,已经披上了一层朦胧雾气。 五十艘大船悄无声息的逆流而上。 一半儿帆船,靠着踏桨明轮牵引。 人力不缺,自然速度飞快。 陈梁举着望远镜,观察着不算陌生的北岸地貌。 辽军还真是自信啊! 咱们都走了两个时辰了。 居然连一艘夜航的哨船都没碰上? “发灯光信号。” “准备靠岸了。” “骑兵登陆。” “派两艘哨船,前出侦查。” “遵命!” 此地距离汾河河口十里左右。 提前放下骑兵,可以悄悄潜行,靠近河口大营。 船尾的笼布马灯,明灭不定,定向发出简短的灯光信号,。 一艘艘大船缓缓驰向岸边。 踏板刚刚放好。 上百的具甲哨骑就疾驰上岸,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更多的骑兵牵着带嘴笼子的战马,蜂拥下船。 几位领兵主将却来到陈梁的旗舰。 陆上攻击,铁锋军只有一千具甲铁骑,由梁龙率领。 慕容家的部队则挑选了八千最精锐的骑兵随船。 毛峰、罗凯,常远三位亲自带队。 这些禁军清一色的辽军装备,铁甲在身的就有三千人。 战马也都披着双层皮铠。 骑弓、朴刀,虎枪也是挑最好的。 他们当初且战且逃。 兵器甲胄扔的扔,废的废,原本穷得跟叫花子一样。 得益于上次劫掠的丰厚收获。 他们如今的装备程度,远比从前豪华。 临出发时,大伙儿美美地吃了一顿丰盛的烤羊肉。 跟着铁锋军打仗,底气十足。 八千禁军士气高昂,飞快地在沙滩上列马整队。 恨不得立刻前去端了辽军大营。 这次是偷袭战。 距离汾河河口太近。 军中严禁烟火。 就算鞑子没有哨船巡视黄江,可岸上呢? 精锐的远拦子可没怕过谁。 指挥舱的四面玻璃窗都拉上了铁叶帘子,阻挡灯光外泄。 陈梁对在场的十几位军官道。 “临出发时,我们有过商议。” “本将再次强调。” “各位,我们是偷袭。” “你们潜行至三里之外,隐蔽待命。” “水军将率先发起突袭,一旦火光炸起,敌营大乱。” “尔等,可趁机掩杀。” “切记!” “时机,一定要把握好。” 毛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明白!” “太早了,辽军有所戒备,咱们就得啃硬骨头了。” “太晚了,人家一股脑儿往北方跑,咱们可捡不着多少便宜。” 九千骑兵看似很多。 其实不足以包围诺大的辽军营寨。 西面是汾水,南面有铁锋水军攻打。 辽军第一选择,肯定是往北跑。 鬼知道,人家的留守兵马有多少? 所以,先逮住一个方向猛攻猛打,是最稳妥的。 陈梁笑道。 “不要贪多。” “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船。” “至于,能乘乱杀死多少辽人,抢夺多少战马?” “那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梁龙咧嘴笑道。 “万一整多了。” “运不走,一样是白搭。” 众人皆是会心而笑。 其实,目前的战利品就够多了。 如果舍得把大半儿牛马羊和粮草。 八十五艘五千担大船,足够带走所有人。 可惜,不管是铁锋军,还是重新振作起来的慕容军。 都是属貔貅的,只吃不拉,实在是舍不得呀! 前出的哨船还没回来。 上岸的具甲哨探却跑回来一骑。 小伙子蹬蹬地上了旗舰。 “陈将军,有古怪。” “我们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鞑子哨探。” “五支小队都平安抵近三里之地。” “我们发现……发现辽军大营一片黑暗,半点灯火都没有。” 啥? 指挥舱里的一众军官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 辽军大部队已经渡过黄江。 汾水河口,就是最大的后勤基地。 应该灯火通明,彻夜忙碌才对。 怎么会这样? 陈梁浓眉紧锁。 “向之悭怎么说?” 哨骑恭敬答道。 “向百户亲率三十六骑,抵近侦察去了。” 这时候,一艘百担级哨船也飞速返回。 “报!” “汾河河口,看不到一艘船只。” “辽军大营,撤了!” 岸上蹄声隆隆。 向之悭率领的陆战骑全部归来。 “报!” “辽军大营,人去楼空!” 众将顿时泄了一口气,彼此眼中充满了无奈。 鞑子的后勤大营,不在汾水河口了? 咱们忙活了大半夜,结果扑了个空? 他娘的,也太倒霉了。 陈威苦笑道。 “会不会是咱们干掉了鞑子的运输船队,走漏了风声?” 罗凯摇摇头道。 “就算当时有远拦子看到了又如何?” “那大营最多时能容纳二三十万大军,连绵十几里呢。” “短短几个时辰,怎么可能撤得一干二净?” 众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陈梁斟酌道。 “其实,扎营河口,也不过是为了跟当初的南岸大营对峙。” “如今,辽军主力都扑向洛阳、郑州了。” “此地哪有留着的必要?” “汾水上游的绛州,晋城,哪里不能驻兵?” “粮草辎重放在城中,岂不是更安全?” “还能节省看守的人马。” 道理自然如此。 可令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 辽军的行动也太快了些。 陈梁顺水而下的时候,河口大营还忙碌一片呢。 短短不到十天光景,就人去楼空了。 有点气人啊! 罗凯问道。 “那咋办?” “咱们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陈梁愤然道。 “怎能啥都不做?” “梁光,你和毛峰、罗凯率骑兵,沿着大道往北。” “去济源方向,搜索前进。” “我们水军前往汾水河口。” “老子堵他三天再说!” 辽军的水军主力远在几百里外的郑州江面,正跟周军打着呢! 他们逆水上行,速度慢的跟乌龟一样。 陈梁打算称王称霸一段时间。 九千骑兵原本都下了船。 不多时候,只有四千精骑带着双马,疾驰向北。 没摊到任务的官兵,只得唉声叹气地上船。 汾水河口转瞬即到。 没偷袭到敌人的大营,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所有舰船,沿着黄江北岸一字排开。 就留着空荡荡的汾水河湾,看似安全得很。 岸上也不能闲着。 几百轻骑上了汾水西岸。 警戒范围扩大到二十里。 至少,不能让远拦子发现河口的埋伏圈。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运气来了挡不住 梁光的骑兵大队运气不错。 往北走出十余里,就碰上了一队十二人的远拦子。 夜里目视距离不远。 梁光的望远镜却占了些便宜。 他一发现对方,就下令所有人马驻足不动。 人噤声,马衔枚,张网已待。 远拦子一人三马,尽皆宝马良驹。 可梁光的队伍中,好马也不少了。 有心算无心。 等对方进入百十步,一番箭雨突袭。 再包抄追击。 这一路遮蔽面足够大,又尽是歼灭战。 居然干掉了上百辽军哨骑。 无一漏网。 毛峰羡慕地望着梁光和铁锋军军官手里“筒子神器”。 这玩意,实在太好用了。 可惜。 铁锋军的秘密武器,慕容军是没资格装备的。 “老梁,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才五六十里,远拦子的密度也太大了吧?” 梁光自然有所怀疑。 他前些天也带队出来晃悠过。 哪有今晚这般满满的收获? “他娘的,辽军不会移营济源了吧?” 不出所料,大队人马再摸出十几里。 就看了济源城外,密密麻麻地辽军营帐。 寨墙高耸,灯火通明。 罗凯恍然道。 “北面就是阳城和泽州。” “辽军终于要跟贼寇干仗了?” 梁光透过望远镜,看到又一批远拦子驰出大营。 这是……要轮换了? 他偷笑着道。 “后撤二十里!” “吃了这波小鸡仔,咱们就回去。” “都瞄准点。” “他娘的,一路上,都弄死弄伤四十多匹好马了。” 众将士不由得满头黑线。 能不能别那么贪心? 咱们在打仗呢! 想要全歼敌人,可不容易。 远拦子乃辽军精锐,油滑得很,见机不妙就得开跑。 咱们不射马,追得上人家么? 不过,还真心疼啊! 后队已经派人去汾水河谷找船队要马车了。 死马、尸体都得拖回去。 大伙儿的形迹可不能暴露。 天光破晓。 陈梁喜滋滋地清点着收获。 “不错不错。” “这种以多欺少的歼灭战。” “老子喜欢。” “出战的兵,尽皆铁甲在身,只有轻伤,没有阵亡。” “小半夜,就弄死了二百多远拦子?” “哎哎,要是每战缴获的,全是宝马良驹就好了。” 几位将官忍不住哈哈大笑。 五百多匹良驹,你还嫌不够? 就算在辽军中,宝马良驹也不是谁都能装备得起的。 “哒哒哒!” 一骑自北面疾驰而来。 “大人,汾水来船队了,数量不少。” 陈梁心头一喜。 看来,前线的辽军匆忙上阵,后勤压力很大啊! 昨天傍晚才走了一支。 一大早,第二支船队就送上门了? “全军准备!” 朝阳初生,金色的阳光洒满江面。 波光粼粼,宛若无数金鱼在涌动。 晨风吹拂着雾气,渐渐散开。 辽军以三艘千担级哨船打头,飞快冲出了河口。 他们如果是从绛州出发的话,应该是半夜就开始忙碌了。 因此,这些哨船的警惕性很差。 入江口的水流很急。 七八艘三千担级战船,伴随着五六十艘大型运输船。 就像肥美的鱼儿,毫无察觉驰出河口。 也就掉进了陈梁的大网。 “咻!” 一发试射弹升空,准确击中了一艘护卫舰。 这是总攻信号。 河口两岸,两艘铁锋军战船冒着被击中的危险。 边发射着磷火弹,边飞速插入船队的后方。 彻底堵死了辽军的退路。 更多的战船和武装运输船就像露出獠牙的鲨鱼。 众将士奋力踏桨,顷刻间,合围成功。 “咻咻咻!” 几百发磷火弹打得又准又狠。 辽军的十二艘大小护卫船,还没来得及反击。 就被坠落如雨的磷火弹付之一炬。 江面上,下饺子一般,全是纵身跳水者。 在辽军看来,这是中了埋伏。 别的不管,先离开船只。 也许敌人会大发慈悲,战后总得抓俘虏吧? 或者,干脆不管咱们? 很快,铁锋军的战船靠近辽军运输船。 跳帮,厮杀,清剿…… 远远避开的二十五艘己方运输船,也扬帆赶来。 船上的慕容军骑兵咬着牙帮子,张弓搭箭。 毫不留情地射杀落水者。 这次,他们看不上那些皮甲兵器了。 谁有功夫去打捞尸体?除非身着铁甲者。 没准那些鞑子,二鞑子穿着铁甲,沉得更快呢? 伏击行动很快进入尾声。 东岸驰来大批骑兵。 梁龙,毛峰等人回来了。 大家沿着江岸、河边一字排开。 但凡有侥幸上岸着,杀无赦。 梁峰却搭成哨船,登上陈梁旗舰。 “大人,辽国大军在济源城外,连营好几里。” “怕不得有……十万人?” “我们连续灭掉两批远拦子。” “对方必有所察,定会出动骑队往南搜索。” “咱们要不要?集中九千轻骑,伏击几波。” 陈梁指着逐渐清剿完毕的运输船,叹道。 “兄弟,又弄到六十艘大船。” “你知道,船上运的是啥么?” “精粮约十万担,牛三千头,肥羊两万余。” “战马……他娘的不下一万,宝马良驹就上千啊!” 啥? 梁光和随后赶来的毛峰和罗凯,差点惊掉下巴。 咱们忙碌了小半夜。 出动四千精锐骑兵,才弄了几百匹良马。 可水军搞了个伏击。 收获都大过天了。 老天爷,这么多战利品,吃的太撑了呀! 毛峰的脸,上一点欢喜之色都没有。 他凝重地道。 “陈将军,原定计划,恐怕要改变了。” “就算辽军再后知后觉。” “咱们也很难伏击后续船队了。” “必须立刻撤离,远遁无踪!” 当然。 两军加起来超过三万人,守住石河湾难度不大。 那地方的确是易守难攻之地。 可大伙儿的最终目标,不是前往安定府么? 老留在黄江干什么? 陈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加快打扫战场。” “半个时辰后,全军撤离!” 陈梁拍拍屁股走了。 就连拉回来的远拦子尸体,也全部抛入江中。 战场痕迹,哪能彻底清理赶紧? 不到中午。 负责剿匪的副帅耶律浩瀚,亲自率领上万轻骑直奔汾水河口。 没错。 大股马蹄印就消失在此地。 “大帅,看,河湾里……有浮尸!” 第四百八十四章 误判西军 时间太短,泡水的尸体上浮的不多。 也就七八具。 耶律瀚海铁青着脸,冷声喝道。 “打捞上来!” 有水性好的辽军脱了甲胄,噗通噗通下了水。 望着肚子鼓鼓的尸体,头上,胸口的箭矢还在摇摇晃晃。 耶律瀚海一连拔出好几根轻箭。 “这是……我军的羽箭?” 他不知道的是。 这次清剿落水者,全是慕容军出手。 他们装备的,可不就是缴获的辽军箭矢? 铁锋军清剿运输船,或者在野外击杀远拦子。 战后都有收回铁杆弩箭的习惯。 毕竟这玩意都是十炼精铁,标志太明显了些。 复合弩射程远,准确度高。 射出的弩箭不多,自然就很少遗失。 副将完颜哈扎提醒道。 “副帅,这种箭矢,西军也有!” “当初永兴军攻占慈州,守军单薄,撤退时……留下了一批。” “再说了,他们在战场上也有缴获。” 不难理解。 辽军的兵工制造要求高。 箭矢、骑弓、步弓都比西军那帮穷哈哈手里的家伙好了不少。 他们但有缴获,不视若珍宝才怪呢。 “副帅,水底还有……好多人!” 耶律瀚海怒喝道。 “懂水性的,都下去捞。” “难道,你等就眼睁睁看着同袍尸体喂鱼虾么?” 副帅一声令下,打捞的人数大增。 不到一个时辰。 汾河东岸就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数量不下三千。 被水冲走的,还不知多少呢。 “天,博力塌,沃尔汗,他俩果然战死了。” 不远处,有辽军万户高喊道。 “大帅,他俩是末将昨晚……昨晚派出的远拦子百户。” “这几个,还有这边几个,都是……都是我的部下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得多强大的敌军登陆? 才能让两百精锐的远拦子,一个都没跑掉? 人家从容收尸,清除了战斗痕迹。 顺手还在河口埋伏了一支运输船队。 死了几千人,就算运输船押运的兵员再少。 这也得五十艘以上了吧? 还得是规模最大的五千担船队。 耶律瀚海倒吸一口寒气,沉声问道。 “哈扎,你觉得……这是西军干的?” 完颜哈扎苦笑道。 “副帅,换了大周禁军,或者贼寇,可能么?” “他们自保不及,哪有功夫派出足够的战船跑这么远?” “偏偏,永兴军在潼关就有一支小舰队。” “对付咱们的运输船队,还不容易?” “快打快撤,路程也不算远。” 有军将纳闷地问道。 “不对呀!” “哈扎将军,西军都是一帮穷鬼。” “咱们在慈州打仗的时候,他们略有小胜,可是连衣服鞋子都要剥走的,跟饿狗抢食一般。” “你看,咱们将士,大部分甲胄完好。” “这几十个军官不是不着甲,而是穿了铁甲,肯定被剥了。” “西军会这般浪费?” 哈扎摇摇头。 “乌尔齐。你要明白。” “这是趁夜偷袭。” “西军的时间很短,他们不敢在河口久留。” “忍痛留下甲胄兵器,是因为他们的收获够多了。” “这两天,往前线运输的都是备马和牛羊,粮食吧?” “最关键一点。” “那就是嫁祸!” 耶律瀚海揪着一把乌黑浓密的大胡子,深以为然。 西军即将面临西域联军的入侵。 他们多半也收到了消息。 联合的部族军太多了,哪能彻底保密? 因此,鲁、折、杨三家是不愿两线作战的。 要是王爷的南下大军回头,水陆并进。 潼关未必挡得住。 耶律瀚海懊恼地拍拍额头。 自己和王爷,大意了啊! 不应该把河口大营的人全撤走。 至少得留三五千骑兵据寨而守。 这不,西军就钻了空子,捡了个大便宜? 可惜,王爷不可能去打穷困的陕西路。 西军是块硬骨头。 放着更加肥美,更加软弱的大周禁军与河南路不打。 辽皇陛下都不能同意。 前两天,王爷刚拿下洛阳。 今儿,后路就被捅了一刀。 这滋味,一定不好受。 “哈扎!” “传信绛州、晋州的留守人马。” “调两千骑兵,三千步军来河口立寨。” “这种事情,可一可再!” “另外,脱下兄弟们的甲胄,好好安葬吧!” “遵命,副帅!” 几百里外的灞桥,鲁志昌正在视察新建的兵工坊。 上千铁匠,三千多学徒挥汗如雨。 有了上好的二十炼精铁。 烧红了锻打,这些工匠每天能出上万把苗刀。 永兴军的轻骑,不再使用长枪。 重骑用更长更重的马槊开路,轻骑用苗刀足够了。 以前的朴刀,又宽又笨拙。 哪有苗刀的韧性和锋锐? 当然,老鲁更喜欢重达十斤的斩马刀。 但他只有二十四万斤精铁。 将就着装备三万轻骑,几万步卒就不错了。 兵工坊还在修建炼铁高炉。 来自利州的中品铁矿石,就算只能练出几炼铁。 有这么多工匠,努力锤炼,十炼标准还能达到的。 他现在的眼光高了。 哪怕步人甲制作再慢,那也得造。 “阿嚏!” “阿嚏,阿嚏……” 老头连打几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横眉骂道。 “驴球子的,谁在惦记老子呢?” “延世,集结全军,今晚就开拔熙河、秦州!” “遵命,父帅!” 石河湾。 陈梁的大船队又躲起了猫猫。 众人再次犯愁了。 战马过了两万匹,牛四千,肥羊近三万头。 还有二三十万担粮草。 大船不少,足足一百三十五艘了。 可问题来了。 辽军运输的时候,每艘船不到百人。 不是装不下,而是承载不起。 现在,两万八千慕容军咋办? 还是运不走啊! 一帮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半天。 毛峰咬牙道。 “陈将军,养了这么些日子,不少伤兵都恢复了。” “干脆,组建一万轻骑,从泽州南边登陆好了。” “有一千具甲开路。” “咱还不信了,贼寇能挡得住?” 梁龙闻言,颇有些雀跃。 当了这么久的水军,他还没机会纵马转战几千里呢! “可以搞啊老大!” “一人双马,再带上一批马车。” “只要三十架破阵弩开道,谁也挡不住。” “最占地方的马匹腾走了。” “剩下的战利品和官兵,绝对能轻松带走。” 第四百八十五章 瞎折腾 你说得倒是轻松。 陈梁摇摇头道。 “你们啊,太小看杨成良的军队了。” “如果几万骑兵压境,他肯定死守城池,不敢妄动。” “可咱们带着两万多战马。” “如此肥肉,值得他择一险要之地,拼死一搏了。” “再说了,三十艘战船,要掩护一百余毫无武装的运输船。” “一旦碰到耶律大明的水军大部队。” “呵呵,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众将又是一阵沉默。 很难! 单单是火攻,转向困难的帆船,就很难躲避。 烧毁一艘,就得损失几十上百人。 慕容晚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要不,咱们继续躲猫猫?” “这么多人,一天就能吃掉一千头肥羊呢!” “犍牛是很珍贵,可咱们也用不了那么多不是?” “反正这次缴获了几千担食盐。” “不如,杀掉大部分,制作成腌牛肉干?” “只要猫二十几天,咱们就能腾出七八万担的运量。” “还怕拉不走所有战马和人么?” 这是要大吃特吃啊! 不到一个月,一人干掉一头肥羊? 还有那么多牛骨头、下水,马肉什么的? 咱铁城本部,都没这般奢侈。 你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养成大胖子么? 还别说,这主意虽然有些馊馊的味道。 不管如何,总能保证大伙儿一起走了。 陈虎敲敲桌子。 “那,每艘运输船就更贵重了。” “战马,人员,咱们都损失不起。” “也舍不得呀!” 慕容晚晴眨眨星眸,主意又冒出来了。 “不就是……速度跟不上么?” “能不能改装?” “山上有大柏树嘛!” “反正,临时凑合用,可以跟得上明轮战舰就行。” “转向灵活不就成了?” 这个主意不馊,堪称绝妙。 陈梁暗自感叹,果然是都督大人都忌惮的狐狸精。 脑子就是比咱们转得快。 “你们几个,各船的备用轮轴,扇叶,齿轮还剩多少套?” 三位水军千户一盘算。 咱们船场出品的明轮质量杠杠的。 这一路,还没替换过备件呢! 长途出征,明轮又是第一次跑这么远。 主要部件可是三倍备份。 就怕半路出岔子。 其实,一艘五千担大船,加上船首船尾舵,只有六十二组大小明轮。 平常动用的只有三十二组。 也就是运行一半,载重不多的话,速度也够快了。 总数一统计。 陈梁发现,除了扇叶踏板,座椅等构件,其他精密金属件还有剩余。 为何? 回去是顺水航行。 每艘运输船改装三十二副明轮就可以了。 一旦摆脱了辽军水军,慢些也无所谓。 扇叶,踏板用柏木,当然可以代替。 “好!” “大家齐动手,全力改装。” “争取二十天完活!” “每天,羊肉,牛杂碎管够!” 辽军那边,耶律大明一开始还有些疑神疑鬼。 他甚至怀疑铁锋水军根本没走。 是不是又藏在那个河岔湾躲猫猫呢? 他放出大批哨船去搜查。 但辽军哨船也很机警。 谁不知道? 一旦碰到真的铁锋水军,绝对跑不掉? 两岸的河、岔湾多达上百个。 总不能每一处,都走进去搜查一番吧? 那跟送死有啥区别? 于是,这些哨船也只是例行公事。 守在某个岔湾,河湾前观察大半天,没有异常就放过了。 几天后,第三批,第四批运输船顺利来回一趟。 尽皆平安无事。 于是,前两趟船队被西军偷袭,就坐实了。 上百艘五千担大船啊! 那么多战马、牛羊,兵甲粮草,足够永兴军过个肥年了。 他们还会出来抢劫第三次? 真当大辽水军是软柿子么? 太原府的几大船场日夜不休。 很快就下水了三四十艘大小战船。 不干别的,常驻汾水河口。 专门防着潼关水军。 正好,陈梁部也忙着改造运输船,无暇他顾。 黄江上游,一时间竟然风平浪静。 铁城,沈麟却安静不下来。 中秋节都过得没滋没味的。 一个月了。 船队为何没回来? 陈梁这家伙也真是。 他不会待在永兴军,乐不思蜀了吧? 或者,路上出了意外? 不应该啊! 那支舰队几乎集中了铁锋军最好的战船和武装运输船。 随船的也是水军的老兵精锐。 打不过,还跑不掉? 不至于一艘船都回不来。 安定府的皇城司衙门已经由暗转明,公开办公了。 韩如烟转送过来的情报,可比官府邸报快得多,也准确得多。 白娘子姐妹翻着厚厚的情报。 柳楚儿挺着个大肚子,由青竹扶着来回踱步。 院子里还多个孕妇,那就是小小年纪的陈无悔,也刚刚确定了喜脉。 铁城沈家,就是她的大半个娘家。 安胎,当然选择沈家大院了。 正好,柳楚儿也多了个伴。 看着两孕妇晃来晃去的。 红娘子时不时抬起幽怨的小眼神。 看得沈麟浑身不自在。 他是真不急着要孩子。 一个生完,再轮到下一个不好么? 要是你们三个全都怀上了。 为夫岂不是只能天天流口水,干看着吃不到? “相公,洛阳又……只守三天就沦陷了?” 白娘子挥挥手里的最新情报,怒其不争地道。 “那可是一座坚城!” “官军都是酒囊饭袋么?” 沈麟云淡风轻地笑道。 “官军再差,打打守城战还能将就。” “为何如此?” “只因为多了一粒老鼠屎啊!” “童子贵,身为朝廷副枢密使,每每都是临战就跑路。” “当初的晋州,绛州,汾河对面的南岸大营,加上洛阳。” “但凡他在的地方,都坚守不过三天的。” “看看这份。” “郑州知府石建怒斥童子贵怯战,拒不开城。” “那家伙只能灰溜溜地回京去。” “截止这份情报发出,郑州已经坚守七天了!” 红娘子愤愤道。 “果然是一粒老鼠屎坏掉一大锅饭。” “石建做得好。” “我觉得郑州该能守不少时间。” “哪怕面临十几万汉儿军日月不停的狂攻。” 沈麟摇摇头道。 “很难持久。” “一旦黄江水军败北,郑州后勤中断,就麻烦了。” “我怀疑陈梁那个好战分子,多半背着咱们参战了。” 白娘子笑骂道。 “梁子……真是胡闹!” “咱们一个月前,还跟朝廷为敌呢!” 沈麟摆摆手,呵呵笑道。 “是朝廷跟咱们为敌。” “我沈麟一片冰心照尿壶……啊不对。”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不行!” “咱得去将那臭小子揪回来。” “帮什么忙?” “瞎折腾!” 第四百八十六章 非常举动 晨曦初露。 清水镇。 李广利如往常一般洗过脸,就在院子里呼呼的练起拳脚来。 有消息说。 杨成良在阳城、泽州一带跟鞑子干起来了。 忽然间,澶州的大小军头都松了一口气。 没人敢小视那位安定王。 他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手段很不一般。 泸水河西岸的马氏,尉氏几个县被他经营的铁桶一般。 百姓拥戴,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甚至有传闻,老杨讲究个轻徭薄赋,严惩贪腐。 很多的东岸百姓都拖家带口往贼寇区域跑。 搞得李广利和黄炳仁这些大周高官很没面子。 抓住了还不能杀,只能好言劝退。 百姓没多少家国观念,谁让他们过好日子,就跟谁走呗! 丢人呐! “报!” 李广利收势立定。 传令兵半跪在地。 “大人,泸水上游,驰下大批乌篷船。” “足有四五十艘!” 什么? 老李吃惊不小。 安定府拥有水军的,就他和沈麟两家。 上个月才过去了三十艘大乌篷船,艘艘不在五千担以下。 已经让他很是羡慕了。 今天,又来更多? 家里总得留个十艘八艘守护河口吧? 铁锋军的船场在下饺子么? 李广利早就搞明白了。 沈麟的乌篷船蒙的可是铁皮。 一艘船的造价,比他同等载重的木头帆船要贵得多。 也就是说。 铁锋水军花的钱,可能还在他三万安定水军之上。 至于战斗力? 单单人家的破阵弩,磷火弹,就是无解的存在。 “走!” “看看去!” 清水镇,是沁水河和泸水交汇之处。 几个月来,他的万余水军紧守河防。 实际上,他跟西岸的贼寇,一次冲突都没发生过。 相反的,双方表面对峙。 私下里的交易,却进行得如火如荼。 杨成良的地盘,光是位于河东路的就有四个府。 西南山区县,就算人口再少。 这家伙的管辖地域,军民也在百万之上。 单单黄家堡供应的中品铁矿石。 就是李广利,沈忠信和总督庄子才不能拒绝的好东西。 贼寇需要大量的食盐、棉花、布匹等等。 澶州这边等于多了一个百多万人口的大市场。 三家分一分,一进一出。 大半年下来,谁家没有大笔银钱进账? 如今,李广利就算不去劫掠黄龙江北岸的辽国。 他也足以养得起三万安定水军了。 更不要说。 安定府的走私生意急速恢复,越来越红火。 七月份,安定商税就突破了八万两银子。 八月更是旺季,十万都有可能。 当然,安定商税由五家均分。 沈麟和庄子才可能不太在乎那两万两银子。 但安定府衙,沈忠信父子,李广利确是开心坏了。 新筑水泥寨墙高达两丈五。 李广利登上西边水门。 却看到一长串的乌篷船在清水镇码头停靠了。 一个个黑甲官兵像蚂蚁一般从船上吞吐出来。 乌泱泱一片。 吓得安定水军差点把城门都关了。 可想想自家的舰船,全在码头或者泸水河里。 大半官兵都住在船上。 关城门有个屁用啊? 李广利揪揪胡子,越看越迷糊。 铁锋军要干啥? 这他娘的快两万兵了吧? 打下咱的清水镇都绰绰有余。 这时候,几骑快马从码头本来。 沈麟一脸坏坏的笑容。 “喂,李兄,你还要看到几时?” “下来唠唠!” 李广利蹬蹬蹬地下了城楼,跑出来对沈麟嚷嚷道。 “你小子疯了吧?” “带这么多兵南下?” “你想干啥?” 沈麟诧异地道。 “才两万零八百而已,很多么?” “上个月,陈梁带着三十艘舰船送鲁志昌回陕西。” “到现在还没回返。” “兄弟我担心呐!” 担心? 李广利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这些铁棚船的厉害,真以为哥哥不知道?” “你担心个屁!” “才四十五艘大小船只,你怎么塞下这么多人的?” “零头八百是几个意思?” 沈麟无奈地摊摊手。 “八百人是真正的水军嘛!” “其他的都跟陈梁走了,兄弟也没法子。” “那孩子太单纯。” “兄弟我怕他被黄江水军那帮瘪犊子骗了。” “没准儿,正帮人家打仗当苦力呢!” 大周军队,无令不得随便乱跑。 比如他李广利,就得规规矩矩的。 谁叫他的饷银,还得指望安定府呢? 可沈麟不需要顾忌这点。 “明白了,你打算带着一大票人马去耀武扬威是吧?” “兄弟,你咋突然间变得锋芒毕露了呢?” “这跟你一贯作风不符嘛!” 沈麟摸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早晨时光,泸水河岸边,还挺凉快的。 别看他这浩浩荡荡一大票人马。 新兵却有一万七千。 训练最久的也才两个来月。 已经是从三万多新兵中优中选优了。 昨天,他费尽口舌,才安抚了家里的三位爱妻。 当然,还有铁城的一众文武官员。 “老兄,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嘛!” “咱就去黄江溜一圈。” “新船没有投石机,都是尖底的海船结构。” “有效空间足够大,才能装上这么多人。” “战马只能带一千匹,干不了啥事儿。” 李广利恍然大悟。 难怪他左瞅又瞅,看这些明轮船古怪得紧呢? 内河帆船都是平地,甲板下算底舱。 甲板上,两头可能有好几层。 中间是桅杆,或者布置投石机。 沈麟的乌篷船就不需要如此。 水线附近为底舱,水线到甲板之间为中舱。 甲板上,几乎全部被铁棚子覆盖了。 算是第三层舱室。 可利用的空间,确实很大。 没准儿比李广利的同等级的战船,还宽敞一半儿呢。 他很是羡慕地道。 “要不,我带十艘战船跟你走一趟?” 其实,他手下没见过血的新兵更多。 操练时间倒是大半年了。 也陆续送去黄龙江太原段轮换参战。 可自从辽军打通汾河水运之后。 辽军在黄龙江上一改咄咄逼人之势。 开始转攻为守了。 要是耶律大明南下的水军全部用来对付李成功,邹明贤。 他们绝对挡不住。 第四百八十七章 来的巧了 沈麟之所以在清水镇停靠。 并不是非得要歇歇脚。 他有意邀请老李跟着走一趟。 铁锋军虽说跟朝廷解除了敌对关系。 但南边会进入真定,邢州,相州一带。 那是黄炳仁的自留地。 沈麟一路上肯定要上岸修整一次的。 载员太多,太挤了些。 鬼知道,有没有不长眼的官军故意刁难? 当然,铁锋军足够强大,倒是不怕那些人。 沈麟不想在这种紧张时期。 造成更加紧张的局面而已。 因为,黄炳仁和马原已经丢了平城五县。 赵归一的贼寇大军越打越强,正在一步步往真定方向逼迫。 南下船队的规模更大。 虽说是顺水航行,可李广利的帆船速度慢了不少。 两天后,黄江在望。 令二人大吃一惊的是。 泸水河口都被黄江水师的舰船塞满了。 江面上更是白帆如林,密密麻麻。 沈麟收起望远镜,对乘坐小舟而来的李广利苦笑道。 “老兄,咱们赶上大战了!” “你看黄江水军这些船,至少大半儿都是民船改造的。” “完全是在堆积数量啊!” 李广利笑笑道。 “我刚去打听了。” “泸水河口这一支舰队,是从汾水败退下来的。” “领头的是副将董方钦,他马上过来见你。” “不改造民船怎么行?” “水军战船根本不够用。” “更何况,他这支撤下来的败军。” “诺,老董来了!” 一艘百担哨船飞驰而来。 船首站着一位短须老将,一看头发胡子都是刚剪过的。 这时代的人,不会轻易剪短须发。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火烧过了。 两人同为副将,可董方钦却对沈麟很是尊敬。 他远远抱拳大笑道。 “久闻沈都督大名,果然是人中龙凤。” 沈麟一愣。 老爷子,你该称咱将军吧? 都督是咱自封的,内部叫叫而已。 等等。 沈麟顾不得太多,赶紧抱拳道问道。 “董老将军,你见过陈梁?” 董方钦眨眨右眼,意有所指道。 “当然见过。” “在清河水域,要不是陈梁将军仗义出手。” “老头我和几千部下,早就葬身鱼腹了。” 沈麟秒懂。 连忙让陈云招待两位贵客的部下。 他带着李广利和董方钦进了船头指挥舱。 陈风亲自端来茶水。 这支舰队,沈麟就是总指挥。 水军游击陈栓留守铁城。 这次,只有陈大山、陈一平两位水军千户跟随。 几人分宾主落座。 沈麟问道。 “董老将军,陈梁部……如今何在?” 董方钦苦笑着把这么些日子的战事讲了一遍。 末了,他无奈地摊摊手道。 “等我返回去接第二批败兵时。” “贵部舰船居然离奇失踪了。” “连带着近三万败军,包括重伤的慕容副帅等人也不见了。” “第三天,耶律大明的水军主力就蔽江东下。” “我部只剩三十四艘大小舰船,破损严重,只能选择避战后撤。” 李广利惊问道。 “慕容东升重伤昏迷,你撤走第一批败军那会儿。” “怎么撇下他了?” 董方钦的脸色更加苦涩,他语气中满是哀伤。 “我跟慕容副帅关系不错。” “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么?” “他手下的嫡系将官不让啊!” “我撤走的那些人,都是京畿籍贯的禁军。” “留下的,全是徐州和两淮一带的替换兵。” “你也可以当他们是慕容家仅剩的人马了。” “因为,徐州已经被辽国东路军攻占。” “慕容家上下几百口子,尽皆战死!” 沈麟明白了。 当初,慕容东升带兵攻打铁城。 还真是调集了慕容家能掌控的全部精锐。 慕容晚晴那死丫头,手段确实挺毒辣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慕容东升连流浪滩都没看到,还跟杨成良干了一架。 不过,那些人的战力还算不错。 打了这么久。 居然还剩一半儿? 被辽军灭了? 不可能。 陈梁三战灭掉了对方大小舰船上百艘,自身一舰未损。 这家伙一定找地方躲起来了。 没准儿还带着慕容家那帮败兵一起躲猫猫呢。 因为长途运输,陈梁带不走那么多人。 董方钦似笑非笑地道。 “沈都督,我敢保证。” “陈梁部没有沿江东下。” “您要找到他,只有突破郑州交战区,往西去。” 沈麟点点头。 “那就去一趟!” 陈梁部只有十艘战船,其他二十艘都是武装商船。 属于花架子。 哪怕武装商船跟自己麾下的三千战船一样,也装备了三十架破阵弩。 可防护和速度,能一样么? 沈麟也带着十艘五千担大舰,却不是改装货。 跟三十五艘三千护卫舰一样,全是海船结构。 人员兵甲和上千重骑宝马只是占地方而已。 整个舰队,十五万担的总载重。 如今才占去五万余担,完全属于轻载。 水上作战,沈麟的信心更足。 新兵操作破阵弩打远攻,总比策马操刀野战容易。 李广利劝道。 “兄弟,何不等一等呢?” “没准儿,陈梁是在等慕容东升伤愈。” “搞不好这几天就回来了。” 陈风咂咂嘴道。 “李将军,他那三十艘舰船,肯定塞不下三万多人的。” “因为,那些船,都是改装船。” “战力不错,但空间不大!” 李广利没有得到出战的命令。 他也不想搅合到黄江水战中去。 单单防御北面的黄龙江一线。 他和澶州水军的压力就够大了。 当然,辽军真打到泸水河口,他也不会客气。 董方钦自告奋勇地道。 “我带一艘船领路吧!” “往西三十里,就是交战区。” “总兵甘正风,正率我黄江水军主力与耶律大明酣战不休!” “有沈都督之助。” “我们感激不尽。” 沈麟摆摆手道。 “董老将军,在下只是路过而已。” 董方钦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告辞而去。 路过? 那边可是战场。 你不杀敌,敌人也不会放过你。 人家堵着水路,你不得一路打过去么? 既然知道陈梁部在躲猫猫。 沈麟就不着急了。 所有人都上岸修整了半日,再扬帆起航。 董方钦带着一艘三千担战船头前开路。 蓝色的董字副将旗高高飘扬。 遍布河湾的水军舰船纷纷避让。 第四百八十八章 骗人 一个时辰后。 战场再望。 沈麟举着望远镜,只看到十里外的江面上火光冲天。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陈云叹道。 “没有童子贵那颗老鼠屎。” “黄江水军放开手脚,还是挺能打的嘛!” 陈风撇撇嘴,不屑地道。 “你咋不说,朝堂上那帮阉党不乱搞。” “辽军怕是连汾河河口都冲不出来呢?” “当初,前往上游的水军好歹有两万多人吧?” 大周对黄江防线看得很重。 水军投入了大量的真金白银。 据说人数过了五万,大小战船上千艘。 当然,船只数字有点水。 怕是把大量的运输船和几百担的哨船都算进去了。 如果没有汾河河口的损失。 董方钦所部主力犹在的话。 黄江水军肯定能占据上风。 此时的董方钦已经靠近了一艘万担旗舰。 黄江总兵甘正风出身开国将门甘家。 祖祖辈辈就是玩儿水战的。 因此,他的年纪比从底层爬起的董方钦要小不少。 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样子。 “老董,不是让你在泸水河口修整么?” “那批改装船能用不?” 董方钦一脸喜色地道。 “大帅,先不说改装船的破事儿。” “咱给您带强援来啦!” “您看——” 甘正风走上船头,手搭凉棚一瞅,顿时大失所望。 “老董,你开玩笑呢?” “几十艘搞运输的乌篷船?” “一架投石机都没有,算哪门子强援?” 两人虽说年纪相差十几岁,可私下里,关系倒是挺融洽。 将门甘家自有处世之道。 跟朝廷那些鼻孔朝天的大头巾是不同的。 董方钦在甘正风面前也很随意。 他嘿嘿笑道。 “大帅,看走眼了吧?” “那是铁锋水军,人家根本不用落后的投石机。” “每艘船上,最少都有三十架直射火油弹的强弩。” “比投石机打的远,也打得更准。” 铁锋军? 甘正风古井不波的国字脸终于动容了。 “是你说在清河、汾河段歼敌过百艘的铁锋军?” “沈麟的水军?” 董方钦哈哈大笑道。 “然也!” “沈麟亲自带队。” “他这支舰队,才是铁锋水军主力。” “陈梁部有大半儿,是那种武装运输船。” “唉,要是童子贵当初听我的。” “联合陈梁部,合击耶律大明。” “怎会有汾河口之败?” 甘正风脸色一板,严肃地警告道。 “老董,管住你这张嘴!” “童家兄弟权倾朝野,咱们惹不起。” “他们曾图谋沈麟的铁城,双方结了仇。” “童子贵会去求助铁锋军?” “就算他厚得下那张恶心的老脸。” “铁锋军也未必答应。” “沈麟是去找陈梁部的吧?” “本帅就不见他了,免得童家兄弟给咱们上眼药。” “你持本帅令旗,让北岸邱海部让开一里水域。” 沈麟明白甘正风的顾虑。 泸水铁城就像个谁也管不到的割据势力。 甘正风不明着跟自己打交道,是最好的! 董方钦的旗舰挂着令旗继续开路。 北岸参战的大周舰船纷纷让开。 沈麟大声命令道。 “陈大山,你带五艘主力舰头前开路。” “陈一平,你率二十艘护卫左右两翼。” “陈云,你带四艘主力舰断后。” “挂出我铁锋军旗,出发!” 靠北岸的辽军指挥官看到大周军阵列松动。 还以为对方后劲不足了。 “全力出击。” “诸位,突破,就在此刻!” 十多艘大舰组成锋矢阵型,直奔分开的大周水军缺口冲来。 旗舰上,副官突然惊呼道。 “将军,停下啊!” “乌篷船!” 辽军指挥当然看到了,他只是难以置信。 “铁……铁锋水军?” “撤撤撤!” 可惜! 他们这一冲锋,让激情满满的陈大山误会了。 老子还没打你呢。 你就送上门来? “准备——” “发射!” “咻咻咻!” 二百多枚磷火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十几艘来不及掉头的辽军大舰顿时着了火。 陈大山对的新舰很有信心。 “不用避让,全力冲击!” “撞开他们!” 辽军的投石机全部哑火了。 甲板上烧成一片火海,怎么反击? 只有各舱口的零星床弩射出了一支支重箭。 噼里啪啦! 这些重箭根本无法破甲。 船头的过丈撞角犀利异常。 “嘎拉拉!” 刺耳的巨响中,敌舰要么被顶向一边。 要么被硬顶着飞速后退。 一支支撑杆从铁叶帘子后面伸出来。 …… 辽军后方的舰船乱成一一团。 不断有磷火弹漫射而来,一旦中弹,根本扑灭不了。 中军的耶律大明急得暴跳如雷。 “传令,全军后撤十里。” “让开水路!” “乌尔赤罗,你个蠢猪!” “你死了不要紧,别葬送咱老子的水军。” “明明看到大周水军在让道。” “明明看到了对方是强悍的铁锋军。” “为何……上赶着去送死?啊啊啊啊……” 副将很想说。 铁锋水军出现得太突然了。 乌尔赤罗很冤枉,他可能误判了。 “大帅,周军让出的水道狭窄,要不?” “把咱们的纵火船都放下去?” 耶律大明一回头,充血的双眼满含杀气。 “你跟乌尔赤罗一样蠢么?” “你看看,人家顶着着火的战船往前冲。” “可有烧起来啊?” “驴球子的,那些乌篷战船,自带防火之能。” 辽军在仓皇后撤。 铁锋水军乘胜冲击。 水面上飘满了跳水的辽鞑子。 甘正风大手一挥。 “发旗语。” “全军突击!” 黄江水军全线压上,白帆遮天蔽日。 耶律大明也误判了。 驴球子的,对方联合作战了? 这该如何抵挡? 撤撤撤! 十里那够? 辽国水军全线混乱,掉头的掉头,撞击在一起的都不在少数。 二十里,三十里…… 黄江水军占足了便宜。 趁敌混乱,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咻咻咻!” 抛射的火油弹成千上万,如流星坠落。 跑得慢的辽军船只纷纷着火,熊熊燃烧。 一些原本就是太原降兵为主的。 他们干脆砍杀了督战的辽人和指挥官。 扯着白旗投降了。 反正也跑不掉了不是? 连退五十里之后。 耶律大明望着扬长而去的铁锋水军破口大骂。 “驴球子的,你们……骗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胜利大会师 另一边,甘正风和董方钦却高兴坏了。 他们不但重新夺回了郑州的金水河口。 还趁着铁锋水军的东风,一举歼灭了过百艘辽军舰船。 这还没算上投降的二十几艘呢。 从水中捞出的尸体和俘虏,更是超过一万。 一定意义上说。 黄江水军报了汾河河口的一战之仇。 这是一场大胜。 士气爆棚。 双方的舰船,兵员几乎拉回了同一起跑线上。 从战略层面上看。 水军又能恢复对郑州的有效支援。 只要朝廷不孬,不再胡乱插手瞎指挥。 辽军要想拿下封丘西面的屏障。 郑州! 难度很大! 铁锋水军没什么损失,战果也不大。 沈麟并不在意。 他的目的是练兵。 歼灭再多的鞑子水军,没收获的买卖,他提不起兴趣。 耶律大明没有派船来追。 他的帆船也追不上明轮踏桨船。 现在的麻烦是。 沈麟不知道陈梁那帮兔崽子躲在那个岔湾里。 或者干脆来个蚂蚁搬家? 把慕容军送到潼关去了? 他自己带着船队走了北线? 不管如何,还是要找一找的。 直到潼关为止。 踏桨船的速度很快。 凡是两岸的河湾,沈麟都派百担级哨船钻进去找一找。 一天一夜后,大部队摸到了石河湾。 山头上,向之悭擦擦眼睛,难以置信。 他又举起望远镜。 没错。 下游来的是一支乌篷船队。 各船上的红旗,实在是太醒目了。 近了些,他甚至看到了铁画银钩的铁锋二字。 “快快快。” “报陈将军,家里……来人了。” 陈梁开心之余,又有些心慌慌。 他排出十艘主力战舰,出河口迎接。 因为,他看到了某艘旗舰上高悬的沈字旗。 都督亲至。 诚惶诚恐啊! 两军胜利会师。 沈麟对着陈梁的胸膛就是一拳。虎着脸喝骂道。 “兔崽子,玩野了是吧?” “搞得家里人担心得要死!” 陈梁哭丧着脸,挺着胸脯躲都不敢躲。 这回闹大了。 都督带了这么多舰船。 都是新下水的吧? 陈栓没来,他得守泸水河口,不得气哭了? “都督,末将实在为难。” “咱们抢了两波辽军运输船。” “物资战马倒是越来越多。” “就是,运不走这么多人。” 河湾里已经塞了一百三十多艘船。 挨挨挤挤,再也插不进去了。 沈麟干脆下令。 所有战船都开出来,截断黄江水面。 但凡辽军哨船,运输船,可劲儿抢。 会师后。 光是铁锋军,就拥有两万三千人。 那点战马,堪堪一人一骑。 对于铁锋军具甲而言。 还远远不够。 “走?” “走啥走?” “大家吃饱喝足。” “明天去把汾水河口抢占了。” 陈云拍拍手,神情轻松。 “大人,不如……咱们就沿着汾水回去呗?” “陈梁都把运输船改的差不多了。” “咱们两支舰队,匀一匀破阵弩。” “那一百零几艘运输船,至少能保证船头船尾各一架吧?” 走汾水? 这个提议,诱惑好大! 在场的铁锋军大将眼睛都绿了。 咱们要横穿辽军控制区? 扇耳光不算,这是要掏心挖肺呢! 面对河东太原府,咱们是打呢? 还是不打? 岸上的一间大木屋。 已经能拄着拐杖散步的慕容东升站在窗前。 “妹子,那人来了。” “你不去见见他么?” 慕容晚晴有些内疚,也很惭愧。 她扭捏着道。 “咱们现在……可是败军,没脸去啊哥!” 慕容东升倒是看得开。 他乐呵呵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 “咱们还有两万八千子弟兵呢!” “这些天,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的,不弱了。” “哥哥我呀,只是关心。”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那些算计就抛开吧!” “沈麟能白手起家走到今天。” “谁算计他,谁倒霉。” 慕容晚晴张了张小嘴,俏脸上很是难为情。 谁还敢去算计他? 咱吃的亏,栽的跟头还不够? 再自不量力,恐怕韩如烟那死丫头都得嘲笑咱蠢了。 “哥,喜不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 “可能……还没到那一步吧?” “不过,我倒是确定一点。” “韩无烟……恐怕要被这混蛋撬走喽!” “你不生气?” 慕容东升沉默了片刻,才自嘲地笑了笑。 “一开始听你说,不生气那才是真傻呢!” “哥我喜欢如烟是不假。” “但那丫头一直很抗拒,我也很清楚。” “世道乱了,我们家都没了。” “老韩家根本就管不住那丫头。” “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随她去吧!” 慕容东升指指河湾里,不停往外驰离的战船笑道。 “运输船还没改造完成呢。” “咱们还没到离开的时候。” “沈麟要封锁黄龙江啊!” “这是多大的信心和底气?” “我……远不如他!” “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 “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又不缺韩如烟一个。” “没啥大不了的!” “走,哥陪你去见见沈麟。” “无论若何,总得当面说个谢字。” 沈麟再次见到慕容晚晴的时候,反而觉得这姑娘顺眼多了。 也许是重伤未愈。 她的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丝红晕。 以往的狡诈和高高在上,都随风而逝了。 剩下的,就是铅华尽褪的柔弱。 嗯,柔弱之美! 望着一队队踏着船板,鱼贯上岸的铁甲官兵。 慕容晚晴惊讶不已。 “沈……沈都督,你这是要大干一场?” 沈麟露齿一笑。 “大部分都是新兵。” “带他们出来,就是多练练。” “怎么打,还得仔细谋划!” “反正时间在我。” “不着急!” 这河湾里藏着五万大军,还有所向无敌的战船守护。 沈麟真不担心河东路的辽军。 无非不过是狭路相逢,干就完了。 估计是前些天拿下了洛阳。 辽军不怎么缺补给了。 一天一夜过去。 江面上并没有运输船队通过。 辽军哨船倒是被干掉四五艘。 第二天凌晨,陈梁带队,随船运了五千具甲轻重骑。 陈风、陈云兄弟亲自指挥。 这种豪华配备。 汾河口的辽军哪里挡得住? 四十来艘战船被焚毁。 近五千骑兵全军覆没。 铁锋军来了个鹊巢鸠占。 依然打着辽军的旗号。 寨墙上巡逻的,也是辽军打扮。 第四百九十章 请君入瓮 一切布置妥当。 第二天上午,汾水上游呼啦啦下来近百艘运输船。 哨塔上的瞭望手远远就发现了。 沈麟呵呵笑道。 “前两天没碰到,不是人家不需要补给。” “多半是两只运输队凑到一起了。” “看看,汾水上运输,现在连护卫船都省了。” “辽军对他们河口的舰队多有信心?” 陈梁摩拳擦掌道。 “合该他们倒霉。” “看来,咱们屏蔽西岸的辽军哨探,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不过,这次运输船太多,得等他们走到江心再动手。” “要不然,船多了,堵死河道就不好抓了。” 众将纷纷颔首。 如果把这上百艘大小运输船全部缴获。 辽军一时间,恐怕很难再搞方便快捷的水运了。 造船,也需要时间的! 沈麟敲敲桌子,胸有成竹道。 “这次不需要合围追杀。” “梁直,带你的尖刀出去,不是有一艘缴获的辽军哨船么?” “你该知道怎么干吧?” 梁直拍拍胸脯道:“明白!” “论到辽语熟练度,军中谁比得过咱们尖刀?” 飞快的,一艘辽军千担级哨船自黄江驰入河口,优哉游哉地来回巡视。 行动缓慢的大队运输船被拦截了。 牛高马大的梁直穿着辽军制式皮甲,带着貂尾皮帽子。 他站在船头,趾高气扬地呼喝。 辽语及其娴熟,根本听不出任何破绽。 “所有船去码头,指定泊位停靠。” 打头的五千担大船上。 一位辽军百户官很是恭敬地问道。 “千户大人,怎么回事呀?” “我们的任务,是送往郑州河口的。” “不得在半道上耽搁!” 梁直嗤笑道。 “成,其他船留下,你小子自个儿想去送死,爷们不拦着。” 啥玩意? 送死? 咱老子还没活够呢! 那带队的百户军官连忙问道。 “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直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神情道。 “铁锋水军听说过么?” “他们跟黄江水军合伙了。” “前两天,郑州一场水战,咱们水军败了,后撤五十多里。” “郑州河口都丢了,你去干吗?” “据说有七八艘铁锋水军舰船到了黄江上游。” “咱们正到处搜寻呢!” 铁锋水军? 如今跑黄江的船只,谁不知道那就是一帮恶魔? 但凡碰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人家连俘虏都杀的! 辽军百户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 他们这支大船队,看起来浩浩荡荡,却连一艘护卫船都没有。 他们还指望着汾河口水军护送呢! 每艘船上的船工和押送兵源都减到最低。 没办法,后方也缺水手了。 就算有十艘八艘护卫船也没多大用。 碰上那七八艘铁锋军舰船,一样是送死。 这位兄弟很是配合,擦着满头冷汗,站在船头帮忙。 “快快快,靠岸靠岸!” 码头肯定停不下这么多船。 不要紧,沿着沙滩一直往北排队。 岸上的尖刀队员一样是辽军装束。 他们带着一一队队不吭声的慕容军兵不停的吆喝。 “都下船吃饭。” “咱老子只帮你们守一个小时啊!” “快去快回。” 水寨还提供免费热食? 这些至少跑了一天的辽军水手们打桩系船,欢天喜地上了岸。 运送辎重是个苦差事。 船上空间有限,是严禁烟火的。 他们至少吃了一天的干粮了。 码头沙滩上站满了四五千人,满怀期待地等着前往水寨。 沈四和陈长林已经带人逐一检查过了。 确信再也没人藏在船上。 “咻!” 一枚红色烟花突然升空。 岸上排成长龙的骑兵突然翻脸。 “呛啷!” 长刀出鞘,纵马疾驰。 一帮辽军水手、护卫顿时成了待宰羔羊。 他们本身就没多少武器。 根本无法跟骑兵对抗。 顷刻间,岸上血流成河。 三千慕容家骑兵可算是杀过瘾了。 沈麟站在寨墙上谈谈手指甲,轻描淡写地道。 “本都督,是不是太嗜杀了些?” 丢掉了拐杖的慕容晚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完美的圈套!” “不杀,留着耗费粮食么?” “我很好奇呢,为啥不让你的新兵去练练手,见见血?” 沈麟撇撇嘴。 “我的新兵训练时间虽然短。” “可要是面对面,跟你们慕容军见仗。” “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都远占上风,你信不?” 毛峰,罗凯等人顿时满头黑线。 要不要这般夸张? 慕容晚晴嘟着嘴不服气。 “你们,就靠装备欺负人。” “你……还不是想让咱们的兵清理战场?” 沈麟懒得搭理她,转头走下寨墙。 这丫头哪懂练兵? 慕容东升拄着拐杖,落后几步低声道。 “傻妹妹,沈都督这是在照顾咱们呢!” 慕容晚晴眨眨秋水一般的眸子,大惑不解。 “干脏活儿也算照顾?” 慕容东升呵呵笑道。 “你不懂的!” “咱们的部下,之前屡战屡败,士气不高。” “最近吃得好,也休息的不错,再杀杀俘虏见见血。” “岂不比直接上战场拼杀更合算?” “至少,少死伤些兄弟嘛!” 沈麟走上码头。 更多的慕容军将士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尸体和血迹了。 沈四举着张半人高的黄色大弓跑过来。 “都督,看,大黄弓。” “辽军开始批量装备这玩意了。” “那艘船上,拉了足足五千把!” 沈麟接过这把原始的反曲弓,顺手从一名慕容军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破甲箭。 他瞄准百多步外的帆船桅杆,眯上右眼。 “咻!” 箭矢破空而去。 笃地一下扎在硬木桅杆之上,摇摆不定。 “好! 所有铁锋军官兵大声喝彩。 一百三十步都有了。 大人射术不错。 桅杆可比人影小得多。 这跟爆穿人头的难度一样大。 而慕容军官兵的脸色都变了。 天啦! 辽军要是装备上这种强弓,以后还怎么打? 咱们的小梢弓八十步破皮甲,射术最好的才能做到百步。 这种大黄弓,一百四五十步,恐怕都能做到。 实际上,沈麟手里的这把弓,已经无限接近猴版复合弩的射程和威力了。 远比当初严慎搞刺杀时,带的那十几把更精良。 第四百九十一章 欺人太甚 沈麟把大黄弓递给慕容东升,轻叹道。 “看看吧!” “辽军对军械的研发,从没停下过脚步。” “这么搞下去,大周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命。” “五千把强弓,都给你们了。” “组建一支铁甲精骑吧!” “配着这种强弓的辽军,一定少不得铁甲。” 沈四儿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都督真是料事如神。” “还真有五千套步人甲在船上呢!” 慕容东升把大弓交给身边的毛峰,郑重地拱手道。 “谢沈都督看大恩!!” 沈麟轻笑着摆摆手。 “以后,咱们即是邻居,又是友军,当然要把你们好好武装一下!” “去吧!” “安排人卸船。” 这支庞大的运输船队以五千担大船居多。 装载的面粉和麦子、杂粮不下三十万担。 牛两千头,肥羊三万多只。 幸运的是,又多了五千匹上等好马。 应该是专门装备铁甲骑兵的。 就算比不上远拦子专用的宝马良驹,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这批好马沈麟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陈风开心地合不拢嘴。 他的三千重骑终于能做到一人双马了。 昨天歼灭水寨里的几千骑兵,也有不少缴获。 暂时,铁锋军重骑配双马,具甲轻骑一人一马。 这就去了两万四。 给慕容军凑了凑,八千匹。 慕容东升咬咬牙,先编成四千铁甲骑兵。 一人双马。 毕竟他拿到的,都是最次的战马。 没办法,铁锋军具甲对战马的要求太高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 沈麟大手笔送马送铁甲,连辽军最新的大黄弓都全给他了。 他还有啥不满足的? 军中加起来,他已经能凑齐八千多铁甲骑士了。 没关系,先练着呗。 人等马,总比马等人好。 沈麟指指对岸道。 “东升,我军不需要再屏蔽对岸的远拦子了。” “反正这一天,才杀了十几个。” “让你的铁甲骑去对面,一直往前走。” “能动的骑兵、步兵也跟过去。” 慕容晚晴若有所思地道。 “让咱们去诱敌?” 沈麟微微一笑道。 “有这个意思,收着点手。” “放些远拦子回去报信。” “耶律瀚海部十万大军,顶多到了阳城。” “应该没多少骑兵,要是被你们全都引诱过来。” “咱们还会缺马么?” “现在,可是船多马少了。” 众人哈哈大笑。 如果真要沿着汾水北上。 骑兵是可以走陆路的。 缴获再多也不怕。 到时候,大不了,直接转去北邙山好了。 慕容东升伤势还没好利索,却不影响他骑马。 他觉得这次诱敌,是个很好的任务。 干脆带着两万五千慕容军移营对岸,缓缓往济源逼去。 他的行动大张旗鼓。 四千铁骑在前,遮蔽了所有道路。 水营中缴获的几十架投石机和床弩,也被他们装上牛车。 拉着浩浩荡荡地走了。 看样子,就是冲着济源城池去的。 随后,沈麟带着陈风、陈云。 率领两万轻、重骑也远远跟着。 他们才是作战的主力。 大营中。 有陈梁部的一千具甲轻骑,遮蔽西岸一带,绰绰有余。 慕容军留下的三千伤患,只是还没彻底康复。 但协助水军守寨,问题不大。 一路上,陈云问道。 “大人,真要是灭了辽军两三万轻骑。” “这动静,就闹大了。” “再沿着汾水北上。” “辽军要是在险峻河段布下投石机阵地,借着树林山石的掩护。” “对咱们的船队,很有威胁啊!” “就算骑兵全都走陆路,也不是所有陆路都在河边的。” 沈麟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当初出来时,就给家里人说好了。 这趟完全是为了练兵。 最低一个月,长了可能三四个月。 反正铁城有白娘子领军,还有稳重的梁自忠协助。 家里还剩近两万兵呢! 再练一两月,新兵打守城战是毫无问题的。 虎大勇部三千人也改成重骑了。 加上扩充的梁子军重骑。 就算偶尔出击野战,也无须担心。 “你们说说,咱们去西边儿转转如何?” 西边儿? 陈风有些糊涂。 “大人,西边就是当初永兴军打过的慈州,文州等地么?” “那边,没啥收获吧?” “难道,您打算从北线走黄龙江返回?” 陈云没好气地道。 “笨蛋!” “都督的意思,是去跟西军掺和一把!” “还别说,西域联军来势汹汹,西军还未必抗得住。” 沈麟也不太确定道。 “要跟西域人打,还得靠骑兵!” “慕容军都练过骑术,只是水平参差不齐罢了。” “如果战马足够。” “咱们就能武装起近五万骑兵,自潼关一路练到横山前线。” “骑马跋涉一两千里,再差的骑兵也堪用了。” “关键,还得看耶律瀚海上不上钩。” 此时的耶律瀚海正志得意满。 五天时间就打下了阳城,歼灭贼寇三万余。 看来,一个个府城横推过去,杨成良蹦跶不了多久。 小小里长出身,竟敢自封安定王? 谁给他的勇气? 安定府乃北地明珠,辽国垂涎已久,都忍着没动手。 杨成良这个贼子,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报!” “副帅,有麻烦了!” “铁锋军联合黄江水军,在郑州一带小胜一场。” “四五十艘乌篷船已经沿江而上。” “汾河河口水寨,怕是危险了。” 什么? 耶律瀚海霍然起身。 “快,立刻哨探!” “看看河口,是否有失?” “另外,派人急速通知绛州,晋州后方,暂停辎重运输。” “驴球子的,铁锋水军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们……又是去陕西路的?” 此时,堂外有哨骑飞奔而来。 “副帅,我济源驻军的十二人哨骑在汾河方向失去联系。” “第二支搜救哨骑碰上了大批骑兵和步兵。” “足有三万之众!” 耶律瀚海变色了。 哪里来这般多步骑? 铁锋水军那点船。 能有几千步骑上岸就了不得了。 水军上岸,还能打么? “旗号!” “他们打什么旗号?” 哨骑赶紧恭恭敬敬回答道。 “鲁字旗!” “是永兴军!” “他们……快到济源城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愿者上钩 打济源? 那边只有三千步骑留守,怎么挡得住十倍兵力? 万恶的永兴军。 占便宜还占上瘾了么? 明白了。 铁锋水军多半跟永兴军联手了。 江面上,铁锋无敌。 鲁志昌的部队前两次缴获不少,多半是想趁着西域联军未至。 借着铁锋水军的东风,多占占我大辽的便宜。 驴球子的,我耶律瀚海的便宜,会崩掉你的大牙。 “传令!” “完颜哈扎,你率全部轻骑去!” “鲁大昌这……恐怕是先遣部队。” “能否全歼,关系到后面的战局!” “收回泽州方向的探马和……前锋部队。” 完颜哈扎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万分。 “副帅,连攻打泽州的计划,都要作废?” 耶律瀚海表情凝重。 “狮子搏兔,也需全力!” “如果你不能全歼永兴军前锋,他们一旦跑到江边。” “有铁锋水军掩护,咱们只能往江兴叹了。” “万一,这次不仅仅是永兴军呢?” “折家、杨家要是再掺和一下呢?” “他们可是缴获了两拨上百艘运输船。” “顺流而下,一次运载几万步卒有何困难?” “本帅将率领剩下的步军增援你。” “这场变故……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完颜哈扎郑重地一拱手。 “副帅,末将一定竭尽全力。” “全歼鲁军于济源城下。” “轰隆隆!” 大队辽骑扬起漫天沙尘,疾速南下。 烈日偏西。 慕容军才赶到济源城下。 他们故意拖时间,行军速度不疾不徐。 慕容东升指着并不高大的城墙笑道。 “防守兵力稀稀疏疏。” “好好的一座上等县城,所藏必定丰富啊!” “罗凯、常远,邹一冰,咱们各带五千步卒,围住济源。” “先用投石机给他们提个醒!” “毛峰,你的铁甲骑兵,屏蔽北方,警惕些。” “遵命,大帅!” 慕容军决意脱离朝廷的钳制。 纷纷改口,再也没人叫副帅了。 要是换成和平时期。 寻常的总兵,也不可能有慕容东升手里这般强大的步骑精卒。 叫一声大帅,他完全当得起。 十里之外。 沈麟举着望远镜,瞅着济源城头爆开的火油弹。 “你们说,东升兄有没有心思拿下这座城?” 陈云轻笑道。 “如果守军不多,抵抗微弱。” “能顺手牵羊,他肯定不会客气。” “要不然,带那么多盾车和床弩干嘛?” 陈风哈哈笑道。 “一个县城能有多大的收获?” “都督,我们缴获的粮食都有四十多万担了。” “再多,又得发愁怎么运输的问题。” 沈麟摇头苦笑道。 你只看到现在。 如果此战大胜,就不仅仅是三万多匹战马了。 军中又不可能四处割草去。 人吃马嚼的,一天得消耗多少? 辽军北征阳城,济源也算个后勤基地。 打下来,正好补充军需。 “报!” “都督,北方十五里,辽军大部轻骑来援。” 沈麟连忙问道。 “有多少人?” 哨骑一脸的兴奋。 “两万五到三万的样子。” 三人尽皆大喜。 果然不出所料。 耶律瀚海所部,需要打攻城战。 骑兵所占的比例不高。 沈麟喝道。 “重骑一分为二。” “左右两翼,你俩各率一千五重骑,五千轻骑。” “本都督汇合慕容家的骑兵,从正面冲击!” “记住,不允许近战!” “出发!” 北城,慕容东升也接到了铁锋哨骑的示警。 他哈哈大笑道。 “毛峰,你过瘾的时候到了。” “不过,也得小心。” “咱们的骑兵虽有步人甲,可战马皮甲却防不住破甲箭。” “大黄弩威力惊人,尽量发挥骑射之能!” 毛峰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大帅,放心吧!” “您看,沈都督的中军到了。” “我部肯定跟着他!” 两部飞快汇合,又集结起一万一千铁骑。 沈麟拔出雪亮长刀,遥指北方。 “兄弟们,杀鞑子去!” “虎!” 陈风陈云率领的两翼铁骑故意隐藏形迹。 偏偏,济源之北,丘陵植被茂密。 辽军竟然毫无所查。 两军扬起冲天的烟尘,越冲越近。 完颜哈扎一看对方的黑色骑墙,顿时了然。 难怪,仅仅万余骑就敢迎战。 这他娘的,是铁甲骑啊! 我大辽轻骑,野战无敌。 铁甲又如何? 不过是给咱老子送战利品的。 “准备,二百步!” 辽军并没有抛射轻箭,这种距离,对铁甲造不成伤害。 一百五十步了! 完颜哈扎喝道。 “上破甲箭!” 对面却射来了满天箭矢。 沈麟高喝道。 “第二轮,抬高一寸,射!” “第三轮,射!” 辽军顿时如遭雷击。 “啊啊啊啊……” 皮甲如何挡得住过万把复合弩、大黄弩的攒射? 沈麟之所以放到一百五十步。 只是担心新兵的射术不精而已。 中军的完颜哈扎惊呆了。 长生天,这是什么恐怖的强弩? 难道? 应州王的大黄弓泄密了? 前军五千骑,才经过三轮打击,就所剩无几了。 而己方,才堪堪冲进骑弓的破甲射程。 “轰隆隆!” 两翼的树林里,丘陵后突然冲出大批黑甲精骑。 “咻咻咻!” 漫天的箭雨,瓢泼一般攒射而来。 猝不及防的辽军左右军纷纷落马。 “啊啊啊啊……” “救命!” …… 打了半辈子仗的完颜哈扎瞬间明白。 这是掉进陷阱了。 狗屁的三万步骑军? 光是出现在战场上的铁甲精骑,就快这个数了。 长生天! 应州王率领的三十万南征军里,也凑不齐这般多的铁甲。 他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惊呼道。 “撤!” “快撤!” 明知道中了埋伏,还傻乎乎的冲个啥? 不跑,就等死吧! 辽军慌乱中,死伤更多了。 不少人惊骇大叫道。 “我射不死他!” “是铁浮图!” “是大周重骑兵,跑啊!” “别愣了,等死呢?” “跑……跑跑跑!” …… 五轮箭射光了。 还在亡命狂奔的辽骑连五千都没有了。 沈麟命令道。 “中军,慕容军打扫战场。” “追击的活儿,让左右两翼去。” 满地的无主战马,彷徨地四处乱走。 要是尥蹶子跑丢一些,岂不后悔? 第四百九十三章 事了拂衣去 辽军曾经逼近到一百步。 不能忽视人家的神射手,还是对联军造成了一些损失。 “清点伤亡,救治伤者!” 半个时辰后。 追出三十多里的陈云陈风,带着大批缴获的战马回来了。 一身是血的陈风兴奋地道。 “都督,逃走的辽骑顶多几百人。” “末将逼问俘虏得知。” “他们的领兵主帅完颜哈扎也跑了。” “另外,耶律瀚海率七万步卒随后跟来。” “咱们换马再打一波吧?” 沈麟一瞪眼,吓得彪悍的重骑悍将一激灵。 “打个屁呀?” “你都说了是步卒了,缴获的皮甲你穿么?” “你当逃走的完颜哈扎脑子进水了?” “他会鼓动耶律瀚海继续进兵?” 陈风望着战场上无数的战马,顿时觉得自己好白痴。 慕容军步卒都会骑马的。 就算骑射不咋的。 赶路或者驻马射箭总会吧? 好家伙,咱们近五万骑兵对战七万辽军步卒? 结果不言而喻。 另一边。 完颜哈扎迎头碰上了急速支援的步卒大军。 他只是说出遇到了三万铁甲精骑。 耶律瀚海就急令所有人向后转。 抛弃所有笨重的器械和粮草,轻装转进。 他们才走出多远? 离开阳城还不到四十里。 “哈扎,你输的不远!” “果然,西军三家联合起来了。” “他们集中了全部精锐,给你布了个口袋阵。” “这仗,野战没法打。” “咱们回去死守阳城。” “驴球子的,他们远道而来,攻城器械不足。” “看谁耗得过谁?” 完颜哈扎一战几乎损失全部机动兵力。 他既恐惧又羞愧。 “副帅,末将……有负重托。” 耶律瀚海无奈地笑了笑。 “谁都想不到啊!” “换了本帅前去,结果也好不了多少。” “哈扎,这不是你的指挥问题。” “西军,太他娘的阴险了!” “本帅只希望,西边那三个家伙能恪守本分。” “别跟贼寇有瓜葛才好啊!” 完颜哈扎倏然而惊,浑身的冷汗汩汩而下。 对呀! 西军路远,没啥攻城器械。 可泽州的杨成良有啊! 要是他们勾结到一起。 咱们这七万大军死守阳城,危矣! “大帅,必须从绛州、晋州,甚至太原抽调援军。” “这场决战,怕是避免不了。” 耶律瀚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言之有理。” “回阳城,马上派出快马求救!” 滞留在济源战场上的沈麟,却在为巨大的伤亡数字而苦恼。 严格的说,不是亡,而是伤! 阵亡者,铁锋军有三十一个。 慕容军四十七人。 伤者,慕容军有三百多人。 而铁锋军却高达二千七百余人。 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这是铁锋军成立以来,最离谱的受伤比例。 陈云苦笑着道。 “都督,没办法的,都是些训练两个多月的新兵蛋子。” “您看看,歼灭辽军不到三万人,咱们射出去的铁杆弩箭就超过二十万支。” “呃,慕容军四千人更离谱,很多人把五十支备用箭都射光了。” “十几支箭,才射死一个敌人,啧啧,这箭术……” 沈麟苦笑着往下翻。 这算啥? 在他穿越之前的后世。 十几发子弹干掉一个敌人,就算了不得了。 甚至有几千上万子弹,才平均杀死一个人的离谱记录。 好像,新兵们初次上战场,打得还不错。 就是,把箭找回来很麻烦。 “嗯嗯,不可原谅。” “看看,八成伤者都是跌下马背的原因?” “还好本都督一开始就强调,宁愿放跑敌人,也不许近战。” “要不然,就不是受伤这般简单了。掉下马背,就算不被人乱刀砍死。” “也得被射死!” “或者,让战马践踏而死?” 一帮军官想笑又不敢笑。 其实,这场大战赢得很辉煌。 慕容军那边已经开始运送死马,收集兵甲,掩埋尸体了。 战死者也比预料的少很多。 跌落马背受伤,这得被战友们嘲笑一辈子。 估计,这批新兵,都得引以为戒了。 陈风呵呵笑道。 “都督,就别太严格了吧!” “这下好了,咱们的战马总数,终于突破了八万大关。” “人人标配都有剩余了,哈哈!” 那倒是,铁锋军和一万慕容军正规骑兵,每人标配双马。 其他人一人一匹,确实用不完。 最终,沈麟发话。 放济源守军一条生路。 实际上,他是不想为了攻城,再付出伤亡。 水营七平八凑弄了三百多辆牛车马车。 一直忙碌到半夜,总算把近万匹死马弄回去。 好在之前缴获了大批食盐。 全军几万人齐动手,马肉大大缩水。 被大伙儿制成了便于携带的马肉干。 当然,还有大批的羊肉、牛肉干。 如此一来,全军多了四万多担熟肉干。 减少了大约二十万担的运载量。 整头的牲口,太占地方了。 随后,庞大的舰队拔锚起航,留下空空如也的河口水寨。 又过去两天,大着胆子的辽军哨探抵近侦察。 没有人知道,那么多人和船,到底去了哪里? 沈麟望着潼关高耸巍峨的城墙笑道。 “战争的最高境界,不在于你杀了多少人。” “而是让你的敌人,始终活在恐慌之中。” 陈梁挠挠头道。 “都督,咱们没杀多少辽军吧?” “辽国西路军,过江就有三十万众呢!” “不至于让他们恐慌吧?” 见不少军官也是这种想法,陈云解释道 “关键是,咱们胜得干净利落啊!” “咬一口就跑了。” “辽军防不胜防对不?” “顶多,他们会猜测咱们进了陕西路。” “可这地方,距离他们太近了。” “铁锋水军足够强悍,敌人不确定,咱们啥时候又冲去干他一家伙。” “应州王也好,耶律瀚海也罢。” “他们能安心在前方打仗么?” 沈麟赞许地道。 “这也是本都督一定要去陕西路逛一圈的原因。” “我们,就像一把影藏在暗中的利剑。” “远比从汾河一路打过去,对辽军的震慑效果更大。” 鞑子不缺兵源。 只在于他们需不需要派更多人而已。 沈麟所部,事了拂衣去。 如今。 为难的,就该是辽军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千里大练兵 鲁延锋等潼关将士看到绵延二三十里的大船帆影。 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掉了。 要不是陈梁旗舰上的铁锋军红旗,大批负责牵引的乌篷船还算熟悉。 这位潼关守将都得紧急下令备战了。 水寨封锁一解除。 二百多艘运输船,沿着渭水北岸,从码头一直往西延伸,几乎看不到尽头。 无数高头大马被憋坏了,唏律律地下了船。 鲁延锋嘎巴着大嘴,难以置信地问道。 “老天爷,这……这么多战马?” “哪里搞得?” 陈梁得意极了。 “抢的呗!” “八万出头的战马,还有二百大小运输船。” “都是辽人的,哈哈哈!” “对了,这位是我家都督。” 鲁延锋和一帮潼关守将,连忙恭敬见礼。 开玩笑呢? 沈麟跟他家老爷子平辈论交的。 还是个超级有钱的主儿。 “见过沈都督!” 沈麟微笑着拱拱手。 “甭客气,你家大帅还在长安么?” 鲁延锋赶紧道。 “禀都督,副帅带着新训的官兵前往秦州大营备战了。” “西域入侵的消息,我们已经核实。” “部族联军不下四十万,目前还在无定河以及黄江东河套集结。” “两路出击,来势汹汹啊!” 这个世界没有西夏,西域的大小部族和小国上百个。 西域人口相比于辽国和大周而言,算不得多。 但强于大理和吐蕃, 这些西域人和辽国的草原部众一样,多事游牧为主。 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成年就是兵。 几百万人口,抽四十万骑兵,还真不费劲。 西军号称二十万。 跟辽人打了一段时间,折损五六万。 其中,永兴军损失最大。 所说后来招募不少。 集结在横山一线的人马也有三十万之众。 但新兵就占了一半。 前期,恐怕还得以守为主,不具备全线出击的能力。 沈麟指指已经下船的骑兵道。 “不要紧,本都督带来了五万铁甲精骑。” “休整一天,咱们就去秦州!” 潼关到秦州,渭水全线通航。 千里之路,日夜兼程,顶多两天就到了。 不过,前线还没开打,沈麟也不着急。 鲁延锋顿时喜形于色,这才是强援啊! “末将替副帅,替咱们陕西路三百万父老,谢过都督大恩。” 潼关重地,不容有失。 鲁延锋这万余兵马,是没机会上前线了。 辽人、朝廷都得防着。 西军也真是难。 唯一的朋友,恐怕也只有铁锋军了。 沈麟不远几千里来援,堪称雪中送炭。 修整一天后。 船队启程,一路向西。 不过,老兵们大部分坐船,新兵全部骑马走陆路。 战马被赶下去四万匹。 马歇人不歇。 目的只有一个,练! 不仅仅是铁锋军新兵。 还包括差不多数量的慕容军。 沈麟黑着脸道。 “不练怎么行?” “就你们十几箭都射不死一个人的水准。” “本都督再富裕,也养不起。” “跟精于骑射的几十万西域人交锋,光射射箭就行了?” “没有近战杀敌的本事,想打胜仗,做梦呢?” “不想死的,这一路就往死里练!” 两天的路程,他打算慢慢悠悠花十天走完。 到时候,船上的伤兵,差不多也康复了。 船队每天下午,就早早寻找合适的地方靠岸。 所有骑兵集合,练习近战和射箭。 其余赶路时间,就纯粹是训练骑术了。 为了节省粮食。 一到休息的时间,水军就得用自带的拖网去捕鱼。 老兵们还得跑去割草。 人的口粮缩减到每天半斤,鱼肉管饱。 战马定额精粮三斤,鱼粉一斤,草料管饱。 算算船上的四十多万担粮食,就目前这些人马。 也足够全军吃上五六个月了。 西军太穷,沈麟并不想给他们增添负担。 “陈梁,到了秦州,你带四十艘舰船返回。” 指挥舱里,沈麟比划着地图道。 “战船、武装商船各半。” “你沿着北线走一趟,尽量隐藏形迹。” “当然,沿途碰到辽军哨船,一定要灭口。” “回去后,让家里继续扩大兵工,具甲的生产能力。” “力争达到月产两万套以上。” “这么长时间过去,家里应该存了不少货。” “都给本都督送来,记住,是咱铁锋军标配的具甲。” “磷火弹也是多多益善。” “明轮改装设备,也多带些来。” “陈一平,陈大山负责继续改装货船。” 众将大惊。 咱们西征的两万将士不缺具甲啊! 陈云大致猜出了沈麟的想法,沉吟道。 “都督,您打算在西北招兵?” 沈麟含笑道。 “没错,自古秦川出好兵,” “来一趟,怎能空手呢?” “本都督打再招募三万骑兵。” 陈风连连点头道。 “都督言之有理!” “我看鲁延锋的军中,大块头不少。” “西北尚武之风传承久远,马耕也很普及。” “确实都是轻、重骑的好苗子。” 陈梁担心道:“都督,您不是说要虚虚实实,给河东路的辽军制造恐慌么?” “我经过北邙山西麓,江上正打着呢!” “无论如何都要暴露啊!” 辽军的主战场已经换到了黄江跟河南路。 黄龙江上游,恐怕是以对峙为主。 辽国水军,两面开战,怕是吃不消。 更别说,这段时间还被铁锋水军击沉了一百多艘战船。 劫走了二百余艘运输船。 他们再能造,短时间也不可能恢复到全盛时期。 沈麟呵呵笑道。 “到了秦州,你不得休整几天?” “回去也别着急,梁龙的一千陆战骑跟你一起走。” “一路上碰到合适的,也可以上岸做几票嘛!” “当然,最好是针对黄龙江北岸的马场。” “等你完全暴露,恐怕也过了一个月。” “咱们给大周官军和杨成良争取了这么长时间。” “还不够意思?” 铁锋水军两次跟耶律大明的水军硬碰硬过招。 出现的战船足有七十五艘。 陈梁仅仅暴露四十艘,其他的船只呢? 是藏在潼关以西,还是埋伏在漫长的水路上? 貌似西军集结重兵,在济源埋伏了一次。 难道就不能在其他地方干第二次,第三次? 其实,沈麟此举,依然对辽军有很大的震慑作用。 他们不得不分心应对。 第四百九十五章 提心吊胆 汾河河口的水寨,人去楼空。 铁锋军临走时,一点破坏都没搞。 当然,垃圾、马粪成堆,难以避免。 亲自跑来查看的耶律瀚海,气得几乎晕厥过去。 驴球子的,你当这里是客栈蛮? 说来就来? 说走就走? 还把“掌柜”的抢了一遍又一遍? “可恶啊!” 完颜哈扎小心地道。 “副帅,此地还得驻扎兵马才行啊!” “干脆,调三千汉儿军来好了。” “末将怎么觉得,西军和铁锋军就是冲着战马而来的呢?” “您看啊,济源城里的储粮超过五十万担。” “守军才三千,力量几乎不值一提。” “以铁锋军那种超远距离的重弩,火油弹往城墙上一打。” “兄弟们连脚都站不住吧?” “破城,有何难?” “偏偏,人家却懒得动手。” 耶律瀚海瞪大了双眼,就像听了天方夜谭一般。 驴球子的,这也太那啥了? 不过。 哈扎你说的好有道理,本帅居然无言以对。 前两天,那帮铁甲骑要是追击咱们的步卒。 绝对是追得上的。 人家同样放弃了。 原因,说起来很尴尬。 自己七万大军中,战马就剩几千匹了。 人家多半看不上。 “那行,派步卒守护水寨试一试。” “让晋州调十几艘哨船前来河口一带巡查。” “粮食别送了。” “马匹和兵甲,一船一船的,单独走,直接从此地运过黄江。” “通知王爷,多走点陆路,安全!” “批量少,就算被劫了,咱们损失也不大。” 实在是打不过铁锋水军,咱们就来个消极防御。 反正,你抢了也占不着啥便宜。 随便好了。 众将官均是一头黑线。 咱们大辽兵强马壮,啥时候被逼迫到这个窝囊境界? 完颜哈扎问道。 “咱们的支援部队,这两天就会陆续到达。” “何时发起攻击?” “唉,就是不知道,西军还会不会再来?” 耶律瀚海果断地道。 “阳城留下五千汉儿军防守。” “咱们往北,以黎城为大本营,先打潞城、隆德府。” “如此之远,没有铁锋水军接应。” “本帅很想看看,西军有没有那个胆子深入内陆。” 完颜哈扎顿时喜形于色,抚掌赞道。 “大帅妙计,一箭三雕也!” “西军必不敢冒进。” “从北面进攻,我们就可以调集不少汉儿骑兵了。” “最重要的,杨成良集结重兵于泽州。” “咱们却去打他空虚的后方,哈哈哈,妙哉!” 此时的泽州府城。 丢掉阳城的义军集结了十五万人守城。 杨成良发誓要跟辽鞑子见见真章。 义军不畏战。 唯一的麻烦就是防不住辽鞑子的骑军,担心敌人围点打援。 阳城就是这么陷落的。 泽州大军无法支援。 “什么?” “老周,你的探马没看错?” “辽军的远拦子都从泽州撤走了?” 周尚坤的千户部可能是杨成良手里最能干的骑兵了。 老周胆大心细。 他知道自己的骑兵无论个人战力,或者战马。 都无法跟辽军相提并论,更被说最精锐的远拦子了。 可他也有自己的办法。 那就是化整为零。 让手下钻山沟,走林子。 一旦碰到大股的远拦子,那就远远逃走或者躲起来。 当然,小队的远拦子落单。 他也不会客气。 上百骑一拥而上,仗着铁甲犀利,往往都能取得奇效。 尽管伤亡不小。 但他军中,接近二百匹宝马良驹也让众将士羡慕不已。 这就是战绩啊! 义军不缺骑兵苗子。 好马却不容易弄到。 有了良驹,老周的战法不变。 哨探却能跑得更快,也跑得更远。 因此,整个泽州,一府五县,都逃不脱他的监视。 “王爷,前两天,还有不少远拦子跟我部交战呢!” “截止今天凌晨,都整晚没有碰到过了。” “末将已经派人进入阳城地域。” “看看鞑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杨成良也摸不着头脑。 全线后撤了? 有阴谋啊! “报!” 背插双翎的哨骑奔进府衙。 “禀王爷,周千户!” “阳城境内的哨骑,零星稀少。” “我部探知,辽军大部正在往北调动。” 什么? 杨成良疾步走到地图之前。 他神情凝重道。 “不好,鞑子要声南击北。” “老周,你亲自出马!” “给本王搞清楚,辽军北上的人马到底有多少?” “是否冲着潞城,隆德府去的?” 周尚坤打了个激灵。 北方两府很空虚啊! “遵命,王爷!” 到了下午,义军哨探已经发现,六万余辽军北上冀氏县。 汇合了西边来的三四万人马直奔盘秀山。 娘的,果然是冲着咱们后方去的。 杨成良慌得一逼。 快马传信潞城,全军后撤。 当然,能带走的百姓也尽量带走,来不及的就地疏散。 他则亲率十万大军沿着官道直奔隆德府。 没办法。 义军不可能同时坚固两个府城。 必须有所舍弃。 东南四府,隆德府经营时间最长,也是最重要的。 此城在,另外三府就算全丢了。 也有机会打回来。 如果隆德府不保,那义军在河东路就站不住脚。 三天后。 耶律瀚海集齐十万步卒,两万骑兵得了一座空城。 好歹潞城处于黎城和隆德府的交通要道上。 不费一兵一卒拿下。 对辽军是及其有利的。 第四天,双方就拉开了隆德府攻防战的序幕。 杨成良也是个果断的。 隆德府下辖四个县,每县屯兵三万。 粮食物资管够。 就一句话,城在人在。 义军,没有退路了! 这些兵都是朴实的良家子,还特意经过挑选。 很多人的家眷亲人都在城中。 城破,家人性命不保。 就算侥幸活下来。 义军分配的大批良田,新修的房子,还是自家的么? 不拼命都不行了。 辽军几乎都是汉儿军为主。 除了武器精良些,双方的战力,却在伯仲之间。 这场持续整整一个月的大战,彼此都死伤掺重。 耶律瀚海打到后来,不得不在河东就地征集汉儿军。 当然,也相应地提高了他们家人的待遇。 要不然,谁愿意给鞑子卖命? 就算被刀逼着,也分主动和被动不是?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再扩骑兵 沈麟磨磨蹭蹭赶到秦州,倒是让着急上火的鲁志昌喜出望外。 原来,三天前。 四十万西域联军已经跟西军全线开战了。 交锋可不仅仅限于横山一线。 东起同心城,沙牛岭,西到兰州,龙城。 战线长达一千多里。 单单兰州城,就被十万西域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指挥兰州守城战的,就是老鲁的四儿子鲁延世。 “好小子,你来得正好!” “兰州驻军只有三万,老夫正考虑带一万秦州骑兵去援呢!” 沈麟大感诧异。 “老鲁,你的永兴军不是超过十万人么?” “兰州乃西线的重城节点,不容有失,咋只有三万人驻防?” 鲁志昌气咻咻地道。 “你以为其他边境不用守啊?” “咱们祖祖辈辈在那些丛山峻岭之间,修筑了过百个堡垒石寨。” “战时,一个地方分几百人好了。” “你算算,这得去掉多少了?” “潼关,长安、洮州、积石、西宁,哪儿那儿不要兵?” 沈麟咂咂嘴。 西北地光人稀,防守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看来,还得打出去才行啊! 只有杀戮和震慑,才能一劳永逸。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渭河只能到秦州为之止吗?” “往巩州,定西方向能不能通航?” “你看咱带来这么多船,要是都闲着,岂不是浪费?” “如果,咱们把后勤基地设在定西,而不是秦州。” “岂不是节省了三四百里陆路?” 鲁大昌揪着胡子连连摇头。 “到陇右巩州段,三千担平底船勉强能走。” “十一月,天气冷了,水量大减,也不行。” “这一路十几个浅滩,很麻烦啊!” 沈麟很想说,能不能靠人力疏浚? 这才九月天呢,秦州已经挺凉爽的了。 等冬天到了,渭水上游不结冰才怪呢。 通航时间太短了。 确实没必要。 “好吧!” “我有一批三千担货船,咱就去巩州扎营。” “对了,这位是慕容东升,他不跟朝廷那帮大头巾混了。” “慕容军一共二万八千余人。” “一路上也练得差不多了,都算是骑兵。” 鲁志昌一开始还以为慕容东升是沈麟的部将呢。 搞了半天,居然是一位禁军副帅? “欢迎欢迎!” “慕容啊,咱当年还跟你家老爷子在京城喝过花酒呢!” “他那人挺豪爽,可交!” 慕容东升黯然道。 “家父……连同我慕容家几百口子,都战死徐州了。” 老鲁大惊失色。 自从他跟朝廷翻了脸,这些战报自然不会送到陕西路来。 “你们慕容家……没了?” 慕容东升振作精神道。 “也不算吧!” “我还活着,我还有个妹妹,还有两万八千淮上好汉子在呢!” “我们走到哪里。” “哪里就有慕容家!” 鲁志昌拍拍慕容东升的肩膀鼓励道。 “你也是好汉子。” “需要啥,就给叔说!” “慕容家不会就此消亡,有人就有家不是?” 沈麟趁机道:“老头,我们打算在西北招募五万骑兵。” “我铁锋军要三万,东升分两万,你看在秦州招募好呢?” “还是去巩州和定西?” 鲁志昌一愣? 五万? 手笔也太大了吧? “小子,咱西北贫瘠,地里种不出多少庄稼来。” “从军,是西北汉子的最好出路。” “人还真不缺!” “你要招募骑兵苗子,当然去定西、巩州等地了。” “那边全是用驽马、驴子耕地拉车。” “娃们从小就在牲口背上长大。咱好些年没在两府募过兵了,都眼巴巴地等着呢!” “训练一个月的队列射术,基本上,就可以拉出去打了。” “不过,兵甲呢?” 一个月? 那也太短了。 沈麟可不想通过实战选兵的方式。 西军可以,是因为他们不缺人。 但这些兵一旦加入铁锋军,也包括慕容军,就得珍惜每条命。 客军作战,损失不起啊! “兵甲不用愁。” “咱们一路上抢了辽军八万多战马。” “截获的战船上,所载兵甲,就把两万八千慕容军装备齐整了。” “前段时间,我们在济源灭掉了近三万鞑子轻骑。” “缴获的战利品足够满足慕容军的两万新兵。” “还能送你一万多套呢!” “至于我铁锋军嘛!” “陈梁马上要回去一趟,最多一个月就能运来大批具甲。” 鲁志昌顿时着急了。 “那我订的货呢?” “你要装备三万新军,是不是没法子管老夫了?” 沈麟安慰道。 “甭着急嘛!” “你当初说的,也是三个月后。” “再让梁子跑一趟,大概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 那意思还是凑不齐两万套具甲了? 咱们三家人都眼巴巴等着呢。 没有那玩意。 咱们只能死守。 面对四十万强敌,实在没有出击的信心啊! 鲁志昌可怜兮兮地道。 “干嘛一次性?就把你的新兵全都装备上呢?” “调配一下嘛!” “咱们三家挑的人选,都是老兵。” “穿上具甲就能打呀!” 沈麟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道。 “确实生产不过来哈!” “这样,我提前给你百万斤二十炼精铁。” “你们先把斩马刀打制出来。” “我家里只管制甲、马术和复合弩不就行了?” “十二月前,完成你们的订单,没问题。” 鲁志昌咂咂嘴。 你说得好听。 三个月变成四个月了? 其实,沈麟也没办法。 产能一扩再扩又如何? 家里还有两万新兵呢! 缓过这几个月就好了。 慕容东升当然了解具甲装备的厉害。 可惜,当初妹子订购的三千套都留在徐州了。 如今,怕是便宜了辽国东路军了吧? 他满心后悔。 谁知道局势会发展成这样? 早知道的话。 家里留着那些银子何用? 上千万两啊! 要是都给了沈麟,能订购多少具甲? 等等,还有得救。 徐州老巢是没了。 可慕容家遍布全国的铁器买卖还在。 还有几百家店铺呢! 不行,不能心存侥幸。 在外人看来,慕容家不在。 那些店铺和买卖,还不是任由宰割的肥肉? 第四百九十七章 更深夜静佳人来 慕容东升心事重重地回去找到慕容晚晴道。 “妹子,咱们忘了一件大事!” 慕容晚晴心领神会地道。 “是不是我们位于封丘,长安、成都、建康和大名的五大总店,以及全国的三百多家分店?” “你不说,我也打算回去处理了。” “现在,你我失踪的消息还没彻底传开。” “朝堂上那帮大头巾恐怕也碍于舆论,暂时遮掩一二,吃相不会太难看。” “毕竟,我慕容家几百口子都为国捐躯了。” 这丫头边说,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树倒猢狲散。 不得不防着啊! “我要去接手五大总店的库银,把各处店铺和存货低价变现。” “就算便宜沈麟,咱也不给那帮王八蛋。” 慕容东升却没多少悲伤。 他一拍桌子,凝声道。 “鲁大帅一句话提醒了我。” “只要我们兄妹,这支子弟兵在哪里。” “哪里就是慕容家。” “银钱再多有何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家里存储两百来多年的银窖,还不是便宜了鞑子?” “沈麟计划给咱们再招募两万新兵,多一点也无所谓。” “咱们就找他订购具甲,轻、重骑都要。” “兄弟们战力强大了,死伤就少。” “乱世保命,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行。” 两兄妹谋划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帅府的亲兵来请。 说鲁大帅办了接风宴。 军中百户级以上的军官都得参与。 两人才上马直奔秦州府衙。 觞光交错,宾主尽欢。 夜深了。 沈麟没有回码头船上,他住进了帅府东厢房。 泡在温热的大浴桶了,他懒洋洋地睁开眼。 鼻翼间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馨香,似兰似麝。 这? 绝不是刚才给自己搓澡的大脚丫鬟了。 蓦然回头,沈麟受惊不轻。 “你……你啥时候进来的?” 慕容晚晴含羞带怯,楚楚可怜地道。 “刚刚嘛!” “你这般紧张干啥?” “人家……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沈麟慌里慌张地用棉巾盖住了蠢蠢欲动的下身。 小爷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把你这个狐狸精给吃了呀! “你……出去吧!” “咱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 慕容晚晴小嘴一瘪,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你……你……嫌弃人家。” “还说盖了戳,就是你的人?” “是不是我现在……家破人亡,你看不上了?” 沈麟一瞪眼,呵斥道。 “胡说八道!” “沈某人原本一介白丁,连一碗饱饭都吃不上的那种。”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嫌你了?” “两人相处,总得有个过程不是?” “你总不能因为我救了、拉了你们兄妹一把。” “就得以身相许吧?” “感情不是买卖,需要慢慢培养啊丫头!” 好吧! 不是嫌弃就好。 “噗嗤!” 慕容晚晴破涕为笑。 刹那间,如彼岸花开,妖艳得让人迷醉。 沈麟赶紧转过头去。 他怕自己压不住! “哎哎,你这人,挺害羞呢?” 慕容晚晴柔夷轻动。 搭上了沈麟肩头,那种无骨般的柔软细腻。 哪里是按摩啊? 挑逗还差不多。 “我明早……就走了。” “走之前,就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儿。” “其实,我对你一直都不讨厌。” “之前针对你,与你为敌。” “谁叫你拥有的那些东西……实在太诱人了呢?” “形势所迫,不得不狠心宰肥羊啊!” “现在么?” “慕容家都没了。” “我要那些技术有何用?” “想要更好的兵甲,我哥找你买就是了。” “反正,慕容家就剩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一切,都是咱俩做主不是?” 嗯? 沈麟眉头一挑。 “买?” “徐州都丢了。” “具甲兵器可不便宜。” “你们哪里还有银子啊丫头?” “甭着急,咱们慢慢找西域人抢就是了。” 慕容晚晴在沈麟湿漉漉的头发上蹭了蹭。 也不知道是依恋亲近呢? 还是借故擦擦眼泪水。 “不用呀!” “我跟老哥商量好了。” “我家在大周各地还有很多产业店铺。” “我这趟回去,就是赶紧处理掉,免得便宜别人。” 沈麟不以为然道。 “人走茶凉。” “临时甩卖,能值几个钱?” “呃,也不一定哈!” “你慕容家经营铁业两百余年,各地的产业应该能卖不少钱。” 慕容晚晴伸手把沈麟的脑袋掰过去。 四目相对。 “加上各地的存银秘藏,弄回来,当不在七百万之下。” “我就问你,能不能买到三万套具甲,包括配套兵器?” “其中,要三千重骑具甲!” 沈麟似笑非笑道。 “看来,你个死丫头这是吃定我了呀!” “好吧,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儿上。” “也看在那帮淮上官兵不离不弃的忠义份儿上。” “哥答应了!” “重骑具甲,哥给你配上最新的铁杆马槊,所向无敌!” “不过,要分批装备,一时间造不出那么多。” “等着装备的军队,实在太多了些!” 慕容晚晴笑得很是灿烂。 她站直了身子,素手微动,轻解罗裳。 沈麟赶紧闭上眼睛道。 “喂喂,丫头,快穿上。” “小爷不是那种轻薄浪子。” “感情,真不是买卖!” “小爷要娶的……是陪伴一辈子的婆娘。” “不是找春风一度的情人。” “噗通!” 水花溅起。 一具温柔的胴体紧紧搂住了沈麟。 软玉温香入怀。 他整个人都都迷醉了。 慕容晚晴附在沈麟耳边轻笑道。 “姑奶奶要找的,也是厮守一生的男人。” “要不然,你以为呢?我这处子之身,是怎么守住二十个春秋的?” 沈麟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如何经得起这种诱惑? 更何况,对方还美若天仙? “死丫头,这可你主动送上门的。” “哥要是无动于衷,跟太监有啥区别?” 他的龙抓手刚刚攀上高耸的云团玉兔。 慕容晚晴就嘤咛一声,瘫倒在沈麟怀里。 也许是一辈子争强好胜习惯了。 她轻咬着杨辰的耳垂喃喃道。 “明天……妾身就要走了。” “咱就替……替家里那三个新姐姐……嗯嗯,还有柳如烟那死丫头。” “一次让你吃个饱。” “咱……也先给你盖个戳!” “免得大家不在……你憋不住四处留情。” 沈麟翻身压住柔软娇躯。 谁给谁盖戳,还不一定呢? 浅吟低唱声里。 烛影摇红,满室皆春。 …… 第四百九十八章 名份 一夜温存。 第二天,沈麟带着如新妇般羞羞怯怯的慕容晚晴回了码头。 指挥舱里,二三十个铁锋军将领济济一堂。 大伙儿交头接耳,很是好奇。 召开内部军议,都督怎么带了个外人参加? 沈麟倒是没啥不好意思的。 做了就得认,没名没分算咋回事? 他敲敲桌子道。 “本官身边这一位,大家都认识。” 陈梁笑嘻嘻地道。 “哈哈哈,当然,慕容姑娘嘛,狐……” 陈云一拽他的胳膊,你个大嘴巴,瞎说啥大实话? 没看到人家走路的姿势,跟往常略有不同么? “呃,哈哈哈,当然认识。” “都督,末将看您春风满面,气色不凡,莫非?” 还是这小子机灵,观察入微呀! 沈麟点点头道。 “慕容晚晴,以后就是本官的四夫人了。” “婚礼嘛,等回铁城再办!” “现在有几件事情需要临时调整一下。” “陈梁今天就出发,除了带走原计划的四十艘水军舰船外。” “你们改造的那一批运输船也弄回去。” “让造船场进一步改成武装商船。” 陈梁惊讶地道。 “都督,人不够啊!” “如何驾驭?” 慕容晚晴也不怯场,微微一笑道。 “陈梁将军尽可放心。” “我会从慕容军中抽调四千人随行。” 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 慕容家要在流浪滩东岸建城,趁着入秋,必须抓紧时间。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断手断脚,不再适合上战场。 有些确实骑术不精,或者近战水平太差的。 当然,也有些慕容东升派出的亲卫,或者是后勤管理,懂技术的人才。 既然要在定西一带招募新兵。 多招几千人也没什么不好。 七千兵操控一百四十艘大船,人手还是很紧张。 但踏桨船对水手的要求并不高。 陈梁没啥意见,能弄回去就成。 如此众多的大帆船留在秦州,也没什么作用。 都是些新船,做工也算精良。 没人舍得真个扔掉。 本来就改成木质明轮了。 回去稍稍加固加精,换上铁棚子,加上破阵弩就成。 铁锋军和慕容军远在西北作战。 加上即将招募的新兵,人数可能破十万。 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战马辎重呢! 武装商船的需求,自然是越多越好。 沈麟继续道。 “沈四带三十名尖刀回去,随四夫人去大名、封丘、建康等地走一趟。” “当然,如果方便,你们也可以带上一批货物前往。” “如今,相信也没人几个人,敢对我铁锋军龇牙。” “但主要目的,一是随行护卫;二是测绘沿途的水文山水,记录风土人情等等。” 众人心头了然,也隐隐有些振奋。 都督此举,难道是有志于天下了? 沈麟不会承认。 在场的军将也不会傻的问出来。 未雨绸缪,总是好事。 原本慕容晚晴是敌人,皇城司高级密谍,让人颇为头痛的存在。 如今,没人怀疑她身在曹营心在汉。 慕容家都没了。 唯一的哥哥,和全部慕容军还跟咱们在西北并肩作战呢。 都督看似娶了夫人,实际上却是找了个情报老手。 严格的说,是补齐铁锋军情报短板的贤内助。 人、才两得。 这买卖,太划算了! “另外,家里的新兵暂时不用装备。” “所有库存具甲送来西北。” “以后,慕容军的装备跟铁锋军一样,全都用我军制式。” “四十炼标准!” “彻底打造成一支具甲轻骑部队。” 慕容晚晴一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是说二十炼么? 哎哎,不对? 搞了半天,你还藏着一手呢? 泸水铁城连四十炼精铁都……都能批量生产? “夫君,我哥……买不起的!” 慕容晚晴弱弱地道。 “而且,慕容军已经成型,就算直接并入铁锋军,恐怕你也不愿意收。” “有那矫正的功夫,还不如多招些新兵呢!” 陈云陈风等人听得连连点头。 这位四夫人很有自知之明。 不说大人了,就连咱们也看不上慕容军。 不是说他们不好,不够勇敢。 这些人跟着慕容东升兄妹不离不弃,也算个顶个的忠义汉子。 但半路加入,重新训练很费劲。 当初接收安定府那帮伤兵,以及虎大勇带来的一千轻骑。 矫正起来,可费老鼻子劲了。 哪有一张白纸上作画来得容易? 沈麟摆摆手,温和地笑道。 “晚晴,你哥的部队,算编外的。” “我不需要把他们纳入铁锋军体系。” “但装备可以敞开了供应。” “前期,我给与一定的扶持,以后,他还得自力更生才行。” “最后,下午去定西立营,招募新兵,都上点心!” “散了!” 午饭后,西北的秋阳很暖。 百多艘大船做足了准备。 顺风顺水,能借用船帆省点力气。 陈梁自然会充分利用。 四千慕容军正在排队上船。 慕容东升长吁短叹道。 “妹子啊,你自小就主意正……唉,为了老哥我,你付出的也太多了些!” “连个婚礼都没办……你就……唉……” “记住了,银子没那么重要。” “安全第一。” “沈麟既然派出他身边那些,神出鬼没的尖刀保护你。” “哥也稍稍放心了不少。” 慕容晚晴娇嗔道。 “哥,你就别唉声叹气了。” “你妹子还没到卖身救家的那一步。” “本来就喜欢上了嘛……早晚还不是他的人?” “你这边打仗,刀剑无眼,也得多加小心。” “好了,我上去了!” 望着妹妹风风火火地上了一艘武装运输船。 慕容东升的千言万语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自家妹子就是再喜欢沈麟,也没必要急着自荐枕席。 这牺牲,实在是……有些大了。 她唯有成为沈麟的枕边人。 才能彻底打消铁锋军上下的顾虑。 毕竟,以前大家还敌对过。 看看沈麟的承诺。 等船队回来,慕容军将换上和铁锋军一样的制式具甲。 四十炼精铁啊! 简直……跟做梦一样! 当然,慕容东升也清楚。 自己带着这么多人,想加入铁锋军是不可能的。 不说彼此训练不同。 上上下下的军官安置,就是个大问题。 没有重骑配置,可以理解。 宝马良驹真解决不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立营招兵 第二天一早,浩浩荡荡的大军也出发了。 随行的,还有四十几艘三千担货船,满载着粮食物资。 沈麟是打算把这些中型运输船用两个月即可。 一天后,巩州再望。 不过,船只依然朔流而上。 遇到浅滩,强行拉拽也要过去。 磨损什么的,大家都顾不得了。 两个月而已,总不至于报废。 这样又走了大半天。 渭水的源头到了。 此地叫做鸟鼠山,距离渭源县很近。 就算兰州,也不过三百里而已。 一人双马,骑兵疾行,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这里原本就有个依山面水而建的寨子。 叫做定西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不过,定西城却在东南方向。 距此小四百里呢! 鲁志昌把秦州大营的骑兵都抽空了,才勉强凑齐了两万人, 要是没有沈麟带来了近五万铁骑。 呃,现在只有四万五了。 老鲁绝对不敢这么做。 “哈哈哈,你小子选择定西寨扎营,确实尚佳。” “北面的兰州,东北的定西,后方的秦州,西面的熙州,南面的川西岷州,骑兵都能在两三个时辰内赶到。” “就算最远的西宁,也不过才七百里。” 沈麟撇撇嘴道。 “西宁、湟州那等破地方,除了驻军跟家属,有几个汉民?” “西域的联军都不稀得去抢!” “就以定西寨为大本营,走水路,后勤便利。” “咱们不着急,先招兵练兵好了。” 鲁志昌手头可没几艘船。 能用的,全都集中到潼关水寨去了。 沈麟的到来,解决了他的大麻烦。 四十艘运输船,哪怕再慢。 三个日夜的功夫,就能送来十万担粮食。 至于草料,渭源以及鸟鼠山,缺草么? 趁着秋高气爽,安排人收割、储存就是了。 沈麟一定要逐水扎营,主要是可以捕鱼。 这时代的河流,拖网跑个三五里,拉上来就是好几千斤。 能省下多少粮食? 鱼肉管饱了,营养上去了,粮食却节省好多。 老鲁他们为何一直不敢大规模扩兵? 陕西路黄册记载,有民近八十万户,过三百万人。 其实官方统计很不准确。 瞒报,漏报,甚至山区的黑户不在少数。 整个大周都是这种情况。 沈麟觉得,整个陕西路应该超过四百万人。 户口当在百万以上。 也就是说,西军还没达到三丁抽一呢! 在其他地方,比如封丘京城,或者江南、荆襄等富足之地。 别说三丁抽一,五丁,八丁抽一,老百姓都会怨声载道。 但西北地广人稀,土地贫瘠。 老百姓谋生的手段不多,当兵吃粮就显得天经地义。 大营还没扩建完毕呢! 从第二天起。 早就得到通传的各地官吏,就带着适龄丁壮络绎不绝地赶来了。 沈麟让人在河边架起几百口大锅。 不管选不选得上。 白面满头,大碗的鱼肉先管够。 维持秩序的官兵喝道。 “都不要着急。” “排队排队!” “我们是来自澶州安定府的铁锋军和慕容军。” “死在咱们手里的辽鞑子、二鞑子,都超过十万了。” “你们一旦被选上,月饷一两起步,绝不拖欠。” “每个兵,家里发放十两安家银。” “死了、伤了抚恤加倍!” “就算没选上,回去也送你二十斤鱼肉的跑路费。” 河滩上的丁壮们顿时沸腾了。 待遇这么好? 老天爷,西军能实发半两银的月饷就不错了。 大家当兵,不就是为了填饱自家肚子,还能周济一下家里? 西北地方的一两银子,购买力远远强于中原内地。 买上一头百十斤的肥羊都够了。 一年下来,岂不是能给家里添上一头牛马? 嗯嗯,不对! 光是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就能买上一头犍牛。 或者一匹驽马加两头肥羊。 死了都值啊! 其实,铁锋军的普通一兵,月饷早就涨到一两五了。 但在此地,总得跟慕容军和永兴军看齐吧? 等三个月的新兵期过了,再以补贴的形式发放吧! 消息越传越广。 到了第四天,就连定西、熙州、武山的百姓都赶来不少。 十几万青壮可供选择。 沈麟的要求自然提高了不少。 首先是马术,再就是猎户和有武艺在身的优先。 没有户籍的黑户。 必须有乡邻作保,居住期不满十年的坚决不要。 至于身体瘦弱些不要紧。 天天吃肉,补上两个月,还不得膘肥体壮? 慕容东升也不跟沈麟争。 谦让着让铁锋军先挑。 开玩笑呢? 这么多青壮汉子,铁锋军选三万人而已。 结果,慕容军也挑了三万人。 沈麟答应一视同仁给慕容东升装备具甲。 就算排后一些也不要紧。 军中淘汰下来的铁甲、皮甲也不能全扔了吧? 辅兵、补充兵多多益善嘛! 鲁志昌看到神奇的拖网捕鱼,每天捞十几万斤轻轻松松的。 沈麟也大方的答应白送他技术。 这得省掉多少军粮啊? 他一咬牙一跺脚。 十天之内,又被他留下八万人,全部编入西军。 没有兵甲不要紧,先训练着好了。 这些兵都是铁锋军,慕容军挑剩下的。 西军发不起那么多饷银。 鲁志昌给新兵们承诺。 可以发放五十斤咸鱼抵扣月饷。 反正,陕西路有盐池,食盐是永远不缺的。 老百姓当兵,不就是图个吃饱穿暖养家糊口么? 每月五十斤鱼干送回家。 全家人都吃不完吧? 卖了不一样能换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布匹棉花回家? 定西寨一扩再扩,占了好大的地盘。 新老兵加在一起,都超过二十万了。 也不怕什么敌人来袭。 光是诺大的营盘,就足够让人望而止步了。 寨墙用木头,多快好省,不需要换成夯土或者石头。 哨探任务全由铁锋军负责。 以小旗,百户部为单位,最远的已经撒到兰州和横山前线了。 鲁延世的兰州守军虽说只有三万人。 但军城百姓中的丁壮,也有义务参与守城的。 十万西域联军远道而来,缺乏足够的攻城器械。 十几天过去。 也没发动几次像样的攻击。 第五百章 以逸待劳 看来,这场仗,西域人做足了持久战的准备。 反正秋高马肥。 甚至整个冬天,他们都有的是时间。 沈麟笑着安慰道。 “老头,你家老四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当初,你失陷于晋州,生死未仆。” “他果断组织了慈州大撤退,就做的很好嘛!” “兰州在他手里,兵精粮足,哪有那么不禁打?” “放心,我的哨骑一夜监视着呢!” 鲁志昌和慕容东升把玩着心爱的单筒望远镜。 有这宝贝,原野上能看到十几二十里远。 兰州外围的西域大军,有啥动静,确实无法遁形。 慕容东升乐呵呵地笑道。 “咱们现在就得加紧练兵,以逸待劳。” “等都督的第一批制式具甲到来,铁锋军就足以武装起五万铁骑!” “哈哈哈,我不觉得那十万西域联军能挡得住。” 鲁志昌心头也放宽了不少,他轻抚着一把乱蓬蓬的白胡子笑道。 “说实话,咱这辈子,还没打过这般懒懒散散的仗。” “以往,每到下雪天,千多里的关墙一日三惊。” “咱们就那点人马,刨掉内地留驻的。” “用于关墙防守的也就十二三万。” “哪年不是提心吊胆的?” “今年倒好,明知道人家来了四十万大军,咱这心里反而踏实不少!” 你心里当然踏实了。 人家四十万骑兵。 守在边境线上的西军步骑占据了堡垒、城墙地形之利。 还不是有三十万之多? 就算新兵过半,战斗力差一些。 有城堡防护,跟野战能一样么? 哪怕沈麟指挥的两支军队没来。 西军没有打出去的本事。 单单是据城而守,胜算也有五成的。 为何对半开呢? 因为西军养不起更多的军队了。 而西域联军还能从后方调集援军,犹有余力。 人家那些马上汉子。 只需要一件皮甲,一把弓刀,两匹马足够。 这些装备,还都是自带的。 部族和联盟只需要提供吃喝就行。 沈麟笑道。 “我的意思呢!” “只要兰州、会州,同心三城没有被攻破的危险。” “咱们就按兵不动。” 以上三个边境大城,足以牵制二十四五万西域人。 其他的边境堡垒、寨子压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十几万西域骑兵分散在千多里的边境线上。 集中攻击某几处又如何? 鲁、折、杨三家谁没留着一两万骑兵机动? 随时也可以增援。 慕容东升沉吟道。 “都督,你是担心会打草惊蛇?” 沈麟哈哈大笑道。 “谁说不是呢!” “你信不信,咱们这定西寨的二十多万人马拉去兰州。” “仅仅装个样子,没准儿,就能把西域人吓跑了。” “我之所以哨骑四处,遮蔽所有大道和边境小径。” “就是不想让他们吓一跳!”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天气越来越凉。 三支大军成品字形,泾渭分明。 第一个月,铁锋军主练队列、步操和普及识字。 顺便开展基层军官教育。 慕容军除了必要的阵列之外,加强了箭术和刀术训练。 两军六万新兵,原本的骑术基本过关,没必要花太多的功夫。 鲁志昌的八万新兵就差了不少,从头开始啥都得练。 他的雄心不小。 这批新兵,一样是按照骑兵来练的。 既然早晚要打出去,将来,战马也许就不缺了。 未雨绸缪,不得不下功夫。 有铁锋军从早练到晚,日日不停。 慕容军和永兴军也只得有模学样。 原本这时代的军队,能三日一操,就算勤快了。 无他,操练的越狠,消耗就越大。 没几支军队承受得起。 可现在有了吃不完的鱼肉进补。 还有水路昼夜不停的运转粮秣,库存是越堆越多。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将士们就补得红光满脸,膘肥体壮的。 再辛苦的操练,比得上战场搏命么? 吃饱喝足,精力充沛,也需要发泄不是? 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鲁志昌不止一次地自说自夸。 他觉得,定西寨这十万永兴军。 是他这辈子带过的训练最好,纪律最强,作战意志最坚决的部队。 慕容东升就打击他。 “可拉倒吧!” “无论是单兵,还是小旗,百户、千户部对决演练。” “你的永兴军连我慕容军都打不过。” “就更别说都督手下的铁锋军了。” 鲁志昌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咋不说?” “最好的兵员,都被他挑走呢?” “还有你个臭小子,少说风凉话。” “你的兵,也是先挑的。” “对了,我家七八个孙女,下午就随船到了。” “你可以挑两个。” “你都二十三四岁了,慕容家不得留个种啊?” 慕容东升顿时脸红得不要不要的。 那有这样强逼着人结婚的? 还有,咱是您老人家的子侄辈,你送一批孙女算个啥? 以后,咋称呼? “这个……这个嘛!” 鲁志昌不由分说的道。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老子知道你眼光高,可咱家的孙女儿也长得不差。” “真没合适的,折家,杨家还有不少呢!” 沈麟嘿嘿笑着打趣道。 “要不,也让咱去挑选一两个?” 鲁志昌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你家已经有三个娇妻了,对了,还得加上晚晴丫头。” “你还年轻,别沉迷于女色,不好!” 沈麟只得无语败退。 区别对待,也不至于这样吧? 还好只是开玩笑。 陈梁的船队来得比预计的更晚一些。 足足让沈麟等了五十四天。 天空都飘起小雪了。 西军太穷,目前需要解决的是过冬衣服啊! 好在,家里有个白娘子算无遗策。 梁自忠和沈忠和等人也能拾漏补缺。 随船来的棉衣棉裤,军装、被服就有六十万套。 几乎能把铁锋军,慕容军和整个西军都换一遍。 四十炼具甲也不少。 重骑七千套。 轻骑具甲三万三千套。 二十炼的重骑具甲三千套,轻骑一万二千套。 当然,配套的马槊、斩马刀和苗刀复合弩一样不缺。 难怪耽搁这么久。 恐怕家里这段时间,所有力量都投入到军工生产中去了。 闻讯赶来的杨文瀚,折可烈高兴得老怀畅慰。 第五百零一章 厉兵秣马 陈梁的大船队依然走得是北线。 黄龙江和黄江上游,辽国水军的防守最是薄弱。 他带来的战船只有二十艘。 改装的武装商船却有八十艘。 随船还带来了三十万担精粮。 全是磨制好的面粉,和今年新收的大米。 折、杨、鲁三家虽说只能分到五千套轻、重具甲。 也算不错了。 至少,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另外,陈梁还带了二百万斤二十炼精铁。 他们三家几乎招募了陕西路的所有铁匠。 别说打造兵器了,步人铁甲都能造一些。 鲁大昌擦了把眼角泪花,感动地道。 “沈麟啊,这回,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你对咱们西军,帮助实在太大了。” 沈麟乐呵呵地开着玩笑。 “别啊!” “被褥,兵甲,精铁,都要算银子的。” “过八百万两呢” “就算欠着,你们呀,早晚也要还滴!” 杨文瀚,折可烈和鲁志昌三个老头已经麻木了。 他们这次好不容易凑了些银子。 跟天文数字般的货款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这个……目前只能付五十万两!” 脸皮最薄的杨文瀚老脸一红。 “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大数目了。” 陈梁凑近沈麟耳边道。 “我随船带来了一百万两,分别是我军和慕容军的军费。” 沈麟并没打算在西北呆太久。 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他大手一挥道。 “之前,我们从辽人手里抢了不少银子。” “你们三家现在是困难期。” “银子拉回去吧!” “等我撤军时,再统一结算一批。” 鲁志昌顿时眉开眼笑,他搓着双手道。 “那感情好。” “几个月后,战利品也该不少喽!” 前线的战事越来越紧张了。 杨文瀚,折可烈连饭都顾不上吃。 拉上兵甲和精铁、棉服就匆匆往回赶。 鲁志昌也没挽留。 大家商定了,十天后。 反攻,自兰州开始。 兵甲发下去,也得训练一段时间才行。 等回到铁锋军营地,陈梁才讲了讲家里的情况。 还别说,炼铁坊和兵工坊已经扩大了三倍。 其他工坊的壮劳力几乎全都参与进去了。 这还不够。 原本装备给新兵的甲胄也扒拉下来。 紧着沈麟这边先用。 慕容晚晴跟家里三位姐姐认了亲。 呆了三四天,就由陈栓、沈四陪着南下了。 他们去了三十艘舰船,随船带了大批的高档色布和书籍纸张。 甚至还有很多精美的玻璃制品。 陈梁道。 “四夫人在长安就收取了几十万两存银。” “我临走前,她又派船自封丘送回七百万两。” 什么? 陈云惊问道。 “怎么这么多?” “京城那帮王八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慕容家的产业没被瓜分么?” 陈梁呵呵笑道。 “可能么?” “咱们家的铁甲舰队在封丘亮相,加上之前的战绩已经传开。” “现在有几个敢得罪咱们铁锋军的?” “据说太子和奸相童子观听说慕容东升跟咱们走了,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 “辽军东路军已经正在猛攻商丘。” “他们还指望四夫人的船队沿着运河南下,去帮一把呢!” “很多吃进去的店铺,又都吐出来了。” “四夫人按照都督的交代,在京城连开三天拍卖会。” “六百万两银子的货款就到手了。” 原来是这样? 京城有钱人太多了。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赚钱。 慕容晚晴在封丘呆上一个月。 搞到上千万两银子都不难。 陈梁笑道。 “大夫人做主了。” “慕容家的具甲,按照二百两银子的套装结算。” “四夫人带走的货物,家里也按照半价算。” “赚的钱,都归慕容家。” “毕竟他们,现在啥也没了。” 陈风惊叫道。 “那可不得了!” “咱们家的货可从来不愁卖。” “四夫人往大名,江南再走一趟。” “变卖店铺,收取库银,再加上卖货赚的钱。” “装备慕容东升的近六万大军都够了吧?” 沈麟反应很平淡。 柳楚儿作为大妇,也不可能一言而决。 她肯定跟军、民两部的头头脑脑合计过了。 就算如此低的供货价,铁城还是利润丰厚。 毕竟玻璃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铁甲、色布和书籍,宣纸平均下来,也不过一成的本钱。 其实,铁城钱庄已经银满为患了! 铸造金元、银元、铜元也有一成多些的火耗利润。 恐怕到了明年,大江南北,铁城铸币将大行其道。 谁还用需要称量裁剪的银子? “慕容军属于编外部队。” “沈麟一锤定音道。” “规模不可能无限扩充。” “也就这一轮吧,最终控制在六七万人就了不得了。” “将来,十几万匹战马,人吃马嚼的就够慕容东升头痛了。” “仅仅守在流浪滩东岸那点狭窄地方。” “他可养不起!” 众人一点即透。 慕容东升有了甲胄马匹,强则强已,可养不起咋办? 还不得紧跟咱们铁锋军的脚步? 就像如今的西军一样。 欠了好几百万两银子,还只是个开始呢! 他们不过才装备了两万出头的二十炼具甲。 以后,这几十万人马还不得绑在铁锋军的战车上? 说诺大的西北之地,将来都是铁锋军的后花园都不为过。 银子的妙用,堪称神奇啊! 慕容军的驻地,一帮军将瞅着一车车的具甲运进来。 看得眼睛都花了。 毛峰叹息道。 “大帅,小姐这次,怕是把家底儿都花光了吧?” 慕容东升呵呵笑道。 “没呢!” “沈麟家里,那几个夫人很开明。” “不但派出三十艘战船一路护送。” “还把玻璃,色布、书籍等紧俏商品交给晚晴去买。” “万把套具甲,光是她在封丘赚到的钱,都没花完呢!” “这不过是个开始!” 毛峰、罗凯、常远等人惊呆了。 啥时候开始? 钱这么好赚了? 嗯嗯,也是。 自从小姐跟了沈都督。 咱们的日子,是一天一个样啊! 听大帅的意思。 咱们慕容军,以后会有大几万的具甲轻骑? 老天爷,那和旧式的重骑兵都差不太多吧? 还跑的更快,防护更强? 想一想,简直美死了! 慕容东升微笑着挥挥手。 “全军挑人。” “只有最优秀的骑兵,才有资格装备这些宝贝!” 第五百零二章 调整 位于定西寨大营的铁锋军满额五万人。 其中,具甲重骑一万,具甲轻骑四万。 沈麟和陈风、陈云等将官商议,决定做一些调整。 军中一直以三才阵为核心。 不需要如旧军队那般,设置前、后、左、右、中五军的。 “我们是进攻型军队,不要后军。” 沈麟如是说! 大框架就是四四编制。 从最基层的小队部到最高的都督军部,形成定例。 当然,目前所有铁锋军加起来,还不够组成完整的都督军部。 调整,也只能满足前线部队。 小队十二人,小旗50人不变。 百户部足额200人,有所减少。 轻骑千户部拥有前、中、左、右四个百户部。 中军加强了一个破阵弩小旗部,一个哨骑小旗部。 算上后勤和救护所。 一个千户部被限制在一千人定额。 后勤和救护医官同样接受了完整训练,操刀子杀敌不在二话。 一个游击部定额五千人,规制类似于千户部。 一个参将部定额两万人,人数又受到了相应的限制。 不过,参将部中军,拥有一个三千二百人的重骑游击部。 重骑游击部分为四个八百人的千户部。 统一不设后勤,医疗救护等。 这类服务交给参将部的后勤部队和野战医院了。 目前,满编的参将部就两个,分别交予陈风、陈云统带。 沈麟亲率一个不满编的参将部,只有万人。 拥有一个重骑游击部,一个足额轻骑游击部。 不过,他麾下的重骑游击部达到了三千六百人。 剩下的一千四百人为后勤、医护和远程支援。 陈梁的水军加强到了一万余人。 没什么好奇怪的。 留在秦州改造船只的陈虎,也在当地招募了四千多人。 临出发时,家里又给陈梁分配了三千新兵。 要不然,操控上百艘船,人手根本不够。 因此,水军随时可以武装五千陆战轻骑,两千重骑。 考虑到长途运输问题。 他们仅仅带了七千匹好马而已。 暂时,这七千骑兵也编入了沈麟的中军。 实力并不比另外两个参将部弱多少。 具甲重骑的比例实在太高了。 整编磨合了十天。 十一月二日。 阴沉沉的天空,罕见地露出了一丝阳光。 铁锋军,慕容军和永兴军联合出动了所有骑兵。 十三万铁骑赶到了距离兰州二十里的东关堡。 前锋陈风部一波磷火弹覆盖。 就把占领东关堡的上千西域鞑子化成了飞灰。 大批具甲轻骑开始遮蔽兰州北面。 十万西域联军一无所知。 明面上看来,斥候战更加激烈了些。 第二天一早,长途跋涉的永兴军步卒押着大批粮草辎重赶到了。 他们也算骑兵,只是没有战马,不得不靠两条腿走路。 此战。 十三万铁骑足够了。 鲁大昌主动让出了指挥权。 沈麟当仁不让,他对着济济一堂的将领说道。 “围攻兰州的西域人不过十万骑。” “本都督的战法很简单。” “狮子搏兔、也需全力。” “我军将以陈风部为锋矢,陈云部,本都督中军为左右两翼。” “一万二千具甲重骑开道,轻骑掩进。” 鲁大昌高声道。 “哎哎,我部也有两千重骑呢!” 沈麟笑道。 “别急!” “你部和慕容军随左右两翼跟进。” “老鲁你派一千重骑加强慕容军。” “东升你派一万五轻骑加强永兴军。” “好了,就这样!” “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士摩拳擦掌,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沈都督这样布置,连后军、中军的布置都弃用了。 等于十三万铁骑直接形成一个大箭头。 西域鞑子惨了。 鲁志昌哈哈大笑道。 “老夫没意见,强势碾压就完了。” “都吩咐下去,让小崽子们射箭射准点。” “咱们现在,战马缺口太大了。” “十几万骑兵,才一人一马。” 没有办法。 沈麟和慕容军加起来足足十一万多人。 战马只有九万多些。 鲁志昌把潼关等各地的战马都划拉过来了,依然不够用。 这就是大军到了东关堡,不得不休息一天的原因。 当然,三军一样可以挑选最精锐的六、七万人。 一人双马突袭对方。 考虑到锻炼新兵,老兵折损太大划不来。 同时,围攻兰州的西域人挺狂妄松懈。 沈麟最终选择了大兵团进攻方式。 准备妥当。 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 大军开拔。 二十里平原,转眼即到。 “轰隆隆!” 吃过早饭,懒洋洋的西域人正准备派兵继续攻打兰州。 已经成了他们每天的惯例。 攻城战,只能下马。 这对骑兵而言,很不习惯。 突兀的,地皮都震动起来。 西路联军统帅回乌烈久经战阵,他才不会认为是什么地震呢! “东面,大队骑兵来袭。” “今日攻城战取消!” “所有人上马,准备!” “探马呢?” “都死哪儿去了?” 他派出的探马确实死了不少。 不过越是临近大营,这些探马生还的几率就最大。 “报!” “大帅,东关堡方向,大周骑兵。” “人数,不下十万!” “报!” “十万骑兵来袭,距离十里!” …… 回乌烈抽出弯刀,狂笑道。 “大周人的骑兵,会骑射么?” “敢跟咱们西域铁骑野战决胜?” “驴球子的!” “找死!” “全军列阵——” “出击!” 回乌烈是黄头回鹘的可汗。 他对西军的解,还停留在十年前的横山大战。 那时候,西军只能左右支拙,依靠城寨苦守。 没想到十年过去。 这帮南蛮子竟然敢出城打野战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 沈麟骑着黑色骏马,全军小跑前进。 这样,可以在临战之前节省马力。 二十里路程,对重骑良驹的损耗很大的。 原本能冲刺五轮,现在三轮都不一定做得到。 没有备马,就是麻烦。 举着望远镜,望着远处越奔越近的黄色骑兵线。 沈麟顿时喜形于色。 “传令全军,变锋矢阵为雁形阵。” “铁甲在身者,派第一阵列。” “驻马,等敌来攻!” 背插双翎的信号兵疾驰而去。 前锋的陈风不敢抗令。 “驻马列阵,快快!” “西域蠢货们,自己送上门来挨宰。” “不用冲了!” 第五百零三章 愚蠢的代价 押后的鲁志昌和慕容东升,赶紧把本部具甲骑兵送往第一线。 战场变阵,很容易造成混乱。 好在锋矢阵本身,就类似收缩版的雁形阵。 只需要把两翼展开得更宽而已。 鲁志昌搓着一把白胡子笑道。 “西域鞑子,太自大了!” “他们要守着营寨,铁锋军就不得不动用破阵弩。” “那磷火弹一烧,咱们的收获就少了。” “如今倒好,野战决胜?” “简直是……送上门挨宰啊!” 黑色的雁形如礁石一般,岿然不动。 无数西域轻骑排成黄色的散乱骑墙狂飙突进。 回乌烈狂笑道。 “哈哈哈!” “南蛮子胆怯了!” “骑兵作战,一往无前,列阵?” “你当是步军作战呢?” “杀光他们!” “二百步,轻箭抛射!” “咻咻咻……” 漫天的白羽箭矢如瓢泼大雨朝着雁形阵倾覆而来。 “叮叮当当……” 如果是皮甲,没有盾牌防御的将士们肯定受损不少。 但现在。 第一列的官兵全都铁甲在身。 轻箭,完全可以无视。 “呛啷!” 沈麟拔出雪亮的长刀猛然下劈。 “一百七十步!” “射!” “咻咻咻!” 就算永兴军装备猴版复合弩,也能在一百五十步穿透皮甲了。 慕容军里的几千把大黄弓一样可以做到。 就更别说精工复合弩了。 一百五十步,连铁甲都能强势穿透。 对方骑兵冲的太快。 就像上赶着送死一般。 直射的铁杆弩箭转瞬即至。 “噗噗噗……” “啊啊啊啊啊……” 无数西域骑士纷纷坠马。 前锋顿时空出了好大一片。 中军的回乌烈惊得眼珠子都掉了。 如此之远,对方用的什么弓? 难道是强弩? 还有? 那黑色的甲胄,不是皮的? 一股荒谬的想法萦绕在他的脑海。 对方,居然装备七八万铁甲骑兵? 怎么可能? 整个大周朝能凑出这么多? 一定…… 一定是老子眼花了。 不过,多年的骑战经验,依然让回乌烈及时做出了调整。 “散开冲击!” “逼近……逼近!” “换破甲箭!” 想法很美好。 可现实相当残酷。 骑兵冲击太快了。 命令很难执行到每一个人。 沈麟这边,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射出了五轮箭。 冲锋的西域联军,至少倒下去三四万。 原野上,到处是无主的战马在呜咽徘徊。 “全军突击!” 七八万铁甲以逸待劳的铁骑挂好弩弓,拔出斩马刀。 “杀!” “杀光鞑子!” “冲啊!” 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沈麟这边,还有五万左右的弓手不断抛射轻箭支援。 一万四千重骑兵,手持铁杆马槊,无人能挡。 具甲轻骑两翼包抄,随后掩杀。 剩余的西域骑兵哪见过这么多射不死的怪物? “大帅,快撤啊!” 副将牵着回乌烈的战马就往会跑。 “那……那些全是重骑兵!” “我们的破甲箭……很难造成伤害。” 乌尔列六神无主,目光散乱。 几百亲卫簇拥着他夺路而逃。 更多的西域骑兵彻底乱了。 一时间,沦为待宰羔羊。 沈麟眼看着剩下的西域骑兵还不够重骑屠戮呢! 他指挥着具甲轻骑道。 “陈梁,梁龙,林锐,跟我走!” 一万余具甲轻骑在战场上拐了个弯,径直奔向敌军营盘。 鲁志昌见机得快,也带着一万轻骑从另一面包抄过去。 此时,兰州北城门打开了。 鲁延世挥舞着寒铁长枪,带着五千轻骑参与追杀。 说实话。 不是西域骑兵个人骑射不行。 而是他们的指挥水平,团队作战和装备实在太差了。 这一场大战,没有任何悬念。 一个时辰后。 所有追逐的骑兵,带着死人和缴获的战马开始回转。 十万西域联军。 全灭! 陈梁挑着回乌烈的人头到处炫耀。 “看到没?” “黄头回鹘的首领,鲁延世说他们称之为可汗。” “咱老子一刀,就剁了!” 陈风搓着双手凑过来,神色间有点讨好。 “梁子,是好兄弟不?” 陈梁顿时警惕地纵马后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想干啥?” 陈风神色一板,愤愤道。 “哥……是那样的人?” “你们干死了回乌烈好几百亲卫。” “我听说,光青塘宝马就缴获了过千匹?” 陈梁嘿嘿笑道。 “别找我。” “都在都督手里呢!” 陈风咂咂嘴,一脸失望。 青塘宝马跟西域的汗血宝马一样出名。 不过,青塘马没有汗血马那般神俊醒目。 但青塘马更好养活,耐力更强。 是重骑战马的最佳选择。 他也知道,纯粹用青塘马组建一支重骑根本不现实。 作为黄头回鹘可汗的回乌烈手里,也才千多匹。 他要不是挂念着大营留存的青塘马。 也不会被陈梁带人给堵住了。 直接开跑的话。 沈麟所有部下,都未必追得上。 一人一骑,大战一场就够累了。 全军十几万匹战马中。 能挑出几匹堪比青塘马的坐骑来? 让所有官兵开心不已的是。 西域鞑子比辽军更好打。 一战下来,缴获的战马高达十七万匹。 这是射箭时,刻意抬高一两寸的结果。 鲁志昌哈哈大笑着拍拍拍沈麟的肩膀。 “主力骑兵全都一人双马,咱的新兵还能武装四万人呢!” 鲁延世在一旁啧啧叹息。 “可惜,杀死的战马还有三四万。” 沈麟是第一次跟鲁延世见面。 他对这位高达壮硕的西军战将很有好感。 鲁延世把握战机的本领,不错! 摊开地图。 沈麟指点道。 “想要战马还不容易?” “主战骑兵需要修整一两天。” “可你兰州城和东关堡的新兵不需要。” “混编一下!” “东升把你部的铁甲和大黄弩借给他们。” “延世你亲自带队往西打。” “围攻通川堡、高宗寨、龙城一线的部落军也有好几万吧?” “给你两万铁甲骑,三万皮甲轻骑够不?” 鲁延世立刻长身而起,拱手领命。 “都督,足够了!” “三五天时间,末将一定凯旋!” 两个时辰后,临时组建的西征军出发了。 当然,这支部队全是永兴军构成。 战场缴获的铁甲,皮甲马铠全都装备上了。 除了沈麟手里的千多匹青塘马,满地战马随他们挑。 如果抛开铁锋军的制式具甲外。 这支西征骑兵的装备,也算是永兴军有史以来最强了。 鲁延世当然信心十足。 第五百零四章 除恶务尽 修整一天后。 鲁志昌又把剩下的新兵武装起来。 他和慕容东升带着十万骑兵前往会州。 因为,西域联军的后勤基地在零波山下。 当然,只是西路军的后勤基地。 鲁志昌光是望着兰州城外缴获的百多万只肥羊,五六千头犍牛就流口水了。 零波山下的草原上,还该有多少? 沈麟没打算掺和收尾战。 他叮嘱道。 “老头,黄头回鹘随军的部落应该不少。” “恐怕都在黄河西岸放牧呢!” “你这一趟去,必须狠下心,杀光他们。” 鲁志昌大惊失色。 “小子,对普通牧民动手?太那啥了吧?” 沈麟冷笑道。 “你懂不懂除恶务尽?” “那一带的大片草原,牧民被干掉了。” “不就全是西军的地盘了?” “你不会在凌波山下筑城么?” “水泥的烧制之法,我已经给你了。” “黄土高原上的百万汉人,难道不需要生存空间?” “种族之间,是没有仁慈可言的。” 当着一帮西军的面儿。 沈麟给他们科普了一下水土流失的原因。 西北高原,开发了一两千年,已经到了极致。 烧荒,取暖做饭,植被树木几乎砍光了。 这样下去,外层的腐殖土全都流失。 你还指望能种出庄稼来? 子孙后代打窑洞住很舒服么? 只要大军往西推,西河套多的是肥美草场和可供开垦的耕地。 几十里修筑一座水泥坚城,西域人拿什么来啃? “老头,你要给兄弟们讲清楚。” “西域人畏威而不怀德。” “是一劳永逸杀得他们怕了?” “还是如你们祖祖辈辈一般穷困潦倒,被人家欺负几百年?” “西军只要不断地往外筑城拓展。” “西域人打不过,就得往更西边迁移。” “西北高原上的百姓,大量往好地方搬,树挪死人挪活嘛。” “高原山川恢复个几十年,不就山清水秀了?” “你们陕西路,还会穷吗?” 慕容东升现在是鲁志昌的孙女婿了。 他有些向往地道。 “大帅,您呀,就得听都督的。” “咱们看到的只是眼前。” “他的着眼点,是千百年后的西北安定。” “骂名,就由咱们这辈人来承受吧!” “屠几十万人算个啥?” “为了我中原的长治久安。” “就算杀尽千万胡人。” “我慕容东升都不会有一点愧疚。” “更不会后悔!” 沈麟呵呵笑道。 “那你得努力了。” “我原计划打完西北之战,就帮你把慈州和大宁州占下来。” “因为,你慕容军回安定府,根本无法养活众多骑兵。” “现在嘛。” “西北原属于大齐朝的夏州,银州、灵州、甘州、凉州、瓜州、沙洲,甚至天山、葱岭东、西,有多少牧场良田可以占据?” “只要你有本事抢到手,别说占据数州。” “就算统辖一路又如何?” “杀光,撵光了西域人,你可以从陕西路和四川路迁移人口嘛!” “给安家费,一家发几百亩草场或者几十亩良田。” “你还担心没人跟你走?” 一众军将被沈麟描绘的蓝图给震惊了。 恢复大齐旧地? 不不不,相对于大周朝而言。 这等于开疆拓土万里了。 如果光是靠慕容军或者西军肯定做不大。 后面还有沈麟这个大财主呢! 没有兵甲? 用马牛羊换就是了。 银子? 呃? 屠杀那么多西域人,还怕抢不到银子? 河西走廊的回鹘诸部很会做生意,历来不差钱。 如果放在几天之前,沈麟这样说。 大家只当是他在画大饼,一笑置之算了。 可这一仗打下来。 西域联军相比于强悍的辽国鞑子而言。 简直就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嘛! 当然,西军也好,慕容军也好。 没有足够强悍的兵甲,他们也不敢这么想。 现在,一切皆有可能。 慕容东升双眼煜煜生辉,满是渴望。 “咱们……真不回去了?” 沈麟乐呵呵地道。 “你们要是愿意为国开疆,我沈麟,必然全力相助。” “当然,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 “不管什么兵甲,咱肯定以最低的价格,赊给你们又如何?” “碰上硬骨头了,我铁锋军也不会袖手旁观。” “传讯及时,一来一回也不过一个月罢了!” 他现在有信心说这句话。 以后的慕容军和西军,肯定不缺战马。 铁锋军来援,只需要带足粮草和兵甲、人员就行了。 百多艘大船,拉个七八万兵还不容易? 鲁志昌和慕容东升相视而笑。 “那就杀他个天翻地覆!” 沈麟的决定。 让西河套的牧民在短短十几天里,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们围攻会州,驻守零波山的人马也就五六万。 那里是鲁大昌和慕容东升两军的对手? 随着大批战马和牛羊押送回来。 留驻兰州的慕容军,永兴军新兵全都汇聚而去。 银川到会州一线的边境驻军也解脱了。 那一段的黄河西岸。 很快就集结了近二十万骑兵。 据说,鲁志昌又开始招募新兵了。 这次,他还要扩军十万,骑兵! 他和慕容东升一人分一半。 两人步子迈得不小。 西域人留下的大寨中,炉火熊熊。 一帮铁锋军大将烤着几只肥羊,吃肉喝酒。 陈风羡慕地道。 “都督,这么一搞,慕容军都快超过十万人了。” “咱们……是不是?” 沈麟用小刀切下滋滋冒油的肥美腿肉,吃得津津有味。 “你们啊,也不算算陕西路的人口。” “慕容军十万人。” “鲁老头的永兴军二十五万。” “折家,杨家,目前加起来也有二十万吧?” “他们还会不会扩充?” “陕西路还剩下多少丁壮?” “适龄男子,大部分都参军去了。” “我们,还招个屁啊!” 陈云喝了口小酒,举杯叹道。 “我算了算,给咱们送回来的牛羊都是抵账的。” “战马呢?” “除了咱们前一战缴获的送回来了,他们自己装备都不够呢!” “而我们,重骑一人三马,轻骑两马而已。” “梁子马上要走了,还得带走上万战马。” 天气越来越冷。 渭河上游多半要结冰。 第五百零五章 大迁徙 陈梁得赶着时间,把慕容军和西军订购的下一批军械送回来。 “都督,真要带走上万头牛,一百万只羊?” “就算全部运输船都带走。” “我觉得运量都玄!” 陈梁估摸着,四十艘三千担运输船磨损不算太严重。 挂在明轮商船后面,也跟得上速度。 好家伙,他不过才一万一千多水军。 一次带着两百艘大小船只回返。 这规模,也是没谁了。 沈麟顿时也发愁了。 “牛是一定要带走的。” “羊么?挑小母羊和羊羔子吧,能装多少是多少。” “咱们营地里,已经有三百多万只了。” “实在是……大冬天不好养啊!” 吃也吃不完呢! 梁光安慰道。 “都督,别着急!” “咱们抓紧时间,这次,不在路上折腾了。” “顶多一个月就能回来。” “这批陕西兵,不是有几万家眷也要迁移么?” “没有两趟,肯定运不完!” 沈麟一直热衷于迁移官兵家属,可靠嘛! 铁城也需要足够的成年家属。 再说了,那么多光棍汉,不需要年轻女子补充吗? 三万新兵,愿意跟着走的家属就过十万。 这边的百姓是真能生养,一家四口人都是少的了。 离开贫瘠的黄土高原。 去听说能顿顿白米饭,吃肉管饱的泸水铁城。 谁不愿意? 上赶着运回一万头犍牛。 是因为今年水稻丰收。 平均一亩田果然达到了三担的最低产量。 这已经让农牧司的官员欣喜若狂了。 他们要趁着这个冬天,再向荒草滩要二十万亩水稻田。 彻底解决铁城人的粮食问题。 同时,他们还要填平沼泽,种植牧草。 计划折腾三十万亩牧场出来。 这么一搞,送百万只羊回去算什么? 一亩草场,足以放牧十四五头羊了。 当然,农牧司计划同时放养牛、羊、鸡、鸭。 一定要铁城人摆脱单纯吃鱼肉的局面。 沈麟很欣慰。 大伙儿的进取心,值得鼓励。 肉食都朝着多样化发展了。 在大周朝,铁城的生活标准,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你们再来时,把即将放假的那两万多童子军带上。” 沈麟交代道。 “本官没指望他们上前线打仗。” “多走走,多看看,对他们的成长有利。” “男的女的都带上。” “路上不用惹是生非,战马就全留家里好了。” “楚儿……应该生了。” “唉,真想看看咱的两个宝宝啊!” 陈梁上次走得时候,大夫人就即将临盆了。 时间过去快一个月了,肯定生了啊! 他笑着安慰道。 “都督,放心吧!” “老黄随时照看着呢!” “说胎位很正,绝对能顺产。” “要不?” “我再来时,让思思小姐把宝宝画下来?” 嗯? 这倒是个好办法! 众将都挺感兴趣,很想看看未来的少城主长什么模样。 纷纷起哄,让陈梁多带几张画像来。 第二天一早。 船运、陆运双管齐下。 大批牛羊被送往秦州,几天后,陈梁就扬帆起航了。 除了定西寨河里留了十多艘拖网船。 整个西北,铁锋水军走得干干净净。 沈麟把城外的大营拜托给兰州守军。 尽起五万具甲铁骑,前往零波山跟鲁志昌,慕容东升汇合。 决战,一触即发。 折可烈和杨文瀚也绕道而来。 几方大帅汇聚一堂。 鞑子东路军只剩下二十万出头了。 这批人是西域最大的部族,回鹘人组成。 他们就算再迟钝,西河套的变故,也应该知晓了。 可回鹘的喀喇汗根本看不起西军战力。 或者说,在他眼里,黄头回鹘也只是小蚂蚁。 蹦跶得再欢又如何? 六七十万黄头回鹘人,能跟人口近三百万的正统回鹘相比? 他们的地盘东边和大周、辽国接壤。 西边越过了葱岭,说带甲百万都不夸张。 辽皇耶律宏志够嚣张吧? 大草原上的辽国部族人口,也才二百来万。 耶律宏志给喀喇汗的亲笔信,都自称小弟的。 黄头回鹘也不过是喀喇汗的马前卒。 如今,马前卒全军覆没了,挺好。 本可汗就毫不客气地接收你的高昌王都了。 杨文瀚脸色凝重的道。 “我们不能等了。” “根据交好的部族情报来看。” “喀喇汗还在调兵,援军数量可能……高达五十万。” 慕容东升闻言,太难以想象了。 “这……回鹘有那么多精通骑射的青壮?” 折可烈道。 “有的!” “喀喇汗花了三十年时间,把西回鹘、北回鹘都合并到他的中回鹘了!” “说带甲百万一点都不过分的。” “高昌的黄头回鹘一直很恭敬,所以才没被喀喇汗吞并。” 几人合计了一下。 折家、杨家一直坚守城、寨,没什么缴获。 两部加起来,只有六万骑。 铁锋军五万,慕容军五万出头。 鲁延世已经打完了龙城之战。 他带着三万精骑先一步赶回来了。 永兴军的规模最大,能出战的骑兵有十四万。 这还没算上慕容军和永兴军正在训练的十万新兵。 但五部联军加起来。 能打野战的骑兵也才三十万。 装备比回鹘大军好是肯定的。 但论及骑射本事。 中原人,怎么比得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回鹘人? 如果等喀喇汗集结了七十万大军,仗就不好打了。 沈麟果断地道。 “那就三天后决战。” “先把二十万喀喇汗本部干掉!” “折家,杨家负责清理边境线上的零散西域骑兵。” “决战,由我们来!” 杨文瀚和折可烈没意见。 几百里的边境线上,回鹘精骑也有五六万呢! 够他们两家打的了。 要是他们没分到五千具甲,还真不敢轻易出城野战。 十一月十五日。 黄河上架起了六坐浮桥。 大队骑兵轰隆隆上了东岸。 驻扎在夏州的喀喇汗接到哨骑传讯,毫不示弱。 其实,他的援军,已经到了大部分了。 这一点,沈麟等人一无所知。 等双方在广袤的银川平原相遇时。 沈麟举着望远镜的左手一抖,愤然道。 “他娘的,喀喇汗这老东西,挺狡猾啊!” “居然……集结了如此庞大的骑兵?” 第五百零六章 退而杀敌 冬日的河套草原,寒风刺骨。 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 低沉的彤云之下,浩浩荡荡的西域骑兵漫无边际。 沈麟能看清的,就是三个巨大无比的方阵。 成品字形,急速推进。 唏律律! 慕容东升和鲁志昌父子策马赶到。 老头气得破口大骂。 “驴球子的,喀喇汗早有预谋哇!” “混账玩意,早就等着咱们呢!” 慕容东升心惊道。 “回鹘兵,不下五十万骑啊!” “都督,这还怎么打?” 陈风豪气万丈地道。 “都督不是说过么?” “狭路相逢勇者胜。” “干就完了!” 陈云皱眉道。 “不行!” “我们三军的具甲骑兵不过七万余。” “就算加上七平八凑的铁甲,总数也不到十万。” “难道,你想凭着这些人一打二,甚至一打四五?” “开什么玩笑?” “人家全是轻骑,散开了,耗都能耗死咱们。” 敌人的数量太庞大了。 喀喇汗玩儿的就是以众凌寡。 鲁志昌和慕容东升带来的十四万皮甲轻骑,根本玩不过人家。 如果一味地硬拼硬。 损失,将难以估计。 陈风不服气道。 “别呀!” “咱们随军的破阵弩足有八百架。” “磷火弹过十万枚。” “烧也烧光他们了。” 沈麟冷笑道。 “你以为喀喇汗是傻子?” “你敢动用远程武器,他立马转身就撤,你信不?” “几十万骑兵如果转向边境线。” “折、杨两家,谁守得住?” 得亏喀喇汗的援军到来时间不长。 黄头回鹘的二十万人败得太快,太惨。 喀喇汗多半心有忌惮。 不把西军的骑兵主力打掉,他也不敢放心破关。 但你非得逼着他破关而入,那真没什么好说的。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鲁延世急声道。 “到底怎么打?” “都督,快点拿个主意啊!” 沈麟哈哈一笑道。 “打什么打?” “咱们撤!” “铁锋军居中,慕容军具甲守住左翼。” “鲁延世,你部具甲为右翼。” “其余铁甲兵,平均分配给你们两部。” “鲁大帅带十四万轻骑先撤。” “我们十万铁骑边打边走,啃掉喀喇汗一块肉再说。” 鲁志昌也明白,新兵轻骑作用不大。 “成!” “后撤五十里。” “老夫在东岸摆个车阵,接应你们。” 沈麟很欣慰。 老头明白他的想法就好。 回鹘大军太多。 一次吃不下,只能慢慢给喀喇汗放血。 三千架后勤马车,足以组成长达二、三十里的庞大车阵了。 大军背靠黄河,还有六条浮桥连通。 喀喇汗只能正面强攻,两翼包抄想也别想。 时间紧迫,几人分开下令。 大军顿时一分为二。 皮甲轻骑转身就跑。 十万断后铁骑则走的不疾不徐。 回鹘大军中。 喀喇汗高踞在两丈高的望车上。 大周军队的动静,根本逃不出他鹰隼一般的双眼。 “不好!” “南蛮子要跑。” “全军冲锋,杀光他们!” 他还真担心周军不战而退。 要是渡过黄河咋办? 几字形的河套地区,黄河成南北走向。 结冰期至少还有二十天,或许一个月都有可能。 回鹘人来时,淌水而过的河段距此三百多里。 就算绕过去,偷袭周军的零波山大本营。 路程远,很容易暴露,反而给了对方分而歼之的机会。 这与喀喇汗的计划不符。 “轰隆隆!” 黄色的巨浪席卷而来。 沈麟手心里也满是冷汗。 他娘的,五倍之敌啊! 骑兵作战,跟步兵是完全不同的。 骑兵太灵活,行动太快了。 “三百步!” “复合弩准备!” 沈麟的命令被接力似的传下去。 只能拉近了打。 必须照顾永兴军中的猴版复合弩和慕容军中的大黄弓射程。 “一百八十步!” “射!” 回鹘人的轻箭抛射,遮蔽了天空。 就连低沉的彤云都像被撕裂了一样。 沈麟有种错觉 没啥温度的太阳都露出来了? 他顾不得多想。 己方的破甲箭直射如电,效果显著。 此时,谁还顾得战马? 射术好的瞄准骑士。 射术不好的,只有找最大的目标。 骑手可以在马上左躲右闪,战马却躲不了。 “唏律律……” “啊啊啊啊!” …… 回鹘大军如潮的冲锋,如同拍到了坚挺的礁石。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坠马,或伤或死。 沈麟及时地喝道。 “继续跑,保持距离。” “第二轮,射!” “第三轮,不要停!” …… 望车上的喀喇汗,眼皮子不断抽搐。 他娘的,轻箭抛射无效? 周军全是铁甲兵吗? 一百五十步,竟然能折损了本汗这么多儿郎? 不可饶恕啊!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不可能因为损失过大,就放弃追击了。 “散开打!” “左右翼,包抄过去,断他们的后路。” 沈麟一箭未发,他举着望远镜紧盯战场。 五轮射罢,复合弩得重新装填。 只有慕容东升部的大黄弓还在犀利反击。 当然,鲁延世部的铁甲骑也在用小梢弓不断抛射。 “全速后撤。” “回鹘人要包抄了。” “左右翼射住阵脚。” “弩手蹬弦装填!” 复合弩的弩匣一次装五支。 都是没有尾羽的光杆铁箭。 射手只需要抓起一把,往弩匣中按进去就好。 速度也慢不到哪里去。 “回身,射马!” “打他的左右翼!” 这回,六万精品复合弩的威力就显露出来了。 二百步破皮甲。 左右包抄的回鹘轻骑纷纷坠马。 战马倒下一匹,至少会阻挡四五骑的冲锋。 偏偏,狡猾的大周人射杀了多少战马? 有几个回鹘骑士?有机会跳到备马上去。 大军冲锋,一旦跌下马背,就是死路一条。 万千马蹄碾压过去,比当场射死还要凄惨无数倍。 喀喇汗气得目眦欲裂。 左右翼遭受了强力打击,彻底乱了。 自己的包抄之计,根本行不通。 驴球子的,大周人实在太强悍。 骑弓射程不够,抛射轻箭又奈何不得对方。 追了三十多里。 对方毫发无损。 己方却死伤近十万了。 南蛮子,可恶! 本汗一定要把尔等挫骨扬灰。 沈麟的断后部队,早就把备马送走了。 胯下的主战马精力充沛。 跑完五十里毫无压力。 “打中军,射!” “第二轮!射!” …… 又是五轮箭雨,凶威赫赫! 黄河再望。 第五百零七章 偃月车阵 大部分战马都送过河了。 还顺手腾空了不少粮车。 如今,河岸上列了一条不下三十里的弧形车阵。 形同偃月。 主守的却是八百架破阵弩车。 明显的摆在外面。 鲁志昌看到己方骑兵回返,连忙吩咐让开十几条通道。 喀喇汗一看,顿时急眼了。 “冲上去,不要让他们进阵!” 他当然知道。 有这种半人高的大马车防护。 就算身穿皮甲的射手,也能给回鹘军造成很大的伤害。 一早出现在战场上的周军,足有二十几万。 而此消彼长。 追逐了几十里,回鹘军伤亡已经超过十万了。 双方的兵力差距在不断缩小。 如果周军依靠车阵消磨大半天。 自己麾下的回鹘大军,还得死伤多少人? 沈麟回身一看。 回鹘人冲的更快了。 喀喇汗急眼了? “破阵弩,重箭发射!” “咻咻咻!” 长枪一般的重箭闪烁着森寒冷光。 双方距离不过百多步。 破阵弩的动能强势绝伦。 “啊啊啊啊……” 弩车足够高,射出的重箭一连穿透十几个人才会力竭。 这种打击,实在太恐怖了。 沈麟看到回鹘前军乱成一团。 此时不反杀一波,更待何时? “把弩箭射光!” “杀!” “咻咻咻!” 连续两三波箭雨射完。 所有人都抽出五尺斩马刀,拍马反冲。 他娘的,被追了一路,实在太憋屈了。 “杀!” “杀光鞑子!” …… 近战,刹那间进入了白热化。 鲁大昌对车阵的十来万下马步卒喝道。 “看什么热闹啊?” “轻箭抛射!” 一帮新兵恍然大悟。 咱们的铁罐子骑兵可不怕轻箭。 倒霉的,岂不是回鹘鞑子? “咻咻咻!” 漫天的箭雨覆盖哦了近战双方。 回鹘人根本来不及举起臂盾防箭。 对面的铁甲骑兵实,在太彪悍了。 一万多重骑手持丈多长的铁杆马槊,比破阵弩的威力小不了多少。 他们借助战马的冲击,面对密集的回鹘骑兵,往往一串就是好几个。 破阵弩兵分开两翼,一有机会就抽冷子下手。 喀喇汗麻爪了。 也惊呆了。 大周人怎么如此能打? 这还是软绵绵的南蛮子么? 眼看着前军溃败,对方的铁甲兵重骑都冲到中军来了。 他恍惚间,想起当年大齐朝纵横西域的无上伟业。 别说回鹘人了。 更远的哈萨克人,乌兹别克人都被打跪了。 没有办法! 当年大齐朝的重骑,手持马槊,就是无敌的存在。 如今,大周又开始用这玩意了么? “撤撤撤!” 野战跟重骑刚正面,实乃不智。 反正重骑冲锋,坚持的时间有限。 拉开距离,这仗还有得打。 “呜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死伤枕籍的回鹘骑兵如蒙大赦,拨转马头就跑。 沈麟所部,不管是轻骑,还是重骑,都已经力竭了。 上弦也需要力气,更别说这一波近战厮杀了。 沈麟及时喝道。 “轻重骑,上弦警戒!” “破阵弩上前!” “老鲁,赶紧打扫战场。” 鲁志昌乐呵呵地纵马而出。 他身后的下马骑兵们开心坏了。 刚把坐骑送往西岸呢。 这满地的无主战马,实在是……太多了。 喀喇汗撤退的很干脆。 转眼间,两军就拉开了二十里距离。 等到清点完伤亡,年近六旬的老汗王嘎嘣一下。 直接晕过去了。 阵亡十二万余? 轻重伤也过了十万? 就这么短短时间内,五十几万大军,能打的就剩一半儿了? 真主在上。 还得再等援兵吗? “大汗……” “醒醒啊,大汗!” 大周军这边,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近战时间太短,重骑威力远超想象。 没有皮甲轻骑参战,己方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草原上。 回鹘人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头。 慕容东升感叹道。 “都督,咱们啃得有点狠啊!” “光近战这一波,杀敌就有七八万了。” “五十里的撤退路上,被咱们杀伤的敌人,岂不是更多?” 沈麟有些担心。 “娘的,一不小心,就打出满堂彩了?” “回鹘人的伤亡,恐怕近半了。” “喀喇汗要么撤回夏州,要么……” “直接退兵!” 鲁志昌摘下铁盔,摇着满头白发笑道。 “沈麟,别小看喀喇汗这种枭雄。” “他不会退兵!” “情报上说,他不是召集了五十万援军么?” “这点损失,回鹘人承受得起。” 陈风哈哈大笑道。 “不撤才好!” “就算他所有援兵到齐了。” “短时间,也凑不齐五十万可战之兵了。” “咱们继续打呗!” 陈云沉吟道。 “都督,两位大帅。” “我军人马俱疲,至少要修整两三天啊!” “这个时间段,喀喇汗会不会直接攻击横山一线?” “后面的西安州、延绥州危矣。” 这会儿,折可烈、杨文瀚恐怕已经率兵出关了吧? 沈麟赶紧道。 “鲁大帅,快马通知横山军、延绥军吧!” “不得不防。” 鲁志昌哈哈哈一笑道。 “放心吧!” “老夫撤回河岸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信使了。” “喀喇汗援兵提前到了,确实搞得咱们措手不及。” “折可烈和杨文瀚肯定会退回关墙的。” “短时间里,当无危险。” 很快,探马来报。 回鹘大军往夏州方向撤了。 沈麟问道。 “鲁大帅,夏州城里,装得下几十万大军不?” 鲁志昌摇摇头道。 “大齐朝的时候,夏州城可不算小。” “不过,二百多年来,城里的汉民早跑光了。” “回鹘人崇尚野战决胜。” “自然不会对夏州这样的边城上心,早就破败不堪了。” “城里塞几十万人没问题。” “牛羊战马,是绝对装不下的。” 沈麟乐了。 “那就好。” “咱们也不要修整三天了。” “明天下午就开干。” “喀喇汗列阵来打。” “咱们就继续边打边跑。” 一帮军将笑的合不拢嘴。 你这战术还玩上瘾了? 鲁延世笑道。 “这回,喀喇汗多半不会上当。” 吃亏一次就够了。 夏州总有些城防重武器。 尽管射程比不过破阵弩。 回鹘人的战术选择也很多。 单单一个远距离迂回包抄。 应付起来就很麻烦。 第五百零八章 开万世功业 沈麟心中,已有定计。 他摆摆手,毫不在意道。 “没关系啊!” “你爹不是说,回鹘人的战马牛羊进不了城么?” “想想吧,等他再次集齐五十万大军。” “战马得过百万吧?” “西域人哪里有那么多精料草料?” “还不得出城放牧?” “牛羊就更别说了,多得你们都不敢想。” 鲁志昌忽然叹了口气。 “加上今天缴获的,咱们的战马也近五十万匹了!” “老夫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战马多了而发愁。” “再抢几批,养不养得起,还是个问题。” 确实很头痛。 草原部族为何喜欢在秋季和冬季打仗? 因为秋高马肥,战力最强。 北方要到了四五月份,才有新的牧草长出来。 勉强能看到一点点绿色。 他们哪有什么精料喂马? 只有一天天看着战马掉膘,周而复始。 南下牧马。 除了劫掠之外,给战马找些吃食也是目的。 鲁志昌发愁,完全在情理之中。 五十来万匹战马啊! 太庞大了。 就算一匹战马一天仅喂五斤精料。 一个月就得耗掉六十万担左右。 冬季长达四五个月呢。 对于原本就不富裕的陕西路而言。 养这么多战马,负担太沉重了。 沈麟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记得秦州的西汉水通嘉陵江,三千担货船能跑吧?” “牛羊比战马温顺得多。” “老鲁啊,你可以用牛羊去四川路换杂粮嘛!” “一进一出,都很赚的。” “兰州留着那么多牲口干啥?” “赶紧卖掉。” 四川路可是产粮区。 川东北确实贫瘠些。 可没有战乱,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牛羊无论运到哪里,都不缺买家。 更别说只换杂粮了。 西军不缺人吃的精粮,渭河平原、汉中平原都是产粮区。 人还能被尿憋死? 找外省买就是了。 鲁志昌一愣。 “银川城外的羊,不是留给你抵债么?” 陈云呵呵笑道。 “鲁大帅啊,我家都督都说了欠账不着急。” “你先把那些牛羊卖了。” “多少杂粮弄不到?” “别忘了,夏州平原上,还有更多的战马牛羊等着抢呢!” 沈麟记得后世的河套平原,可耕地近千万亩。 回鹘人不善耕种,全都跑马圈地变成牧场了。 如果都占下来,迁移大量汉民前往耕种。 不比死守在黄土高原强? 以后,农牧业并举。 别说几十万匹战马。 就算上百万匹,都养得起。 只是前期,相对艰难而已。 “老头,咱们必须把回鹘鞑子逐出河套地区。” “如此广袤的平原,你忍心看着它荒芜长草?” “辛苦大半年,先从外地换些杂粮回来。” “从明年起,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养多少骑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在场的,包括鲁志昌父子,慕容东升等军将。 谁没在中原看到过水渠纵横,沃野千里? 可有几个地方,比得过几字形的河套? 唯有兵强马壮,打得胡人不敢窥伺。 茫茫河套,才会成为汉人百姓的美好家园。 鲁志昌掐着白胡子长笑一声。 “好!” “那就打下来。” “当年的大齐雄兵能打到北海,西海去。” “老夫年纪大了,也许看不到那一天。” “不还有延世和东升他们这一辈儿么?” 打到西海、北海去? 拓土万里,青史铭记。 留得生前身后名,可比荣华富贵强太多了。 所有军将都挺起胸膛,眼神灼热。 沈麟伸出右手。 “开万世功业,自吾辈起。” 十几只手争先恐后叠加上去。 “自吾辈起!” 清理完战场,又从回鹘人尸体上扒拉下来上万套铁甲。 破甲箭射出、铁杆马槊刺出的创口小,修复不难。 至于被斩马刀破开的,那就只有等着大修补了。 第二天下午。 沈麟集结了七万具甲铁骑,四万铁甲骑浩浩荡荡的冲往夏州。 一人三马,全是最上等的。 就算备马,都套上了双层皮甲马铠。 挡住轻箭,问题不大。 鲁大昌留守车阵,皮甲轻骑就没必要去凑热闹了。 当然,随军的,还有五百架破阵弩。 拉车的驽马都换了,清一色战马。 大军疾驰不到两个时辰。 傍晚时分,一座灰色的大城遥遥在望。 离夏州城还有三十里呢。 草原上放牧的回鹘人。 不管是军兵还是牧民,都大呼小叫策马就跑。 沈麟大手一挥。 “追杀!” 来之前,全军就统一了认识。 只有死了的回鹘人,才是好鞑子。 呃! 不管他是不是平民。 众将士换乘批甲战马,借机掩杀。 破甲箭呼啸如风。 回鹘人的反击却寥寥无几。 周军铁骑的厉害,已经传开了。 无法集结迎战的回鹘人,就是一盘散沙。 只有被砍瓜切菜的命。 大军疾冲二十里。 沈麟抬手喝止。 因为,他从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夏州城下已经集结了二三十万骑兵了。 “今天的打猎,到此为止。” “回头,抓战利品!” 闻讯登上城头的喀喇汗,气得要吐血了。 这个距离,追不上啊! 南蛮子如今不缺战马了。 溜得贼快。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意带走战利品,呼啸而去。 简直,欺人太甚! “咳咳……” “损失如何?” 有大将轰然跪倒,诚惶诚恐。 “禀汉王,放牧骑兵,失踪四万余。” “随军牧民……暂时无法统计!” 无法统计? 那就是?远超四万人了? 真主在上。 可恶的南蛮子,这一波又带走过十几万匹战马了吧? 牛羊,更是无法计算。 要不要追? 牛羊跑得慢。 多半能截留下来。 可也意味着,又得付出几万骑士的性命。 如今,城中伤兵太多了,实在损失不起啊! 孰轻孰重,喀喇汗分的清楚。 这该如何是好? 伤兵需要时间恢复,后续的援兵还没到。 喀喇汗觉着,暂时无法跟南蛮子决战。 “传令,每天派出二十万骑兵,结阵牧马放羊。” “南蛮子再来几次,咱们就算不饿死。” “打仗的战马都不够了。” “遵命!” 第五百零九章 喜得龙凤 接下来三天。 沈麟下令,好吃好喝。 休息! 当然,只限于出击的官兵。 他们功劳大,才能待在营帐里,围着温暖的炉火,吃着香喷喷的烤全羊。 新兵们在鲁志昌的吆喝下。 从零波山砍来不少大木头。 东岸的车阵撤了。 换成了高大坚固的木头寨墙。 就算喀喇汗的大军带着投石机来攻。 也没那么容易。 营寨中的破阵弩可不是吃素的。 折可烈和杨文瀚确定横山一线的回鹘人都撤回夏州了。 他们绕了远路,带着各自麾下的五千具甲骑兵跑来参战。 不打仗,没收获啊! 三天后,出击部队达到了十二万。 后方不断有零星的铁甲送上来。 六天后,参战兵力又增加一万。 喀喇汗被折腾的没脾气。 他的二十万援兵到了。 伤兵也恢复了不少。 他搜刮所有,才集结四十万人出城。 打算跟沈麟硬碰硬干一仗。 可沈麟一瞅,谁跟你打呆仗啊? 撤! 这次回鹘人没有追击。 双方平手,一只羊都没丢。 暖融融的中军大帐里。 杨文瀚笑道。 “喀喇汗心虚了。” “如今咱们这边,积雪都半尺厚了。” “北面,肯定更难行走!” “他不可能调集更多的援军。” 折可烈端起酒碗跟鲁大昌碰了一下。 “那就是拖了?” “等积雪消融?” “没有三四个月,可不成。” 沈麟把玩着虎牙匕首轻笑道。 “他想拖就行啊?” “还得看咱们同不同意呢。” “夏州就那点大。” “咱们有两处军寨可以安身,多余的战马牛羊也可以运往后方。” “回鹘人可艰难多了。” “咱们两三天去一趟。” “这回上磷火弹。” “控制一下射程就好!” 破阵弩发威,可不得了。 哪怕假模假样地跟投石机的射程差不多。 城外的回鹘人营帐也受不了。 纵火,太无耻了! 好几次,喀喇汗忍不住,尽起大军追杀。 沈麟带着的铁骑,磨合时间长了,战斗力有增无减。 继续边打边撤。 尽管喀喇汗费劲心思,折腾了各种战术来应对。 可惜! 兵甲的差距是个硬伤。 可移动的破阵弩,威胁实在太大了。 又损失七八万人马之后。 喀喇汗彻底老实了。 他开始派人跑出老远去砍伐树木,搬运石头。 尽可能把西面的寨墙修得足够宽敞。 便携重弩再厉害,咱用足够的距离来消耗总行吧? 反正有石头堡垒可以躲藏。 损失总算控制下来了。 如今的喀喇汗,只能等。 就此班师,灰溜溜的走? 他不甘心! 回鹘有的是控弦之士。 死的人多了,丢的战马多了。 后勤压力反而小了。 喀喇汗不停地安慰自己。 别急!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初。 陈梁带着大批船只,冒着渭河结冰的风险,再次到了秦州。 初六这天。 大批物资、兵甲,还有两万多个童子军赶到了黄河大营。 孩子们人均十三岁,力气小。 只能穿轻薄的皮甲。 好在,大营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上次送回去大批移民,泸水铁城的人力资源大大富裕。 炼铁坊,军工坊的规模一扩再扩。 这两万多半大孩子都去打工赚钱了。 铁城的兵甲制造屡创新高。 这一次,陈梁带来六万五千套具甲,兵器一样不缺。 考虑到冬季战马喂养不容易。 家里还送来了三十万担红薯干、豆子等杂粮。 两万套四十炼制式兵甲,是武装慕容军的。 剩下的二十炼兵甲让鲁、折、杨三家分了。 好家伙,一家给了五千套重骑具甲,一万轻骑具甲。 三个老头略发少年狂,嚷嚷着可以跟回鹘人决战了。 不算不知道。 一算吓一跳。 五家大军,都能凑齐二十万铁骑了。 这不是辽国吹嘘的那样。 战意如铁,并非身上的甲胄就是铁制。 陈风哈哈之乐。 “都督,确实可以打了。” “三万重骑。” “十三万千具甲轻骑呢!” “还有那么多铁甲骑!” 之所以磨磨蹭蹭这么久。 沈麟就是在等这批装备。 就算童子军无法参战,陈梁的七千陆战骑战力也不凡。 “那就打!” “先磨合一下,养精蓄锐。” “五天后决战!” 到了晚上,整座大营开起了篝火宴会。 烤羊肉管够。 来自安定和长安的烧刀子,小兵都能分一大碗。 天寒地冻的,有肉吃,有酒喝,给个神仙都不换。 陈梁郑重地掏出个小匣子。 先取出几封信递给沈麟。 “都督,四位夫人都有写呢!” “哦,最后一封,是韩如烟姑娘的。” 众人挤眉弄眼,哈哈大笑。 沈麟心头也颇为开心。 哼哼,那丫头早晚都是小爷的五夫人,跑不掉了。 陈麟又取出几张素描画稿。 “都来看啦。” “咱们家公子小姐出生喽,白白胖胖,母子平安。” 沈麟顾不得看信了,抢过一张素描画仔细端详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半了。 有了大好的事业,有兄弟有娇妻。 嗯,现在,咱还喜当爹了。 当浮一大白啊! 鲁志昌端着酒碗凑过来,笑眯眯地道。 “龙凤胎呢!” “你小子,好福气!” “左边的像你,眼睛挺大,有灵气,男娃。” “右边的,嗯,还这么小,就有几分端庄秀丽啦。” “女娃像她娘,更好!” 诸将纷纷举起酒碗。 “恭喜大都督,喜得龙凤。” 大营里顿时一片热烈。 “恭喜大都督,喜得龙凤!” 沈麟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 “雪夜传家音,千里话平安。” “共进一杯酒,大捷与君勉!” “诸位,饮胜!” 众人轰然应诺。 “饮胜!” 一番热闹后。 鲁志昌瞅瞅头顶低沉的彤云,有些担心道。 “沈麟啊,看这天色。” “三五天内,必有一场大雪。” 沈麟连忙问道。 “可有把握?” 折可烈和杨文瀚一齐点头道。 “老鲁没看错!” 那就麻烦了。 外面积雪已经半尺厚了。 还不影响骑兵机动,后勤辎重也能送上去。 要是再来一场大雪,只要积雪厚度增加一倍。 对战马的速度和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 更别说,追击残敌还不知道跑多远呢? 茫茫雪原,很容易就迷路了。 备马能带几天的干粮? 人吃马嚼的,可是大问题。 第五百一十章 乌默尔的计策 民间有谚语。 瑞雪兆丰年。 可身在西北关外,打仗就怕下大雪。 战马受不了,在场的所有军官都担心起来。 沈麟听大家议论了一阵,才摇头笑道。 “天要下雪,娘要改嫁,随她去吧!” “我们的后勤压力大,西域人就算对粮草需要量再小。” “天天吃牛羊肉,一样受不了。” “没办法了,就一个字。” “耗!” 杨文瀚叹道。 “沈大都督,积雪盈尺的话,对咱们的影响更大啊!” “老夫不管西域人是如何解决人吃马嚼的。” “单单是咱们的后勤运输,就头疼得紧!” 沈麟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 “简单!” “所有皮甲轻骑和新兵,包括他们的战马。” “全部撤往后方。” “三分之一用来加强会州,兰州,西安州的防御,作机动骑兵。” “其余的人马,撤往长安灞桥,那边总没大雪吧?”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就留下铁甲骑和具甲骑兵? 鲁大昌一阵迟疑。 一下子送走十三四万人,二十多万匹战马。 确实大大减少了营里的消耗。 “不过,小子,仅仅留下二十万人,还得面对成倍的敌人。” “是不是……太托大了些。” 陈风更是道。 “都督,要不这样。” “咱们缩短磨合时间,争取在大雪之前,发动总攻。” “仗打完了,下再大的雪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慢慢撤呗!” 当然不行。 不管是战马,还是披甲骑兵。 突然负重增加了几十斤,奔跑作战都很不习惯。 沈麟原计划的五天磨合期,都太短了。 最好是经过十天半个月。 具甲骑兵们才能发挥最强战力。 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陈云却劝道。 “各位,如果咱们把零波山大营撤了。” “所有辎重都集中到河东大营来。” “人员、战马也大批减少了。” “其实,总的战斗力,比以前全部人加起来还要强,不是么?” “回鹘人哨骑日夜不停,咱们全力之下,也灭之不尽。” “示敌以弱,也没啥不好!” 弱? 还真不是! 现在的麻烦在于。 喀喇汗就像在等。 等他的所有伤兵复原? 或许也在等合适的战机? 没准儿,就是在等这场大雪呢? 他们肯定比周军骑兵更擅于在恶劣天气下作战。 毕竟,回鹘人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 什么样的大雪天没见过。 难道,下雪就不出门,不打仗了? 沈麟直截了当地道。 “就这么定了吧!” “陈梁,你部也别参战了。” “再不走,渭河结冰,想走都走不了。” “这次,你把滞流的军属都带走,另外运四万匹战马回去。” 陈梁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小二百艘船要是给冻在秦州水域,那就闹大笑话了。 “都督,下次来,可能只能把兵甲物资送到长安了。” “两万多童子军呢?” 沈麟笑道。 “塞外风光,他们也见识了。” “就没必要陪着咱们挨冻,训练,去灞桥军营也一样。” “给他们一万战马就行。” 众人对再次抽走五万战马,没什么意见。 反正都是降低营中的消耗。 就算留下的战马达不到一人两马。 也不过是暂时的。 沈麟的意思是,最近除了哨骑。 他不打算带兵再去夏州转悠了。 折可烈,杨文瀚把具甲骑兵留下。 剩下的人也可带回老家去。 他们两个老头,也没必要留在此地。 真打了胜仗,战利品也少不得他们一份。 两老头有点脸红。 他们一家也就两万出头的具甲骑兵。 凑上铁甲兵,总共才多少人? 相对于沈麟、慕容东升和鲁志昌的部队而言。 他俩,是有点少了。 鲁大昌安慰道。 “以前谁家都缺战马。” “以后,只担心养不起的问题。” “甭不好意思。” “回鹘人除了牛羊,唯一值钱的也就战马了。” “他们的兵器甲胄,对咱们而言,也快成了破烂货。” 第二天一早。 周军大营就开始陆续撤离,动静可不小。 夏州城,喀喇汗和几位心腹大将围炉而坐。 一支烤得金黄酥脆的肥羊架在面前,几人喝着闷酒。 却没什么食欲。 “说说吧!” “怎么打?” “周军的铁甲兵越来越多。” “强弩射程又远,他们这种打法,我军很被动。” 喀喇汗眯缝着双眼恨声道。 “一直这么搞下去,咱们剩余的这四十万大军,照样得被拖垮。” 左手的虬髯胡子大将瓮声瓮气挥舞着小刀。 “大汗,一个是钝刀子割肉。” “一个是快刀子戳死。” “其实,咱们一开始,就该选择后者。” “凭着咱们更多的兵力优势,就算损伤惨重也淹没了南蛮子。” 另一位蓝眼珠子将领摇摇头道。 “乌尔哈达,咱们的损失已经够重了,阵亡近三十万人呐!” “你还想血拼?” “最后就算惨胜,咱们大回鹘国,也要伤筋动骨了。” 乌尔哈达一瞪眼。 “那你说咋整?” “总不能这么坐困愁城吧?” “眼瞅着要下大雪了。” “天寒地冻的,以后,光是打草就得累死咱们。” “乌默尔,你鬼点多,有好办法就说出来嘛!” 蓝眼珠子大将乌默尔沉吟道。 “大汗,我们不应该守在夏州了。” “夏州城防破败。南蛮子又擅长攻城。” “一旦他们准备、集结完毕。” “冰雪封关,我们就进退两难了。” 喀喇汗的鹰眼中冷光闪烁,闷闷地喝了一口酒才道。 “那你说,撤到哪里去扎营?” 乌默尔道。 “去贺兰山东麓,找个适合过冬的地方。” “一来,很多咱们回鹘部众都集中在贺兰山一带过冬。” “大军不再担心补充和草料。” “二来,避风之地总比光秃秃的夏州城好,也利于咱们休养生息。” “最重要的就是第三条。” “临走前,我们可以绕过黄河,对零波山以及渡口发动致命一击。” “烧了他们浮桥,后勤中断。” “看那帮南蛮子怎么熬?” 大堂中的其他人都颇为震惊。 大撤军? 顺便来个回首掏? 好像? 计策不错?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天助我也 喀喇汗从虎皮大椅上站起来。疾步走到窗前。 他伸手推开结满冰凌的油纸窗,望着重云压抑的天空嚯嚯笑道。 “大雪欲来。” “天助我也!” 突然,外面有卫士禀报道。 “大汗,哨骑回报。” “周军大营疑似……在撤离。” 什么? 咱们刚刚还在考虑以退为进,断其后路呢! 南蛮子竟然自己先撤了? 喀喇汗很不甘心。 他一转身,鹰眼中满是恨意。 “查!” “给本汗搞清楚!” “南蛮子是撤回边境防线,还是退往零波山过冬?” “遵命!” 周军大营所在的黄河段,宽不过五里。 大周军要是回零波山大营,必然沿着河道走,站在对岸都能看得清楚。 回鹘侦骑四处,跟沈麟麾下的轻骑搏杀。 当然,有望远镜之助,铁锋军往往能抢占先机。 凭借复合弩的超远射程,很少吃亏。 回鹘侦骑撒的很广。 铁锋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太远了,伏击不成,追又追不上,那就随他去了。 到了天色向晚的时候。 各种情报传回来。 焦躁不安的喀喇汗心里踏实了。 不是全部撤离? 乌默尔沉吟道。 “大汗,我想我明白了。” “南蛮子哪有多少骑兵作战的经验?” “我们是走到哪里,草料就储备到哪里。” “还有大量的牛羊骨粉给战马补充。” “南蛮子哪里懂这个?” “他们人吃马嚼的都要靠粮食啊!” 众人恍然。 没错,咱们是损失了勇士,战马也让南蛮子缴获不少。 可这未必是福! 南蛮子根本养不起那么多战马。 不撤走一部分兵马才怪呢! 虬髯胡子乌尔哈达扔掉一根啃得溜光的羊腿骨。 哈哈大笑道。 “大汗,您说的对!” “真是天助我也!” “南蛮子留下不过二十万人马。” “还得分守两岸?”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正面突袭河东大营了。” 喀喇汗挥手道。 “不可!” “你忘了当初的车阵了?” “更别说人家现在有坚固的营盘。” 乌尔哈达道。 “大汉,反正我们要撤离夏州城。” “这几百架投石机扔了岂不可惜?” “只要用火油弹一烧,木头寨子哪里防得住?” 喀喇汗刹那间有些心动。 他抬眼看向乌默尔。 乌默尔苦笑道。 “大汗,人家敢临河筑营这么多天了。” “怎么会没有大批投石机防御?” “打来打去,不是摆摆浪费时间么?” “不能再等了啊大汗!” “趁着大雪还没下,咱们可以拆走投石机。” “去河西再组装,一样可以用嘛!” “打他的后路,总比正面迎战损失小。” 这倒是没错。 就算南蛮子的零波山大营还有些投石机。 肯定远远没有东岸大营多。 一个是后方,一个是前线营地。 孰轻孰重,相信对方的领兵大帅,还不至于昏头。 “砰!” 喀喇汗往桌子上一拍,坚决道。 “撤!” “今晚就撤!” “主战骑兵、投石机等战备物资先走一步。” “牛羊要带,足够十天之用就行了。” “其余的,慢慢跟进。” “坎儿诺,你负责押运。” 坎儿诺是喀喇汗最看重的儿子,也是汗位继承人。 每次出征,都会被喀喇汗带在身边耳提面命。 他性子沉稳,不会因为没机会参战而气馁。 几十万大军的后勤草料,百多万头牛羊。 没有这些,回鹘大军都得饿死,还打什么仗? “遵命,父汗!” 沈麟万万没想到。 回鹘人居然悄悄撤了。 还撤得干净利落。 可能,跟他原本的计划有些偏差。 三日后,天欲雪。 杨文瀚和折可烈走了。 各自带走了一万人, 留下的四万兵,分别由他们的儿子杨怀中和折彦军统领。 沈麟再三劝说。 两老头才把各自麾下,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五千铁甲兵也带走了。 他们留守边关的军队需要加强。 万一有变,两位大帅身边连几千铁甲骑都拉不出来。 岂不得坏事儿么? 再说了,沈麟这里也不差那一万用小梢弓抛射的铁甲骑。 大营兵力,十九万多和二十万余,有多大的差别? 这两天,大伙儿可忙坏了。 零波山大营一撤,所有辎重都送来河东大营。 牛羊还没地方养。 最后,大家决定用拆回来的木料在西岸又建了个营寨。 比东大营小很多。 留守的兵马只有一万。 主要是圈养牛羊了! 不过,沈麟很重视西大营的防御。 他拍拍陈云的肩膀道。 “咱们的后路,就靠你了。” “眼睛擦亮些,你懂我的意思。” 陈云连连点头笑道。 “懂,末将当然懂!” “拆零波山大营那般大的动静,就不信回鹘人看不到。” “西营的规模摆在这里,兵力能多到哪里去?” “鱼饵已经撒出,就看大鱼上不上钩了。” 鲁大昌伸伸手,一片雪花飘在他宽厚的手掌之上,迅速融化了。 “引蛇出洞啊!” “咱们也是没办法,时间不凑巧。” “今晚,必降大雪。” “陈云呐,咱们支援,怎么的也要一刻钟。” “你的兵少,可得坚持住喽!” 陈云拍着胸脯道。 “放心吧,老爷子。” “实在不行,咱的破阵弩也不是吃素的。” “就算压着射程打,也够回鹘人喝一壶的。” 杨怀中抚摸着一架架冰凉森寒的破阵弩,满是羡慕。 “大都督,能不能把这玩意卖给咱们几架啊!” 沈麟笑道。 “可以!” “等我铁锋军撤离时,给你们一家留五十架。” “但本人有言在先哈!” “特制的磷火弹制作不易,也特别危险,供应不了。” “你们只能打普通的火油弹。” “制作之法,我可以留给你们!” 三家人相互看了看,都满意极了。 磷火弹实在太残忍了。 那玩意沾到身上,不烧光了就不会熄灭。 打水战是神器,陆战完全没必要。 三家人看中的,是破阵弩远超投石机的射程。 这就够了。 再说了,磷火弹自己无法生产,要从沈麟那边买,价格也肯定不便宜。 自己烧制普通的火油弹,就是弹型奇特了些,成本应该降低不少。 第五百一十二章 欲盖弥彰 原本,破阵弩这种远程武器,陈云陈风等人是反对外售的。 沈麟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武装鲁折杨三家。 相处这么久,彼此也信得过。 一家五十架,他们绝对珍惜得跟宝贝似的。 怎么可能外售或者泄露机密? 再说了,破阵弩中的某些零件。 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能完美仿制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哪还能保证超远的射程? 就算敌人真的有通天本事,折腾出一模一样的破阵弩。 沈麟手头自然还有克制的武器。 他只是看有没有必要,造出来而已。 鲁志昌凑过来揽着沈麟的肩膀。 “小子,你给东升配备的甲胄为啥更好呢?” “哼哼,区别对待!” 沈麟嘴角一翘,轻飘飘地反问道。 “四十炼具甲,可以给你呀!” “关键是,你装备的起么老头?” “你不知道吧?” “晚晴已经弄回去超过一千万两银子喽!” “你们呢?” 鲁志昌顿时语塞,不禁吹胡子瞪眼。 就算目前装备的二十炼具甲,就价值一千八百万两。 这欠账,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上呢! 因为,他们三家不满足六万多套啊。 还想要更多。 “哼哼,晚晴丫头能赚钱了不起啊?” “咱们现在也卖你的玻璃器、色布、书籍了。” “老夫,早晚能买得起!” 沈麟劝道。 “老头,何必呢?” “二十炼精铁甲具,已经够了。” “你们以后也不缺好马,不在乎多十斤重量对吧?” “放心吧!” “下一批货,给你们减价!” 老头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半价?” 沈麟给他们提供的玻璃器等其他货物都是零售价的一半。 这老头,还把兵甲跟日用物品混为一谈了。 沈麟拔转马头就走,懒得搭理他。 鲁志昌连忙笑眯眯地骑马追上去。 “唉唉,别走嘛!” “口误、口误!” “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好了。” 沈麟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 “轻骑具甲,二百两银子一套。” “最低价了,别贪心啊老头!” 鲁志昌嘿嘿笑道。 “不贪心,不贪心!” “一言为定!” “那……之前的六万套也这般结算呗?” 还不贪心? 你这是得寸进丈。 几百两银子,你说抹就抹了? 沈麟哼了一声,直接打马冲过浮桥。 鲁大昌挥着手。 “哎哎……可以再谈谈嘛!” 陈风冷笑着经过他身边。 “老头,你就是个奸商。” “哪有做完的生意,还讨价还价的?” “否则,谁敢赊给你?” “别过火了。” “小心都督连破阵弩都给你扣了。” 鲁志昌一愣,不至于嘛? 每家五十架破阵弩可是说好的。 杨怀中贼兮兮地凑上来。 “鲁大爷,够了啊!” “人家肯赊欠,不催账,就算全都按三百两银子一套。” “咱们也划算呐!” “钱嘛,慢慢去抢好了!” 鲁志昌伸手一拍,杨怀中脑袋一缩,完美闪避。 “臭小子,咱一口能抹下六百多万呢!” “你家没有份儿?” 鲁延世是个厚道人,他认真地道。 “爹,玩笑归玩笑。” “这事儿你可得悠着点。” “惹火了沈大都督。” “破阵弩黄了。” “后续两百两一套的具甲没了,您就哭去吧!” 鲁志昌嘟囔道。 “真没劲!” “现在的年轻人,开不起玩笑。” 众将官忍不住发笑。 您在杀价啊鲁大帅! 哪里开玩笑了? 旁边的慕容东升暗暗后悔。 他不该在婚宴上说漏嘴。 不但暴露了自家装备的四十炼具甲。 还脱口说出了三百两一套的价格。 因为,慕容晚晴写信告诉了他。 却并没有说出二百两一套的底价。 那丫头多聪明啊! 她现在是四夫人了。 总不能为了娘家就损害夫家的利益吧? 上面三个姐姐已经做的够好了。 过去的账本她也看了。 陈家寨一直都是以二百两一套的价格买进的。 还仅仅是二十炼甲。 当然,陈家觉得二十炼兵甲就够用了。 没必要那般奢华。 慕容晚晴生怕自家哥哥大嘴巴乱说。 才没告诉慕容东升实情。 当然,沈麟也没想到西军三位大佬装备具甲的热情这么高。 都送来六万多套了还不满足? 他们打算以后用具甲骑兵堆死敌人么? 沈麟也不好再收高价了。 反正现在产量剧增,成本压低了不少。 一百五十两一套,以后顶多卖给岳父罢了。 对外,绝不可能。 具甲岂不是成了大白菜? 他也没有真生鲁志昌的气,就是懒得搭理这老头。 “林锐,这两天,回鹘人的斥候没变化?” 林锐仔细回想了一下,及其认真地道。 “真的没啥变化。” “我军哨探碰到的,或者看到过的不超过两百人。” “最近十天都是这个规模。” “都督,你觉得不对?” 沈麟进了东大营,摘下头盔挠了挠。 一双剑眉紧锁。 “很古怪啊林锐!” “你想啊,这几天咱们又是撤兵,又是运粮,还把零波山大营拆了,在黄河对岸搞了个小规模的西大营。” “这是多大的动静?” “你要是喀喇汗,不得高度关注?” “万一,咱们看天气有变,突然撒脚丫子全撤了呢?” 林锐也摘了头盔,挠得比沈麟更狠。 疑似雪花的头皮屑纷纷扬扬。 沈麟嫌弃地御马躲开几步。 “你都多少天没洗头了?” 林锐顿时叫起了撞天屈。 “就三天!” “一天到晚捂着头盔能不这样么?” “都督啊,您说了这几天回鹘人的动向值得关注。” “可您又不让咱们抵近夏州,怕打草惊蛇。” “末将不得亲自去掂量一下辽军斥候的分量啊!” “诺,今天末将射杀两人,近战格杀一个。” “实践证明,跟往常的回鹘鞑子没啥两样。” “其他哨骑兄弟汇报也是同样的看法。” “对呀,喀喇汗的应对,有点欲盖弥彰啊!” 沈麟很想现在就带人跑夏州城去看个究竟。 不过,天色快黑了。 十二月的上弦月,一点亮度都没有。 大晚上的,很容易遭人伏击。 第五百一十三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 虽说回鹘人并没有用过这招。 但沈麟觉得,要是在雪原上挖几个雪窝子搞埋伏,守株待兔。 或者是绷几根白色的绊马索,对哨骑兄弟威胁挺大的。 他不得压下心头强烈的好奇和冲动。 “明天再说吧!” 可惜,明天派林锐带一个游击部去探探路的想法。 在半夜就夭折了。 帐篷外面,寒风呼啸,刮得一阵比一阵猛。 沈麟根本睡不着,他披上厚厚的棉大衣,掀开厚厚的布帘子。 三个老家伙的乌鸦嘴果然应验了。 天降暴雪,雪粒子稀里哗啦打得人脸生疼。 三丈开外,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就算大营里挂不少玻璃罩马灯,照明度缺有限。 “都督,您要去巡视?” 梁直带着林光悄没声息地钻了出来。 沈麟抱怨道。 “巡视个屁呀!” “寨墙上的探照马灯加上望远镜,还被人偷袭了。” “值哨的,简直活该被人摘去脑袋。” 他不相信,这样的狂风暴雪夜,什么样的骑兵能跋涉百多里? 跑来偷袭东大营? 回鹘人绝对做不大到。。 沈麟的大帐,是尖刀的保护重点。 当然,他们也会警戒大营。 陪着沈麟呆在军中的不到百人,依然分成三队,昼夜轮替。 梁直的帐篷就就紧挨着。 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回惊动。 沈麟转身之际又叮嘱道。 “让兄弟们给吊斗瞭望手们多加一个煤炉子。” “这鬼天气,真受不了。” “你们值夜都穿厚点。” “遵命!” 梁直和林光敬礼告退。 沈麟和衣躺在行军床上,他望着漆黑的帐顶难以入眠。 这场雪大得出乎他的意料。 喀喇汗会有动作么? 就算雪停了,回鹘人敢出夏州城,转战几百里? 沈麟犯愁了。 要让他下令给大营中,明里暗里听他指挥的军队冲向茫茫雪原。 沈麟真的做不到。 这种极寒天气,如何都不适合打野战。 明天派人去抵近侦察夏州城? 还是算了吧! 大不了,小爷就来个稳坐钓鱼台。 爱咋咋的! 原本供应四十万人马使用一个月的粮草。 如今,东西大营连二十万人马都不到了。 喀喇汗,小爷耗得起! 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恍恍惚惚的,沈麟进入了梦境。 他率领着一眼看不到边的具甲骑兵,铁蹄轰隆隆地敲打着冰面。 白色的冰屑和天上低垂的彤云交织一起。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雷贯耳。 这是? 沿着黄河冰面疾驰向北? 看到了! 沈麟看到前方有无数身着皮甲的黄色大军。 双方猛烈碰撞在一起。 耳边是呼啸的箭矢,天际的彤云瞬间被撕开。 一缕阳光折射下来。 眼前一片白。 “轰隆”一声巨响。 沈麟蓦然惊醒。 他第一反应就是拔出枕头下的百炼长刀。 “呛啷!” 森寒白光在黑暗里刺得人双眼酸痛。 好像梦中的场景。 “都督?” 帐篷外响起了梁直的低声问询。 “您……没事吧?” 沈麟有些恼火,他用刀拨了拨火盆中暗淡的炭火。 红光顿时照亮整个大帐。 暖意上身,让人昏昏欲睡。 “你们……再干啥?” “响动这么大?” 梁直憋住笑,轻声解释道。 “雪太大了,已经盈尺!” “我在给都督您的大帐清扫积雪呢,免得承受不住。” “刚才,小光清扫隔壁帐篷时,却被他自己压塌了!” 沈麟忍不住噗嗤笑了。 隔壁帐篷? 不就是你俩自己的么? “呵呵,没烧着吧?” 梁直也乐了。 “没事儿,巡逻兄弟们都去帮忙,又支棱起来了。” “双层牛皮,没那么容易着火。” “哈哈哈……” 第二天一早,大营里就忙碌开了。 扫雪是头等大事。 因为,天空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呢! 虽说不是更容易堆积的雪粒子,还是需要防着些。 沈麟出了帐篷,从雪堆上抓了把白雪囫囵着洗了把脸。 他径直小跑着到了几百步外的寨墙。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视野更差了。 林锐骑马自远处深一脚浅一脚慢腾腾走来,人和马都喷吐着白色雾气。 “都督,我们只走出十里!” “旷野里,没有任何马蹄印。” “恐怕,回鹘人也消停了。” 沈麟的目光顺着战马往下瞅。 黑色半身铁甲之下,积雪已经慢过了小腿。 “尺半厚了?” 林锐点点头,无奈的道。 “实在是跑不动,太耗马力了。” 沈麟估计,今天,战马在雪地里跑出十里。 足以抵得上以往疾驰五十里的消耗。 可恶的下雪天。 过了啊! 小爷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那就把警戒范围,缩小到十里吧!” “一次派五千人出去。” “全军轮值。” “这种坏天气,对战马和骑士都是一种很好的锻炼。” 既然无法对抗老天爷。 那就得学着去适应。 今年,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喽! 这已经算白灾了吧? 辽军会不会加大南下过冬的规模? 沈麟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那两路大军,该拿下郑州和商丘,滑州等重镇了吧? 没准儿,正在合击京城封丘呢? 安定怎么样了? 真能被辽人当成重要的走私之地,假装看不到? 沈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至少,贼寇赵归一等人绝对对安定府垂涎三尺。 也不知道真定和邢州之战,打得如何? 希望陈梁早一点到家。 四十炼具甲,不急着往这边送了。 先把家里的新兵都武装起来吧! 两回了,这些倒霉蛋儿还没穿热乎,具甲就被脱走了。 “遵命!” 林锐在马上敬了个礼,跑向不远处的营门。 “哈哈哈……” 鲁志昌大笑着快步走来。 一点都不像个六十岁的老家伙。 “哎哎,小子,我听说你昨晚被吓着了?” 沈麟很是诧异,转过头。 “什么叫被吓着了?” “我有那么胆小?” 鲁志昌挤挤眼,促狭得道。 “正好有巡哨路过,听到你拔刀了。” 警惕点不好么? 咱们现在可在战场上。 沈麟决定要解释一下。 “那是因为,咱梦到了一场冰面上的决战。” “剑拔弩张,刚刚开打呢!” “梁直那家伙扫雪,就把咱的好梦搅黄了。” “能不拔刀么?” 老头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凑过来。 “打仗?” “跟谁呢?” “回鹘人?” “看到喀喇汗那个老不死没?” 沈麟傲娇地转过头,大步往回走,还随口吟道。 “夜阑卧听风吹雪,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熙宁十一年十二月。 对于垂垂老朽的大周朝而言,堪称多灾多难。 二日,吃了太多太多紫金丹的老皇帝,并没有追求到虚无缥缈的长生。 恰恰相反,他比京中那些养尊处优的老家伙死得更早。 驾崩时,不过五十一岁。 三天后,太子杨念博正式登基,年号皇佑。 也不知道,他是指望哪个皇帝保佑他,多半不是他亲爹。 因为,熙宁帝这辈子太折腾,太败家了。 留下个破破烂烂的大周,各地烽烟四起,军头自行其是。 税收不上来不说,辽鞑子都攻破运河重镇商丘了。 皇佑元年七日,滑州、郑州同一天被辽军攻陷。 京东、京西的屏障没了,一马平川。 人口众多,财赋丰裕的京畿之地陷入一片腥臊。 鞑子们挥舞着屠刀,予取予夺。 皇佑元年十二月十日,京城封丘被围。 十一日,澶州最大的城池,真定被贼寇大军攻破。 泸水河畔。 安定水军上千架投石机猛烈射击。 生生为五千骑军打开了一条道路。 真定知府黄炳仁在李广利的接应下,顺利登船。 他带出来的残兵不到一万人。 岸上,铺天盖地的贼寇大军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 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转眼就被封闭了。 更多的贼寇推着投石机直奔码头。 李广利骑着一批枣红色的良驹,手中的斩马刀流淌着鲜血。 他只能且战且退。 哪怕他这五千骑兵装备精良,也杀不退十倍以上的贼寇。 恍惚间,李广利看到马原的帅旗倒下了,他却无能为力。 李广利算澶州总督庄子才一系,可他跟马原谈不上私仇。 这种时候,能帮一把,他李广利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实在是救不了啊! “上船吧!” 水军骑兵沿着踏板,飞快登船。 船上的投石机换了火油弹。 “咻咻咻!” 上千枚火星黑点坠落如雨。 狂奔追逐的贼寇步骑面前,顿时炸开了一片汪洋火海。 他们对付不了河里的战船,只能望水兴叹。 马原失踪,杜勇战死。 当初从澶州出征,自立门户的三位军头。 就剩背上中了一箭的蒋先定了。 而接应出来的一万残军,属于澶州系的剩多少? 顶多三千? 当初,他们盘踞平城,新老兵加起来,可是拥兵十万余。 这一路被贼寇从平城撵到真定,再次成了丧家之犬。 蒋先定,多半也没本事东山再起了。 “知府大人,你们……打算去哪里?” 李广利回到旗舰,洗了把脸,擦掉一身血迹才来拜见黄炳仁。 这位知府,神色仓皇,一夜之间,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 “啊?” “李将军呐!” “能去哪儿?本知府有守土之责,真定丢了,如何向朝廷交代呀?” 李广利的水军扩张甚速,如今已经接收朝廷委派,协防泸水入江口了。 黄江水师还算得力。 哪怕郑州陷落了。 他们也仅仅后撤到泸水一线江面。 辽国水军屡次被铁锋水军重创,可没陆上大军摧城拔寨,一往无前的本事。 因此,京城的消息,还能第一时间通传到李广利的手里。 真定被围了两个多月。 黄炳仁几乎成了聋子,对外界的信息一无所知。 李广利脸色黯然道。 “知府大人,你不过丢了个真定。” “朝廷连洛阳,郑州,滑州、商丘四座重镇都丢了。” “如今,辽军号称八十万,正合围京城呢!” “对了,老皇帝驾崩了,太子继位,年号皇佑。” “他哪有时间关心咱们澶州的破事儿!” 原本心如死灰的黄炳仁,越听眼神越亮。 是呀,眼看京城都不保了。 谁有功夫来计较老夫这点破事? 丢城失地的官员大帅们多了去了。 最早的消息,不是权相童子观的亲弟弟童子贵带领一帮禁军和水军在绛州迎战辽军么? 就这么一两个月,辽军就打到京城去了? 要追究责任,这位副枢密使的脑袋可比咱老黄大得多。 他丢的地方,折损的人马,哎呀妈,多得都数不过来了吧? 再说了,朝廷当初任命的剿匪大帅可是马原。 尽管大周一贯以文御武,老夫也能以协助军需的理由推脱嘛! 可惜了老马,他没冲出来! “去邢州看看吧!” “听说那边,是贼头陆大江负责的?” 李广利点点头。 “陆大江拥众不下十万了,不过邢州罗文中知府还在坚守。” 邢州其实距离真定不远,走沁水仅仅大半天的行程。 可惜,还隔着好几里呢。 他们就看到邢州城头换上贼寇的青旗了。 邢州陷落了? 留驻河口一带的水军游击朱元成赶紧前来禀报。 “将军,一刻钟前,贼寇攻占邢州。” “我部没有陆战骑,无法上岸接应。” “南城有部队屡次突围不成,悉数被杀。” “陆大江对我水军早有防范,非是末将不救,是不能也!” 李广利拍拍心腹爱将的肩膀,宽慰道。 “这不怪你!” “陆大江比大贼头赵归一更阴险。” “就算本将在此,几千陆战骑也未必冲得破他的阻拦。” 黄炳仁在一边擦擦眼角,低沉着嗓音道。 “罗文中求仁得仁,无憾矣!” 邢州和真定太近了,也是个跟安定差不多大的小府。 只管着四个县。 而真定之下,却有八个中上等县。 拥有如此财力物力的真定府都挡不住贼寇大军。 就别提邢州了。 李广利心中暗叫不好。 贼寇赵归一大势成矣! 这家伙,现在拥有平城、真定、邢州三府十七个县。 只要不滥杀的话,拥民近二百万呐! 澶州的平原大县,一半儿都在他手里了。 还不止呢! 以前被朝廷收复的曲周等地,不还有一个唐州府。 这一府六县之地,能保得住? 这当中,又能挑出多少青壮从贼? 原本那家伙攻占平城之后,就恢复到二十几万的规模了。 老天爷,想想都可怕啊! “知府大人,该何去何从,还请早做定夺。” “要不去唐州?” 第五百一十五章 紧迫感 黄炳仁有些心动。 唐州知府朱文盛有感于局势紧张,三个月前曾在公文中告知。 他已经练成了五万班军和乡兵。 如果得到安定和澶州的支持。 纠集起十万大军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澶州军和安定二沈的兵马可比他黄炳仁、马原的部众强得多。 更别说,还有眼前这位李广利。 可老黄打了一年多的仗,已经心力交瘁了。 反观赵归一呢? 贼寇整合了真定,邢州等地的人力物力,又将折腾出多少军队? 三十万还是五十万? 就算战力再差劲,至少贼寇那些骨干都是刀口上舔血,早就磨练出来了。 至少,贼寇大军敢战,不怕死! 唐州,真的守得住么? 辽国大军都兵围京城了。 怎么会放着北方明珠安定府不啃一口呢? 要是辽军再渡江偷袭。 北面三府岂不得腹背受敌? 无论面对哪一方,兵力都显得捉襟见肘啊! 黄炳仁沉思良久,忽然问道。 “杨成良还在河东路和鞑子见仗?” 李广利跟老杨有生意上的往来,消息自然灵通。 他点点头道。 “打得很激烈!” “河东西南四府,阳城,潞城已失。” “杨成良部死守泽州和隆德府,一直在拉锯。” “双方死伤惨重啊!” 黄炳仁心中一动。 老杨可以啊! 面对强悍的辽军,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相比而言,朝廷的那些人面对辽军,一触即溃。 九成九的文臣武将,都比不上一个反贼头子。 黄炳仁挥挥手,一帮手下见机退了出去。 “广利啊,老夫知道,你们几家一直跟杨成良有合作。” “你别急着辩解。” “其实抛开杨成良跟老夫的杀子灭家之仇不说。” “他这个人,老夫还是很佩服的。” “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对岸那几个县,如今被他搞得蒸蒸日上,令我等汗颜呐!” “我黄家堡的铁矿,不正是各家都急需的么?” “这没啥。” “有杨成良在河东西南四府顶着,咱们才能安心打赵归一不是?” 嗯? 李广利眼中闪烁不定。 老家伙不简单啊! 难道,你连毁家灭子之仇都放得下? “知府大人,其实,经过我等的调查。” “去年,杨成良和赵归一刚刚渡过泸水河。” “原本打算去偷袭沈麟的铁城,继而攻取安定的。” “不过,他们刚到白马镇,就听说一伙马贼烧了你的黄家堡。” “于是,他们才捡了个漏。” 黄炳仁忽的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 “此言当真?” 李广利点点头道。 “我经过多方探查,应该是错不了。” “你家大公子应该是死于马贼卢世民,马大友和杨彪三家之手。” “当初,你们是不是打算招揽北邙山马贼来着?” 事到如今,恍然大悟的黄炳仁也不否认。 “没错,老夫预感到局势崩坏,必须早做准备。” “老夫寻思山里清苦,马贼们都是迫不得已。” “给他们好的日子,招揽过来,就是一帮精锐骑兵。” “谁知道?竟然……竟然是引狼入室。” “卢阎王该死!” 李广利微微一笑道。 “他们早就被灭了。” “也是同一天,卢阎王三家刚刚占领黄家堡,抢运物资,放火烧城的时候。” “却被别人黑吃黑了。” “后来,我调查发现,应该是跟卢世民不对付的陈家寨下的狠手。” “当时,也只有他们能收到及时的消息,也有黑吃黑的本钱。” 明白了! 黄炳仁终于把困扰自己一年多的灭门大案,搞了个水落石出。 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杨成良。 人家都是第二个摘桃子的了。 陈家寨马贼再厉害。 也挡不住几个县汇集而去的过万班军乡兵。 可杨成良和赵归一可以。 他们当时偷偷摸到泸水河西岸,全是精锐的贼寇骑兵。 至少五千骑。 乡兵班军那是他们的对手? 黄炳仁在船舱里来回踱步。 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李将军,本官心力交瘁,无法剿灭日渐壮大的赵归一部了。” “你说,本官要是率部去相州。” “能否私下里和杨成良达成合作?” “毕竟,他跟赵归一是不同的。” 相州? 那地方如今就剩下一府三个县了。 另外五个山区小县,如尉氏、马氏县等还归赵归一管呢! 您老人家去了相州,跟杨成良合作? 你这,完全是仰人鼻息啊! 杨成良要是击退了辽军的进攻,一个回手掏。 攻陷相州剩下的一府三县根本不费劲。 李广利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苦笑道。 “大人,你打算去相州养老了么?” 黄炳仁擦了擦浑浊的眼泪,抬头望向窗外烟火冲天的邢州。 “广利啊,老夫一家都失陷在真定了。” “茕茕孑立,知天命啦!” “还挣扎个啥?” “你是个干才,素有忠义之名。” “老夫也不瞒你!” “老夫对未来局势很不看好。” “先去相州呆着,老杨要啥,能给的咱都给。” “好歹,人家杨成良敢于跟鞑子真刀真枪地打嘛!” “真要是挡不住,老夫就隐于北邙山,离老家也近一点。” “死了,没准还能落叶归根呢!” 这老头被打击的挺重。 颇有些心灰意冷! 李广利没有劝他。 也许有不再记仇的黄炳仁暗中相助。 杨成良能多顶些日子。 至于能否战胜鞑子大军? 李广利还是不太看好杨成良。 毕竟,辽军占领河东,也没怎么搞恐怖大屠杀。 据说辽国官方已经四处散布消息,让遁入山林的百姓回去种地。 只要不反对辽国统治,照章纳税,就既往不咎,算是辽国之民了。 这一招,对老百姓很管用。 只要不杀不劫掠,给谁缴纳赋税不一样? 辽国在河东的统治,一旦稳固了。 汉儿军的数量还得倍增。 相反,杨成良已经竭尽所能抵抗了。 此消彼长,他能坚持多久? 还是个未知数。 沈麟恐怕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 才在北邙山东麓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建泸水铁城。 开发荒草滩,种植水稻,据说养民十几万了。 那地方易守难攻,铁锋军又极其善战。 在乱世中,他们,足以自保了。 可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第五百一十六章 留守干大事 铁城大变样了。 如果沈麟回来,他自己多半都认不出来。 第一批陕西移民过来,都督府和民政部就商议好了。 再扩城墙。 这次是扩建北城。 大伙儿心气儿高。 主要是民政部手里有钱了。 原本内城和南城加起来,也不过长九里,南宽四里,北三里的样子。 一扩再扩也不是个事儿。 这次,大家一致拍板。 北城宽四里,长十六里,一步到位。 单单城里的劳力不够,从十月中旬起。 铁城就开始向外招募劳工,男女都要。 最多的时候,安定府来了五万短期雇工。 主要是大冬天,百姓都闲着。 前两次铁城招短工,顿顿有肉,管饱不说,工钱也丰厚。 其他地方的百姓不踊跃才怪呢! 这回是城墙和房屋一起修建。 军营又搬家了。 诺大的北城一半儿归了军方。 一半儿都是整齐的民房。 原来的南城军营交给了学校。 因为,田文青和一帮先生们嫌弃工坊太吵。 干脆,把老学校全都让给了沈忠元。 你想真么折腾,随便。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 这些先生们一看要修北城。 正好把学校合并到一起,宽敞了一倍不说。 南边儿环境更好,也有利于管理。 新来的移民很快就买了房子。 他们有安家费,老家的房子家产卖了,也有些积蓄。 家里有人当兵,贷款更方便。 十二月十五日,北城宣布竣工。 安定府的劳工们望着巍峨的城墙,恋恋不舍。 这就是他们一铲一铲盖起来的。 那些移民,才多少人? 新修的北城,单单一半地儿修建的民房。 就足以容纳十万户住家。 安定一府四县几个城池加起来,都没有泸水铁城大。 在流浪滩东岸,一座周长十里的小山城也拔地而起。 慕容城只开东、西、北三门。 北面是大山,顶多打打柴禾啥的。 南面有水泥大马路跟流浪滩相连。 东面直通官道。 官府对慕容家落户安定很是支持。 人家大部队在西北可能不回来,但平常养一支守城部队也不弱了。 城内仿照铁城盖了不少居民楼以及军营。 慕容晚晴没有闲着,她欺负辽军没水军进入运河。 大肆在徐州,两淮一带收拢军属迁往慕容城。 两个月来,陈栓的船只往来几趟,陆陆续续送回三、四万人。 加上原本慕容军送回来的三千老兵。 八千城防军就此组建完成。 该怎么养活这么多人? 慕容晚晴很头疼。 沈家大宅后院,四个美女共进晚餐。 “大姐,卖给慕容城几十艘踏桨船吧,武装商船也行。” 白娘子姐妹从不这样称呼柳楚儿。 可身为老四的慕容晚晴压力山大。 尽管她比柳楚儿年长两岁,还不得不遵循规矩。 柳楚儿瞅着摇篮中的两个小宝贝,一脸慈爱。 “你打算让他们经商去?” 她一听慕容晚晴要船,就明白了这丫头的打算。 慕容城东门那些耕地都是有主的。 就算花高价买,顶多弄个千把亩。 这年代的人,把土地看得比命还重。 谁要卖田地,没准儿就被贴上败家子的标签。 当然,慕容城的人也可以在北面的无主大山中开垦梯田。 难度却比铁城向荒草滩要田高了很多倍。 他们很难自己种植粮食。 蔬菜能自给自足就万幸了。 三四万人总得找条财源。 光靠家里丁壮的军饷,很不靠谱。 慕容晚晴臻首频点。 “是啊,咱家的货物总要外销吧?” “比如江南、京城等地,慕容城的人出面就很合适。” 白娘子提醒道。 “老四,你别忘了,破阵弩是军中重器。” “商船上要是没有破阵弩,你估计也看不上。” “可一旦装备了,你怎么保证不外传,不遗失?” “这事儿,我们几个决定不了的。” “可不能因小失大!” 慕容晚晴一时间有些沉默了。 她怎么敢保证慕容城的人,不会偷走破阵弩或者磷火弹去换钱? 忠诚与否,谁敢保证不会看走眼? 对某些人而言,背叛的代价,只是值与不值而已。 柳楚儿温和地笑道。 “其实,慕容家可以给水军一定的雇佣费。” “就当是训练新兵远航了。” “统一由水军护送不可以么?” “你们慕容城也可以开发几种特色商品。” “一起带出去卖嘛!” “不就解决大部分人的就业问题了?” 红娘子嬉笑道。 “老四,我觉得你现在想太多了。” “你哥的部队装备跟咱们铁锋军一模一样。” “只要敢打敢拼,在西域什么东西抢不到?” “就算占据一城一地也没啥难度。” “到时候,他不需要大批自己人过去经营?” “搞不好,你这个慕容城最终会沦为养老之地。” “甚至空城都有可能。” “你又何必担心他们的生计呢?” 慕容晚晴吓了一跳。 沦为空城? 那咱绞尽脑汁筑一座城,岂不是白费功夫? 她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上次大哥捎来的信,就谈过这个问题。 其实慕容东升觉得在安定束手束脚,没多大的意思。 他有心继续扩编慕容军,跟着西军往外拓展。 单单河套平原,以及河西走廊。 在大周手里丢掉的州府就有十来个。 随便分两三个,可不就足以养活十几二十万人? 那边有田有地有房子,这些军属过去了,舍得回来才怪呢! 慕容晚晴有些懊恼。 搞了半天,慕容城就是暂居之地? 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算了,还是看看大哥这次的回信怎么说吧! 没想到,几天后,陈梁的大船队真的回来了。 这次带回来四万匹战马,还有七万多陕西路军属。 正好,北城的房子修好不少。 还不至于让大伙儿去住帐篷。 “四位夫人好!” 陈梁乐呵呵地递过来一个锦盒。 “这里面有都督写的几封亲笔信。” “还有些小礼物在这大箱子里。” 望着两个水军兄弟抬下来的大木箱。 四位夫人也是无语了。 小礼物需要这玩意来装?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有备无患 随后,几人落座,聊了一会。 陈梁诧异不已。 “老皇帝死了?” “辽军都包围封丘了?” “这速度,有点快啊!” 白娘子黛眉微蹙道。 “封丘和朝廷的事情,跟咱们关系不大。” “反正,那帮大头巾也从来没把咱们铁锋军当自己人。” “关键是真定和邢州陷落,赵归一实力大涨。” “已经不是哪一家能轻易对付得了。” “那家伙会不会反嘴一口,朝着咱们安定府来?” “泸水铁城也难置身事外啊!” 慕容晚晴补充道。 “最新情报,黄炳仁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去相州了。” “等于送到杨成良嘴里。” “他既然敢去,我觉得他们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默契。” “澶州庄子才和安定几方也坐不住了。” “正在商量联合防御的事情。” “确实,这次我们很难置身事外。” “如果是在安定协商,邀请函都快送来了。” 柳楚儿看完了沈麟的长信,缓缓说道。 “相公不知是否有了预感。” “他说,这两次送回的,总共十三万西北移民。” “还有不少丁壮希望从军,他们西北有这个习俗。” “相公让咱们从优选拔。” 陈梁点头道。 “没错,这事儿都督亲自交代我了。” “说还能挑出三万人来。” 红娘子抚掌笑道。 “那感情好!” “西北壮丁都是骑兵的好苗子。” “省掉大量的骑术训练,没准儿一两个月就可以上战场了。” 梁自忠发愁道。 “铁城的留守武力确实薄弱了些。” “按照大人在西北的整编方案来。” “咱们留守兵力,除掉水军,还能凑出两个两万人的参将部。” “就是兵甲不够啊!” 白娘子摆手道。 “按照相公的意思,先把家里武装起来再说。” “西北那边暂时往后延。” “梁子等两个月再去。” “先得防着贼寇啊!” 众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杨成良部还替澶州挡着辽人呢。 赵归一那个王八蛋带着一批地痞混蛋就知道添乱。 这人与人的差距和格局,咋那么大呢? 而此时的真定府。 巍峨庄严的知府大堂中。 赵归一摔了杯子,大发雷霆。 “驴球子的,他杨成良啥意思?” “咱老子被人像狗一样撵到雄州去,咋不见他出兵来救?” “王八蛋!” “混球!” “非要跑到河东路去抢地盘,惹上辽鞑子了?” “扛不住了?” 赵归一双手一阵撕扯,信件如雪花般纷纷扬扬。 他朝着噤若寒蝉的信使喝道。 “你回去告诉姓杨的。” “他自己造的孽,自己受。” “从今天起,老子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滚!” 等信使仓皇离去。 陆大江才试探着问道。 “王爷,就这般回复,是不是太那啥了?” 赵归一瞪圆了铜铃大眼喝道。 “小子,你的意思是咱老子不念兄弟旧情?” “是姓杨的,先对不起咱们!” 陆大江赶紧道。 “王爷,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难道您没发现么?” “河东的辽军有意绕道西南进入澶州。” “安定王虽说一贯婆婆妈妈,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他抢下整个西南四府,其实是替整个澶州挡着辽人呢!” “受益的不仅仅是官府,也包括我们。” “王爷,我们义军,跟辽军的战力还是有差距的。” 赵归一挠挠头。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但是,本王绝对不会派兵去帮他。” “有那个时间和兵力,咱老子还不如去打安定府。” “有钱有粮有人,三五十万兵不够,那就弄他七八十万。” “辽军能打是吧?” “一个小小的澶州而已。” “辽国会派多少兵马过来?” 陆大江很是赞同地连连点头。 “王爷高见。” “但是,安定王支撑的时间越久,对咱们北上,不是更有还处么?” “如今大战方歇,征兵扩军、修整至少也得一个多月吧!” “兵是不能派的。” “王爷,咱们不缺钱啊,帮安定王买一批强弓和皮甲送过去。” “您也算全了兄弟情谊不是?” “反正,咱们大仗之后,损失不小。” “安定王也能理解吧?” 真定,邢州的有钱人可不少。 赵归一这伙人也在与时俱进。 他们从雄州回来之后,不再强行挟裹人入伙了。 也不乱抢穷人,穷人本就没啥好抢的。 当然,美貌小娘子除外。 杨成良搞得好的东西,赵归一也不介意学一学。 当然,他也会突发奇想的改一改。 他现在的地盘儿不小了。 赵归一也有心打造一个坚固的老巢。 于是,所有富人被清算,砍头抄家没商量。 穷人家只要出一丁参军,就分发五亩田地,和五两安家银。 永不缴税。 当然,这样是分不完那些良田的。 剩下的百姓,不愿意参军又想种田的。 简单,义军就是最大的地主。 三成租总行吧? 其他税赋全免了。 这已经比很多地主老财仁慈了。 还别说,就这一招土地政策。 就让赵归一在平城,真定、相州一共招收了三十余万青壮。 这些人分了田,收了安家银子,自愿从军。 打仗也比一般人拼命。 他们不想义军失败。 要不然,卖命所得的田产还能保得住? 赵归一搜刮的钱财更多。 他还能源源不断地从雄州买买买。 陆大江的意思,赵归一明白。 杨成良有大批炼铁坊,打造兵甲容易。 可弓弦和皮甲不好弄。 他从雄州帮着买来,还免费送过泸水河。 他这个二哥,当得仁义无双。 “成,那就给他十万张弓,十万件皮甲。” “大江,你亲自去办。” “遵命,王爷!” 沈麟不知道澶州发生了这么多事。 陈梁暂时难以返回西北。 朝廷跟也不会把邸报辗转送往潼关。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也指挥不动西军了。 当来潼关交易的湖北商人把老皇帝驾崩,新皇帝上位就被围困的消息,送给鲁延锋时,已经是十二月底了。 鲁延锋的信使快马加鞭,一月五号才到达河东大营。 沈麟当时就懵了。 他娘的,这都算皇佑二年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提议无效 这两天,鲁志昌很少说话了。 老头对奸相童子观,大太监魏成忠恨得要死。 可对大周朝却是忠心耿耿的。 他很担心,辽国大军要是攻占了封丘京城怎么办? 沈麟云淡风轻道。 “凉拌!” “你以为老杨家和朝廷那帮人,会与封丘京城共存亡么?” “一旦守不住,他们绝对会从水路跑。” “出海,绕个弯子下江南。” “放心吧,大周暂时还灭不了。” “区别就在于,会丢掉多少土地和财富。” 鲁志昌心情低落,长叹道。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殃啊?” 沈麟摇摇头道。 “辽军肯定要抓百姓附蚁攻城,减少伤亡嘛!” “每个大城周边和京畿地区的百姓,肯定遭殃。” “这是没办法的!” “谁叫他们祖祖辈辈也享福了呢?” “那些人,比西北高原的百姓,幸福了两百多年吧?” “老天很公平,迟早要还的!” “除非,你有本事抗争。” 杨怀中感觉不可思议。 “大都督,你这个理论,啧啧!” “难道辽军攻进城,百姓就不遭殃了?” 陈风接口道。 “你要是辽军,冲进城里,会去抢穷棒子么?” “只要眼睛不瞎,也得朝高门大院下手嘛!” “所以,日子过得越好,战乱时付出的代价就越高。” “家财,性命不保!” “当然,有钱人也更容易跑掉。” “反正封丘水路还掌握在大周手里。” 当然,这只是闲聊。 正常情况来说,辽军也有军规管着。 甚至比大周军队更严苛,要不然,也没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他们轻易不会滥杀,因为没多少私自行动的机会。 如果,谁家有漂亮小娘子,另当别论。 附蚁攻城,贴切点说,是背着沙袋去填护城河。 顺便消耗城防军的火油弹,石弹以及箭矢等储备。 就算你拿着刀逼迫百姓攻城,其效果未必就多好。 贼寇肯定喜欢这么干。 原因是,他们的战力本身就强不到那里去。 还能顺便从见过血,从生还的百姓里挑兵。 辽军不需要,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经过严格训练的汉儿军,就是为攻城准备的。 幽云十六州的汉儿,是草原部众人口的好几倍。 不努力通过战争去消耗一代一代的汉儿青壮。 人多了,心思杂了,会影响草原人的统治。 你以为草原骑兵会下马攻城? 开什么玩笑? 他们只是监督者,是野战兵力。 围城打援,才是辽军轻骑最喜欢干的事情。 抓一批俘虏来,攻城的人手就更充足了。 这就是大周很多城池守不住的原因。 事实上,很多时候,还是汉人打汉人。 草原人坐在后面喝酒吃烤肉,顺带着看戏。 鲁志昌的白眉锁得更紧了。 “小子,照你的意思。” “朝廷会跑南方去?” “辽国的海船不也在黄江口打着么?” 沈麟笑道。 “老头,你多虑了。” “江南水师常年围剿海盗,战力比辽国水师强很多。” “只要朝廷那帮人想走水路,肯定能冲破封锁。” 折彦军灵机一动道。 “大名府不是有东京的别称么?” “朝廷可以迁都啊!” 杨怀中翻了个白眼埋怨道。 “你猪脑子啊!” “封丘城高墙厚,那么多军队和百姓都守不住。” “那帮大头巾敢去大名府?” “早晚还不给围上?” “到时候,上天无门,插翅难飞,咋整?” “去江南多好?一路还可以往南跑嘛!” “辽军真追到广南路地界,热都热死他们。” 鲁大昌脸上阴沉似水。 一帮小年轻的,都什么话嘛? 你们多不看好朝廷啊? 跑到广南路去? 那整个中原,不都得沦为腥臊之地了么? 咱们这些当兵为将的,见死不救。 以后还不得被后人戳着脊梁骨骂出屎来? “沈麟啊,都快一个月了,回鹘人都没来偷袭咱们。” “这个冬天,喀喇汗怕是收手了。” “要不?” “咱们撤?” 沈麟哪里不知道老家伙想什么? 他瞪眼道。 “喂喂,老头,你想置西北的安危于不顾?” “好了伤疤忘了痛,跑去封丘就勤王?” “先说好了啊,我铁锋军没兴趣。” “东升,你呢?” 慕容东升心有余悸地道。 “那帮王八蛋外战外行,专坑自己人。” “我慕容军……暂时留在西北练兵吧!” “就算撤了东、西大营。” “我们可以去鸟鼠山定西大营嘛!” 呃! 一帮西军将领顿时傻眼了。 铁锋军和慕容军合兵十万出头,才是中坚好吧? 你们不去趟京城的浑水。 咱们还敢去? 西北不得留下一半儿的精锐防守? 鲁志昌吹胡子瞪眼道。 “小子,要顾全大局。” 沈麟一眼瞪过去,毫不示弱。 “屁的大局!” “我先得顾着兄弟们,让他们和家人都活好好的。” “我的肩膀太窄太稚嫩。” “扛不起那么多!” 慕容东升连连点头。 “嗯嗯,我慕容家,为了大周付出太多太多了。” “我的肩膀更稚嫩!” “我也不抗!” 陈风冷笑道。 “老头,这个大周真没给咱们多少好处。” “如果不是西域人大军压境,担心你们守不住。” “我们两军早就撤回安定府了。” “你也知道。” “贼寇赵归一已经拿下了真定,邢州。” “那家伙会放过安定么?” “咱们总不能为了朝廷,连老家也不管吧?” 鲁志昌顿时沮丧不已。 封丘有二十万禁军,随时可以增补。 早在辽军渡过黄江,拿下山东路时。 勤王诏令据说已经发往南方各路了。 此时的封丘,聚集的各路大军总有四五十万。 京城百姓超过一百五十万。 能临时组建多少后备军? 这些年,朝廷尽管再乱,再懈怠。 徐州利国监和工部下辖的炼铁所一直在制造军备。 京城储备不会少。 有人有装备,还是大占优势的守城战。 如果那么多人都守不住封丘。 自己还有必要千里迢迢的去救? 人家根本就没向西军发出勤王诏令好吧? 皇城司的密探暗布全国各地。 就不信那帮大头巾不知道。 西北面临的回鹘鞑子,并不比京城外的辽军少。 第五百一十九章 样 也许,朝廷觉得西军自顾不暇? 他们万万想不到。 咱们已经先后干掉四十来万回鹘鞑子了。 林锐走进中军大帐。 他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板,咯吱窝里还夹着两根短矛似的棍子。 “大都督,您要的滑雪板弄好了。” “这个……怎么用啊!” 沈麟接过两根两头略翘的细长板子掂了掂。 “嗯嗯,凑合着用吧!” “做了多少套了?” 林锐道:“三百多套!” 沈麟招呼道:“梁直,所有尖刀都去,滑雪技能必须学会了。” “跟我来!” 可惜黄江冰面太危险。 他也可以折腾出滑冰鞋的。 没准儿,啥时候就能排上大用。 不过,有了滑雪板已经能解决大问题了。 大伙儿出了营门。 沈麟把鞋子固定在滑雪板上,接过两根四尺长的滑雪杆。 这其实就是被截断的两把长枪。 军中存着不少缴获的枪矛。 大家都改用苗刀斩马刀,谁还看得上那些破烂? 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沈麟撑着滑雪杆,哧溜一下就窜出去了。 只见他在雪地上滑行如飞,不要太轻松了。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 积雪盈尺,战马可没有沈麟滑雪跑得快。 好像,他还不怎么吃力? 玩了好些花样,沈麟终于过足了瘾。 他气定神闲地跑回来道。 “以这个速度,全副武装赶到夏州城,两个时辰都要不到。” “林锐,咱们的哨骑可以跑的更远,而不担心补给了吧?” 林锐搓着双手笑的合不拢嘴。 “大都督,您真是……奇思妙想。” “这玩意在雪地上疾奔,目标小,带点干粮和水就能解决补给问题。” “实在是雪地出行的神器啊!” “咱们一定要学!” 鲁志昌掐着胡子连连点头。 “确实简单方便。” “制作也容易。” “都来学一学好了。” 其实,平原滑雪没什么危险性。 对于习惯了疾奔的骑兵而言,平衡也更容易掌握。 一人滑几圈,几乎就完全领会了。 到了中午,一支上千的滑雪兵直奔东方。 不过,他们每个人都披上了紧急制作的白色斗篷。 下雪天,隔着一两里根本发现不了。 这次林锐和梁直亲自领兵。 奔出五、六十多里,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回鹘探马。 林锐大感好奇。 “不对呀,老梁,他们应该比咱们更抗冻,更适应大雪天才对。” “路程过半了,不应该啊!” 梁直感觉不妙。 鞑子不会真他娘的跑了吧? 他挥挥手。 “休息两刻钟。” “大家喝点水,垫吧些干粮。” 等众人赶到夏州城下,别说马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梁直收了滑雪板,带着众人小心翼翼进了大开的城门。 他俯身拾起一块干瘪的马粪。 “回鹘人,至少走二十天了。” “果然,还是喀喇汗先坚持不住。” 林锐挥挥手。 “搜索一下看看。” “娘的,喀喇汗不会撤回凉州了吧?” 夏州城真不大。 一千人不过两刻钟就转遍了全城。 原本城中还有几万回鹘牧民。 不过被周军袭杀三四次,侥幸活着的,多半也跟大军跑了。 所有房屋都破破烂烂的,空无一人。 梁直道。 “回吧!” “这种鬼天气,我不觉得回鹘大军有那个本事,能长途跋涉赶回凉州。” “多半在贺兰山哪个角落里猫冬呢!” “那边,历来都是河套游牧回鹘人过冬的首选。” “至少,过冬不缺柴禾!” 没有人会认为。 几十万回鹘大军,过百万牲口会去横山一线边境。 动静就大了。 折、杨两家怎会发现不了? 等探查结果送回大营。 沈麟心里踏实了。 贺兰山东麓,据此不到三百里。 陈梁的分析没错。 喀喇汗果然不死心,一定找了个好地方猫着呢! 陈风建议道。 “大人,您下午折腾的那个马拉雪橇,其实也挺好的。” “两匹马拽着,比驮着人跑得快啊!” “一样能带走二三十担粮草。” “不如,咱们派出一支滑雪部队,深入探查一番?” 沈麟笑了笑,抬手制止道。 “没必要!” “咱们只需要维持五十里的警戒范围就行了。” “西边,在零波山,马蹄坡设两个补给站。” “东边,黄石丘,红土岭也一样。” 鲁志昌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颔首道。 “挺好的!” “西北、东北两处警戒。” “东南的红土岭可联系西安州。” “马蹄坡距离会州不到三十里了。” “还能加强与后方的联系。” “干嘛非得去找回鹘人的行踪?” “贺兰山太大了,很容易迷失方向。” “守株待兔不好么?” 众人一阵轻笑。 慕容东升道。 “占便宜的是咱们。” “喀喇汗损兵折将,吃了大亏。” “他不会甘心的!” “咱们不缺补给,慢慢等呗!” “不过,补给点人数不要太多,免得撤退起来太麻烦。” 雪橇车其实是拆了马车轮子改的。 载重不变。 一个小队的哨骑带上两架雪橇车,累了还可以上去休息。 跑路都比雪地骑马快一些。 最关键一点。 原本一个小队十二人,要带着二十四匹战马,或者更多。 现在呢,四匹足够了。 这得减掉多少粮草? 干活儿的战马,跟养在马厩闲着的,消耗能一样么? 精料能省下三分之二来。 车里放上煤炉子。 一个小队的巡逻队可以在野外坚持一整天。 方圆五十里内。 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沈麟的眼睛。 三天后,一切布置完毕。 官兵们的积极性大涨,都争着出去巡哨。 等待有些煎熬。 可这种煎熬没让沈麟久等。 第四天,眼瞅着天黑了。 北风呼啸,天上的雪花依然在飘洒。 西北方向,跑得最远的一队巡哨准备撤回。 队长吴亮大声吆喝着。 “赶紧把滑雪的痕迹抹掉。” “车尾的大扫帚绑好喽!” “回营吃烤羊肉去!” 突然间,雪地有些轻微颤动。 副队张峰立刻扒开厚厚的积雪,把耳朵贴在冻土上。 他是老西北人。 他一向觉得地听比望远镜靠谱。 特别是在这种能见度极低的雪夜。 第五百二十章,雪夜敌袭 其他兄弟忙着清扫雪痕。 吴亮举着单筒望远镜,啥也看不见,顿时就着急了。 “老张,听出啥没?” 张峰竖起手指。 “嘘!” “大队骑兵来袭,规模……” “我只能说十万以上!” “具体的……拿不准!” 驴球子的,回鹘鞑子终于憋不住出手了? 那感情好。 咱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你确定是大队骑兵?” 张峰爬起来,双手乱舞,飞快的填了雪坑。 “老大,我敢拿脑袋担保,真的!!” “距离顶多五六里了!” 要是没有这么厚的积雪。 五六里的距离,骑兵转瞬即到。 而如今环境恶劣,对方行军还得照顾马力。 没有一刻钟,都上不来。 吴亮挥挥手。 “撤!” 广阔的雪原上,如吴亮这般的巡哨小队可不止一支。 陆陆续续地回归,消息也越发确定。 沈麟一拍桌子。 “来得好!” “居然全都走了西岸?” “五十里地,够他们跋涉一个时辰了。” “我命令!” “撤出西大营所有牛羊物资。” “铁锋军全部,慕容军三万……老鲁你带两万具甲轻骑也去。” “鲁延世,折彦军、杨怀中率剩下的具甲骑兵和铁甲骑留守东大营。” “别抢!” “西大营面积有限,要不了那么多兵。” 鲁大昌眉开眼笑。 “黄江冰面,已经可以跑马了。” “就算敌人没有偏师来袭。” “万一攻不下西大营,难保他们不会从冰面上过来。” “粮草物资全在东大营,你们三个可得看好了。” 鲁延世没有二话。 跟着老爹出战,都是他看守后路。 这次,也不例外,早习惯了。 杨怀中和折彦军只好苦笑着点头。 他俩心里却期盼着回鹘人会过江袭击。 反正,东面巡哨都撤回了大半了,并没有发现异常。 指望对方派出偏师,不大现实。 看来,喀喇汗这是孤注一掷啊~! 此时的零波山。 别说大营了。 就连才布置了几天的补给站都拆得一干二净。 喀喇汗站在山下有些傻眼。 娘的,拆的这般彻底么? 零波山可是战略要地,易守难攻啊! 大周军的统帅真是啥球不懂,为何不留点兵力驻守呢? 这下子,连开胃菜都没了。 要是他统兵河西,绝不会在黄江两岸设营。 驻守零波山就成了嘛! “修整两个时辰!” “埋锅造饭,喂饱各自的战马!” “子时出征。” “遵命!” 乌默尔原想着趁机急袭来着。 二十多里,已经很近了。 可大军人困马乏的,战力堪忧啊! “大汗,是不是留下两万人看住零波山?” 乌尔哈达嗤笑道。 “老兄,你呀就是谨慎过头。” “周军西大营就那么点地方。” “能塞多少人?” “咱们几百架投石机组装好了。” “到了地儿一阵猛砸,你还担心个啥?” “黄江冰面能跑马,投石机也一样能过去。” “烧了他们的两个营寨,就算没杀光。” “混乱之下,有几个人能抢到战马?” “没有补给,不是冻死,就得饿死!” 喀喇汗深以为然地颔首道。 “乌默尔,都到了这一步了。就必须全力以赴。” “一锤子买卖嘛!” “雪夜突袭,我们的胜算很大。” “周军的哨骑走不远,晚上能见度太低了。” “你别担心,这一仗——” “回鹘,必胜!” 乌默尔和一帮重将右手按住胸口,低吼道。 “回鹘!” “必胜!” 一番忙碌,西大营的物资牛羊撤了个干干净净。 冰面可以通行,就不需要千军万马走浮桥了。 呃,浮桥早就冻进冰里了。 沈麟举着双筒望远镜凝视西方。 淡淡的月光下,顶多看清一两里的目标。 厚厚的雪地上,啥也没有。 旁边的鲁志昌放下望远镜安慰道。 “喀喇汗多半在零波山修整呢!” “回鹘大军长途跋涉,不歇一歇,哪有劲头打仗?” 沈麟想想也是。 他挥挥手道。 “梁直,传令下去。” “留三分之一的兵力看守寨墙即可。” “其他人,会营帐烤火取暖吧!” 重将皆无异议。 纷纷四散而去。 这一等,就一个多时辰。 当大地再次传来震动,所有人纷纷涌上寨墙,严阵以待。 距离两三里。 回鹘人也不再顾忌了。 直接点起了火把。 好家伙,密密麻麻,多不胜数。 陈风抚掌大笑道。 “人不少!” “某的五尺斩马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鲁志昌望着急速逼来的骑兵大队,兴奋地问道。 “沈麟,怎么搞?” 沈麟指着远处蒙蒙幢幢的高大黑影笑道。 “喀喇汗处心积虑啊!” “这么远的路,还带来了投石机?” “所有破阵弩准备,上磷火弹!” 陈云赶紧问道。 “大都督,压制射程不?” 压制个屁呀? 如果跟投石机差不多,万一对方抽冷子来几发火油弹。 咱们岂不得吃亏? 沈麟喝道。 “最大射程,准备!” “都看清楚了,必须保证全灭。” 众人轰然答应。 “遵命!” 回鹘军的行动异常迅速。 每辆投石机都由四匹健马拉拽,后面还有十几个徒步军兵死命地推。 抢的就是时间。 “散开些,不要靠太近!” 负责投石机阵地的军将,骑着战马大声呵斥。 “凑一起,等着被烧么?” 突兀的,军兵们抬起头,仰望夜空。 所有人都惊呆了。 军将回头,顿时如坠冰窟。 真主在上! 这是……陨石雨么? 几百发闪烁着火星的黑点当头落下。 “跑……” 那军将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被轰然炸裂的火光吞灭了。 “轰隆隆!” 绵延十里的投石机阵地沦为火海。 这还不够! 第二轮。 第三轮。 凡是还有高耸着木架子的地方,都受到了重点照顾。 望楼车上,喀喇汗摇晃了一下老迈的身躯。 他难以置信地闭上双眼。 本汗,一定是看错了! 年纪大了,难免,有眼花的时候啊! 可身边此起彼伏的惊叫,如魔音般直灌耳膜。 无时不在提醒他,接受现实吧! 喀喇汗再次睁开眼。 第五百二十一章 喀喇汗要拼命 策划了整整一个月。 三十万大军顶着朔风,艰难跋涉了好几天。 难道,仅仅因为损失几百架投石机就放弃么? 绝不! 本汗这辈子,从没认过输! 本汗,也不会输! “乌默尔,传令!” “散开队形,从正面,从黄江冰面上,全力进攻。” “不是我死!” “就是他们亡!” 乌默尔自忖智计过人,可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 唯有死战,别无他法。 如果回鹘大军再次不战而退。 大汗的不败威名会严重受损。 这三十万大军,以后再难面对南蛮子。 战心一丢,就找不回了。 “遵命,大汗!” 回鹘人的惊慌骚动,仅仅持续了一刻钟。 紧接着,原野上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嘶吼! “圣战!圣战!!!” “回鹘!” “必胜!” 债墙上的沈麟举着望远镜问道。 “老鲁,鞑子在喊什么呢?” 一位精通西域语言的参军恭敬答道。 “大都督,鲁帅!” “回鹘人在喊圣战,必胜!” 沈麟嗤笑道。 “最讨厌这种被宗教武装起来的糊涂蛋。” “一个个的,脑子都不正常!” 鲁志昌叹道。 “你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宗教能让所有军兵爆发出最强战斗力。” “不会投降,悍不畏死!” 沈麟放下望远镜,磨着牙冷哼道。 “再多的战马,我们也养不起了。” “回鹘俘虏,对咱们有啥用?” “传令!” “所有破阵弩,急速射击。” “无差别,烧死他们。” “遵命!” 回鹘人全军压上,到处都是挥舞着弯刀,长枪的骑士。 铺天盖地涌向西大营。 更远的地方,甚至有乌泱泱的骑兵踏上更加宽敞的黄江冰面。 有人挥舞着飞爪和绳索。 那是为攻破木头寨墙准备的。 只要给他们逼近的机会。 他们就会套紧木桩子,纵马拉拽。 可惜,这种机会不会有。 咻咻咻! 三百多架破阵弩开始急速发射。 经过沈麟多次改良,只要五个人配合。 装弹,上弦,瞄准,发射! 总共耗时不到十息。 堪称恐怖! 这是第一次放开了打。 只因为,敌人太多了。 多到所有守军都对战利品失去了兴趣。 沈大都督说过。 只有死了的回鹘人,才是好回鹘人。 那就,用烈火焚烧他们。 彻底埋葬他们! “咻咻咻咻!” 磷火弹就像摇落的星辰一般。 东大营剩下的二百架破阵弩也瞄着冰面,远远近近开轰。 黄江上,顿时爆开一朵朵妖冶的夺命之火。 鲁延世喝道。 “瞄准敌人的冲锋阵列。” “打出一条封锁线。” “重复射击!” “给老子烧开冰面,看鞑子如何冲!” 东大营可比西大营占地更广。 河岸的寨墙就有十余里。 好家伙,前冲的回鹘人骑墙顿时陷入火海地狱。 “啊啊啊啊……” “救我……” …… 无数人马着了火。 飞溅的火星波及面太大。 沾着就烧,根本破灭不了。 人还好说。 烧着了就滚落下马,在雪地上,在冰面上挣扎求死。 战马生命力顽强,带着火光胡乱冲撞。 后续的冲锋阵型全乱了。 雪地上的骑兵散得很开,还有闪躲空间。 冰面上根本不行,实在太滑了。 无数回鹘人一箭未发,就跟着战马摔倒在地。 冰上跟石头有啥区别? 摔上去不是筋断骨裂,就是被更多的马蹄踩死。 “喀啦啦!” 很多地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冰面在融化,在裂开。 “撤撤撤!” 有聪明的军将高呼道。 “不要停留,上岸,上岸!” 总比连人带马掉进冰窟窿要强。 岸上的回鹘人死伤惨重,但也有不少悍不畏死的,逼近一百多步了。 “复合弩,射击!” 各处军官都在呼喝。 “射马,找大目标。” 夜晚光线不好,瞄准骑士可不容易。 战马都射死了。 冰天雪地里,看你们怎么跑? “射马!” “不要担心缴获!” “他娘的,多了咱们养不起!” 鲁志昌策马沿着寨墙飞奔。 “别担心,就算死马,大冬天的也放不坏嘛!” “你们吃烦了!” “拖回去送给百姓行不行?” 债墙上的官兵们射得更猛烈了。 自由射击。 一次几万支弩箭射出去,威力何等惊人? 渐渐的,一百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堆砌了长达好十几里的尸山。 西大营三个方向,尽皆如此。 除了破阵弩还在有条不紊地越过尸山,给敌人造成恐怖杀伤之外。 大周军这边,忽然发现没有可以射箭的目标了。 回鹘人根本就冲不过来。 冰面上裂开了大小窟窿。 都不知道填埋了多少回鹘人的性命。 没有人敢策马过江了。 就算想去围攻东大营。 你得来回在雪地上奔跑十几里。 好像,不划算!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回鹘大军力竭了。 死伤实在太惨重。 喀喇汗在望楼车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无法对勇士们苛责什么。 没有胆小鬼,也没人违抗他的命令。 可是,偏偏靠近不了。 敌人的重弩居然能发射火油弹,射程远超投石机。 喀喇汗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对方到底有多少重弩? 两千架,还是三五千架? 他不相信破阵弩的发射频率,是投石机的十分之一。 就算回鹘人的投石机完好无损。 你打一发。 沈麟这边回敬十发。 回鹘人该如何抵挡? “魔火!” “真主在上!” “南蛮子动用了魔火!” “请您惩罚他们吧!” …… 喀喇汗喃喃自语。 突然间,眼皮子一翻,整个人向后倒去。 乌默尔及时抱住他。 “大汉……您怎么了?” 可喀喇汗已经无法回应了。 火光下。 一张老脸苍白如纸。 乌默尔大惊失色,抱着喀喇汗冲下来望楼车。 “军医,快来!” “救救大汗!” 回鹘人的中军顿时一片慌乱。 这怎么得了? 仗还没打完了。 大汗就出事了? 乌尔哈达的一把大胡子都烧光了。 他满面燎泡,心急火燎地策马奔回。 “大汗怎么了?” 乌默尔黯然道:“军医正在抢救,伤亡太惨重了。大汗……多半是接受不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雪夜遁逃 乌尔哈达打了个激灵,心头都快冻结了。 多少年了? 大汗是所有部众心中不败的神话。 每次冲锋时,只要回头看一眼望楼车上那个身影。 只要他还站在那里,所有勇士就有了赴死的勇气。 因为,大家相信,大汗在看着他们。 可现在,那个人倒下了。 勇士们迟疑了,彷徨了。 这仗,没法打下去了。 “乌默尔,该怎么办?” “南蛮子的铁骑还没冲出营寨,我们就死伤近半了。” “如果……” 乌默尔是个果断之辈。 他咬咬牙道:“撤吧!” 其实,当所有投石机被摧毁的那一刻。 强攻对方营寨,胜利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大汗突然倒下,他也绝望了么? “撤!” “呜呜呜呜!” 沉闷凄凉的牛角号吹响了。 所有回鹘骑士心头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需要冒死冲进那恐怖的魔火当中了。 他们的勇气,已经被破阵弩、磷火弹彻底打没了。 “呼啦啦!” 所有人打马转向,四散而逃。 城墙上的沈麟举着望远镜,一直关注着回鹘人的进攻态势。 想撤? 哪有这么容易? “拆下一百架破阵弩,装上雪橇车。” “全军追击!” 鲁志昌一把拉住他。 “太冒失了吧?” “鞑子人数可不少呢!” “万一,是欲擒故纵呢?” “杀个回马枪咋办?” 沈麟自信满满地指着外面的绵延尸山,轻笑道。 “老头,你觉得回鹘人,还有多大的反扑能力?” “没事,先追出五十里再说。” “以破阵弩开道,照明。” “我方战马马力充盈,对方人马俱疲矣。” “没啥好担心的!” “东西两营刚才焚烧冰面,都刻意回避了浮桥位置。” “你带一万永兴军留下,等待延世他们的支援。” 鲁大昌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对。 九万具甲骑兵出击,已经没多少好担心的了。 西大营寨门打开,一辆辆雪橇车和骑士鱼贯而出。 回鹘人的撤退很彻底。 尸山很快被清理出几条通道。 这次追杀,重骑的出行不同以往。 他们全都换马坐车了。 两匹披甲战马拉一辆宽大的雪橇车。 车上能站十个甲士,后面还牵着十匹主战骑。 大营中总共改了三千五百辆雪橇车。 除了一百架破阵弩之外,还能拉三万多人。 重骑可没这么多。 拉得更多的是轻骑兵。 如此,能最大限度的节省马力。 沈麟就跟着破阵弩车同行。 陈风大声问道。 “都督,鞑子四处乱跑,怎么追啊?” 总不能也四处乱追吧? 别敌人没杀几个,反而让自己迷失了方向。 沈麟抬手一指。 “所有人,沿着黄江西岸追击。” “遵命!” 很快,前面就出现了蒙蒙幢幢的大片黑影。 是落后一步的鞑子辎重部队。 他们不敢随便扔掉。 茫茫雪原,人马断了吃的,多半要饿死。 “破阵弩,试射!” “咻咻咻!” 五六发磷火弹在回鹘人中炸开。 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方圆三四里的雪原。 断后的回鹘骑士吓得亡魂大冒。 “南蛮子追上了,快跑!” “跑呀!取几袋干粮放在备马上。” “快快快,辎重车保不住了。” 咻咻咻! 更多的铁杆弩箭爆射而去。 有火光照明。 官兵们的准头大好。 现在是追杀,就没必要屠戮战马了。 随便一匹战马,都能卖几十两银子呢! 当真舍不得下手。 “啊啊啊啊啊……” 两三万断后的回鹘人哪里是追击大军的对手。 几乎瞬间就被湮没了。 见机得快的,也没跑出多少。 雪地骑马实在是太慢了。 拉动雪橇车冲刺的都是宝马良驹。 他们身上那点铁甲负重,完全算不得什么。 陈云策马跑过来请示道。 “大都督,四千多辆辎重车呢。” “哦哦,还抓获了近两万匹战马。” “是留下几个轻骑千户原地看守,还是送回去?” 沈麟果断地道。 “派永兴军送回去。” “让老鲁再带两万铁甲骑出来接应。” “遵命!” 回鹘人跑的到处都是。 没准一会儿,就汇聚成几千上万的大部队,稀里糊涂地撞上运输队伍。 就有些麻烦了。 好在,这一段距离西大营还不算远。 追击部队时不时打出几发磷火弹用于照明。 掉队的回鹘骑兵纷纷被击毙。 零波山再望。 沈麟的大军终于追上了最多的一股回鹘人。 不下五万人正在短暂修整。 他们根本没想到大周军的速度这么快。 乌尔哈达焦急地喊道。 “乌默尔,弃掉所有车辆。” “你背着大汗走!” “大汗的宝马亲卫,足以昼夜疾驰。” “我来断后。” 乌默尔擦了擦眼角,背着喀喇汗就跳上了一批金色的汗血宝马。 “乌尔哈达,一定要活着回来。” 所有骑士默默目送着上千亲卫离开。 他们知道,殊死一战,难以避免。 就算是为了大汗断后吧! 乌尔哈达举着森寒的铁枪高喊道。 “圣战!” “必胜!” 所有回鹘人扬鞭催马,转身朝追兵扑去。 “圣战,必胜!” 沈麟竖起右手。 “破阵弩,打二十发磷火弹。” “平弩,杀光他们!” 所有车马立刻在雪原上列队。 “虎!” “二百步!” “抬高一寸,射!” 追到这里的,只有五万铁锋军和三万慕容军。 所有人用的都是精工复合弩。 当然得照最大射程来。 “咻咻咻……” 暴风骤雨一般的弩箭射得回鹘人的冲锋队形一滞。 前锋一万多骑,死伤殆尽。 乌尔哈达心知,这样可拖不住多久。 他嘶吼道。 “散开冲锋!” “再散开些。” 沈麟站在雪橇车上,冷静地举着望远镜道。 “这么点骑兵,也敢决死冲锋?” “看来,喀喇汗还没跑多远。” “传令!” “速战速决!” 五轮箭雨射光,还能策马奔驰的回鹘人顿时四散而逃。 活着的,也是躲在最后面的,更容易逃离。 很多死尸挡住了追击部队。 “哈达总管战死了!” “快跑,南蛮子太凶残了,打不过。” “跑啊,傻站着等死呢?” ……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战果辉煌 沈麟看看四周的具甲轻骑,所有战马都呼呼喘着白气。 雪太厚了。 无论追或逃,都大受影响。 “陈风,你率雪橇军追出十里。” “原平,你带二十架破阵弩跟上去。” “有受伤的没有?赶紧救治。” “其他人,换甲换马,休息两刻钟、” “遵命!” 慕容东升从另一辆雪橇车上跳下来。 “大都督,咱们追杀的回鹘鞑子,快七万骑了。” “营寨防守战,灭掉的只会更多。” “咱们的战马,也算优中选优了。” “您看,跑了二三十里,就坚持不住。” “我觉得吧!” “其与的回鹘人,就算有备马轮换。” “也很难跑出五十里外去。” 沈麟点点头笑道。 “没错,等会儿咱们折返,就不走原路了。” 南边奔来一条长长的火龙。 老远就听到鲁志昌爽朗地大笑。 “哈哈哈,你俩收获不错啊!” 沈麟赶紧招手。 “老头,你来的正好,赶紧把你们的备马换给咱们。” “加上缴获的回鹘军备马。” “这下,终于可以绕个圈了。” 鲁志昌顿时不开心了。 “哎哎哎,老夫带着三万骑过来参战的。” 沈麟连忙哄着道。 “开什么玩笑?” “你可是留守兵马的定海神针。” “万一有其他方向的鞑子纠集一起,杀个回马枪呢?” “你押着这些缴获先回去。” “明天白天,给你一人三马。” “想追多远随意!” 鲁志昌寻思。 刚刚缴获了回鹘人大批马车。 连夜改一改,明天就能搞出六七千辆雪橇车。 大白天的,没准儿能追出更远。 “成!” “说好了。” “明天你留守!” 沈麟满口答应。 一番忙碌,追击部队再次上路。 雪夜里实在难以辨别方向。 大伙儿依然是沿着黄江追击。 一路上,还真碰到不少困马乏的回鹘骑兵。 他们逃的太匆忙了。 很多人只有一匹战马,怎么跑太远? 林锐跑来提醒道。 “大人,这一段是咱们巡哨的最远地点了。” “绝对超过五十里。” 沈麟一路上又改变了想法。 真要离开黄河西岸,绕个大圈子,折向西南方返回。 很容易迷路啊! 头上的月亮倒是可以提供指引。 但方圆五十里,也容易出现偏差,会累死人的。 “等会儿咱们原路返回。” “再追三十里!” 陈云、陈风、慕容东升都没意见。 反正,沿着黄江追,总能碰上回鹘逃兵。 有得杀就成。 一个多时辰过去。 大军实在跑不动了。 雪橇车倒是可以换马继续追杀。 可单独撒出去三万多人。 沈麟也不放心。 “各位,经过统计。” “我军追杀逃敌已经过十万了。” “这个战绩,很辉煌。” “回鹘人也不是铁做的,他们一样需要修整。” “回去吧,明天继续!” 大军带着战利品回撤。 没有发生近战,伤亡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官兵们的兴致很高。 天色微明,才看到熟悉的营寨。 远远的,就闻到好大一股焦臭味儿。 战场已经清理完毕了。 战马尸体可以保留,大冬天的也不会坏。 回鹘人尸体,只能剥掉甲胄,集体火花。 冻土上挖坑掩埋,实在太费劲。 沈麟望着几十个烧的哔哔啵啵的大火堆,忍不住埋怨道。 “老鲁,亏你还个老江湖。” “就不能弄到下风口去?整远点?” “这气味,两三天都消散不了。” 鲁志昌嘿嘿怪笑道。 “小子,矫情了啊!” “不就跟烤肉一个味儿么?” 他话音刚落,好几个将领都忍不住干呕了。 陈风气呼呼地道。 “老头,未来五天,咱都吃素。” “每天给你送三斤烤马肉,咱盯着你吃完。” 鲁志昌瞪眼道。 “吃素,想得美!” “营中囤积的大白菜,萝卜可不多了。” “那玩意,比肉还金贵。” 慕容东升乐了。 “老爷子,没关系的!” “咱吃米饭就咸菜疙瘩总行吧?” 慕容军中的几个军将纷纷附和。 他们更喜欢吃大米。 可惜,军中的大米也不多。 开过玩笑,鲁志昌认真地道。 “我们清理的尸体,就超过十一万具。” “至于掉进冰窟窿,或者被磷火弹烧成飞灰的,难以统计。” “老夫认为,喀喇汗带来的偷袭大军,应该在三十万左右。” “长途奔袭,他也只能出得起这么多人。” “所以……” 沈麟颔首道。 “所以,还在逃亡的回鹘军也就只剩下几万了。” “可能,五万都没有!” “好了,睡觉去。” “明天,老头,你带留守的九万骑追击。” “记住了,要想跑得更远,最好多改些雪橇车。” “尽量少带战马!” 这一晚的追击战,大家总算看明白了。 超过一尺厚的积雪,战马驮着人是真的跑不起来。 马拉雪橇,就轻松多了。 更换也方便。 第二天,鲁志昌的雪橇大军追出了一百五十多里。 收获却不尽人意。 只堪堪消灭了三万余回鹘人。 距离太远,死马都无法全部运回来。 随后几天,骑兵就不出动了。 雪橇车减少了载重,一次就拉三五个人。 在方圆百里拉网搜索。 战果更是寥寥,倒是发现了几千冻死的回鹘人。 战马相对抗冻。 它们还能刨开厚厚的积雪,自己啃些野草吃。 总算没让追击部队白跑一场。 从一月十五日起。 这场大战就算告一段落。 沈麟打算撤了。 先送走的是十几万匹死马。 一辆雪橇车只能拉三匹。 当然,缴获的四十余万匹战马、驽马也得跟着运走。 来来去去的折腾了七八天。 大营总算是空了。 正好,上万冻伤,摔伤,或者被回鹘人射伤的倒霉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月二十四日。 十九万大军押着大批牛羊和剩余的粮草先去了会州。 沿途的城寨驻军和百姓可是大大的赚了。 他们分掉大批死马,能过上好几个月顿顿吃马肉吃到吐的好日子。 折可烈和杨文瀚早就在会州等着呢! 五家分账。 这次,一家能拿到八万匹西域马。 缴获的铁甲和皮甲兵器,沈麟大方表示不参与分配。 其他四家开心坏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庆功 慕容东升没有谦让。 他麾下的新兵老兵都过十万了。 全部装备具甲不现实。 至少短时间做不到。 当然,他可以以具甲轻骑为核心,辅以铁甲、皮甲轻骑。 实力也很强大了。 至少,他现在不缺战马。 折家,杨家差一些。 但每家的战马也有十几万匹了,远胜从前。 这都是沈麟带来的巨变。 更大的收获就是。 河套平原,千里沃野将落到西军手里。 喀喇汗不知是死是活。 战死了近六十万青壮骑兵。 对于回鹘一族来说,绝对称得上伤筋动骨。 差不多家家都得戴孝吧? 因此,那些在贺兰山过冬的回鹘部落,还敢在河套放牧? 积雪消融之后,他们多半会亡命西迁。 跑得慢了,西军和慕容军的铁骑就追过去了。 下一步战略。 沈麟不会参与。 但他支持折、杨、鲁、慕容四家人联合出兵。 争取拿下河西走廊收复凉州,瓜州等地。 沿着贺兰山、阴山一线,甚至在玉门关、嘉峪关的古长城驻兵。 前两年,至少要把河套平原开发出来。 要不然,他们四家根本养不起三四十万铁骑。 庆功大会只能在会州举行。 这个地方,正好卡在几家人的中心点。 喝酒吃肉,自是不提。 慕容东升决定了。 他的大军不回安定。 十万慕容军要跟西军在一口锅里搅饭吃。 那么大的河套平原拿到手。 折、鲁、杨三家也不怕多一家来分。 就目前的装备而言,慕容军可比他们三家的骑兵能打。 有实力,当然能获得欢迎和尊重。 开春后,慕容军将以零波山为中心,建立一座零波城。 方圆两百里的土地,都归他们。 折家得了与同心城并不算远的韦州。 杨家得了夏州。 鲁家得了永登府,距离兰州不远,好大一片地方呢。 目前四家只能实行就近占据。 反正这些地方的部族和回鹘人杀的杀,撵的撵,已经是无主之地了。 当然,以后还得往北,往西拓展。 再占领的地盘儿,再另行分配。 总之,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 更是一次分赃大会。 鲁志昌乐呵呵地打趣。 “沈麟啊,你辛苦了一趟,好像收获不大呢!” 沈麟云淡风轻地笑道。 “三万精兵练出来了,不算收获么?” “我分走了二十几万匹战马,还有大批牛羊。” “很满足了!” 杨文瀚笑道。 “那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你还让出了几十万套兵甲呢。” “就是……你那个一千八百万两欠账。” “要不先给些牛羊,结掉一批?” “本来战马是最抵钱的,可咱们实在需要,暂时……” 急什么? 我都没催呢。 你们三个老头就上赶着要还账? 咱现在真的不差钱好吧? 难道,你们不知道? 欠钱的才是大爷? 唉,还是古代人的风骨好哇! “欠账呢,不着急!”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以后,我的水军船队每个月来一次。” “一是给你们送货,二来嘛,你们就可以用马牛羊抵账了。” “当然,目前,铁锋军的战马已经足够用了。” “牛羊再多,咱都不嫌弃,你们开年赶紧去贺兰山一带抢劫吧!” 在场的几个老家伙满头黑线。 牛羊能值多少钱? 单单靠这玩意抵账,十年恐怕都换不清。 因为,大家还得大量装备沈麟出品的具甲。 不过,等把回鹘人打服了。 不对,这个民族从来都不老实,还是能灭就灭掉吧! 至不济,也要赶得天远地远的为好。 到时候,西域商路打通了。 咱们还得靠做生意赚钱才行。 至少沈麟出产的书籍纸张,仿制品和雪花盐都不愁销路。 更被说利润丰厚得吓人的玻璃制品了! 想想这两个月,光是四家联合商行在陕西路、西川路赚取的利润就很丰厚。 几家人又觉得,欠账也不是那么难还。 前提是,你得有独一无二的商品。 还能拿到足够便宜的低价。 慕容东升道。 “大都督,等到三月份,就把安定府那些家眷都送过来吧!” “要不然,咱们新修的零波城,连百姓都没有。” “还怎么耕种良田,放牧草场?” 陈风诧异地道。 “老兄,你们不是在流浪滩修了个慕容城么?” “现在应该完工了。” “不要了?” 慕容东升呵呵笑道。 “不要了!” “连种菜的地方都不够,要之何用?” “送给你们铁锋军当训练场吧!” 沈麟觉得这办法好。 柳楚儿上个月的来信中说,正在大肆扩建铁城。 留了好大一片地方当军营。 看来,完全没必要。 以后,还可以把浪子滩训练场圈起来。 一东一西,就有两个周长十里的军城了。 里面不住百姓,纯粹就是军营。 还能彻底封死流浪滩。 等于在东岸也有了个桥头堡。 陈云点点头,跟沈麟交换了一下眼色。 看来,他也觉得接收慕容城挺好的。 实际上,慕容军要是距离铁锋军太近了。 也未必就好。 远香近臭嘛! 慕容东升和一帮生死兄弟愿意在西部建立基业。 当然要好好支持。 沈麟笑道。 “家里还有三四万新兵等着装备。” “陈梁三月份初会过来一趟。” “这回只给东升你送两万套具甲。” “老鲁你们得等四月份了。” “当然,东升你那几万家属,也得等四月份一起送来。” “现在没法通知啊!” 慕容东升笑得合不拢嘴。 再来两万套? 慕容军就拥有五万具甲轻骑,三万铁甲骑。 简直前所未有的强大啊! 剩下的两万人,就算装备双层皮甲,一样不弱了。 “那感情好!” “四月份,也能赶上补种秋粮。” “刚开始,还是草场放牧比较省事。” 鲁志昌摆摆手道。 “你们澶州,赵归一闹得太不像话了。” “把家里新兵装备好,是大事。” “我们这边,以后的仗呀,规模应该不会太大了。” “真有十来万具甲铁骑,六七万铁甲骑。” “面对三十万胡人轻骑,都可战而胜之。” “再说了,两三个月之后。” “咱们还有十几万皮甲轻骑可以出动呢!” 杨文瀚和折可烈微笑着连连颔首。 四家联军,也算兵强马壮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喀喇汗之死 沈麟等人放弃了对回鹘残部的追杀。 乌默尔背着喀喇汗,由上千的汗帐亲卫护送。 他们要比其他人提前几天赶回燕子峪。 因为,他们骑的是汗血宝马,奢侈到一人三匹。 “父汗,父汗怎么样了?” 坎儿诺从大营中狂奔而出。 “小王子,你先别急。” “大汗一直没有醒过来。” “先进去吧!” “或许,大营里的温泉,能让大汗想起燕子峪的温暖。” 坎儿诺连忙点头。 “好好好!” 他想不明白。 父汗昏迷不醒,最有智慧的乌尔默也回来了。 那三十万大军呢? 是胜了? 还是败了? 不管如何,还是先救醒父汗吧! 乌默尔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在暖和熊皮中的喀喇汗放下来。 脱去衣衫,小心翼翼地放入白气蒸腾的温泉池子里。 燕子峪因为地热温泉而得名。 是整个贺兰山脉中,大冬天从不结冰的神奇地方。 这是个超大山谷,足以容几十万牧民,无数的牛羊过冬。 如今,这里成了回鹘王帐所在。 “乌春,把你的人参酒再给大汗喝两口,顺顺气。” 乌默尔也是病急乱投医。 大汗三天不醒,全靠人参吊着命呢! 军医乌春放下喀喇汗的手腕。 “乌默尔总管,有温泉就够了。” “大汗不能再补了,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让人挤一碗温热的羊奶,喝下去就好了。” 不过,连着好几天,喀喇汗就是不醒。 每天温泉照泡,羊奶能灌好几大碗。 小王子坎儿诺终于知道了。 父汗兵败了。 败得很惨! 先后召集了七十万大军呐! 这些天才回来多少? 整个大营,只有十二万老弱残兵了。 “乌尔默,你说说,西军为啥一夜间,就变得强大无敌了?” “十年前,单单是小小的黄头回鹘,都能把他们杀得血流滚滚。” “那什么横山防线,都突破了好几次。” “龙城、西宁,甚至兰州都被攻破过。” 坎儿诺站在温泉池边焦躁不已。 乌默尔也找不到答案。 他只能想到一点。 “小王子,西军一定找到了强有力的外援。” “否则,他们不可能武装起十几万具甲铁骑。” “还有那种超远射程的重弩,打出的就是魔火啊!” 坎儿诺还是难以置信。 “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当初攻打东大营的时候,我也在场。” “说他们穿着精铁步人甲我信。” “你要说连马铠都是精铁制造,这不可能。” “除了当初武力滔天,四海之族无不臣服的大齐朝。” “谁有本事武装十几万具甲铁骑?” “强势的大辽都做不到。” “日簿西山的大周更是做不到。” “我怀疑,他们不过是涂了黑漆的皮马铠罢了。” 要是真那般就好了。 乌默尔只有悲伤和苦笑。 乌尔哈达为了掩护自己和大汗突围,已经战死了。 当时,乌默尔并没跑出多远。 魔火爆炸的声音和光亮,他在几里外都听得见,也看得清。 侥幸生还的勇士们说了。 他们有机会进入百步射程。 可破甲箭也难以穿透大周军甲胄的防御。 那种夜色下,射箭当然先找大目标了。 如果是皮甲的话,军中不缺神箭手,没理由在百步距离穿不透。 “小王子,末将已经确认过了。” “大周军,当初断后,以及后来追击的都是具甲骑兵。” “绝对不会错!” “我们需要调查的,就是谁在暗中支援西军?” 坎儿诺挥舞着胳膊,大声吼道。 “不可能!” 这时候,后面传来一声低沉而嘶哑的声音。 “有可能的。” 两人赶紧回头,只见大汗已经悠悠醒转。 “父汗!” “大汗,您终于醒了!” 喀喇汗左右望了望,眼中滚出几滴浑浊的泪水。 “多熟悉的地方啊!” “本汗倒是回了燕子峪,三十万勇士却长眠在冰天雪地了啦!” 乌默尔安慰道。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们被辽皇给利用了。” “西军,是块硬骨头啊!” “您不必难过,还是有近两万勇士得逃大难呢!” 喀喇汗摇摇头,凄然笑道。 “不,辽皇没有骗我。” “他在最后一封信中提醒过了。” “说澶州崛起一股新势力,不服大周王化,我行我素。” “却偏偏有极为了得的炼铁和制甲能力。” “他们的一种强弩,能发射远超投石机射程的火油弹。” “很是特殊,难以扑灭!” “疑似这帮人跟西军有所来往。” “因为,辽军在黄江的水军,挡不住人家的乌篷战船。” 两人如听天方夜谭。 辽国水军自己都挡不住,放任那股势力资助西军。 这不是专坑咱们回鹘人么? 坎儿诺瞪圆了双眼。 “那……父汗,您还非要跟西军开战。” 喀喇汗额头冒出咕咕的汗珠。 双眼的神光也暗淡了些。 “换了你们,会信么?” “辽皇信中说那帮人领头的叫沈麟。” “参将而已,麾下顶多水、陆两三万兵罢了。” “而且,他跟大周朝很不对付,好像大周发兵十万去围剿了。” “就算那沈麟水军犀利,能送给西军一些具甲。” “他能帮人家武装起十几万骑么?” “那得多少银子?” “天下谁……谁出得起这笔钱?” 乌默尔喃喃地道。 “是啊,辽皇的铁浮图,也始终没突破过一万人。” “当初,我们就看到过,对方拥有不下一万马槊重骑。” “末将一度怀疑,那不过是披着步人甲的马槊铁骑。” “根本不相信他们能装备得起重骑兵。” 喀喇汗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咳咳咳……坎儿诺,听我……我说。” “你不能在……在燕子峪久呆。” 两人这才发现大汗的异样。 这是……回光返照? 乌默尔也急了。 “大汗,我去找军医!” 喀喇汗艰难摇头。 “不……不必了!” “我清楚自己的……状况。” “坎儿诺……乖儿子,你不能回富贵城。” “拔都……容不下你。” “带着这里的牧民和……和残部,去高昌……收了黄头回鹘!” “然后西迁……” “保命……要紧” 喀喇汗脑袋一歪,顿时气绝身亡。 “父汗……” 第五百二十六章 新汗坎儿诺 喀喇汗征战一辈子,最后却死在舒适的温泉中。 按照草原习俗。 他这般仇敌满天下的枭雄人物,没被割掉脑袋拿去制成酒杯或者尿壶。 其实也算寿终正寝,很圆满了。 可坎儿诺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南蛮子就该乖乖地等着被征服。 父汗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扛起父汗为竟的征服大业。 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回鹘的都城,富贵城。 坎儿诺回不去了。 草原人角逐汗位,比中原汉人皇室要惨烈得多。 他的两个哥哥,在几年前已经激烈碰撞过一回了。 大哥拔都杀死了老二毕格乐。 喀喇汗事后也没惩罚拔都,还称他是草原上的鹰崽子。 这个时代的回鹘和大辽并称为草原双雄。 辽国的疆域比沈麟记忆中的历史,要小一些。 辽国的上京还是在临潢府,统治重心偏东北方向。 回鹘和辽国之间以斡难河,阴山一线为界。 北边疆域包括贝尔加湖一带,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北海。 发源于杭爱山的色楞格河是回鹘人的母亲河。 他们的都城建立在色楞格河中段。 自大齐王朝被大周取代之后。 对草原的影响逐渐消失。 回鹘和大辽几乎同时建立。 两国之间,也争斗了小二百年,谁都想征服对方。 最后又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 后来,辽国开始大力开发辽东,并征服三韩,还拿下了幽云十六州。 回鹘也没忘了从中原王朝身上继续割肉。 不但夺取了水草丰满的河套平原,还继续往西拿下了瓜州和凉州,甚至走得更远些。 葱岭和阿尔泰山一西的大片土地和草原都被他们统治了。 西域很多部落和小国都向回鹘称臣。 这其中,喀喇汗征战四十年,成果最大。 按理说,回鹘控制的部落更多,控弦之士比辽国更强大。 但是,喀喇汗发现。 草原人再怎么生养都比不过南蛮子。 辽国控制的辽东,三韩和幽云十六州,这些年,人口爆发式增长。 如果单纯的比青壮人数,回鹘完败。 要是两国再次爆发大战。 回鹘人的战争潜力,岂不是远逊于辽国? 正好,辽皇耶律宏志野心勃勃,打算灭掉大周。 可单单凭借一国的力量,好像很难。 于是,他邀请喀喇汗一起干。 双方约定,谁夺得的领土就是谁的。 喀喇汗不干都不行啊! 按照草原人的经验,征战弱国,只会越打越赚便宜。 大周如今衰落到了跟熟透的果子似的。 一旦辽国吸足了大周的养分,回头再对付回鹘? 那前景就更不妙了。 因此,听说辽皇发动八十万大军马踏中原。 喀喇汗也聚集了七十万草原部众南下。 虽说少了十万人,可喀喇汗的部众都是精锐骑兵。 还包括黄头回鹘的十万骑呢! 战斗力远比辽国掺杂了大量汉儿的步骑更强。 结果,仗打到现在。 喀喇汗死在半道上。 七十万大军也就剩下十万出头了。 不说对战强大得可怕的西军。 喀喇汗临死之前,都在给心爱的小儿子想退路。 随军的部族首领和大将几乎都死光了。 留在燕子峪的人马,原本就是坎儿诺掌握多年的亲信部众。 乌默尔又是个忠于喀喇汗的。 他深知大王子拔都是个狠人。 宰自家亲兄弟眼都不待眨的。 他这样的败军之将回去富贵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等火花了老汗,乌默尔等人立刻推举坎儿诺为新大汗。 并且开始出谋划策。 “大汗,趁着消息没传开。” “我们应该派人回去,把我们几个的部族拉出来。” “老汗王的意思是,立刻收复黄头回鹘,举族西迁。” “加上在贺兰山一带过冬的部族和西域各族。” “咱们能收拢过百万人呢!” 这已经不少了。 相遇与回鹘帝国的三分之一了。 不对。 此战死掉了近六十万勇士。 再把河套和凉州、西域等地的部族全都拐跑了。 拔都能掌握的人口,恐怕只有一百七八十万了。 “不!” 坎儿诺果断地道。 “各位,我们应该以凉州和瓜州为根基。” 一位亲信大将急色道。 “大汗,不可呀!” “一旦大雪消融,我们就会面临拔都和大周西军的两面夹击!” “就算咱们手握百万牧民。” “也顶多能征集起四十万勇士。” “别说拔都了,咱们连西军都挡不住。” 坎儿诺自信地笑了笑。 他摊开桌上的羊皮地图。 “你们看,对于拔都的人马,我们可以收缩防御。” “从玉门关到嘉峪关,以大齐故长城建立防线。” “父汗连西军的木头寨墙和车阵都难以攻破。” “更何况高耸的长城?” “同时,我们可以对拔都晓以利害。” “我和他兄弟相争,只会让回鹘越打越衰落。” “他要是把这一代青壮都打没了。” “岂不是便宜了辽皇耶律宏志?” “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一定调转马头吞掉大回鹘帝国的。” 乌尔默越听眼神越亮。 他一拍手道。 “没错,拔都虽说心狠手辣,却不是个没脑子的。” “大汗独立出来,是迫不得已。” “我们都是回鹘人,没道理让耶律宏志捡便宜。” “再看这里。” “贺兰山中的山口通道、古关,寨墙,咱们也可以重新启用。” “还可以加固,修筑更多。” “山道狭窄,关墙难攻。” “南蛮子可以用衡山防线挡住咱们回鹘人二百多年。” “我们照样可以用贺兰山防线抵挡更久。” “远程魔火弹一样可以抵挡。” “它总烧不穿砖石堡垒吧?” 其他诸将也频频点头。 我们可以在城寨、关墙里布置大量投石机。 可进攻的西军就难了。 通道狭窄。 只要顶住了魔火弹肆虐。 最后还不得短兵相接? 守城方,总是占便宜的。 坎儿诺咬牙道。 “只要击退了拔都。” “西军并非不可战胜。” “他们肯定要大力耕种河套平原。” “人可以撤到城里去,庄稼总带不走。” “咱们以贺兰山防线为出发地。” “不跟他们硬拼硬。” “光是轻骑骚扰,南蛮子就吃不消。” 第五百二十七章 凯旋 二月初五,铁锋军全部撤回长安灞桥。 慕容军却留在了鸟鼠山定西大营。 不少粮草也留下了。 大雪封山,粮秣转运不便。 虽说雪橇车能解决很大麻烦。 可长途跋涉,人马也受不了。 永兴军主力安置在兰州、秦州等城。 跟着鲁志昌父子返回长安的,只有两万余具甲骑兵。 这是战略力量,还是跟在主帅身边比较方便可靠。 永兴军各地驻军都分到了不少战马,双层皮甲甚至铁甲。 鲁家打算把二十几万永兴军逐步整编。 至少要训练出二十万骑兵出来。 就算一人双马达不到,一人一骑还是很宽裕的。 先解决有无问题,再逐渐精锐化。 漫长的冬天,还要两三个月才会过去。 这段时间,正是养精蓄锐,严格训练的时候。 前方大胜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陕西路各地。 边关危机解除了,还大有收获。 鲁志昌等人并不介意大肆宣传。 千里沃野的河套地区落入西军手里了。 雪化之后,就可以搞大开发。 提前搞搞宣传,到时候多去些移民总是好的。 那地方一旦开发好了,并不比整个陕西路小多少。 开疆拓土啊! 大周的历史上,几乎没有打下一路之地的先例。 值得普天同庆。 跟辽军几乎占了整个河东路,河南路,兵围京畿相比。 西军的大胜更显得弥足珍贵。 有如此强军守护,陕西路上空弥漫的战争乌云都消退了。 七十万回鹘骑兵都被打败了,差点全歼。 辽国敢进攻咱们陕西路么? 他们已经出兵八十万围攻京城了。 山东路,河东路要不要留下足够的军队防守? 辽皇还能派出几十万大军来打咱们陕西路? 开什么玩笑? 你以为训练有素的兵源是鲤鱼甩籽呢? 养军队不花钱? 军备更是个无底洞。 回鹘人大败,还不足以让辽人警醒? 长安知府冯玉良带领大批官员,冒着严寒,亲自跑到灞桥来迎接大军得胜归来。 这是个务实的本地官员。 大周讲究以文御武。 可在边境之地,如澶州、雄州,河东和陕西路。 文官的作用被无限削弱了。 他们负责管理老百姓,搞好军队后勤。 文人有几个死脑筋的? 你不配合军队,到时候,外敌一旦入侵,你跑得掉么? 要是结了仇,背后的冷箭你都受不了。 所谓以文御武,也只是在太平时节,或者是安稳的京城和南方罢了。 去年的教训已经让西军警惕了。 那位啥也不懂,专会坑人的副枢密使童子贵。 不但把鲁志昌积攒了好些年的骑兵队伍给坑进去。 五儿子也战死了。 他自己都差一点回不来。 所以,现在鲁、杨、折三家对文官既警惕又严厉。 能不能干? 不能干你可以挂冠而去,咱们绝不拦着你。 也许年前还有硬气的文官受不了,赌赌气。 可现在嘛! 相比于西军的夸张战绩。 再看看大周朝廷,连京师都快收不住了。 乱世将至。 诺大的中原,还有比陕西路更安全的地方么? 南方各路不会有外敌入侵吗? 成都府路面临吐蕃的威胁。 梓州路、广南西路面临大理、李越国的侵扰 沿海海盗屡剿不绝。 要是京城被辽军攻破了,大周朝廷被一锅端了。 中原南方的枭雄之辈还不得乘势而起? 到时候,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尊? 谁说的清楚? 内乱四起,死的人更多。 所以,聪明的冯玉良在鲁志昌面前,姿态摆得很低。 这次跟回鹘人交战。 他管辖的陕西路文官系统也出力不少。 老鲁还是很满意的。 “来来,老冯,你辛苦了。” “这三匹宝马良驹,送你!” “各位,今天人人都有礼物。” “感谢各位对我永兴军的支持。” “宝马良驹难得。” “可合格的战马,人人都有份。” “临走时,都去挑一挑,一人两匹!” 就算陕西路再偏僻,一匹好的战马,现在也要七八十两银子。 原本没这般高的价格。 但止不住南方各地跑来买。 辽军都打到两淮和河南路了。 除了陕西路还算安宁,上哪儿买马去? 不涨价才怪呢。 至于宝马良驹,那玩意有价无市,别指望买到。 来迎接一下,蹭顿饭吃,还能混两匹好马? 一帮冻得缩手缩脚的官员们顿时喜笑颜开,嘴巴都合不上了。 “恭喜鲁大帅,旗开得胜!” “永兴军真是我西军翘楚,北国屏障啊!” “对对对,有鲁大帅在,有永兴军在。” “俺们睡觉都踏实了!” …… 沈麟和一帮铁锋军大将根本不露面。 秘密支援,能不暴露是最好。 鲁延世直接带着他们入营了。 打的旗帜也是大周军的黄龙旗。 永兴军早就有模学样,不管是皮甲和铁甲、皮质马铠。 全都染成了黑色。 一眼看过去,都是黑色的骑兵队伍,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旁观者只觉得这七万铁骑虎虎生威,杀气毕露。 果然是百战归来的悍将雄兵! 永兴军招待文官们的庆功宴,沈麟也不去凑热闹。 灞桥军营的地盘儿又扩大不少。 战马多了,要训练嘛! 前期到来的两万多童子军就在水军千户陈虎的监管下。 一直在独立的军营中刻苦训练。 能天天黏在马背上练习骑射,这种机会可不多。 铁城的战马也不算少了。 一半儿要提供给新军新练。 另一半儿要保持战备值班。 哪有多少给童子军训练的? 能一周驰马一两个时辰,就算军方很重视他们了。 沈麟带着一帮重将策马巡视。 边看边点头。 “娃娃们个头增长很快啊!” “一个月的强化训练,效果不错。” 陈虎笑道。 “大都督,小娃娃学东西快。” “要不是力气小点,近战都没啥问题。” 陈云建议道。 “大都督,咱们五万大军,减员也有两千余人。” “我看,不少孩子都足以补进军中了。” “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们接受了文化、武技的系统训练。” “顿顿有肉,身体也足以支撑四十斤的负重。” 陈云指的是,三十斤半身具甲,十斤的兵器等。 这一点,铁锋军控制得很严格。 第五百二十八章 编入 铁锋军官兵的负重,精确到了一两。 随身装备包括一把复合弩,一把苗刀和匕首、水壶。 十斤的斩马刀、被褥、干粮和箭壶,要么挂在得胜钩上。 要么由备马托着。 这批童子军,一般都在十三四岁。 也有身体强壮,个子出众的十二岁娃娃,但比例不高。 陈风遗憾地道。 “可惜,只能当轻骑兵啊!” 梁直没好气的笑道。 “老兄,你也太过分了。” “这么小的娃娃,你想让他们当重骑?” “等十五岁之后,再选吧!” “多十斤负重不打紧。” “关键是铁杆马槊的平衡和反弹,不少大人都承受不住。” 林锐也翻了个白眼揶揄道。 “老陈,得了啊!” “这次咱们在西北,招了不少大个子兵,挺能打。” “你小子已经瞄上了不少人。” “可咱们铁锋军已经整编了好吧?” “每个两万人的参将部,只有五千重骑。” “给轻骑留点种子行不?” 陈风呐呐地道。 “一样。” “都是一样的!” “等回到铁城,咱们带回去的精锐,还不得跟新兵混编?” “训练得再好,没见过血的,还是他娘的菜鸟!” 各位主将,除了用顺手的十来个亲卫。 其他的兵,基层军官,都要经常调换的。 见过血,打过仗的老兵,谁不稀罕? 你让留守的梁自忠,虎大勇等人就带一帮新兵蛋子。 他们不急眼才怪呢? 沈麟转了一圈,才决定道。 “这些娃娃都练的不错,不管男女。” “传令下去,三天后集中考核。” “不强制要求,自愿报名!” “民政,工坊等各部门,也需要有文化,有武力在身的年轻人嘛!” “咱们自己调教出来,用着也顺手不是?” “女孩子可以招进野战医院。” “正好混编集训一个月!” 之前上前线,军中是没有女护士的。 以后肯定要正规化。 每个参将部都得编入一个千户的娘子军负责情报、纠察、后勤和医疗。 只是不常驻游击部和千户部而已。 别看人家娇滴滴的。 打起仗来,穿上具甲骑上战马,姑娘们一样骑射近战,彪悍的很。 命令很快下达。 两万三千童子军全都报了名。 加入铁锋军,几乎是他们每个人的梦想。 当兵才是铁城人最崇尚的职业。 不单单是军饷比其他职业更高。 还因为铁锋军屡战不败的战绩,实在是太耀眼了。 同时,先进的医疗技术,强大的野战医疗系统。 无坚不摧的具甲,犀利无敌的兵器。 也大大降低了战场重伤率,以及死亡率。 加入其他军队,你得随时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可铁锋军里,却不必担心。 在河套地区大战三个月的五万大军。 减员才两千多。 大部分还是缺胳膊断腿的。 回去铁城,也能得到很好的安置。 学校,民政部门,或者各街道官员。 伤残军人待遇从优,走到哪里都受尊敬。 孩子们相处了一年多的学校教官,可不都是伤残军人担任的? 他们的战斗故事,早就耳熟能详了。 那些体育教官,哪能不为老部队着想? 他们恨不得把所有娃娃都培养成合格的军人。 要不然,对不起大都督天文数字一般的付出。 沈麟很欣慰。 辛苦得到了回报。 孩子们的参军积极性没让他失望。 就算入了军队,或者参加了工作。 他们还是要继续自学,每年都要回学校参加两次考试。 免费教育五年,是沈麟制定的最低标准。 考核其实没那么苛刻。 孩子们年纪还小,可塑性很强。 比如射箭,百步固定靶,中八环就算过关。 骑射,人型活动靶,百步能射中就行。 战场上。 一百二十步之内,都很容易受到对方破甲箭的反击。 铁锋军开战,为了减少损失。 一般情况下,都不提倡近战。 用复合弩远距离吊射,就能解决对手,为何非得逼近呢? 当然,凭借甲胄优势。 重骑兵宝马长槊,免不得要冲锋在前。 但那多半是决战之时了! 百步距离,能射中移动人型靶,更远些,射中马匹还有什么问题? 加入军中磨砺两个月,他们还能取得长足进步。 文化考试,也只是走走过场。 他们接受了一年半的正规教育。 学到的东西比大半正规军官兵都要多。 称呼一声小书生都不为过。 但有些检测,就让童子军们觉得难以接受。 身高低于低于一米六的,淘汰。 着三十斤半身甲跑步,坚持不了半个时辰的淘汰。 沈麟正在四处转悠,就听到一个孩子带着哭腔大喊。 “不公平。” “你们……欺负人。” 嗯?公开考核,谁还敢徇私舞弊么? 不能吧? 沈麟拉 这里正是测量身高的地方。 一个长得挺敦实的孩子急得快哭了。 “我能在一百五十步射中移动靶!” “我……我还能负重四十斤跑半个时辰。” “我比大多数人都强!” “不就是差一点点身高吗?” “我四月份才满十三岁,我还能长个子的啊!” 负责检测的那位小旗官和和言略色地解释道。 “同学,如今军中的战马,比你们训练的马匹更好。” “肩高最低都在四尺七八了。” “你身高不达标,上下马费力。” “会给战友们添乱的,你知道吗?” 另一个主考官也劝道。 “你说的很对,你还在发育期,个子肯定长得快。” “但大都督定下的标准,就是这样。” “要是对你网开一面,其他同学会怎么想?” 那孩子一时间愣住了。 眼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可是这次选不上,要等一年后了呀!” “我等不住,我想报仇!” 沈麟大感意外,走上前去问道。 “这位同学,你想找谁报仇啊?” 旁边有孩子赶紧道。 “我们在学校里听说,贼寇在南边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章程说……说我们这次回去,可能要去打贼寇。” “不能参军,不就没办法报仇了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心切 沈麟黑甲覆面,跟普通的铁锋军官兵没啥区别。 但负责考核的两位,还是认出了尖刀近卫。 毕竟他们的衣甲装备不一样。 不过他们只是起身敬了个礼,没说什么。 他们也不清楚,来的是哪一位将军? 那敦实孩子章程握紧拳头道。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哒!” “贼寇要是拿下了真定,邢州,还不得招兵买马,信心爆棚?” “咱们安定可是北地明珠,太诱人了。” “赵归一那帮杀千刀的贼寇,不返身扑过来才怪呢!” 这些孤儿孩子,每一个都被贼寇害得家破人亡。 闻言之下,一个个挥舞着拳头高喊道。 “我们要参军,杀贼寇去。” “对,杀光他们!” “报仇!” “报仇!” …… 沈麟点点头,其志可嘉。 很好! “同学们,你们有杀贼的勇气,这很好!” “但是,军中自有规矩。” “一旦决定了,岂能朝令夕改呢?” “一切行动听指挥,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 “你们说,是不是呀?” 章程和一帮孩子都沉默了。 他们在军营了带了这么久,当然明白第一条军规。 是铁锋军每个人,都必须严格遵守的。 沈麟轻笑道。 “不过嘛!” “这一次过不了没关系!” “为了给你们杀敌的机会。” “本官决定,临走前,也就是一个月后。” “咱们再补考一次!” 他摸了摸章程的脑袋道。 “我看好你!” “努力训练一个月,应该能过关。” 章程狠狠点头。 “我……一定可以的!” 一大群被剔下来,都快哭鼻子的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好!” 再苦练一个月。 确实,很多人都可能过关。 他们这个年纪,只要营养和锻炼跟上了。 身高和力气都回蹭蹭蹭往上涨的。 铁锋军什么时候,在吃穿上亏待过? 这一次遴选,只有六成孩子过关。 主要是五千多女娃娃,天生个子要矮一些,力气更弱。 过关的才一千出头。 好在,还有第二次考核。 总算没有当场哭鼻子的。 实际上,一个月后。 近万的孩子,还是有一半儿落选了。 这次,他们知道。 哭鼻子也没用。 军中跟校园不同,哪能一次次网开一面呢? 一些男娃娃都咬紧牙关,等着一年后再报名。 女孩子就开始商量着考虑去工坊,或者留在学校任教了。 身高体力不达标,怎么上战场搏杀? 就算当了护士、军医,谁能保证没有突发情况? 你战力不行,害了自己不要紧,拖累别人就说不过去了。 这时代的孩子懂事早。 小小年纪就面临着人生的重大抉择。 他们也不得不去认真面对。 新兵混编。 每个小队都能分到两三个半大孩子。 短时间,确实让基层军官们头痛。 要知道,铁锋军的训练非常严苛。 只要参了军,就没有讲情面可说。 不过,军中是个大家庭。 铁锋军还不存在老兵欺负小孩子的情况。 再说了。 这些娃娃学问好。 不少陕西籍的老兵还能向他们请教。 大家互帮互学,倒是很快打成一片。 在等待的日子里。 军中也会安排休假。 以小队为单位,可以从军营借马车,去长安城开开眼。 该吃吃,。该喝喝,买点土特产带回也成。 但是,身在异地,就算休假上街也是要全幅甲胄的。 穿常服出行,就显得太标新立异了。 沈麟可不想被有心人盯上。 不过,铁锋军将士长久的训练,已经潜移默化了。 他们上街,三人成列,两人成排。 再自然不过的行走方式,依然成了长安城的风景线。 公平买卖,不吃霸王餐,出手阔绰。 也让很多长安城的百姓,商家啧啧称奇。 永兴军的军纪也不错。 可总免不得偶尔喝醉酒闹点事。 铁锋军这边却不同。 因为有便衣纠察随时盯着呢。 就算小聚喝喝酒,大伙儿也都尽量控制着,免得惹麻烦。 有好奇的百姓或者掌柜会经常问。 “你们是那支部队的?” “怎么看着面生?” 可他们得到的答案完全一个样。 只有四个字。 “永兴新军。” 长安是个大城市。 南来北往的商人多了去了。 甚至还有不少胡人在长安世代居住,开店开酒肆的都不少。 官府并不会因为跟回鹘人打仗,就驱逐长安的西域人。 人家老老实实做生意,照章纳税。 你凭什么武断? 但这种包容性也有祸端。 比如,城南的某个烧锅子店里。 掌柜的就在密室对几个黑衣大汉密商。 “已经得到证实。” “西军确实击败了伟大的喀喇大汗。” “几十万勇士被杀啊,太惨了。” “我怀疑西军得到了强助。” “那么多大帆船来回好几趟。” “什么兵甲,精锐送不过来?” “查!” 角落里的一位身穿紧身短打的女子起身道。 “爹,还查什么呀?” “最近城里出手最阔绰的那帮军人。” “明显的,很多人操着河东,河北一带的口音。” “这不是客军,才有鬼呢!” “可您就算知道是他们又如何?” “我们力量有限,只要一下手。” “肯定会被连锅端。” “几年的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领头的中年人冷哼道。 “是就好了!” “怎么会白费呢?” “你们没发现他们背着的皮套么?” “看形状,一定是一种威力惊人的强弩。” “还有,他们挎着的那种长刀。” “很适合马上作战啊!” “就算冒着暴露的危险,咱们也要抢几样送回富贵城去。” 在座的几位心头凛然。 要朝军队下手? 这活儿可不好干。 完全是提头的买卖啊! 对面的大汉瓮声瓮气地道。 “头领,这季节可回不了富贵城。” “凭咱们那几处秘密联络点的战马。” “安全跑到贺兰山就不错了。” 黑衣女子脆声道。 “不少牧民在贺兰山过冬呢!” “找到他们,还怕回不去富贵城?” “爹,您说的很有道理。” “南蛮子不擅骑射,却能打败我回鹘大军。” “问题肯定出在兵甲上。” “弄几套样品回去,依葫芦画瓢谁不会?” 看来,这是一帮回鹘密探。 磨刀霍霍准备朝休假的官兵出手。 而铁锋军这边,却浑然不知。 第五百三十章 踏入陷阱 “笃笃笃!” 窗棂上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三长两短,节奏分明。 几个密谋的回鹘人,顿时不吭声了。 领头的四十许中年人沉声问道。 “阿雅,何事?” 望风的沽酒小娘阿雅有些慌乱。 “西姆老爹,有一帮当兵的过来了。” “要不要招待啊?” 话音未落,密室大门打开。 西姆当先一步走出来,眼神决然。 “密根,诺汉,你们几个去后厨准备。” “丽娜,你和阿雅负责待客,别漏出破绽来。” “曼苏尔,你个头太大,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去巡视一下地道。” “安全小院那边也准备好了。通知穆萨兄弟,准备接应。” “好的,西姆老爹!” 几个人的称呼自然变了。 咋一听,跟寻常西域人开的酒肆没什么特别之处。 一队身着黑甲的轻骑兵从马车中鱼贯而下,顺序井然。 队长吴亮拍拍驾车的后勤兵。 “莫老哥,一起喝一杯呗?” 老莫憨厚一笑,婉拒道。 “算了!” “今天啊,轮休的兄弟可不少。” “营里的大部分马车都改成雪橇车了。” “好几拨人等着接送呢!” 副队张峰哈哈笑道。 “也真是有利就有弊哈!” “那行,老莫,你不用来接我们了。” “十多里而已,咱们走回去,就当是练兵。” 老莫瞅瞅这队精锐中新添的两个半大小子,乐不可支。 “成!” “新兵蛋子就得多摔打!” “驾!” 望着扬长而去的重载马车。 新入伍没几天的颜廷旭顿时哭丧着脸道。 “副队,今儿轮休啊!” “怎么还练?” 要知道,他们身上的半身具甲就重三十斤。 还有装在皮套子中的复合弩,五斤。 连鞘苗刀,四斤多。 哦,还有个铁皮水壶,一斤多。 带着这么多家伙事儿,步行十二三里回灞桥军营。 不亚于一次晨练。 “队长,副队你们没开玩笑吧?” 吴亮轻笑道。 “不开玩笑!” “知道咱们是什么吗?” “具甲轻骑中的精锐。” “专司哨探。” “不给自己加码,你怎么比别的兄弟更强一筹?” 另一个新兵罗建是个老实孩子。 他耸耸肩膀道。 “嘿嘿,那就练呗!” “小颜,不努力点,过段时间咋跟贼寇交手?” “我们开弩的力气,本来就不够。” “队长是为了咱们好!” 小队中的活跃分子刘丰打趣道。 “小颜,看看人家小罗,觉悟多高?” “说实话,要不是你俩分到咱们队来。” “回去谁走路呀?” “这叫啥?” “舍命陪君子!” 颜廷旭赶紧纠正道。 “丰子哥,你这词儿,太过了啊!” “同甘共苦还差不多。” 吴亮乐了。 “哈哈,丰子,让你整天不学无术。” “没事多向他们俩请教一下学问。” “走,今儿,带你们下馆子吃点好的。” “咱请客!” 其他老兵顿时轰然叫好。 大伙儿的饷银,上个月统一提高到一两五了。 队长,副队一个级别,是他们的两倍。 吴亮因功已经提拔为副小旗。 实际上,他每月能领六两银子。 妥妥的高薪阶层,一年就能在铁城买两套普通房子了。 他还没成家,也没其他花销。 张峰却不一样。 他是河东路难民出身,年纪要大一些,八月份就结婚了。 望着这条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和酒肆。 张峰寻思着该给同是老家难民出身的新婚妻子买点啥。 “老吴,这会儿吃饭,太早了吧?” “要不?” “先逛逛?” 吴亮直接否决道。 “嗨,酒足饭饱再逛街,不正好消食儿?” “再说了,下馆子要趁早。” “人家厨房不忙,做的菜肴也精细。” “嗯,去哪家好呢?” 张峰拗不过他,当即指着道。 “哎哎,去这家,酒泉烧锅店!” “一看就是凉州人开的,他们的酒应该不错。” 吴亮打量着门口迎出来的两个小娘。 都包着黑丝头巾,高鼻子,灰眼珠,一看就不是汉民。 “不行!” “他们是西域的部族民。” “除了会做羊肉呀,烤馕啥的,没特色。” 刘丰也赶紧道。 “是呀副队,咱们这几个月,羊肉都吃腻了。” “找家地道的陕西老店好了。” 对面的丽娜原本就是冲着这一队黑甲官兵而来。 闻言顿时就不乐意了。 “哎哎,军爷,我们可是羌族风味。” “店里的孜然羊排远近闻名。” “还有风腊牛肉,酸菜百叶,烧蹄筋,凉拌牛脸子、卤牛舌、红烧兔肉,清炖野鸡,可好吃了!” 旁边的小雅也赶紧介绍道。 “我们店里的枸杞烧锅酒是独家秘制哦,味道纯正得很。” 两小娘这么一说,一帮大兵都要流口水了。 军营中只是量大管饱。 哪有多少花样? 军中一般情况,都是禁酒的。 只有庆功会那天,每人才分了半斤。 极寒天气出去哨探。 水壶里也会加入一两烧刀子。 那是给大伙儿暖身子的,只有淡淡酒味,根本不过瘾。 其他老兵都跟着撺掇。 觉得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尝尝羌族人的特色美食,挺好。 吴亮犹豫了一下,拍拍手道。 “那就这家吧!” 十二个人进店一瞅,空荡荡的一桌客人都没有。 吴亮笑道。 “小姑娘,你说的咱们口水都下来了。” “可你们这生意,不咋的啊!” 丽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 “军爷,您也不看看时间。” “距离晌午,还差半个时辰呢!” “先来坛烧锅酒,几样凉菜吃喝着?” 老兵大柱笑道。 “老大,咱们去二楼找个雅座吧?” 吴亮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环境,笑笑道。 “楼上楼下不一样?” “反正也没其他客人。” “就靠窗那张大桌子。” 说完,吴亮摸出三个银元往柜台上一抛。 “爷们有钱,好酒好菜尽管上。” 柜台后的西姆老爹露出一副贪财的模样。 捻起一枚银元吹了一口气,往耳朵边一放。 嗡嗡声起,龙吟虎啸。 “哈哈哈,是最近几个月才流行的泸水银元啊!” “好东西!” “军爷们慢坐!” “好酒好菜管够。” 第五百三十一章 冷眼看穿 泸水铁城的银元分小元,半元和大元三种。 小元价值一百文钱。 大元跟一两银子等重,制作精美,用起来更方便。 随着大批量的铁城商品进入陕西路。 鲁、折、杨三家成了最大的坐商。 各种规格的银子运回去。 换来的就是精美的铜元和银元,甚至少量的金元。 这种便于携带,不需要剪裁称量,又极难造假的货币。 很快就被市场接受了。 西姆老爹另有所图。 如果正经做生意,他还真乐意收银元。 三两银子购买力不小。 一头能出五六十斤肉的肥羊,也不过才一两银子的卖价。 这十二个当兵的海吃海喝,都未必花得完三个大银元呢! 两位小娘子进进出出,很快就端来七八样凉菜。 有荤有素,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几个嘴馋的已经夹着筷子尝鲜了。 刘丰拍着桌子,嚷嚷道。 “掌柜的,酒呢?” 西姆老爹从柜台下搬出一个十斤的酒坛子。 他朝着丽娜使了个眼色。 丽娜心领神会,招呼小雅带着一托盘的白瓷酒碗走过去。 “酒来了!” 拍开泥封,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小雅每摆好一个酒碗。 丽娜就亲自倒上琥铂色的枸杞烧锅子。 礼仪周到,点滴不洒。 吴亮抚摸着下巴上的浓密短须,冷冷地瞅着两个眼神闪烁的小娘。 他的杀伐之气很重,给人的压力不轻。 小雅甚至摆乱了好几个酒碗。 远远比不上丽娜的镇静。 张峰也是个心细入微的人。 他一进店,看到老伙计的选择就明白了。 “哈哈哈,这酒很香啊!” “今儿个,咱们有福了!” “各位兄弟,来来来,难得出来一回。” “小颜,小罗没成年,可不许喝!” “其他人,记得咱们的喝酒习惯,包口闷啦!” 包口闷? 一帮哨探老兵顿时警惕起来。 这是他们才能听懂的黑话。 就连刚刚进队没几天的颜廷旭和罗建都知道。 冰天雪地出去巡逻。 一斤开水里才兑一两烧刀子。 大伙儿可舍不得大口喝。 一般都含着一口,老半天才吞下去。 今儿可是放假,提什么包口闷? 一帮老兵端起酒碗,心领神会地笑道。 “来来来,包口闷!” “不闷的是孙子!” 颜廷旭拉着罗建往窗口坐去。 “哎哎,说谁孙子呢?” “我俩坐边儿上,免得被一帮孙子熏着。” 望着十个虎背熊腰的大兵都喝下了酒。 还有俩半大孩子就无所谓了。 丽娜、小雅撤往柜台前。 后厨冲出两个大汉来。 柜台后的西姆老爹飞快地翻出来几张短弩。 “关门!” “砰!” 厚重的木门被关上了。 二楼又跑下三个黑衣汉子,居然举着长弓。 “咻咻咻!” 十几步的距离,闪着寒光的破甲箭威力惊人。 “噗!” 吴亮等人喷出口里的酒水。 “砰砰!” 大桌子被翻起来,满桌的酒菜撒了一地。 “笃笃笃!” 几支箭径直穿透了大木桌子,半截箭杆还在摇晃。 吴亮喝道。 “还击!” “小罗,小颜,传讯去!” 铁锋军哨探虽是精锐,也不愿意在小范围缠斗。 敌人可以利用的招数实在太多了。 比如火攻,比如泼毒水…… 八个射手,先发制人。 西姆老爹喝道。 “注意点,留两活口。” 罗建拔出长刀,朝着窗户劈砍。 张峰抬手一送,就把两个小家伙递出去了。 吴亮拆开复合弩的皮套子。 “我,老张,丰子,大柱,墩子,杨园,主射。” “其他人,用桌椅护住咱们!” “妈的,百战老兵还能掉茅坑不成?” “咻!” 张峰一探头,抬起复合弩就射。 “啊……” 小雅躲闪不及,胸口被扎了个对穿。 “咻咻咻!” 吴亮和刘丰等几个老兵也先后射中了目标。 开玩笑呢? 射术差点的两个小家伙,都送出去了。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百五十步夺人性命的神射手,狠茬子? “啊啊啊啊……” 西姆老爹吓得一个翻滚,又缩回柜台后面去了。 完了,翻船了! 这他娘的,哪是待宰的羔羊? 今儿招进来一帮饿狼啊! 人家根本没有吞下蒙汗药酒,龙精虎猛着呢! “丽雅,曼苏尔,撤!” 八个人,转眼就被干掉五个。 曼苏尔要不是和丽雅共用一张厚木桌子,躲得及时,早就被穿成刺猬了。 还抢什么兵器? 再迟疑,连命都保不住了。 难怪大汗的七十万大军都干不过。 要是协助西军的,都是这样的狠茬子。 真主在上,简直不敢想象! 跃出窗外的罗建持刀警戒。 颜廷旭从怀里掏出个指长的信号弹。 晃晃火折子就点燃了引线。 “咻咻咻!” “砰!” 三个红点在高空次第炸开。 这条长街上,买东西的休假官兵绝不止一队。 呼啦啦地就从各家店铺里冲出四五十人。 “小鬼,怎么回事?” 某个百户官喝道。 “三发红色信号弹,紧急情况。” “有没有搞错?” 颜廷旭指着的窗户洞着急喊道。 “我们队还在里面,有鞑子奸细!” 那百户官脸色一变,挥手道。 “兄弟,撞开大门!” “砰!” 厚重的木门直接被拆了,烟尘四起。 众人拔刀在手,相互掩护着冲了进去。 地上躺着五具尸体,血还流淌着。 吴亮在厨房里喊道。 “唐百户,来得挺及时啊!” 唐冲赶紧问道。 “小吴,都没事儿吧?” 吴亮笑道:“皮都没掉一块。” “还有三个从地道跑了。” “没有铁盾,不敢追啊!” 唐冲跑进去一瞅,墙角的橱柜已经挪开了,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仅容一人进出。 铁锋军不怕死,也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这种密道,黑不隆洞的。 人家要是在里面埋伏一架强弩,四十炼的铁甲也防不住。 还不得被穿成糖葫芦? 唐冲皱着眉头道。 “铁盾在军中。” “王平安,你的小队去找马车出城。” “相信灞桥已经看到信号示警了。” “接应骑兵,封锁城门。” “大白天的,雪地上很好追踪。” “地道?贼子能逃得过咱们的望远镜?” 第五百三十二章 无路可逃 吴亮建议道:“百户,估计休假的兄弟们来的最快。我去组织人,去附近封锁街道吧!这种地道,通往城外的可能性不大。” 唐冲摆摆手:“那你快去!我留在这里善后。” 铁锋军的信号弹利用火药发射。 在这个时代,是独一无二的。 灞桥军营很快就出兵了。 几乎没休假的骑兵全员主动。 六万多具甲骑兵把长安十二门为了个水泄不通。 大道上的警戒线,放出了五里开外。 沈麟亲自带人赶到了酒泉烧锅店。 他蹲下身子,翻看着地上的尸体。 “灰眼珠子,高鼻梁,浓眉长睫,这他娘的是回鹘人啊!” 百户唐冲捧着几本经书递过来。 “大都督,这是抄出来的古兰经!” “他们,确实是回鹘人。” 门外,陈风风风火火地道。 “大都督,铁盾送来了,五面!” “我下去看看!” 唐冲赶紧道:“将军,这是我们百户部碰到的。” “那个……” 沈麟笑道。 “唐冲带几个人下去。” “小心些。” “多抛几根火把,瓮中捉鳖,咱们不着急。” “遵命!” 城西某个小院中。 西姆有些颓废,他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干嘛这般急躁? 八个人就敢朝着十二个百战老兵动手。 呃,不对! 那俩娃娃兵不算! 娘的,娃娃兵,咱们未必就打得过。 简直……太凶残了。 早知道是这样,就该耐心些,朝落单的兵丁下手嘛! 鬼知道,这帮人会如此警惕? 西姆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其实,他只是运气不好。 偏偏碰上了一帮屡次战功的哨探精锐。 这些人的警惕性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队长吴亮,当初还参加过尖刀选拔。 人家一进门,就开始怀疑,并寻摸退路和固守的位置。 瞬杀五人,小队无一伤亡。 这就是水平。 要换上其他普通小队,没准儿,就在那酒水上中招了。 里面,放入了大剂量的蒙汗药。 可惜,没有如果。 丽雅急切地道。 “爹,您振作些。” “这里不能停留了,不安全。” “人家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找过来。” 曼苏尔瓮声瓮气地站在地道口道。 “丽娜,老爹,你们快走!” “我来殿后。” “咱老子非得杀几个追兵不可。” 穆萨兄弟一高一矮,也跟着点头道。 “我们也留下!” 大穆萨出注意道。 “地道狭窄,咱们躲在拐角处,还能伏杀一波呢!” “老爹,让我们进去吧!” “搞不好,就能弄到他们的武器。” 西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行动失败了。 作为高级密探,他必须强行止损。 “不行。” “不能再死人了!” “万一他们封锁了城门和最后的出城密道,咱们就全完蛋。” “带不出去,弄到新武器也没用。” “走,去出城据点!” 五人飞快地换了衣服。 大冷天,带上兜帽,也没人看得出他们迥异的相貌。 唐冲几人竖着大铁盾在漆黑狭窄的地道走了两三里。 没有合适的参照物,只能算毛估估的距离。 遇到疑似拐角的地方,他们还得扔出去几根火把。 后来觉得不安全,干脆让人跑出去拿来几枚火油弹。 砰砰点燃了往前砸。 堪称凶残到了极点。 幸好曼苏尔三人的埋伏计划,被西姆老爹否决了。 要不然,妥妥地烧成烤猪。 火油弹爆开,可以铲上土,铺出一条通道再走。 要是动用更加可怕的磷火弹,就不知道要在底下耽误多少时间了。 半个时辰过去。 沈麟接到通知,说回鹘人在城西的据点已经人去楼空。 一帮铁锋军大将都忍不住了,纷纷跑出去封锁各条街道。 不抓住逃遁的回鹘间谍,有点睡不着觉啊! 鲁志昌来了好一会儿了。 永兴军也紧急出动了两万铁甲骑,配合沈麟的搜索。 “小子,真找不到咋办?” 沈麟瘪瘪嘴,无所谓地摊摊手。 “凉拌喽!” “看看吧,你们西军对情报,反谍不重视了到了什么程度?” “今天,回鹘探子针对的,是我的精锐哨探,被反杀了。” “你手下的官兵,有这种素质么?” “卖给你的复合弩,具甲还有苗刀,不得都让人家劫走了?” “回鹘,可是不下于辽国的。” “人家一样有强大的冶铁,和兵工制造水平,远胜你西军。” “想想后果吧老头!” 鲁志昌倏然而惊。 还有一点沈麟没说。 回鹘可不穷啊! 人家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万匹战马,算不得多难吧? 那得价值多少两银子? 又能折腾多少具甲出来? 以前,人家只是打造小批量的步人铁甲。 一方面是打造铁甲确实太麻烦,耗时太长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太弱。 大批皮甲轻骑,就足以淹没了。 为啥要花费海量的资源和人力,去打造具甲呢? 可现在不同了。 沈麟在大规模的装备具甲骑兵。 西军和慕容军也在不断的跟进。 被打痛了的回鹘人,会不会砸锅卖铁呢? 如果辽皇得到河套大决战的详情,他会不会骤然警醒呢? 鲁志昌顿时发愁了。 “不行啊!” “长安从来就不缺胡人。” “辽国的,回鹘的,西域各部的,甚至更远的乌兹别克人, 哈萨克人,波斯人等等。” “有些西方商人都在这里定居十几年,几十年的都有。” “总不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审问吧?” “以后,还怎么跟他们做生意?” 沈麟好奇地问道。 “这些外族或者说外国人,到底有多少?” 鲁延世赶紧道:“超过一万人!” 沈麟感觉不可思议。 长安的包容性这么强么? 要不是他亲身体会到大周朝的衰弱和不堪。 表面上看,还真有点万国来朝的浮华呢! “这些外国、外族人做生意,都不交商税?” 父子俩嗯嗯点头。 活该穷死你们。 沈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西城某处街道。 一个带着斗篷的矮个子抄着手急匆匆赶路。 街口,拦路封锁的铁锋军官兵喝道。 “把你的斗篷,摘下来。” 那小个子不情愿地掉头就往小巷子里钻。 “咻咻!” 两支弩箭瞬间定住了他的双腿,顿时血流如注。 第五百三十三章 口岸之议 那小个子知道跑不掉了,便转过身来,从宽大的外袍中抽出一张弓,准备殊死反击。 他叽里呱啦的叫嚷着。 有懂点回鹘语言的官兵喝道:“他在喊回鹘……圣战——必胜!” “是目标人群,活捉他!” “咻咻咻!” 又是几支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双臂。 有骑兵纵马追上他,伸手一捞,还顺便卸掉了他的下巴。 不远处,躲在屋檐下的西姆急忙道。 “蒙混不过去啊!” 大穆萨亲眼看到亲弟弟差点被射成刺猬。 他想冲出去拼命。 曼苏尔死死地拽住了他。 “快走!” “报仇,有的是机会。” 可惜,他们等不到机会了。 陈云带着几百骑兵正好巡查到这个路口。 这种试探行为怎么瞒得住他? “其他目标人物一定在附近。” “快,调集人马封锁这一带。” “都把面甲盖上,挨家挨户给我搜!” 很快,大穆萨在跟铁锋军对射中毙命。曼苏尔想埋伏一把。 偏偏,他碰到了一位铁罐子似的重骑兵。 他砍了人家一刀,激起一溜火星,没破防。 四十炼重骑具甲,防御太恐怖了。 对方抡起斩马刀,从头到脚把曼苏尔砍成两半。 西姆父女被逼无奈,只得扔下兵器走出来投降。 西姆可以死,但他的独女丽娜算不得回鹘密探。 没必有丢掉如花似玉的一条性命。 “将军,我们没杀害你们一个人。” “我们的本意……只是窃取兵甲武器。” “到头了……搭进去我七个半兄弟的性命。” “我投降,请放过我女儿。” 陈云策马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西姆。 “你应该庆幸,我军没死一个人。” “否则,本官不会给你投降的机会。” “好好配合调查!” “我军不讲仁慈,但也不会滥杀。” 有这句话,西姆和丽娜顿时放心了。 很多人,往往死到临头才后悔。 他们,未必就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很快。 西姆为了赎罪。 不用审讯,就把城外直达贺兰山的六处隐秘据点都给招供了。 沈麟拿着供词递给鲁志昌。 “看看吧,你们陕西路,就跟筛子一样。” “人家对你永兴军的调动和兵力部署了如指掌。” “只不过,我和慕容东升的到来是个意外。” “他们进不了军营,也就不知道我们的实力。” “战事爆发太仓促了。” “喀喇汗也太自大,太急迫。” “黄头回鹘军全灭那会儿。” “他要是选择避战,去贺兰山过冬的话。” “我们很难取得那般大的战果。” 鲁志昌顿时无语了。 真到了积雪融化。 这个西姆要是把咱们几支军队的底子都摸清了。 喀喇汗完全可以改变战术。 仗着轻骑的灵活性,跟咱们打游击战。 首先被拖垮的,搞不好就是几家联军。 首先,沈麟的铁锋军不可能在西北呆到四五月份去。 其次,回鹘军的轻骑足够多,单单袭扰,就让人受不了。 偏偏,在广袤的河套平原上,你很难找到他的主力。 仗就打烂了。 鲁延世叹道。 “这次,要没有袭杀事件,谁知道酒泉烧锅店是藏了好几年的回鹘间谍窝子呢?” “我觉得吧!” “长安城里,还有辽国和西域其他部族的谍报据点。” “当然,皇城司和各大家族的就不用说了。” “历来,谍报和商人几乎是不分家的。” 鲁志昌苦恼道。 “国内的也就算了。” “咱们还不至于彻底翻脸。” “可辽国密谍司和其他部族的据点,一定要找出来。” “不然,对咱们以后的行动影响太大了。” “回鹘人自己的情报据点没了。” “可他们完全可以买情报啊!” “沈麟,你鬼点子多,给个建议呗!” 什么叫我的鬼点子多? 想要锦囊妙计,也得有点诚意吧? 沈麟矜持了一会儿,还是在老头可怜巴巴地注视下破防了。 “好了,怕了你啦!” “大周早年跟辽国搞过榷场,你学着来就好了嘛!” “在兰州或者更西边,选一座小城。” “我称之为通商口岸。” “所有事关外族,外国的买卖,都在指定地方进行。” “长安开店的外族人,全部迁移到那边去,不就没隐患了?” 鲁延世担心道。 “大都督,这么强制迁移,会不会把生意都搞黄了。” “我们每个月,跟西域商人的交易额,近二百多万两银子了。” “利润,很可观啊!” 沈麟笑道。 “跟外族做生意,不在环境,在产品,你们懂么?” “我们的玻璃制品,高档色布、成衣、棉织品,高档纸张。” “是他们没有的。” “就算你把通商口岸弄到戈壁荒滩,只要有钱赚。” “他们照样趋之若鹜!” “最重要的,你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收取商税。” “十五税一都不合适。” “玻璃,珠宝,酒水等奢侈品,可以十税一。” 还能这样搞? 两人一点就透。 羊毛出在羊身上。 奢侈品本来就是暴利。 比如一套透明的玻璃杯子,共十只。 沈麟的出货价为一百两一套。 西域商人拿到手一般在一百五到一百八十两之间。 根据进货数量的多少,享受的折扣也不一样。 鲁、折、杨三家要做个表率,自己的生意一样交税。 十税一,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而已。 可别人交的税,那是纯利润啊! 按照现在的交易额算,一进一出,丰厚得吓人。 想到以后每年两百万起步的商税,鲁家父子眼神都亮了。 可能还不止呢。 既然通商口岸都开始征商税了。 西北各大城池,是不是也可以实施? 大不了降低些嘛,三十税一总可以吧? 当然,也不能一个数字固定死了。 奢侈品课以重税。 沈麟这个大剪刀,挥舞起来果然妙用无穷。 赚钱,其实真心不难。 前提是,你得找到正当的理由和门路。 比如,这次间谍刺杀案。 就是一个特别完美的借口。 你不想迁移? 那多半是居心叵测了。 别怪咱们举起屠刀哦! 第五百三十四章 长腿的口岸 抓住了回鹘的间谍头子西姆,铁锋军来得快去得更快。 经此一役,休假的官兵再也不想去长安城“见见世面”了。 得亏回鹘人脑子进水,居然敢朝着一个完整小队的侦骑动手。 跟主动送到刀口上有啥区别? 其他官兵暗暗思量,觉得自己还是别指望运气爆棚。 逛街游玩,总有落单的时候。 万一,憋不住要上个茅厕啥的呢? 要是被人套麻袋,敲闷棍,那真是冤枉倒霉透了。 长安城的外族人那么多? 鬼知道隐藏了多少探子? 防不胜防啊! 永兴军的战斗力比铁锋军还菜。 鲁家父子回头把沈麟的建议一说。 一帮军官无不赞同。 他们不少人在长安城里安了家。 要是回鹘人看上他们身上的装备。 想想尾巴骨都发凉。 “不行!”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还不如干脆一股脑地把疑似的贼人,全都扔得远远的,圈养起来。 危险,必须消灭在萌芽之中。 长安城的封锁,并没有因为铁锋军的撤离而解除。 后来,连灞桥军营的步卒都来了。 他们以骑兵大队封锁城门,警戒各条大道。 凡是突兀从雪地里冒出来的外地人或者异族人。 啥也别说,先抓起来,严刑拷问再说。 城里,官兵挨家挨户去敲门。 所有异族人或者行踪诡秘的人必须登记在册,欢迎举报。 第三天,鲁杨折三家联合长安知府联合行文。 所有在陕西路的外族商人,七天之内必须前往古骨堡榷场。 又称古骨堡通商口岸。 可以去那边登记,开店常驻都没问题。 前提是,你必须缴纳至少十五税一的关税。 另外,所有外族人只能在古骨堡活动,不能再踏入陕西路一步。 陕西路本地的百姓不知道古骨堡是哪里。 可这些外族人却清楚得很。 古骨堡位于大周最西北边境小城龙城之西。 那地方是一处戈壁滩。 早些年,水草没退化之前,有个古骨镇, 后来没地种了,老百姓都跑了。 但这么个残破的小镇,还是有百十个驻军的。 是龙城前出三十里的哨所。 堡内有古井三口,终年不息。 很多西域商旅赶不上龙城夜禁,也经常在古骨堡过夜。 可那地方,环境太清苦了。 临时住一晚上还可以。 要长期开店做生意? 所有外族人都一致反对。 一些久居长安的老外纠结了不少人,跑去府衙请愿。 知府冯玉良很有耐心。 敢来找他的,肯定在那些外族人中颇有威望。 “各位,我大周正跟回鹘,大辽开战呢!” “鬼知道啥时有结束?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酒泉烧锅店的掌柜西姆,就是回鹘人的谍报头子。” “听闻母国兵败,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地袭杀我们的新军。” “当然,各位都是久居长安的大商,不会干这种事。” “但是,你们能保证你们的随从,或者手下不被人收买?” “到时候,在长安再闹出乱子来,你们的脑袋保得住么?” 有大商人委屈极了。 “知府大人,我们都是本分经商啊!” “要是去了鸟不拉屎的古骨堡,谁来买咱们的货物?” “又有谁照顾咱们的骡马店,酒肆?” 老冯温和地笑道。 “你们不知道?” “古骨堡要扩建成周长十里的边城了,条件比龙城还好呢!” “鲁大帅已经让西宁,熙河,龙城等地的三万驻军去开工了。” “顶多一个月,就能建成。” “水泥的妙用,你们没见过么?” “而且,三家联合经营的那些独一无二的商品,色布,纸张和玻璃器。” “你们在长安只能按照零售价购买,还赚什么?” “他们会在古骨堡开店,那边才是搞批发的。” “去晚了,好地段都拍卖不着,你还做啥生意?” 什么? 三家联合商行也要过去? 这下子,不少拥有商队的胡商动心了。 鲁、折、杨三家不在长安批发玻璃器。 他们最近几个月刚刚开发的大财源,岂不是没了? 不管了,搬家! 人家老冯说的在理。 管得了自己,可管不了手下人。 长安太复杂,太乱了。 搞不好,哪天就得出大事。 古骨堡好! 那地方鸟不拉屎,跑龙城都得走三十里。 只要三大家愿意去那边搞批发。 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热闹的边境商城的。 地方小了,管理就更加容易了。 出事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因为,你就算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戈壁荒滩的,你还跑得过骑兵追杀不成? 躲都没地方躲去。 找不到水源,渴不死你! 七天后,也有头铁的,哭天抹泪,撒滚耍泼不愿意走。 永兴军毫不留情地挥起了屠刀。 当几十颗人头血淋淋的挂在西门上,所有人都老实了。 大搜十天,长安城里秩序好了不知多少。 一些地痞恶霸也被百姓偷偷举报了。 老百姓再淳朴,被欺负的狠了。 借刀杀人谁不会? 永兴军也干脆,直接抓了三四千人。 受伤沾过血的,直接砍头。 其他的全部发配古骨堡。 那地方人多了,单单只有三口古井可不够。 鲁志昌准备修一条三四十里的人工河,跟大通河相连。 既能保证古骨堡的护城河成型。 还能给城里人提供日常生活用水。 顺便把荒废的水渠,田地重新利用起来。 至少得保证一两万人的粮食和蔬菜,能自给自足吧? 这些都是沈麟建议的。 现在花点功夫,也给驻军找点事做。 丰厚回报在后面呢! 谁都也想不到。 这座口岸城市后来长腿了。 十年间跨越五六千多里。 从龙城到贺兰山口,再到凉州,最后出玉门关一路向西。 最后开到了古城碎叶。 名字一直在变,但职能却始终如一。 源源不断地给西军带来丰厚的关税。 更是东、西方商人一直追逐的财富之城。 很多来自波斯,或者更远国家的商人,都能在这座不断西移的口岸城市,买到心仪已久的珍稀商品。 只要能平安带回家乡,转手就是十几倍的利润,想不发财都难。 第五百三十五章 五个女人一台戏 时间到了二月底。 铁城留守的一帮人感觉有些古怪。 贼寇赵归一拿下真定和邢州府,闹出的动静可不算小了。 据说庄二公子亲自带人跟沈忠信,水军李广利还有唐州知府朱文盛在安定府城密商好几天。 居然没有邀请铁锋军派代表参加? 这是看不起咱们,还是不敢? 堂屋里,炉火烧的很旺,温暖如春。 柳楚儿逗弄着摇篮中的一对龙凤胎,满是慈爱。 “呵呵,不找咱们正好。” “反正新招的兵也没练成。” “相公又不在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红娘子拨弄着炭火笑道。 “你说对了。” “他们知道咱家相公不在,其他人也做不得主。” “干脆就不麻烦咱们啦!” 慕容晚晴捧着一卷账册正在一旁核对,忙里偷闲地道。 “谁说的?” “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 “你看他们会不会哭着喊着求上门。” “现在嘛,贼寇没啥动静,自然不着急喽!” 这时候,白娘子带着一位黄衣女子走进门来。 慕容晚晴俏眼中满是兴奋,赶紧抬手打招呼。 “哎?老五!” “雪还没化呢,大道上泥泞得很。” “你真是不辞劳苦啊,难得难得!” 黄衣女子正是常驻安定的皇城司风使韩如烟。 她一听慕容晚晴的调侃,哪里受得了? 人影一闪,就扑过去了。 “死丫头,我挠死你!” “啥叫老五老五的?” “你胡说个啥?” 面对修为高深的韩如烟,慕容晚晴根本不是对手。 她也躲不掉,被挠得直求饶。 “咯咯咯……饶命……” “四姐饶命!” “我是老五成了吧?” 柳楚儿和陈无暇姐妹一时间,全都笑弯了腰。 这对活宝,一见面就掐。 特别是慕容晚晴,明明不是韩如烟的对手。 每次都主动挑衅。 红娘子乐不可支地道。 “你俩也真是的,老五老四不都差不多么?” “争个啥?” “剪刀石头布,一次定输赢行不?” 柳楚儿也乐得不行。 “是啊,你俩都闹腾两个多月了。” “至于吗?” 韩如烟终于罢了手,宜嗔宜喜的俏脸上满是红晕。 “谁……谁说要嫁给他了?” “人家才没工夫争什么老五,老四呢!” “这死丫头,就是欠打!” 慕容晚晴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和鬓角。 瘪瘪小嘴道。 “你不在乎?” “那你至于三天两头就往咱家跑?” 韩如烟奚落道。 “哟哟,咱家?” “你订婚了还是成婚了?” “入过洞房么?” “跟人家睡过一觉,就成了沈家人了,羞羞!” 慕容晚晴毫不示弱道。 “哼!” “他喜欢我,我爱他!” “感情到了,比啥都重要。” “你别嘴硬,等他回来。” “咱们把你一捆,往床上一扔,看你还傲娇个什么劲儿?” 韩如烟心头一颤。 连青竹端上来的茶水,都犹豫着要不要喝了。 实在是,上次的大剂量麻醉药给她的心理阴影太重了些。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在座的大夫人柳楚儿和二夫人陈无暇正直良善。 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 但是,眼中跃跃欲试的陈无双,再加上“阴险狡诈”到了骨子里的慕容晚晴。 简直是双“贱”合璧,天下无敌。 她这样的武功高手,都有点瑟瑟发抖了。 “休想!” “他回来了,咱就躲在安定城里不出来。” “有本事,你们去抓我呀!” 慕容晚晴拍着小手得意洋洋。 “三姐,你看,她心虚了!” 陈无双三姐的称呼很是满意,咯咯娇笑道。 “别以为躲在安定府城,就安全了。” “又不是正面交战。” “我跟晚晴妹子带上几十个身手高强的女卫。” “照样给你套麻袋。” 这下,韩如烟是真的怕了。 她不觉得自己密衙那帮手下,能挡得住沈家后院这些女卫。 都是陈家、梁家和霸刀门调教出来。 三五个女卫,肯定打不过她韩如烟。 可十个八个一起上,再加上那种神秘的麻醉箭。 哎哟,姑奶奶还是别挣扎了。 “楚儿姐,她俩欺负人!” 柳楚儿出身孤儿,从小过惯了颠沛流离的苦。 跟着相公,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拥有了诺大的基业。 如今,还多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所以,她对武功,智计和容貌都堪称顶级的韩如烟很是喜欢。 陈无暇,陈无双热心军务,以后多半是要跟相公经常出征的。 慕容晚晴智计无双,又特别擅长经营。 家里的民用品生意交给她打理,确实让柳楚儿放松不少。 如果韩如烟再被相公收入房中。 那情报和家里的安全问题,也再不是问题了。 “如烟,你呀!” “也不想想,她俩打得过你么?” “她俩是在为将来筹谋呢!” “准备联手防御你,哈哈哈!” 啊呀?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韩如烟顿时一脑门黑线。 “你……你们俩,真是的!” “至于么?” “好了,不闹了!” “庄、沈、李、朱四家准备沿着沁水布置联合防线。” “这次,主战力量是水军,意在拦截。” “庄家会抽出一万水军过来。” “李广利还得协防泸水下游。” “他准备把太原江段的李成功部撤回来。” “到时候,有三万水军,几百艘舰船,足以封锁百多里的沁水河了。” 慕容晚晴也郑重起来。 “不对呀,撤回李成功,那就只剩邹明贤部的万把水军。” “他能挡得住辽人的太原水军吗?” 韩如烟轻笑道。 “不不,辽鞑子在黄龙江上游全面收缩了。” “他们呀,已经被陈梁吓得不敢轻易出水寨了。” “主要是,你们家每次去陕西的船队太吓人。” “动不动就小二百艘舰船出动,谁敢招惹?” 众女会心一笑。 这倒是真的。 陈梁已将在黄江跟辽军水师交过好几次手了。 自己相公去陕西路的时候,也顺便帮着朝廷的黄江水军出过一次手。 目前来看,辽国水军是打不过铁锋军陈梁部的。 他们不是笨蛋。 也早就发现了。 只要不主动挑衅。 铁锋水军一般只是路过,才懒得搭理他们。 第五百三十六章 盼归 白娘子回房找来一份地图,摊在桌子上打量着。 心下了然。 “三万水军守住沁水一线。” “朱文盛知府,是打算放弃唐州外线三个县?” 韩如烟点点头。 “那是没办法的。” “根据情报,赵归一正在真定、邢州和平城大练兵。” “他一旦挥军北上,人数不下四十万。” “记住,这次贼寇的大军,根本不用带饥民。” “赵归一也在学习杨成良,他把现有的地盘都当成老巢在经营。” “对老百姓还算不错!” “唐州府城和沁水沿线的三个县,没有后顾之忧。” “另外三个隔得远的,不得不放弃啊!” 柳楚儿很是吃惊。 “赵归一的大军,也算磨练出来了。” “老天,四十万人?” “他们几家能挡得住?” 韩如烟侃侃而谈道。 “庄子才无比重视安定府,这次,他将派出六万步骑前来支援。” “因为,他的澶州军已经过十万人了,还训练了大半年。” “李广利也练了一万陆战军,骑兵占一半。” “沈忠信父子手笔也不小。” “他们要调一万东路军铁甲骑上战场,另外抽调的乡兵也有两万人!” 白娘子莞尔一笑道。 “几家人都挺大方啊,转眼就凑齐了十万官军?” “装备都不错,还不算滥竽充数。” 韩如烟笑道。 “不止呢!” “朱文盛一直都在备战,以前就练成了五万乡兵、班军。” “上个月,又征召了五万人,正在紧锣密鼓的训练。” “沈家集的兵工制造也有些规模了。” “沈忠信对朱文盛敞开了卖。” “兵器,皮甲统统都给!” “没钱不要紧,粮食和其他东西都收。” 红娘子闻言,难得地赞了一句。 “二十三万人守着河防,城池,只要其他三个县的百姓能及时撤退。” “赵归一抓不到饥兵,这仗,有得打!” 慕容晚晴顿时放松下来,还慵懒地扭了扭小蛮腰。 “难怪不需要咱们铁锋军出手。” “战场预设在唐州境内,打生打死都对安定府无损分毫。” “偏偏,大后方还有足够的支持。” “看来,四家联军信心很足嘛!” 韩如烟提醒道。 “你们也别大意哦!” “据说杨成良在隆德府扛住了辽军的猛攻。” “他在尉氏,马氏等县还放了不少预备军。” “天下贼寇是一家嘛!” “没准儿,人家就会出兵从泸水西岸绕道呢?” 白娘子和柳楚儿对视一眼。 就怕他不来。 梁自忠和虎大勇早就在流浪滩严阵以待了。 盐水湖以南的十万亩水稻田,三十万亩牧场都差不多开垦完了。 有这么大一片平坦开阔地的缓冲。 就算真有不怕死的贼寇从荒草滩摸过来。 也别想竖着抬出去。 “无妨!” 陈无暇淡然道。 “我们铁锋军,也不是吃素的!” “陈梁这次从山西路运回不少战马。” “家里弄出一两部骑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韩如烟满是好奇。 “哎哎,铁锋军到底有多少兵马了?” “你们总是遮遮掩掩的,给我说说呗。” 慕容晚晴揽着韩如烟的香肩道。 “姐们,等你嫁入咱们家,自然就会知道。” “你现在打听个啥?有刺探军情的嫌疑哦!” 陈无双眼珠子转了转,笑的很诡异。 “有些事儿,你甭打听。” “要不然,咱们只能先把你拿下了。” 韩如烟吓了一跳。 “哎哎,友谊的小船儿,怎么说翻就翻?” “人家……随口一问罢了。” “亏得咱一心一意地帮你打听消息。” “最后一个问题。” “沈麟在西北那边,打得咋样了?” “赶紧回来吧!” “我听说秦王在登州被围四个月了。” “很惨的!” “你们家的水军厉害,是不是去看看?” “好歹沈忠孝老大人对沈麟还不错!” 这时候,刚刚从学校回来的沈思思还在门口,顿时花容失色。 “如烟姐,真的假的?” “我爹……岂不是很危险?” 韩如烟赶紧安慰道。 “妹子,你别担心!” “你想啊,辽军出兵山东路,一路都打到徐州,两淮路。” “最后攻破商丘,沿着大运河往西合围京城。” “登州肯定被围得水泄不通啦!” “我的人回报,说登州打得并不激烈。” “你放心。” “秦王和你老爹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一开始就层层抵抗。” “你们家卖的五千具甲,对辽军的威慑很大。” “他们多半是以围困为主。” 白娘子也点点头道。 “思思,我见过秦王,他也算知兵之人。” “再说了,辽军水师还在黄江入海口打着呢!” “登州海岸线那么长,良港很多。” “实在守不住了,秦王也可以登船出海嘛。” “辽军是拦不住的!” 韩如烟连连点头道。 “无暇姐分析都对。” “我说让你哥早点回来的意思是。” “凭借铁锋水军的犀利。” “给你爹和秦王送些粮秣和兵甲去。” “他们没有外援,坚守也不容易!” 沈思思靠着柳楚儿坐下,央求道。 “大嫂,你给哥去封信,叫他早点回来嘛!” “陈云兄弟都能独当一面。” “就算西北战事没打完,哥也不是非得待在那边。” 柳楚儿想了想道。 “行吧,原计划是让陈梁三月初八出发的。” “主要是给慕容军的两万具甲没完工。” “看来,贼寇那边暂时也折腾不出啥动静来。” “无暇,要不,还是从新军里抽两万套先送走?” “让陈梁后天出发得了。” “免得黄江上游结冰不好走!” 柳楚儿只是建议,她不参与军队的事情。 白娘子沉吟片刻。 “可以,我跟老梁他们几个,商量一下。” 陈无双笑道。 “虎大勇,梁峰他们又得哭了,哈哈哈!” “那批具甲才发下去几天?” “都还没捂热乎呢!” 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莞尔。 从新军身上剥具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好在,现在二叔的炼铁坊,兵工坊日夜三班倒,产能大增。 大半个月,就能把缺额补上来。 沈麟的西征大军一旦撤回。 再往陕西路送甲胄,就得悠着点了。 西军欠的银子,可不少。 第五百三十七章 困龙 沈思思牵挂着老爹。 沈忠孝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弦月如钩。 夜就已经深了。 府衙书房的灯还亮着。 沈忠孝披着棉衣,带着沈麟送的老花镜,正在油灯下翻着厚厚的账册。 花白的眉头倒是越皱越紧。 “咳咳咳……” 咚咚咚。 一个人影挟着寒风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也只有秦王杨念广,才能不经禀报,随意进出府衙。 “哎哎,老大人,都说了,你感染了风寒。” “别熬夜别熬夜。” “你呀,就是不听话!” 沈忠孝抬起头来,摘掉老花镜也跟着埋怨道。 “老夫也说了多少次了?” “你是王爷,是七万登州军的主帅。” “咋老是亲自带着骑兵去夜袭?” “没有你,姜庆元,周尚吉他们就不会打仗了?” “怎么?今儿不顺利?” 秦王自顾自得坐到书桌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扬脖子就灌了下去。 “唉,慕容家……害人不浅。” “他们倒是全家殉国了。” “可晚晴那丫头从沈麟手里买的三千套具甲,还有那么多自造步人甲,一半儿都送到登州辽军手里了。” “今晚杀退了追兵,我们损失了七百骑。” “好在,甲胄没丢,还捡了几百套!” 嗯? 沈忠孝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了。 坐太久了,老胳膊老腿的有些晃悠? “战损七百骑?”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啊!” “敌人到底派出了多少具甲骑兵?” 秦王苦笑道。 “具甲骑一千五左右。” “铁甲骑不下六千,还好咱抽身得快。” “最麻烦的是,他们装备了一种黄色大弓。” “百步就能破铁甲了。” “都快赶上咱们的复合弩,吓了本王一大跳!” “以后,这仗可不好打喽!” 沈忠孝听得心惊肉跳。 看来,辽军也在与时俱进。 双方兵甲弓弩的差距越来越小。 咱登州军再想靠着具甲轻骑发动突袭,很难搞呀! “那就坚守城池吧!” “老夫改进的投石机,会让辽鞑子惊喜的。” 秦王心里还是没底。 老大人生生把投石机的射程提高了二十步。 攻城战,或者登州水军都能占不少便宜。 可辽鞑子也不是死脑筋。 强弓都搞出来了。 再改改投石机,也未必难得到他们。 毕竟,辽国可不缺上好的牛脊筋。 两人叹息良久,确实束手无策。 当初辽军才出兵,登州军已经趁机抢收了夏粮。 仗着具甲骑兵犀利,还顺手把莱州,齐州等地的庄家也割了不少。 因此,登州是不缺粮的。 可大战一起,跑往登州的难民也多。 城里就装了六十余万。 隔海对望的长山岛,面积不下于一个大县。 登州水军守护附近海域还算得力。 二百多万百姓全都送上岛去了。 挤是挤了一点。 可开发的耕地也多。 周围海域渔产丰富,加上原来的存粮。 这些人也不至于饿肚子。 登州不缺壮丁,正规军就训练了七万。 三万在登州,四万协防长山岛。 彼此还能互相支援。 新练的辅兵预备役更是高达十万。 辅兵只能做到一人发一根长枪或者朴刀。 皮甲都没几件。 沈忠孝犹豫片刻,还是递上一封拆开了火漆的信。 “天黑那会儿。” “江南水师派了一艘哨船,避开辽军的封锁。” “这是来自京师的信。” “看看吧!” 秦王一看落款,顿时剑眉微蹙。 老大? 太子? 两人关系不睦。 他怎么可能给我写信? 等杨念广看了那封亲笔信,脸庞上的清泪滚滚而下。 “父皇驾崩……都快三个月了?” “大哥倒是……顺利登基,年号皇佑?” 沈忠信长叹道。 “他这个皇帝当得憋屈哟!” “登基才五天,京城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算啥皇佑哦?” “咱们好歹有个长山岛可以养活大批军民。” “封丘城?” “要是守不住,朝廷那帮人,就成了丧家之犬啦!” 砰的一声。 秦王狠狠一拳锤在桌面上。 满脸愤恨。 “他这是……咎由自取。” “为了那个破皇位,整天跟魏成忠,奸相童子观沆瀣一气。” “和平年代,倒是也勉强能过日子。” “可如今天下板荡,不是自取死路么?” “山东路的兵权,非要交给魏成亮,大太监的弟弟会领兵?” “简直是宁予外敌,都不愿意便宜我呀!” “放着慕容老头不用,结果,山东、两淮都丢了。” “西边呢?” “信用酒囊饭袋童子贵,二十万禁军差点给败光了。” “自作孽,不可活!” “可惜我大周子民,何其无辜也!” 沈忠孝默然不语。 他心里暗暗想着。 这事儿,还真怪不到杨念博头上。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他生性懦弱,是个没主意的? 归根结底,责任还在先皇身上啊! 熙宁帝躺平十年,几乎不理朝政。 自己无力回天,不愿振作也就算了。 你选个继承人还食古不化。 非要坚持什么长幼有序。 放着优秀的老三不用,偏偏让懦弱的燕王上位。 到头来,别尸骨未寒,就被辽军攻破了京城。 连你的陵寝也挖了,棺材板都盖不住。 “老大人,我当如何?” 沈忠孝没好气地道。 “你想如何?” “你又能如何?” “辽国势大,你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让二百六十万登州军民活下去。”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王爷呐,路——” “得一步一步走!” “有些事,你管不了,那就眼不见为净。” 杨念广擦了一把眼泪。 吸吸鼻子道。 “是呀,咱连山东路都收复不了。” “何谈天下?” “我们不缺吃的,不缺兵。” “可缺兵甲和银子,很快连正规军的饷银都发不出了。” “老大人,本王打算出海!” 沈忠孝眨眨眼睛,愣住了。 “你……你想去找太祖臧金?” “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你真信?” 秦王的表情很是无奈。 “可我们现在,急缺银子和兵甲。” “就算没有第三枚玉佩,我也大致拼出了东海海图。” “老大人,相信我。” “如果本王都找不到,别人就更别想了。” “放心吧,我们新造的那几艘大海船,安全性很高。” “如果两个月还找不到。” “本王就果断放弃,再不指望!” 沈忠孝犹豫良久,终归是点点头。 太祖在上,您就保佑保佑您老杨家的子孙吧! 要不然,大周怕是真没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准备回家 沈忠儒以前一直劝秦王,耐心等待,必有外援。 别的人他不知道。 但沈麟的性子他摸得很透。 那小子如果一直在泸水猫着,得知登州有难。 没道理不来帮他这个大伯一把。 铁锋水军战船的犀利,沈忠儒相信绝对可以闯出黄江口。 沿着海岸线到达登州。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麟居然会带着铁锋军主力跑西北去了。 还一去就是近半年。 老头前几个月还天天往海边走一趟。 他眼巴巴地望着,希望突然从海天相连的地方。 突然蹦出一只所向无敌的乌篷船队来。 可是,一天天的,总是失望。 二月份之后,他就再也不去了。 也许,沈麟被其他的事情耽误了吧? 辽军都打到京城了。 澶州还有贼寇作乱,安定府平安否,都是未知数啊! 三月一日,沈麟开始张罗大部队南下。 老样子,边走边练。 没办法,渭河上都结了寸冰。 他担心陈梁的船队上不来。 鲁志昌要送他,被沈麟劝住了。 “熟门熟路的,还能走丢不成?” “道路不好走,就别来回折腾了。” 鲁志昌苦笑道。 “小子,你一次带走十八万匹战马。” “足够陈梁的大船队跑几趟了。” “老夫是担心,你怎么弄回去啊!” 沈麟当然清楚,就算陈梁这次带来的都是大船。 能运走四、五万匹马就顶天了。 可他也不能给老鲁留下,倒不是担心人家扣着不给。 而是怕把老头给吃穷了。 陕西路喂马的杂粮已经很紧张了。 谁让大家缴获的战马太多了呢? “得了吧,老头!” “咱已经给你留下一万多驽马和差点个头的战马了。” “你还嫌不够啊!” 鲁志昌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心当做驴肝肺,有本事,你全带走。” 沈麟是真带不走了。 加上没选上的五六千娃娃兵,他只有七万多人。 一人两马都还有多余。 三千辆跑前面的雪橇车,都是用两匹战马拉着呢! 备马算上,携带的粮食只有十五万担。 人吃马嚼的,十天都不一定坚持得住。 赶路的战马,都是大胃王啊! “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沈麟笑得很灿烂。 他对送出十几里的鲁家父子,以及专程赶来的慕容东升等人挥挥手。 “祝你们在西北拓土万里,扬我中原雄风!” “再见了,各位!” 越往西南方向走,积雪越薄。 雪橇车走在前面,就是怕马队践踏之后,泥泞不堪。 以至于雪橇跑不起来。 三天后,潼关到了。 大军沿着水军营寨暂时住下。 马车不得不全部装上车轮。 官兵们满山满野跑去割草。 鲁延锋那点草料储备,沈麟都不忍心吃穷他。 初八这天,渭水下游,遮天蔽日的白帆乌篷船一眼望不到边。 铁锋水军到了。 望着领头的九艘巨舰。 鲁延锋大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了。 “老天爷,这是……万担级?” 沈麟得意地笑了。 “不!” “六艘万担级。” “三艘旗舰,一万五千担,虽说也有踏桨明轮。” “可没有七八百水军,别想发挥出足够的战力!” 船用破阵弩,三个人就能照顾一架。 跟车载破阵弩不一样,不需要驾车的,也不需弹药车跟随。 而每艘旗舰上的破阵弩,足有一百五十架。 一个轮次的踏桨手,就需要六十人。 战斗状态,则需要一百二十人。 一年来,铁城造船场可没有一天停歇。 除了改造了一百二十艘五千担的武装商船外。 还自建了四十多艘五千担的主力舰船。 六十余艘三千担级的护卫舰。 至于千担级哨船,几乎都被淘汰了。 陈梁他们发现,百担级的踏桨哨船是最好用的。 这种船,只需要两人踏桨,船头还能塞一架破阵弩。 速度快,灵活度高,具有不错的战斗力。 不用的时候,可以吊在大船尾部,因为这是很隐蔽的无帆船。 陈梁见到沈麟,带着一帮水军军官立正敬礼。 “报告大都督,水军携新军两万人前来报到。” 沈麟回了一个军礼,笑道。 “来的挺及时!” “我说你这船队里,三千担战船都很少。” “单单凭着你的一万水军,可开不动。” 陈梁乐呵呵地道。 “家里人都说要赶时间,新兵也需要出来长长见识。” “这不,人多,速度快。” “三千多里的北线水路,我们只用了七天。” 这速度已经很惊人了。 如果换成帆船,半个月都未必能到。 当然,踏桨船还可以更快些,只是没必要。 一路上,他们还得警戒辽人。 必须让水军官兵留足体力。 来了两万新兵,沈麟的计划就有了更好的施展空间。 “新兵都带齐具甲么?” 陈梁点点头道:“当然。” “不过家里剩下的两万多兵,就不太够用了。” “给慕容军带的两万套兵甲,很多都是从新宾身上剥下来的。” “不过,沈二叔的兵工坊产量不低。” “过个十几天,就能补齐。” 沈麟大手一挥。 “延锋,慕容东升部的甲胄,你派人给他送去。” “咱们修整一天就走。” 鲁延锋颇为失望。 “大都督,这次,没咱们的具甲么?” 沈麟安慰道。 “已经给你爹商量好了。” “以后,每月陈梁都会派船队来。” “送商品,送甲胄。” “反正,雪化之前,西军也不会出击。” “对了,这次随船带来的三十万担杂粮,给你留一半儿。” 鲁延锋赶紧劝道。 “大都督,不可!” “您这么多战马,还得一站一站的转运。” “消耗实在太大了。” “留着您路上用吧!” 沈麟和陈云几个大将对视一笑。 咱们回程,怎么会缺了吃的? “不用!” 第二天,船队出发。 随船只拉了四万匹战马。 因为有七万具甲骑兵走了陆路。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沿着河岸行驶。 不少老兵都有坐船的资格。 他们的甲胄,全都武装了新编入军中的一万八千童子军。 水军陆战骑的具甲也全都贡献出来了。 沈麟相信,这次几千里的大行军。 足以把新兵们磨练出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打过去 靠近潼关的几个县,还在大周军的控制之下。 当然,是河南的班军,跟陕西路没关系。 船队到了孟津,已经进入辽人的占领区了。 陈梁兴冲冲地提议道。 “大都督,末将来的时候,看到渡口有不少船只。” “可以抢一把!” 沈麟正有此意。 “那就打过去。” “陈云陈风,你俩负责指挥。” “水军先开战。” “骑兵如此……这样……” “记住,屏蔽辽军可能的探马。” “试试看,能不能把孟津拿下。” 孟津,是河南路西部仅次于洛阳的大城。 真要攻占了,收获肯定不小。 当然,沈麟没打算去收复洛阳。 那种重城,辽军防守肯定极严。 铁锋军没时间耽搁太久。 其实,黄江沿岸的辽军占领区,都知道铁锋水军是过路的。 只要不去招惹,一般都没事儿。 但今天不同了。 浩浩荡荡的大船队原本在江中航行得好好的。 突兀的掉头,就朝着孟津渡口扑来。 七八艘辽军战船没来得及疏散,就被打成熊熊燃烧的火炬。 岸上的投石机阵地,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 顷刻间,化成一片火海。 码头上的大小货船没有受到攻击。 可那些船工和水手都明白。 挣扎无用。 人家摆明了已经把这几十艘货船当成战利品了。 有人打算殊死一搏。 掌柜的或者辽军护卫喝道。 “赶紧下船跑路!” “别烧船。” “你跑得过人家的火油弹么?” 好吧,打啊打的,都打出经验之谈了。 咱们把船只好好留下,你别追着咱们杀。 放咱们逃入孟津城,相安无事可好? 驻守孟津的辽军万户将,哲布思站在城楼上很是无奈。 几个月来,他亲眼看到铁锋水军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一直都秋毫无犯。 今儿是怎么回事? 对方的主将,犯了失心疯了? 可他也很无奈。 孟津需要防备潼关的西军,特意布置了一万骑兵。 草原人和汉儿骑各半。 降兵组建的几千汉儿步卒没啥战斗力,只能守城。 可自己的骑兵也奈何不得水上跑的啊! 这时候,西面大道上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只见黄鹿山拐角奔出几千黑甲骑兵,正追得几十骑远拦子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哲布思死死抓住城墙垛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精锐的部下被那帮骑兵屠杀殆尽。 好在,总算有七八骑命大,跑进城墙投石机的保护范围。 那些黑甲骑兵就在三百步外扬武扬威。 看样子,是打算跟北门码头的船队汇合。 守军可不敢打开城门。 万一人家还有后手怎么办? 几个可怜的远拦子弃了战马,坠着绳子被拉上了城墙。 “万户大人,您要给兄弟们报仇啊!” 哲布思冷静地问道。 “达尔巴,别着急,这批人怎么来的?” 远拦子首领达尔巴赶紧道。 “他们在瓠子村下船。” “这些人的战马很不错,我们始终甩不掉。” 瓠子村? 那一带靠近黄江。。 哲布思有些心动了。 他追问道。 “没有更多的人马下船?” 达尔巴信誓旦旦都地保证道。 “绝对没有!” “大人,他们那么多大船,都需要人手驾驭。” “怎么可能装载更多的骑兵?” 铁锋水军的踏桨船一样有帆。 而且明轮靠近水线,有铁板遮掩,不靠近了很难发现。 辽军怎么有机会靠近铁锋军舰船? 所以,按照他们的思维来分析。 帆船也好,战船也好,都是需要很多水兵的。 能派五千骑下船,已经不少了。 这一段顺风顺水。 你要是逆水上行,那船队还有多余的人下船跑陆路? 副将忙古铜道。 “大人,我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域好马。” “多半,是从西军那边购买的。” “马儿娇贵。” “这些人骑术不咋的啊!” “应该是在瓠子村下船跑跑马,结果不幸让咱们的远拦子发现了。” 如果陈云在此,他就不得不佩服忙古铜的眼力劲儿。 没错,这第一波五千骑。 除了各级军官,其余的都是新兵。 能追杀远拦子,也不过是凭借人多势众。 他们还没有暴露复合弩的超远射程。 要是换成清一色的老兵部队。 同样数量的哨骑,就足以拿下这帮远拦子了。 哲布思心头火热起来。 驴球子的,外面足足上万匹西域好马呢! 忙古铜能看出对方的破绽。 他作为领兵多年的万户将,自然更清楚。 就算敌人还有后手。 西军难道还能派出更多的骑兵来不成? 只要速度够快。 先捡点便宜再说。 “快,传令所有骑兵,出击!” 辽军也是训练有素的。 铁锋水军攻击码头那会。 城里的骑兵就严阵以待了。 西城门,南城门几乎同时打开。 两股辽骑上万,轰隆隆的就冲上来了。 亲自带领诱敌行动的林锐大喝道。 “所有人,转向!” “撤!” 他可舍不得让这帮新兵承受辽军的第一波打击。 慌乱之下,再摔几个倒霉蛋就不划算了。 新兵的骑术肯定比不过辽军。 双方越追越近。 “抛射!” 辽军的羽箭刷刷而来。 好在,具甲防御不错。 二百步的轻箭抛射,无法对具甲轻骑造成伤害。 眼看黄鹿山口在望。 林锐喝道:“向左列队!” “平弩,射击!” 新兵的紧急列队有些糟糕,歪歪斜斜的。 可他们的复合弩早就准备好了。 转身射箭还不简单? “嗤嗤嗤!” 一百六七十步。 几千支铁杆弩箭对皮甲轻骑而言。 足以致命。 “啊啊啊啊!” 好几百辽骑掉下马来。 冲锋队形一阵慌乱。 驴球子的,有强弩? 不容辽军多想。 只听得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响起。 山脚处拐出另一支黑甲骑兵来。 这次却是陈风的重骑开道,全是老兵。 哲布思当场就吓傻了。 果然有埋伏! 西军铁骑,进场了。 “撤!” “回城!” 最好的应对就是绕城而走,洛阳就在几十里外。 可哲布思看到短短时间里,冲出的埋伏兵马就好几千了。 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野战,肯定跑不掉。 进城,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希望,南蛮子适可而止。 别想着凭借骑兵拿下孟津城。 第五百四十章 衔尾突击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陈风率领的一万二千重骑全是宝马良驹。 短距离内,速度远超辽军的普通战马。 可他们始终压着马速,不急不忙地跟在百步开外。 “咻咻咻!” 如今近距离的直射。 复合弩的威力惊人。 鞑子骑兵就像洋葱一般,被一层一层剥下来。 后面的林锐又多了五千老兵轻骑。 双方跑完五里地。 冲过护城河的鞑子轻骑剩下不到三千了。 突前的重骑挥刀砍断了吊桥绳索。 一个猛冲。 衔尾突击。 近战! 随后跟上的车载破阵弩发威了。 咻咻咻! 一发发磷火弹飞上城头,轰然炸开 城墙后的投石机阵地还没开打。 就被越过城墙的磷火弹波及到了。 老天爷,守城辽军被烧的抱头鼠窜,狼狈逃命。 这变化也太快了。 转眼间,南蛮子就攻进城了? 咱们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有聪明的汉儿步卒沿着城墙往东门跑。 没说的,抢着战马跑路吧! 林锐让新兵骑象征性地追了十里地,就鸣金收兵了。 重骑兵挥舞着贴杆马槊,穿糖葫芦一般冲过瓮城。 推进速度实在太快。 一万辽军轻骑全灭。 几千汉儿军烧死一部分,投降了大部分。 只有百多个幸运儿逃亡洛阳。 这还是林锐故意放水的原因。 作为防御潼关的重镇。 辽军去年击败童子贵的南岸大营,第一波就拿下了孟津。 城里的百姓,大部分被抓走,填到了洛阳城下。 城里只剩下投降的汉儿军和他们的家眷。 沈麟很满意。 码头缴获大小船只四十多艘。 乱七八糟的货物收获不少。 城内的粮仓被完整拿下。 孟津距离汾水河口不算远,转运方便。 城里的草料、精粮,杂粮超过六十万担。 隐藏在黄鹿山西面的大部队开始鱼贯进城。 陈风一听缴获,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大都督,这回好了!” “就算咱们在路上折腾一个多月。” “人吃马嚼也不愁了。” 陈云摇摇头道。 “不够啊!” “算上家里的,咱们足有二十几万匹战马呢!” “坐吃山空可不成。” “铁城如今拥有十五万亩水稻田,旱地也有近十万亩。” “可咱们现在的人口太多了。” “未来,这天下会越打越乱。” “不储存两三年的粮食,心里真不踏实。” 几位众将都暗自咂舌。 储存两三年的存粮? 那不得过千万担才够? 咱们的水稻,红薯就算产量再高。 一年顶多能收获二百多万担而已。 这缺口,也太大了。 沈麟笑道。 “别着急!” “饭要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 “铁城已经从根本上扭转了人力缺乏的问题。” “兵力也过十万了。” “我们要努力向荒草滩要田。” “十五万亩不够,那就开发五十万亩嘛!” “三十万亩草场不够,那就弄出一百万亩来。” 广袤的荒草滩,占地绝对在二百万亩以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只要铁锋军足够强大。 这个天然屏障不要也罢。 难道不能直接推到最南边的丘陵山地,建立防线么? 东边也一样。 可以沿着泸水河修筑大道堡垒,一直往南推到白马镇都可以。 紧张的就应该是杨成良了。 当然,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 林锐问道。 “大都督,大批粮草到手,我们是不是要执行孤儿计划了。” 沈麟点点头。 “立刻开始!” “陈风,你和林锐带着新兵、重骑,负责守城。” “陈云,你在邙山一带找人。” 陈云叹道。 “这活儿可不轻松。” “据说当初孟津附近的人,都躲邙山里去了。” “此邙山还没有咱们北邙山五分之一大呢。” 沈麟却语气沉重地道。 “洛阳 “那么多人藏在深山里,又是大雪封山。” “带进山的粮食,能坚持多久?” “我们不行动,山里多半要吃人了。” 众将脸色都不太好看。 一开始大家是没这个救人计划的。 陈梁以往走孟津路过,都没有停留。 哪知道这座大山中的难民有多惨? 但骑兵大军路过新安时,县令黄光锐拦道哭泣。 希望过路的大军扶一把。 新安还在大周手里,可只有五千乡军和班军,能勉强守住就不错了。 黄光锐不怕孟津的辽军。 因为辽军忌惮潼关,渑池一带的永兴军,不想节外生枝。 新安县作为双方的缓冲地界,夹缝中也能坚持。 但黄光锐估计,躲在邙山的百姓超过十万人。 如果没人管。 这些难民万一旦被有心人教唆,揭竿而起的话。 别说新安保不住,就连潼关和渑池的驻军都将受到冲击。 解决难民问题其实很简单。 能提供安置的地方。 并且保证安置期间,不至于饿肚子,有活儿干。 沈麟不可能把这些复杂的难民带回泸水铁城。 但是,西军可以接盘啊! 他们雪化后要开发河套平原,去多少人都不在乎的。 五六月份,陕西路的夏粮收割之后,西军也养得起。 唯一的麻烦,就是前期救济。 这是沈麟希望拿下孟津,并且继续在孟津钓鱼的原因。 这一仗,不但缴获了大批粮食,杀掉的辽军战马也有五六千。 很快,水军一分二。 大部队还在孟津渡口。 缴获的那些货船在三千担护卫舰的伴随下,陆续在瓠子村一带停靠。 有三万多大军守在孟津,黄鹿山以西就成了安全之地。 陈云的骑兵以百户为单位。 带着大批马车,拉着冻僵的死马,冒尖的粮食。 还有从商船上抢来的衣服被褥,油盐酱等货物。 从孟津到新安,几乎每一座植被茂盛的山下。 都至少有一个百户部扎营。 他们骑着马,拎着铁皮喇叭绕着山喊话。 “山上的难民听好了。” “我们是路过的大周军队,刚刚收复孟津。” “我们给大伙儿送吃的喝的来了!” “如果下山,你们将得到很好的安置。” 可三百多支骑兵队伍忙活了一上午。 就给百十个乞丐施粥了。 据新安县令派来协助的衙役说,这些乞丐跟难民是两回事。 一种是主动行乞,好吃懒做之辈。 一种是被辽军烧杀了家园,被迫躲入大山的。 能混为一谈么? 第五百四十一章 活人无数 陈云一琢磨,还是自己这些骑兵太吓人了。 各处山上的难民,早就被辽鞑子伤害过了。 而且,很多客军也有杀良冒功的嫌疑。 毕竟,这时代习惯用脑袋计算战功。 到了下午。 喊话的人全都变成陕西腔。 “俺们是永兴军,俺们在西北打败了回鹘人。” “俺们占据了河套平原,需要大批的移民前往开荒。” “包送,包分房子,分田地!” “每家可以提前发三担精粮的安家费。” 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家要是有三担精粮。 几口人混着野菜熬粥喝,坚持半年都没问题。 果然,食物的诱惑无限大。 很快,就有胆子大的难民扶老携幼下山了。 铁锋军官兵也干脆。 看着这些骨瘦如柴,衣衫褴楼的百姓很是同情。 没说的,先一人给一件衣服。 哪怕不全是棉衣,也多少保暖些。 一人一大碗热粥,加上一勺子油汪汪的马肉。 比说什么都让人信服。 等肚子吃饱了,有些族长和老人就主动攀谈。 “军爷,去河套种地,是不是真的啊?” 陈云恰好就碰到个有些书卷气的老头。 “老人家,实话给你们说吧!” “我们这几万人啊,是澶州的部队。” “咱们刚刚在河套打完回鹘鞑子呢!” “这不听说你们在山上饿的都快易子而食了。” “我家大都督心生怜悯,才中途下船打下孟津,缴获了大批粮食。” “西军要开发河套千里沃野,确实需要很多人。” “但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不过,我家大都督说了。” “只要你们愿意去,每家三担精粮,我铁锋军给。” “并且,派船送你们到潼关。” 其他的几个老头也围了上来,一个个眼中开始泛光。 只要给粮食,就算不去潼关。 大家伙儿也能挺一段时间了。 “这位将军!” “原来你们也是客军啊!” 书卷气老头迟疑道。 “送到潼关,万一西军不管咱们咋办啊!” “老夫知道,辽鞑子势大,一时半会可赶不走。” “洛阳地界,确实没法呆了!” “我们不管去哪里,只想图个安稳。” 陈云一抬头,看到沈麟骑着马疾驰而来。 “哈哈,咱家大都督来了。” “不信,你们亲自问问好了。” 沈麟矫健地跳下马来,一旁的梁直接过缰绳。 “陈云,速度有些慢啊!” “我看好多难民都不敢下山?” 陈云站起来笑道。 “大都督,这些老人家心怀迟疑,怕西军不收。” 沈麟哈哈大笑道。 “本官包粮包送,他鲁志昌便宜赚大了,还敢不收?” “开什么玩笑?” 一帮难民看到沈麟前呼后拥,身边的铁甲近卫都过百了。 谁还敢怀疑? 这位,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乡野间再是寡闻,也听说过永兴军鲁大帅的名头。 这位倒好,直呼其名,毫无顾忌。 看来,双方的关系一定很好。 书卷气老头弯腰鞠躬道。 “前清河县,致仕县令宁广浩见过大都督。”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 大周军中,啥时候有了都督这一职位了。 沈麟有些吃惊。 致仕的县令,那也算一方土财主了。 怎么还逃难了? 看来,这位多半是寄情于田园山水的哪一类读书人。 “老丈请起,是这样的……” 当过官,那就好沟通了。 沈麟还在发愁这些难民太多,不好管理呢。 他把自己的铁锋军简单介绍了一下。 又大致讲了西北大战的过程。 “宁老,干脆,你出面阻止邙山一带的难民西撤吧!” “去河套,绝对亏不了。” “如今的西军和慕容军,已经不是回鹘能撼动的了。” 宁广浩抚摸着颌下白胡子叹道。 “老夫万万没想到。” “我大周有一天,还能拿下河套平原,拓土千里?” “确实,回鹘一战折损六十万多万人马,真真元气大伤了。” “河套,真是一方乐土啊!” “大都督,老夫不才,愿意接下这一重任。” 沈麟大喜,妥了。 三天后,几乎所有躲入山里的难民,甚至不少得到消息的山民都出来了。 人数远超想象,居然有十七八万。 好在,经过协商。 大约四万出头的孩子先由铁锋军带走去读书。 只要有家人的,都不会断了联系。 以后水军每个月去一次陕西路。 信件、物品都能邮寄。 这些娃娃都是十岁到十三岁之间的。 太小的孤儿,熬不下去。 有家人照顾的,也不放心远离。 沈麟承诺,这些孩子在铁城读完五年书。 愿意回到家人身边的,铁城不会阻拦。 正好有一批缴获的甲胄兵器。 沈麟帮宁广浩组建了一万乡勇。 其中骑兵就有两千。 孟津城那三千俘虏也编入西迁的大队里,包括他们的一万多家眷。 降军中的,那批带头的军官全被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普通大头兵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这边加紧训练。 林锐故意放走的那批逃兵,却始终没有钓来洛阳的大鱼。 哪怕大都督给乡兵送了两千匹,大伙儿都觉得是减负了。 沈麟让出了一批辎重车辆,加上孟津城里的。 一共凑齐了一千挂马车,牛车。 再加上百姓们紧急赶制的独轮车。 单单陆路就能运走不少精粮。 沈麟的时间很紧。 七天后,青壮男女们架着马车,推着独轮车上路了。 车上满载着让他们欢欣鼓舞的粮食。 不远处的渭河里,还有四十多艘大小货船。 里面装着更多的粮食物资和老弱妇孺。 甚至还有三千多匹死马! 临出发前,坚持走陆路的宁广浩和几百个乡老族长坚持要跪下致谢。 “大都督,您的活命之恩!” “我等永生难忘!” 沈麟赶紧上前扶起几个年纪大。 “各位,都起来吧,地上冷!” “沈某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只要你们在新的家园过得好,一切就值了。” “放心吧,你们只是去河套安家的第一批百姓。” “本官会支持西军打得更远。” “争取把当年大齐朝的地盘都拿下来。” “那时候,整个西域都是我们中原人的土地和牧场。” “咱们,再把酒言欢。” “诸位,一路顺风!” 众人流着泪告别。 “大都督,您也一路顺风!” 第五百四十二章 跳跃式前进 孟津失陷,近在咫尺的洛阳却不闻不问。 连远拦子都不敢靠近。 这让憋着一股子劲的陈风、林锐无处发泄。 辽军啥时候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大都督,有点亏啊!” “缴获的精粮,大半儿都送给那些移民了。” “您还搭上了四十多艘帆船。” 沈麟比划着地图道。 “亏什么?” “白捡四万多小娃娃,不也赚了?” “那些破帆船跟不上踏桨车船的速度,还不如送给老鲁当人情。” 林锐惋惜道。 “要是洛阳派出一批轻骑,奔咱们来就好了。” “没准儿,咱们故技重施,还能把洛口仓拿下。” 陈云摇摇头道。 “老林,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梁子截获两批货船,都运送了大批粮食。” “那时候,耶律大越的西征军不已经拿下洛口仓了?” “只能说明,大周这么些年里,根本没有储备多少战备粮。” “那地方,可能饿得死老鼠!” 沈麟端详了半天地图,才回头笑道。 “洛阳辽军眼睁睁看着孟津陷落,却无动于衷,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们判断失误,以为西军终于练出大批新军要东出勤王了。早晚都是打,那还不如把战场挪到城高墙厚的洛阳去。” “第二,京城攻防战到了关键时刻,辽军兵力吃紧了。” “洛阳辽军,守城有余,攻击不足。” 陈云颔首道。 “大都督言之有理。” “如今,洛阳对咱们而言如同一块鸡肋。” “就算费劲巴拉打下来,也没工夫去守,还捞不到多少实惠。” “算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陈风皱眉道。 “大都督,还是这般大模大样的水陆并进么?” “万一,耶律大越调动大军摆个口袋阵呢?” 连一往无前,从不露怯的陈风都犹豫了。 其他几位也跟着犯愁。 主要是新兵比例实在太高了。 如果非要打一场大规模野战。 水军再出一部分陆战骑,铁锋军能集结起九万铁骑来。 当然,具甲凑不够那么多。 可在场的诸位,没人舍得让三万七八千新兵,一上来就打硬仗。 实在是损失不起。 沈麟慎重万分道。 “所以,我们要避开这种可能。” “就算要打,也得避实就虚。” “陈梁,给你一整晚上,舰队满载能不能跑到这里?” 陈梁一瞅地图,微微吃惊。 “古柏山?” “对岸,就是郑州属县光武了?” “水路超过四百里。” “今天傍晚出发,夜半时分可以赶到。” 沈麟对陈梁的敏锐嗅觉很满意。 铁锋军占领孟津,上下百十里江段,几乎没有一艘辽国船只敢出动。 哨船都有来无回。 水军原本想截击一些运粮船都没机会。 所以,出发时可以大张旗鼓。但到了预定地方。 就得悄悄进村了,以便于下一步行动。 “那就这样。” “争取四个日夜间,全军前往古柏山隐蔽。” 沈麟用炭黑铅笔在地图上花了三个圈。 “本官称之为蛙跳式行进。” “到时候,是直接攻打泽州辽军,还是过河突袭郑州。” “或者啥也不干,咱们大摇大摆的从陆路过相州,赶往泸水河口。” “视情况而定吧!” 有这么多选择? 众将顿时来了兴趣。 郑州绝对是辽国西路军的后勤枢纽。 水、陆都方便。 不说非得攻下郑州城,单单击败郑州一带的水军,收获都不会小了。 陈风跃跃欲试地道。 “这下好!” “如果发现耶律大越在郑州以西,给咱们可能的陆路大军摆口袋阵。” “那就好玩了!” “咱非得插他腚眼子不可。” 陈梁却摇头笑道。 “突袭陆上,可能性太小了。” “那一带的辽国水军的巡逻密度很大。” “他们顺水往下游跑,咱们很难保证全歼。” “打草惊蛇是肯定的。” 陈云敲敲桌子道。 “练兵为主,咱们还是尽量避免大规模决战。” “大都督,听说杨成良部已经丢掉泽州了?” “如今正在死守隆德府?” “而攻打他的辽军肯定是汉儿步卒为主。” “我觉得,咱先找耶律瀚海这个老对手薅两把!” 这建议有点不地道。 沈麟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你非得紧着一头羊薅么?” “耶律瀚海的损失已经够大了。” “本官担心,再薅一次毛,他连西南四州都不敢打了。” “谁来制衡杨成良?” “都准备去吧!” “先到古柏山一带再说。” 虽说距离不近,可水军已经全部车船化。 顺风疾驰速度更快。 一来一回正好一天。 满载之下,第一趟塞了五万多匹战马,还有少量粮草。 老兵也过去了四万多。 沈麟是第三趟才出发的。 这把孟津一带收留的娃娃都拉走了。 年纪大些的,都都兴致勃勃地跑去帮忙踏桨。 小些的孩子,在童子军女兵的带领下,主动帮忙照料马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只要吃饱穿暖了,就没一个愿意闲着的。 寅是三刻。 弦月偏西。 大批乌黑如山的舰船在一处河湾靠岸。 源自古柏山的小河很浅,五千担船进不去。 但两岸植被茂盛。 人员马匹顺着小河深入五六里,才在大山之下安营扎寨。 头三趟主要是运送人员战马。 粮草只是带了能应付几天的,大头还在最后。 为的就是避免反复搬运折腾。 不过军中战马超过十九万匹了。 每天的消耗惊人。 最后一趟运送的杂粮草料,连四十万担都凑不齐了。 最先到达的陈云,已经往两岸撒出哨探了。 好在这一代的黄江两岸,都是山地丘陵。 趁夜用哨船过江,极易隐藏。 “大都督,辽军在对岸加强了警戒。” “疑似西路军围攻封丘的人马,撤出了一部分。” “大半夜的,一些大道路口都有轻骑把守。” 沈麟剑眉一皱,仅仅是严防死守么? “耶律大明的水军呢?” 带着十艘三千担护卫船,留守的陈虎禀报道。 “连着三天,我们只是击沉了七艘哨船。” “辽军知道水上干不过我们,所有战船、运输船都不见踪影。” “末将怀疑,耶律大明已经前往封丘江面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抓了个老熟人 陈虎曾经趁夜摸近郑州码头附近。 也没发现几艘运输船。 辽军这是多怕跟铁锋水军交战? 不对,他们是避战。 因为,完全没必要跟铁锋军打。 他们只需要揉捏软趴趴的大周军队就好了。 沈麟不用想就知道,郑州等地已经戒严了。 看守各处路口的都换成轻骑。 一有风吹草动,还不得逃之夭夭? 耶律大越真是稳如狗啊! 他把准了铁锋军的弱点,那就是兵力不多。 还几乎全是骑兵。 沈麟不可能真拿骑兵去硬碰硬攻打坚城。 更不可能一头冲到京城去。 那地方可是号称八十万辽军围城。 就算有所损失,凑个四十万骑兵也没啥难度。 沈麟不觉得自己手下新老混杂的九万铁骑,可以跟人家几十万人掰手腕。 “泽州方向,如何了?” 陈云忽然乐了。 “泽州陷落快三个月了。” “我们昨天派出的哨骑在天井关一处山林里,遭遇贼寇哨骑埋伏。” “可咱们有望远镜,远远就发现了。” “新任小旗官吴亮集合全部人马,来了个反包围。” “没死一人的情况下,擒获了对方五十骑。” “哈哈哈,还抓了个骑兵千户叫周尚坤。” 梁直脱口而出道。 “周尚坤?” “不会吧?” “那家伙也太倒霉了。” “上次为了钓杨成良,咱还故意放了这家伙呢。” “都升职千户了?可以啊!” “走,看看老朋友去!” 沈麟也挺感兴趣。 骑兵可是杨成良手中的稀有兵种。 他不缺人,却很难弄到战马。 一个骑兵千户,绝对是老杨最信任的大将了。 古柏山没有道路通往北方。 哨骑出行坐船往上游,走一段儿才行。 要把人家一个哨骑的俘虏全都带回来,可不容易。 吴亮这小子胆大心细,屡立战功,倒是值得好好培养。 陈云边走边道。 “那些哨骑交代的东西不重要。” “周尚坤口风很紧,对老杨很忠诚呢!” 沈麟笑了笑。 杨成良这个人有城府,待人接物如沐春风。 这一两年的行事风格,枭雄之姿尽显。 连一帮手下都搞不定。 他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到了关押俘虏的大帐之外。 梁直探头一瞅,就嘿嘿笑了。 “没错。” “那个留着短须的粗豪汉子,就是周尚坤。” “大都督,我就不进去了。” “免得暴露咱们干掉庄名扬的旧事。” 沈麟颔首同意。 把守帐门的是吴亮部的张峰。 他精神一振,高声喝道。 “大都督到!” “敬礼!” “刷!” 分布四周的一个小队哨探全都立正敬礼。 一双双眼睛热切地望着沈麟,满是崇敬。 沈麟回了个军礼,温和地笑道。 “你们辛苦了,稍息!” 帐篷很大。 这里关押了一半儿贼寇哨骑,空间还有剩余。 铁锋军足够强大,并不怕俘虏逃跑。 只是解除了他们的兵甲武装。 没有绑人,还有茶水,吃食供应着。 “呼啦啦啦!” 周尚坤等一帮人赶紧站起来了。 局促不安。 进来的人,一看就是大官儿。 好歹老周带的也是义军精锐,眼力劲儿还不错。 跟着沈麟进来的几个尖刀亲卫,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恐怕,安定王身边都找不出这等好手来。 沈麟微微一笑,压手示意道。 “都坐吧,,别紧张。” “我们铁锋军不轻易杀俘,除非你们是鞑子或者无恶不作的贼寇。” “杨成良的部下,军纪还算可以!” “本官沈麟,跟老杨可是一个村子的。” “都来自泸水铁城,过去的泸水村,知道不?” 其他义军哨探或许还有些云里雾里。 周尚坤乃黄家堡附近的山民出身。 如今又是安定王的亲信大将。 他太知道了。 “您……您怎么到怀州来了。 沈麟恍然。 古柏山这一代不属于泽州管辖。 因为距离黄江太近,贼寇也没敢直接攻占。 这里还有个一府三县的怀州城呢。 跟相州是邻居。 “喔!” “铁锋军跟你们不一样,不喜欢打内战。” “我军主力从去年九月份就远征西北了,协助西军击败了七十万回鹘大军。” “这不,刚刚乘船返回,中途在这荒野无人烟的古柏山山区修整一下。” 沈麟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咱们打算抽冷子给辽军一个狠的。” “就是不知道打那边好。” “郑州,还是泽州,为难呐!” 原本,周尚坤眼中冒出些许喜色。 铁锋军善战之名,他也有所耳闻。 可想到通过船运,跋涉几千里,能有多少兵马? 他的眼神又有些暗淡了。 “沈大都督,我们安定王是不一样的,我们也在抵抗外敌。” “而且,损失很惨重。” 陈云故意表现出一副惊诧模样。 “有啥不一样?” “你们跟赵归一不是一伙的么?” “那家伙在澶州可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周尚坤还在犹豫,他身后的义军哨探们却忍不住了。 一个年轻的小子怒气冲冲地道。 “就是不一样!” “我们都是良家子,是自愿从军的。” “赵归一那帮人……都是地痞混混。” 另一个哨探也辩解道。 “咱们王爷就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 “大家才分道扬镳的。” 周尚坤无奈地苦笑了。 都没经过人家审问呢,你们就竹筒倒豆子了? 都把咱们的底儿交代的差不多了。 “唉,归一王那帮人是真正的贼寇。” “我们,只是守土抗战的义军。” “大都督,请您相信。” “安定王治下,耕者有其田,大伙儿的日子,比以前过得更好更舒心。” 沈麟微微颔首。 “这一点,本官也有所听闻。” “不过也有疑问,泽州不是陷落了么?” “你们怎么还深入天井关一带哨探?” 周尚坤不吭声了。 他能说自己不是跑来哨探,是求救的么? 陈云笑道。 “大都督,我估计啊,他们可能坚持不住了。” “周尚坤,你们不会是去找怀州知府向北的吧?” 还真有可能。 杨成良苦守隆德府,又跟赵归一疏远了。 如今,他有点病急乱投医 第五百四十四章 周尚坤的恳求 沈麟也乐了。 “我看悬!” “陈梁不是说,真定知府黄炳仁已经心灰意冷,跑相州养老来了?” “怀州知府向北,相州知府罗文定还不得听他这个澶州文官之首的命令?” “这俩个府如今只有六个县的地盘儿。” “无论是面对辽军,还是你们贼……呵呵,你们义军。” “黄炳仁自保都费劲,哪敢随意兴兵?” 周尚坤和一帮哨骑听到沈麟和陈云旁若无人的交谈。 他们一个个不由得面露绝望。 难道,我们只能孤军奋战了? 不不不对! 眼前不还有一支强悍的铁锋军么? 哪怕只是乘船远征的小股部队呢? 总比官府那些乡军,班军能打吧? 周尚坤一脸的恳求。 “大都督,我们安定王当初,也是被燕王拐着造反的。” “人要不是没有选择,谁会走上这条刀口舔血的绝路?” “王爷还经常念叨安定城老庞家的竹叶青呢。” “哦哦,他卖给您的大宅子,那些香樟树还在吧?” “大都督,不管如何,你们都是乡里乡亲的。” “兄弟睨于墙,还外御其辱呢!” “耶律瀚海率领马步军十六万围攻我们。” “几个月来,我们丢掉了阳城、泽州,还有隆德府 “每个地方都流尽了我们义军的血。” “军民损失几十万呐!” “看在同是中原血脉的份上。” “大都督,求求您!” “出兵拉我们一把吧!” 这家伙口才不错,说得堪称声泪俱下了。 确实也动了真情。 说谎的可能性不大。 沈麟默然不语。 陈云讥笑道。 “老周啊,你小子都不问问我们有多少人马?” “就求着我家都督出兵?” “这不是让咱们铁锋军往坑里跳么?” 周尚坤擦了把眼睛,急忙道。 “在下……在下绝无此意。” “是这样,安定王已经调集了澶州几县的六万援兵。” “另外,我们已经说动北邙山各位当家。” “他们五日后将出动一万五千骑兵。其中一万铁骑,就是陈天王亲率。” “隆德府城,我们还有十万出头的百战老兵。” “其实,双方兵力已经差不多了。” 沈麟似笑非笑道。 “就是战力还比不上辽军,你们心里没底。” “打算游说向北,黄炳仁再派三五万人。” “加上我铁锋军,于火中取栗,大约也够了是吧?” 陈云附耳过来,低声道。 “大都督,大伯居然……愿意出山了?” “看来,杨成良确实扛不住了。” “可咱们要是去了,不好打照面啊!” 沈麟挥挥手,示意他不需要多言。 “老周啊,你说一千道一万,就一句话打动了本官。” “兄弟睨于墙,外御其辱!” “很好,这兵!” “本官出了!” “张峰,立刻归还他们的兵甲。” “大伙儿吃饱喝足,明日凌晨,兵发隆德府!” “遵命!” 周尚坤喜从天降,他和一帮义军俘虏顿时单膝跪地,感激涕零。 “多谢大都督仁义!” 沈麟走出帐篷,才对陈云道。 “咱们铁锋军也算是兵强马壮了。” “是时候揭开你们,还有岳父的身份和真实关系。” “老遮遮掩掩有啥意思?” “此去隆德府,一天一夜足矣!” “救杨成良一命,正好借道走陆路回家。” 这倒是个好办法! 战马还是习惯在路上跑。 只要有仗可打,就不缺一口吃的。 陈云马上建议道。 “大都督,那就把五千陆战骑也带上,凑够九万三千骑。” “那五六千没选上的童子军,也训练不短时间了。” “跟伤残官兵一起,帮着水军操纵破阵弩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还有四万多娃娃么?” “年纪大些的足以踏动明轮。” “咱们兵分两路,都无牵挂。” 河边,诺大的营地顿时忙碌起来。 具甲只够武装七万五千人,但军中还留有质量上佳的双层皮甲。 三百五十辆破阵弩车,两千多辆粮车和弹药车也需要足够的人手操控和护卫。 周尚坤等人是被蒙着双眼带进营地的。 等他们出了帐篷,直接震撼了。 老天爷! 这小河两岸,直达古柏山脚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帐篷。 四处游荡的战马,多得数不清。 如此规模的骑兵,大概只有辽鞑子才凑的出来吧? 大周朝的军队,如今就铁锋军一枝独秀了。 还要什么其他援兵? 难怪沈麟大都督说协助西军打败了七十万回鹘鞑子。 看来,不是吹牛! 就眼前这些彪悍的黑甲悍卒。 穿的,全都是铁甲? 周尚坤的骑兵千户可是杨成良重点打造的精锐。 军中几乎全都身着步人甲。 要不是他们奇缺战马。 真跟辽骑单对单,根本不怂。 老对手吴亮拍拍周尚坤的肩膀。 “老周啊,不好意思哈!” “下手重了些!”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周尚坤憋屈地快哭了。 “你那是一般的重么?” “你知道咱们一匹战马多金贵么?” “一上来,就把咱们五十匹马儿给射成透明窟窿。” “大家伙儿都……难过得哭了好几回。” “那是咱们的兄弟,伙伴啊!” 吴亮颇为羞涩。 要么射人。 要么射马! 不是老子看清楚了,你们不是辽军远拦子。 搞不好,就不是活捉了。 妥妥的误杀。 一个不留的那种。 “行啦!” “你们那些破马,还有啥好念叨的?” “赶紧穿上兵甲,我陪你上好的西域战马行不?” “一人两匹!” “跟我来!” 周尚坤飞快地顶盔掼甲,抓起朴刀就往外冲。 嘴里却不肯轻饶。 “得了吧!” “你有权送出上百匹好马?” “你不过是慷大都督之慨罢了。” “你赔我一套铁甲马铠!” 张峰在一旁笑眯眯地解释道。 “那个真没有!” “实话给你说吧!” “咱们大都督这次是全军尽出。” “还有一万多新兵穿皮甲呢!” “老吴,送佛送到西。” “帮他们申请一百幅双层皮马铠吧!” 吴亮咂咂嘴,有些为难。 “数量太多了。” “我去后勤处问一问。” 果然,军中皮铠也不够了。 负责后勤的骑兵部队,几乎都装备了双层皮铠。 这玩意能有效防御轻箭抛射。 存货不多。 第五百四十五章 火烧泽州 皇佑二年三月。 二十四,二十五这两天,当为历史铭记。 铁锋军征战西北,屠戮回鹘人的光辉战绩,还处于保密阶段。 可出击泽州、隆德府就算沈麟彻底亮出了猛虎獠牙。 因为,他觉得腰杆子够硬了。 没必要再遮着掩着。 最后一趟运输,所有船只直接就在古柏山西麓停靠了。 所有马车都装满了粮草、磷火弹。 看得周尚坤眼热心跳。 老天爷,居然奢侈到用两匹战马拉车? 吴亮部没有接到哨探任务,他得意洋洋地道。 “没办法,战马过剩了!” “在长安还扔下一万多匹呢。” “驽马?那玩意连西军都嫌弃了。” 周尚坤等一帮义军兄弟要不是真的打不过他,都恨不得一拥而上。 揍死你这个炫耀货。 大批轻骑哨探已经撒出去了。 吴亮一路嘚吧嘚。 “看到没?” “我军哨探号称清道夫。” “二十里内,甭管是那一路鞑子,都得死翘翘!” 这个,周尚坤绝对相信。 铁锋军太彪悍了。 清一色的具甲骑兵,哨骑用的还是宝马良驹。 嚣张跋扈的辽军远拦子绝对打不过,也逃不掉。 他们五十个被俘虏的义军,一人领到两匹战马。 肩高都在四尺五左右,妥妥的中上等品质。 沈麟站在岸边,最后一次叮嘱陈梁。 “碰到耶律大明的水军,能不打就别打。” “你现在,连操控破阵弩的兵都凑不齐。” 陈梁嘿嘿笑道。 “大都督,那些小家伙很机灵的。” “这一路,他们早就摸熟了。” “啥情况,需要我这二百艘战船一起开火?” “上万架破阵弩,咱的磷火弹储备,连十轮都坚持不了。” “那不是打仗!” “简直就是败家!” 沈麟和陈云陈风等人都憋不住笑了。 上万破阵弩打一个齐射。 那场面太壮观了。 得点燃多少敌船? 磷火弹的成本可不低,远超一般的火油弹。 主要是白磷那玩意,制作保存都挺麻烦。 万弩齐发,可不就是糟蹋银子么? 沈麟拍拍他的肩膀。 “一路小心,照顾好几万小娃娃。” “咱们在荒草滩以南汇合!” 两军挥手告别。 铁蹄轰鸣,一路向北。 新的登陆点,距离济源其实不远了。 不过,辽国大军北征隆德府。 济源早就失去了后勤重地的资格。 如今,辽军应该把粮草物资囤积在潞城或者黎城。 不过,耶律瀚海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无敌。 军中应该囤积得更多。 朝阳从山峦之间一跃而出,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等泽州城头敲响警钟的时候。 密密麻麻地黑甲大军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说派出信使求救了。 原本巡视各方的远拦子居然一个都没回去。 沈麟叫来周尚坤。 “老周,城里还有你们的百姓么?” 周尚坤摇摇头道。 “早就疏散撤离了。” “守城的三万兄弟血战半个月,无一生还。” “如今,驻守城池的是两万汉儿军。” “骑兵顶多千人!” 沈麟颜色一冷,挥手道。 “那就妥了。” “命令,破阵弩上前。” “火烧泽州!” 周尚坤听得一头冷汗。 这位大都督是个狠人呐! 骑兵不适合攻城,他就打算来个火烧鞑子么? 那什么破阵弩,也不过三百多架,真能做到? 城里可是有不少投石机的。 很快,周尚坤看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 只见那些古怪弩车分成两排,间隔百多步。 “咻咻咻!” 百多发闪着火星的锥形弹药飞上城墙。 准确度高的离谱。 砰砰砰! 四五里的南城墙顿时炸成一片火海。 紧接着,第二排弩车疾冲向前。 行进中又打出一波磷火弹。 这次直接越过了城墙,城内火光爆闪,浓烟滚滚。 周尚坤看到鞑子的投石机零零星星反击了。 可惜,他们根本打不到破阵弩车。 双方的射程不是一个量级。 很快,这些反击的投石机也被定点清除了。 弩车转向东城,北城。 还没到南城呢。 守军坚持不住了。 过万的汉儿军哗啦啦地冲出来。 因为,城里的火,扑不灭了。 再死守城中,呛也呛死了。 周尚坤感慨不已。 辽鞑子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要是仁慈些,招募几万百姓住进城里。 至少,还有帮着灭火的。 逃出来汉儿军没有拼命的打算。 他们是投降的。 沈麟右手下劈。 “杀!” 咻咻咻! 围拢过去的具甲骑兵一通箭雨。 后勤部队开始上去补刀,再把尸体抛回熊熊燃烧的城中。 吴亮对疑惑不解地周尚坤解释道。 “铁锋军对二鞑子,只有三个字。” “杀无赦!” 周尚坤顿时感觉脊背发凉。 他完全明白。 投降辽军,为虎作伥,自有取死之道。 周尚坤惋惜道。 “可惜那些兵甲了。” 吴亮撇撇嘴,嫌弃道。 “破烂货,后面还多的是。” “另外,马车满了,装不了。” 好吧,你牛犇! 那么多备马,不能驮着走么? 你们铁锋军,到底豪横到什么程度啊? 大军休息一个时辰,再次起程。 一路过了米山,天黑时。 沈麟下令在羊头山北麓扎营。 此地距离隆德府就四五十里了。 铁锋军哨探四出。 但接到的命令却是。 监视辽军远拦子即可,能不杀就不杀。 免得打草惊蛇。 反正这一代山高林密。 大军又驻扎在某个巨大的山谷之中。 除非好奇心爆棚,没几个远拦子乐意穿山越林的。 隆德府城背靠伏牛山。 辽军只能围困三面。 城中的哨骑一样能出来。 周子昆的千户部,每到晚上,总会溜出来捡捡便宜。 战马质量不好,数量也少。 他们不敢去原野上跟远拦子打对攻。 同样,远拦子也不愿意去山林中送菜。 这已经是几个月来约定俗成的战场惯例了。 “大人,要不,我先回去禀告安定王?” 周子昆主动请缨道。 “到时候,咱们两方里应外合,可大败辽军……” 沈麟淡然笑道。 “不必!” “你能保证?隆德城里,就没有鞑子眼线?” “我铁锋军出战。” “一般都选择单干!” 实在是,能和铁锋军并肩作战的友军,少之又少啊! 杨成良会相信沈麟么? 第五百四十六章 老杨的意外 难道,杨成良就不担心? 出了城,双方合力打败了辽军。 沈麟突然翻脸,回戈一击? 干脆把他仅剩不多的精锐战兵也一口吞了? 十万步卒面对九万多骑兵。 还是犀利无比的具甲铁骑。 除非杨成良疯了,才会无条件信任沈麟。 此时的老杨,就像火烧屁股似的,在府衙大堂中来回磨圈。 “都大半夜了,还没有消息?” “周尚坤……不会如此倒霉吧?” “真让辽鞑子给害了?” 另一位骑兵千户秦明万般无奈地道。 “王爷,我们两部的哨探都撒出去了。” “应该快有消息传回来了。” “或许,怀州知府向北拿不定主意。” “非要留着老周,等相州那边的黄炳仁答复呢?” 杨成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黄炳仁靠不住。 自己还占着人家的祖地老巢呢。 那家伙到了相州,就派来信使。 说什么既往不咎,共抗外敌。 目前,也不过彼此通商而已。 你倒是派个三五万人来帮忙啊? 我老杨的信誉,就那么差? 会对救命恩人下黑手? 倒是黄炳仁,真等咱老子落难了。 他保不齐,就得抽冷子给咱来一下。 “本王听说向北素来刚直,因此一直留着怀州不取。” “叫老周去,就是希望向北能果断一回。” “直接派兵北上。” “他在一府三县之地,练了好几万班军、乡兵。” “哪怕是佯攻泽州呢?” “耶律瀚海也得分兵支援嘛!” “报!” 有哨骑疾步奔来,跪倒在大堂门口。 “周字营第三百户官,韩长云叩见王爷!” 杨成良一转身,满眼希冀。 他是真舍不得折损一位敢打敢拼的亲信骑将。 “找到你家千户了吗?” 韩长云先给了个令人沮丧的答案。 “王爷,我部走东路到了泽州之外。” “属下分出两个小队前往怀州去了。” “实在……实在是,末将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杨成良怒了,他咆哮着。 “什么理由,比得过你家千户的性命更重要?” “啊?” “我们如今,只有一千六百多骑了。” “活下来的骑兵千户,只有秦明、周尚坤。” “再他娘的死下去,咱们义军的骑兵,都要绝种了!” 百户韩长云赶紧道。 “王爷,泽州被烧了!” 啥? 杨成良的咆哮戛然而止。 “烧了?” “谁……谁干的?” 好吧,您老人家终于不骂了。 韩长云急忙道。 “不知道,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道路上的痕迹,都被清理过了。” “我们在野外找到烧伤的战马七百多匹,全带回来啦。” 这下子,连秦明的眼珠子也快掉了。 “七百匹无主伤马?” “谁那么大方,连战马都舍得抛弃?” “会不会是……城内意外失火?” 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韩长云解释道。 “城内的火势,已经很小了。” “我们在南门发现了很多没烧光的尸体,死于箭矢。” “还捡到了好多兵器。” “那个,末将是送马回来的,顺便搬救兵的。” “万一,济源的辽军赶过去了。” “城里没烧毁的兵器,甲胄还有值钱的好东西……” 杨成良兴奋地道。 “搬,赶紧去搬!” “嗯嗯,有点远啊,步兵和马车都去不了。” “秦明,立刻带所有骑兵,还有,会骑马的步兵一起去。” “所有驽马都骑上,能搬的都给老子搬回来。” “不管是哪路神仙干的好事。”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啊!” 几个月打下来,义军损失太大了。 黄家堡的炼铁坊,兵工坊日夜赶工。 依然赶不上隆德城的需求。 新练的那些兵卒,还空着手呢! 泽州,好歹驻军两万多鞑子。 当初,咱们战死的兄弟,留下的武器,辽军也用不上吧? 这些铁质的玩意,肯定烧不坏。 嗯,还有那些金银等等。 一座火势渐小的空城,等着咱们去捡宝贝呢! 义军的行动很快。 隆德城里,战马奇缺。 驽马、驴子,骡子还能凑出不少。 于是,五六千人兴冲冲地沿着山路南下了。 沈麟万万想不到,自己嫌弃的破烂货。 会让杨成良兴奋得睡不着觉。 直到天快亮了。 第一批满载武器,金银的驮马从北门进入隆德府城。 老杨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秦明还在那边搜刮呢。 房子烧光了,很多地窖啊,暗室都露出来了。 义军当初收了泽州,采取的是怀柔政策。 除了一些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遭到镇压。 很多乡绅在杨成良治下活的很滋润。 不过,辽军攻来之前,他们都转移到澶州西南各县城去了。 有钱人就讲个狡兔三窟,等着有朝一日能回泽州呢。 这下好了,该义军的金银财宝总归跑不掉。 才搜刮了半夜,几十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兵器也有三万多件? 等灭了火,是不是收获还能翻倍? 杨成良心满意足地躺上床。 这两天运气不错,希望老周没事。 那就太完美了。 昏昏沉沉中,他感觉拔步床都在摇晃。 一向警惕的老杨翻身下床,朝外吼道。 “余承东,是不是……地震了?” 亲卫首领余承东顶盔掼甲地跑进来,脸色惨白。 “不是啊王爷!” “辽军……来援兵了。” “天色拂晓,看不大清楚。” “铺天盖地的都是黑甲骑兵啊!” 杨成良吓得心里一哆嗦。 他娘的,十六七万辽军,大多数还是汉儿军。 咱老子就招架不住,不得不到处搬救兵。 还来大帮铁骑? 耶律瀚海终于失去耐心了? 要直接越过隆德城,去抄本王的老巢? 这可……如何是好? 根本挡不住啊! “走!” “先去看看!” 杨成良飞快地穿上一副盔甲,挎刀上马。 刚刚奔出府衙不远,西城的守将黄峰骑马跑来了。 “王爷,打起来了!” 杨成良气不打一处来。 “驴球子,鞑子攻城了,你还擅离职守?” 啊呀,搞误会了! 黄峰急道。 “不是攻打咱们!” “是新来的骑兵,在进攻辽军大营。” “那些黑甲骑不下十万啊!” “天降神兵,鞑子要遭殃啦!”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大黄弩车 奔袭辽军大营的,除了铁锋军,还有谁? 沈麟的大军,天还没亮,就埋锅造饭。 瞅着天光跑了五十里地。 重骑在前,轻骑跟进。 然而,最先开火的却是三百五十架破阵弩。 “咻咻咻! 天降陨石一般的磷火弹,直扑辽军的木头寨墙。 主要打的,还是墙下的投石机阵地。 五百步外,信号兵来往驰骋。 “报,大都督,北面,南面合围成功。” “报,大都督,西面合围成功!” 东面就不需要去管了。 那边面对的是隆德府城墙。 杨成良总不至于开门放辽军进去吧? “好!” “命令破阵弩车,不惜弹药。” “把鞑子给本都督烧出来。” 辽军确实慌了。 甲胄歪斜的耶律瀚海登上中央的望楼车,只是往四面一观。 顿时就倒吸一口寒气,心里哇凉哇凉的。 “过十万铁骑,怎么来的?” “我们的远拦子呢?” “为何没有示警?” 副帅祁连海牙顿足道。 “大帅,不用提了!” “敌军太过突兀,太过强大了。” “我们的远拦子……肯定被提前一步遮蔽了。” “现在……该考虑如何反击?” 大营里好歹有十六万余步骑。 各种重型武器一样不缺。 耶律瀚海顿时冷静下来。 “他们那种压制咱们的投石机的,也是弩车?” “射程有点远啊!” “快,让咱们的车载大黄弩上!” “给本帅清除掉。” 外面的沈麟打得是围三阙一的主意。 追着打,没准儿能缴获不少粮草和辎重马车。 他现在不缺战马,就缺运输工具和粮秣。 不然,携带的那点粮草,路上根本不够吃。 呃,实际上还是围二阙二。 北面就没有布置重骑。 两万轻骑拦截一波就可以往两面闪了。 突兀的。 城墙后面飞出一根根火箭。 他娘的! 这是重弩! 打得正欢的破阵弩车,点燃了大部分投石机。 那玩意体积庞大,高耸的架子实在太醒目。 想不发现都难。 没有投石机反击。 好几架破阵弩车都冲进三百步了。 “咚咚咚!” 粗如儿臂的重箭绑着根熊熊燃烧的大火把,狠狠地扎在弩车前面的铁皮挡板上。 甚至有几匹拉车的战马都被贯穿了。 这几辆破阵弩车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超远重弩!” “反击!” 沈麟急眼了。 辽军怎么折腾出这这玩意了? 飞得最远的那根弩箭,都超出三百二十步了,犹有余威? 破阵弩兵们被激怒了。 他娘的,敢挑衅咱们? 没说的! 重点清除。 “咻咻咻!” 有队长拿着望远镜指挥矫正。 火油弹一砸一个准。 前出的的几架弩车也被拖回来了。 死马总比死人好! 望楼车上的耶律瀚海一哆嗦。 长生天! 连咱们最新的大黄弩车都对付不了么? 射程,好像差了那么一点。 威力? 一支火箭,怎么跟砸过来就爆炸的火油弹相比? “撤,让弩车撤下来!” 这可是小王爷最新研究的好东西,总共才给本帅配备了五十架。 其他的,得紧着水军和王爷的部队装备。 封丘那边,才是主战场。 可现在,竟然烧毁了一大半儿? 连着寨墙都起火了? 副帅祁连海牙着急了。 “大帅,单单这种怪弩,咱们就应付不了啊!” “会烧着整个大营的。” “啊……我想起来了。” “是铁锋军,他们的水军有装备这个,打得咱们的水军不敢冒头啊!” 铁锋军? 耶律瀚海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情报显示,铁锋军的具甲装备率相当高。 这么死死扛下去,危矣! “必须撤!” “围三缺一么?” 耶律瀚海冷笑道。 “那本帅就遂了你的心愿。” “命令,让剩余的大黄弩车开道。” “所有床弩车,防御外围,阻挡敌人具甲靠近。” “命令,装备大黄弓的一万铁甲骑随后开路!” “快快快。” “辎重不要了,马车都装人。” “全军撤往潞城!” 一旦有坚城在手,看你骑兵还怎么攻? 辽军的行动很快。 不要辎重了。 什么都好说。 汉儿军很多人都会骑马。 潞城只有四十多里,一人一骑足矣。 原本就有八九万匹战马,三万多匹驽马。 顷刻间,辽军竟然武装起十万骑兵,还有一万多辆车兵。 几乎就没有走路的。 大黄弩车和几百架床弩车一出北门。 铁锋军的破阵弩车还没赶过来。 佯攻北门的林锐一看那些寒光闪闪的大黄弩车,顿时吓了一跳。 “鞑子要突围了!” “先让他们走!” 两万骑兵顿时远远避开。 辽军一发重弩都没有打出去,就把出路打开了。 呼啦啦啦! 骑兵,宛若战国年代的车兵全都冲出来。 连远处举着望远镜的沈麟都手抖了一下。 他不得不佩服。 耶律瀚海真有办法。 这是把马匹用到了极致啊! “传令,出三百架破阵弩车,给老子去剥葱!” “中军留两万骑,去接收敌营。” 剩下五十辆破阵弩,防备杨成良部足够了。 陈云、陈风已经指挥着弩车扑上去。 三百五十步的射程实在太夸张。 辽军的大黄弩都用前锋开路了。 警戒外围的床弩车一点就着,还波及了无数辽军骑兵。 “啊啊啊啊……” “救命,不要丢下我!” …… 陈云喝道。 “快快快,瞄准了打!” “把那些床弩车都干掉。” “要不然,我们没法冲过去!” 没人有傻得用具甲去跟重弩对决。 那玩意的穿透力太恐怖了。 “轰隆隆” 鞑子大队就像伴随着两路火线在跳舞。 后队的床弩车很快被清理干净。 陈云陈风的两路具甲狠狠地咬了上去。 “一百八十步!” “平弩,射击!” “咻咻咻!” 仅仅三波箭雨,那些跑得慢的驽马骑兵和马车上的汉儿军全灭。 纵马疾驰的耶律瀚海回头一望。 诺大的队伍就像被猛兽咬下一口。 他悲哀的发现,还没冲出十里。 最少三万人没了。 辽军驾车的全是驽马。 可破阵弩车都是两匹上等马拉着。 铁锋军一开始,就想到可能发生追击战。 马车速度跟不上,怎么行? 第五百四十八章 凶残如斯 眼瞅着隆德城外的空旷之地尽了。 不管是追兵,还是亡命逃奔的辽军大部队。 都不可能堵在并不宽阔的官道上。 耶律正翰急中生智喝道。 “快快快,所有弩车下官道,马车扔了堵路。” “散开跑啊,去潞城集结。” 军无斗志,至少回身野战是不成了。 但拥挤的官道,不仅仅能堵住辽军。 也能堵住铁锋军那恐怖的弩车。 陈云和陈风眼瞅着辽军四散而逃。 有马的跑得雪地田野里到处都是。 之前坐车的,直接往路边的密林子里窜。 “别管那些步卒了。” 陈云喝道:“我们的破阵弩用不上。” “他们的床弩也废了。” “以乱打乱,追骑兵!” 陈风点点头。 “鞑子太多,能杀多少是多少。” “兄弟们,冲啊!” 铁锋军只能能以百户、小旗或者小队为单位,紧咬着乱跑的辽骑不放。 辽军也根本不顾惜马力。 反正只有一匹马,都恨不得用刀子戳几下。 能跑进潞城,就是胜利。 没有近战机会。 铁锋军官兵只能凭借复合弩远远射击。 老兵还能瞄着人去。 新兵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射目标大的战马吧! 交战双方渐渐远去。 破阵弩车开始清剿一些负隅顽抗的鞑子弩兵。 没机会参与追击的皮甲新兵们开始打扫战场。 清理道路,顺便见见血。 转眼间,隆德城外的凌乱战场,变得安静不少。 城墙上的杨成良和义军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不少人狠狠地掐着大腿、胳膊。 最终发现,天已大亮,他们不是在做梦。 那可是十六七万一直压着义军打的辽国大军啊! 怎么在这帮天降奇兵面前,就被揉扁搓圆了? 耶律瀚海的大营,连半个时辰都没撑下去。 辽军大部就开始夺路而逃了。 看来,他们的逃亡之旅,也未必顺利。 因为,来者是更加犀利的铁甲骑。还不缺战马。 黄峰紧紧跟着杨成良,结结巴巴地道 “王……王爷,这是哪里的强军?” “也太……太能打了。” “一对二,辽军完全不是对手啊!” 闻讯赶来的南城守将贾忠明叹道。 “看看人家,人马都着铁甲吧?” “战马至少一人两匹,还都是高头大马。” “更别说那种强弩车,居然可以压着辽军的投石机打?” “辽军那种把咱们欺负惨了的大黄弩车,居然不是对手?” “装备、战马,战斗力完全碾压。” “已经不是人数多少能决定的了。” 杨成良心头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这帮黑甲骑的来路。 人家根本不打军旗、帅旗。 怎么辨认? 辽军败了,义军该如何? “不,步兵对上骑兵,天生被克制啊!” “如果耶律瀚海真能武装起十几万铁骑,而不是拿汉儿步卒充数。” “你看他跑不跑?” “怎么的,也要面对面野战一回。” 辽军营地太大了。 寨墙周围起火,一时间也并没有蔓延全部。 林锐没有参与追击。 他指挥着上万新兵开始抢运物资。 不管怎么说,得先从火堆里扒啦出来。 沈麟让人把周尚坤叫过来。 “我军后撤一里地。” “你去通知老杨,暂时别出城。” “免得引起误会!” 周尚坤的骑兵小旗一直跟着铁锋中军,哪有机会参战? 他看到大批空马被铁锋军官兵收集起来。 一辆辆辎重车在辽军大营中进进出出。 这得多大的缴获啊! 果然,壕无人性的铁锋军是看不上辽军兵甲和那些死马的。 都没人搭理。 要不是需要马车运输物资。 可能驽马他们都未必看得上。 “遵命,大都督!” 杨成良等人装备的步人甲可没刷漆。 还反射着金属的亮光,很好辨认。 隔着两里地,五十骑风驰电掣般驰来。 杨成良的亲卫首领余承东擦擦眼睛,难以置信地喊道。 “那……那是老周?” “王爷,是周尚坤啊!” 杨成良的眼睛又不瞎。 他只是难以相信。 自己麾下的哨探骑着参差不齐的五十匹战马出去。 现在却带着上百匹高头大马跑回来了? 居然,一人未损? 更神奇的,老周竟然是跟着那些黑甲骑兵回来的。 两里路程转瞬即逝。 一箭之地。 周尚坤举起右手,训练有素的哨骑们纷纷勒马。 “王爷,是我呀,周尚坤!” “我……我搬来救兵啦!” 救兵? 杨成良趴在城墙上,惊恐大于惊喜。 “老周,他们是谁?” 周尚坤恍然。 铁锋军这一仗,打得太凶残了。 连一向指挥若定的王爷,都心存忌惮了吧? 万一,他担心我老周带着人里应外合就不好了。 他回头道。 “强子,你们留下。” “我先进城去,跟王爷解释清楚。” 老周打马前行,高声道。 “王爷,他们是泸水的铁锋军。” “哦,是您的老乡,沈麟大都督的军队。” 只能说到这里了。 大庭广众中之下,有些详情不方便透露。 杨成良最满意老周的,就是这一点。 那小子看着挺粗豪,其实很懂事。 这不,那帮哨探都留在城外了,他独身进城禀报。 所有隐患都没有了。 隆德城的护城河早就被辽军填平。 先登上城,短兵相接都打了好几回。 城门半开,周尚坤策马而入。 刚跑出瓮城。 他就看到杨成良带着亲卫统领余承东,大将黄峰和贾忠明几个来了。 老周连忙滚鞍下马。 “末将周尚坤……,拜见王爷。” 杨成良抬抬手,满是急切的道。 “起来起来。” “你刚才说,那是沈麟的人马?” “铁锋军?” “他啥时候?折腾出十万铁骑了?” “还跑这么远?” 周尚坤苦笑道。 “王爷,这还真是凑巧。” “前天晚上,我跟外面的几十骑兄弟路过天井关。” “碰上铁锋军的哨骑,还以为是远拦子呢!” “我们寻思,这帮人多半来自济源,没啥见识,大半夜的敢钻山地林子。于是我们打算伏击一把!” “结果,人家先敌发现,顺势一个反伏击。” “用强弩杀了咱们的马,把咱们一锅端了。” “据说,沈麟率领铁锋军主力,征战西北去了好几个月。” “他汇合西军击败了七十万回鹘鞑子。” “这不?他们走水路,藏在古柏山一带修整。” 第五百四十九章 想见个面 信息量有点大! 杨成良和几位亲信大将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倒不会怪罪老周一伙当了俘虏。 铁锋军的凶残战力,他们也见识了。 连辽鞑子都不是对手。 老周败于铁锋哨骑之手,不丢人。 五十骑一人没少。 显然,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了。 骑兵对决,抓俘虏可比杀人困难好多。 杨成良多精明的一个人呐! 他忽然喟叹道。 “造化弄人啊!” “我这个小老乡不简单!”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 “就飞龙在天,成气候喽!” 贾忠明惊疑不定地问道。 “老周,哥哥我绝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哈!” “你到底是怎么说动那沈麟,沈大都督前来支援咱们的?” 杨成良、黄峰、余承东三人也很感兴趣。 几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尚坤。 老周摇摇头道。 “人家强军在手,那需要末将去游说?” “他们有二百来艘大战船,都得分好几次,才能把如此众多的兵马转运到古柏山。” “沈大都督原本,就打算选一路辽军打。” “要不然,也不会在那种旮旯之地隐藏。” “末将猜测,他们多半在犹豫。” “是去郑州呢?还是北上咱们隆德府。” “末将说了句话,可能沈大都督很有感触吧!” “兄弟睨于墙,外御其辱!” “所以,他当场拍板,连夜跟水军分开,直接北上了。” 杨成良咂咂嘴。 一时间,感慨良多。 是啊,好歹我老杨也在为了中原人,外御其辱呢! 咱们义军损失惨重,始终死战不退。 沈麟这小子一肚子才华,是个心怀天下的。 外御其侮,他做到了。 火烧泽州,也多半是他顺手而为的吧? “安排一下,本王要见见他!” 什么? 几位亲信大惊失色。 说一千道一万,咱们还是反贼呢! 那沈麟,总归是官军。 黄峰赶紧劝阻。 “王爷,不可!” “一旦出了城,谁是铁锋军的对手?” 贾忠明也急色道。 “王爷,您……您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杨成良呵呵呵笑道。 “你们急个啥?” “本王不是说,让老周去找沈麟,安排一下嘛!” “双方少带几个人,远离大部队好了。” “我呀,有事情,想问问他呢!” “老周,你去探探沈麟的意思吧!” 周尚坤顿时大喜。 “王爷,您还真有必要见见沈大都督。” “他们铁锋军,实在太富有了。” “这次大战,缴获的那些兵甲马匹,他们未必看得上呢!” 杨成良心头一动。 泽州那边,不就遗留了几百匹伤马,兵甲一件未动么? “那还不快去?” 周尚坤去而复返。 沈麟摩挲着下巴道。 “老杨要见我?” 有点胆色啊? 他就不怕小爷坑了他? 说实话,沈麟真还有好几种办法留下杨成良。 因为,贼寇对铁锋军的战力和装备,了解太少了。 “成!” “老周啊,你回去说。” “等中午吧!” “本都督在城外一里之地,请他吃饭喝酒。” “咱们呐,各带一个斟酒布菜的护卫就够了。” “遵命,大都督!” 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 周尚坤抑制不住快飞出来的心情。 赶紧打马进城禀报去了。 朝阳缓缓升起,天地间镀上了一片金辉。 早春的温暖,让人心情舒畅。 林锐乐呵呵地跑来道。 “大都督,辽军的粮草物资,中间有马场隔离,并没有着火受损。” “大半个营寨也都是好的。” “好几十万担粮草呢!” “末将觉着,要不,暂时别搬了?” “直接装上马车待命就是了。” 沈麟手搭凉棚,抬眼打量着辽军残营。 南面,西面烧的差不多了。 估计是那内部小马场的隔离效果,火势的确快熄灭了。 东边防御着隆德城,寨墙建得高大结实,完好无损。 北面是预留给辽军的出逃之地。 当初,就没打几发磷火弹。 “废物利用吧。” “等排除了着火隐患,咱们搬进去住几天。” “人马都需要修整。” “对了,你再派出一个游击部去清理战场。” “放心,杨成良不会出来火中取栗了。” “遵命!” 林锐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梁直现在出战的机会不多,他几乎随时护卫在沈麟身边。 “大都督,我们需要恢复马力,至少要停留三天以上啊!” “希望能等到陈天王他们到来。” “不然,这些兵甲、驽马等战利品,咱们带着也费劲。” 沈麟轻笑道。 “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吧!” “岳父那边,也多半看不上这些玩意了。” “杨成良现在处于虚弱期。” “可他不缺丁壮兵源。” “对他的抑制,还得继续。” 追击战还在继续。 背插双翎的传令兵不时回禀。 “报大都督。” “辽军溃散,大约三万步卒散于山林。” “两位陈将军皆弃之不顾,直追敌军骑兵主力。” 沈麟颔首,这是对的。 铁锋军骑兵没必要去跟辽军步卒打山林战。 那不是以短击长么? “报大都督。” “陈风将军所部已经追到潞城郊外。” “辽军组织了骑兵反扑,已经被击溃。” “剩余辽军撤入城了。” 沈麟命令道。 “道路清理加速。” “派一百辆破阵弩车,火速支援陈风部。” “堵住潞城辽军即可,不准攻城。” “遵命!” 等到日上三竿。 陈云带着两个游击部的具甲轻骑返回了。 他有点担心中军。 毕竟林锐麾下经过战前调整,多是新兵。 杨成良麾下,多达十万人守城。 不得不提防些。 “大都督,耶律瀚海部逃入潞城的骑兵大约五万。” “估计还有三万余步卒,翻山越岭会去汇合。” “末将拨付了轻、重骑一万,协助风哥围住了潞城东、南二门。” “对了,那一百架破阵弩车也到了。” 沈麟笑着问道。 “你觉得,咱们再来一次火烧潞城。” “能不能把耶律瀚海逼出来?” 陈云摇摇头。 “大都督,潞城辽军,最终不下十万。” “他们有足够的人力灭火,或者拆房子搞出隔离带。” “我们的磷火弹也得省着用。” “辽军可以被大幅削弱,却不能彻底消灭或者赶跑喽!” “要不然,杨成良还不得上天?” 沈麟颔首。 陈云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英雄所见,略同! 第五百五十章 不可小觑 潞城。 铁锋军只能堵住东、南二门。 北面靠山,有官道直通黎城。 东面还有襄垣辽军来援。 陈风不惧野战,可攻打潞城,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战场还没清理完,自家的伤亡报告有些触目惊心。 “嘶,战死二百七十六人?” “轻重伤三千多?” 陈风倒吸一口凉气。 反扑的辽骑不过四万余。 他率领的,可是临时加强的具甲参将部。 拥兵三万啊! 后来,亲弟弟陈云还派了两个游击部赶来增援。 双方兵力想当。 都没做到全歼敌军,己方这损失…… 心痛至极! 游击官陈元拎着一把大黄弓叹道。 “咱们在这破玩意上吃亏了。” “谁能想到?” “耶律瀚海部居然有一万身着步人甲,手持大黄弩的铁骑?”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军轻骑逼近六十步,才会被小梢弓破甲箭所伤。” “重骑具甲,四五十步都不怕。” “可大黄弩不同,百步之内,就能射穿四十炼具甲了。” 重骑游击官梁左气咻咻地道。 “咱们重骑死了七十多个,重创一百多。” “末将查了查,全是大黄弓造的孽。” “前所未有的损失啊!” 陈风心情沉重。 清一色的步人铁甲,标配略逊于猴版复合弩的大黄弓。 就连箭矢,都是特制的。 这还仅仅是一路围剿贼寇的辽军偏师。 那围攻京城的辽军主力。 如此装备的比例,得有多大? 辽国地大物博,铁矿丰富,穷一国之力,还真能大面积装备。 以前没这么高的比例,并非他们装备不起。 而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太弱了。 “以后,咱们得小心了。” “我们没办法阻挡辽军扩充大黄弓,还有那种威胁极大的大黄弩车!” 陈风沉吟道:“必须想个法子,如何有效防御,减少损失。” “算了,将伤亡情况报上去。” “这种头痛问题,应该交给大都督。” “一战灭了辽军七八千最精锐的铁甲骑。” “至少,他们装备的战马及其优良。” “对咱们的重骑,是个有力补充!” 听到这话,几位游击将军也松了口气。 面对强敌,铁锋军的阵亡率还算可控。 受伤的,绝大多数也能治愈。 至少,以后灭掉鞑子的铁甲骑,收获也远超寻常轻骑。 此时,潞城里的耶律瀚海心疼得都要哭了。 “什么?” “铁甲骑战损七千六百余人?” “长生天,本帅怎么给王爷交代?” 南下兵马一共才装备了六万骑。 去年,还被铁锋军抢去了五千套精铁兵甲和大黄弩。 也就是说,自己就糟蹋了五分之一。 就算应州王不追究,捅到陛 这一关,也不好过。 相反的,陆续撤入潞城的兵马,只剩一半儿。 损失最多的反而是汉儿军。 朝廷还真不怎么重视。 幽云十六州多的是汉儿青壮。 据说,正在训练的后备炮灰,高达百万。 皮甲,朴刀长枪之内的,对辽国而言,制造容易。 可铁甲和大黄弩就费劲了。 材料有,人力也不缺。 就是制作周期太长了,造价就高昂的吓人。 要不是从占领区拉回去海量的财富。 陛下也不可能如此大手笔。 “说说,该怎么对付城外的铁锋军?” 耶律瀚海看到一帮垂头丧气的将领,就心头火冒。 “不就是打了一场败仗么?” “你们……” 副帅祁连海牙赶紧站出来道。 “大帅息怒!” “铁锋军的装备比咱们铁甲骑还要精良。” “更何况,咱们以步对骑,天生就处于劣势。” “能撤回这么多人马,已经是败中求胜了。” “就算应州王和陛下知道了实情,也无法怪罪我等。” “换了谁来,不是一样?” 耶律瀚海当然清楚。 可总得想个办法啊! 一战丢到了一半人马,还有几十万担粮草。 面对贼寇的大好局势,也付诸一旦。 他实在是不甘心。 “抽调黎城,襄垣、武乡,平定所有的战马,嗯,还有铁甲。” “全部送来潞城。” “咱们不缺骑士,那就以骑对骑!” “如果不够,就从太原调。” “北路畅通,铁锋军人没那么多人去抄咱们的后路。” 祁连海牙提醒道。 “抽调战马,磨合骑兵也需要时间。” “我们先谨守城池。” “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 “铁锋军是路过呢?” “还是跟杨成良勾结了?” “如果是前者,那他们呆不了几天就得走。” “听说澶州的赵归一很是猖獗,末将就不信了。” “沈麟率领大军在外,不担心老巢的安危?” 耶律瀚海听得连连点头。 自己和耶律大明的水军,已经被铁锋军顺路收拾好几回了。 事实证明。 如果铁锋军只是路过。 一般都会占点便宜就走人,绝不拖泥带水。 眼下的河东,新练的汉儿军也不少。 损失的这些人马,很快就能补齐。 并不影响大军继续攻打杨成良。 如果是那两个混蛋勾搭在一起。 那就得小心了。 骑兵攻城不行,杨成良的贼寇可以代劳啊! 老杨也不缺人。 等外面的兵甲收回去,转眼不得多出七八万贼寇? 那时候,形式就完全反转了。 轮到杨成良带着十六七万大军围攻潞城。 更恐怖的在于。 铁锋军就能腾出手来围点打援。 来多少援兵,也是白给。 还不得被各个击破? 想到这里,耶律瀚海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海牙,立刻安排人去查。” “找密谍司帮忙!” “遵命!” 杨成良放沈麟鸽子了。 他倒是没有拒绝跟沈麟见面。 本来,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只是说时间往后推一推。 他会带一位贵宾一起赴宴。 至于时间嘛! 待定! 沈麟懒得管他。 陈风部的伤亡将士送回来了。 望着近三百个蒙着白布的烈士尸体。 沈麟脱下头盔,默默行礼。 “刷!” 所有将士都脱盔敬礼,气氛哀伤。 辽军在进步。 以后的仗,不好打了。 尸体只能就地火化。 军中会记录名字,收好遗物连同骨灰罐一起交给家人。 到今天为止。 西征的铁锋军,已经战死一千多人了。 伤者? 前前后后,早就过了一万。 陈梁的舰队里,还有近两千多伤残官兵呢。 这一次,又得加上两三百吧? 打仗,死伤难以避免。 可沈麟,依然心疼万分。 无他,铁锋军,发展不容易。 第五百五十一章 解决之道 后勤的新兵们砌好松木柴堆。 没有香烛纸钱,只有明火松香送战友。 一路走好! 辽鞑子还在中原大地上肆虐。 铁锋军报仇,从早到晚! 逝去的战友们,你们在天上看着吧! 活着的兄弟,会杀光鞑子,还中原一个太平。 沈麟在野战医院里视察。 随军的黄仲景安慰他道。 “都是箭伤,呃,也有摔伤的倒霉蛋。” “鞑子的大黄弓厉害,也不算坏事。” 沈麟表情一怔,损伤如此之大。 还不算坏事? 陈云好意的提醒道。 “老黄,别开玩笑。” 黄仲景是个耿直脾气,他甚至还笑了笑道。 “讲真的!” “这次,陈风多半是忌惮辽军的大黄弓,没有近战吧?” “要不然,重伤者会远远低于死亡的兄弟?” “我都看了。” “这四十七个断手断脚,必须截肢的,以及胸腹重创的。” “以后无法再上战场杀敌。” “几乎都是重弩、强弓所致,并非刀剑伤。” 沈麟顿时惊呼道。 “才四十七?” 这与他预料的相去甚远。 不得不说,是个大惊喜。 别看医院了躺着三千多号伤者,很惨烈。 其实,绝大多数都是箭矢贯穿伤。 治疗几天,就能骑马行走了。 黄仲景认真地点点头。 “可惜那二百多战死的兄弟们了。” “他们不是运气不好。” “而是战场经验不足,都是参军不到半年的新兵啊!” 沈麟颔首道。 “没错,老兵反应快。” “就算发觉敌人的箭矢避无可避。” “他们也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要害部位。” “变死亡为重伤,该重伤的,反而是轻伤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 九万出头的大军,真正的老兵才占多少比例? 在西北招募的那三万多所谓的老兵,参军才五个月左右而已。 陈云苦笑道。 “鞑子很狡猾的。” “看到大批床弩被咱们摧毁,有些就躲在人群里放冷箭。” “另外,手持大黄弓,装备步人甲的辽军。” “肯定是十几万人中选出来的精锐。” “单轮射术,还在我军之上。” “只不过,我军在射程和防护方面,更强而已。” 沈麟拍拍黄仲景的肩膀。 “用心治疗。” “鞑子的物资中,有不少好药材,人参、鹿茸、三七等等几大车呢。” “别给咱节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黄仲景呵呵一笑。 “都送医院来吧!” “你啥时候,看到我替你省过钱?” “你家三叔,都不止一次骂我败家子了。” 这倒是,作为铁城医院的院长。 还是主管卫生医疗的老大。 黄仲景生生把后世最赚钱的医疗行业搞成了长期亏损。 作为医科圣手的他,自然不懂经营。 没关系,商运司司长沈忠和给他派去了懂行的副院长。 可架不住老黄求精求好,还力求惠民的医者仁心。 搞得沈三叔经常哀叹。 铁城就没有不赚钱的产业,就连城外的大粪池子都有盈利。 偏偏,医院是个例外。 应该说,有老黄在的铁城医院,保本都算奢望。 可沈麟不在乎亏钱。 只要不是人为的贪腐和浪费。 有黄仲景这么个较真的学者型人才。 沈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重伤者少,就不影响大军开拔了。 出了野战医院,他自言自语道。 “看来,有必要改一改甲胄了。” 陈云和梁直其实对目前的重甲和轻骑具甲很满意了。 铁锋军的伤亡率与巨大的战果对比。 完全算得上是战场奇迹。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那种。 “大都督。” “可以这样。” 陈云建议道。 “我们的战马品质越来越高。” “可以让具甲轻骑换掉半身甲。” “我的意思是,马铠还是半身甲,人都穿上重骑的步人精甲。” “多几斤而已,完全可以忽略!” 沈麟傲然道。 “不仅仅如此。” “咱们的重骑要换装,要彻底变成钢铁怪物。” “全套具甲加厚,由八十斤变成一百斤。” “而且,质量翻倍,用八十炼精铁打造。” “本官要让辽军手持大黄弓,抵近二三十步都射不穿。” 二三十步,对于冲刺的重骑兵而言。 近在咫尺。 你要是没有射杀他,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你已经没有再射一箭的机会了。 辽军铁甲骑面对钢铁怪物一般的铁锋军重骑。 近战,还挡得住马槊一击? “嘶嘶嘶!” 两位心腹爱将倒抽着凉气。 大都督这是受刺激了,发狠了? 梁直惊叹道。 “大都督,八十炼精铁具甲?” “那得耗费多少钱呐?” 陈云眼中满是憧憬。 “八十炼精铁,韧性和强度就很夸张了。” “如果再加厚,全套百斤。” “没准儿,对方的床弩都扎不穿,因为床弩不可能抵近射击。” “顶多就是打个人仰马翻,咱们的重骑兵却能伤而不死!” 身着铁罐子,倒在地上,让奔腾的战马踩几脚。 好像也不太致命。 沈麟笑道。 “本官不在乎成本。” “目前,咱们只能组建五个参将部。” “每部一个重骑游击部。” “这个钱,值得出!” 主要还是军中的宝马良驹不够。 重达百斤的具甲,虽说比传统的重骑兵甲胄轻了三十斤。 可铁锋军用的铁杆马槊也不轻。 非宝马良驹不能发挥新重骑的战力。 要不是西征中,回鹘人的宝马良驹几乎让铁锋军挑走大半。 沈麟的奢侈计划,也很难进行。 就这样,也只能满足两万五千匹主战战马。 哨骑和军官也得分走一部分。 陈云有些惋惜。 “哎呀呀,咱们军中,都快有八万件半身具甲了吧?” “都淘汰掉?” 沈麟大气地挥挥手。 “老鲁他们不是羡慕慕容东升的装备么?” “回头,每个月给他们送一万套,当然,马铠还是二十炼的。” “不得美死那三个老家伙?” 这是考虑到家里的产能,只能逐步换装。 实际上,西军和慕容军的具甲铁骑已经不少了。 没那么急迫。 等八万套送完,估计他们的购买欲望也到顶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岳父驾到 梁直咂咂嘴道。 “就这种顶级配置,还只收二百两银子一套?” “有点亏啊!” 沈麟淡然道。 “不亏!” “利润还是很丰厚的。” “抵消咱们换装的费用,都绰绰有余了。” “扶持西军和慕容军,对咱们将来大有好处。” 沈麟还指望西军彻底打开丝绸之路呢! 忙碌到第二天。 战场打扫完毕。 辽军的兵甲,车马都被带了回来。 清洗干净之后,拉回去等着废物利用。 辽军的尸体也被掩埋了。 足足八万多具,可把铁锋军官兵累出一身臭汗。 战马收获不多,才三万余匹。 驽马没什么死伤,也接近三万匹。 马车过万辆,彻底解决了铁锋军的长途运输问题。 河东,澶州等地,积雪都差不多化了。 雪橇车用不上,只能靠马车。 林锐匆匆迎了上来,一脸的无奈。 “大都督,我军马匹已经超过二十五万匹了。” “这一天,消耗粗粮草料三万余担啊!” “末将真是……真是没想到,如今咱们也有了鲁大帅的烦恼。” “养不起啊!” 沈麟和陈云等人均报以苦笑。 总不能大方送人吧? 送给杨成良,就是资敌了。 这家伙表现得再乖巧,那也是反贼。 无论如何,都跟铁锋军走不到一条船上去。 为何沈麟会下令搜集辽军的所有兵甲? 那些破烂货,铁锋军早就看不上了。 还不是不愿意留给老杨? 此时的杨成良,正春风满面地站在东门外等待来客。 刻意拓宽的山路间,踢踢踏踏走来大队骑兵。 他有些恍惚。 面前这些队列整齐的黑甲铁骑,怎么跟西城外的铁锋军一个模子里造出来似的? 老杨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 不会? 是跟沈麟买的吧? “哈哈哈!” “老杨,安定王,别来无恙?” 一声洪亮的嗓音响起。 雄壮挺拔的陈天浩纵马奔来。 要不是他的胡子,眉毛多了几分霜色。 咋一看,比杨成良保养的还要好。 嗯,说意气风发也不为过。 老杨一夹马腹,拱手迎接。 “啊哟,老陈,陈天王。” “你这速度,来得也太快了,真是江湖及时雨啊!” “就等你呀!” “兄弟我这都急的吃不下饭啦!” 陈天浩上下打量着杨成良。 不对呀。 你这神情模样,不像坐困愁城嘛! “老杨,鞑子很厉害?” “老夫咋没感觉到隆德府的紧张气氛呢?” 杨成良苦笑道。 “老哥哥额,你要是早到几天。” “保准是打得尸山血海,惨烈异常。” “可昨儿一早来了一支官军,强悍得不像话。” “呼啦啦的近十万铁骑啊,就一个冲锋。” “耶律瀚海带着十几万人马,夹着尾巴往潞城逃了。” “那一路上,血流成河,鞑子尸体都堆成山了。” “老弟我在城上看得……就跟做梦一样。” 陈天浩吓了一大跳。 大周朝没落至此,连京城都被鞑子围了。 还有如此能打的骑兵? 西军来了? 不可能! 听说,那边正跟七十万回鹘鞑子打着呢! 咱家女婿都跑去帮场子一走半年了。 “谁?” “到底是……哪支官军?” 杨成良瞅瞅老头这一身黝黑发亮的具甲,意有所指地道。 “铁锋军!” “老哥多半认识!” 啥? 咱家女婿回来了? 不对呀? 他哪来的十万大军? 芦岔角和铁城已经通航了。 黄龙江太原段的防守水军,经常找陈家买粮食蔬菜,山珍药物。 甚至木材,战船构件都要。 谁也不在乎他们的马贼的身份。 陈家现在修了六个山谷水库。 几个大镇子加起来,人口都十几万了。 一般的县,都未必有陈家搞的规模大。 谁还当人家是马贼,那不是犯傻么? 因此,陈家的船只往铁城跑,只要竖旗。 李成栋的水军也不会拦截盘查。 没有谁乐意把一个好好的江湖朋友往外推。 芦岔角也是个大镇了。 码头生意,兴旺的很。 陈天浩最近收到的消息。 也不过说陈梁带过去了两万新兵。 难道? 咱家女婿全都撤回来了? 他们不是走北路么? 中途,还能在芦岔角修整一下嘛! “走!” “看看去!” “东来,喜子,你俩整顿兵马。” “约束一下那五千各寨人马,进了城,别给友军添麻烦。” 陈东来,陈喜心头也很高兴。 跟姑爷的大军碰上了? “遵命!” 一行人穿过城区,沿着马道上了西城墙。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陈天浩望着三里外的大营,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军兵。 实在是,太熟悉了。 老头抚须而笑,心情格外愉悦。 是那小王八蛋的人马。 错不了。 杨成良越瞅越怀疑,陈天王和他这帮亲卫的具甲,跟外面的铁锋军没啥区别啊! 老家伙这是要上天呀! 啥时候跟泸水铁城搭上线的? 连人家的制式兵甲都能买到? 你可是马贼! 沈麟是官军啊老哥! 乱了乱了! 陈天浩马鞭一指,含笑问道。 “耶?” “奇怪!” “一里之地,那顶孤零零的帐篷是干啥的?” “四面篷布都挂起来了,就剩个遮阳的顶?” “老杨,你不会跟耶律瀚海打着打着,还有功夫出去见个面喝杯茶吧?” 杨成良恨不得弄死耶律瀚海。 那王八蛋带着辽国大军下阳城,取泽州,把隆德府外面三个堡垒县城逐一拔除掉。 义军损失的军民,不下三十万。 “老哥哥,别开玩笑了!” “杨某恨不得扒掉耶律瀚海的皮,食其肉,喝其血。” “怎么会跟他见面和谈?” “这辈子都不可能!” “某担心一闭眼,对不起我那些惨死的弟兄和民众。” “唉,这帐篷,是沈麟安排的!” “昨天中午,咱俩就约定见一面,吃个饭。” “如今官匪不同路,当初也是一故人嘛!” 陈天浩一脸期待。 你俩见面,能聊个啥? 老夫咋听说,他对你自号安定王很不满呢? 说你狼子野心,念念不忘攻打安定府? “见了?” 杨成良摇摇头。 “那小子发家速度太快了,出人意料。” “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多,杨某有点不放心呐!” “正好,老哥哥您提前到。” “这不,就等您去当个中间人么?” 第五百五十三章 格局小了 陈天浩心里一咯噔。 老杨的情报做的不错啊! 难道? 他发现了咱们翁婿之间的关系了? 呃? 也是哈! 就咱陈家军这一身兵甲,不怀疑才怪呢。 “老杨,说真的。” “你真放心让老夫去当个中间人?” 杨成良赶紧道。 “您在江湖上大大有名。” “再说了,您陈家寨跟我这般揭竿起义的不一样。” “沈麟还不至于为难您!” 他凑近了些小声问道。 “老哥,您是不是跟铁城有生意往来?” “老弟我咋觉得你们的甲胄,跟外面的差不多呢?” “了不起啊,这玩意都能弄到?” 陈天浩恍然。 感情你是这么认为的? 吓老夫一跳。 “哈哈哈,择日不如撞日。” 陈天浩乐了,扬鞭催马下城。 “走!” “正好赶一顿午饭!!” 杨成良赶紧策马追上去。 你这也……太心急了些。 怎么的,也要让周尚坤先去预约一下。 一帮人走到西城门口。 杨成良建议道。 “老哥哥,先派个人去说一声,免得造成误会。” “你我各带一个护卫足矣。” “你这五十骑,留在城门口就行。” 陈天浩才不管呢,直接策马疾行。 “别担心,有我老陈在。” “那小王八蛋绝不敢为难你。” 杨成良一愣。 “小王八蛋?谁啊?” 一行上百骑已经跑出一里地。 对面的驰来一个小旗部的铁锋军。 为首的吴亮大声喝道。 “来人止步。” “贵我两军,还是划清界限的好。” “否则……” 陈天浩纵马而出。 “否则个屁!” “叫沈麟那小王八蛋,来见老夫!” 吴亮都有拔刀的冲动了。 老家伙,你谁呀? 口气大的要冲天了。 咱们大都督,岂是你说骂就骂的? 不过,长期的哨骑干下来,吴亮岂是莽撞之辈? 他赶紧问道。 “你是……” 陈天浩傲然道。 “老夫……是他岳父!” 铁锋军都到隆德府来了。 咱陈家军的装备,外观上跟铁锋军一模一样。 这事儿根本瞒不下去。 还不如大方承认呢! “陈无暇,陈无双,是我女儿。” “陈风、陈云在不?” “他俩,是老夫亲侄子。” 吴亮都惊呆了。 哎呀妈,来头这么大? 看样子,绝对假不了了。 “在在在,都在呢!” “老爷子,前面请!” 吴亮也不管这帮人都是从隆德城出来的。 大都督的岳丈,真心怠慢不得。 说话间,他海潮张峰,刘丰使了个眼色。 这俩立刻心领神会,纵马先走一步。 后面的杨成良几人傻眼了。 这也太那啥了? 老陈是沈麟的岳父? “唉唉唉,老哥哥,真的假的?” 陈天浩侧头笑道:“比真金还真。” “走吧,老杨。” “今儿就当是故人见面。” “跟身份、地位没关系可好?” 杨成良连连点头。 以陈天王在江湖上的名誉地位,值得信任。 既然还有翁婿这一层关系在,那就更妥了。 “好好好!” 轰隆隆! 三里外的寨们轰然大开。 一票铁锋军将领簇拥着沈麟疾奔而出。 沈麟他真没想到,老岳父居然提前到了。 “哈哈,拜见岳父大人!” 甲胄在身,自然不需要滚鞍下马,跪拜什么都省了。 陈天浩当初还是有些膈应沈麟的。 谁叫这小子把他两个宝贝闺女的芳心全勾跑了呢? 时间一长,他才慢慢发现。 自己女儿的眼光,比他这个糟老头子更好。 世上美女、才女何其多也? 可金龟婿?不好钓啊! 偏偏,沈麟就是! 到了如今,老头看女婿,怎么看都满意至极。 “嗯嗯,无须多礼。” “去西北一趟,搞了十万铁骑?” 沈麟笑着道。 “哪有?” “这里只有九万出头,包括一万八千童子军呢!” “家里也送了新兵过去历练。” 后面的陈风、陈云,以及一帮陈家寨出身的军官却不敢托大。 纷纷跳下马来,半跪了一地。 “见过伯父!” “见过老寨主!” 陈天放笑的合不拢嘴 他也下马,亲手把几十个陈家子弟一一扶起。 “嗯嗯,一帮小猴子,都成长为一方大将了。” “不错,了不起!” 去年,沈麟刚起家那会儿。 陈家寨一次性给了二百青壮。 伤亡十来个。 调去工坊任管事的,有二十几个。 剩下的调教到今天。 职务最低的,也是个百户官。 陈天浩当然满意得不得了。 “哦哦,沈麟啊,老杨,杨成良,你们是老相识了吧!” 杨成良再笨也明白了。 何况,他还是老奸巨猾之辈。 沈麟崛起如此之快。 打造铁骑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原来,是得到了陈家马贼的支援。 有这帮身怀武功,精擅骑射的后生帮衬。 训练骑兵很难么? 不过,他见到沈麟,脸上多少有些讪讪。 短短不到两年,沈麟从一介白丁混成了统兵过十万的大都督。 他呢? 却弃官成了一方大贼头。 虽说,杨成良从未后悔过。 时势造英雄嘛! 可感觉,还是有点尴尬! 沈麟却笑盈盈地拱手。 “老杨啊,好久不见啦!” “你这名号可得改一改。搞得我这样的老乡,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 杨成良没好气地道。 “你呀,取笑老夫不是?” “咋改?” “大才子,你给出个主意?” 沈麟还真摸摸下巴寻思上了。 “我觉得,安定王这名号,给咱们的感觉吧?” “就是……你老在惦着安定府那一亩三分地似的,太没追求了。” “气魄,要大一点嘛!” “你现在,不占着河东一片地么?” “干脆,叫河东王好了。” 杨成良一愣! 安定再富有,那也只是小小的一府四县。 怎么跟诺大的一路之地相比。 河东王? 听起来,要响亮太多了。 “鼓励老夫攻占河东路?” “辽军势大,可没那般容易。” “再说了,你就对咱们造反起家的,没点想法?” 沈麟云淡风轻地摆摆手。 “老杨,格局!” “你格局小了!” “天下何其大也?” “一个小小的河东路算啥?” “跨过黄龙江,幽云十六州不比河东大?” “辽东,三韩,长城之外,哪一处比河东小了?” “放心吧!” “可供我铁锋军驰骋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 第五百五十四章 今非昔比 沈麟一通格局论,豪气得没边儿了。 杨成良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咱老子造反,就想着如何挖大周的墙角。 先求生存,再图壮大。 安定王的名号,也是自封的。 没准儿,天下无数人都在嘲笑我老杨夜郎自大呢? 我要是自封个更响亮的河东王? 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最麻烦的是。 一旦辽国误以为我老杨有心整个河东路。 他们还不得派出更多更强的人马,泰山压顶而来? 咱这点义军如何招架? 到时候,跑都没地方跑去。 “沈麟,沈大都督,老杨我肩膀窄,胆儿小。” “别乱开玩笑!” 沈麟乐了。 “哈哈,胆儿小得都敢造反了?” “老杨啊,你狡猾狡猾的。” “进营唠唠去?” 进你的军营? 杨成良心里可没底。 就算有陈天王陪着也不成。 他可是你岳丈了。 “啊哈哈,今儿天气挺好的哈!” “就你摆好的那个帐篷,我看就合适嘛!” “免得城里那帮小崽子不放心……” 沈麟和陈天浩对视一眼,均笑着摇摇头。 这老杨,谨慎得过了头。 就算到了这里。 要拿下你何难? 你以为扣着上万的陈家寨骑兵就安全了? “岳父,您说呢?” 陈天浩抚须颔首。 “那就回头,先去帐篷里坐一坐。” “肚子饿了,有啥好酒好菜,整上来!” 沈麟朝陈云招招手。 “都散了,梁直陪我去就行。” “来点硬菜,今儿破例,喝点好酒。” 陈云拍着胸脯道。 “放心吧大都督,招待大伯,要是差了意思。” “他老人家还不得大马鞭子抽我?” 陈风也乐呵呵地道。 “大伯,您稍等啊!” “今儿后勤部宰了几头牛,我去看看,牛脸子、蹄筋卤好没?” 陈天浩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他挥挥手对一帮亲卫道。 “你们也别跟着老夫了。” “去铁锋军大营学学去。” “遵命!” 这下清净了不少。 五人骑着马,又回到距城一里处的大帐篷。 里面的桌子椅子早就摆好了。 杨成良留下个亲卫统领余承东。 众人分宾主落座。 沈麟招呼梁直和余承东道。 “你俩也坐,别真拿自己当侍卫。” 很快,有马车驰来。 先抬下两个大火盆。 无论是水,还是茶壶,茶叶,都露天摆放着。 现烧。 等沏上茶水,沈麟先给老岳父倒了一杯。 然后是杨成良,就算诚惶诚恐的余承东,也享受到大都督的亲切服务。 梁直早就习惯了,自家都督跟别的大官不一样。 能自己动手的,他绝不假手他人。 “尝尝!” “这可是汉中的西乡茶,仙毫极品。” “据说三斤就能换一匹西域战马呢!” 陈天浩端起京瓷茶杯嗅了嗅。 “嗯嗯,绿茶极品,确实名不虚传。” “回头给我整几斤。” “你二叔,陈风陈云他爹就好这口!” 陈风闻声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手里拎着两个蓝瓷坛子,哈哈笑道。 “大伯,你想喝就别找借口。” “咱们跟陕西路通了商道,梁子每个月都要派船跑一趟。” “想喝多少汉中仙毫都不是问题。” “我爹啊,他好这个!” 啪啪。 两个三斤的酒坛子往桌上一放。 陈天浩老脸都不带红的。 他转动一只酒坛,仔细看了看泥封和黄纸注脚。 “嗯嗯,正品。” “二十年陈的汾酒。” “小子,你没说错。” “大伯既喜欢好茶,也好好酒!” “没想到,这种极品汾酒也能搞到?” 沈麟笑道。 “耶律瀚海跑的太匆忙,辎重都落下了。” “光是汾酒就有好几车呢!” 众人不禁莞尔。 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 要不是小命不保,凶悍的辽军会给你留下辎重? 杨成良叹道。 “河东富庶远胜咱们澶州。” “多少好东西啊,全都让鞑子给抢跑了。” “沈大都督,你可得帮帮忙,多抢些回来!” 沈麟低头品着绿茶,笑而不语。 帐外。 陈风正从马车里拎起一头剥干洗净的肥羊,架在炭火上烤。 “大伯,侄儿在西北呆了几个月。” “这烤全羊的手艺,堪称一绝。” “今儿,给您老展示一下。” 又有军中大厨搬来案板。 木盆里摆满了卤熟的牛头,牛舌,牛肚和大块的上脑脊肉。 陈天浩开心的笑眯了眼。 “看看,老杨!” “这些牛羊,不都是从鞑子手里抢的?” “你呀,甭着急!” “鞑子势大,咱们慢慢来!” 陈风在外面刷着油盐调料,漫不经心地道。 “大伯说的没错。” “逃入潞城的辽军足有八九万,驻军也有一两万吧?” “黎城和襄垣的支援也快!” “所以,昨天我率部围了几个时辰就撤了。” “想拿下潞城,可不容易。” 杨成良大吃一惊。 他虽说知道陈风是陈天浩的侄儿。 可具体情况却不了解。 “哟?” “昨天早上,这位将军也追击耶律瀚海去了?” 沈麟介绍道。 “陈风是陈天放二伯的儿子,是我麾下的第一猛将。” “刚才那位白面儒将陈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任铁锋左军参将。” “昨天的追击战,他哥儿俩率六万铁骑就包圆了。” 杨成良恍然。 他指指梁直。 “那这位,也不简单吧?” 陈梁谦虚道:“在下添为大都督的亲卫统领,兼中军参将。” “跟前军、左军两位参将不能比。” 陈天浩笑道。 “老杨,你别看走眼哦!” “知道北邙十八寨中最神秘的梁家吧?” “他可是梁家神射中,最厉害的后起之秀。” 杨成良只能报以苦笑。 他当了十年的泸水里长。 跟邙山村梁家又不是没打过交道。 梁自忠那憨实汉子,也熟悉的很。 那会儿,他只当梁家人不过是些厉害的山村猎户罢了。 北邙十八寨,真正有能力下山当马贼的才几家? 现在看来,走眼了啊! 沈麟不就是靠着陈家和梁家之助,才迅速建军的么? 说不得,自己回去还得多笼络一下那五千凑起来的山寨人马。 老陈如今在黄龙江南岸,收拢难民,筑坝建镇。 多半也看不上那些自由散漫,不服管教的山寨马贼了。 可老杨我稀罕啊! 义军的骑兵都快打没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有求于人 在杨成良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候。 十来盘凉菜也端上了。 色香味俱全,让人馋虫大动。 陈天浩拍开泥封,开始倒酒。 “风儿,去吧云儿也叫来,陪大伯喝几碗。” “今儿就是吃饭喝酒,没啥讲究!” 沈麟自无不可,摆摆手道。 “把陈元也叫来吧,他现在是前军的重骑游击官。” 不一会儿,一帮出类拔萃的陈家子弟聚到一起。 就连在城内安排队伍的陈东来,陈喜也被人喊来了。 杨成良看着一帮锋芒毕露的陈家子,不由得暗自叹息。 真是一门皆悍将啊! 幸好陈梁没来。 他的战绩更耀眼。 因为他在水上纵横无敌,打得尽是零伤亡的大仗。 酒过三巡。 老杨不甘心地道。 “过两三天,我就能集齐十六万步卒。” “再加上你们铁锋军,难道还拿不下潞城?” “我主攻,你们打援就好了。” 沈麟哪能不明白杨成良的打算? 无非不过是借刀杀人。 “老杨,城内十万人坚守。” “汉儿军的战斗力,你也领教过,潞城可不好打。” “退一万步说,就算打下来了。” “北面尽是山林,咱们也堵不住耶律瀚海逃窜。” “我铁锋军终归是要走的。” “你觉得,你能挡得住辽军更大规模的报复?” 杨成良有点蒙。 啥意思? “咱们攻城打援,如果再灭掉辽军七八万人马。” “短期之内,耶律瀚海哪还有机会报复?” 看来,贼寇,也就是义军的短板很明显。 他们的情报探查能力,实在太差了。 你杨成良当初占了河东路西南四府,现在只剩下隆德半府之地了。 你还撤走了大半的人口。 现在就靠澶州那边六个县的地盘养着。 人力是不缺了,都过剩了。 短时间还看不出来,长期你怎么养活? 而耶律瀚海呢? 拥有几乎整个河东。 他背后还有强大的辽国支持。 陈云脸色郑重道。 “据我们了解。” “去年冬天,辽军已经在河东实行民治了。” “大批百姓下山回乡,参军的参军,种地的种地。” “河东各地,都练了不少汉儿军。” “据说,幽云十六州练得更多。” “所以,耶律瀚海不怕失败,他不缺兵。” “咱们灭掉他十万人,一个月时间,他可能带着二十万人卷土重来。” “我铁锋军走了,你义军怎么抵挡?” 陈天浩好像听明白了。 “云儿你的意思是。” “对付辽人,敲一棍子就走。” “让他以为你们铁锋军就是路过的。” “活该他倒大霉?” “然后,耶律瀚海也不至于向辽国朝廷求助。” “因为他手里还有兵,跟义军打打,也能将功赎罪?” 杨成良仰头灌了一大碗酒。 他感觉心头苦涩。 明明可以趁机打个胜仗,再把失地夺回来的。 可听你们这么一说。 咱前脚刚刚敲死一头饿狼,后面就会来一头猛虎? 还是咱打不过的那种? “那该如何是好?” “我义军就在隆德府跟辽军死磕?” “如塞无底洞一般往里填人?” “不行,我义军没义务帮整个澶州挡刀。” “沈麟,你必须支援我!” 啊呀? 你个老家伙还讹上我了? 沈麟冷笑道。 “嘿嘿,你是帮澶州挡刀。” “跟我泸水铁城没关系。” 杨成良筷子上夹着的牛脸肉啪嗒掉到盘子里。 他眨眨眼,你个读书种子,怎么也学会青皮盲流的手段? 耍无赖是吧? “算你狠!” “大不了我放开隆德府,带上亲信部众遁入北邙山。” “老陈可以筑坝建水库,修城镇搞梯田,我老杨也会。” “百得一批城池,耶律瀚海没理由大肆屠戮。” “我分下去的那些田亩,老百姓也不吃亏。” 这就是你早就想好的退路吧? 难怪你宁愿跟赵归一交恶,也不愿意离开黄家堡。 准确点说。 你是不愿意离千里北邙山太远。 免得真个儿坚持不下去了,跑都没地方跑。 不错! 老家伙眼光还可以! 不过,沈麟才不愿意扶持杨成良壮大呢。 不打压,就算他心情好了。 “随便!” “反正,澶州都被你跟赵归一祸祸的差不多了。” “辽人再来插一脚,也没啥不好。” 杨成良忽然发现。 面前的年轻人,就像活了几十岁的老光棍似的。 怎么啥都不在乎呢? “哎哎,辽军过去了,安定府就保不住。” 沈麟笑眯眯地道。 “没事!” “咱铁城占着地利呢,来多少辽军都不怕。” “只要把泸水河两头一堵,铁锋军足以自保。” “所以,你找黄炳仁,庄子才去!” “或者,找你的义兄赵归一去啊!” “眼下,就他跳的最欢了!” 杨成良才不相信呢。 你小子说得倒轻松。 真要把你泸水铁城围死了,打不进去,饿也饿死你。 “小子,别吹牛!” “你现在有十万兵,马匹都过二十万了吧?” “泸水的百姓,也不少吧?” “你拿什么养活他们?” 这下,陈风都憋不住笑了。 “老头,你不知道咱们在荒草滩开水田么?” 杨成良一愣。 “那地方全是沼泽,盐碱地,都荒废不知几千年了。” “开水田?” “能种粮食?” 沈麟嘿嘿笑道。 “本官有办法变出水田呀!” “去年开了五万亩水稻,平均亩产三担多,比种麦子、秋粮划算。” “这个冬天,家里又开了十五万亩,还有三十多万亩草场呢!” “你说咱能不能养活?” 杨成良心头默默一算。 还真能养活。 如果种植牧草,一亩草场都够养一头马了。 前提是,打仗时,或者冬季你得喂一些粗粮。 比如现在,沈麟就缺草料,只能给战马吃精料。 一匹战马,一天得耗费十斤左右的粮食。 连主管这件事情的林锐,都觉得头大。 陈天浩素来古道热肠,他不想看到两人闹僵。 在老陈眼中,老杨比赵归一要好得多。 可以试着挽救一下的。 “沈麟啊!” “既然潞城不能打。” “辽军早晚还得回来攻隆德府。” “老杨也艰难!” “你看看,缴获的那些兵甲,是不是给他一部分?” “战马、驽马,太多了也没必要,卖他一点也不是不行嘛!” 第五百五十六章 有偿赞助 杨成良的眼神顿时亮了。 他万万没想到陈天浩会帮他说话。 其实,自从知道这俩人是翁婿关系。 他就觉得希望不大。 如今倒好,剧情反转了? 退入北邙山,那不过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 澶州六县,他可是当老巢来经营的。 就连剩下的半个隆德府,杨成良也花了无数心血。 战死了那么多军民,他岂能甘心? “对对对。” “沈麟,咱们好歹也是乡里乡亲的。” “老夫走上这条路,只是造化弄人。” “不管如何,咱手下的义军也在跟鞑子拼命,算抵抗外辱吧?” “你总得支持一下!” 沈麟和陈云、陈风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 陈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嗨! 老丈人都开口了。 这个面子不能驳。 杨成良已经被严重削弱了。 确实可以适当增肥一点。 沈麟斟酌道。 “我可以白送你五万套兵甲,皮甲有些破损,你得修一修。” “驽马一匹十两银子,战马五十两,你得出钱。” “没有白送的道理。” “另外,铁锋军要借道马氏县回去。”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岳父的一万骑兵沿途护送。” “其实,他这骑兵跟着你守隆德府,没多大的意义。” 陈天浩一听说自家女婿灭了一半儿辽军,解了隆德府之围。 他就心生去意了。 家里忙着呢。 义务帮忙,意思一下就行了。 “是啊是啊,我陈家军也一起走水路回去。” “那五千各寨人马给你留下。” “充当探马、奇兵足够了!” 杨成良心里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过路而已。 如果沈麟一毛不拔。 他还真不放心。 可这家伙一出手就是五万套辽军兵甲。 战马、驽马随便买。 他心里就踏实了。 人家武装如此众多的具甲铁骑。 就足以说明,泸水铁城的炼铁规模是黄家堡的好多倍。 沈麟没道理看上他的老巢。 平白损了陈天王的名声不是? “成!” “过路好说。” “我要战马、驽马各两万匹!” 沈麟大吃一惊。 “这么多?” “价值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不说。” “这些马匹,可是巨大消耗啊!” “我原本打算给岳父留一点呢!” 陈天浩摆摆手推辞道。 “算了,我陈家寨暂时不打算对外用兵。” “少养些马,少些消耗。” 杨成良咬着牙帮子道。 “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一个店了。” “要是手里宽裕,我还想全换成战马呢!” “只是,力有不逮啊!” 沈麟想了想。 驽马太多,也用不上。 战马么? 把那些差劲的下等马,卖掉也没啥不好。 就算不从战场上缴获。 西军那边,以后也有大批战马可以抵账。 雪化之后,他们就要开启征战的步伐了。 “好!” “就这么定了!” “吃过饭就交接把!” “来,喝酒!” 酒足饭饱之后,陈天浩被女婿扶上马车,去大营中安歇了。 杨成良强打精神,掐着胳膊不让自己醉过去。 沈麟一声令下。 早就装车的兵甲直接拉到西城门口。 成群结队的驽马和战马,也浩浩荡荡地排出老远。 周尚坤不关心驽马,他带着骑兵一匹匹验看战马。 越看越失望。 “哎哎,吴亮,怎么搞的,咋都是这等货色?” 吴亮的小旗也是押送战马的一员。 他们早就挑过好几遍了。 这两万匹战马,大多都是昨天才缴获的。 品质好的,谁舍得卖掉? “老周,你啥意思?” “这等货色,你还不满意?” “才五十两一匹啊老兄。” “你信不信咱们带回安定去,六十七两都有人要?” 现在你去哪儿购买大宗战马? 除了战场缴获,走私?想都别想。 哪个走私商提供都起? 杨成良走过来,拍拍老周的肩膀。 “尚坤,知足吧!” “你带回来的那种上等马,就算咱们给一百两一匹。” “人家也不会卖的!” 其实杨成良算计得很精明。 他确实没多少储备银子了。 手下养那么多兵,不需要发饷银么? 他打算拿便宜的驽马当备马。 就算这些下等马沈麟看不上。 可养精蓄锐之下,冲击力也很不错的。 就算一次性组建两万骑兵。 他也没打算跟辽军正面野战。 有大批骑兵在手,偷袭、埋伏、打闷棍不好么? 依靠伏牛山的地形,潞城,黎城、襄垣,泽州等地都将在义军铁蹄的威胁之下。 辽军想再单方面压制义军,绝对不可能。 他也有了反制的手段。 “尚坤呐,你要这般想。” “咱们有两万骑兵在手,再去缴获好马很难么?” “关键还在怎么打,在什么地方打?” “你得多动动脑筋。” “好了,把银车给铁锋军送过去。” 等到完成交接,已经是下午时候了。 杨成良有又让人传话给沈麟。 高价求购辽军的大黄弩车。 这个还真没有。 那玩意威胁太大。 铁锋军是发现既击毁,连弩车和零部件都烧了个精光。 老岳父醒过酒来,揉揉头道。 “唉,好酒难得,居然喝醉了。” “我听说,辽军的大黄弓很厉害?” 沈麟点点头。 “辽国兵工技术革新很快。” “耶律瀚海这里就装备了整整一万的铁甲骑。” “还好,被陈风一股脑儿干掉七千多。” “您老人家以后要是碰上,得小心些。” “大黄弓太长了,特征明显,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不过,比陈家寨装备简易版复合弩,射程差一些。” “你们的轻骑具甲,也比辽军的步人甲抗揍。” 陈天浩表示无妨。 辽国十七万大军中,才装备了一万骑。 哪有那么容易碰上? 就算碰上了,无非不过是硬打硬拼一场罢了。 陈家军可不惧辽鞑子。 伤亡什么的,他还承受得起。 几个镇子有的是青壮。 预备役也训练了一大批。 “要不,你把缴获的大黄弩给老杨吧!” 沈麟略略有些吃惊。 老岳父怎么?今儿老替杨成良说话呢? “岳父,我打算把那些大黄弩给你的。” “另外,还给你准备一万匹战马呢!” 第五百五十七章 杨成良奉送的坏消息 陈天浩看着自家女婿,越看越是自豪。 能送给自己的战马,肯定比给杨成良的好。 要不然,这小子指定拿不出手。 “算了!” “多了,养着费劲啊!” “给我战马、驽马各五千匹吧!” “这样,我的一万铁骑就能一人两马了。” “这次出来,还带了五千驽马当备马呢!” “驽马好呀,发给农户饲养,吃草就行。” “农忙时也能耕地。” “以后,咱们陈家寨打仗的机会不多。” “偶尔抢一抢辽人,也出动不了上万铁骑不是?” “大黄弓都给老杨,加强一下他的骑兵战力。” 陈天浩没说要那些缴获的步人甲。 铁锋他军的娃娃新兵已经换上了。 他的意思是,既然送人情。 那就得一下子把人砸懵! 要不然,给人感觉就像在打发叫花子。 还得指望老杨跟耶律瀚海拼下去呢! 没有足够的本钱,你指望人家怎么拼? 沈麟和陈云听了,深以为然。 干脆一股脑的,将剩余的三万余套兵甲和七千多把大黄弩送到西城门。 这可把老杨高兴得够呛。 事后,他听说是陈天王极力争取的。 就别提多感激了。 他心目中的铁骑,终于有些样子了。 真要是大规模出动,肯定要凑够铁甲。 再加上大黄弩在手。 犀利得发指啊! 偏偏,鞑子手持大黄弩的铁甲骑所剩不多了。 杨成良不相信,辽国能快速给耶律瀚海补上。 真有那么充裕,还不如补充南征大部队呢。 至少,耶律大越要是攻下京城封丘。 所得的收获,几百倍于打倒他这个义军头子。 投桃报李,杨成良让周尚坤送来一条消息。 沈麟气得不行。 “什么?” “赵归一于前日凌晨,发兵北上了?” “陆大江亲率十五万贼寇借道河西?” “老杨竟然敢答应?” “他就不怕陆大江那个阴损货,抢了他的老巢黄家堡?” 周尚坤摆出一副苦兮兮地表情。 “大都督,我们没给陆大江借道啊!” “那家伙从河口登陆,还是辽人用船只送过泸水的。” “登陆地点归相州黄炳仁管!” 信息量好大! 沈麟头痛了。 他以手揉捏太阳穴,一时间没吭声。 陈风着急了。 “赵归一竟然跟鞑子勾结了?” “他娘的,还要不要祖宗了?” “找死啊!” 周尚坤也很无奈。 “大都督,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好吧?” “安定王也愁的不行。” “咱们刚刚从后方抽调了六万兵马,都过了汲县,出了澶州地界。步兵回头,哪里来得及?” “家里的守将黄德宝统领,正集合六县共四万兵马守护黄家堡呢!” 一干铁锋军重将恍然。 杨成良什么地盘都能丢。 黄家堡必须死守。 那是炼铁和兵工基地,是他老巢中的老巢。 沈麟摆摆手,让周尚坤先回去。 “陆大江不敢去抢老杨的地盘。” “就算跟辽军有勾搭,也最多借助鞑子水军罢了。” “耶律大越可派不出足够的骑兵帮忙。” “他可以帮赵归一一把,但也不舍得把安定府送给贼寇!” 陈云一击掌,赞道。 “大都督所言正是。” “应州王厉害啊,好一招一石数鸟之计。” 陈天浩听了半天,有点迷糊,他笑骂道。 “别他娘的拽词儿,说人话!” 陈云俊秀的白面一红。 “好吧,大伯!” “是这样的。” “辽国水军肯定装备了不少大黄弩,突袭安定水军,必然重创李广利。” “但是,双方怎么的都得追逐几天对吧?” “有这时间,陆大江的兵马肯定会偷渡泸水,背刺沁水一线的官军。” “同时,还能让杨成良的后方风声鹤唳,老杨和赵归一将彻底翻脸,再无联手可能!” “李广利兵败,沁水一线的官军兵败。” “唐州完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沈麟冷冷的道。 “将军!” “安定大战爆发,我铁锋军水陆所有人马都得参战。” “彻底被牵制。” “在辽国人看来,赵归一的人马太多了。” “我们就算打退赵归一,也是两败俱伤之局面。” 众人面面相觑。 这计策来的太突然,太狠辣了。 偏偏,铁锋军的主力根本不在泸水铁城。 家里就两万留守人马。 还有多半儿是新兵蛋子。 面对汹涌而至的贼寇,蚁多咬死象。 梁自忠和白娘子如何野战? 陈天浩一拍大腿,怒道。 “那你们还商量个屁啊?” “赶紧快马加鞭赶回去呀!” “山路难行,从这里到泸水西岸,不得走两、三天啊?” 沈麟摇摇头。 “岳父,别着急!” “伤兵还要养养。” “再说了,应州王万万想不到,咱们的水军主力居然也走泸水。” “耶律大明的水军能打赢李广利,打得过我铁锋水军吗?” “所以,这条毒计未必就好使。” 陈天浩挠挠花白的头发。 “你的意思?” “有可能,赵归一的大部队,没工夫渡过沁水。” “梁子就赶到了对吧?” 沈麟笑道:“难说。” 不过,安定府各地的防御设施,修建的不错。” “有预警,有准备,总不至于一戳就破。” “后天再走吧!” “几方争利,谁是得力的渔翁,还两说呢!” 此时的杨成良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他已经把赵归一和陆大江骂了无数遍。 “不当人子啊!” “他们怎么敢?” “啊?” “跟鞑子合作?简直是与虎谋皮!” “他姓赵的不知道?老子正跟鞑子打得尸山血海吗?” 余承东、黄峰,贾忠明等大将皆是义愤填膺。 这等于被自家人背叛了。 以往两家虽有龌龊,总算还互通信息。 前阵子,归一王还派人送来大批皮甲、兵器和上好的牛脊筋。 不少人都赞扬赵归一识大体,讲义气呢! 这才过去多久? 转眼间,招呼都不打,直接派大军登陆西岸? 一拳打在杨系义军的腰眼子上? 陆大江要是起了歪心思,十五万人攻打仅有四万人驻守的黄家堡。 咱们的老巢,危矣! 偏偏,步卒赶回去,不得六七天? 第五百五十八章 凶猛如斯 皇佑二年三月,二十四日。 这一天,不仅仅铁锋军一把火烧了澶州,自此亮出了虎牙。 辽国水军也更换了更为犀利的武器,打得李广利发懵。 天色未明。 过百艘辽国战船涌进泸水河口。 他们弃用了投石机开路的惯用招数。 间隔三百多步。 “咻咻咻。” 无数闪着火光的重箭爆射而来。 刚刚从游击官升为河口参将的朱元成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 鞑子怎么装备了铁锋军的破阵弩? 轰轰轰! 阵前的十几艘战船爆开了一滩滩火焰。 不对! 射程不对! 铁锋军打是一种锥形火油弹。 鞑子射的是重型弩箭,好像绑了一袋子火油? 携带量不大,着火面……还可承受。 要是沈麟在这里,就会哑然失笑。 用重弩携带袋装火油,他当初也想过。 可晃晃悠悠的,严重影响射击精度。 就算射程勉强达标,杀伤力也不行。 关键是,这个时代,用什么做火油袋? 显然鞑子想到了,鞣制过的软羊皮。 这玩意可比陶瓷坛子昂贵,携油量能有两三斤就顶天。 但对于辽国水军而言,比投石机多三十步的射程。 那就是技术上的霸凌。 弄不过铁锋水军,还对付不了其他大周军队? 眼下,朱元成的河口水军就被霸凌了。 打不着怎么办? “这种怪弩威力小!” “抓紧灭火。” “顺水往前冲!” “逼近!” “逼近!” 朱元成是真拼命了。 三四十步的路程,他拼掉了二十艘船。 这些船上幸存的投石机,也把火油弹烧到了辽国战船上。 僵持两刻钟。 大周战船被陆续烧毁。 幸存的官兵纷纷跳水逃亡。 二十比七。 战绩,太悬殊了。 一个时辰后。 朱元成率先坚持不住。 大小一百余艘战船,就剩四十多艘了。 他放光了所有纵火船,迟滞辽军的进攻。 顺便接受了不少游上岸跑回来的幸存官兵。 边打边撤。 泸水河口,易手! 然而,辽军并没追出多远。 按照约定,他们要帮着赵归一运兵。 第二天,李广利收到朱元成兵败的消息。 有些焦头烂额。 同时,他桌上还摆着另外两份情报。 一封是皇城司密谍快马加鞭送来了。 赵归一亲率三十万大军,誓师北上,已经出了真定城。 另一条是杨成良部和黄炳仁一起送来的。 快马急递可比帆船逆水上行快得多。 十五万贼寇马步军被辽人送过了泸水。 吓得相州地界风声鹤唳。 可这伙打着“陆”字帅旗的贼寇大军,没在相州攻城拔寨。而是沿着泸水一路北上,进了汤县。 直逼杨成良的大后方,尉氏、马氏县。 陆大江,一定是这个混蛋。 杨成良的主力在河东西南地界,跟辽军打得血肉横飞。 他已经几次从老巢抽调留守部队了。 现在,那几个县可空虚得紧啊! 李广利不认为赵归一会派出三分之一的人马帮杨成良抗辽。 搞不好,这家伙会来个鹊巢鸠占。 甚至,这可能是一支直插泸水铁城的偏师。 如果单单是贼寇,就算他们拥有四十五万大军又如何? 李广利凭着水军之利,也有信心打一仗。 可现在,辽鞑子掺和进来了。 还出现了类似于铁锋军破阵弩的新武器? 朱元成血拼一场,战损大半,战果却寥寥。 这结果,让从无畏惧的李广利都感到脊背发凉。 “来人!” “派哨船,不,逆水太慢了。” “派快马借道河西,去流浪滩通知铁锋军。” “辽国水军和贼寇双双来袭,看他们如何应对?” 李成栋急得满头是汗。 “叔,不成啊!” “沈麟叔不还在西北战场么?” “月初的时候,他们的水军主力走黄龙江去陕西路了。” “家里能留下多少人马船只?” “依我看,能守住流浪滩就算万幸了。” 李广利倒吸一口凉气。 小侄儿的话,让他明白。 铁锋军,暂时指望不上了。 “还得派人通知,赶紧去。” “说不得,咱们要学学杨成良当初的招数了。” “挡不住,就迟滞,争取时间,拖一天是一天。” “成功,咱们只有在沁水河插木桩子了。” “先留下一条航道,等元成回来,立刻封锁。” “遵命!”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让朱元成在前面顶着了。 他的河口水军折损大半,还打什么? “成功,你带三十艘战舰去接元成。” “记住了,打不过,咱们就得认栽!” “别跟鞑子死耗。” “遵命!” 不仅仅是李广利这里忙乱一片。 唐州同样接到了皇城司的告警。 这里汇聚了三方人马。 澶州庄名起率领的六万马步军。 安定府沈毅带领的一万东路铁骑,两万乡兵。 剩下的就是唐州知府朱文盛的五万班军。 另外,他还有六万新训练的乡军守着靠沁水的三个县。 这十几万人马,名义上尊朱文盛为帅,李广利为副帅。 其实,还是各管各的。 比如,沈毅的人马就一直驻扎在忠县和唐州交接处。 那里有大批水泥浇筑的堡垒城寨,更好防守。 庄名起的大军沿着百多里的沁水一字排开。 当然,他守在北岸,必要时,才会渡江支援朱文盛。 而北岸下游,还有李广利的上万骑兵。 朱文盛首先发布的命令,就是让其他三县百姓撤过沁水。 限令五天之内,必须撤走。 要不然,生死自负。 天气暖和了。 只要给口吃的,露天搭个地窝子也不是不能住。 府城和剩下的三个县城,哪里装得下那么多人? 五天时间,是估摸着赵归一的贼寇大军八九成都是步卒。 从真定赶到唐州外围,没那么快! 在朱文盛看来,赵归一的主力没有预想的多。 官军的战斗力也应该强于贼寇。 “庄将军,沈将军,我军能集结二十万。” “而赵归一只有三十万乌合之众。” “陆大江的十五万贼寇,肯定要去打泸水铁城。” “我们具备野战决胜的条件啊!” 沈毅低头把玩着茶杯,他有些不情愿。 依靠城池不好么? 按照他和老爹沈忠信的想法。 前面有朱文盛的十一万大军守城,慢慢耗呗! 第五百五十九章 出人意料 安定府也在扩大乡兵的规模。 好歹,一府四县也有六十来万人口。 挺过一两个月,整个安定府就能拉出十万人马了。 等赵归一的大军被消磨的精疲力尽。 然后,几方联手反杀之,多稳妥? 至于陆大江的十五万偏师,去打泸水铁城? 他先考虑怎么过得了流浪滩吧! 那地方,沈毅上个月去看过。 娘的,慕容家也跑到东岸修了个军城。 那地方的水泥堡垒,修的比忠县边界还要密集。 铁锋军的装备和战斗力,谁小看了谁就得吃大亏。 别以为沈麟不在家,就有便宜可捡。 反正,沈毅不看好陆大江。 一个地痞混混插上野鸡毛,你装什么龙凤呈祥? 庄名起不疾不徐地开口了。 “朱大人,打仗还是要戒急用忍的。” “赵归一现在,可是跟鞑子勾结了啊!” “鬼知道,他的队伍中是否隐藏着鞑子轻骑。” “假如辽国卖给他几万匹战马,野战够呛。” 朱文盛是个文官,还从没打过仗。 即便是面对两个小年轻,他也不耻下问。 “不对呀,庄将军,咱们几家合起来,也有四万多骑兵吧?” “其中,沈将军的东路军几乎全是铁甲骑。” “你部一万五千骑,李副帅的一万骑,步人甲的装备比例也很高。” 沈麟和庄名起顿时满头黑线。 老朱倒是没少费心思。 难道你不知道? 如今,战马有多难搞? 骑兵可是咱们各家的心肝宝贝。 那玩意就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就算损失百十艘战船,咱们也舍不得折损一万骑兵。 很简单,战船没了咱们自己能造。 战马没了,可买不着! 沈毅不得不开口道。 “大人,李副帅的意思也是先守一守城池。” “挫敌锐气再说。” “辽军战船装备了新式武器,射程比咱们的重型投石机还远。” “这玩意,野战时,你怎么防?” “守着城墙,至少有覆土挡板可以遮掩嘛!” 朱文盛顿时泄了气。 他娘的,总共四家人,三家都不支持。 老夫还打个锤子。 感情你们都躲在后方,就老夫的唐州遭灾? “那要坚守到啥时候?” 庄名起嘿嘿笑道。 “当然是等沈麟从西北战场回来啦!” “听说那家伙去了半年了。” “单单靠他那点起家军队,怎么跟几十万回鹘鞑子打这么久?” “咱估计,沈麟一旦回来,绝对是咱们的强援。” 朱文盛没见过沈麟,也没去过泸水铁城。 他满是怀疑道。 “老夫知道那小子搞兵甲,搞钱都是一把好手。” “你们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也太……” 沈毅笑了笑道。 “不不不,朱大人,那只是一方面!” “您麾下的十一万人马连血都没见过,不需要磨砺么?” “还有,我安定府正在训练的八万乡兵,迟早也要拉上来见见血。” “而损失最小的法子,就是守城战!” “你现在拉着一帮新兵打野战,信不信全都给你放羊了?” “留下有你一个人,还打个啥?” 朱文盛吓出了一身冷汗。 新兵这么不靠谱? 庄名起要这么说,老朱肯定怀疑。 沈毅别看年纪不大。 这两年名声鹊起,他还真是尸山血海打过来的。 当初,坚守安定府城的人马,不都是新兵么? 可以这么说。 除了沈麟的铁锋军。 安定系的水军、陆军都是以当初大战之后的精锐为骨干扩充的。 上次黄炳仁为帅,一路把赵归一赶去雄州。 真正打前锋的悍军,不正是沈毅和李广利的铁骑? “好吧,那就听你们的。” “先守城!” 然而,现实往往出人意料。 也许,辽国水军实在太清闲了。 他们竟然派出大批运输船帮着赵归一运兵。 坐船日夜不停,逆水上行,比走路快很多。 仅仅两天,二十万大军就到了曲周地界。 赵归一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 他不等后续十万人马到齐。 直接率领大军冲进唐州三县。 大批撤退的百姓和粮食物资全被截住了。 这家伙不但轻松占据了三个不设防的县城。 还在第三天下午,一路横推到唐州城外。 这时候,他的十万后续部队也踏上了唐州地界。 一记狠拳,直接打在联军的面门上。 不说眼冒金星,也搞得大伙儿惊慌失措。 幸好李广利插桩子的笨办法,多少有些效果。 辽国水军想横冲直撞进入沁水的计划,暂时搁浅了。 不过,他们有超出投石机射程的大黄弩相助。 拔桩子的行动也不慢。 当然,还是赶不上李广利。 泸水铁城。 会议大厅。 参与会议的几位将领和官员们产生了分歧。 白娘子和柳楚儿并肩坐在主位,有些为难。 虎大勇和陈栓坚持主动出击。 家里留守的,全是千担和三千担级的中小型舰船。 总数不到四十艘。 “两位夫人,各位。” 陈栓振振有词地道。 “我军船少没关系,泸水也摆不开太大的阵型。” “李广利的情报说的很清楚了。” “鞑子那种强弩射程足有三百三、四十步。” “虽说比不过我们的破阵弩,老李的水军肯定挡不住。” “咱们不帮一把,局势将不可控啊!” 虎大勇也赶紧道。 “咱们的新兵蛋子,也操练得差不多了。” “留五千娘子军守城足够。” “那陆大江不是带着十五万大军,沿着泸水西岸北上了么?” “就算是为了练兵,见见血。” “咱们也该配合小陈的舰队主动出击。” 梁自忠一贯稳健,他摇头道。 “不可冲动!” “如果仅仅是贼寇大军来了,我不反对你俩出击。” “可这次,鞑子出招了。” “鬼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手?” “万一,换装强弩的太原水军出击呢?” “邹明贤那点人挡得住?” “你陈栓南下了,黄龙江上咋办?” “一旦江防丢失,安定府岂不是腹背受敌?” 大部分官员都纷纷点头。 其实,大家都知道,不管打不打。 泸水铁城没多大危险。 可惜,泸水东岸那三万多亩麦子,只能割青苗了。 但是,安定府的安危,不得不考虑啊! 第五百六十章 益静不益动 陈栓不吭声了。 他的留守水军,还真不能妄动。 主要是,船只兵力太少了。 虎大勇咂咂嘴,有些遗憾。 “看来,只有守流浪滩堡垒。” “等陆大江来攻?” “俺们好歹也是进攻性军队,居然打起防守战?” “憋屈啊!” 白娘子清了清嗓子。 “大勇,还是老梁考虑得周全。” “如果耶律大越还有后招,一旦邹明贤的水军兵败。” “那么,辽军肯定登陆安定。” “你想野战,机会还少得了?” “目前,益静不益动!” 柳楚儿抿嘴笑道。 “我不懂军。” “但我看,李广利在沁水栽木桩子,很明显就是拖延战术嘛!” “人家顶着辽军的火油弹都不着急,你们急个啥?” “陈梁应该到潼关了。” “澶州局势有变,大都督肯定是要回来的。” 梁自忠颔首道。 “没错,一月份传回的战报,西北战局,我方明显占优。” “快两个月过去,大都督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 “说不定,回鹘人都被赶出贺兰山一带了。” “你们想一想,大都督一旦回来。” “咱们还缺兵少将,差战船么?” “到时候,大家想怎么打都成。” 老梁这话说的提劲儿。 在场的官员、军将都乐了。 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 简短的会议很快结束,大家开始各忙各去了。 白娘子叫住沈忠元。 “二叔,老梁,等一下。” “是这样,上次相公不是说辽军的大黄弓装备不少么?” “我觉得,那玩意肯定对咱们的轻骑威胁不小。” “您把西军的猴版具甲停了吧,加紧生产一批重骑具甲。” 梁自忠惊讶地问道。 “二夫人,你打算加大重骑的比例?” 白娘子严肃地点点头道。 “必须未雨绸缪啊!” “你们看,辽军的强弩都装备战船了。” “更简单的大黄弓,能不批量出产么?” “相公这次,肯定能从西北带回大批好马。” “重骑,并非不可加大比例。” “少死些弟兄,也是好的。” 沈忠元掐着胡子道。 “就算停了西军的装备。” “咱们一个月,也就能造三万六七千套。” “有些赶不上趟啊!” “要不这样,咱们只造四十炼的步人精甲。” “马铠先不管?” 白娘子眼神一亮,称赞道。 “二叔,你这法子挺好!” “步人精甲比马铠轻,还更省事。” “一个月,没准儿能出八万件呢!” “半身马铠其实也还不错,战马可比人的生存本事大。” 梁自忠颔首道。 “可行!” “混搭装备,重量还少几斤呢!” “先这么办吧!” “我觉得,大都督也是这般想的。” 三人合计完毕,兵工坊当天就开始全力生产了。 想到大战即将来临。 陈无暇干脆调派官兵去炼铁坊操纵杠杆锻锤。 这种两个人就能吊起六百斤锻锤的装置,对臂力锻炼很有效果。 同时,还能让大批工坊员工去干别的。 明显的,也能加大甲胄的产量。 其实。 耶律大明的黄江水军,这次是钻了个空子。 严格上说,他无意中打了个时间差。 陈梁在古柏山跟沈麟大军分开后。 他的大舰队就该返回的。 踏桨战船顶多一天,就能赶到泸水河口。 那个时间点,不正好赶上鞑子帮赵归一运兵么? 没想到。 好战分子梁龙建议说。 京城大战正酣,咱们铁锋水军有必要去亮个相。 打一打名气。 陈梁爽快答应了。 水军被大都督抽掉了五千人。 一帮刚收留的半大孩子倒是可以踏桨。 力量小点没关系,备用踏桨位都启动好了。 人多力量大嘛! 然而,二百艘舰船,搭载的破阵弩超过一万架。 剩余的水军加上两千多伤残官兵和五六千落选的童子军。 观瞄手和装填手都凑不齐。 不过陈梁有办法。 他带着船队躲进清河县对面的河谷。 上次不就在哪里猫了十来天,都没被鞑子发现么? 大家商定,只要三天集训。 一帮娃娃当装填手和辅助射手还是可以的。 然后去封丘江面晃一晃。 一来一去,顶多耽搁六七天时间。 不影响跟大都督汇合嘛! 陈梁的水军不着急。 沈麟的大部队是着急也没办法。 杨成良实实在没招。 他只好说动各寨联军和紧急抽调的骑马步兵,组成了一万五千骑军,于二十七日晚匆匆忙忙驰援黄家堡。 二十八日中午,沈麟汇合一万陈家军,大摇大摆的穿过隆德城,终于启程东返。 老杨直接放开了所有关卡。 他现在宁愿相信沈麟。 也必须防着陆大江那个兔崽子。 “大都督,我黄家堡……你也看不上。” “还请看在我老杨守护澶州的微薄之功上。” “路过那边,你可得帮一把啊!” “隆德府太重要了,杨某实在……实在分身无力。” 沈麟骑着高头大马,哈哈大笑道。 “老杨,但请放心!” “陆大江那个混蛋,跟本官有仇呢!” “这一回碰上了,你就是不说。” “咱也不可能放过他。” “隆德府确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你好好守着,等本官缓过手来。” “就算不派兵,其他支援,也少不了你老杨的。” 这会儿的杨成良,有些感动。 他哽咽道。 “那我老杨……就死守在这里。” “大都督,勿要失言呐!” 沈麟拱拱手,神情郑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再会!” 铁锋军隆隆而行。 陈云和陈风率领六万主力,随马带着三天的粮草先走一步。 沈麟的中军跟陈天浩的兵马一起,押运着过万辆马车。 根本走不快。 主要是几千伤员,受不了太大的颠簸。 要不是风云突变,情况紧急。 他绝对会在隆德府呆上十天半个月再说。 可惜,赵归一,陆大江那帮混蛋,太能作死了。 非要跟鞑子搅合在一起,不可饶恕啊! 沈麟的大部队出发时。 陈梁的水军也磨磨蹭蹭地到了泸水河口。 “报!” “前方发现辽军舰船,十五艘。” 陈梁举起望远镜,一瞅大吃一惊。 他娘的,鞑子都打进泸水河了? 李广利的河口水军是干什么吃的? “发旗语信号!” “命令陈虎部,灭了他们!” “遵命!” 第五百六十一章 捅冷刀子 李虎率领的前锋战船划开江面,朝着河口疾冲而去。 眼前的辽军战船,居然跟吃了豹子胆似的,一反常态。 他们没有跑路,而是勇敢地迎了上来。 李虎的旗舰载重达到一万五千多担,依然一往无前。 而鞑子水军也盯紧了这艘大舰。 “都记住了,铁锋水军的重弩,比我们的射程远一点。” “趁着河口水流急速逼近,打一轮就跑!” 辽军千户很有经验。 他要干票大的。 陈虎的前锋舰船上,操纵破阵弩的都是二把刀。 三百五十步了。 红旗挥动,发射! “咻咻咻咻!” 各船打出的磷火弹参差不齐,几百发却显得稀稀落落。 八成都掉进水里了。 炸得水火起雾一片一片的。 辽军舰船只有六、七艘起火,还在往前冲。 陈梁一巴掌拍在指挥台上,气得不行。 “浪费啊!” 很快,他吓了一跳。 还隔着三百多步呢! 咻咻咻! 敌舰居然射出了二百多枚重箭。 “床弩,能打到三百三十步?” “他娘的!” 陈虎也吓出一身冷汗。 只听得舰船外面的铁甲、顶部铁棚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眼见着十几艘最前面的战船外壳都起火了。 有古怪! 辽军重箭还带着火油袋? “还击啊!” “愣着干啥?” 陈虎疾步冲到前甲板上,亲自抄着一架破阵弩瞄准,扣动悬刀。 “咻!” “轰隆!” 正中对方的旗舰,大股火光爆开。 “上弹!” 陈虎暴跳如雷。 “瞄准了打!” “慌个驴球子啊!” 前锋舰队的其他舰船也冲了上来。 这一轮覆盖,辽军剩下的船只无一幸免。 全都付之一炬。 陈梁的中军跟上,眼瞅着各船外壳上都烧得黑乎乎的。 还好! 咱们的铁甲防护性不错。 重弩没射穿。 对方的火油弹显然没有白磷或者粘性。 不会附着燃烧。 要不然,碰上辽国水军主力。 这仗,还真不好打。 最好战的梁龙搭乘哨船登上陈梁的旗舰。 “将军,封丘去不了了。” “咱们赶紧回返吧!” “恐怕,澶州局势有变。” 陈梁深以为然。 “传令各舰,进河口。” “这次,梁龙你部为前锋,陈虎殿后。” “打的什么破仗?浪费弹药,吓老子一跳!” 陈虎听到哨船带来的口头命令。 擦着满脑门的冷汗,唯有苦笑。 那帮射术最好的官兵,都跟大都督走了好吧? 操练几天的娃娃兵,临战就发慌。 磷火弹没自爆在船舱里,就算孩子们悟性不错了。 要求太高,真的做不到呀! 两个时辰后。 邢州城再望。 码头上人来人往,停满了运输船。 梁龙举着望远镜看得啧啧称奇。 “他娘的,船只是鞑子的。” “城头上还是贼寇的旗号呀,这是咋回事儿?” “鞑子没有攻占邢州,两方合伙了?” “升铁锋军军旗!” “传令,打试射弹!” “那些货船,咱老子要了。” 忙碌的贼寇们有些诧异。 辽军又来舰船了? 这旗舰,好大,跟水上城堡似的! 不少人都朝着大船挥手。 “咻咻咻!” 十几发试射弹在水里爆开。 “轰轰轰!” 大滩大滩的火焰熊熊燃烧。 船上岸上的人都惊呆了。 这? 不是友军? 有熟悉的辽军船长惊恐地大喊道。 “不是友军!” “红旗,那是铁锋军。” “魔鬼来了,弃船,快跑啊!” 跑运输的辽军那有正规水军勇敢? 他们只是遵循老习惯,见到铁锋水军,保命为先。 看到辽军水手亡命地往岸上跑,有贼寇将领拉住某个逃兵问道。 “怕个球啊?” “铁锋军很厉害么?” “咱们那边有投石机……” 可惜,他话没说完,投石机阵地上空,宛若天降流星。 轰隆隆! 眨眼间,那片阵地上的百多架投石机,沦为火海。 毫无准备的贼寇军兵如火人般四处乱跑。 辽军逃兵惊恐地吼道。 “看到了?” “铁锋军的魔火沾到身上,连骨头都能烧穿。” “灭不了的啊!” “放开老子,你想找死,自己去!” 贼寇将领吓得直打哆嗦。 “这么厉害?” 那还拼个蛋? 连勇猛善战的辽军都怕得要死。 咱们上去送菜么? “撤!” “所有人撤离码头。” “后退三百步……不……所有人,回城防守!” 副游击陈建民竖起大拇指赞道。 “厉害!” “一番威慑,白捡好几十艘货船。” 梁龙得意洋洋。 “那是,要动脑子嘛!” “你陈虎哥有时候……就虎里吧唧的。” “上午那会儿,鞑子居然敢冲过来,没有猫腻才怪呢!” “换了我,我就下令后退,吊着三百五十步打。” “也不至于把兄弟们吓得一身冷汗!” 陈建民暗暗腹诽不已。 你呀,事后诸葛亮。 谁不知道你似的? 有时候,你比陈虎哥更虎里吧唧的! “好了!” “过去接收!” “上船的都带好面甲,小心有诈!” 小心翼翼,最终没有意外发生。 后面的陈梁得到汇报,很是满意。 “近二十万担麦子?” “小有收获,不错!” “命武装商船向前,负责牵引!” “梁龙部,继续开路!” 傍晚时分,船队赶到真定码头。 这次又碰到辽军一个分舰队,不到二十艘大小舰船。 梁龙有了经验,远远吊着一番猛打。 前队七八艘舰船一着火。 后面十来艘船靠着码头就跑路了。 很干脆,是丢了船只跑路。 可惜,码头上的货船不多,粮食也没装满。 不过,随后赶来的陈梁很满意。 “好歹都是五千担船好吧?” “回去改一改。” “今天的收获不小了。” “水军又多七十来艘武装运输船。” 陈威摇头笑道。 “大都督又得发愁了。” “咱们水军人都不够啊!” 陈梁撇撇嘴道。 “早该补充了才一万五千多兵。” “连个参将部都不满编。” “每次出行,还要别人帮着踏桨,像什么话嘛!” 正当陈麟踌躇满志的时候。 前方的辽国水军却摆了李广利一道。 明着有几十艘舰船边攻击,边拔桩子。 暗地里,辽国水军却把刚刚赶到的陆大江部送过了泸水河。 那是一处专门挑选的河湾山谷。 位于夹江境内。 十五万大军整装待发。 就等着发动夜袭。 第五百六十二章 突如其来 罗家镇位于沁水北岸。 镇外是连片的营地,扎着简单的木栅栏。 李广利的一万骑兵就驻扎于此。 有水军舰船日夜穿梭在河里,没有人会担心腹背受敌。 李广利都不相信贼寇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北岸。 除非,他们长了翅膀。 可今晚,陆大江的大军被辽人插上了翅膀,竟然摸过来了。 营地之北,是连绵的丘陵,植被丰茂。 夜色正浓。 陆大江对沈铁柱交代道。 “记住,酉时发动进攻。” “要不然,主力赶不到开元镇。” 沈铁柱所部有四万人,全是步卒。 面对区区一万毫无所觉的骑兵,他一点都憷。 “大帅,今晚连月亮都看不见。” “这时间,不好掌握啊!” 陆大江阴晴不定地笑道。 “没那么严格。” “现在,差不多是子时,你算计着修整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记住,别贪李广利的战马。” “辽军送的那些火油袋,要舍得扔。” “必须把李广利的骑兵打残喽。” “方便我们接下来的战略,如有疏忽。” “别怪哥哥我不讲兄弟情面。” 沈铁柱心里一寒,这位结拜大哥的脾气他太清楚了。 正事儿,容不得一点含糊! “大帅,您放心!” “兄弟……末将保证打得漂漂亮亮的。” 陆大江策马转身,挥挥手道。 “大山,旺财,咱们走!” 除了滞后的一万辎重部队。 陆大江亲率两万骑兵,八万步卒直奔开元镇。 那里,有一支劲敌在等着。 庄名起,庄二公子的六万步骑可是朝廷经制军队。 如果列阵开打,硬碰硬。 陆大江还真没把握战而胜之。 不过嘛! 今晚是夜袭! 以有备算无备,自己的胜算更大。 别说庄名起那般的生瓜蛋子。 久经战阵的李广利都没想到。 会有四万贼寇摸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住在罗家镇里。 当无数火箭破天盖地划破长空。 骑兵大营乱了。 “叔,贼寇夜袭!” 李成栋一把推开房门,着急上火。 李广利翻身而起,他睡觉也没脱去衣甲。 “贼寇?” “哪里来的?多少人?” 李成栋递过头盔。 “从北岭子冲下来的,很多!” 北岭子? 咱们的背后? 李广利额头的冷汗汩汩直冒。 完了。 中计了! 自己怎么没想到? 辽军可以帮赵归一运送兵马。 难道就不能送陆大江渡河了? 唯一让他失算的,就是陆大江的行军速度。 也他娘的太快了。 一出门,李广利就看到漫天的火箭直扑大营里。 寨墙,营帐和粮草辎重都被点燃了。 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敌军不下三万!” “我军无法上马迎战。” “快,全军撤往河边。” “登船!” “遵命!” 李成栋跳上一匹马,风驰电掣般直奔军营。 李广利要止损。 这种乱糟糟的局面,鬼知道黑暗中还有多少敌人没露面? 陆大江可是拥众十五万。 要是全来了。 自己浑身是铁也挡不住。 指挥偷袭的沈铁柱奋力掷出一袋火油。 “敌营乱了!” “冲冲冲!” “杀进去!” 贼寇大军准备太充分了。 他们几乎摸到了军营几十步才突然发难。 两斤装的火油袋,完全可以抛进大营。 更别说抛射火箭了。 骑兵营地的床弩,投石机第一时间就陷入火海。 根本无法动用。 李成栋传令撤退,谁还有心抵挡? 成千上万的贼寇挥舞着刀枪,嘶吼着冲入大营。 他们甚至抢到了很多来不走搬运的粮车,以及炸了营乱跑的战马。 沈铁柱牢记使命,不停喝道。 “快快,射箭!” “先杀官军!” “别让他们上船!” “咻咻咻!” 蜂蝗般密集的箭矢射向河岸。 不少官兵纷纷倒地。 李广利站在船上喝道。 “投石机,给老子烧!” 朱元成急道。 “将军,还有好些战马,粮秣没抢出来啊?!” 李广利狠狠地道。 “鸣金,叫他们快撤!” “当当当!” 船上响起了撤退信号。 能跑出来的官兵都纷纷奔向舰船。 再是舍不得那些马,也顾不上了。 “咻咻咻!” 几百发火油弹砸向军营,这下子,真变成火海了。 不少冲得太快的贼寇,也跟着遭殃。 沈铁柱急令撤退。 娘的,碰到狠人了。 想捞点战利品都不成。 这个军营完全是依河而设, 大半部分都在投石机的覆盖范围。 这一仗说不上谁输谁赢。 李广利被偷营,折损骑兵三千多,战马损失了一半。 粮草物资无数。 沈铁柱的人马撤的慢了些。 攻进去没死多少人,却被三轮火油弹烧死四五千。 不过,他还是觉得值。 因为,他抢出来好几千匹战马。 而此时,三十里外的开元镇就惨烈了。 陆大江的队伍太庞大,动静不小。 开元镇周边一马平川,没什么隐藏的地方。 他倒是打算逼近才开打。 偏偏,却被庄名起的夜骑巡哨发现了。 小庄也是个狠人。 老子六万大军在手,会怕夜袭? 他断定,长途跋涉而来的袭击部队,肯定不多。 打就是了。 两方相距二百来步。 没等陆大江抛射火箭,营里灯光大作。 床弩,投石机打得漫天火雨。 陆大江的前锋部队差点就被打蒙了。 好在,他也是不输于小庄的狠人。 更何况,贼寇作战,本身不会顾忌伤亡。 “全面进攻,冲进去!” “射火箭!” “抛火油袋!” 贼寇大军轻装前进,没有重武器。 黑天半夜的。 守军也不能面面俱到。 陆大江部有大批骑兵。 两三百步,眨眼就到了。 大批火油袋扔进寨墙之内。 那些投石机,床弩见油就燃。 双方一上来,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 熊熊火光下。 登上望楼车的庄名起倒吸一口寒气。 “他娘的,贼寇这么多?” “咋过来的?” 副将杨威提醒道。 “将军,这……可能是陆大江的人马。” “有辽军船只帮忙,渡过泸水并不难!” 庄名起瞪圆了双眼,这也太快了了吧? 从清水镇到罗家镇,再到开元。 足足四五十里啊! 大表哥李广利在干什么? 喝酒了? 睡糊涂了? 为何没有示警? 可能,他也被偷袭了。 恐怕,陆大江的十五万人都到沁水北岸了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 狠的怕愣的 营外全是密密麻麻的贼寇,手持简易木盾,悍不畏死的冲锋。 一个倒下了,更多的奔跑着逼近。 澶州军有所准备,朝外抛射着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可贼寇实在太多了。 他们很快冲进几十步内。 一个个黑色物体被远远的投掷进来。 “轰轰轰!” 爆开就是一团火光,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前沿的投石机和床弩阵地陷入一片火海。 “后撤,后撤!” “快快,倒沙土,灭火!” 各级军将声嘶力竭地大吼。 营中一片慌乱。 远处的陆大江见状,哪里肯放过如此良机。 “压上去!” “继续烧!” “烧死他们!” 短暂时间,好长一段营区都没有投石机和床弩压制。 贼寇的冲锋愈发不可收拾。 火油袋扔的更多,波及面更广了。 寨墙,哪里还有什么寨墙? 早就就烧光了。 一排排手持弓箭,刀枪的澶州军也像割麦子一般纷纷倒下。 贼寇冲进去了。 破甲箭射的又凶又狠。 短兵相接。 西营告破。 北营告破。 就连最远的东营,也面临着无数贼寇的冲击。 幸好澶州军背靠沁水。 否则,后果难料。 庄名起第一次打这种十几万人的大仗。 一上来就是白热化。 双方根本无法统计,到底死了多少人。 不用去算计了。 澶州军挡不住。 大半儿重武器已经被烧光,贼寇不是狠,而是愣! 愣到完全不计伤亡。 这还怎么抵挡? 杨威刚刚下去指挥战斗了。 半个时辰不到。 当他再次跑上望楼车时,庄名起都快认不出他来。 满脸乌黑,胡子都烧光了。 “将……将军,撤吧!” “再这么打下去,咱们的弟兄都要拼光了。” 庄名起坚持道。 “别,等一等,如此大的火光。” “十几里外的忠县边境,总该看到了吧?” “还有对岸的唐州城。” “沈毅跟朱文盛,他们敢见死不救?” 天真了啊二少爷! 这大半晚上的,鬼知道贼寇来了多少人? 他们谁敢来救啊? 杨威都快哭了,哀求道。 “将军,夜晚赶路,实在太慢了。” “我们坚持不到援军到达!” “伤亡近半了!” “这么大的损失,大帅都承受不住啊!” 杨威说到大帅。 庄名起心中倏然而惊。 这些军队是老爹的,也是庄家的命根子。 没必要大半夜的,死得稀里糊涂。 为何非要我一家独自应战呢? “那就撤,上船!” 澶州军想撤,也得看陆大江答不答应。 双方你逃我追,杀的难分难解。 等庄家船队撤离河岸,更多的船载投石机打出一道火线隔离带,才挡住了穷追不舍的陆大江。 驻军大营丢了,旁边的开元镇哪里还守得住? “损失如何?” 庄名起第一时间问起伤亡来。 洗了一把脸的杨威垂头丧气道。 “能战之兵还剩两万四五。” “轻重伤不下八千。” “岸上的粮草辎重全落下来了。” “还有战马……” 庄名起急声问道。 “战马?不是第一时间撤了么?” 杨威苦笑道。 “您后来不是说要让骑兵冲一冲么?” “他们出东门,正好碰上贼寇精骑两万余。” “杀敌不少,我们阵亡的,也有五六千了。” “抢回些战马,可也丢掉四千余匹!” “砰!” 庄名起暴跳如雷,一掌差点连桌子都拍碎了。 “陆大江,老子跟你没完!” 澶州军一人只有一马。 还无法像沈毅的东路军那般奢侈地用驽马备用。 骑兵有多难练? 战马多难搞? 庄名起可是门儿清。 死伤两万步卒,他还能接受。 寡不敌众嘛! 他一直在高高的望楼上俯视全局,贼寇的伤亡要比他大得多。 可几千骑兵没了,是真心痛啊! “将军,现在怎么办?” 庄名起咬牙道。 “我澶州军伤亡过半,需要修养。” “船队启程,去大表兄的安定水营。” 杨威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去安排了。 十几里外。 忠县边境。 哨骑不停回返,消息接踵而至。 “将军,贼寇大军自沁水下游而来。” “澶州军大败,开元镇被破!” “将军,澶州水军已经拔锚起航,要撤!” …… 沈毅原本都点起一万铁甲骑准备去增援开元镇了。 听得到这里不由得大惊失色。 “破了?” “自北岸偷袭的贼寇,到底多少人?” 几位哨骑面露难色。 “火光冲天,密密麻麻。” “我们也不敢太靠近。” “估计……不下十万人马。” 庄名起坚持不了? 要撤? 沈毅预感大麻烦来了。 你这一撤不要紧,咱们还谈什么北岸防线? 整个安定府的肚子不都亮出来了? “走,去河边看看!” 大批铁甲骑簇拥着沈毅,直奔沁水河。 不多时候,络绎不绝的战船自西南迤逦而来。 庄名起看到北岸严阵以待的铁甲骑兵,他有些惭愧。 沈毅这是打算增援自己呢! 可澶州军没有多坚守一时片刻。 十几里路,对骑兵而言。 算远么? 他命令旗舰靠岸,快步走下船来。 “沈兄,抱歉!” “我军损失太大了,实在……坚持不住。” 沈毅惊问道。 “我军哨骑说,来敌不下十万?” “你被偷袭所致,可以理解!” “但何必要撤呢?” “河防还是可以守的嘛!” “咱们天明再战,不行?” 庄名起很无奈。 “沈兄,我军苦战之下,损失近半,伤兵满船呐!” “你看,贼寇有追击么?” “我在开元河段等了半个时辰,贼寇骑兵已经点着火把北上了啊!”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直接把沈毅雷得外焦里嫩。 北上? 过了忠县的上马镇,就进入安定县境内了。 贼寇不准备乘胜追击,拿下唐州、忠县一带更多的城镇? 直接奔着相对空虚的安定去了? 大事不妙哇! 沈毅也慌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 庄名起倒是冷静。 “沈兄,你放心。” “我小庄还不至于当逃兵,要是打过一场败仗,就怕了。” “死了的那两万多弟兄,都会看不起我。” “回安定城吧!” “咱们……不可因小失大啊!” 第五百六十四章 顾此失彼 庄名起非要回安定水军大营。 沈毅根本拦不住。 好歹澶州军也有两万多能战之兵。 庄家也不可能放弃安定府这个财源之地。 因此,沈毅并不担心他真的跑路。 除非,逼不得已。 确认了。 是陆大江那个坏种亲自领兵,他对安定太熟悉了。 自上马镇进入安定的隆中镇,后面就是沈家集了。 混蛋! 拳拳打在软肋上! 沈毅回到驻地,紧急叫来忠县县令马致远。 “老马,贼寇前锋直逼沈家集,多半不会来咱们这里了。” “本将要带走安定的三万马步军回去增援。” “你通知易县老张,集结两县所有乡兵,先守住各自的县城吧!” 马致远急的满头大汗。 您这正规军一走,老张的易县先不说,他还在我忠县后面呢。 就算我集结两万余乡兵,能守得住? “将……将军,连六万澶州军都挡不住!” “我们如何守?” 沈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拍拍马致远的肩膀。 “老马,你要相信你自己。” “当初,面对更为凶残的辽军,我带着的,还不是八千生瓜蛋子?” “你现在有两万人,还有更加完备的城防。” “你尽可能把全县的百姓,都收进城里去。” “别分散去守镇子了,那才是真的守不住。” “放心,贼寇的主攻方向是安定府。” “去找你的,只会是偏师。” “没有百姓当替死鬼,他们拿不下忠县城墙!” 马致远狠狠点头,脚步踉跄的去了。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县父母官,备寇一年多了。 该来的早晚要来。 他没有开城投降的念头,他要拼了一把老骨头。 岸边还有沈家的三十多艘大船。 步军全都挤进去了,先回安定府城。 营中的辎重粮草也顾不上,直接给了马致远的乡兵。 让他们全都搬走。 算是府城对他们唯一的支援。 沈毅带着铁甲骑连夜启程。 他必须增援沈家集。 要不然,沈昂顶不住。 最让他担心的是,最近老爹常常回去督促工坊生产。 没准,老头这会儿也在沈家集呆着呢! 更别说还有那满地窖的金银,怎么能便宜陆大江? 陆大江确实走得急。 当沈铁柱跟上来时,十四万大军,能动弹的只有九万了。 官军没那么好打。 但两部缴获了不少战马。 军中凑了凑,竟然武装起三万多骑兵。 陆大江是丝毫不敢耽搁,带着骑兵突袭上马镇。 没错的,他的目标就是沈家集! 这是早就跟归一王定好的策略。 更何况,后续的沈铁柱还能挟裹三个镇子的百姓跟上来。 他陆大江,不缺送死的人。 果然,沿途的上马镇,隆中镇防御松懈。 包括近些的乡村,都轻松偷袭得手。 如果单看这支兵马裹挟的人数。 实际上比出发时还多几千。 沈家集繁华。 码头上的船只不少。 天色未明的时候,划着舢板、木排强渡的先遣贼寇,一举攻占了整个码头。 所有船只易手。 等沈昂接到急报,率领三千铁骑来夺,已经为时已晚。 第一批登陆的贼寇骑兵,比他的队伍还多呢。 怎么打? 沈昂无奈,只得退回沈家集坚守。 沈忠信还在睡梦中,就被示警铜锣给敲醒了。 他让家丁推着轮椅,急匆匆赶到南门城墙。 正巧碰到沈昂率队回撤。 “二伯,您别担心。” “有我们呢!” 沈忠信哪里放心得下? 这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 只见成千上万的贼寇骑兵黑压压的逼向城墙。 远处的码头两岸,数不清的人头,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沈忠信忧惧交加。 “这可如何是好?” “贼寇怎会从天而降?” “沁水北岸的联军,难道打败了?” 自家的独子,沈毅如今咋样了? 沈昂飞快的安排完防务。 如今的沈家集,人口好几万呢! 周长八里的城墙不比府城矮,还都是新筑的水泥墙。 上万乡兵久经训练,铁甲装备率近半。 足够两班轮换着守城了。 东边还紧挨着二郎峰,贼寇顶多三面围城而已。 “二伯,您看,到达的贼寇全是骑兵。” “很显然,他们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多半啊,这帮人绕道而来。” “沈毅堂哥他们,未必就败了。” “唐州那些城墙,岂能一鼓而破?” “近三万的水军据守沁水河,贼寇大部队可不容易过。” 陆大江为了抄近路,在隆中镇用缴获的船只渡到了南岸。 到了沈家集,又再次渡河往北。 这是没办法的。 北岸有好像一段都是山地,道路难行。 哪怕两次渡河反复折腾。 也比他走山路来得快。 他还不敢用那些船只运载人马直接走水路。 一是逆水行进赶不上战马。 二来,万一遇上水军呢? 运输船岂不是活靶子么? 不成想到,陆大江的渡河举动。 反而让沈昂误会了。 以为他以骑兵绕路,长途潜行过来的。 那就绝不会出现太多的人马。 有兵,有坚城在手。 沈昂信心十足,一定守得住! 沈忠信提醒道。 “派信使了没有?” “府城,呃,还有泸水铁城?” “救兵也要搬的嘛!” 沈昂笑着摇头道。 “算了二伯!” “安定府就留下一批乡兵,出城遇上骑兵,不是送死么?” “再说了,沈麟不在泸水。” “一帮女人守家,怎么可能出兵?” “他们能自保就不错了。” 沈忠信想想也是。 沈麟带着一批人马护送鲁志昌去了陕西路。 这不是秘密。 那边跟回鹘人打起来了。 皇城司也有情报通传。 他这样的府衙高官肯定能提前看到。 沈麟那臭小子不断从铁城抽兵。 都在西边打了半年了。 家里哪还有可堪野战的力量? 沈忠信没有办法,也不抱指望。 不过,他转身下城的时候,还是叮嘱道。 “趁着贼寇还没合围,机会难得。” “昂儿,派人去吧!” “咱们不求救!” “给他们示示警,总是应该的。” 沈昂赶紧道。 “成!” 唐州知府朱文盛彻夜未眠,急得团团转。 探马信使不断进进出出。 “什么?” “庄名扬那小王八蛋,战败撤走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开城投降 坏消息还不止如此。 偷袭北岸的贼寇,奔着安定府去了? 朱文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忠县边境的沈毅,带着三万马步军去救老窝了。 马致远、张书铭两位知县被逼无奈,正连夜把百姓撤进忠县和易县城里,以图自保? 李广利骑兵营大败,如今只能靠着战船苟延残喘。 一夜之间,局势陡变。 唐州剩下的一府三县,就变成风雨中的孤岛了。 过十万的水陆援军全指望不上了。 靠着自己那帮生瓜蛋子,怎么挡住赵归一? 那可是三十万如狼似虎的大军啊! 连当初的黄炳仁,都被打得满地跑。 班军游击官孙泽顺低声道。 “大人,如今,谁也靠不着了。” “单单凭借咱们手头的力量,是万万保不住唐州的。” “不如……” 天色大亮,唐州四门大开。 朱文盛带着一帮军将和士绅,恭恭敬敬地在南门外站成一排。 赵归一志得意满地接过朱文盛双手递上的降书。 “哈哈哈哈!”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赵某在此保证——” “我义军替天行道,绝不伤害唐州一草一木。” “另外,愿意随我征战的乡兵,发十两安家银。” “家属,三年不纳税!” 原本缴了兵器,垂头丧气的乡兵们顿时纳头就拜。 “归一王仁慈!” “归一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十两银子,三年不纳税的条件。 值得乡兵们献出一条命了。 无他。 北岸的十来万联军,被先遣义军打败了,跑路了。 后面就剩下个安定府,防备空虚,还不是手到擒来? 澶州还有几家撑门面的军队? 一般人,可不知道泸水铁城还藏着一只猛虎。 他们只知道,澶州军就剩一半儿了。 几万人而已。 归一王几乎占据了河北西路大半儿地界。 拥兵五十多万。 谁挡得住? 加入义军,也不一定就会送命。 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赵归一毫不废话,直接留下五万本部人马镇守唐州。 原本的十万乡兵,班军全都带去攻打安定。 唐州府城本就有不少渡船,货船。 大军渡河,声势浩大。 下游的李广利接到哨船通报,惊得茶杯都摔了。 “朱文盛,老匹夫!” “竟然敢断我后路?” 庄名起撤退,沈毅撤退。 李广利毫无意见。 既然陆大江都去偷袭沈家集了,那还待在沁水河干嘛? 有他这近两万水军,几千陆战骑堵住辽人就够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朱文盛一天都没坚持。 不,是一箭未发就直接开城投降了。 他娘的,不当人子啊! 唐州一府三县,城防完备,乡兵足足十万呢。 再不能打,守城战以战练兵,总能坚持些日子吧? “软骨头,混账!” 朱元成,李成功兄弟也气得不行。 “大帅,咱们出兵吧!” “至少,不能让贼寇过河啊!” “要不然,安定的防守压力,就太大了。” 李广利按捺住一腔怒火,摆摆手道。 “来不及了!” “咱们距离唐州城,不下三十里。” “三四里的河面,一来一回才多少时间?” “朱文盛手里,大小船只可不少,搭几条浮桥都够了。” “搞不好,这会儿都过去二十万大军了。” 几人颓然而坐。 船只盖上木板,用钉子固定,转眼就是几条大道。 现在去烧浮桥。 根本赶不上趟。 而且,人家还可以腾出一条浮桥,排满投石机。 到最后,不过是拼消耗罢了。 辽军战船推进速度不慢。 已经拔了十几里的木桩子了。 李成功忧心忡忡地道。 “大帅,最多下午。” “辽军就能逼近罗家镇了。” “要不?” “咱们全力出手,冲过唐州河面,也退守安定?” 李广利看着三位爱将问道。 “你们是不是觉得?” “我们在此坚守,是做无用功?” “不,你们错了!” “辽人可以送给贼寇火油袋。” “却不会把先进的重弩送人。” “我们不是堵辽军战船。” “我们是替安定守军堵住那批重弩呢!” “至少,贼寇要攻安定府城和沈家集。” “必须制作,调动大批投石机才行。” “偏偏,他们不能走水路。” “所以啊,时间还是在咱们这边的。” 潞城。 祁连海牙兴冲冲地走进府衙。 “大帅,好消息!” “铁锋军,果然是路过的。” “他们已于昨日,拔营东去了。” 耶律瀚海挠挠花白的头发,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 “我们的麻烦是没了。” “可王爷的澶州大计,变数就大了。” “你别忘了,沈麟出行,那一大波乌篷战船呢?” “就算没去打耶律大明的黄江水师。” “也多半会走南路,进入泸水啊!” 祁连海牙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好!” “我堂弟,祁连海源的水军偏师,危险了。” 耶律瀚海摇摇头。 “海源部好歹有一百多艘装备了大黄弩的战船。” “就算打不过,也能沿着沁水逃出大部分吧?” “我担心的是沈麟这十万铁骑,一旦加入安定大战。” “赵归一挡得住?” “不行,得赶紧让耶律大白的水军东下黄龙江。” 耶律大白统领的是太原水军。 因为铁锋水军屡次路过,威胁太大。 辽皇特地下了圣旨,让其避战。 其实,避战也有好处。 太原水军不但全部换装了,还扩大了一倍。 如果不是忌惮神出鬼没的铁锋水军。 耶律大白早就精锐尽出,把邹明贤那万余参军给吃干抹净了。 祁连海牙赶紧点头。 “大帅此计甚妙。” “是时候跟铁锋水军一决雌雄了。” “一旦海源部跟大白部会师于安定湾。” “我水军规模比铁锋水军多出一倍,胜算很大啊!” 耶律瀚海可没那么乐观。 “还是别太冲动的好!” “本帅觉得赵归一这根搅屎棍,留着挺好的。” “有我水军大部汇集安定湾,进,可消耗沈麟的军力。” “退……” “要是能拿下澶州军城,灭了庄子才那个阴险老鬼,就堪称完美了。” “不管如何,总得试一试,派人快马传讯吧!” 齐声喝声传来。 “遵命,大帅!”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先看看 晨光初露。 勤劳的铁城百姓赶着牛车,络绎不绝地踏过东门石桥。 他们上赶着去照料自家的麦田。 如今,正是冬小麦出穗的时候。 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丰收了。 老百姓闲不住,锄锄杂草也是好的。 泸水河东,十来个村子的百姓都搬进铁城了。 可他们家里的田亩,依然归属于自己。 当然,有上万亩从沈家主脉划过来的田地,却被沈麟捐给农牧司了。 他才不是抱着土地不放的地主老财。 一队队黑甲骑兵御马小跑,不时跟牛车上的百姓打着招呼。 “大爷爷,早啊!” “二蛋,又去巡哨啊?” “哈哈哈哈……” 其他百姓都忍不住乐了。 胡连丰脸皮抽搐,没好气地对手下骂道。 “笑,笑个屁啊!” 他好歹也是个小旗官,管着几十号人呢。 转过头,小胡央求道。 “大爷爷,求求您啦,能不能别叫小名儿?” 胡大爷满面红光,缺了两颗门牙,依然嗓门洪亮。 “兔崽子,当个小旗官了不起啊?” “二蛋咋啦?” “嫌弃这名儿不好听?” “没两颗蛋,你还算是男人?” 您辈分大,惹不起! 咱躲还不行么? 胡连丰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后面的哨骑憋着一肚子欢乐,跟着跑了。 其他乡亲们道。 “大爷爷,连丰也是要面子的,您怎么老当着他的部下叫人家小名儿?” “大伯,就是啊!您看把大小伙子给臊的。” “老哥,行行好,照顾一下小年轻的面子吧!” 胡大爷摩挲着稀疏的白胡子,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 “你们瞎吵吵个啥?” “他爹他娘都在工坊忙活,都急成啥样儿了?” “说了好几个对象,那小子老是躲,说不着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除非他完婚,要不然,老子天天喊他二蛋。” “你们也跟大爷我学,臊不死他!”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呢? 嗯嗯! 胡大爷用心良苦啊! 咱们一定要配合。 胡连丰可能万万想不到。 从今天起,几乎每一个乡里乡亲的,都不会叫他大名儿了。 喊“二蛋”,居然是为他好? 这上哪儿说理去? 最近贼寇很猖獗。 巡哨的力度加强了。 每天派往泸水以东的铁骑,多达五个百户部。 巡查距离为五里。 站在一些土丘制高点,举着望远镜,都能望见沈家集的城墙了。 副小旗冯一贵突然喊道。 “老大,有情况!” 有点心不在蔫的胡连丰打了个激灵。 他接过冯一贵递过来的望远镜一瞅,顿时面色凝重。 “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抢劫?” “不对,前面逃命的背插双翎,是……信使?” “检查兵器,迎上去!” “虎!” 五十骑在奔跑中排成一道黑色骑墙,风驰电掣。 远远的,那打马狂奔的信使高喊道。 “救命!” “我是沈家集的。” “他们,是贼寇!” 贼寇? 他娘的,都打到沈家集了? 从哪儿过来的?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胡连丰喝道。 “平弩,准备——” 哪知道,对面的追兵打了声呼哨。 拔转马头跑了。 冯一贵鄙视道。 “老大,贼寇的战马太差了。” “追吧,他们跑不掉。” “噗通!” 那信使摇摇晃晃,一下子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众人才发现,他皮甲后背上插着一根白羽箭呢。 “追个屁呀?” 胡连丰俯身一把捞起信使,检查了一下才道。 “双层皮甲,羽箭入肉不深。” “一贵,你带一个小队,护送信使回城。” “顺便通知百户他们跟上来。” “我得去沈家集探一探。” 冯一贵没有意见。 他叮嘱道:“老大,小心点!” “驾!” 信使被送回城。 一帮高层都惊动了。 白娘子二话不说,直接命令道。 “虎大勇,你率本部轻骑前往沈家集方向。” “不,调换两千重骑吧!” “记住,不得擅自开战,先护送河东的百姓回来。” 虎大勇一抱拳。 “遵命!” “不过,二夫人,贼寇要是先打我咋办?” 梁自忠笑骂道。 “又没叫你去沈家集,打个屁呀?” “二夫人,我带两千重骑跟着去吧!” “不用调换了。” “这小子老想打仗,得看着点儿。” 柳楚儿看完来信。 “贼寇骑兵来了三四万?” “陈昂很有信心嘛,居然没向咱们求援。” “只是提醒咱们,小心流浪滩方向?” 白娘子轻笑道。 “所以,要先看一看嘛!” “守好咱们的地盘儿就行。” “单单那点贼寇骑兵,攻打沈家集,够呛。” “制造攻城器械,就得花不少功夫,不着急!” 梁自忠拱拱手,带着虎大勇调兵去了。 很快,七千轻重骑就轰隆隆地踏上了东岸土地。 虎大勇抱怨道。 “老梁,咱们可以钓鱼嘛!” “贼寇见了咱们的兵甲、战马还不得流口水?” “钓来一波,灭掉一波,嘿嘿!” 梁自忠认真地警告道。 “大勇,军中自有规定。” “如今大人不在,咱们就更要听两位夫人的吩咐。” “你呀,总是大大咧咧的。” “要是胡乱行动,别人怎么看你?” 虎大勇缩了一下脖子。 这么严重? 他低声道。 “老梁,你是知道我的。” “天地良心啊,我就是像打仗想疯了。” “林锐、陈元他们在西北杀了多少鞑子了?” “咱真是……憋得不行了。” 梁自忠抚摸着一把短须淳淳告诫道。 “咱知道,你是有口无心。” “但你要体谅两位夫人的难处嘛。” “大几十万军民的安危,不需要慎重?” “铁城只有两万多兵,还包括不少新兵蛋子。” “你倒是打畅快了,万一折损过大呢?” “老巢还怎么守?” “忍忍吧兄弟,机会,就要来了。” 虎大勇连连点头。 老梁说的在理。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贼寇骑兵都到了沈家集。 大部队还会远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毅要是知道沈家集出事,他还在忠县呆得住? 那小子的三万兵一撤。 呵呵,沁水防线,漏洞就大了。 贼寇,有高人呐! 第五百六十七章 撮土攻城 陆大江对沈麟的人马,不怎么重视。 这源于他早年的认知。 那时候。 他跟沈铁柱、沈铁山一伙人,总是把沈麟的前身耍得团团转。 他就不相信了。 一个书呆子,转眼间就能变个人似的? 多半是,因为沈麟几分诗才。 背地里,被沈家主脉暗中扶持起来的罢了。 因此,陆大江对打下沈家集很是热衷。 咱老子把你的靠山推倒了,看你小子还蹦跶个啥? 有哨骑不停来报。 “大帅,四里外发现铁锋军巡哨,约四十人。” “大帅,铁锋军骑兵聚集三百多人了。” “大帅,铁锋军出动骑兵七八千,止步于五里之外。” …… 陆大江对沈铁山笑道。 “看到没?” “沈麟那小子,跟当年没啥变化。” “还是个无胆鼠辈。” “旺财,你带三千骑,前出三里警戒。” 李旺财有些担心。 “大帅,人家有七八千骑呢!” “会不会打过来?” 陆大江拍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要打早就打来了。” “泸水到这里,不过十来里。” “骑兵就一个冲锋就到。” “沈麟在观望呢。” “你只管监视就好!” 陆大江踌躇满志。 谁说骑兵没有重武器就不能攻城? 他采用的,是古代打仗惯用的撮土堆山法。 这是没有投石机,没有云楼箭车,盾车的最好选择。 沈家集没有护城河。 他押来大批百姓,让他们去攻城当替死鬼? 陆大江可没足够的耐心。 几万人拿着锄头、扁担、撮箕开始挖土。 一堆堆倒上去,再用从船上拆下来的板子拍实了。 很快,南城,西城外就堆起了一丈多高的土山。 东门靠着二郎峰。 不用管。 北门是围三缺一,就等着城里的步卒跑路呢! 跑?能跑得过骑兵? 太阳高高升起。 土山渐渐超过两丈了,开始往城墙方向堆进。 同时,两座土山还在不停的加宽,加高。 一点点逼近三百步。 城里的沈昂有些焦躁了。 狗入的贼寇,居然想到这种笨办法? 偏偏,沈家集的城墙只有两丈高。 土山堆下去,岂不是对城防形成居高临下的攻击? “投石机,上火油弹!” “给老子打!” “咻咻咻!” 在城头士兵的指引下,城后的投石机抛射出几百枚火油弹。 准确的击中了两处土山。 火焰熊熊,很是壮观。 那些堆土的百姓吓得连滚带爬,烧着的却没几个。 很快,在贼寇刀箭的威胁下,打杀了几个逃跑的。 老实巴交的百姓又被赶羊似的,继续大搞土木工程。 城里的守军坐蜡了。 他娘的,迟早会堆到城头来吧? 其实,修土山也是有讲究的。 背对城墙的部分,一样会夯出阶梯和躲避的空间。 盖上木板,架起木柱,形同堡垒,躲避的空间不少。 再有火油弹打来,百姓也不慌了,猫起来就是。 就算城内射来的石弹,骨碌碌顺着土坡往下滚,照样伤不了几个人。 四五里外,梁自忠跟虎大勇带着七千铁骑,与三千贼寇骑兵隔着一里地对峙。 双方谁也没有开打的意思。 虎大勇举着望远镜叹道。 “老梁,撮土为山呐!” “多少年了,都没有见过这般打仗的了?” 梁自忠叹道。 “自从有了投石机,谁还废这功夫?” “不过,这玩意却能有效防御投石机啊!” “沈昂,麻烦大了。” 虎大勇摇摇头。 “未必,等土山推到一百五十步内。” “沈昂就可以发射重型石弹了。” “临时夯土,哪经得起大石头砸?” 梁自忠咂咂嘴,没吭声。 贼寇不怕死人啊! 那么多百姓,不停往前堆就是了。 到了一定高度,重型石弹就砸不上去了吧? 关键是,进入一百多步。 贼寇的箭矢就能跟守军对射了。 城内才多少守军? 沈昂很吃亏啊!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二郎山拐角,突然冲出一片银光闪闪的铁甲骑。 沈毅的部队,终于赶到了。 梁自忠和虎大勇觉得距离太远,看不太清。 一声令下,七千铁锋军步步紧逼。 李旺财慌了。 这没法打啊? 兵力太悬殊了。 他一面派人求救,一面下令后撤。 显然,这家伙虚惊一场。 没有预想的两面夹击。 铁锋军进逼二里地,又不动了。 东面,陆大江派出一万骑兵,跟沈毅打得如火如荼。 虎大勇啧啧称奇。 “贼寇不穷啊,这一万人,全都穿着步人甲呢!” “都能跟沈毅打成平手了?” 梁自忠翻翻白眼。 “人家好歹纵横了好几个府。” “灭了多少官军?” “几万铁甲都凑不出来,还造什么反?” “那种五六十斤的步人甲,给你你要不?” 鬼才要呢? 十炼铁都达不到吧? 重点倒无所谓,咱们铁锋军马好,驮得起。 面对铁城具甲。 老式步人甲的防御力,太喜感了。 虎大勇当年就见过老总督用这甲武装重骑兵。 当然,面对轻骑和步卒。 老式步人甲也还算不错。 “唉,破烂货,过时了。” “嗯?” “沈毅的东路铁骑占优了?” “不对,冲锋的是重骑兵?” “好家伙,居然不下千骑,这父子俩,没少下功夫啊!” 梁自忠也看得津津有味。 沈毅的重骑一出,贼寇的铁甲轻骑就撑不住了。 不过,人家也有招。 随军的几十架床弩车上去了。 “沈毅很明智,没有硬拼!” “双方这一仗,死伤两、三千人了吧?” “一比二,还差不多。” “沈毅能打,可人数是个劣势!” 其实,沈毅是有苦说不出。 他的探马已经回报。 陆大江的后续部队快到了。 而且,更加惊人的消息还在后面。 他娘的,唐州朱文盛,居然投降了。 赵归一的主力部队,高达三十五万步骑,已经渡过沁水。 老天爷,大几十万贼寇肯定要从沈家集一带再次过河,分兵攻打安定府城。 沈毅原计划是以二郎峰为根据。 他在外,沈昂在内。 里应外合,不说击败陆大江的十来万人马。 至少可以牵制着拖下去。 现在咋办? 多几倍的贼寇正在涌来。 二郎峰才多高? 贼寇蜂拥而上,堆也能把他堆死。 常远征劝道。 “将军,绕过北门。” “咱们从西边进攻,至少,后路无忧啊!” 第五百六十八章 死在一起 去西边? 沈毅不是瞎子。 他遥遥看到,西边有大队贼寇列着骑墙像是在防备谁。 不用猜。 他就知道。 铁锋军出动了。 可一贯好战的沈麟部众,居然只是对峙? 那就说明,他们有顾忌。 能来的人,应该不多。 自己要是靠过去。 等贼寇大部队到了,肯定尾追不放。 我沈毅就算打不过,也不会做祸水西引的龌龊事。 “不!” “从北门进城。” “咱还不信了!” “两万铁甲,几万民众,还守不住小小的沈家集。” 贼寇没有防御北门。 当沈毅的部众绕过二郎峰,鱼贯进入沈家集的时候。 沈忠信坐着轮椅出来,忍不住骂了。 “混蛋,你进来干甚?” “安定府不管了?” 沈毅苦笑道。 “爹,我派两万乡兵去安定城协防了。” “对了,还有庄名起的败兵,三万多人守着水营呢!” “您说说,多我这万把人……” “不对,现在只有九千一百多兄弟了。” “去府城,能有多大作用?” 沈忠信脸色一暗。 这一万铁甲骑,可是父子两花费重金打造出来的。 没了八、九百? 都阵亡了? 这才打了一仗而已。 贼寇,不一样了啊! “可是……可是,你不能回来呀!” “西门外,铁锋军来六七千,你倒是跟他们汇合去呀!” “进可攻,退了守。” “不比蹲在城里好?” 沈毅跳下马,他把缰绳扔给常远征。 “老常,你去跟沈昂安排防务吧。” “我先送爹回家。” 他从家丁手里接过轮椅,推着头发半百的老人往沈家大宅走去。 “报!” “大人,将军,沈重回来了。” 沈忠信回头,诧异地问道。 “沈重?” “他从哪里来?” 那传令兵半跪于地,咬牙道。 “贼寇军中!” 沈忠信气得脸色青红。 “咳咳……带他上来!” 沈重的变化很大,脸上颇有些风尘之色。 他是被沈昂命人绑着送来的。 沈毅板着脸冷冷地问道。 “你,给贼寇当信使?” 沈重预感到不妙,噗通跪下哭喊着。 “二伯,我……我不是愿意降贼的呀!” “我们一直在京城,帮杨成良购买物资,利润很高。” “鞑子打下郑州后,三伯说京城不能呆了。” “我劝他去南方暂避。” “可他说……富贵险中求。” “我们押着一批货物到了真定,结果被归一王扣了。” “连人带货,不投降,没活路啊!” …… 沈忠信抬头望天,太阳躲进云层里里。 有些阴冷! 老头紧了紧身上的裘衣,喃喃地道。 “我们沈家,可是五百年的书香门第呐!” “我们坚持的是什么?” “是风骨!” “你们……居然降贼?”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押下去吧……你的爹娘,族里会帮忙赡养的。” 沈重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二伯,您饶了我吧,我……” 沈毅冷喝道。 “斩首!” “把尸体抛出南城。” “投降者,杀无赦!” “遵命!” 沈重哭喊着被押走了。 周围的兵丁和百姓眼神亮了。 无形中,很多人的脊背挺得直直的。 沈重,以前可是主脉的家丁首领。 这样的人,哪怕是被迫降贼。 都只有死路一条。 哪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全城人一条心,跟贼寇拼了就是! 沈毅推着老爹进了大宅门。 没有外人了,沈忠信才喟叹道。 “儿呀,爹这残疾之身,死不死的,不重要。” “你还年轻,干嘛非要跑回来?” “这一关,咱们,怕是过不去了。” 沈毅笑了笑道。 “爹,当我听说,贼寇四十多万大军,正在冲向安定府的时。” “我就知道,这一关,不好过。” “就算沈麟的主力还在铁城,顶多也就求个自保。” “瘦猴从府城追上我的部队,说您在沈家集。” “那我还去什么泸水啊?” “咱爷儿俩,是生是死,也得在一起呀!” 沈忠信仰着头,浑浊的老泪无声流淌。 他拍拍儿子的手。 什么都没说。 那就,一起走吧! 不管是生,还是死! 到了下午,陆大江的全部人马到齐。 激烈的攻城战打响。 白娘子捏着一分情报叹道。 “沈毅,率部进了沈家集!” 慕容晚晴一惊。 “他率领的可是铁甲骑,在外线作战,不是更有利吗?” “如果依托西线,有我们铁城做后盾……” “不不不对,我明白了。” “沈忠信……二伯也在沈家集。” 柳楚儿最清楚相公跟二伯之间的恩恩怨怨。 但她对沈毅的观感一直都很好。 那就是个很纯粹的人。 “这……父子俩孤注一掷,准备死守了。” “无暇,家里还能帮点什么不?” “出兵,咱们力有不逮。” “贼寇太多了,打不过来。” “其他的呢?” 白娘子沉吟道。 “那就送三万枚松柏火油弹,三千套二十炼具甲吧!” “马铠,复合弩,斩马刀都配上,箭矢多给些。” 红娘子起身道。 “趁着沈家集北门,没被贼寇封锁。” “我带两千娘子重骑,亲自送进去。” 柳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无双,不可擅自开战。” “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的难处。” 陈无双忙不迭地点头。 “明白!” “我当然明白……” 话没说完,她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陈无暇俏脸上满是无奈。 “大姐,你把她放出去。” “小心惹祸!” 柳楚儿抿嘴笑道。 “惹什么货?” “姐姐我是不懂军。” “可我知道,咱们的娘子重骑,岂是沈毅那种七平八凑的重骑?” “大不了,咱们退守泸水河好了。” “反正,百姓都已经撤了回来。” 陆大江的土山,已经推进到一百五十步内。 城内抛出的重型石弹,一砸就坍塌一大片。 贼寇们依然悍不畏死的爬上土山。 居高临下,往城墙上射箭。 沈家集的守军透过挡板缝隙,同样不停的抛射轻箭。 各种床弩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支支粗如儿臂的重箭呜呜地直扑敌人。 城内的辅兵忙得不可开交。 战死的官兵不多,但受了箭伤的,却不老少 第五百六十九章 意外碰撞 城外的贼寇,就没这待遇了。 他们一旦受了伤,只能翻滚下三四丈高的土山。 那些百姓,更是被鞭子抽着,担土填隙。、 稍有不成,就浑身是火的往下滚落。 一时间,惨嚎不断,死伤枕籍。 陈无双的娘子重骑,押送着二百多辆重载马车赶到北门。 沈毅亲自跑出来迎接。 “三夫人,你怎么来了?” 红娘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你们的情况,不乐观啊?” “我给你送些支援来。” “你知道的,铁城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还得提防黄龙江北岸的鞑子,担心他们趁火打劫。” “唉,鞑子都派出水军协助贼寇了。” “还不知道耶律大越,憋着什么坏呢?” “算了,不说了。” “赶紧卸货!” 沈毅一目十行地看着清单,越瞅越高兴。 这是强力援助啊! 还不要钱的。 以前想买,都买不起的具甲,一下子给了三千套。 火油弹,箭矢再多,自己都不嫌弃,那是消耗品! 有了这些东西。 自己守城的把握,就更大了。 “三夫人,谢谢你们!” “但请放心!” “沈家集,没那么好攻打。” “陆大江凭着一帮乌合之众,简直是痴心妄想。” “快快,赶紧卸货。” “三夫人的队伍不能久留。” “免得招惹贼寇的骑兵。” 沈麟还真是乌鸦嘴。 货还没卸完呢! 一伙贼寇骑兵,绕过二郎峰冲过来了。 红白娘子啪的一下盖住了面甲,拱拱手策马边走。 “姐妹们,抄家伙!” “给贼寇点教训。” “平弩!” “三百步,都瞄准点,” “射马!” 两军急速靠近。 贼寇骑兵听到有人给沈家集送补给,不抢才怪呢。 陆大江直接派出上万铁甲骑。 双方箭矢横飞。 娘子军也看不上贼寇的战马。 远距离,尽奔着对方的大目标去了。 “咻咻咻!” 强劲的铁杆弩箭射战马,几乎一穿一个准。 “唏律律!” 城门口的沈麟,看得眼珠子都掉了。 贼寇前锋,连人带马摔倒了一大片。 沈麟家的三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猛啊! 看来,不需要咱派兵支援了。 西城外的铁锋军,至少冲过来三千骑。 红娘子高呼道。 “继续,第二轮,射!” 咻咻咻咻! 五轮箭矢飞快射光。 陈无双拔出斩马刀娇喝道。 “有我无敌,杀!” 两千娘子重骑,悍然朝着六七千贼寇挥起了斩马刀。 疾驰而来的虎大勇,急得不行。 “两翼包抄。” “射!” “射!” …… 南门的陆大江接到战报,惊骇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什么?” “老子一万铁甲骑,还打不过两千女人?” “沈铁山干什么吃的?” “撤撤撤!” “暂时……别招惹铁锋军了。” “他娘的,沈麟的人马,有古怪!” 不等他的命令下达到位。 双峰山北面,又奔来乌泱泱的一片轻骑。 那是从黄门渡过河的贼寇主力。 虎大勇更加着急了。 五千打几万? 咱们还没奔放到那个程度。 “吹号!” “撤退!” “滴滴滴哒……” 铁锋军特有的军号响起来。 正在追杀残敌的红娘子一瞅。 贼寇援军来了? 这个……真不能追杀了。 “快快快!” “带走所有伤兵阵亡者,撤!” 北门的物资移交已经完成。 车队掉头就走。 沈毅急忙喝令关门。 空手而回实在不像话。 不少铁锋军官兵顺便,把活着的无主战马也牵走了。 一帮人撤到西边,可贼寇骑兵依然穷追不舍。 梁自忠怒了。 “破阵弩,上磷火弹!” “给老子打!” “咻咻咻!” 七十架破阵弩排成一线,带着火星的锥形弹直扑敌阵。 “轰隆隆!” 宽达两三里的火海隔离带瞬间形成。 勒马不及的贼寇骑兵,有的连人带马冲进熊熊大火之中。 有的被四处飞溅的火星,烧得哇哇乱叫。 这支兵马是赵归一的独子赵奢率领。 五万轻骑,堪称赵归一手里的战略力量。 “绕开!” “绕开敌人的强弩!” “两翼……包抄!” 赵奢年轻气盛,五六倍于敌人的强军。 哪能被几十架强弩吓破胆子? 梁自忠望着两翼黑压压的贼寇骑兵,长叹一声。 “非逼着咱们打么?” 红娘子打发空载马车把为数不多的伤兵和战死者送走。 她回过头来道。 “那就打呗!” “正好练兵!” 梁自忠没好气地虎着脸。 “三夫人,你已经阵亡几十人了。” “还打?” “贼寇中的铁甲骑,可不少!” “你就等着回去挨训吧!” “撤!” 红娘子顿时蔫吧了。 铁锋军的战马可比贼寇强得多。 就连拉着破阵弩车的都是中等马。 距离泸水不远。 运输队的驽马跑起来也不慢。 还没到河边呢。 得到急报的白娘子,已经抽调了上万骑在东岸列阵。 破阵弩车更是拉出了三百余辆。 远远的,陈无双就坦白道。 “姐,咱们没吃亏。” “陆大江的一万铁甲骑,都快被杀光了。” 白娘子接过了全军指挥权。 “哼!回去再跟你算账!” “老虎不发威,真当咱们是病猫呢?” “破阵弩上前!” “骑兵列队待命!” “磷火弹,发射!” 咻咻咻咻! 几百枚磷火弹在贼寇队伍中次第炸开。 赵奢吓了一跳。 驴球子的,这么多重弩? 他一抬头。 只见河岸上列着整整齐齐地黑色骑墙,威武整齐。 这是铁锋军的具甲骑兵? 还打不打? 副将陈江源指着河里惊叫道。 “殿下,看!” “有铁锋水军!” 赵奢瞅着紧贴东岸的乌篷船,足有三四十艘了。 船上的重武器,足以给铁锋骑兵提供有效遮蔽。 更别说,人家陆地上还有那么多重弩。 今天,这亏吃定了。 “撤!” 他想撤,也得看陈无暇愿不愿意。 “破阵弩,中路向前。” “疾驰发射!” “老梁,右翼。” “剩下的,跟我杀左翼!” “冲!” “虎!” 贼寇骑兵刚刚拔转马头。 铁锋军就动了,雷霆万钧。 轰隆隆! 疾驰的破阵弩车,行进间射击。 一发发磷火弹,在贼寇骑兵中爆开。 杀伤力惊人。 赵奢悲哀的发现。 麾下的骑兵,好像连人家的马车都跑不过? 第五百七十章 愁人 “咻咻咻!” 无数铁杆弩箭寒光凛冽,直扑当面之敌。 留守部队新兵太多,射术不佳,骑术也勉强。 但大白天瞄着敌人的坐骑,绝对一射一个准。 “唏律律……” “啊啊啊啊,等等我!” …… 贼寇骑兵如割麦子一般,人仰马翻,死伤一地。 泸水距离沈家集太近了。 十几里转瞬即至。 白娘子望着贼寇步卒推出的一排排床弩,扬手喝止。 “停!” 破阵弩车队被自己打出的磷火弹阻挡了。 最终绕了路,跟着两翼骑兵冲了上来。 红娘子斗志满满地道。 “姐,烧掉他们的床弩阵地。” “接着杀呀!” 梁自忠指指床弩阵地后面,忙碌的人群道。 “没用的!” “陆大江就是个地老鼠。” “三夫人,看,他们在修筑土城墙呢!” “好家伙,这是要把沈家集,都包进去么?” 一贯好战的虎大勇都遗憾地道。 “贼寇太多了。” “就这么一会儿,就堆到齐胸的高度。” “阻挡骑兵,效果很好啊!” 红娘子指指北面。 很不甘心。 “咱们可以……跟着贼寇骑兵绕道啊!” 不过,她自己的嗓门都越说越小。 二郎峰距离沁水太近。 贼寇要是在拐弯处布置一批投石机。 打不着人,也足以封锁道路了。 贼寇大部队都上来了,难道还造不出投石机? 白娘子摆手笑了笑。 要不是贼寇的骑兵穷追不舍。 她都懒得集结铁城大部队跑这一趟。 “给个教训就够了。” “大勇,你部留下警戒。” “其他人打扫战场,撤!” 赵奢纵马绕了一大圈,气吼吼地找到陆大江。 “喂,姓陆的,你啥意思?” “想坑死老子?啊?” “这就是你不屑一顾的铁锋军?” 他能不生气么? 铁锋军连烧带追杀的,短短十几里。 他竟然丢掉了上万部众。 那可是骑兵,父王都珍惜万分的战略力量。 陆大江根本不虚他。 如今,赵归一跟杨成良交恶。 陆大江隐隐已经成为这支人马的二号人物了。 要不然,他能统带十五万先锋精锐? 当然,现在只有八万余人了。 连着夜袭李广利和澶州军,战损五万多。 跟沈毅部试探性地打了一仗,折损两千多。 红娘子率部大砍大杀,又把他最在乎的铁甲骑打废了。 如今,陆大江一样火冒三丈。 “啥意思?” “没老子派出所有床弩车接应。” “你信不信?” “铁锋军那帮狠人,能追你追到安定府去!” “想想吧,四五十里路跑下来,你就不是折损万把骑那般简单了!” 赵奢吓得一缩脖子。 他简直不敢想。 四五十里? 搞不好会全军覆没啊! 首先,他无法应对敌人能发射火油弹的重弩。 那玩意跑的还不慢,几乎能跟上义军的马速。 其次,铁锋军的强弩泼水似的,射程太远了,箭箭夺命啊! 更可怕的是,对方人马具甲,强悍得令人发指。 义军的轻箭抛射根本无用,逼近几十步动用破甲箭? 人家的强弩是摆设么? “喂,陆大江,老子是来支援你的。” “看到你部铁甲骑支持不住,咱老子……有一点迟疑么?” “你……” 陆大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小子说的好听。 归一王要围攻安定府城,肯定是几十万步卒轮着上。 你的骑兵本就是用来遮蔽战场。 拦截和击杀各处援兵的。 “好啦,别生气!” “哥哥我的损失,比你还大呢!” “至少你的铁甲骑,马好一些,跑得够快,没多大的损失。” “咱呢?就剩两千余人了。” “沈麟那小王八蛋,居然泸水折腾出这么一支怪物军队。” “的确出人意料。” “咱一样吃了大亏,都来不及提醒你!” “你小子嗷嗷的就追上去了。” 赵奢也不能真拿陆大江怎么样。 再说了。 他确实被铁锋军的具甲和高头大马晃花了眼。 当时,就算陆大江叫他停。 他也未必听! 现在,他有点担心了。 “大江,铁锋军太厉害了。” “咱们的骑兵挡不住,步兵更糟糕。” “你这些床弩车,也只能阻拦片刻,无法对他们造成杀伤。” “要是……” 陆大江明白赵奢的意思。 他摆摆手道。 “战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咱们军中八万骑兵,好吧,现在只有六万了。” “转战多少地方,都凑不够?” “要不是辽人卖给咱们三万匹。” “哪来这般阵仗?” “没事儿,撬开沈家集,拿钱再买就是了。” “沈麟再能划拉又如何?” “战马,兵源是他的硬伤。” “放心吧!” “我了解他,铁城,两万兵马顶天了。” “老子筑土墙,挖陷马坑都能封死他!” 白娘子这边,开始给百姓发放补偿。 几万骑兵纵横践踏。 泸水河东的麦田算是完蛋了。 干脆任由战马随便吃,啃光拉倒。 拥有田地的,都是江北里,东山里。泸水里的一些老乡亲。 总共也就三千多户。 一家发放两匹死马,都绰绰有余了。 老百姓欢天喜地,赶着自家的驴车和牛车前来认领。 胡大爷远远看到自家的堂孙子就喊开了。 “哎哎哎,二蛋,没伤着吧?” 轰! 遍野的乡亲和官兵都乐得不要不要的。 胡连丰硬着头皮策马上前。 “大爷爷,我好着呢,一块皮都没掉。您……” 胡大爷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我什么呀我?” “哎哎,帮我问问夫人,可不可以换银子啊?” “你大伯他们,一家人都在工坊做事。” “两匹死马,恁多肉,要吃到啥时候去?” 贼寇的战马再差劲,也比寻常驽马健壮。 连骨带皮的挺值钱。 胡连丰笑道。 “二夫人早就考虑到了。” “您这种情况,可以折中。” “一匹马换五两银子。” 才五两? 老头不乐意了。 “咋这么低呢?” “咱们铁城的马肉……也要十七八文一斤呢!” “贼寇的马再差劲,,一匹出三四百斤肉没问题吧?” 旁边有老乡提醒道。 “胡大爷,那是平常。” “如今,这里有上万匹死马呢!” “以后还得打仗,马肉卖的起价?不跌成鱼价格,你就偷着了吧!” 第五百七十一章 兔崽子,逮住你了 铁城的拖网捕鱼,量大的吓人。 带刺儿的鲫鱼,草鱼什么的,五文钱一斤随便买。 只有鲶鱼,甲鱼等勉强赶得上十文钱的粮米价格。 物价稳定,低廉,饷银却高,这是铁城人的幸福。 现在,又成了不少人的烦恼。 好不容易一家分两匹死马,却卖不上价。 真愁人。 胡大爷咬咬牙。 “那咱不换了。” “回家弄成熏干马肉,自己吃,吃不完送人!” 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 马脊筋,马皮子,鬃毛,骨头都能卖钱。 肉就算便宜了,买一半,留一半。 怎么的,也能换回五六两银子吧? 这已经赚了。 就算各家各户的麦子没损失,收成也就值那点钱。 家家户户也就几亩地而已。 如今,谁还指望地里那点收获? 不过是老人闲得慌,舍不得荒废而已。 铁锋军这么能打,贼寇应该是不敢来了。 正好重新翻耕,还能赶上种红薯。 那玩意产量大,谁种谁知道。 这么一想,大伙儿又开心了。 不管如何,这一波总是赚的。 泸水中游。 一场水战打得如火如荼。 陈梁部终于在清水镇堵住了辽国水军。 哪怕仅有六七十艘船,面对三倍于己的铁锋水军。 换装完毕的辽军也不发憷。 很简单,两河交汇处,宽不过五六里。 能排开多少艘舰船? 陈梁部顶多只能派出四五十艘大舰迎战。 其他的,则停泊在泸水河里观战。 辽军都是帆船,顺流而下,速度不慢。 他们太了解铁锋军的破阵弩了。 自家装备的大黄弩虽说也不错,可射程、威力都差一截。 不过,二三十步的差距,已经可以忽略了。 统领这支水军偏师的是祁连海源。 原本,往沁水上游走,是最安全的。 李广利部还有小二百艘战船。 那有如何? 在大黄弩,火油袋的攻击下,李广利只能被动挨打。 可那家伙,实在太阴险了。 插木桩子的速度比插秧苗还快。 这么拔下去,坚持几天,也能慢慢逼近安定湾。 可惜,铁锋水军居然兜着屁股赶到了。 “不拼命,就没有活路!” “如果放弃战船上岸。” “别忘了,铁锋水军有陆战骑的,还是全幅具甲。” “咱们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打出沁水,打出泸水河!” 双方一接触,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 梁龙部射出的磷火弹烧的辽军十几艘战船火光熊熊。 船帆起火了。 那些杀红眼的辽国水兵依然划着船桨,步步逼近。 他们的大黄弩,大部分都装在船舱里。 蔓延的大火,一时间还烧不进去。 梁龙急令道。 “发旗语。” “各舰匀速后退!” “着火的辽军舰船,就别管了。” “打其他的!” “咻咻咻!” 前锋舰队,单舷射击的破阵弩也有一千多架。 磷火弹如漫天摇落的星斗。 轰隆隆地炸开了一串又一串的密集火光。 沁水入口,河面上全都被点燃了。 辽军着火的舰船越来越多,根本扑灭不了。 陈梁举着望远镜叹道。 “鞑子拼命了。” “我擦,梁龙的旗舰都挨了好几只火油袋了吧?” “快快!” “传令!” “中军,后军往泸水上下游撤开!” “给前锋军腾出更大的作战空间。” 指挥舱里,没有哪个军官参谋觉得。 应该去支援前锋舰队。 好歹梁龙也有五十艘舰船,都没派一艘武装商船滥竽充数呢! 对方不过六七十艘,规格,载重,火力都比不过咱们。 还要啥支援? 腾出足够的战场就够了! 沁水上游。 李广利被七八里外的火光惊呆了。 “打……打起来了?” 李成功,李成栋兄弟开心得直蹦。 李成栋脑子转的最快。 他兴奋地道。 “叔,这么大的阵仗。” “别的水军打不出来。” “铁锋军,肯定是陈梁哥的水军主力回来了。” 他经常往铁城跑,还是陈无悔的干弟弟。 时间长了,铁锋军那批大将,他几乎都认识。 李成功也喃喃地道。 “多半是!” “狗入的鞑子,让你嚣张让你狂。” “这回,碰到更牛犇的了。” “找死吧!” 李广利终于回过神来。 他不由得嘴角抽抽,懊恼的拍了了一把大腿。 “哎呀!” “早知道陈梁敢的巧。” “咱们就少栽几根木桩子了。” 朱元成失笑道。 “大帅,没关系呀!” “扒掉就是了。” “咱们人多,不费事!” 李广利点点头,又摇摇头。 “拔是要拔的。” “不过,木桩子的阻拦效果不错。” “清除一条哨船通道就成,其他的,暂时留着。” “传令下去,立刻开干!” 李成栋好像明白了。 “叔,您是担心,辽军还会派水军前来?” 李广利颔首道。 “没错!” “陈梁部肯定要走流浪滩的。” “那边的水道扩充过,万担大船都能通行。” “何必从沁水绕个弯子呢?” “咱们的投石机跟辽军的怪弩打起来,很吃亏。” “先封了沁水河道,战后再说吧!” 一艘战船着火,一时半会儿可沉不了。 辽军殊死反抗。 陈梁部也难以速胜。 双方交战近两个时辰,天色都黑了。 黄家堡方向。 大队大队骑兵沿着官道正在小跑着前进。 先到一步的周尚坤打开城门迎了出来。 他可是费了不少口舌,才说服留守大将黄德宝的。 “哎哎,两位陈将军,要不,歇会儿?” “吃口热饭,喝口水,咱们义军还是提供都起的!” 陈风,陈云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发笑。 这老周,挺热情啊! 陈风道。 “你小子,城门大开,也太大意了吧?就不怕咱们挥师一击,取了你家安定王的老巢?” 周尚坤坦然笑道。 “这城里,八成人都这般担心呢。” “你们是官军嘛!” “哈哈哈,我老周可不认为,你们能看得上咱们义军这点家当。” “光是诸位送我们的兵甲,就够黄家堡日夜不停地忙活好几个月了。” “可那些宝贝,在你们眼里,跟破烂差不多!”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不着急了 言之有理,算你小子有见识! 陈云笑眯眯地道。 “老周,就冲你这份眼光。” “咱们这六万人马,今儿也得吃你一顿。” “放心,给人提供些热食就好。” “战马精粮,我们随身带着呢!” “诺,这把百炼宝刀,送你了。” 周尚坤惊喜得不要不要的。 铁锋军果然壕无人性。 连大将亲卫解下的佩刀,都是百炼级? 今儿,咱赚大发了。 安定王都没这待遇吧? 嗯嗯,一定要保密! 要不然,这把宝刀留不住! “好!” “诸位稍等,我马上让城里所有饭庄,酒楼的厨子把家伙儿事儿都搬出来。” “现做!” 陈风很满意。 这老周是个妙人儿。 知情识趣! 现做好呀,坦诚! 黄家堡已经扩建过一次。 如今常驻人口四五万,城墙周长十好几里。 比山区小城马氏县都还大。 义军的各级军官,几乎都把家属安顿在黄家堡。 无他。 老巢嘛! 自然是防守森严,安全性高。 预料中的大贼寇,老熟人陆大江居然没来。 黄德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又被阵容更加强大的铁锋军吓了一跳。 偏偏,老周还坚持大开城门去迎接。 他拗不过周尚坤。 这小子现在是安定王手中,最得力的骑兵大将。 不过,黄德宝也不敢松懈。 暗地里把瓮城,南城墙的兵力增加了一倍。 外松内紧,不小心都不行啊! “怎么样?老周?” “官军,没提什么过分要求吧!” 周尚坤拍拍胸脯道。 “老黄,你是没见过人家的奢华。” “看看吧,一人三匹战马,就没有一匹低于四尺七的。” “人人全幅精铁具甲,据说乃二十炼以上。” “你觉得,咱们黄家堡有啥值得人家惦记?” “那谁,韩长云,你带人去把城里的厨子,锅碗盆瓢都搬出去。” “有啥好东西尽管做。” “咱义军不差那点钱!” 骑兵百户韩长云高声道。 “遵命!” 装备这般奢华的大军,确实看不上咱们黄家堡的产业。 因为,十炼铁就是咱们工坊的最高水准了。 存银? 安定王不是个敛财的人。 银子来得快,花的更快。 知府黄炳仁地窖里留下的那些银子,都快被搬空了。 夺取黄家堡? 换了自己,也提不起兴趣啊! 黄德宝是个比较忠厚的老好人,年纪跟杨成良差不多。 他不得不提醒道。 “臭小子,那可是六万大军。” “你当摆宴席呢?” “回头,王爷还不得骂死你!” 周尚坤大大咧咧地笑道。 “老黄,你说说,人家送给咱们八九万套辽军兵甲。” “一个铜板都没要。” “还不值一笔饭钱?” “他们来的这么快,肯定是王爷放开了隆德府城防。” “不穿城而过,就得绕好大一个圈子。” “王爷都不担心,咱们还计较个啥?” 你说的好有道理。 黄德宝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报!” 有背插双翎的铁锋军哨骑自东面策马奔来。 “唏律律!” 战马人立而起。 “将军,好消息!” “陈梁将军的水军大部已经到达白马镇,清水镇一线。” “正跟沁水河里的鞑子水军干仗呢!” 陈风大喜,赶紧问道。 “胜算如何?” 哨骑笑道。 “鞑子只有六七十艘舰船。” “我军的前锋游击梁龙将军,就压着他们打了。” “其他兄弟部队,都在泸水河里看热闹呢!” 陈云暗暗摇头。 这个陈梁,还有心情看热闹? 你也不赶紧联系一下家里人? “贼寇兵力何在?” 哨骑解下水壶喝了一口,清清嗓子道。 “我们已经跟沁水上游的李广利将军联系上了。” “另外,家里的哨船也到达白马镇。” “贼寇陆大江部昨夜偷袭了李广利的驻岸骑兵营。” “以及……澶州军大营。” “李部损失不大。” “但庄名起部伤亡近三万人,已经撤往安定府。” “对了,陆大江连夜率部直扑沈家集,已经打起来了。” “沈毅部撤离忠县边境,亲率一万铁甲骑回救沈家集。” “我军梁自忠将军,虎大勇将军率七千轻、重骑前出沈家集外五里之地。” “目前处于对峙状态,没打!” …… 哨骑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连城门口的周尚坤和黄德宝都被惊动了。 两人策马靠近了些,听得一字不漏。 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有辽人相助。 陆大江这是要上天啊! 最意外的是。 唐州知府朱文盛居然不战而降? 他还交出十万乡兵班军,全部府库钱粮,供贼寇任意调动支取。 这老小子,到底有多看好赵归一? 至少在黄德宝,周尚坤看来。 义军,呃,包括赵归一的贼寇。 纵横两年来,还真没碰到如此极品的官员。 以前就算有投降的,也都是力战而竭,打不下去了。 又担心贼寇,波及百姓。 那些官员才不得不开城。 当然,战死的县令,知府更多。 大周读书人虽说迂腐混账,但大部分颇有风骨。 这一点,贼寇都很佩服。 战后,至少杨成良这边,能保证厚葬死者,树碑立传,善待那些官员家眷。 祸不及家人嘛! 谁能保证,自己就百战百胜,没有走背字的那一天。 有时候,善待别人,也是给自己留一条路。 至少,澶州官场,对杨成良的态度就好得多。 庄子才,沈忠信,包括现在的黄炳仁,方向等等。 都在暗地里跟老杨做买卖。 其实,也是在变相地支持他抗辽。 总有些物资,他的地盘上没有或者不够用。 黄德宝低声道。 “老周,赵归一势大啊!” “你说官军能打得过呢?” 周尚坤指着席地而坐,秩序井然的铁锋军官兵。 他嘿嘿而笑。 “如此具甲铁骑,人家沈麟大都督手里,都超过十万了!” “你还没看到那些披着铁甲的,如小山一般的大舰船呢!” “我听吴亮那小子说。” “无论是黄龙江,还是在黄江上,辽国水军见了铁锋水军。” “都得绕道走。” “你觉得,仿制武器,能打得过原装货?” “老黄,如今的战争,已经不是靠人多就能取胜啦!” 黄德宝默然。 他天天监督着军备制造。 哪里不明白这一点? 第五百七十三章 水陆会师 血肉之躯,拼不过钢铁怪物! 除非,你有本事让几十上百个人,去堆死一个。 显然,赵归一的人马做不到。 周尚坤和黄德宝更加看好铁锋军参战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 他们的立场已经转变了。 同是义军的赵归一部,竟然得不到他们的同情。 也许。 是杨成良部和铁锋军的重心,都放在外战上了吧? 而赵归一的军队,完全是内乱的搅屎棍。 更让人不齿的是,他居然勾结外贼? 于是,两人对铁锋军的招待,更加热情了。 黄德宝还张罗着说去乡下卖猪。 不过被陈云劝住了。 军中多的是牛羊肉干,腌马肉干,风干鱼也不少。 大伙儿更喜欢吃些清淡的。 “老周,老黄,别忙碌了!” “家里还算稳定。” “今儿这顿,总算能踏实吃喝了。” 一顿丰厚的晚餐,吃饱喝足。 铁锋军官兵点着火把长龙,启程往东。 果然,对黄家堡秋毫无犯。 一个时辰后。 水陆两军,在白马镇胜利会师。 水军梁龙部大胜,全歼辽军祁连海源所有舰船。 不过,这次也有四艘五千担级战船,被亡命的辽军给烧着了。 这是没办法的。 发射磷火弹,总得打开舷窗,就算有铁叶帘子保护。 你捞开的那一刻。 敌军的重弩带着火油袋扎进来。 避无可避! 好在,伤亡可控,不过二百多人罢了。 扑救及时,船只受损不大。 陈云感叹道。 “还是你水军好,全是远攻。” “辽军装备了那么多大黄弩,你部才阵亡二十几个。” “咱们这次在隆德府碰到的大黄弩车,应该不过百。” “可我军战死的人数,是你的十倍。” 陈梁还是很心痛的。 那二十八个战死的,一半都是娃娃呢。 其中就有六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 她们没被选进军队。 原本回去后,要么去医院,要么去学校或者工坊。 安全、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们。 谁知道? 如花的年纪,就葬送在河口之战中呢? 要不是水军兵源不够,哪里轮得到她们上阵? “可惜了那些娃娃!” “风哥,云哥。” “回头你们得帮我给大都督提一提。” “水军,也得要正式的兵啊!” “那些娃娃,死的……太可惜了!” 几人沉默了半晌。 陈云望着舷窗外闪烁的星光,低声道。 “过了这段艰难时期。”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当大都督不知道么?” “只是你的水军,扩充太快了。” “就算给你三万兵,也依然不够。” “没有信得过的兵源,你能放心使用?” “大都督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民心,军心稳,我铁锋军,就战无不胜。” 陈风道。 “李广利在沁水河里插满了桩子。” “就算两边一起动手,到天亮都扒不完。” “他还一口的道理,不想拔掉。” “怎么办?” “走陆大江走过的那条路?” “咱们去抄贼寇的腚眼子?” 你这话太有歧义了。 好几个军官都忍不住转身偷笑。 不好意思,实在憋不住! 陈云横了他一眼道。 “你就知道打打打!” “咱们的官兵能坚持,战马呢?” “长途疾行几百里,不得修整几天,跑的起来么?” “梁子,送咱们回家!” 陈梁也是赞同。 沈家集和安定府城已经开打。 按照李广利的说法。 用了那么多水泥,加固的城墙是豆腐渣么? 备战一年多。 贼寇再多,他也得摆开才行。 几天都坚持不住? 不是每个地方,都如朱文盛那老家伙的唐州城。 沈忠信沈毅会不战而降么? 沈家集的财富能拱手让人? 几百年的书香门第,风骨还要不要了? 安定府城的周元,李乘风就更别说了。 他俩也是从上次大战中闯出来的。 这二位连辽军都不怕,还怕区区贼寇? 就算要救援,也要养精蓄锐,一击必中。 前锋六万大军都是一人三马。 陈梁的船队,一次性可运不了这么多。 先走两万兵,四万匹战马。 其他人就在白马镇外扎下大营,安心等待。 这是为了防止贼寇朝铁城发难。 加上留守官兵,四万铁骑,足以应对了。 只剩二百多里水路,陈梁也不赶时间。 天明时才到了流浪滩。 陈风带着本部人马下了船。 当然,还有三四万对未来满怀期望的孩子们。 年龄较大的几千孩子和童子军都不愿意下来。 他们主动提出要继续踏船,帮着运兵。 陈梁欣然答应。 反正这一段水路,安全无虞。 不需要作战,耽搁几天也没啥。 柳楚儿、白娘子姐妹,还有田文青等人都赶到流浪滩迎接。 陈风回来了。 征伐西北的大军也回来了。 大都督还会远么? 田文青开心地是。 学校走出去两万多大龄学生。 如今又来了双倍的娃娃。 总算不会让那些大肆扩建的校舍空着了。 一座拥有十万莘莘学子的大学校。 试问,古往今来,普天之下,还有谁比的过我老田? 什么县学、府学、国子监? 以往,你高不可攀。 如今,咱老田让你们高攀不起。 因为,咱铁城学校培养的,可不是只会之乎者也的酸腐文人。 咱们教出来的学生。 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全才! 东岸就是慕容城。 三万多军民,都跑出来看热闹。 这些人也知道,下一次就会全部迁往河套平原了。 那里有个更大更富有的零波山城,在等着他们。 贼寇来了。 可慕容晚晴却告诉他们。 只需要守好城池就行。 出击贼寇,铁锋军就够了。 城里的八千兵可没几匹战马。 他们早就不是当初一败涂地的京城禁军了。 经过黄江两岸的历练,又跟着铁锋水军混了一段时间。 这些人摩拳擦掌,还真希望出击呢。 陈风将军回来了。 应该带回大批战马吧? 其实,咱们八千慕容军,上了马一样能杀贼。 最起码,比安定府训练的那些乡兵,班军强好多吧? 沈麟带着大批伤兵和粮草辎重,第二天中午才赶到白马镇。 半路上,他就接到陈云的快马传信。 还好,第二批运走的只是六万匹战马。 “必须分兵!” 沈麟指着陈云道。 “你率五万骑修整两天。” “打通沁水水道,直扑沈家集。” “这次,我要陆大江的命!” 第五百七十四章 安定水军没闲着 自水军中抽出来的五千陆战骑,也归队了。 此时,留在白马镇大营的铁锋军,只有六万八千人。 经过隆德府一战,新兵全都见了血。 彻底混编,跋涉上千里,他们已经算合格了。 包括那一万多童子军在内。 陈云留下,从南路发动进攻。 等于两个半参将部的人马归他指挥。 说他是独当一面得的大帅,也不为过。 “大都督,云没有意见!” “不过,李广利那边?” 沈麟摇摇头道。 “老李这次,被辽军的大黄弩给吓到了。” “走,我们去清水镇看看。” 陈梁临走,留下了五艘三千担级护卫舰协防水路。 在铁锋军众将看来。 辽军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派遣水军进入泸水河。 前几天,铁锋水军大张旗鼓一路北上,劫掠邢州,真定码头。 辽军的黄江水军不可能收不着消息。 沈麟甚至觉得。 辽国在内陆的造船场,还能下饺子不成? 被铁锋军劫掠,打掉的船只已经够多了。 耶律大明应该明白,就算他们换装大黄弩、火油袋。 距离铁锋军舰船的战力,辽国水军还有不小的差距。 鸡蛋碰石头,犯得上么? 他还没完全击败大周的黄江水军呢! 几人上了船,顺流直下。 三十里水路,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到了清水镇一带,沈麟却看到几十艘打着李字旗的哨船正在沁水河口忙碌。 四月底的北方,天气慢慢热了。 下水还是很冷的。 百多个穿着鼻窦裤的兵丁,精赤上身,不停的往水里跳。 一条条绳索由哨船拖拽着往浅滩河岸拉。 岸上已经摆了十几艘辽军战船的残骸。 陈云皱眉道。 “李广利居然在打捞战船?” “都不给咱们说一声?” 沈麟淡淡地笑道:“战船残骸和辽军兵甲,他还看不上。” “这老兄多半在找寻残存的大黄弩,火油袋。” “就算捞着几把大黄弓,也对他的陆战骑有大用。” 辽军的战船可是满编。 陪着六七十艘战船沉底喂鱼的辽兵,恐怕有一万四五。 那时候,河面上到处都是磷火弹爆开的火焰。 烧穿了舰船吃水线。 船舱里不至于啥都留不下。 底舱可在吃水线以下。 看到五艘铁锋军乌篷战船。 一艘百担级哨船张帆疾驰而来。 李成栋穿着一身黑甲在甲板上跳着挥手。 “是哪位将军前来?” 沈麟走上甲板,笑骂道。 “你小子在干嘛呢?” “捡破烂?” 李成栋顿时喜出望外。 “啊呀?沈叔,你回来了?” 两船靠拢,这小子三下五除二就爬上船头。 “哈哈,陈云大哥,你也回来了?” 陈云满头黑线,故意板起脸来。 “没大没小,你得管我叫叔!” 大都督比咱才大几个月。 凭啥咱们就得差了辈分儿? 李成栋嘿嘿笑道。 “别较真哈!” “各喊各叫而已。” “你就比我大三、四岁,喊你叔,你好意思答应啊?” 沈麟问道。 “别顾左右而言他。” “辽军的大黄弩,捞着没?” 李成栋不敢撒谎。 “破烂部件倒是一大堆,底仓里找到的备货才七架。” “拆一拆,估计还能拼凑个三、五十架的样子。” “沈叔,你们烧的太狠了。” “呃,您该不会怪咱们,不打招呼就打捞吧?” “实在是……咱们被辽军这破玩意打惨了。” “不弄几架上来,不甘心呐!” 沈麟并不介意李广利部装备大黄弩。 辽军都有了。 他们还用落后的投石机,被动挨打也说不过去。 人家也知情识趣,从没找沈麟说要买破阵弩。 “没事!” “随便捞!” “你们自己能仿制出来,全军换装更好。” “大黄弓呢?” “那玩意应该留存不少吧?” 李成栋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还是沈叔大方。 换了别的军头,就算沉船,那也是战利品。 沁水河口水浅,打捞的难度并不大。 “太好了,谢谢沈叔!” “我估计,全部捞出来。” “凑个三百架大黄弩,应该没问题。” “您说的那种黄色长弓,还真不少。” “没进水的火油袋就更多了。” “嘿嘿,这回,咱们能改造一批新船。” “再碰上鞑子水军,总不至于吃亏。” 真有三百架大黄弩,大批的火油袋。 每艘船上不需太多。 有个十架八架。 敌我双方就可以打得有来有往了。 辽国水军再想一面倒的欺负人,恐怕不成。 发明一种武器很难。 可要仿造,大黄弩总不至于,比破阵弩上还要精密吧? 如果破阵弩打出的不是十斤磷火弹。 换成辽军那种木杆长箭绑两斤火油袋。 三百七八十步的有效射程,都能保证。 只不过,没那个必要而已。 “你叔父呢?” 李成栋笑道。 “你们都回来了,咱们还保守个啥?” “叔父率军去清理唐州城的浮桥了。” “他说,必须摧毁贼寇缴获的所有运输船。” 嗯? 不错! 老李很有眼光。 沈麟道。 “这两天,我们会派人过来清除那些木桩子。” “你也帮帮手!” “沁水河一线,咱们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成栋为难道。 “沈叔,如果完全清除掉了。” “万一,鞑子再派水军前来,我只有三十几艘舰船,不一定挡得住呀!” 陈云伸手去拍他的脑门。 被李成栋灵敏地躲开了。 “以前,咱还夸你小子机灵呢?” 陈云笑骂道。 “怎么?突然不开窍了?” “大都督既然要完全放开沁水水路。” “咱们铁锋水军肯定要派舰船协防的嘛!” “你担心个屁呀!” 沈麟点点头。 “没错,我们会调来三十艘中小型战船。” “很适合在泸水河机动作战。” “真定,相州,邢州水域,咱们暂时没精力去管。” “可清水镇,白马镇一带,辽军禁入!” 那就妥了。 李成栋连连点头。 等于说,沁水河口,铁锋水军也兼管了。 那他还有啥担心的? “成!” “拔桩子,交给我的部下就行。” “顶多一天半,就能清理出来。” “我们自己插的,自己拔,有规律可循!” 第五百七十五章 排兵布置 沈麟没有耽搁,调转船头赶回白马镇。 陈风叹道。 “这些军头各有打算。” “一个个的,就知道保存实力。” “到最后,还是啥也保不住。” 沈麟明白他的意思。 李广利放任赵归一的贼寇大军搭浮桥过河。 他要是不顾忌伤亡,完全可以阻挡几天的。 岸上投石机跟水军战船打,缺乏灵活性,肯定吃亏些。 不过,乱世到了。 有兵就有一切。 沈麟自己还不一样? 没有万全之策,他也不会冒险出击的。 跟着他过日子的军民,好几十万呢! 无论如何,都得从自身利益考虑。 “李广利还算好的了。” “他当时不得全力埋桩子?阻挡辽军战船?” “也算间接,出力了嘛!” “庄名起那兔崽子,才不像话。” “陆军受损,他那一万多水军可是完好的。” “沈家集距离安定湾就几十里。” “陆大江大模大样的用货船,渡船过河,不信庄名起的哨船发现不了。” 沈麟骂道。 “那王八蛋比死鬼庄名扬好不了多少。” “说不定!” “这时候,他根本就没守在水军营里抵抗赵归一。” “兔儿爷,早他娘的上船跑了。” 陈云点点头。 “多半如此!” “瓜分安定 府的税收,他庄家人比谁都积极。” “事有不偕,跑的比谁都快。” “他呀,比李广利差远了。” “当初,要是澶州军和李广利的骑兵驻扎在一起。” “全都听老李的指挥。” “陆大江未必就能得逞。” 怎么可能? 李广利虽说是庄子才的亲侄子。 可他现在,已经相当于分家单过了。 庄子才还担心这位侄子,把他的兵马拐走了呢。 庄名起以前不过是个书生。 根本没有打仗的经验。 沈麟的前身也是书生,沈毅也是弃文从武。 可他们两个是一步步打出来的。 手下的将士也是从零开始,一天天磨练出来的。 庄名起再厉害,天生就会打仗吗? 沈麟嗤之以鼻,吹牛犇呢? 这不? 挨了一场夜袭,不就伤亡近半了? 赵归一集结了三十几万大军围困安定府。 庄名起没被吓得拔锚跑路,就算他小子有胆了。 傍晚时分。 陈梁的船队顺水而下,赶到了白马镇。 沈麟留下了全部的粮草辎重。 登船的只有一万八千人,其中,包括四千伤兵。 战马都留给陈云,略过十万匹。 另外五千战马和五千驽马,则让老岳父带走了。 陈天浩打算自山南回家。 杨成良的抗辽大业, 老陈不打算掺和了。 还有五千各寨马贼留下呢。 老杨得了那么多战马和兵甲。 隆德府已经武装起二十万大军了。 陆大江并没有进犯黄家堡老巢。 杨成良现在有足够的精力和兵力,去应对辽军卷土重来。 陈天浩并不担心安定府的安危。 自家女婿现在拥有十万出头的具甲铁骑。 水军还有二百多艘舰船。 如果加上一路缴获的辽军战船和运输船,稍稍改造。 都超过三百艘了。 没有三万水军,几乎都开不动。 哪怕水军一分为三,多路出击。 任何一路,都能硬抗辽军一两百艘舰船。 他老人家还担心什么? 啥也别说了。 回黄龙江南岸继续埋头种田去。 沈麟也劝不动他。 老头的理由很简单。 想看外孙,啥时候不成? 非得选这兵荒马乱的时间? 你们万里迢迢的赶回来,都没时间多修整几天。 老夫去添什么乱? 一万陈家军,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还是带回去守芦岔角比较好。 沈麟也隐隐有种感觉。 辽军出人意料的出手了。 肯定不仅仅是派出水军偏师,帮助贼寇过河这么简单。 按理说,安定府这大半年来,走私生意越发兴旺。 辽国获利不少。 没必要直接 下场才对。 难道? 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如果耶律大越有把握打下封丘城。 彻底占领黄江南岸的河南路,山东路,甚至两淮地区。 确实就没必要,留着安定府这个北国最大的走私之地了。 他接下来该做的。 就是先支持贼寇跟澶州本土势力打个两败俱伤。 不管哪一方被彻底干掉。 获胜的一方也伤亡惨重,精疲力竭了。 不正好该辽军渡过黄龙江,南下摘桃子么? 沈麟没有再劝岳父。 而是叮嘱他回去适当扩充一下军队。 反正铁锋军手头那两万来件,临时用用的步人甲和双层皮马铠。 都让岳父带回去了。 陈家寨如今拥有六个镇子,近二十万人口。 再扩两万骑兵,难度不大。 战马不够,先用驽马支应着。 兵练出来,一切都好说。 陈家人马想要抢夺战马,出击黎城一带,可以直击耶律瀚海的后路。 或者夜渡黄龙江,去北岸,开启马贼模式也并无不可。 因为,芦岔角湾子里,已经有陈家自己的小造船场了。 战船没怎么造,运输船却积攒了不少。 如果,有陈家的五万马步军隐藏在北邙山北麓。 必要的时候拿出来,绝对是沈麟的一招杀手锏。 现在,能不暴 露,就尽量别出来晃悠。 陈梁带着陈虎、陈威留下。 船队一分为三。 原本陈栓留守看家的船队,派出三十艘中小型舰船。 由陈威率领,常驻李广利放弃的清水镇。 彻底堵死沁水和泸水交汇的河口水域。 陈梁将率领一百艘舰船,汇合陈云,水、陆齐攻沈家集。 定下的日子,是四月初二。 沈麟则带着剩下的百艘大舰回归铁城。 这些舰船将交给陈栓指挥。 作战经验丰富,被誉为水军第一猛将的梁龙也调了过来。 缴获的七十艘辽军舰船交给造船场。 能改造多少算多少。 毕竟,有那功夫折腾,还不如把船台上那批再建的大船完工呢! 水军舰船已经不少了。 再改武装商船的意义不大。 顶多把帆船改成船帆、明轮两用船。 护甲、顶棚和破阵弩都没必要加装。 航行一夜,天没亮,船队就穿过了浪子滩水道。 望着两岸的水泥护堤,沈麟颇有些感叹。 铁城的建设,总是在不断重复着扩建改建。 几个月前还挺合适的设施,很快就让大伙儿不满意了。 比如流浪滩水道,最早只打算通行五千担舰船。 现在倒好,一万五千担的尖底海船都整出来了。 不紧急拓宽水道才怪呢。 第五百七十六章 回家的感觉,挺好 这还不够。 上下口得设置水闸。 尖底大船驰入,必须升高水位。 要不然,还不得搁浅? 几里水路转瞬即到。 船队直接驰入万亩大盐湖。 这边的水道就不需要扩展了。 原本就挖掘得够深够宽。 南城墙外,不少官兵都在等候。 绕着盐湖建设的半弧形码头。 百艘大船停靠上去,都显得不拥挤。 沈麟踏出舱门的那一刻。 就看到灯火下,如花似玉的几位美女。 呃? 为何没有具体的数目? 沈思思算不? 跟她一起长大的环儿、佩儿同样漂亮,还自带一股书香气呢! 更别说,还有娇小可爱的萝莉美女刘香儿。 呃! 可惜,这朵花蕾被林光那臭小子给拱了。 果断排除! 沈麟大步踏上码头,伸手就把柳楚儿拥入怀里。 “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了!” 柳楚儿鼻子一酸,忍不住泪落香腮。 “相公,妾身不辛苦!” “有姐妹们帮衬着呢!” “你征战在外,才最辛苦!” 红娘子醋意勃发,嚷嚷道。 “好啦好啦!” “好几万人看着呢。” “你俩要抱到天荒地老么?” “赶紧回家,看看你的两个小宝贝去。” 好吧! 沈麟 原本想当着几万官兵说两句。 呱唧呱唧的。 结果,陈无双一打岔,全忘了。 他尴尬地朝着码头上挥挥手。 “都回吧!” “啥事儿,都比不过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完,他就钻进家里的大马车,一溜烟跑了。 剩下一帮军将在风中凌乱。 大都督,您都有四个老婆了。 这是在赤裸裸的炫耀么? 陈风挥舞着拳头嚷嚷道。 “受不了啦!” “这场仗打完,老子一定要结婚。” 梁龙赶紧凑过去。 “那啥,陈大将军,让嫂子给我也寻摸一个呗?” “别的,咱还真看不上。” “咱就喜欢娘子重骑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儿。” 陈风呵呵大笑着揽过梁龙的肩膀。 “算你小子有见识!” “放心,这事儿,包在哥的身上。” “妥妥的!” 梁直带着一帮尖刀亲卫策马走过。 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小龙子,别信他的。” “他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搞定呢!” 陈风嘟囔道。 “这能怪我么?” “谁叫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换了谁不行? 陈云非要喜欢铁城第一才女沈思思。 虽说买一送二,看起来很赚。 可大才女心思难定,下了个 三年的约定。 唉? 还得等两年呐! 两年后,哥的娃娃都会打酱油了。 他俩还不一定成呢! 豪华马车里。 没有别人,就几个最亲近的美女。 车门一关,红娘子就扑过来了。 压的沈麟整个人往后一仰。 这丫头抱着沈麟的脑袋,檀口凑上来。 熟练无比…… 前排的沈思思赶紧捂住双眼,可修长的葱指跟没遮没挡似的。 “哎呀呀,三嫂,你……” “你也太不顾忌形象了。” “大嫂,你管管她呀!” 柳楚儿乐不可支道。 “咯咯咯,管她干啥?” “等你以后嫁人了。你才会真正明白。” “深闺怨女,跟饿极了的母老虎,没啥区别!” 佩儿怯怯地反驳道。 “大夫人,太夸张了吧?” “四夫人不也没……哎哟,算我没说。” 好吧,那边红娘子刚刚满足的抬起头。 就被慕容晚晴毫不客气地扒拉开了。 沈麟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另一股幽香柔软给淹没了。 白娘子忍不住叹道。 “至于么?” “回家慢慢啃,不行啊?” 红娘子歪过脑袋意犹未尽。 “不行,还不得你两先轮过?” “咱都排后天去了。” 沈思思小脸通红 的转过身去。 “哎呀呀,以后不跟你们坐一辆车了。” “简直是……少儿不宜啊!” …… 大队马车和亲卫坐骑驰过南城街道。 终于压住了心猿意马的沈麟,拉开窗帘,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 也许是沈家大宅有八颗大香樟树的原因。 铁城的道旁树,都流行种香樟。 这种树木四季常青,冠盖如云,是遮阳的好选择。 另外,香樟树会散发出特殊气味,有驱虫作用。 听说,铁城附近的山头都被挖光了。 “哎,南城挺安静啊!” 白娘子抿嘴笑道。 “这边又叫育才城,几乎是学生娃娃的天下。” “还有半个时辰,才吹起床号呢!” 沈麟好奇地问道。 “怎么全是娃娃的天下呢?” “不还有好几万居民么?” 柳楚儿微笑着解释道。 “这里接送孩子上学方便嘛!” “很多有钱人都想买二手房。” “不管有没有孩子,都得先屯着。” “结果,这半年来,南城的住房涨了三倍还多。” “原来的老百姓,好多人干脆把房子卖了。” “跑北城去,还能弄一套更大的,添点钱,再估摸一套商铺都没问题了。” “结果,那些买到 南城房子的有钱人,又不在这边住。” “暂时,就很冷清安静了。” 沈麟哑然失笑。 最原始的房地产,已经开始抄起来了? 不过,这算好事。 说明,自己治下的百姓日子好过了。 有余钱了。 可以追求更好更高的生活了。 什么? 你担心房子不够? 等北城都住满了,再往北面扩建就是了。 距离黄龙江还有二十多里呢! 沈麟倒是乐意多修一大批江景别墅。 老城区又叫中央城区。 如今,学校搬走了。 大批建筑都划给了沈麟的工坊。 当然,柳楚儿给了钱的。 当初修建,也是沈麟掏的腰包。 后来,不是把学校划归公共产业了么? 柳楚儿大气的很。 说城主府不占那点便宜。 反正,给学校再多钱,田文青都能花光。 老头现在,大手大脚已经变成习惯了。 因此,中央城区,一半儿反而成了工坊区。 另一半儿,住的都是最早的当地百姓。 不过,他们不少人都嫌弃工坊太吵。 卖掉房子搬去北城的也不少。 沈麟暗戳戳的想着。 咱怎么没感觉工坊吵呢? 这帮人,多半也是炒房团的一员。 搞什么一换二,一换三去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天来,凤至 一行人进了大门。 沈麟搓着手,直奔后院。 他的心情,从未有这般急迫。 来到这个世界,满两年了。 事业算得上有成。 不说妻妾成群,可也有四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如今。连儿女都成双啦! 这个时代,没有相机,没有照片。 沈思思的文青气太重,画的白描太飘逸。 沈麟看了无数遍,总觉得自家娃娃怎么跟挂历上的福娃差不多呢? 越是这般,他就越是想念。 恨不得亲自上手抱一抱才过瘾。 两个孩子睡在柳楚儿的闺房里。 天气渐热,暖气早就停了。 拔步床前,放着五尺长,四尺宽的雕花婴儿床。 哪怕没有蚊虫,顶上也悬挂着半透明的真丝帷帐。 八个月大的孩子,胖嘟嘟的,恰是好动的时候。 他俩睡觉都不老实。 湖蓝色的锦被蹬掉半边。 露出红色的鲤鱼荷花肚兜,还有白白嫩嫩的小手小脚丫。 沈麟屏住呼吸,先把左边的胖小子抱起来。 虎头虎脑的,还吹着泡泡睡得正香呢! “我的宝贝儿子哟,沈天来!” “哈哈哈……我也有儿子啦!” 白娘子拍拍沈麟的肩膀,轻声道。 “你小声点,别把他弄醒了。” “天来的起床气,可不小。 ” 柳楚儿赶紧道。 “哪有啥起床气?” “上次,不是他三娘非要趁他睡着了,点什么美人痣么?” “人家不愿意,可不得扯开嗓子反对?” 红娘子在后面瘪瘪小嘴,辩解道。 “反对?” “他懂啥叫反对么?” “至于……扯着喉咙哭一早上?” 沈麟才不管什么起床气呢? 凑着百里透红的小脸蛋就亲上去了。 四位娘担惊受怕得不要不要的。 相公啊,你那一嘴的胡子渣儿,都几天没刮了? 完了! 咱们的天来要是起床气爆发,不得哭半天? 谁知道,那小子睡梦中,一巴掌就呼过来。 “啪!” 抽得沈麟一愣一愣的。 嘿? 小兔崽子,你还反天了? 敢打你亲爹? 柳楚儿经验丰富,见状赶紧抢着抱过去。 意料中的起床气,没有爆发。 沈天来咂咂小嘴,继续吹着泡泡睡挺香。 沈麟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 他赶紧俯身,又去抱小闺女沈凤至。 小囡囡觉轻。 刚刚被抱起的那一刻。 一双黑宝石一般纯净的大眼睛,就睁开了。 这个满脸胡子渣渣的人是谁? 好陌生! 好恐怖! 小闺女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喊道。 “娘——” 柳楚儿赶紧把儿 子放进帷帐里,急急慌慌来抱女儿。 “娘在这里呢!” “凤至乖!” “凤至不哭,那是爹爹呢!” 八个月的孩子,已经会说话了。 不过,她还是很嫌弃地扭过小脑袋,深埋在娘亲怀里。 绝不多看她那个胡子拉渣的老爹一眼。 白娘子轻笑道。 “走吧!” “这丫头一旦醒来,楚儿姐就别想安稳了。” “你也去泡个澡,休息一下。” 沈麟恋恋不舍地望着一双儿女,有点挪不开脚步。 柳楚儿抿嘴笑道。 “走吧!” “这俩宝贝就是咱的全部了。” “嘻嘻,相公你得靠边站。” “无双,晚晴,你俩去看看浴池水热没?” 慕容晚晴俏脸一红,她那里不明白柳楚儿的意思? “大姐,咱们俩……都……都去?” 白娘子大度地开着玩笑。 “不然呢?” “一路上,就你俩最猴急了。” “你俩不去,谁去?” 红娘子鼓鼓包子脸,拉着慕容晚晴就往外跑。 “去就去,你怕个啥?” “又不是……没见过!” 沈麟有些不知所措。 娇妻虽有四位,他可从来没有享受过左拥右抱的美妙。 “那个……不好吧!” 白娘子推着他就往外走。 “别吵醒孩子。” “你就心里美吧!” “赶紧的。” 出了柳楚儿的房门,沈麟想一把抱住陈无暇。 可人家早防着呢,双方的武艺可不是一个量级。 白娘子一闪身,就退出好几步。 “你还想三人伺候不成?” “浴室按照你的设计图,改造过了。” “好好享受齐人之福吧!” 这丫头转身飘然而去。 沈麟微微叹了口气。 手有余香。 不管了,还有两个等着呢! 他径直走向左边的厢房。 一路上,檐下都挂着玻璃马灯。 里面点的是松柏油,明亮新颖,还散发着淡淡的松香。 有巡逻的女卫远远的敬礼,却并不过来打扰。 大都督回来了。 诺大的宅院里,更添了不少喜气。 沈麟熟门熟路,推开厚重的木门,顺手反锁。 一股白雾蒸汽扑面而来。 四面墙壁上,镶嵌着昂贵的玻璃镜。 大.大的恒温浴池中铺了白色瓷砖。 外面有新式的锅炉烧着热水。 一旦打开,就会循环不断。 绝不会过冷过热。 沈麟早就造出温度计了。 有专人看着锅炉,温度自然可控。 水雾缭绕中,红娘子和慕容晚晴如美人鱼般在池子里游动。 …… 沈家集。 阻挡铁锋军的土墙,已经从河边延 伸到北门之外。 长达十几里。 轮值的梁自忠不得从铁城调来一辆望楼车。 要不然,他根本看不到土墙之内的动静。 除非,他愿意绕一个大弯。 去跟北门外的贼寇步卒对战。 沈家集南门,哪里展开得了十来万人? 如今,南,西、北三面城墙上都开打了,如火如荼。 陆大江站在一处土山上叹道。 “没想到,沈毅一个书呆子,居然也能训练出可堪一战的乡兵?” 沈铁柱蹬蹬蹬的爬上来。 “大哥……阿不,大帅,赵奢的骑兵队终于走了。” “这般强攻,咱们死伤不少啊!” “要不,开启码头仓库那处地道吧!” 陆大江道。 “挖那条地道,沈重才是大功臣。” “本帅是打算给沈家主脉一条活路的。” “咱们是义军,早就不是贼寇了!” “原本就是为了求财,本帅不想多造杀孽,可惜!” “他们竟然敢斩杀沈重?” “铁柱,一笔难写两个沈字,你不会怪大哥心狠吧!” 沈铁柱沉默了一下。才道。 “大哥,自从你派人去……去接陆叔那会儿。” “俺爹俺娘,还有铁山的爹娘……宁死不愿跟咱们走。” “咱……咱和铁山就跟沈家没关系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乌雀扑棱 沈麟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 温柔乡也是英雄冢,齐人之福不好享! 他暗暗告诫自己。 青竹端来一盆温热水,铜盆上搭着干净的白棉巾。 沈麟洗了把脸,感觉清爽不少。 精气神儿又回来了。 “夫人们呢?” 青竹脆声道。 “大夫人带着大公子,大小姐去盐湖划船了。” “三夫人、四夫人陪着呢。” “二夫人一早,就忙着去调配具甲物资,现在都没回来。” 沈麟哭笑不得。 铁城之外,气氛紧张得不行。 沈家集、安定府城都打得火油弹、箭矢乱飞了。 自家三个老婆,居然还有雅兴去游湖? “有啥吃的没?” 青竹看到沈麟拉长一张老脸,就忍不住偷笑。 作为家里最亲近的人。 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她们梅兰竹菊四大内卫? “有!” “冬梅姐炖了一只甲鱼。” “嗯,还有一尾金背鲤鱼,清蒸的。” “菊儿姐说您吃了半年的羊肉,牛肉,肯定怀念家里的河鲜。” “我再去给您做一份醉河虾,拌个麻辣则耳根!” 沈麟心情瞬间大好。 还是家里几个丫头贴心。 不用交代 ,就知道自己的喜好。 “成!” 走进后院,墙角的迎春花开了。 绿色的藤蔓爬满了竹木架子。 米黄色的花蕾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淡淡的花香直扑鼻翼。 院中摆着几盆兰草,多半是从暖房移出来的。 纤巧的花瓣儿粉的,白的,竞相绽放。 太阳已经过午。 想想日子。 四月初一了。 明天一早,陈云的部队就要出战。 军中那些新兵,才把缴获的步人甲脱给陈家军带走。 虽说,沈麟带队分开时,已经留够了标配具甲。 可沈麟听白娘子说过一嘴。 三月份,兵工坊在全力制作重骑步人甲,准备替换原来的半身甲。 这一点,与沈麟的计划不谋而合。 一套具甲包括一件步人甲和一件马铠。 工坊产能大调整。 不造马铠了,全力赶工四十斤的重骑步人甲。 效率还会大.大提升。 上个月,生产八万套估计没问题。 足以全军换一遍了。 轻骑兵自然是留着半身马铠。 保证足够的人体防护就行。 陈无暇原以为大军全都撤回铁城。 没想到沈麟临时改变主意,让陈云从沁水出击。 那 就得加紧送三万多套重骑步人甲过去,用于更换。 沈麟坐在餐厅里,喝着清冽醇厚的竹叶青。 品尝着美味的河鲜,怡然自得。 唯一的遗憾。 就是家里人都吃过午饭了,没人陪着他大快朵颐。 “蹬蹬蹬!” 白娘子顶盔掼甲走了进来。 她摘下头盔,青丝飘洒。 “哎呀,累死我了!” “冬梅,给我来一碗饭。” “惦记着你这个大懒鬼,咱都没去食堂吃午饭。” “哎!”冬梅小跑着端来一碗白米饭。 “二夫人,要不?” “我在给您清炒两个小菜?” 白娘子摆摆小手。 “费那劲儿干嘛,就俩人。” “桌上几样,还吃不完呢!” 沈麟用小碗给她盛了甲鱼汤。 “慢慢吃,别着急!” 白娘子喝了口汤道。 “你列的那份生产标准,我拿给二叔看了。” “他说八十炼的步人甲,加厚成五十斤。” “很费劲,单单两万五千套,一个月都未必做得出来。” 沈麟诧异道。 “我不是说了?用四十炼的精铁制作马铠就行了么?” 白娘子轻笑道。 “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不金贵啊!” “干脆奢侈到底。” “我让二叔用同样规格的甲片穿制马铠了。” “二叔也赞同。” “他说免得不伦不类的。” 沈麟心头一阵哀叹。 一个个的,现在都挺大气啊! 原来的重骑步人甲配半身马铠,哪里不伦不类了? 咱不就图个快速换装么? 哪怕现在没有新款重骑具甲。 全军也足够使用不是? “贼寇的乌雀呢?” “是不是?来不及通知沈毅了?” 沈麟忽然想起一直被情报科监视着的那几个人。 白娘子眨眨眼睛,筷子上的菜都掉了。 “哎呀,只想着,几只乌雀不祸害咱们铁城就行了。” “还没……没通知沈毅呢!” “他们……不会对沈家集有啥动作吧?” “上个月,罗通联系上了陆大江的老爹,忠福叔两口子。” “不过,忠福叔没答应,说没有铁柱,铁山两个不孝子。” 陆大江老娘去的早,就剩个老爹陆水生。 那老头性子孤僻,就一个独儿子。 一旦知道陆大江的下落,哪怕儿子是个大贼头,他肯定也得去。 沈麟当初就交代了。 这几家人一直被明里暗里的监视着。 他们对铁锋军和工坊的了解,很多都是情报科故意误导的。 可惜。 村里出去的十几个地痞,也只有陆大江哥儿三回来接人。 其他的,多半大浪淘沙,都不知道死在那个旮旯了。 只要来人接,情报科肯定配合放人,绝不阻拦。 一来算是成人之美。 二来,顺便误导一下贼寇,也没啥不好的。 沈忠福不愿意去,完全正常。 他们还有个小儿子,一直在水泥房做工,都混到中级管事了。 去年结的婚,孩子都有了。 传承有后,铁城的生活安稳富足。 忠福叔当然不愿意,跟着那两个气得他半死的混蛋儿子去从贼,去流浪天涯。 抱着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不好么? 他如今,手痒了,随便打造一副小石磨,都能卖一两银子。 一个月赚的钱,比当管事的老幺沈铁岩还多呢! 情报科做事,自然是以铁城安危为重。 沈家主脉一直跟自家大都督不对付。 他们肯定不上心。 沈麟苦笑道。 “现在收线,多半捞不着罗通了。” “让人通知沈家集吧!” “希望别出岔子。” “青竹,你去找一下邱真。” 第五百七十九章 别样心思 白娘子不觉得罗通能给沈家集带去多大的危害。 那家伙只是个地痞头头。 如今,沈毅,沈昂都在家呢! 两万铁甲军守着一座小城。 沈家集就四个城门。 难道,罗通还能说通某个军官开城? 制造混乱,里应外合? 以沈忠信老谋深算的性子,恐怕早就在城里排查好几遍了。 前面有城防军守着,后面还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相公,别担心他们!” “那对父子,不是无能之辈。” 沈麟哑然失笑道。 “我原本担心罗通,会买通人挖个地道啥的。” “看来,可能性不大。” “那活儿,不是几个人就能完成的。” 白娘子也摇头失笑。 地道有那把好挖? 咱们家里那条灌了水泥浆的地道。 当初,杨成良可是挖了三年。 干这活儿,你能大张旗鼓么? 出口、入口的土往哪儿倒,都得小心翼翼。 想在沈忠信,沈昂的眼皮子底下打通一条地道。 何其难也? 就在沈麟两口子都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 人家罗通还真干成了这件事。 没别的。 有沈忠儒的几百家丁队伍。 贼寇要想控制几个得力的,还不容易? 陆大江早就暗中说通了沈 重。 这小子曾经不止一次潜回沈家集。 他忍着连家里人都没见,反而联系上了罗通。 有贼寇大笔资金的支持,还有熟悉城内布局的沈重。 挖个地道就不难了。 还是很深很长,直通码头水泥库房的地道。 连听瓮都侦测不出来的那种。 罗通,沈重都没出面。 他们让一个叫沈潜的家丁说服了家里人。 因为沈潜的老爹是坐渔货买卖的。 不但在码头有库房,还包销了一部分铁城供应的渔货。 那玩意味道大。 他建在码头的两间水泥仓库,一般都没人去管。 陆大江准备动用这招杀手锏了。 “今夜子时,进城!” 他对沈铁柱、沈铁山笑道。 “赵奢滚蛋了。” “沈家集,将是我们三兄弟的。” “等拿到沈家主脉五百年的臧金。” “咱们掉头就走。” “管他什么归一王,安定王,都是他娘的马前卒,替死鬼。” “不值一提!” 沈铁柱附和道。 “那是,辽国应州王看不上赵归一。” “杨成良又是个死脑筋。” “大哥一旦南下河南路,咱们再把真定、邢州的留守兵马带去。” “转眼间,就能拉起十几万汉儿军。” “有辽人提供战 马军械,咱们又不缺钱。” “何愁大事不成?” 沈铁山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那应州王千算万算。” “也算不到咱们,只是贪图他的战马军备吧?” “等咱们找个机会带着大军席卷荆襄,一路跑到南方去了。” “辽国手再长,也管不着!” “哈哈哈哈!” 三人相视大笑。 他们算计了赵归一,算计了辽人。 自忖也足够了解铁城沈麟。 可惜,他们还是被沈麟的情报科骗了。 时间,并不在他们一边。 邱真策马跑到前线。 下午轮值的,是虎大勇。 驻扎在沈家集西面五里的人马,还是六千。 铁锋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陆大江却不敢马虎。 绕着沈家集的土墙,都快把北城包圆了。 反正几万百姓在手,日夜不停的挖土,往上堆就是。 “都两丈高了?” 邱真轻掩着小嘴,大吃一惊。 “大勇哥,咋给沈毅他们递消息啊?” “三个乌雀,都跑贼寇那边去了。” 虎大勇诧异极了。 “你情报科都是精兵良将,怎么没有第一时间……” 他做了个卡脖子的夸张动作。 邱真有些脸红。 “咱们……经验不足嘛!” “老想着这 三只小乌雀也扑棱不出啥来。” “还不如慢慢放养着。” “大都督却担心,罗通会对沈家集不利。” 虎大勇耸耸肩膀,不以为然。 “没事!” “沈毅,沈昂都不是笨蛋。” “一点点小骚乱,还影响不到城防。” “咱不觉得,贼寇能提前挖掘一条地道进城。” “你看,南城距离码头的开阔地足有四五里。” “逢一三五七,都是最热闹的集市。” “靠河,底下沙土多,还浸水。” “咱们当初挖铁城城墙地基,用了多少水泥铁筋?” “贼寇花得起那个钱,也没法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嘛!” 邱真想想也是。 反正青竹传话的口气,还带着些幸灾乐祸。 铁城的高层都知道,当初主脉看不起沈麟也就算了。 起步那会儿,沈忠信,沈忠儒没少使袢子,动手脚。 尽管沈毅、沈昂为人还算不错。 可沈家主脉地窖里那些银冬瓜,咱们铁城又得不到一块。 等贼寇抢了。 咱们再抢回来,不是挺好? 至于沈麟有没有这种想法,没人知道。 反正邱真和虎大勇就是这么想的。 难道,抢回来了,能还给你沈家主脉不成? 银子再多,咱们铁城也有用处 。 你们? 只能埋在地窖里长青苔。 暴殄天物啊! 一帮守财奴,没人同情! “南边的隆中镇,被陆大江偷袭得手。” 邱真笑道。 “没想到,北边的玉泉,青阳等几个镇子还挺能坚持。” “赵归一派出十多万人马,都还没拿下。” 虎大勇道。 “你都说了,陆大江是趁夜偷袭。” “这四个镇子和安定城,有沈昂报信,他们早有防备了。” “备寇一年多,哪个镇子没修起来两丈高的水泥围墙?” “就算沈毅当初抽走了两万乡兵。” “可要是把各里各村的百姓都汇聚起来。” “这些镇子,还是不缺防守力量的。” “贼寇骑兵遮掩战场,咱们只能侦测到玉泉、青阳镇。” “更东边的,到底如何了?还真不知道。” 邱真挥手告别。 “那咱去玉泉看看。” “驾!” 十几位情报部精锐都是从军中抽调的老兵。 他们一样是具甲轻骑,带双马,战力不凡。 玉泉镇位于沈家集东北十五里。 青阳镇则靠近黄龙江了。 邱真一路碰到不少铁锋军哨骑。 当然,也有贼寇的单人瘦马。 他们远远看到铁锋军人马,就躲开了。 丝毫没有交战的意思。 第五百八十章 营救韩如烟 白娘子挥军一击,彻底把赵奢打痛了。 也打醒了。 赵归一亲自交代下来。 铁锋军兵少,自保有余,出击不足。 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反正,贼寇大军暂时也顾不上铁城。 虽说那地方,听说是仅次于沈家集的肥肉。 可人家占据了泸水河、荒草滩的有利地形。 真的不好啃! 玉泉镇要比沈家集小。 城墙周长也就六里上下。 可 城小人多,麻烦不少。 但也意味着,防守起来更容易。 夕阳下,攻打玉泉镇的贼寇不到三万。 投石机也只有稀稀落落的三四十架。 他们可没有百姓当苦力。 陆大江的撮土攻城法,显然用不了。 镇子里也是有投石机的。 双方打得有来有往。 火油弹乱飞。 还没到短兵相接的时候。 邱真停在三里之外。 她举着望远镜,借着落日余晖把战场看了个清清楚楚。 “贼寇的重武器,怕是都用到了安定府城。” “攻取这些小镇子,赵归一好像……不怎么上心。” 情报队长罗彦笑道。 “科长,赵归一有近四十万大军啊!” “他现在根本不着急。” “这些小镇子,能拿下来自然是好。” “拿不下,就慢慢打着呗!” “真正的大头, 还是府城。” 队副燕飞嗤笑道。 “贼寇,都是一帮盲目自大的家伙。” “殊不知,咱们铁锋军已经到位。” “就像正在磨牙的猛虎。” “步卒再多,有何用?” “当初老总督张峰奇凭借三千具甲重骑,就杀得燕胜北人头滚滚。” “咱们有多少?” “就连咱们这身轻骑具甲,都比张总督当初的铁罐子强。” 邱真笑骂道。 “别得意忘形啊!” “玉泉镇坚持三两天,是没啥问题了。” “走,去青阳镇看看!” 响水河,黄龙江的倒灌水。 入口处,就是陈梁他们被庄名扬伏击过的三岔湾芦苇荡。 说是河流,也只能通行小舢板。 跟小溪差不多。 往南十几里,就是沁水河的源头饮马溪。 安定人固执的认为。 连通安定湾的沁水,并非发源于黄龙江。 而是这条浅浅的饮马溪。 原因很简单,名人效应。 传说,前朝有一位皇帝被敌人追赶。 落单了。 精疲力尽的战马,眼看跑不动了。 谁知道喝了这条小溪的水,立刻精神百倍。 最终,皇帝跑到沈家集,躲过一难。 还别说,饮马溪的水,自带一股甘甜味。 铁锋军的战马每次路过这里,都喜欢喝两口。 比如现在,邱真十二人就等着战马喝个水饱 ,才能赶路。 “哎哎,回头让老黄那帮人来检验一下。” 邱真突发奇想。 “马儿灵性,既然它们喜欢喝。” “这饮马河的水,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妙用。” 燕飞摘下头盔,挠挠痒。 “没啥出奇的呀!” “沿途那些村子的百姓,常年喝。” “该得病的也少不了,寿命也不见得比其他地方的人更高。” 罗彦呵呵笑道。 “科长说的是马!” “你扯人干啥玩意?” “没准儿,这溪水只对大牲口有好处呢?” “我看值得黄仲景院长研究研究。” “真搞出成果来。” “咱们二三十万匹大牲口,不都受益……” “嗯?” “那帮贼寇在追杀谁?” 邱真回头,赶紧举起悬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 “快,上马支援。” “那位皮甲黄衣的……是韩如烟!” 韩如烟? 情报科的人,谁不知道皇城司风使的大名? 好像,这位大美女还跟咱们大都督有些暧昧? 嗯,必须救援! 众人飞身上马。 取下布套中的复合弩,在邱真的带领下,排着锋矢队形朝前冲去。 同时,几里外的两支铁锋军哨骑小队,也风驰电掣的赶来。 贼寇追兵超过一百骑。 韩如烟仅仅三人。 他们手持小梢弓相互对射。 彼此的战马都 不咋的,跑的跑不掉。 追的又暂时追不上。 不过,隔着百十步,要不是贼寇怜惜马匹。 任凭韩如烟三人武功再高,也早就被射中战马了。 轰隆隆! 邱真十二人骑的全是上等战马。 隔着一百七八十步,就射出了一波铁杆弩箭。 更气人的是,他们瞄准的,还是贼寇珍如性命的战马。 “唏律律!” 目标大,战果好! 十二匹贼寇战马轰然倒地,马上骑士被甩出老远。 后队混乱了。 “射!” “射!” 邱真难得有机会上阵打仗。 罗彦和燕飞几个何尝不是? 大家莫名兴奋,射光五轮箭,拔出苗刀准备近战。 剩下的贼寇骑兵还有六七十个。 都红了眼。 你们铁锋军。 太不要脸! 太欺负人了。 竟然杀掉咱们整整六十匹战马? 人却没死几个? 有没有天理? 拼了! 近战,谁怕谁? 可带队的百户官看到一里外,狂奔而来的两队哨骑。 顿时胆战心惊。 “撤撤撤!” “他们……援兵来了!” 其余贼寇呼哨一声,拔转马头就跑。 十二个铁锋军骑兵就这么猛了。 再来二十四个,还打个屁呀? 想全军覆没么? “等等我……” …… 摔下马背的几十个贼寇瘸着腿也跑了。 这一片麦田长势 不错。 至少摔下去,不至于重伤或者死人。 气喘吁吁的韩如烟杏眼圆睁。 “邱真,你干啥呢?” “追杀啊!” “抓几个俘虏,问口供行不?” 韩如烟如今是沈家大院的常客。 作为情报科长的邱真也经常去旁听。 两人早就认识了。 她笑嘻嘻地道。 “五夫……” 看到韩如烟要暴走,邱真赶紧吐吐小舌头。 “啊哈,如烟姐!” “到处都是贼寇,还需要审问么?” “再说了,咱们现在没接到出战命令,不能追击。” “你也真是,想去铁城,抽晚上啊!” “凭你一身本事,谁拦得住你?” 韩如烟想想,也是。 铁城就两万多水、陆军看家。 真要惹得赵归一雷霆大怒。 抽调一二十万人去,游也游过泸水河了。 “唉!” “姐姐我们几个,昨晚就出城了。” “贼寇人太多了,不好过啊!” “躲躲闪闪,折腾到下午,才忍不住偷袭了一队巡哨。” “结果还被人追杀二十几里。” “路老四……都阵亡了。” 邱真恍然,难怪你让咱去追杀呢? 原来,有属下丢了命? “如烟姐,,外面兵荒马乱的。” “谁也保不住,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 “走吧!” “去铁城!” “大都督,回来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斥问 邱真一行朝着两队哨骑挥挥手,走得干脆利落。 队长甲为难了。 “贼寇的战马瘦是瘦了些,好歹也有整整六十匹啊!” “扔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队长乙提议道。 “派个人去沈家集外,找破阵弩部队吧!” “他们有备用马车。” “拉回去,多少算个战利品!” 某个小兵指着青阳镇外滚滚而来的烟尘。 “两位队长,怕是来不及了。” 队长甲举起望远镜,看得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吗?” “邱科长他们,一个贼寇都没杀呢?” “至于搬五千步卒来报复?” “是不是傻?” “步卒跑断腿,也追不上咱们呐!” 队长乙嘿嘿笑道。 “没关系,后撤两里。” “咱们遛狗玩玩!” 可接下来,哨骑们眼珠子都惊掉了。 贼寇从围攻青阳镇的大部队里,抽出五千人,狂奔七八里。 耗时不过两刻钟。 为的却不是追赶铁锋军哨骑。 他们欢天喜地地抬着六十匹死马,转身就走了。 绝不拖泥带水,宛若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 队长甲嘎巴了一下嘴道。 “咱们……是不是吃亏了?” 队长乙愤怒地骂道。 “不就六十匹死马么?” “大张旗鼓的,吓老子一跳!” “他奶奶的,八辈子 没吃过肉咋的?” 人家贼寇才不这般想。 寻常,哪有机会经常吃肉? 这么多死马,连骨头、肉,带下水的,足够三万人饱餐两天了。 人和人的想法差距,能一样么? 沈麟带着梁直等一帮亲卫在南湖边的马场里策马狂奔。 盐湖位于铁城之南,故名南湖。 靠南湖的荒草滩一小部分,被一分为三。 挨着泸水河岸,宽两里的地带,保持原样。 是为屏障。 靠北面,一直往南延伸,是连续两季开垦的二十万亩水稻田。 如今,波光粼粼,正在换水。 五月底,就能插秧了。 中间一条绿色长廊,就是三十万亩草场了。 荒草滩往南,是个延伸的喇叭形。 南湖和进出水道加起来,也不过六七里的宽度。 但到了草场和水稻田的尽头,已经宽达二、三十里了。 更别说最南边跟马氏县交接的边界,宽度绝对超过百里。 草场里种植的,都是从辽国走私的牧草种子。 比如沙打旺,碱茅草、披碱草等等。 去年边开发,就边播种了。 大面积施肥浇水,如今的长势很好。 主要还是之前,家里的战马并不多。 大部分都养在露水溪的马场里。 流浪滩的马场也有一万多亩,驻军营地还建有马厩马棚。 冬天 里,几乎都是关门饲养。 最近,一下子弄回来十万几匹品相极好的战马,自然是放入新草场撒欢了。 就算陈云部那十万余匹送回来,也不愁放牧的地方。 沈麟指着一望无际的绿野,很是满意。 “老朱,老王,你们做的很好。” “农闲时,咱们农牧司还得向荒草滩要稻田、草场。” “这次从西北带回来的好马,我们特意挑选了不少体格优异的母马。” “都会给你们留下。” “本官希望,咱们能培养出自己的宝马良驹。” “要不然,光靠缴获,重骑很难再扩大了。” 王成俊是负责农垦的。 他豪气万丈地道。 “大都督,您就放心吧!” “去年的水稻产量,已经把咱们农牧司上下刺激的嗷嗷叫了。” “二三百万亩的荒草滩,哪能闲着呢?” “可劲儿造就是了。” 负责畜牧的朱大有挺着个大肚子,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 “慢来慢来!” “老王,粮食重要,咱知道!” “咱们可说好了啊!” “这荒草滩,水稻田和牧场,顶多一人一半哈!” “就算咱们将来,铁城拥有百万军民。” “光吃粮不吃肉哪行?” “咱们要有更高的追求才行!” 沈麟就喜欢下属这般争着抢着干事儿 。 只有好处没坏处。 农牧司的一二把手挣得面红耳赤。 一帮官员和军将也不去劝,乐呵呵地站一旁看热闹。 荒草滩这般大,开发刚刚开始。 这才哪儿到哪儿? 你俩先争上了? 十几批骏马飞奔而来。 一道黄影远远娇喝道。 “沈麟,你……你居然还有闲心游玩?” 三叔沈忠和极有眼力劲儿。 他推着众人道。 “走走走。” “咱们去看秧苗长得咋样了?” 陈风不甘心地道。 “哎哎,小辣椒呢!” “韩如烟……这是呛着了?” “看看热闹呗?” 田文青推着他道。 “去去去,看个屁呀?” “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 一帮人挤眉弄眼地打马就走。 剩下沈麟在风中凌乱。 梁直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田叔,没这么快吧?” “大都督,到家还没一天呢!” 田文青摇头晃脑地吊起了书袋。 “郎有情,妾有意。” “需要时间考验么?” “需要距离远近么?” “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唏律律! 韩如烟骑着的枣红马人立而起。 她气咻咻地质问道。 “安定府被三十万贼寇大军轮流攻打。” “城内守军只有三、四万。” “沈家集,青阳、玉泉诸 镇之外,哪一处没有三万以上的贼寇围攻?” “你既然回来了,为何视而不见?” “难道,你也如庄名起那等军头,只顾着保存实力?” “算我……算我韩如烟看错了你!” 沈麟被质问地一愣一愣的。 他眨眨眼,无辜的问道。 “庄名起水、陆军加起来,还有四万多吧?” “他不是驻扎在李广利的水军营地么?” “咋啦?他的步骑没撤进安定城?” 韩如烟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撤个屁呀!” “他一股脑儿的装上船了。” “还把人家李广利的粮草物资搬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那王八蛋飘在安定湾里看戏呢!” 果然,庄家人靠不住! 白娘子脸色一冷。 你个小五,啥也不了解,咋呼呼干什么? “小五……如烟。” “你知不知道?相公的大军,二十四、五日还在隆德府跟辽军大战?” “你知不知道?前天,陈梁的水军还在跟鞑子舰船打着呢?” “奔波几千里,铁锋军人马真是钢铁浇筑的?” “不需要喘口气?” “你瞎嚷嚷个啥?” 呃! 韩如烟顿时哑火了。 还没嫁入沈家呢! 她就对柳楚儿,陈无暇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难道? 这就是老大、老二的无上雌威? 第五百八十二章 辽军动了 沈麟对安定府城不关心? 怎么可能? 吴七,陈无悔两口子还在城里呢。 水军派了几艘船,每天不得来往安定湾? 吴七负责着情报科的另一支,他掌握着铁城最新的旗语。 真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 只需要派个信号兵,面朝黄龙江挥动旗语。 就算动用破阵弩强行开道。 铁锋水军也能登陆北门救人。 其实,赵归一的大军,再多也没有施展之地。 安定的北门是渔船码头,东门有几家造船场。 城墙到黄龙江和安定河湾,只有一里多些。 这个距离,能封锁城中军民出逃就不错了。 很难展开大军围攻。 同时,贼寇还得防备水面舰船的攻击。 船载投石机的火油弹,就能打三百步,已经距离城门不远了。 贼寇往哪里躲? 不得已,他们不得不在江岸布置一排投石机,防着腹背受敌。 真正能强攻的只有南城墙和西城墙。 而攻击面也是有限的。 一次派出两万人登城,都显得拥挤。 据沈麟所知,安定城拥有投石机不下三千架,床弩更多。 贼寇一时间,上哪里去弄这么多攻城武器相对抗? 就算把唐州等地的投石机全运过来,长途跋涉也需要是时间。 就地制造 ,也不是两三天能解决的。 吴七没有示警。 就说明,安定城的防御还挺得住。 这也是沈麟能安心修整的原因。 “你这丫头,着急上火也没用。” 沈麟微笑着解围。 “你没看到黄龙江里的乌篷战船么?” “我们一直盯着呢!” 韩如烟歪着脑袋想了想。 好像真有。 自己却没往传讯方面去想。 哎呀,关心则乱。 路老四……死的有点冤枉了。 贼寇围城,内外消息断绝。 她这个密探头子就跟盲人、瞎子一般,自然比别人更着急。 而且。 她深深知道安定府的重要性。 有这个北国最大的走私市场在。 大周就能获得一定的战马,大量的牛羊,甚至牛筋、牛皮等战略物资。 同时,不少大周商品也能借机高价卖给辽国。 商人们赚了大钱,不等于大周自己也富了么? 肥肉,始终是烂在锅里的。 铁城虽然不靠安定府养活。 但也好歹是兔子的窝边草啊! 怎么能白白送给可恶的贼寇呢? 等他们搜刮一遍,富饶的安定府,就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好吧!” “是我心急了。” 韩如烟小脸儿嫣红,还是不放心。 “你……不会真看着他们打。” “等到两 败俱伤吧?” 白娘子揽过她的香肩,没好气地笑骂道。 “就你急的跟猴子一般,上蹿下跳。” “咱们相公,是那种只顾自己的军头么?” “告诉你,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明天一早就出兵,先收拾陆大江。” “饭得一口口吃嘛!” 沈麟摸摸鼻子。 这话,好像有歧义。 一个说“咱们相公”理所当然。 另一个还惊喜地嗯嗯点头。 是没听懂呢? 还是故意装着没听懂? 误会解除了。 两女亲亲热热地撇开沈麟,躲一边说着悄悄话。 沈麟继续带着一帮人巡视新开的水稻田。 今年,铁城如果收获六七十万担稻米。 加上露水溪两岸以及北城外的农场。 小麦、秋粮和红薯也会收获不少。 铁城三十几万军民,距离自给自足,不远了。 就算差点,不还有大批存粮可以动用么? 看农牧司一帮人的积极态度。 明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随后,一帮人又去造船场参观。 总管事梁自成带着一帮叔伯级的老家伙,红光满面,介绍得吐沫乱飞。 “大都督,请看。” “船台上还有九艘万担级的大舰,三艘一万五千担级的旗舰。” “完全按照三支舰队的规模打造 。” “每支舰队,一正一副两艘旗舰,五艘万担级巡洋舰。” “三十三艘五千担级主力舰。” “十艘三千担级的巡哨护卫舰。” “武装运输舰若干,当然,都是五千担级,咱们不缺这个!” 沈麟听得连连点头。 这是按照他的要求打造的。 一百五十艘新舰先后下水,之所以不叫船。 是因为它们都是尖底的海船结构。 如果抛掉那些平地的武装护卫船的话。 每一只舰队都可以深入大洋航行的。 不过,大批平底战船也不会淘汰。 纵横黄龙江,以及泸水河南面的黄江还是很实用的。 就算船台上的大舰都下水了。 短时间之内,铁锋水军还是以内河航行为主。 陈风啧啧道。 “不算船台上这批大船,以及那边停泊的一大片儿准备改装的。” “陈梁的水军,已经有二百三十多艘大小舰船了吧?” “他们水军才一万五、六千人。” “根本不够用啊!” 沈麟笑了笑道。 “没关系!” “那批主动踏桨的半大孩子,加上落选的童子军。” “本官给他留下了一万。” “足够开动南线作战的那一百艘舰船了。” “陈栓这边,也可以临时调剂一下。” “大老 梁,你的船场停工十天。” “派六千人去给陈栓踏桨吧!” 梁自成被称为大老梁。 因为还有个梁自忠,已经把“老梁”的称呼据为己有了。 他乐呵呵地挥挥手。 “应该的,战事为重。” “六千人哪里够?” “算上咱们船场的实习工,大姑娘、小媳妇。” “去八千吧!” “留下沧海叔他们看场子就成。” 还看场子? 搞得跟黑手党似的。 沈麟颔首道。 “可以!” “无暇你调一批库存的皮甲给他们。” “待在底仓踏船,也得有点防护才行。” “今晚布置到位。” 白娘子招招手,对身后的女卫叮嘱几句。 那姑娘骑上马,疾驰而去。 恰好,迎面一骑飞奔而来。 却是据守泸水河口的千户陈松。 “报!” “大都督,辽国太原水军,倾巢出动。” “澶州水军副将邹明贤战死。” “约十几艘残存舰船避入芦岔角。” “两艘跑得快的哨船,已经到了泸水河口。” 什么? 在场的官员军将尽皆大惊。 他娘的,辽军终于憋不住,下场了? 太原水军藏了大半年。 不知道憋出多少舰船呢? 装备恐怕也全换了。 邹明贤那万余水军,能挡住得住才怪。 第五百八十三章 按计划来 沈麟懊恼地一拍脑门。 怎么只想着派几艘船去盯着安定府城。 辽军换大黄弩了,自己就没想着通知老邹呢? 这位也是个悲剧人物。 平时不争不抢的,到头来还被发配到黄龙江太原段直面辽军。 这下惨了,连命都丢掉了。 判断失误啊! 沈麟总觉得。 辽国就算隐藏着后手,也不该这么快行动不是? 难道? 是因为辽军得知铁锋军主力返回了? 可身在封丘城外的耶律大越,恐怕没这快做出应对吧? 不管如何。 咱铁锋军接着便是。 沈麟沉声问道。 “看到辽军东下的大舰队了么?” 陈松满头大汗地道。 “还没有来。” “不过,已经有辽军哨船靠着江北疾进了。” “陈栓将军请示。” “是否立刻集结第二舰队,出泸水河口拦截?” 沈麟摇摇头道。 “来不及了!” “太原水军既然敢来,规模一定不小。” “咱们的舰船,破阵弩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更被说,如今,踏桨的人都还不够呢!” 梁自成踏前一步,慷慨激昂地道。 “大都督,我立刻召集船场员工,即刻上船。” “放心吧,他们都是熟手,踏桨,掌舵,张帆都没问题。” “水军 官兵只管打仗就行了。” 白娘子也建议道。 “相公,磨刀不误砍柴工。” “先让水军备着吧!” 沈麟点头道。 “可以!” “大老梁,召集人马领取兵甲,上船。” “走,咱们也去泸水河口看看!” 船场里实行的是军化管理。 除了一帮白发苍苍的梁家顾问。 其他的不论男女,每天早场都会进行半个时辰的操练。 梁自成吹响集合哨。 半刻钟,大码头上就列起了整齐的方队。 正好,南城仓库就储备着一部分皮甲、兵器。 这是为了方便船场出去测试战船而准备的。 他们跟随水军去黄龙江上转圈。 万一碰上辽军呢? 自卫的甲胄武器必不可少。 很快,领到兵甲的人先上战船。 一帮官员想去,都被沈麟阻止了。 “各回各的岗位上去。” “打仗,还轮不到你们!” 两艘留在南湖的万担级大船打头,七十多艘主力舰,护卫舰鱼贯而出。 很快,泸水河上,一片乌篷,排满了好几里水面。 “嗡嗡嗡!” 明轮搅动着水花,踏桨如飞。 四十里水路,,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距离喇叭形的河口还有四五里。 沈麟举着望远镜,就看到黄龙江上白帆如云。 从东到 西,一眼望不到头。 其中,足有上百艘辽军舰船正扑向泸水河口。 陈栓带着三十艘舰船排成一字长蛇阵,死死挡住。 双方火力全开。 铁锋水军的磷火弹,辽军的火油袋打得满天飞。 然而,着火的,却是最突前的十多艘辽军舰船。 不过,这些家伙也挺悍勇。 依然冒着熊熊大火往前冲。 不冲也不行。 他们的大黄弩射程不够,火油袋几乎全打到水里了。 沈麟命令道。 “吹撤退号角!” 指挥舱里的陈松以为听错了。 “大都督?不应该增援么?” “还……撤退?” 陈风一巴掌拍在这位小老弟的铁盔上。 “你是不是傻?” “河口多宽?” “撤进泸水河不更好打么?” “辽军一次能进来几艘战船?” “都是送菜!” 陈松恍然,亲自摘下铜号跑甲板上去了。 “哒哒哒……滴滴滴……” 陈栓可比陈松灵醒得多。 要不然,他也不会以最小的年纪在哥儿几个中脱颖而出了。 “逐次后退。” “撤入泸水。” 明轮战船都不用掉头,直接踏桨后退。 原本拉近不少距离的鞑子水军,气得哇哇叫。 转眼间,距离又到了三百五十步以上。 更打不着了。 “追! ” 前锋舰队的万户将军拓野擂跳脚了。 “杀进泸水河!” “弄死铁锋水军!” 副将指着远处的一片乌篷提醒道。 “将军,他们的援军来了。” “加起来……近百艘呢。” 拓野擂气急败坏。 “怕个屁呀?” “咱们的舰船比他们少?” 这时候。 江心响起了沉闷的牛角号声。 “呜呜呜呜……” 副将终于松了一口气。 赶紧提醒道。 “撤退号角响了。” “大帅……多半另有安排。” “撤吧,将军!” 拓野擂一拳砸在护栏上,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撤!” 驴球子的。 耶律大白是不是在太原花天酒地,把胆儿都喝没了? 要不是他姓“耶律”。 太原水军会轮到他掌管? 该打不打,白白浪费机会。 在拓野擂看来。 泸水河道狭窄,不适合大舰队决战。 也正好克制了铁锋水军的机动性。 区区二三十步的射程距离。 划桨也冲过去了。 就算两艘换一艘。 也应该先把铁锋水军灭掉。 免得给以后的大战略添乱。 攻不下泸水铁城,不要紧。 至少要烧了他们的造船场,阻止这帮一身具甲的家伙过河方为上策。 陈栓带领的舰船全都撤回了泸水河。 却发现,对方根本没跟着。 他搭乘艨艟上了沈麟的座舰。 “参见大都督!” 沈麟右手举着望远镜,左手摆摆。 “免礼!” “栓子,这回你碰上个滑溜的对手喽!” “人家根本就不上当!。” 陈栓自信地笑道。 “不要紧!” “大不了,咱们去黄龙江再打过!” 嗯! 不错,很有冲劲! 陈松担心地道。 “咱们还有五艘护卫舰在安定城外呢!” “岂不是危险了?” 陈栓斥道。 “你以为梁桐跟你这个榆木疙瘩一样?” “面对好几百艘辽军舰船,他不知道跑?” “回不来,可以躲下游去嘛!” 陈松有些讪讪。 敢打敢冲,他绝对没问题。 要说脑子转得快,他还真不如梁桐。 也是,咱们的明轮战船真要撒开脚丫子跑。 就算顺风顺水,辽军那些破帆船,也只能跟在后面吃屁。 沈麟轻笑道。 “暂时不打了。” “挺好!” “大老梁派来八千船场员工帮你踏桨。” “先磨合一下。” “这些天,大伙儿吃住都在船上,辛苦一些。” 陈栓大喜。 总算补充了一半人。 哪怕不是水军,船场的兄弟姐妹也不赖啊! 这下子,咱的船载破阵弩,终于可以放开打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熊儿子,乖闺女 沈麟回到铁城,天都黑了。 三进的大院里,灯火通明。 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他。 明着说是等他吃晚饭。 沈麟分明看到一张张俏脸上写满了担忧。 “哈哈,没事儿。” “辽国的太原水军提前发动,是好事!” “耶律大越绷不住跳出来。” “至少,让我们明白。。” “封丘京城,快被攻破了。” “应州王有余力,插手澶州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们不是?一直在做准备么?” 柳楚儿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难掩惊慌。 “老天爷!” “京城都守不住了?” “大周……要亡了?” “你……你还说没事?” 白娘子比在座几女更能了解沈麟的想法。 她和陈无暇帮着沈麟卸掉一身盔甲。 忍不住嗔怪道。 “都回家了,还说这些干甚?” 沈麟倒是觉得没什么。 古人觉得王朝被灭,就像天塌了似的。 对于他这个穿越人士而言。 王朝更替,不是很正常? 大周朝几十年来自己作死,愣是把好好的中原搞得民怨沸腾,国防形同虚设。 不作死,就不会死! 再说了。 你当杨家人是傻子? 新任皇帝杨念博不见得就会君王死社 稷。 没准儿,人家早就策划逃跑了。 中原这么大。 河南路,山东路,甚至两淮路丢了,都不要紧。 南方还有半壁江山嘛! 长江不比黄江更宽? 南方水网地带,骑兵没那般好用吧? 所以,人家有的是退路。 京城丢了。 并不意味着,大周就亡国了。 沈麟接过干净的白棉巾,边擦脸边笑道。 “夫人们呐!” “收起你们忧国忧民的心思。” “呃!” “特别是你,沈思思,哭个啥?” “你哥我,只有这么宽的肩膀。” “能保证咱铁城几十万军民吃得饱,穿得暖,不受战乱之苦。” “就算没白活一场呐!” “江山板荡,自有能人出。” “异族奴役中原人的机会——” “不大!” 他也只能这么安慰了。 在当今这个世界,还真没外族统治中原的历史。 沈麟当然不会说,在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 中原曾经两次沦入异族之手。 我大清的奴才思想,几百年了都祛除不掉。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又不是举旗一呼,英雄景从的盖世人物。 也没有满满的金手指,可以随便点。 他只是个高级技工,偶尔也充当一下诗词搬运工。 两年时间,走 到今天的地步。 沈麟战战兢兢,已经竭尽所能了。 他不可能盲目扩充铁锋军。 大手一挥,就让无数熟悉的人去冲锋陷阵。 为了某个不靠谱的野心,让兄弟们一批一批去送死。 内部不安稳,搞不好,他连自己的家人都得搭进去。 救天下人? 还是救身边人? 沈麟想说—— 我只是凡人,我选择后者。 红娘子拍拍小手。 “好啦,吃饭吃饭!” “来来来,我先给小宝贝盛一碗鱼头汤。” 柳楚儿想想也是。 咱家这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蒸蒸日上的。 有些事儿,操心不了,就别费心思了。 “思思啊!” “你读的书多,有些事情,应该看得比嫂子明白。” “老话说的好嘛,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了!” “大周朝老指望着别人救。” “那是真没救了,吃饭!” 慕容晚晴拍拍沈思思的手。 “我以前跟你一样,整天就想救这个,救那个。” “心都操碎了,还当了回恶人。” “结果呢?咱慕容家就剩咱兄妹两个了,谁也没救着。” “得了,还是先顾着自个儿吧!” “听你大嫂的!” “她那话儿,在理!” 韩如烟看着仿佛放下了一切,大 彻大悟,安静地做个美娇娘的慕容晚晴。 其实,她心里,也若有所悟。 如果说,当初的慕容晚晴想救大周救慕容家,都走火入魔了。 那她韩如烟,则是理性很多。 但那份心思,却是相同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 混到皇城司八大巡察使的地位。 家族的作用,占不了多大的功劳。 她韩如烟同样想为大周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现在? 怎么帮? 京城隔着那么远,连消息都断绝了。 辽军,贼寇层层围堵,按下葫芦浮起瓢。 这天下,已经乱套了。 非大毅力,才智卓绝,得皇天后土庇佑之人,不能挽狂澜于既倒。 可这个人。 她之前以为是沈麟。 现在看来。 又不像了。 这家伙好像更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 就算有十余万水陆雄兵在手,又如何? 他面对的,是霸绝天下的大辽国。 自己人这边呢? 除了铁城内部,外面,还尽是扯后腿的。 比如澶州的几方势力,谁对沈麟纳头就拜了? 一家都没有。 好像,这家伙不是天命之子啊! 人格魅力,也太差了些! 或许,这家伙只招美女喜欢? “哈哈哈,来,儿子,抱一个!” 沈麟拍拍手, 双手搂在沈天来的腋下。 咯吱咯吱地小家伙乐得不行。 “叫爹爹!” 小胖墩吹了个泡泡。 “肥丫丫……” 沈麟好奇地转过身,望着捂住小嘴笑得直抽抽的红娘子。 “他说啥呢?” “三娘,麻烦给翻译一下呗!” 陈无双咯咯咯娇笑道。 “你是不是傻?” “天来……天来叫你肥羊羊来着。” “还别说哈!” “咱们家宝贝,看人挺有眼光呢!” “你不就是咱铁城第一大肥羊么?” “咯咯咯……” 沈麟满脑门黑线。 就算是天字第一肥羊,也不能随便瞎嚷嚷啊? “乖儿子,咱不是肥羊哈!” “咱是你爹。” “叫爹!” 这时候,另一边响起了糯糯软软的声音。 “爹……爹爹!” 沈麟一下子把笨蛋儿子塞给红娘子。 转身就从柳楚儿怀里抱起沈凤至。 “哈哈,还是咱闺女聪明!” “来,宝贝儿,再叫一声爹听听!” 小闺女伸出小小手,抚摸着沈麟的眉毛眼睛。 喊得那叫一个亲热贴心。 “爹!” “爹爹……” 这一刻,沈麟的心都化了。 果然,只有闺女才是老爹的贴身小棉袄。 疼一辈子,都嫌不够的那种。 “哈哈哈哈……” 第五百八十五章 儿子,好好活下去 沈家集码头。 鱼库。 无数甲士手持盾牌、刀枪鱼贯而入。 外面还打得如火如荼。 几百架投石机朝着城墙上倾斜着火油弹,大石头。 土山上的床弩射出去的重箭,如划破夜空的流星。 更多的抛射轻箭,密密麻麻! 城头上,喊杀声如雷。 已经有成千上万的贼寇先登攀爬而上了。 点燃的火油,滚烫的金汁,擂木巨石滚滚而下。 城上城下,死伤枕籍。 陆大江拍着沈铁柱,沈铁山的肩膀,脸色肃然。 “哥这边,打得再热闹,也是佯攻!” “拿下沈家集,还得靠你们。” 沈铁山拍拍铁甲。 “大哥,放心吧!” “三万铁甲鋭士突入城中。” “咱兄弟俩还拿不下沈家集。” “不如买块豆腐撞死!” 沈铁山不善言辞,只是狠狠地点头。 陆大江狂笑道。 “说啥死不死的?” “拿下沈家集,咱兄弟三个,就海空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出发!” “遵命!” 沈家集南门附近。 一处散发着浓重鱼腥味的仓库,大门都上锁了。 大战打得正酣。 谁还守着个破仓库? 可是,仓库大院里,已经涌出了黑压压地一堆甲士。 穿过地道的沈铁柱沉声道。 “已经到了 八百人。” “院子里可蹲不下这么多。” “铁山,你带五百人杀向东边,哥往西。” “先拿下小南街!” 沈铁山点头狞笑。 “好!” “武山,你的人,跟我来。” “砰!” 厚重的木门从里面撞开了。 两队甲士分头狂奔。 打着灯笼的巡哨惊叫道。 “你们……是谁?” “咻咻咻!” 一排箭雨爆射。 六个巡哨应声倒地。 某个射中胸口还没死掉的乡兵,艰难的举着木槌,一下一下敲着落地铜锣。 “当……当……” 第三声还没来得及敲响。 他的脑袋就被沈铁山砍掉了。 “快,杀出去!” 示警锣声惊动了更多的巡哨。 “有捣乱的贼子!” “当当当……” “快去小南街……” 第一批突入沈家集的铁甲鋭士,都是千挑万选的。 他们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普通乡兵根本不是这些地狱恶魔的对手。 很快,小南街沦陷了。 西横街丢了。 南街大道丢了一半。 城头上的沈昂,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不是捣乱!” “这他娘的,是贼寇杀进城来了。” “快,动用预备军镇压!” 可惜,贼寇甲士越来越多。 装备不比沈家集乡兵差,悍勇更胜一筹。 刚刚回到沈家 大院轮休的沈毅走出大门。 “怎么回事?” “西横街?哪来的火光?” “报!” 有骑兵纵马而来,满头热汗。 “将军,有贼寇甲士……从小南街突入。” “有地道!” 什么? 沈毅的脸色顿时煞白,身子都不自禁的摇晃了一下。 “小……小南街?” “知道入口,是哪里吗?” “报!”第二名哨骑也到了。 “将军,地道在沈潜家的鱼库。” “敌人全是铁甲鋭士,请调重弩和骑兵!” 沈毅接过亲兵牵来的战马,飞身而上。 “走,调重骑千户部去。” 贼寇的攻势很猛。 小南街周边都沦陷了。 他们爬上屋顶,居高临下射箭。 沈毅的重骑也被对方的破甲箭,床弩所阻。 伤亡不小。 城内的街巷太多了。 对贼寇而言,翻过屋顶,到处都是突破口。 而对守军来说,他们一半兵力还在城墙上。 只要地道畅通,进城的就源源不断。 一个时辰后。 沈昂气喘吁吁地跑来。 他带来的坏消息,让沈毅犹如当头一盆冰水,从头冻到脚。 “毅哥,火油弹运输通道断了。” “攻打库区的贼寇……不下三千。” 火油弹易燃易爆,岂能随便存放? 靠近城墙都不行! 守军断了火油弹,等于两只手都被 砍掉了?! “骨碌碌!” 有家丁推着轮椅疾行而来。 沈忠信端坐其上,脸色苍白,死志凛然。 “混蛋!” “你还在犹豫个甚?” “还不带着所有兵马,从北城突围?” “内外夹攻,人困马乏,你守得住么?啊?” 突围? 沈毅可从来没想过突出沈家集。 他早就打算与城偕亡了。 “爹!” “突围个啥?” “儿子……生在沈家集,死……也要死在这里。” 死? 还轮不到你个兔崽子! 沈忠信朝着沈昂隐晦地打了个眼色。 沈昂心领神会,他上前一步,从后面掀起沈毅的头盔。 “砰!” 一掌切在后颈上。 沈毅双眼翻白,软软地倒下了。 沈忠信自己摇着轮椅往回走。 “昂儿,带着娃娃们走吧!” “贼寇……不会株连家属的。” “陆大江看上的,是地窖里那些银子。” 沈昂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二伯,您也跟咱们走吧!” 沈忠信头也不回。 “有你毅哥一个累赘,就够了。” “何必多添老夫?” “贼寇挖掘了四五里的地道,咱们居然一无所知。” “这事儿,跟你三伯脱不开关系。” “都是不肖子孙啊!” “走,赶紧走!” “罗元,你也滚!” “老子自己回去!” 沈 家大宅院不远。 当沈忠信的轮椅卡在阶梯之前时。 十几双苍老的手都伸了过来。 某位族老苦笑道。 “老二啊,不但老三是罪人。” “这些年,我们都是啊!” “现在后悔…也晚了。” “五百年的积蓄,一千五百多万两银子。” “留着何用?” 众老头合力抬起沈忠信的轮椅。 另一个族老咬牙道。 “是呀,当初还不如全都找沈麟买具甲。” “扩他十万八万的铁甲兵。” “哪还有陆大江这种贼寇嚣张的余地?” “算了!” “我们来了。” “走不动啦,那就陪着你!” “老二,你打算咋整?” 沈忠信呵呵笑道。 “我偏房里,堆着一百枚火油弹呢!” “既然大伙儿都有罪,那就不妨把罪过搞大些。” “你们说,这祖宅要是烧光了。” “回头,到了地下,老祖宗会不会骂咱们?” 一帮老家伙顿时活力四射,忙开了。 “哈哈,老祖宗只称赞咱们,干得好!” “这叫啥?与敌偕亡,不留片瓦,好歹有些风骨嘛!” …… 大火倏然而起。 汹涌火舌卷向帷帘、窗户、还有房顶…… 十几个老头牵着手,在火海中哈哈大笑。 沈忠信泪流满面,喃喃道。 “儿子……好好……活下去啊!” 第五百八十六章 突围沈家集 北门,沈昂回头,望着轰然起火的沈家老宅。 五百年的安定第一家族,书香门第,从此付之一炬了。 他擦了一把横流的泪水,暴喝道。 “我们,保不住家,还杀不了敌么?” “重骑在前,铁甲骑掩护。” “杀光北门之敌!” “所有投石机,床弩,给老子打,阻挡身后追兵!” “遵命!” 一万二三千东路军和沈家集乡勇愤怒了。 他们很多都是姓沈的,或者沾亲带故的。 那座大宅院,承载着所有人的荣耀和骄傲。 可今天,守不住了。 一帮老人亲自殿后。 以葬身火海的方式,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就算是死。 也有要死的壮烈, 死的有风骨! “杀!” “杀光贼寇!” 一枚枚火油弹从天而降,北门的两万多贼寇步卒被打了措手不及。 一队队铁甲骑蜂拥出门。 破甲箭一波接着一波。 南城外。 陆大江站在高高的土山上,本来还在为南城墙上的抵抗渐渐减弱而开心。 从地道入城的奇兵,马上就得手了。 忽然,他看到城中心升腾起巨大的火光,连天际都照亮了。 “那……那是何处?” 站在他身边的某位沈家家丁,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 “大帅,那……那是主脉老宅。” “谁烧的?” “银库……就在老宅祠堂 陆大江气得暴跳如雷。 “沈铁柱,沈铁山,简直是饭桶!” “为何还不打开南城门?” “来人,不等了!” “先登上城!” 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么大一片宅院,一旦起火,要烧到什么时候? 他陆大江的时间,可是争分夺秒的。 再说了,万一波及全城。 义军还在城里呆得住? 全城都起了大火,赵奢不得跑来看热闹? 他还怎么搬走那些传说中的银冬瓜? 城里的百姓全都惊动了。 而沈铁山,沈铁柱却有些傻眼。 驴球子的,咱们没放火啊! 某位大将问道。 “铁柱统领,怎么办?” “这火,很麻烦啊!” 沈铁柱如梦方醒,不禁气急败坏地喝骂道。 “这他娘的……是玉石俱焚!” “还傻站着干什么?” “救火!” “拆房子,拆隔离带。” “一旦全城都烧起来,咱们就麻烦了。” 沈铁山正好赶来,指着四处乱跑的百姓问道。 “哥,这些人……也想去北门!” 沈铁柱喝道:“先救火!” “不要管百姓,别追沈家军了,让他们走。” 啥? 就这么白白放过? 陆大江追究咋办? 沈铁柱一把拽过还在发呆的沈铁山,附耳低吼道。 “你傻了?” “你嫌弃咱俩身上的罪孽,还不重吗?” “一笔难写两个沈字。” “你到底懂不懂啊我的傻弟弟?” 沈铁山连连点头。 “哥,我懂!” “做人留一线!” “我马上去传令,不追了。” 城内胆战心惊的百姓突然发现,贼寇没那么凶残了。 大多数都去救火了。 甚至有些在街边维持秩序的贼寇,还有意无意指着北边。 “快走!” “留下等死么?” 就连南门撤下的不少残兵也被放行了。 一匹匹辅兵抬着伤者跟贼寇擦肩而过。 双方匆匆忙忙。 一方是为了逃命,一方则忙着救火,忙着占领。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 北门外的贼寇原本不少,依靠土墙也能跟沈昂的突击部队周旋。 只不过换个方向而已。 可当他们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的时候。 贼寇的战心,瞬间降到冰点。 “铁锋军来了!” “快快,快撤!” 他们有信心跟沈家集的守军打。 可没人愿意去招惹铁锋军。 来援的是虎大勇部。 他一看到城内冲天的火光,就 知道出事了。 “重骑千户部,追杀贼寇!” “轻骑千户部,接应!” “破阵弩部队,卸弩,抢占土墙制高点。” “但有贼寇冒头,给老子瞄准了打。” “虎!” 一刻钟后。 沈昂终于跟虎大勇碰头了。 “虎将军,还请接应百姓先撤!” 虎大勇望着络绎不绝,惊慌失措的百姓。 “这是……都跑出来?” 沈昂脸上,满是悲戚中。 “贼寇从地道突入城中,我们……挡不住。” “我二伯,和一帮长辈自愿留下,放火烧了沈家老宅。” “贼寇所图,不过钱粮。” “他们忙着救火,已经顾不上我们了。” 虎大勇安慰道。 “逝者已矣!” “只要有人在,钱粮丢了就丢了。” “沈毅呢?” 沈昂身后几个亲卫牵出一一匹战马来。 一声黑甲的沈毅被绑在马背上,还没醒来。 “受伤了?” 沈昂摇摇头。 “我奉了二伯之命,从背后打晕了他。” “要不然,以他的执拗性子,必不愿突围。” 虎大勇心下感慨。 他对那位一向喜欢玩儿阴谋诡计的沈忠信,早有耳闻。 以前,铁锋军中的大将一说起这位沈推官,都是满满的鄙视。 谁叫他为老不 尊,老是算计大都督呢? 可现在,虎大勇却恨不起来了。 不管如何,人死为大。 这是一位颇有风骨的慈父。 值得尊敬。 “先别弄醒他!” 虎大勇提议道。 “送到泸水东岸去吧!” “那边还有很多空置的房屋,足以安顿难民了。” 沈昂却道。 “我们还能凑够一万铁甲轻骑。” “可以……继续打!” 伤亡过半了。 还撑什么? 虎大勇摇摇头叹息道。 “先安置伤患,修整一下吧!” “你们啊,运气太差了。” “但凡挺过今晚。” “沈家集……那哪里需要遭这无妄之灾?” 运气太差? 几个意思? 沈昂想要再问。 虎大勇却拔转马头走了。 他虽说已经向铁城示警了。 可时间还来不及。 如今,六千铁锋军的防御面太大了,捉襟见肘。 两千重骑只是追过二郎峰就止步了。 明早就要发动总攻。 还差三个多时辰。 可这种军机大事,虎大勇暂时不会对沈昂说。 铁城。 轮值的大将梁自忠连着接到好几封急报。 心头渐渐放松了。 “曲平,你带一百架破阵弩车,去支援虎大勇将军。” “其他部队,暂时别惊动了。” “遵命!” 第五百八十七章 懊恼 梁自忠想了想,还是命人通知泸水医院黄仲景。 先行前往东岸搭建野战医院。 名义上,是为明早的大战做准备。 实际上,收治的却是大几千沈家集伤患。 既然贼寇没有阻拦。 百姓几乎都跑出来了。那就没必要惊动大都督。 更没必要提前发动进攻。 桑田村,福田村,以及昂山村的一半儿,本就位于泸水东岸。 那些老房子都还在。 只是百姓见惯了铁城的繁华,如今不说年轻一代。 就连各家各户的老头老太太都搬进城里享福去了。 三里十二村的百姓,算是铁城最早的原住民。 他们参军、务工,不少还进入了学校和民政部门。 很多家属都自己做起了小生意。 一年多来,谁家要是没有赚到两套水泥房子。 你都不好意思出去说。 因为,铁城屡经扩建,新修的房子确实便宜。 不但能贷款买,中央城区的老房子转手一卖,就能一换二。 因此,沈家集撤出的难民走了十几里。 就全被安顿到靠河的几个村子里。 东边有铁锋军骑兵守护着。 到了泸水岸边,就已经安全了。 野战医院的搭建,黄仲景他们早就有经验了。 沈家集的伤患一到,立刻就 被送上手术台。 如今的铁城,别的不说。 能独立做手术的军医,就高达千人。 没办法,沈麟远征期间。 三个参将部,不得拥有三个野战医院么? 就连西军,慕容军的伤患也全都包圆了。 练手的机会多,军医、护士的进步能不大么? 沈昂忙的脚不沾地。 等安顿好了军民,一个半时辰就过去了。 他懊恼的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老大还躺着呢! “噗!” 一口凉水喷到沈毅的脸上。 两个亲卫憋着笑赶紧拿着棉巾去擦。 沈毅突然睁开双眼。 望着陌生的帐篷,昏黄的马灯。 他的双眼慢慢聚焦。 “这……是哪里?” 沈昂凑过来,很是抱歉。 “毅哥,不好意思!” “咱出手……重了点!” 沈毅猛然发现,嚣喧紊乱的战场不见了。 这地方,也太清净了些。 他揭开被子,赤着脚跳下行军床。 “不在沈家集了?” “我爹呢?” 沈昂一把按住他,眼中热泪涌现。 “毅哥,你听我说!” “二伯不在了,很多叔伯家老都不在了。” “沈家集丢了!” “我们被铁锋军接应,到了泸水东岸。” 沈毅一屁股坐在床上,有些失神。 “丢了?” “爹……爹不在了?” 一串泪水滚落面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他本就聪慧。 仅仅从沈昂的几句话里,他就明白了个大概。 贼寇源源不断的从地道运兵。 沈家集守军腹背受敌。 就连火油弹的供给都中断了。 那时候,局势危险万分。 老爹下半身瘫痪,坐着轮椅,那肯成为自己的负担? 毫无疑问。 沈昂奉命打晕了自己。 还带着自己和军民撤出了北门。 可爹是个执拗性子。 他不算标准的文人。 但骨子里,他是骄傲自负的。 文人风骨,他不缺! 传承五百年的书香门第,怎么任由贼寇践踏? 既然走不了,那就举火自焚,一了百了。 沈家出了三伯沈忠儒、沈重那般的混账。 也不缺乏铁血敢战的勇士。 更不缺视死如归的家老和族中长辈。 爹走的,多半不孤独! 良久,沈毅擦了把眼泪,抬头问道。 “宅子,都烧了?” 沈昂沉重的点点头。 “二伯命我悄悄调了一百枚火油弹,放置在你家偏房里。” “没逃出来的叔伯长辈,多达三十位。” “我……我还没出北门。” “就看到老宅子火光冲天……没救了。” 火烧老宅子。 老爹是在给大伙儿争取时间啊! 贼寇进城,可不是为了杀人。 他们是贪慕沈家主脉积存的财富。 主寨里,随便一个砚台,一只花瓶,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更别说那些孤本、善本和大量的藏书。 以及地窖中那些数目庞大的银冬瓜。 贼寇肯定会救火。 “百姓和兄弟们,损失不大吧?” 沈昂点点头。 “突入城中的贼寇,第一时间就去灭火了。” “好像……他们也有意放行。” “能动的百姓,都跑出来了。” “我们的辅兵,几乎把所有轻重伤员和马匹、甚至一些兵甲都运出来了。” “北门突围时,虎大勇部支援及时。” “两万贼寇大败,我军损失微乎其微。” “目前,一人双马的铁甲骑兵,能凑齐一万。” “其中有两千多轻伤者,不影响作战。” “正在被铁锋军军医救治的官兵、辅兵等伤患,约六千余人。” “战没……六千八百余人。” 沈毅闭上双眼。 原本城中守军就有两万人。 打起来后,又召集城中壮男健妇组建了五千辅兵。 连续经过南城守卫战,城中突袭战,城北突围战。 真正战死的,其实并不算多。 六千八百人,也包括了辅兵。 可大伙儿面对的,却是高达几倍的敌人。 这仗打的,虽败犹胜! “可惜,贼寇势大!” 沈毅搓搓面颊,神情有些颓然。 “这个仇,也不知道何时能报?” 沈昂眼中却闪现着几分雀跃。 “不然!” 他走过去,拉开帐篷的后窗。 “毅哥,你看!” 沈毅站起身来,好奇地望过去。 “嘶?” “怎么……这么多乌篷战船?” “沈麟……回来了?” 夜色浓郁。 静谧的泸水河上,却停泊着无数黝黑高大的战船。 星星点点的灯火,一直绵延到黄龙江。 沈昂道。 “我刚才打马跑了一圈。” “发现战船数量不下百艘。” “其中,还有几艘万担级的,五千担级的主力舰也不少。” “沈麟,百分百回来了。” “突出北门的时候,虎大勇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话。” “我当时还摸不着头脑。” “看到这些船,弟弟我才明白过来。” 沈毅好奇的问道。 “他说啥了?” 沈昂懊恼地道。 “他说——” “我们运气太差了。” “但凡挺过今晚。” “沈家集,根本不需遭受无妄之灾。” 沈毅一怔。 表情也变得懊恼无比! 第五百八十八章 暗夜灯讯 安定城,彻夜无眠。 贼寇大军发动的又一轮狂攻,被打下去了。 赵归一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 城内的投石机,床弩都还猛烈还击着呢! 四月一日,他驱使大量兵卒推着盾车,云楼箭车狂攻西城、南城。 昼夜不停! 城中的防守兵力高达四万。 跟城外蚂蚁一般的贼寇大军没法比。 但安定城的防御面就这么点。 防守反击,还是打得有声有色的。 原本的东路军参将沈毅不在。 澶州参将庄名起却跑到安定湾里,坐船看热闹了。 知府周元只得亲自挂帅。 但在前沿指挥作战的,却是吴七。 肥捕头的大名,安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狱卒精兵,已经扩大到五百人。 去年除夕夜抗击辽军,狱卒军就大显身手。 这次,吴七直接把五百具甲兵一分为五。 每个城墙派了一百人。 他自己则带着一百中军亲卫,哪里危险就冲向哪里。 仅仅半天,临时被任命的吴指挥使就赢得了所有守城官兵的尊重。 这家伙太能打,太勇猛了。 绝不仅仅因为,他是知府大人的亲外甥。 忽然,某个亲兵指着安定湾。 “指挥使,快看!” “鞑子的战船,跟庄名起打起来了。” 城墙上正在修整的官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打!” “打得好!” “打死那个怕死的龟儿子。” …… 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忘记了。 庄名起打的可是辽国水军。 耶律大白的舰队三倍于澶州水军。 来的实在太突然。 一下子就把庄名起的百多艘舰船困在安定湾, 双方对峙了三个时辰,终于开打了。 没有人觉得庄名起是无辜的。 贼寇大军渡过沁水,他们哪有什么战船? 偏偏庄名起坐拥上万水军,却不管不顾。 他自个儿把人家李广利的水军营地都搬空了。 等贼寇前锋赶到安定城外。 这家伙立刻拔锚起航,跑江湾里作壁上观。 你说气人不? 当初辽军突袭安定。 李广利的水军还很弱小,最先遭到攻击。 可老李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毅然弃船上岸。 哪怕蹚出一条血路,安定水军还是跟城防军站在一起。 浴血奋战,直至胜利! 这么一比较。 庄名起,啥也不是。 在大伙儿看来。 他比贼寇,比辽鞑子还可恶! 吴七抚摸着下颌上钢针一般的胡渣子笑了。 “庄二公子,还比不上死鬼庄名扬呢!” “老大胆子小,但也知道第一时间逃命!” “这家伙 犹犹豫豫,恐怕,连最后逃命的机会都很渺茫了。” 防御南城的乡兵游击官杨兴凑过来笑道。 “他会上岸的!” “不过,澶州那些战船,多半保不住了。” 班军游击游击官沈凯也乐了。 “反正对咱们没啥用!” “澶州军都死光球了更好。” “眼不见为净!” “难道,赵归一还乐意让辽军来分享安定这块肥肉?” “来一头猪是宰,两头也差球不多。” 吴七拍着沈凯的肩膀哈哈大笑。 “你要不是姓沈,老子还以为你是哪个山大王出身呢!” “不过,咱喜欢!” “说得好。” “咱们安定城就这么点进攻面!” “赵归一的人马都排不开了。” “辽军,从哪儿插脚?” 沈凯不好意思笑了。 “七爷,阿不,指挥使!” “毅哥儿常说咱不好好读书,没出息呢!” 吴七就是个不喜欢读书的,他顿时嗤之以鼻。 “别听他个书呆子胡咧咧。” “论起吟诗作对,他比得过咱兄弟沈麟么?” 提到沈麟。 刚刚从西城赶来的乡兵游击官李广,赶紧问道。 “指挥使,咱们的沈大才子,啥时候来援啊?” “贼寇已经疯了。” “今天咱们西城,伤亡超过三千 了!” “这么打下去,可坚持不了几天。” 吴七信心十足地拍着胸口道。 “中午那会,辽军没来之前。” “咱们不是接到铁锋水军的旗语传讯么?” “说沈麟已经赶回铁城了。” “兄弟们,他的大军奔波几千里,人困马乏的。” “怎么的,也要歇个几天吧?” “老李,放心吧。” “就你的西城打得惨点儿。南城伤亡才两千呢!” “东城,北城几乎没有损失。” “坚持到天亮,明天大家对调。” 四位游击官点点头,毫无意义。 说实话,北城和东城,敌人无法展开攻击阵型。 调过去防守,其实就是修整。 城内征招的两万辅兵见几天血,就可以补充进军中了。 其实这些辅兵也经过一些训练。 只是他们不拿乡兵饷银,一个月才集训几天而已。 妥妥的新兵,还得磨一磨。 总之,安定府城不缺防守力量。 几天的时间,大家还真不担心。 吴七接到的旗语传信。 是白娘子安排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沈麟的具体攻击计划。 所以,传给吴七时。 也只是说大军已经回归,需要修整。 不过,就这样的消息,已经给守军吃了颗定心丸。 铁锋军的陆 战骑兵,数目不详。 打不打得过三四十万抱团的贼寇? 大家心里没底。 但铁锋水军太庞大了。 一旦辽军水军被击败。 沁水,黄龙江被切断。 几十万贼寇喝西北风啊? 去其他镇子劫掠? 野战,分散出击的步兵,哪是具甲骑兵的对手? “报!” 一位穿着半身铁甲的狱卒精锐跑了过来。 “指挥使大人。” “刚才,有几艘乌篷船突破了黄龙江辽军的封锁。” “发来灯光信号!” 吴七和一帮军将顿时喜形于色。 强行冲破辽国水军的拦截。 也要给咱们传讯,那一定很重要。 “快说,快说!” 传令甲士也很兴奋,他咽了口唾沫。 “灯光显示——” “破晓——两路出击——先取沈家集!” “稍安勿躁!” “唉!”杨兴、沈凯等将领顿时叹气。 还以为直接打赵归一呢。 没想到铁锋军却去攻打沈家集的陆大江? 呃! 那边才不到十万贼寇。 确实算个软柿子,好拿捏! 吴七嘿嘿笑道。 “你们呀,笨!” “这叫打草惊蛇!” “陆大江要是被干掉了。” “沁水就得被切断。” “赵归一还有心情打咱们?” “嘿嘿,老东西的腚眼不保喽!” 第五百八十九章 陆大江的烦恼 跟吴七等人的兴奋比起来。 陆大江现在烦恼得要死。 他踏进沈家集,并没有责备沈铁柱兄弟放跑了满城军民。 那种关键时刻。 当然选择救火了。 稍微晚一点点,大火蔓延,全城都烧起来。 一帮贼寇不得退出城外干瞪眼? 好歹是一座几万人的小城,不得烧个一天半夜的? 幸运的是,贼寇人多。 大家水泼土掩,总算阻止了大火。 不过,沈家老宅,也烧成了一片残檐断壁。 陆大江气得直发抖。 “一群败家子,老东西。” “传承五百年啊,多少老物件都化成灰了?” “运出去卖给辽国那些权贵,几百万两银子都不止。” 沈铁山安慰道。 “大哥……啊大帅!” “仓库都保住了。” “光是精粮就有几十万担呐!” “还有不少杂粮、草料、布匹、棉花、纸张书籍和生铁精铁。” “真想不到,主脉一帮守财奴,存货太多了。” 陆大江横了他一眼。 那点浮财,就晃花你小子的眼睛了? 没出息! 等一群铁甲兵搬走冒着轻烟的木头,清理光了砖瓦。 在内鬼家丁的带领,一帮人走到了倒塌的祖祠所在地。 “大帅,移开这块断龙石,底下就是银窖!” “卑职曾经押运过。” “但……墙都塌了,开启断龙石的机关也损毁了。” “只能暴力挖开!” 这倒不是问题。 陆大江挥挥手,大帮贼寇挥舞着铁锤、钢钎开始动手。 地上撒满了烧得乱糟糟的牌位。 也不知道沈家的列祖列宗,有没有在阴曹地府破口大骂? 子孙后代中,有如沈忠信那般宁愿自焚而死,也不愿躲进银避难的。 也有如沈铁山、沈铁柱和那几个舔着脸的家丁,引贼进门的。 不过,陆大江才不管呢! 从今天起,这些宝贝,都姓陆了。 一个时辰后,重达几千斤的断龙石被撬棍移到外面。 众人打着火把进入地窖,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银冬瓜,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银冬瓜。 沈铁柱吸溜了一下口水。 试着推了推,半人高的银冬瓜闪烁着迷人的光彩,纹丝不动。 “没错!” “有钱人为了防止被人偷!” “这玩意重达三千斤,就是三万两银子一个啊!” “怎么拉走?” 沈铁山兴奋地道。 “很简单啊!” “才二十几担一个嘛” “沈家拉矿石的重载马车,连三十担的货物都能运走。” “这玩意,更不在话下!” 陆大江打着火把转悠 一圈出来,闻言之下,没好气地骂道。 “你脑子进水了?” “用马车装走?” “五百多个啊,得搞出多大的动静来?” “你生怕赵归一不来分账还咋的?” “沈家不是有三个炼铁炉么?” “融了!” “铸成便于携带的银元宝。” “一批一批,秘密运走!” “给老赵些粮草,生铁就成。” “先哄一哄,说银窖没找到。” 拖时间好办。 假装城里还打着好了。 反正赵归一又不会亲自来看。 打破安定府,虽说没有安定第一世家。 可架不住有钱人多啊。 凑一凑,收获肯定比沈家集多得多。 至于赵奢那个愣头青,陆大江哪次不把他哄得团团转? 单论智谋。 义军中除了杨成良,谁有他陆大江的心眼子多? 沈铁柱担心道。 “大哥,才三个炼铁高炉,要熔炼到啥时候?” 陆大江解释道。 “这你就不懂了!” “银子比铁更容易融化。” “炼铁还得看火候。” “咱们熔炼银子不需要啊!” “放出银水,浇筑成型就好了。” “速度慢不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实,陆大江心里还是挺烦恼的。 他原本以为,沈家地窖里,怎么也有不少 散碎金银吧? 还有,铸造银冬瓜,哪有黄金冬瓜更省事? 沈家主脉,传承五百年,兑换黄金很难么? 以他地痞那种不学无术的思维,哪里知道其中详情? 这可是超过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比大周三年的国库岁入还多,兑换个百十万两银子的黄金都费劲,更别说十倍以上的数目了! 历代王朝都是银本位制,只因为,黄金开采量太小了。 就算有产出,谁收到手,也不愿意拿出来兑换。 无他,更好保管嘛! 沈家主脉有黄金存储吗? 肯定有。 但绝不会跟银子放在一起。 沈忠儒、沈忠信以及历代族长,不会用银子兑换出去自用? 黄金更方便携带,交易更加安全啊! 所以,目前沈家藏匿的黄金,恐怕只有沈毅知道在哪里了。 就算翻箱倒柜,就算把废墟彻底清理一遍,也别想找到。 贼寇们开始往外转运银冬瓜。 熔炼成了头等大事。 陆大江现在头痛的就是时间。 他不但要防着铁锋军搅局。 还得提防着赵家父子过来分一杯羹。 戏剧性地一面出现了。 城头的投石机,有一发没一发往外打着。 从远处看,还以为大战正酣呢? 知道内情的虎大勇忍不住骂道。 “吃饱了撑的?” “大晚上的,打照明弹呢?” 梁峰哈哈笑道。 “给自己壮胆呗!” “要不?” “咱们往土墙上打几发磷火弹?” “保证贼寇就跟炸了马蜂窝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虎大勇摩挲着下巴笑道。 “有道理!” “两个时辰后,大都督就该带兵前来了。” “咱们是堂堂正正的进攻,不玩儿偷袭。” “所以,让贼寇提前紧张一下,也没啥不好。” “命令!” “前沿破阵弩车,给老子……把土墙烧起来吧!” 早就憋慌了的官兵们,顿时摩拳擦掌。 一架架破阵弩前移。 “咻咻咻!” 天火坠地,西、北两面土墙,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陆大江急匆匆登上西城墙。 “咋回事儿?” “铁锋军疯了?” 西城守将正蒙圈呢! “没看到大队兵马前来啊?” “搞不懂铁锋军……在玩儿啥?” 陆大江的吊梢眉紧锁,很不寻常! 难道? 沈麟有啥阴谋? 自从接回老爹之后,他知道铁锋军不满两万人。 可现在,沈家集的残兵过去了。 集结三万铁甲骑兵不是难事。 再加上那种射程超远的怪弩,威胁很大啊! “传令,严神戒备!” 第五百九十章 旁观者遭殃 庄名起觉得很憋屈。 咱老子都撤出安定水营,不搅合了。 安心当个观众,这么难吗? 他以为辽军是奔着安定府城来的。 反正,他们和赵归一的贼寇早勾搭上了。 咱澶州军是好欺负的? 沁水下游,还有李广利的三万水军呢。 表哥的人马,可没多大的损失。 庄名扬不觉得搬空安定水营有什么不对。 他是在帮表哥的忙。 难道,留着送给贼寇吗? 至于去协防安定? 拉倒吧! 咱澶州军都折损近半了。 船上还有好几千伤兵呢! 辽国水军多半吃错药了,连观众都打。 可耶律大白的舰队是真的猛。 一围上来,就把庄名起打蒙圈了。 什么情况? 还在投石机外,就发动攻击了? 那些闪着火星的小袋子,是咋回事儿? 隔着三百多步,就能达到咱们头上? 辽军多半,也装备铁锋军的破阵弩了。 那一晚,偷袭陆地营寨的时候。 陆大江一伙人,就用手扔过这种火油袋子。 没想到,借助重弩能打这么远? 眼瞅着,外围十几艘战船着了火。 庄名起浑身冷汗直冒,心惊胆战。 驴球子的,这仗要输! “撤撤撤!” “撤进沁水河!” 辽国水 军不肯罢休。 好不容逮着个软柿子,还不得可劲儿拿捏? 趁机削弱澶州庄子才的实力。 多好的机会啊? 辽军紧追不放。 庄名起的损失越来越大。 他不得不打出无数火油弹,隔绝水面。 就连自家跳水的军兵都顾不上了。 必须阻挡辽军的追击! 副将杨威着急上火。 “公子……阿不……将军。” “这样不是办法啊!” “就算咱们跟李广利汇合。” “一样打不过鞑子!” “他们那种怪弩,射程太远了。” “早晚得把咱们的战船,全部烧光。” 庄名起也束手无策。 “那你说,咋整?” 情急之下。 杨威咬咬牙出了个馊主意。 “只有……弃船上岸!” 庄名扬皱紧了眉头,想了片刻才一拍手道。 “那就赶紧撤!” “就算要上岸,也不能在这里。” “咱们一人一马,还有大批步卒,根本跑不远。” “让后队别跟鞑子拼命了。” “只管把火油弹都打光,阻敌追击就成。” 咱老子连战船都保不住了。 留着火油弹干啥? 庄名起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走!” “顺流而下,去忠县边境。” “没准儿,还能抢抢赵归一和杜大江 的辎重部队呢?” “粮草咱们不稀罕,多弄些马车,也能代步啊!”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安定城的守军,包括城外的十几万贼寇都目瞪口呆。 一时间,都忘打仗了。 辽国水军追着庄名起越跑越远。 最后,根本看不到了。 几十里的水路转瞬即至。 沈家集再望。 庄名起一点都没有打了败仗的模样。 他看到河里停着十几艘货船、渡船,码头上还点着火把连夜装货呢! 这小子顿时来劲了。 “烧光、抢光他们!” 陆大江原本就被虎大勇的突然发难,搞得手忙脚乱。 协防河岸的投石机全调西边土城墙去了。 因为,他得到赵奢传信。 说澶州水军被吓破了胆子。 如今躲在安定湾看戏呢? 沁水两岸,都是义军人马。 就算下游的李广利来了,也有对岸的哨骑提前预警。 因此,陆大江根本不担心河防问题。 哪曾想,这鳖犊子居然跑来打老子? 现实很残酷,陆大江还真拿人家没办法。 “撤回来!” “让码头的人,都往城里撤!” 沈铁柱不得不提醒道。 “大哥,咱们转运了大批粮食去码头了。” “光是马车,都有三百多辆,不要了 ?” 陆大江骂道。 “要个屁!” “都啥时候了?” “还顾忌三瓜俩枣的?” “城里缺马车么?” “咱们只要炼铁坊的重载马车就行。” 沈铁柱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好吧! 运走大笔银子和必须的粮草。 有上千的重载马车足够了。 城里并不缺驽马犍牛。 该扔的,还得扔! 码头上的贼寇抱头鼠窜,一接到命令,立马跑了个一干二净。 庄名起站在船头,开心得直蹦。 咱老子真是神机妙算啊! 刚跑到沈家集就有收获了? 几百辆马车也能把伤兵都带走了。 “快快快!” “把马车都弄上船。” “没着火的货船,也带走。” 几里外,站在望楼车上,举着望远镜的虎大勇都看迷糊了。 庄家二公子这是? 吃错药了? 他怎么突然想起? 跑来打贼寇了? 一刻钟之后,码头上的几百辆马车被弄走。 庄名起的船队火烧屁股一般顺流就跑。 等到辽军的大舰队,一路顶着满河面的大火紧追慢赶。 虎大勇才闹明白。 庄名起就是顺手牵羊来的。 而城头上的陆大江,却气得破口大骂。 龟儿子滴,欺人太甚! 岸上的两家人,都觉得莫 名其妙。 小庄啊,你在逃命呢! 半道上,还有心情抢一波? 天色微明。 忠县边境到了。 这回,庄名起的收获更大。 唐州送过河的粮食,排着上千的马车长龙正在转运。 没说的,抢他丫的! 急急忙忙把所有马车送到南岸。 澶州军开始飞速下船。 为了带走所有伤兵。 一千多辆粮车,上好的精粮都扔掉大半。 重了可跑不动。 骑兵留下一部分。 没有别的意思。 先把各船的火油弹打光。 此地南岸三百步,就是沈毅修筑的边境堡垒群。 实际上,如今却空无一人。 忠县的乡兵百姓,都聚集到县城去了。 可辽军不知道啊! 还以为那片堡垒群里有驻军埋伏着呢! 明明看到澶州军上岸了。 他们也犹豫着不敢派出陆战骑追杀。 至少,暂时不能! 半个时辰后。 断后的澶州骑兵点燃了所有船只。 照的天际一片大亮。 辽军的探马,也终于搞清楚了。 岸上毫无阻拦。 那片堡垒群里,根本没有驻军。 原来是空城计? 白白耽误了大辽勇士的杀敌时间。 耶律大白气得不要不要的。 “所有陆战骑,上岸!” “杀光澶州军。” “快快快!” 第五百九十一章 死不瞑目 这次,辽军随船的骑兵足有两万。 一人双马,大黄弓,铁甲算是标配。 如此强军,衔尾追杀。 断后的上千澶州骑兵倒霉了。 他们的战马不但比辽军差,每个人还只有一匹。 更别说兵甲、武备,差距实在太大了。 庄名起拥有大量的马车。 步兵都没有走路的。 行进速度不可谓不快。 然而,辽军铁骑更快。 他们发誓要灭掉澶州军。 双方追逐着从忠县,易县城外经过,搞得鸡飞狗跳。 两个县城的军民吓得紧急戒备,铜锣敲得震天响。 可无论是逃跑的澶州军,还是追杀的辽军。 谁都顾不上了。 庄名起是来不及。 他发现殿后的上千骑兵没有跟上来。 就知道大事不妙。 当然,躲进县城是最好的。 可谁敢给他开城门? 近三万步骑,马车就有一千六七百架。 有在城门口耽搁的时间,还不如拼命跑呢! 杨威不停地鼓劲。 “公子,别担心!” “追杀咱们的鞑子,都是骑兵。” “到了易县边境的黑松山。” “咱们就可以据地而守,击退没有重武器的轻骑。” 想法很好。 可他们完全忽略了辽军陆战骑的强悍。 这种负责上岸追逐的骑兵,无论武器和战马,都是一等一的。 不 然,怎么做到除敌务尽? 过了易县县城不到二十里。 眼瞅着平原将尽。 朝阳从不高的黑松山巅一跃而出。 金光洒遍大地。 庄名起高呼道。 “兄弟们,加把劲。” “上了黑松山,鞑子就拿咱们没办法啦!” “轰隆隆!” 身后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众人回头一看。 绵延十几里的黄色骑墙如洪水泄堤,转眼就到了跟前。 “咻咻咻!” 黑压压的白羽轻箭,铺天盖地射来。 “啊啊啊啊啊!” …… 澶州军顿时乱了。 杨威嘶吼道。 “回击!” “轻箭抛射!” “边跑边射啊,笨蛋们!” 鞑子骑墙灵活无比。 飞速地从一条直线变成了钳形阵。 两翼包抄。 太快! 实在太快了! 迫近百步上下。 辽军的大黄弓换上了破甲箭。 几乎一射一个准。 三万多澶州军,完全是一面倒的被屠杀。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 羽箭射到鞑子的身上,根本没啥伤害。 黄色的,未必就是皮甲。 鞑子也会骗人了? 驴球子的,居然把步人精甲染成黄色? 杨威狠狠一鞭子抽在庄名起的坐骑上。 “公子,跑啊!” “您必须……要活着!” 庄家有三个儿子。 最近传来怀消息,在杨成良 部当人质的老大庄名扬。 死于隆德城之战。 老杨实在瞒不下去了,干脆报了个死无全尸。 庄子才隔着上千里远,也咬不着他。 老三庄名举才十二岁,却天生有些呆傻。 也就是说,庄名起要是死了。 老庄家上哪儿去找个合格的继承人? 把诺大的家业,传给傻乎乎的老三么? 作为庄子才一手培养的亲信大将,杨威非常清楚庄二公子的重要性。 就算全军覆没,也得让庄名起逃出生天。 他聚齐最后三、四千骑兵。 “兄弟们,死战吧!” “澶州军——” “无敌!” “杀鞑子!” “杀!” …… 可惜,他们的反扑,只是血色下的一朵浪花。 庄名起跑出三里地,身边的亲卫一个个被射杀。 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了。 实在跑不掉了。 他横刀颈前。 “我——庄名起!” “澶州军少主,宁死不降!” “兄弟们,天上见!” 百步外的辽将喝道。 “射杀!” 咻咻咻…… 密集的破甲箭瞬间穿透了庄名起的身体,形同刺猬。 他死死地抓住马鞍。 死死的! 自杀的机会,都不给么? 悔不如当初啊! 前两天,咱要是带着兄弟们撤进安定府城。 是不是? 就不会全军覆没了? 自己要是心肠再狠一些,不等表哥李广利前来汇合。 直接对安定战局死心,带队顺流直下回澶州军城。 哪会有这杀身之祸? …… “砰!” 庄名起再也坚持不住,随着战马轰然倒地。 “驴球子的,澶州军真他娘的穷!” “带走粮车。” “所有铁甲,都剥下来。” “活着的战马,牵走!” 能被辽军看上的东西,真不多。 就连满地的兵器、皮甲,甚至马匹尸体,他们都不屑一顾。 就在断后澶州军焚烧战船的时候。 阻拦在唐州渡口的李广利,就发现了异常。 果然,哨船飞速来报。 “大帅,是庄二公子的人马,正被大批辽军战船追击。” “他们已经弃船登岸,奔忠县去了。” 李广利等人尽皆大惊。 大批辽军舰船跑沁水中游来了? 所图甚大啊! 朱元成慨然道。 “大帅,我们打扫河口沉船,复原的大黄弩也有三百架了。” “沁水不比黄龙江宽阔。” “只要我军前锋五十艘战船卡住水道。” “用大黄弩对轰,可堪一战。” 李成功指着远处的辽军哨船掉头疾去的影子。 “叔,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避无可避!” “备战吧!” 李广利狠狠点头。 “那就打!” “ 朱元成,你跟鞑子交过手,前锋舰队由你统带。” “记住!” “你不是去拼命的。” 朱元成抱拳道! “末将明白!” “大帅,铁锋水军也该来了。” “末将……是去缠住敌人的。” 咚咚咚! 战鼓擂响。 装备了大黄弩的前锋舰队扬帆远去。 李成功转头问道。 “叔,鞑子派陆战骑去追庄老二了。” “我们要不要……支援一下?” 李广利为难了。 说实话,庄名起的所作所为,很让他生气。 前几天,两家被陆大江夜袭。 就算陆上力量损失再重,水军保存完整啊! 你要走,也得跟表哥我商量一下吧? 两军合兵一处,水陆大军还剩七万呢! 是守是战,总比分兵强。 结果这家伙,比庄名扬还自以为是。 这下好了。 水军战船全都烧了。 走陆路逃跑的,不知还剩下多少人? 真他娘的天真。 你以为鞑子的陆战骑是吃干饭的? 咱们就算有骑兵,可无论兵甲、战力、马匹,哪一样比得上辽军? 走陆路? 你小子根本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支援个屁!” “可惜那三四万澶州兵,九成九都得完蛋。”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就别让兄弟们……去送死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铁锋出,风云动 朱元成的前锋舰队很快就跟跟辽国水军交上手。 双方都有大黄弩,重箭携着火油袋互射。 战力瞬间被拉到同一起跑线上。 不管辽将如何震惊,反正双方损失都差不多。 辽国水军再多,三四里的沁水河摆不开,也没办法。 这么打下去,跟兑子没啥区别。 可辽军的前锋大将拓野擂不甘心呐! 对面是谁? 看旗号,就知道是安定水军。 李广利的舰船。 不管这帮家伙哪儿来的大黄弩、火油袋。 总归是菜鸡,不是铁锋水军。 安定水军还没资格,跟我堂堂的大辽勇士兑子。 拓野擂心心念念的铁锋水军来了。 陈云跟李广利一碰头,就开心的笑了。 原本打算去抓陆大江那只猪呢! 谁知道,蹦出个比他更肥的? 那就先拿辽军开刀。 “陈梁,你部去跟辽国水军打。” “我率五万铁骑下船,先截杀辽军陆战骑。” “听说,那帮家伙的战马还不错!” “李兄,让你的舰队后撤。” 李广利自无不可。 他赶紧道。 “我的水军,是没啥发挥机会了。” “这样,我带七千陆战骑跟陈兄走。” “放心,咱们除了战马不行,已全面换装大黄弓和步人甲。” 铁 锋军一帮大将忍不住大笑。 看来安定水军捡破烂上瘾了。 这次,多半又看上辽军陆战骑的大黄弩和铁甲了。 陈云自无不可。 “成!” “你军随林锐的轻骑行动。” “上岸!” 上百艘铁锋军战船靠上沁水南岸。 无数木板搭上。 整装待发的铁锋具甲蜂拥着冲上了河岸。 人喊马嘶,战意盎然! 三百架破阵弩车也鱼贯登岸,后面跟着双倍的弹药车。 两刻钟后。 “叮叮叮”的鸣金响起。 朱元成的前锋舰队损失一半,用投石机打出大波火油弹封锁河面后,急速后撤! 拓野擂火冒三丈。 双方损失差不多? 他娘的,这还是安定水军么? “汲水!” “冲开水面火油。” “追杀!” 好不容易用汲筒水龙打开一条通道。 辽军的前锋船队冲过出火障区。 副将指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大舰惊叫道。 “将军,看,红色旗帜。” “是铁锋水军……他们来了!” 拓野擂一向狂妄,但也不是粗野之辈。 他皱眉倒吸一口凉气。 他娘的,最小的乌篷战船,都有五千担吧? 前面那艘旗舰,整个太原水师都没有。 妥妥的万五千担级。 作为辽军旗舰的万担级大 舰,人家差不多的就有三艘。 嘶嘶嘶! 这股铁锋水军,光是舰船载重,就比他的前锋舰队强了。 “快!” “派哨船通知耶律大白。” “是战是退,给个准话!” 旗舰指挥舱的各级军官今儿开了眼。 一贯目中无人的拓野将军,居然会请示水军大帅了? 辽军还在犹豫。 陈梁却不给他们机会。 前锋的陈虎部已经冲了上来。 内河水战,面对辽军的大黄弩,铁锋水军已经总结出经验了。 决不能一拥而上。 一次派出五十艘战船就顶天了。 而且。 还得十艘一个波次。 利用射程吊着对方打。 必须留足前进后退的空间,防止辽军的自杀式攻击。 一旦哪一艘船出现了伤亡,或者磷火弹、重箭不够了。 还可以先退下来,让其他舰船补位。 拓野擂一上来,就被知耻而后勇的陈虎折腾得没脾气。 现在,轮到辽军光挨打,还手无用了。 然而,后面,耶律大白的中军也碰上了麻烦。 两万余陆战骑大胜过来,真在登船呢! 下游却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长生天,一股黑色的骑墙巨浪扑面而来。 这得多少具甲铁骑? 五万还是八万? 耶律大白可是受到了 河东统帅耶律瀚海的密令。 他的舰队不是来跟铁锋军拼命的。 安定湾那五艘游鱼般滑溜的乌篷战船,他不也没去刻意追逐么? 打澶州军? 那是因为庄家二公子非得把脸凑上去。 耶律大白要干大事,不得先清场? 早晚都要跟澶州军见真章,先打掉他们一部分力量。 也没啥不可! 现在,居然惹出铁锋军这头猛虎了。 “撤撤撤!” “陆战骑不要上船,沿着河岸往东跑。” “先去澶州军城。” “收起搭板,准备撤离!” “通知拓野擂,他不是想跟铁锋军见个高低么?” “那就断后吧!” 耶律大白的命令下得又快又急。 岸上的陆战骑统领都有些蒙圈了。 往东跑? 去澶州军城? 咱们人吃马嚼的,辎重咋办? 呃! 他忽然懊恼的一拍脑袋。 易县边境,杀光澶州军的地方,不是留下大量马车和战马尸体么? 不管了,先跑路吧! 同样是上等马,草原战马的耐力更强,适合长途奔袭。 铁锋军所装备的回鹘战马,拥有大量的西域血统。 短距离冲刺,爆发力更强。 双方的距离渐渐拉进。 陈云亲率一万二千重骑,大喝道。 “一百七十步,抬高 一寸!” “射!” 众将士顿时明白! 这是奔着辽鞑子去的。 谁舍得伤害大批的草原上等马? “咻咻咻!” 铁杆弩箭如瓢泼大雨般穿透辽骑后背。 就连他们的铁甲都挡不住。 “抛射!” “抛射!” 辽军大将也顾不得了。 大喝声起,逃遁的辽骑纷纷拉开半人高的大黄弓。 先射几波再说。 林锐带着的轻骑全都换上了重骑的步人甲,战马披挂着半身马铠。 速度更快。 他们冲过平坦的田野,从两面包抄过去。 李广利的七千铁骑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马匹不争气,实在太愁人! “射!” “射!” …… 鞑子铁骑就像被剥洋葱一般,纷纷跌落马下。 远处的旗舰上。 耶律大白闭上双眼,泪水横流。 自己的两万陆战骑,保不住了。 “撤!” “回安定湾!” 只有把三十多万贼寇送过沁水。 才能跟嚣张的铁锋具甲掰掰手腕子。 蚁多咬死象! 无奈中,只有出此下策! 这也是太原水军赶到安定湾的原因。 都怪自己判断失误。 要是不追着澶州军死缠烂打就好了。 说不定,自己的陆战骑还能保住。 可现在! 买不到后悔药! “撤撤撤!” 第五百九十三章 堂兄,我为你报仇 朝阳初升。 一队队黑甲骑士沐浴着金光,踏过泸水石桥。 四万多人马列队完毕。 三百余架破阵弩也过河了。 走在最后的,是十辆钢铁怪物。 沈毅带着能出动的铁甲骑都来了。 在野战医院的阻止下,伤兵不能去。 他如今,只有八千骑。 沈麟脸色肃穆。 “堂兄,二伯的事儿,我刚听说。” “他和主脉一帮族老,有风骨,死的壮烈!” “还请你……节哀顺变!” “跟我走吧!” “让我铁锋军,为你报仇!” 沈毅擦了一把泪花,狠狠点头。 “好!” 沈昂指着那十辆长达两丈的钢铁怪物问道。 “这是……攻城车?” “怎么驱动的?人在里面推?” 沈麟介绍道。 “严格上说,这是专门为陆大江的土墙而制的撞车。” “二寸厚的铁皮下,有两头犍牛。” “他们看不清前方,只会死命冲!” “车里还有一组破阵弩。” “可以抵近射击!” 这两天,兵工坊根据沈麟的设计图,打造这玩意可费劲了。 连四个车辕都是铁轱辘。 冲起来,爆发力很吓人的。 前方长达六尺的精铁撞角,连城墙砖石都能刺穿。 就别说普通的土墙了。 十几里路程很快就到了。 汇合虎大勇的游击部。 铁锋军集结于沈家集的人马,也高达五万余。 家里就留下伤兵和两千娘子军守城了。 得亏民政部新招募了三千衙役维持城内秩序。 要不然,几十万居民不得乱套? 沈麟站在高高的望楼车上,举着望远镜一瞅。 只见沁水河里络绎不绝的辽军舰船,正在往安定湾跑。 “看来,陈梁的水军,已经跟鞑子交手了。” “希望陈栓,梁龙能赶得上趟!” “陈无暇,你率两个游击部,前往二郎山以东。” “梁自忠,你率两个游击部,去沈家集北面五里。” “阻挡赵归一可能的援军。” “遵命!” 虎大勇着急了。 “大都督,我呢?” 沈麟笑骂道。 “你部都折腾一两个时辰了,当本官不知道?” “先休整一下。” “破阵弩部队,上!” 虎大勇急忙道。 “大都督,贼寇西墙、北墙的投石机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不是已经撤入城中,就是藏在那些土山的后面。” 沈麟笑道。 “没事,先烧一把!” 几百架破阵弩部署到位。 “咻咻咻!” 陨星一般的磷火弹扑向土墙。 十几里的的土墙内外,顿时沦为一片火海。 贼寇不说沿着土 墙布防了。 就是靠近些,都受不住火浪的炙烤。 沈麟大手一挥。 “撞车,上!” 车内的骑手挥动鞭子。 昏天黑地的犍牛,撒开蹄子狂奔。 “轰!” 十辆钢铁怪物撞在土墙上。 锋利的撞角直接就刺穿了。 “哗啦啦!” 土墙顿时垮出好大几个缺口。 车顶上的破阵弩蓄势待发。 有弹药手临时送进去磷火弹。 那玩意不能随车备着。 万一受不得撞击,就得闹出自杀惨剧。 土山上的贼寇慌了。 “快快!” “投石机瞄准缺口。” “铁锋军杀进来了!” “咻咻咻!” 十枚抵近射击的磷火弹,在几座土山上爆开。 猝不及防的贼寇变成了火人,惨嚎一片。 山背后的投石机也被波及到了。 因为,破阵弩的发射频率可不慢。 短短时间,就打了五六波。 从缺口角度看去,已经找不到可以打击的目标了。 车内的御手哄着犍牛缓缓退后百十步。 第二轮撞击又开始了。 陆大江站在沈家集的西北城墙上,看得眼皮子直跳。 自己麾下,在铁锋军的弩车和那种钢铁撞车的夹击下,损失惨重。 根本组织不起有效还击。 关键是,人家的大部队离得远远的。 有限的几枚火 油弹打过去,连人家的铁皮都烧不着。 换石弹? 大如车轮的重型石弹,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 根本就打不到。 脸盆大小的呢?打上去跟挠痒痒差不多。 一旦某架隐于土山之后的投石机暴露了位置。 人家的火油弹就翻过山顶打过来了。 看那爆开的效果。 显然,双方的火油弹都不是一个等级。 怎么办? 沈麟那兔崽子,也会玩阴谋了? 他哪儿来的几万铁骑? 陆大江只能指望地道了。 跑出去的沈毅等人,应该不知道地道出口的位置。 咱这么多人马,真要撤上码头。 还是有逃之夭夭的机会。 再说了,义军好歹还剩下六七万。 另外,几万俘虏也能当替死鬼。 不信就守不住几天。 “撤!” “所有人,撤进城内死守!” 望楼车上的沈麟,把贼寇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好了!” “陆大江已经入瓮!” “传令,全力摧毁土墙,”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贼寇千辛万苦堆起来的十几里土墙被夷为平地。 土山还有用。 至少顶部要远远高于沈家集城墙。 好几座土山距离城墙只有百多步。 把破阵弩抬上去,还能打出抛射的效果。 等城外的磷火弹打上三面城 墙。 陆大江就隐隐后悔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火油弹? 覆土挡板都顶不住? 城墙内外根本站不住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剩不多的投石机和床弩被一一焚烧殆尽。 陆大江只能远远离开城墙,站在望楼车上总览战局。 突然,他眼皮子又跳了。 因为沈麟指挥着铁锋军正在拆除码头上的水泥房子。 那可是几十栋啊! 还是那种钢铁撞车,三下五除二,稀里哗啦。 老子的地道! 都他娘的埋了,还怎么出去? 沈麟这个小王八蛋。 陆大江阔别两年,终于看到他了。 没错,他站在高高的望楼车上,掀开面甲,笑的很灿烂! 沈麟故意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往下一倒。 陆大江憋不住破口大骂。 他看懂了。 “小王八蛋!” “老子欺负你十几年,你有本事……打进来啊!” 城头上,磷火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沈麟听不见陆大江在嚷嚷什么! 可他从望远镜里,分明看到那家伙在跳脚。 “堂兄,来看看。” “解气不?” 一直阴沉着脸的沈毅,接过神奇的双筒望远镜。 “噗嗤!” 他终于笑了。 “哈哈哈哈!” “陆大江,王八蛋!” “你也有今天?” 第五百九十四章 焚十万人为祭 沈毅太了解铁锋军的实力了。 当初自己要不是疏于防范。 如果没有三伯这样出卖祖宗,以身事贼的内鬼。 短时间里,陆大江哪里打得进沈家集? 如今,换上沈麟主攻。 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贼寇人再多,也多半没用。 破阵弩、磷火弹的威力太强。 贼寇根本无法在城墙上立足。 攻入城中,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看着陆大江跳脚,沈毅觉得很解气。 “堂弟啊,你有闲工夫摧毁码头上的建筑。” “是否打着围城打援的主意?” 既然确定地道入口在码头一带,慢慢找就是了。 何必要推掉所有水泥房子呢? “围点打援?” 沈麟含笑摇头。 “不不不!” “赵归一未必会来援。” “咱们也没工夫等。” “你不觉得,咱们把陆大江的希望都推没了么?” “城内已经没有老百姓了吧?” 沈毅一愣。 “咱沈家集但凡能动,又愿意出逃的百姓,都跑出来了。” “里面有百姓,但要么是投靠贼寇的叛徒。” “要么,是陆大江挟裹隆中镇等地的。” 那就好。 这些人已经不算是百姓了。 跟着陆大江混上几天,发把刀,他们就是贼寇预备役。 赵归一的人马,以往不 都是这么挑选的? 逼着打几仗,不死的,就变成嗜血的贼寇精锐了! 沈麟忽然道。 “堂兄,既然如此。” “你说,我要是放火把沈家集烧成一块白地。” “以十万人为祭。” “二伯他们在天上,应该更欣慰吧?” 沈毅回头,望着沈麟灿烂的笑容。 他忽然打了个冷战。 这家伙,谈笑间,说要弄死十万人? 就跟没事儿人一般? 狠人! 简直太狠了! “堂……堂弟……” “沈家集的百姓回来怎么办呐?” “房子都烧光了,住哪儿?” 沈麟早有准备,他不会无的放矢。 “嗨,那还不简单?” “等打完这一仗。” “慕容城那三万多军民都要搬去河套。” “留下一座空城,安顿沈家集的居民绰绰有余吧?” “种庄稼嘛……是有点远。” “不过,咱们也不缺驽马和耕牛,驾车好了!” “实在不行,咱出水泥、工钱,重建一座沈家集行不?” 这是后话。 还得问问大伙儿的意见再说。 不过沈毅也心动了。 与其牺牲兄弟们的性命,去逐房逐街的争夺厮杀。 还有比放火更省事,更解气的办法吗? “那就……烧?” 沈麟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烧!” “虎大勇,梁平、梁峰。” “你三人各率一个游击部,堵死西、北、东三门。” “南门留给本官!” “命令破阵弩队,给老子抵近了打。” “虎!” 三人领命而去。 陆大江看到聚集在西门、南门的铁锋军大肆调动。 他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铁柱!” “银子融化浇铸多少了?” 沈铁柱眨巴着眼睛,费解道。 “大概……一半吧!” 陆大江心痛的要滴血了。 太慢了,时间不等人啊! 可他有什么办法? “快快快。” “分发下去。” “步卒一人五十两,骑兵一人三百两,随身带走。” “搜集所有驽马、驴子,能骑的都算。” “步卒从东门出去,翻二郎山走。” “骑兵走北门,马上突围!” 沈铁山,沈铁柱大吃一惊。 这才多久,就要跑路了? 不过他们不敢问。 陆大江一向会算计,他俩言听计从,早已习惯。 “是! 贼寇每人只带一点干粮和银子,速度很快。 他们还给三、四万百姓发了刀、枪。 沈家兵器坊不缺这玩意。 当然,百姓被逼着先从西门,南门突围。 可惜,一切算计都晚了。 沈麟难得发一次狠心。 他没打算放过城内的所有人 。 既然要焚城陪葬,他不会有一点犹豫。 破阵弩队越打越近。 靠近城墙的房子都烧起来了。 火借风势,越燃越旺,根本无法扑救。 整个沈家集四面城墙之内,浓烟滚滚。 陆大江望着惶恐的百姓,嘶哑着嗓子吼道。 “都看到了?” “狗入的官军要焚城了。” “留下来不被烧死,也得给呛死。” “你们没有选择。” “就算要投降,你也得冲出城去再说!” “出发!”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 贼寇首领的话糙理不糙。 于是,无数人披着浇水的棉被,或者顶着覆土的门板往前冲。 沈麟站在望楼车上,城内的动静一览无余。 他冷冷笑道。 “现在才想突围?” “晚了!” “命令!” “集中部分磷火弹,给本官打东南西北的城门大道。” “遵命!” 城外集中了多少车载破阵弩? 五六百架。 沈家集的围墙才多长? 周长不到十里。 也就是说,发射一轮磷火弹的密度,达到十米的间距。 那可是十斤一枚的混合油脂,还添加了白磷等助燃剂。 一旦爆开,炸开的火焰、飞溅的火星才只十米范围? 现在,每架破阵弩几乎抵近到城墙之下。 城内三百五十步的 范围,都在恐怖的火焰覆盖之下。 各条出城大道,还受到了重点照顾。 “咻咻咻!” 成百上千枚磷火弹划破长空。 在街道,木头房子中间轰然炸开。 一轮接着一轮,无休无止。 半座城都在熊熊燃烧。 火光,浓烟直冲天际。 跑到半路的贼寇,准备突围的倒霉百姓纷纷跌倒在火海之中。 血肉凡胎,倒成了另类的助燃品。 宛若献祭! 集结在城中心的两万多马队,已经被眼前的地狱魔火给吓着。 怎么跑? 往哪儿跑? 滚滚浓烟呛地的人睁不开眼。 官军根本没想着跟咱们打,这是要活活烧死咱们呐! 陆大江急中生智,捂着口鼻嘶吼道。 “去祖宅银窖。” “快!” 众人骑着战马、驽马,还有骑着驴子、骡子,赛腿就跑。 这时候,能有效避开烟雾大火,捡条命才是第一目标。 众人到了祖祠遗址。 陆大江一刀割断了爱马的脖子,鲜血喷薄而出。 “快!” “弃马,进去躲避!” “铁柱,这里藏不了全部兄弟。” “我们进去后。” “你用马骡尸体封住洞口。” “然后,你们去地道。” “那里洞口小,好躲些。” 沈铁柱连连点头,觉得这法子不错! 第五百九十五章 敲地老鼠 陆大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哪里知道? 地道也好,诺大的地窖也罢。 躲藏个几百上千人问题不大。 你一下子塞进去万把人,还把出口封死了。 哪儿来的空气? 就算能渗进来一些,那也是熏死人的烟气。 没文化,真可怕。 反倒是沈铁柱一帮进入地道的人,还能活的久些。 他们可以往外挖呀! 为何陆大江不去地道? 因为,他比沈铁柱聪明。 要真能避过这场大火。 等到夜里火势小了,就算翻城墙,他也有逃走的可能。 但进入地道就不一样了。 进出口狭窄,跑出来都费劲。 一旦被沈麟发现,别的不干,往里灌火油就好了。 最终结果,还不得被活活烧死? 什么兄弟情谊? 在这一刻。 一千多万两银子都顾不上了。 兄弟情谊,值几个钱? 很快,就有铁锋军的官兵发现了码头底下的动静。 你真以为沈麟推平建筑就不管了? 那不过是气气陆大江罢了。 别太天真好不好? 沈麟不但很关心。 他还命人运来几口大缸,倒扣在废墟里。 这叫听瓮。 “大都督,底下传来掘土的声音。” “贼寇要出来了。” 沈麟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出口确定了么?” 来报的小旗官胸膛拍的砰砰响。 “大都督,都这么久了。” “咋会找不到喃?” 沈麟转头嘿嘿笑道。 “堂兄,沈昂,你们报仇雪恨的机会到了。” “打地老鼠总会把?” “咱原本可以灌入火油,让他们全都变成烤老鼠的。” “可哪比得上你们亲手报仇来得爽快?” “去吧!” “码头那一块儿,归你们啦!” 沈毅、沈昂顿时喜出望外。 他俩学着铁锋军将士的语气、方式敬了个礼。 “谢大都督成全!” 还别说,打地老鼠的方式。 确实相当解气。 不多一会,地道出口还真让贼寇挖通了。 一次能冲出几个人来? 外面的沈毅、沈昂等人早就严阵以待了。 出来一个,敲死一个。 他们还很贴心地把尸体拉到一边。 可地道里的人太多了。 就算后路堵死了,没有烟雾透进来。 这么多人前胸贴后背,挤在一起也严重缺氧。 要么等着憋死。 要么冲出去轰轰烈烈一回。 贼寇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亡命徒。 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不一会儿。 亲自动手的沈毅都觉得手臂软得跟面条似的。 不行了不行了。 这才敲死一百来 个啊! 换班,后面的兄弟你来。 大锤擎好了! 底下,忽然传来瓮声瓮气地哀求声。 “外面的兄弟。” “我是沈铁柱。” “我听清楚了,你们都是沈家集的兵。” “两军各为其主,战场厮杀,怪不得谁。” “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啊!” “还请高抬贵手,放一条生路吧!” 沈毅、沈昂面面相觑。 都这时候了。 还带求情的? 你不觉得太晚了? 沈毅做了个继续敲的下劈动作。 他根本懒得回答。 沈铁柱还在哀求,如杜鹃啼血。 “别忘了啊!” “昨晚上,是我放过你们一马。” “一笔难写两个沈字。” “没有我的允许。” “你们的伤兵和父母亲人跑得出去?” 多半跑不掉。 可在场的所有乡兵和东路军官兵一点感激都不会有。 要不是沈忠信等一帮族老放火烧了老宅。 你们心痛那些财物,急着去救火。 咱们的亲人,伤兵真跑得掉? 就算不被你们杀光。 今天,也会如隆中镇那些百姓一样,沦为替死鬼和肉盾吧? 跟贼寇讲仁慈。 吃饱了撑的? 外面没有一个人回应。 等两三个贼寇试着往外冲的时候。 大铁锤有当头砸下来了。 “ 啊啊啊……” “饶命……” “我……我是东街那谁……” 沈昂狠狠一锤就砸了下去。 老子认得你。 你不是跟着沈忠儒那老王八蛋的家丁么? 现在,谁还认他是三伯? 你们连祖宗都背叛了,还算个毛的沈家人啊? 老子敲不死你! 哎哎,还别说。 真他娘的解气。 沈昂觉得,浑身的劲儿又回来了。 如今,整个沈家集都烧起来了。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可比昨晚的祖宅大火要显眼得多。 赵归一的哨骑不断抵近二郎峰想看个究竟。 却被白娘的人马轻易击杀。 乳峰山,也就是两个不起眼的小土包。 如今,这里是赵奢的骑兵大营驻地。 “怎么回事?” “沈家集怎么连烧两回?” “难道,有什么变故?” “陆大江是干什么吃的?” “哨探呢?” “还没回禀?” 一位黄翎万夫长狼狈地跑进来。 “小王爷,实在……冲不过去!” “二郎峰北面,东面分别出现了上万的铁锋军精骑。” 什么? 赵奢手头的酒杯当啷落地,摔得稀碎。 他一跃而起,抓起桌上的佩刀就往外走。 “怎么不早点禀报?” “啥时候的事情?” 那万夫长一脸凝 重。 “刚刚!” “末将连着派出去四个百户部的哨探,都石沉大海。” “没办法,末将只好带了两千骑远远一观,差点就回不来了。” “铁锋军的强弩,战马都不是我们能比的。” “末将……死里逃生啊!” 赵奢一缩脖子。 “他们……没有追多远?”” 那黄翎万夫长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追出十里,就回去了。” “末将认为,他们的兵力……可能不够用。” 赵奢一拍大腿,惊醒道。 “不是兵力不够!” “他么的,陆大江完了。” “昨天中午,辽国水军耶律大白上岸拜访父王。” “劝我们放弃攻打安定府。” “他说,沈麟带着十万铁骑,过二百艘乌篷战船从西北回来了。” “父王没同意!” 万夫长认为安定王的态度理所应当。 “咱们已经汇聚了四十万人马,还不包括陆大江部。” “当然……不能轻易言退了。” 赵奢忽然觉得。 局势,绝对没有父王想的那般乐观。 他纵身跨上战马。 “咱回大营一趟。” “尔等,小心戒备。” “事有不偕,允许……撤回大营!” 几位万夫长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遵命,小王爷!” 第五百九十六章 崩坏 没有人不担心,特别是这些统帅骑兵的黄翎万夫长。 前两天,义军五万骑已经跟铁锋军干过一仗了。 那时候,据守泸水东岸的铁锋军还不到两万骑呢! 结果,人家追着大伙儿一通狠揍。 射马不射人。 这一招,实在太气人。 一帮黄翎万夫长,哪有再战的心气儿? 死点人无所谓。 义军的盘子足够大,好几十万呢! 可他们舍不得损失珍贵的战马,那都是高价买来的。 安定城外。 又一轮暴风骤雨似的急攻,被守军打退了。 贼寇丢下几千具尸体,不得不撤下来。 要么换下一批人上。 要么,修整一个半个时辰再战。 连绵的大营距离乳峰山并不远。 赵奢心事重重地策马疾奔中军大帐。 他还看到安定湾里停满了辽军战船。 一艘万担级旗舰停靠在大码头上。 金狼旗迎风飘扬。 耶律大白回来了? 他不是率队进入沁水中下游,追击澶州军去了么? 难道? 事情有变? 匆匆进入大帐。 果然,耶律大白一声铁甲,正坐在左首尊位。 赵归一坐在正中的白虎座上,阴沉着老脸。 “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让你遮蔽外线战场么?” 赵奢半跪于地,恭敬的道。 “ 父王,沈家集……” 赵归一霍然起身,厉声喝道。 “沈家集如何了?” “陆大江部虽有折损,攻打沈家集的人马,也有八.九万吧?” “小小的一个镇子都拿不下来?” “真他娘的废物。” “你也是!” “起来说话!” 赵奢朝着耶律大白拱拱手。 “见过大帅!” 耶律大白脸色凝重。 “昨夜,我水军哨船发现,陆大江的人马已经突入沈家集了。” “怎么?” “铁锋军出动了第二支兵马?” 第二支? 赵奢吓了一跳? 他有些懵逼了。 第一支,在哪里? “啥?” 耶律大白苦笑道。 “小王爷有所不知。” “两个时辰之前,我水军在忠县边界,全歼了澶州军庄名起部。” “但是,我们也碰到了上百艘铁锋军大舰。” “还有五万具甲铁骑!” “我军新换装的两万陆战骑,恐怕凶多吉少了。” “王爷,我还是那句话。” “你再不撤退,就走不出安定地界了。” 赵归一重重地坐下,鼻子哼哼道。 “不就是十万具甲骑兵么?” “本王拥兵四十万,不缺重武器。” “还拿不下小小的铁锋军?” “耶律大帅,你们辽国大军,名不副实啊!” 狂妄 ? 耶律大白气得不要不要的。 一帮乌合之众,人再多如何? 要不是你是应州王手里的棋子。 本帅才懒得管你死活。 “王爷,我河东军瀚海大帅只靠十七、八万步骑。” “就打得据城而守的杨成良丢盔弃甲。” “他的二十几万大军,最后剩下不到十万人,不得不躲在隆德府城苟延残喘。” “您的部下……比杨成良部更能打?” 赵归一傲然道。 “他招募的,都是胆小的泥腿子。” “哪能跟本王麾下相比?” “本王的兵马,都是从战场上摔打出来的。” “哼!” 耶律大白清楚得很。 人家杨成良练兵,比你赵归一强太多了。 他那二十来万部下都是良家子,有家有业的。 守土抗敌,死不旋踵。 你麾下就是流寇,打.打顺顺风仗还行。 真要跟杨成良交手。 哪怕你多一倍的兵力,未必就打得过人家。 坐井观天呐! 不过,耶律大白也没法揭赵归一的老底。 他只得耐着性子劝道。 “王爷,瀚海大帅的十七万步骑一个照面,就被铁锋军击败了。” “你衡量一下吧!” “沈麟是好惹的么?” “更别说他那二百艘乌篷舰船,我都得退避三舍呀!” “安定 县,夹江和一半忠县都被黄龙江,沁水,泸水包围。” “只要铁锋水军守住江防、河道。” “你怎么办?” “你想走都走不了。” “想用重武器对外,抱团坚持?” “人家是骑兵啊,一人双马来去如风。” “你的补给怎么办?” “等着活活饿死吗?” 赵归一嘴硬道。 “只要啃下安定府,粮草,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耶律大白冷笑道。 “然后呢?” “继续坐吃山空?” “几天之内,你打得下安定府城吗?” “沈麟会给你时间吗?” “报!” 来的是一位辽军哨骑。 “报大帅!” “拓野擂将军战败,损失战舰六十余艘,正以火油弹阻隔河面,急速后撤!” “另外,有密谍司人员前来汇报。” “说我军两万余陆战骑,已经被全歼于忠县城外。” 意料中的事情。 耶律大白无力的挥挥手。 那哨骑起身退出大帐。 赵奢趁机道。 “父王,铁锋军已经遮蔽了二郎峰以东。” “我部骑兵无法突破。” “不过,城中大火,烟雾弥天。” “陆大江的人马……怕是完了。” 赵归一有些失神。 局势变得如此恶劣了么? 走? 不甘心! 不走,沈 麟那小王八确实很凶啊! “报!” 这次前来的,是义军自己的哨骑。 “禀告王爷,黄龙江上游,来了一支乌篷舰队。” “不下百艘大船!” “确定是……是铁锋军红旗!” 什么? 这下子,耶律大白完全坐不住了。 他急忙起身道。 “王爷,你不愿走。” “那……就此别过吧!” “不是本帅不讲道义。” “而是……铁锋水军全部出动了。” “我军怕是……力有不逮!” 赵归一急眼了。 “哎哎……我们两军有协议的。” “你部需要……保障我义军的水路安全。” 耶律大白再也顾不得了,气咻咻地骂道。 “驴球子的,你他娘的自己找死。” “非要拖着老子上路吗?” “啊?” “你自封个破王爷,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别说铁锋军了。” “我军只需出动十万轻骑。” “就足以打得你四十万乌合之众找不着北。” “无知!” “愚蠢!” “等死吧你!” 赵归一脸上青筋直冒。 他又不是冥顽不灵。 之所以坚持打安定府城。 还不是因为有辽国水军看守着义军后路么? 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 如何不知道?安定府这破地方,地势不利于陆军? 第五百九十七章 遗憾 耶律大白不惜撕破脸。 打算扔下赵归一不管了。 人家苦口婆心的,都上门劝了两回了。 说仁至义尽都不为过。 “等等!” 赵归一不得不服软。 相比于庞大的辽国而言。 他赵归一,还真算不得什么。 该服软,就得低头。 这年代,强大的盟友不好找。 “耶律兄,别急嘛!” “撤!” “老赵我……全听你的。” “立刻就撤!” 情急之下,他连“本王”的自称都省略了。 可见其姿态摆的多低。 耶律大白也不不敢真的丢下这枚重要的棋子不管。 要不然,他那两万余陆战骑,几十艘战舰就白丢了。 “速度要快!” “人马、粮食,床弩可以带。” “投石机等破烂都扔了!” “我部出两百艘战船,全力协助你渡河。” “对了,火油弹全给我,封锁江面、河面用得着。” 虽说辽军舰船装备了大黄弩,原本的重型投石机也保留了不少。 原因很简单。 火油袋太小了。 面对铁锋水军未必管用。 只有拼死近战,用重型石弹,不信砸不开对方的乌龟壳。 耶律大白已经在考虑如何率舰队突围了。 他根本没有和铁锋水军死磕到底的打算。 有那功夫。 他还不如顺流直下,去欺负欺负雄州水军呢! 反正沈麟那小王八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 只要不动他的铁城。 呃,现在人家兵多了。 那就不动他的安定府好了。 他总不至于追着咱老子打吧? 应州王策划这次行动,还不是瞅准了沈麟的主力不在家? 结果,王爷好像失算了。 没关系。 还有第二步计划可以弥补。 赵归一这枚重要的棋子,不能随意抛弃。 安定府拿不下,那就去澶州军城找老庄的麻烦! 一声令下。 贼寇大军顿时忙得脚不沾地。 撤退。 全军大撤退。 吴七两口子特意登上南城墙。 “他娘的?” “贼寇这是……要跑路啊?” 陈无悔笑嘻嘻地道。 “没说的,一定是姐夫的大军快到了。” “赵归一,流寇而已。” “碰到啃不动的强军,他还不尾巴滚蛋?” 正在打包撤退的南城贼寇很不甘心。 一位黄翎万夫长哭丧着脸。 “妈的,死了好几万兄弟。” “连安定城墙都没登上去。” “驴球子的,这特么打的啥破仗?” 手下的千夫长指着南城墙道。 “统领,你看!” “那帮人一身黑甲,怕是安定府城的重要人物吧?” “不如…… ” 黄翎万夫长眼神一亮,拍着大腿道。 “猴子,言之有理。” “火油弹要带走。” “这大堆石弹可浪费了。” “快快快!” “就打五轮!” 正在撤退的贼寇不不少。 一帮人七手八脚帮忙,速度超乎寻常的快。 “崩崩崩!” 上百发脸盆大小的石弹朝着城头砸去。 吴七万万没想到。 贼寇临走还杀个回马枪。 大意了! “投石机!” “挡板!” “竖起挡板!” 城头上看热闹的官兵顿时手忙脚乱。 “砰砰砰!” 石弹如陨星坠地。 砸的满地粉尘脆渣子。 没完没了。 吴七按着陈无悔躲在挡板下,回头朝着城后怒吼道。 “都他么死人啊?” “上火油弹,还击!” 城墙后的投石机官兵已经忙活开了。 只不过,他们慢了半拍而已。 两刻钟后。 贼寇的投石机被砸坏了不少。 又多填进去百十条冤魂。 可一帮人反而开心跑路了。 他们不在乎死伤,只看结果。 几波偷袭,官兵的损失肯定比义军的损失大。 值了! 简直太值了! 吴七一把掀开挡板。 被他保护着的陈无悔突然闷哼出声。 只见她按住下腹,黛眉紧紧的蹙成一团。 指缝间, 有殷红的鲜血流出。 吴七吓得不轻。 “无悔……无悔,你怎么了?” 陈无悔脸色苍白。 “七哥……没事儿!” “就是一枚小石子……打中了我。” 她身子纤小,只能穿轻骑半身甲。 下腹连接处,是有缝隙的。 正常情况下。 那点缝隙完全可以忽略。 可这次,没有躲过飞溅的石子儿。 吴七抱着爱妻就往城下跑。 “飞电,飞电你死了哪儿去了?” “你嫂子受伤了。” “踏踏踏!” 躲在瓮城中的爪黄飞电疾驰而出。 到了吴七面前,哧溜一下停住了脚步。 它一双灵性的大眼中,满是担心。 吴七横抱着陈无悔小心的跨坐上去。 爪黄飞电小跑着前行,又快又稳。 不用提醒,它去的方向,正是北城安良堂。 忠县城外,一片喜气扬扬。 辽军最后一批陆战骑,被全歼于此。 哪怕铁锋军射箭时特意抬高一寸。 一路上依然弄死了三、四千匹上等战马。 可把随后跟上来的李广利心疼的不行。 县令马致远真是一日三惊。 好在,打回来了是凶名在外的铁锋军。 这下妥了。 他放心地打开城门,把两万乡兵都放了出来。 帮着友军打扫战场。 陈云笑道。 “老李,所有大黄弩归你!” “兵器和死马,辽军身上的财物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归老马如何?” 李广利脸皮厚的很。 “陈兄弟,这场追击战,咱的陆战骑完全沦为看客。” “无他,马儿不成啊!” “我看你缴获的战马,都有三万六七千。” “老哥哥我也不贪心,零头分给我总行吧?” 零头? 你这口气,零头可不少。 陈云果断拒绝。 “不行!” “这批战马,我军用得上。” “你别着急,可以先借给你。” “你能组织得起两万轻骑吗?” 李广利眨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能呀,太能了!” “咱的水军无法参战。” “可兄弟们都有骑术训练的。” “加上这批铁甲,凑够两万铁甲骑不难!” 陈云这才笑道。 “那……你再分给老马三千步人铁甲吧!” “他的乡兵,装备太差了!” 马致远笑得合不拢嘴。 咱啥力气都没出。 不争不抢的,结果,战利品居然如此丰硕? 看到李广利有些遗憾,陈云安慰道。 “哨骑来报,陈梁击败鞑子的殿后水军,追向安定湾了。” “咱们抓紧些。” “老李啊,你想要战马、铁甲,多杀贼寇就是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没地儿说理去 马致远捡了大便宜,笑得见眉不见眼。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 “刚才这帮鞑子西返之后,我派出哨探从北门溜出去。” “联系上了易县老张。” “那家伙胆子贼大。” “辽军一走,他就带着上万乡兵去了黑松山战场捡破烂。” “呃……应该是去安葬澶州军将士了!” 陈云和李广利都知道。 庄名起的部队肯定躲不过装备如此精良的辽军陆战骑追杀。 澶州军九成九都在易县边境的黑松山一带,全军覆没了。 不过,那张书铭平常看起来,一副缩手缩脚的冬烘先生模样。 如今的局势变化莫测,他却像个傻大胆。 就不怕步了澶州军的后尘? 陈云皱眉道:“辽军战船不少,没准儿会运送大批贼寇过河。” “南边来不了。” “谁能保证这帮人不走忠县北部穿过,去易县或者更远的地方打粮。” “赵归一部可不缺是骑兵。” 李广利自告奋勇道。 “陈老弟,围歼贼寇主力要紧。” “你率部北上!” “等我接到水军派来的援军,先往黑松山走一趟。” “一来,咱去掩护傻大胆张书铭的人马。” “二来,也可以守住黑松山边界,以防不测。” 陈云 想想也对。 说不定,铁锋水军打得太犀利,辽国水军扛不住了。 还不得紧急协助赵归一跑路? 他要是头铁,呆在安定城外,就是个死局。 步卒再多何用? 追不上、跑不过、打不赢咱们铁锋军的具甲骑兵。 稍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退避三舍! 赵归一要跑路。 要么上了辽军的战船不下来,直接运到黄龙江北岸去。 鞑子愿意把一伙反贼接到自己家里去做客? 送过沁水河最简单。 直接往东北方向跑。 李广利就算守着黑松山,也拦不住多少。 贼寇太多了。 马致远听着两人的交谈,有些怕了。 不怕都不行。 他才多少乡兵?两万出头。 一座小小县城,去抵挡几十万贼寇大军? 想想都玄! 好在赵归一也有后顾之忧。 铁锋军追着屁股撵呢! 马致远只需要发动所有人力物力,挺过一两次攻击就行。 难怪陈云要坚持给他留下大批兵刃和三千步人铁甲。 这是未雨绸缪啊! “那我们埋完尸体,继续坚守县城?” 陈云颔首道。 “要快!” “战马尸体收集的差不多,就行了。” “不要贪心!” 三部人马当即分开。 铁锋军沿着沁水南岸疾进。 李广利 抽调的水军也到了。 如今,沁水河中下游,绝对安全。 不担心自个儿水军的安危。 还有陈云借给他的大量马匹。 他一下子集齐了两万两千骑兵,直奔易县而去。 沈家集。 城内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暂时没有熄灭的可能。 沈毅的人马在码头废墟里砸“地老鼠”砸得很开心。 忽然间,三四十艘辽军舰船火油弹打的崩崩响。 边打边狼狈的往上游跑。 沈毅吓了一跳。 “是鞑子,隐蔽!” 所有人慌忙找残垣断壁躲藏。 要是挨上一波火油弹,那就惨了。 铁锋军从南城墙外撤出一百多架破阵弩车,直奔码头。 行进间,几十发磷火弹就打到河里去了。 距离越近,就打得越远。 有几艘辽军船只看到岸上熟悉的黑甲军队,准备打几发火油弹出出气呢。 他们猜也能猜到贼寇陆大江部出事了。 岸上八成也是铁锋军。 当犀利的磷火弹在浅水处炸开的时候。 那些船长吓得亡魂之冒。 “别过去。” “靠南岸走。” “驴球子的,南蛮子有防备!” 沈毅麾下的官兵终于长吁了口气,纷纷露出头来。 他娘的,虚惊一场。 看来,鞑子比咱们还慌乱呢! 沈昂建议道。 “毅哥,这么砸要砸到啥时候?” “气也出的差不多了。” “灌火油吧!” “就算烧不死,也闷死他们!” 沈毅点点头,让辎重兵拉来两马车缴获的火油弹。 噼里啪啦就往地洞里砸! 一枚火折子扔进去。 “轰!” 火柱冲天而起。 底下顿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嘶吼声。 再也没人,能够从熊熊大火中冲出来了。 沈毅站在远处的望楼车上,摇摇头。 他倒不是怜惜憋在地道中的贼寇。 就算已经确认身份的沈铁柱,都得不到他的同情。 不做死,就不会死! 如果他们几个跟着杨成良走了。 如今处在抗击辽军的第一线上。 或许,他们可以得到沈麟的原谅。 但是,这哥儿仨没有。 还他么跟鞑子勾结上了。 他们居然早就挖好地道,图谋沈家集了。 要不是铁城的户籍制度和防范足够严。 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沈麟吧? 所有,自取死路的人,不值得同情! 辽军舰船手笔很大,很浪费。 他们不停打出火油弹。 并不是在抗击一里外的铁锋水军。 而是直接往河面上倾泻。 点燃水道,形成隔离带,阻挡追兵! 陈梁等水军将领也很无奈吧? 铁锋战船都包着 铁皮,明轮叶片部件也是黄铜所制。 根本不怕火。 但水线以下的船体可没有防护。 如果被火油夹水烧着,万一出点问题咋办?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汲筒水龙抽水冲。 火油和水会往两岸涌,消散得相对快一些。 有沈麟的技术加持。 铁锋军的汲筒都是用铁皮做的,比别人的简陋竹筒先进很多。 便携式的铁皮汲筒就一次能提起五十斤水。 架在船头船尾的四条铁皮水龙还可以自由转向。 一次可以抽取三百斤水,喷出几十步外。 因为,里面的塞子可不是缠布头的。 而是用杜仲胶合成的塞子,跟后世的橡胶已经差不多了。 气密性好,外壳体积大,自然喷的更远。 败军之将拓野擂已经无力生气。 自家的最新武器大黄弩,打不过铁锋军的怪弩他认了。 原本大黄弩就是仿照破阵弩而造的。 应州王的小儿子耶律正伟,没见过破阵弩的实物。 恐怕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他只能根据部下目测到的模样仿造。 大黄弩能以重箭携带二斤的火油袋打出三百二十多步。 已经算他本领非凡了! 可拓野擂想哭。 驴球子的,就连铁锋军的汲筒都比咱们的好使? 这上哪儿说理去? 第五百九十九章 意外频发 想当初,他追着澶州水军打。 不一样是用汲筒灭火么? 大伙儿都用这种办法断后。 不就是火油隔阻么? 因此,想出来的解决办法也差不多。 偏偏,铁锋水军的速度就要快得多。 距离安定湾,还有还几十里呢! 这么搞下去,没准儿就得被人家追上了。 “都去划桨,快啊!” “只有进了黄龙江,咱们才能摆脱南蛮子。” 拓野擂都不想在安定湾停步。 他只想远远避开魔鬼一般的铁锋水军。 去哪儿都成。 去面对铁锋水军之外的任何敌人都可以。 “快,再派一艘哨船,去通知耶律大白。” “送赵归一那帮混蛋过河,能不能快点?” “他要不想掉脑袋。” “就别让咱们太原水师损失太大了!” 可拓野擂不知道的是。 耶律大白面临着跟他同样的问题。 黄龙江上,还有陈栓率领的第二舰队正在逼近。 耶律大白连交战的兴趣都没有。 直接前出五里,打火油弹隔阻江面。 那手笔比拓野擂还大两三倍。 好在,有贼寇大军中储备的十几万发火油弹可以浪费。 黄龙江水流要急得多。 这法子恐怕不能持久。 “报!” 有铁锋军哨骑从东面疾驰而来。 “大都督!” “贼寇的哨探正在逐步减少。” “我们发现。” “围攻青阳镇,玉泉镇的贼寇正在急速撤往安定府城。” 撤了? 沈麟心中一叹。 果然,赵归一要跑路了。 可惜,自己手头的兵马太少。 不过,也不能放任他们痛快撤走吧? 他急匆匆地走下望楼车,找到沈毅。 “堂哥啊,贼寇要过河跑路了。” “我军打算追击,能咬下一口是一口。” “就算灭不了赵归一,也得打他个五劳七伤。” “免得这老东西再跑来祸害人。” 沈毅指着火光熊熊的沈家集问道。 “那……这里咋办?” “城里的地窖可不少。” “说不定,陆大江的人马,还没烧光呢?” 沈麟郑重万分地道。 “你留下来围住四门,严防死守。” “我调慕容城的八千兵,前来助你!” “再给你留下一支百架次的破阵弩部队协防,可否?” 对呀! 慕容军的留守部队一直闲着呢! 那帮人的战斗力不比安定东路军差。 跟着铁锋军主力走了一趟。 他们的装备应该不差。 沈毅欣然道。 “一万六千兵,还有不少战马。” “足够了!” “大都督,你放心!” “咱保证,一个贼寇都走不出沈家集。” 沈麟拍拍他的肩膀。 “我相信。” “你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铁锋军,出发!” “虎!” 万骑卷平冈,马如龙,人似虎。 既然围攻青阳镇,玉泉镇的贼寇都撤了。 梁自忠部也归队了。 五万铁骑卷起漫天烟尘,一路往东。 很快,乳峰山到了。 凌乱的营盘还在。 帐篷还剩下不少,却不见一人一马。 白娘子遗憾道。 “赵奢的骑兵,是贼寇的核心主力,肯定第一时间过河了。” “唉,来晚一步!” 沈麟若无其事地笑道。 “没关系,南岸不还有陈云么?” 众人继续策马飞奔。 远处,巍峨的安定城再望。 沈麟举起望远镜。 只见大码头黑压压地一堆贼寇正在撤离。 安定湾里,白帆如织。 辽军至少有二百艘战船在帮忙转运。 运到对岸的贼寇更多,排成一条黄龙正往东边行进。 梁自忠哈哈笑道。 “码头上,至少还有十万众。” “这条鱼尾巴够肥!” 白娘子指着东北方向的烟尘娇笑道。 “不止!” “你们看那边。” “围攻黄龙镇、古井镇的贼寇还在半道上呢!” “这规模,当在五万以上。” 沈麟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决断。 弩炮车还没跟上来 。 贼寇的主力部队有辽国的舰载投石机,大黄弩掩护。 他们自己也有重武器守着外围。 短时间,未必能啃下多少肉来。 “先打少的。” “杀!” 铁锋军在行进中变阵,很快结成了黑色的严整横列。 如墙而进。 “轰隆隆!” 铁蹄如雷,惊天动地。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贼寇偏师吓得亡魂之冒。 他娘的! 铁甲骑兵? 你门,为何不去打大码头的主力部队? 找咱们这种只想着逃命的小鱼小虾干甚? 带领这支贼寇偏师的红翎统领,还是沈麟的老熟人。 他叫陈清源。 这家伙是两年前去服苦役,后来跟着贼寇东奔西走,还活着的四人之一。 当然,沈铁柱,沈铁山,包括陆大江可能都被烧死了。 陈清源,也许是目前还唯一能喘气儿的。 “快快快!” “所有床弩车,护住西面,边打边走。” “投石机不要了!” “那玩意太笨重,耽搁时间!” “快啊!” “盾牌,竖起来跑。” 所有贼寇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们的求生欲很强,也深深明白。 步兵对战骑兵。 床弩车是唯一的制敌法宝。 一旦床弩御敌失败。 大家只能用长枪长矛去抵挡骑兵的近战冲 杀。 可非到必要时。 骑兵干啥要跟你近战厮杀? 人家用弓箭游击吊射,不更安全么? 铁锋军逼近一里之地。 沈麟冷冷一笑。 “变阵,绕过床弩阵地。” 打仗,哪有那么死板? “轰隆隆!” 战马奔行多快? 贼寇还来不及调整。 北面,南面,甚至靠安定城的后背,都面临着铁锋军的进攻。 “平弩,射!” “咻咻咻!” 不过一百多步。 漫天的箭雨,贼寇的简陋木盾,根本挡不住。 一圈圈贼寇如割麦子一般刷刷倒下。 后面的几百架破阵弩车终于赶到了。 “上磷火弹!” 指挥弩车部队的林光喝道。 “烧光他们的床弩。” “咻咻咻!” 几百枚磷火弹在贼寇当中炸开。 爆炸的火焰,飞溅的火星顿时把好几千人卷了进去。 “啊啊啊啊……” “救我……我不想死……” “跑啊……这是魔火……” …… 大码头,赵归一登上高高的望楼车。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铁锋军作战。 全是骑兵啊! 五万人却带着过十万的高头大马。 具甲! 果然是具甲铁骑! 辽国最精锐的部队,都没这么奢华吧! 难怪耶律大白谈铁锋军色变,不敢直缨其锋! 真是,名不虚传呐! 第六百章 救该救之人 赵奢蹬蹬蹬地踏上望楼车,绝望地喟叹道。 “完了!” “陈清源完了。” 赵归一心头一阵抽搐。 他舍不得这员良将。 陈清源可没陆大江那么多花花肠子。 脑子又比沈铁柱,沈铁山好使。 在义军中,他故意疏远陆大江,就是向赵归一表忠心。 可惜了! 老赵现在的骑兵全都过了沁水。 就算几万铁骑还在。 他也没信心以骑对骑,跟铁锋军硬碰硬。 “救不了。” “传令,快速撤离!” “告诉所有将士。” “陈清源和他的五万余兄弟,用命在给咱们争取时间。” “谁他娘的磨磨蹭蹭,本王……老子砍他脑袋!” 三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贼寇尸体铺满了原野,血流成河。 可中间却还有几百人在坚持。 他们扛着六七尺高的包铁大盾死死护住了周围,甚至头顶。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沈麟,你给老子出来!” “大家乡里乡亲的,非要赶尽杀绝么?” “老子是陈清源。” 哒哒哒! 沈麟骑着汗血宝马赤龙驹向前几步。 “陈清源,老子听到了!” “一帮混蛋,带着贼进家门。” “你他娘的,还舔着脸说什么乡里乡亲?” “你去攻打黄龙镇、古井镇 的时候。” “咋不念着乡里乡亲呐?” “你带着流寇烧杀劫掠,勾结辽鞑子祸害中原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你他么造了多大的孽?” “你,死有余辜!”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就连战马的响鼻都听不到了。 躲在铁盾下的陈清源哑口无言。 他忽然发现。 向沈麟求饶,就是自取其辱。 这是个笑话! 自古以来,但凡当流寇的,有几个善终? 更别说勾结外族! 那是人人得而诛之啊! 沈麟继续喝道。 “陈清源,沈某告诉你。” “陆大江,沈铁柱,沈铁山已经上路了。” “你跟着去吧!” “下辈子投胎,可得记住了。” “最好不从贼!” “就算当了贼,你也该是草莽中英雄。” “不滥杀,不取不义之财的那种。” “更别成为异族的走狗汉奸!” “磷火弹,发射!” “咻咻咻!” 一片火海淹没了铁盾。 那玩意儿哪能盖得严丝合缝? 只要有特制火油流进去。 有火星溅进去,就毫无生路可言。 塌了! 铁盾竖起的安全屋塌了。 剩下几百个火人,在疯狂挣扎…… 铁锋军集体转向,直奔城南。 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眼。 大都督说的好! 赵归一 的手下,就没有无辜的! 望着码头外围密密麻麻的投石机和床弩。 铁锋军隔着一里地就止步了。 没法硬冲,只得让破阵弩车队先上。 重武器被烧光,过了河的贼寇,还拿什么阻挡追兵? 咻咻咻! 磷火弹如天降火雨。 大码头顿时火光漫天,浓烟滚滚。 贼寇的人能撤走,可堆积的物资,实在太多了。 沈麟没想着缴获。 估计,辽国水军也不会留给他。 他们连纵火的机会都没有么? 陈梁、陈栓的舰队还被火海隔离,冲不上去呢! 有时候,笨办法也管用。 安定城的西门打开。 上千骑冲了出来。 领头的爪黄飞电神俊非凡。 可它的后面,却拉着一辆马车。 沈麟大感意外,带着陈无暇姐妹迎了上去。 “老七,怎么回事?” “你这脸色?” 吴七双眼红肿,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他急切的喊道。 “野战医院上来没有?” “黄仲景在哪里?” 沈麟心底一咯噔。 城里有安良堂。 安子良老头的医术很厉害。 他的儿子安微善经常去泸水医院交流,一手外科手术也颇为了得。 还有他们治不了的病人? “谁……谁受伤了?” 吴七急得不行。 “一个时辰前,无悔 在城头,被爆开的石弹击中小腹。” “老安说,膀胱被穿透,子宫也多半……受损了。” “小安不敢动子宫的手术,说没把握!” “必须找黄仲景啊!” “他……他在哪里呀?” 陈无暇脸色一变,拔转马头就走。 “跟上!” “野战医院设在乳峰山,老黄也在,快!” 吴七一挥手,带着马车就匆匆走了。 子宫受损? 这问题有点严重啊! 无悔丫头,咋这么倒霉呢? 一个时辰前? 贼寇都在安排撤退了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丫头倒在黎明的曙光之前? 老吴家,老周家还指望这丫头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呢! 如今,他家才一个儿子吴征。 比沈麟家的沈天来,沈凤至还小两个月。 红娘子犹豫了一下,夹了夹赤兔马腹。 “真是个倒霉孩子!” “我也去看看!” 沈麟自然是走不了的。 他远远喊道。 “告诉老七,甭着急。” “要相信黄仲景的医术。” 红娘子挥挥手。 “知道啦!” 吴七留下的一千骑兵,有狱卒,也有班军。 从着甲方面就能看出来。 狱卒人马具甲,都是猴版的半身甲。 班军穿的,是沈家集制作的十炼步人甲。 那玩意更便宜。 “ 班军游击官,沈凯见过大都督。” “乡兵游击李广,见过大都督!” 能被吴七带出来了,肯定都是亲信。 沈麟早就知道。 沈毅不在安定府城。 周元知府召集起了四万城防军。 老头迫于无奈,只得放出吴七这头猛虎。 终于给了这家伙领兵的机会。 指挥使? 比咱这个大都督的官职还随意。 搞得跟皇城司密探似的。 沈麟摆摆手。 “你们可以去沈家集。” “沈毅在那边收尾。” 哪知道,胡子拉渣的高大汉子沈凯却摇摇头道。 “俺们不是东路军的。” “俺们……都跟七爷!” 李广倒是笑着解释道。 “我们有四个游击官,都听命于安定府周大人。” “当然,能跟着勇猛无敌的七爷,是咱们的荣幸。” “七爷说了,让我们留下,跟大都督杀贼寇。” “顺便给无悔夫人报仇!” 沈麟看他们骑乘的战马尚可,却每人配了两匹。 看来,周吴两家没少下本钱。 “成!” “那就杀贼去!” 不过,想杀贼寇,现在有点难度。 破阵弩太猛。 留守码头的贼寇挡不住,纷纷抱头鼠窜上了辽军的战船。 沁水北岸,已经杀不着了。 而陈云的五万铁骑,还在沈家集对岸呢! 第六百零一章 突如其来 赵归一听话。 耶律大白就变得大方了。 反正两万陆战骑已经完蛋。 他把船上的上千备用马都给了赵归一。 这可不是之前卖的那种中、下等战马。 于是,老赵的哨骑升级了。 至少,从陆路撒到沁水对岸的隆中镇,湾东镇一带没问题。 他们要是不跟铁锋军哨骑打。 大白天的,想打这帮兔子的埋伏都不容易。 很快。 赵归一就接到消息。 “大白兄,铁锋军五万骑兵在南岸出现了。” “据此不过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本王……老赵我该咋整?” 路线? 咱们应州王早就给你安排好了。 你乖乖听话,还死不了。 耶律大白露出一副异常关切的神情。 “赵兄,你只有沿着黄龙江南岸的山地,往东走。” “铁锋军的哨骑,奈何不得你!” “只要过了易县、南和之间的黑松山。” “兄弟我敢担保,沈麟绝对没工夫追你。” 赵归一很想反对。 咱老子为何不能从忠县东边绕个圈子南下? 唐州还在我义军手里呢! 过了唐州,咱老子岂不是龙归大海? 想去哪儿不行? 可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沁水两岸的铁锋军不下十万骑。 如果走平 原地带。 自己剩下的二十六七万步卒怎么跑得掉? 仅仅带着赵奢部的四万骑兵回去? 真定,邢州一带的诺大地盘,怎么压服留守部队? 陆大江虽说可能死了。 但自己麾下,有野心的可不止陆大江一个啊! 时间紧迫,赵归一根本不敢在南岸久留。 “大白兄,后会有期。” 耶律大白笑眯眯地拱拱手。 “后会有期!” 一定会再见面的。 只要你去了南和,就会发现,北上澶州军城。 是你唯一能走的路啊! 赵归一的大队人马刚刚消失在南岸。 耶律大白的船队就急吼吼地起航往东。 因为,担任后卫的拓野擂已经退无可退。 沈麟站在空旷的水军营地,望着陈梁的旗舰缓缓靠岸。 “大都督,实在抱歉!” “鞑子水军,真他娘的赖皮。” “一路就往河里扔火油弹。” “咱们抽水灭火,都抽得手软。” “真晦气!” 沈麟苦笑着指指北面,隔着一座安定城,自然是看不清黄龙江上的情形。 “赵栓的情况,和你一样。” “他才刚过安定北门码头呢!” “人家不跟你打,奈何?” “看来,这帮鞑子水军就没打算回太原去。” “他们一 心要跑,顺流而下,你俩想取得多大的战果?” “难呐!” 这是陈梁担任水军大将以来,最憋气的一天。 他磨着牙发狠道。 “没事!” “咱汇合栓子,死死追上去。” “就不信鞑子有用不完的火油弹。” 那怎么可以? 黄龙江安定段,还守不守了? 李广利的三万水军还待在沁水中游呢! 万一,鞑子集结大批货船,派骑兵过江。 咱们该如何应对? 沈麟制止道。 “不行!” “你可以追!” “栓子必须留下。” “从泸水河口到安定湾的这段江防,必须有人把守。” “咱们,不能因小失大!” 陈梁一愣! 是啊! 安定府除了一半儿忠县和易县,就是个三面环水的地带。 没有水军守着还真不行。 这时候,一艘哨船从沁水下游飞奔而来。 “报……大都督。” “唐州城被鞑子骑兵占领了!” 沈麟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辽军出动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连隔着沁水的唐州城都被占领了? 更南边的真定,邢州两府十几来个县呢? 还有东边的平城府,是不是也出现鞑子了? “打的什么旗帜?” “探出他们的来路了么 ?” 沈麟着急了。 刚送走了一条恶犬,又来一头野狼? 安定真是一块肥肉? 当我铁锋军不存在么? 陈梁想的却不一样。 “王平,你不是巡逻清水、开元镇一带么?” “怎么跑这么远?” “泸水下游可有鞑子战船出没?” 王平咽了口唾沫道。 “旗号不明!” “清水镇泸水段,出现了四十多艘辽军舰船,比咱们的留守舰队规模大。” “陈大山将军谨慎起见,没有发起攻击。” “我出发时,两军还在对峙。” “但我一路北上,看到不少鞑子骑兵在南岸飞驰。” “过唐州的时候,安定水军的小李将军说鞑子轻取唐州。” “包括沿河三县。” 沈麟和陈梁对视一眼。 连沿河的三个县,都被鞑子占领了。 就更别说唐州另外三个属县。 目前,贼寇跟辽军是联盟关系。 赵归一的人马自然不会防备。 “一定是耶律大越出手。” “这些人马,肯定是从攻击封丘的辽军中抽调出来。” “好一招釜底抽薪。” 沈麟长叹道。 “赵归一尽起大军,跑咱们安定来打生打死。” “他的地盘,结果全被鞑子给接手了。” “那家伙要是知道真相 ,估计得气死!” 局势突变啊! 如今,咱们还不知道辽军的北上兵马有多少呢? 陈梁赶紧道。 “大都督,李广利几乎把水军中能骑马的兵都抽走了。” “他现在正在易县边境的黑松山,准备伏击贼寇大军呢!” “唐州一线的水军,仅仅能开动舰船,发挥不了多少战力。” 沈麟心思电转,略略沉吟道。 “你马上派陈威部率三十艘舰船南下。” “汇合陈大山部,一直往黄江河口打。” “本官估计,辽军的黄江水军应该抽调不出多少人来。” “咱们得防着鞑子大军渡过泸水,偷袭杨成良的后路。” “同时,派哨骑急召李广利回来。” “他的水军,还得看好沁水沿线。” “阻挡鞑子渡河北上。” 陈梁提到个严重的问题。 “大都督,鞑子走不通泸水,他们还可以渡过黄江,入侵相州、怀州等地啊!” 沈麟摇摇头。 “那他们得先把黄炳仁,向北的军队灭了再说。” “至少,杨成良也多了缓冲的时间。” “我们,需要老杨在南边顶着!” 沈麟暗戳戳的想着,一旦赵归一发现自己的老窝被盟友鹊巢鸠占了。 这家伙会不会愤而抗辽呢? 第六百零二章 紧急布防 “驾!” 一道黄影疾奔而来。 后面还跟着一身轻骑具甲的邱真。 韩如烟急得小脸蛋通红。 “沈麟……阿不……大都督!” “情况不妙。” “我皇城司潜伏于真定、邢州,甚至平城、唐州四处的密谍冒死来报。” “辽军围攻京城的兵马,出动了二十万铁骑,分兵北渡。” “他们顺利接收邢州,真定后,一路前往唐州。” “另一路接收了平城,大部队还在往北疾进。” 大手笔啊! 沈麟皱眉道。 “我刚刚接到水军来报。” “你说的另一路辽军也兵不血刃地接收了唐州。” “只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战略。” “是以沁水为界,集中主力攻取澶州军城呢?” “还是以我们安定为目标。” 韩如烟太紧张了,她搓搓小脸,担忧不止。 “肯定打咱们安定呀!” “安定虽说只有四个县。” “可比澶州军城的辖地富裕多了。” 沈麟却不这样认为。 铁锋军有十万具甲铁骑。 还有两百多艘强悍的战船封锁三条水路。 辽国水军正夺路而逃呢! 辽军骑兵再厉害,怎么渡河? “相州,怀州,以及杨成良的地盘呢?” “有没有辽军登陆?” 都这个时候 了。 你还关心泸水下游? 韩如烟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嘟囔道。 “那个方向,皇城司的密谍……还在静默。” 静默? 那就是没动静了? 沈麟了解这些搞情报的。 没有大事,他们该干啥干啥,绝不会乱动。 邱真明白沈麟的意思,赶紧补充道。 “我们情报科的密探,也没有消息回传。” “泸水东岸赵归一的地盘,咱们没有渗透进去。” “您也说过,暂时不管!” “末将分析,辽军恐怕……无力顾及泸水西岸。” 沈麟点点头。 耶律大越要打个时间差,只能出动骑兵。 他麾下能动用的骑兵,顶天了四五十万。 已经出动了二十万,多半竭尽全力了。 除非,他已经打下了京城封丘。 那他就能调集更多的汉儿步军过江,分驻各地。 这二十万骑兵,才能彻底抽出身来,沦为一股强大的野战兵力。 就算沈麟全军出动,也得小心翼翼。 因为,耶律大越的直属铁骑。 肯定装备大黄弓,铁甲,甚至车载大黄弩都不会少。 辽国一旦开启了大造兵甲的模式,产能指定吓人。 “轰隆隆!” 沁水南岸烟尘弥天。 大队大队的黑甲骑兵沿着河岸疾驰而来。 陈 云的大部队,到了。 杨辰交代道。 “老梁,你带两个游击部回铁城。” “就算辽军在安定段过不了江。” “咱们也得防着他们能够翻山越岭的拔子军。” 梁自忠心神凛然,敬礼道。 “末将遵命!” 拔子军。 传闻是辽国征集辽东等地的部族野人组建的山地部队。 这些家伙力大无穷,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人数么?据说不多,比声名远扬的铁浮图还神秘。 沈麟不得不防着。 辽国太原水军来得太快。 大部队运不了,带上几千上万的拔子军,往北邙山江段随便一扔。 从哪儿登陆不行? 这帮人饮毛茹血习惯了。 除了必备的兵器,他们连后勤补给都不需要。 “陈风、虎大勇,集结人马渡河。” 等沈麟乘坐陈梁的旗舰到了沁水南岸。 陈云一听辽人入局的消息,不由地大.大叹服。 “耶律大越这渔翁当得,也是没谁了。” “高明,实在高明!” “局势坏了呀!” “大都督,咱们必须布防于易县、忠县南部。” “就算守不住地盘。” “那二十多万百姓,总不能丢吧?” 沈麟剑眉紧锁道。 “布防的事情,交给本官这四万铁骑好了。” “你还得 去追杀赵归一部,至少赶出黑松山再说。” “那老家伙骨头太软。” “就算他明知道鞑子占了他的老窝,形势比人强。” “最后,他也未必敢翻脸。” 陈云点头赞同。 “没错!” “与其让这三十万贼寇跟着鞑子走。” “咱们还不如,先一步打残。” 陈梁急忙问道。 “大都督,我们水军呢?” 沈麟磨着银牙道。 “通知陈栓留防,让他调三十艘舰船归你。” “你继续追!” “尽你最大努力,去灭掉辽国水军,免得那帮家伙仗着装备欺负澶州和雄州水军。” “记住,一定要把他们,赶出澶州地界。” 沈麟的意思很明显。 澶州的辽军已经够多了。 决不能让辽国水军再从北岸运兵。 要不然,局势就得失控。 铁锋军虽强,双拳却难敌四手。 他现在总不能凭借十来万军队硬抗一个大辽国吧? 沈麟的底线,就是保住安定府最富裕的三角区。 “遵命!” 陈云的部队继续换马追击。 陈梁的前锋舰队已经汇合陈栓部,把辽国水军逐出了安定湾。 既然大都督下令追击。 陈梁暗暗发誓,就算拼着部分损失,也要能把太原水军打残喽! 沈麟所部风驰电 掣地赶到忠县南部。 这一带,有早就建好了一些水泥堡垒。 不多时候,马致远奉召而来。 “什么?” “大都督,咱们南面,易县东面,来了不下二十万辽军铁骑?” “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头急的脸色煞白。 活了五十来岁的他,如何不知道? 辽军跟贼寇,是两个概念。 二十万辽军铁骑的战力,远超赵归一的贼寇大军。 沈麟安慰道。 “你先不要着急!” “辽军还没到忠县边境呢!” 马致远赶紧建议道。 “大都督,要不?” “我先把汇聚在县城的百姓,撤退到沁水之北?” 沈麟有些犹豫了。 忠县没有易县富足,百姓也有十万出头。 拖家带口的行进,太慢了。 要是辽军两路大军合围。 二十万铁骑肯定没有,十五万绝对少不了。 陈云还抽不出手来。 自己只有四万具甲骑兵,哪里护得了百姓周全? “暂时先别动!” “有我铁锋军在外线机动,你死守县城就好了。” “辽军骑兵机动,携带的攻城武器有限。” 他没告诉马致远,辽军的大黄弩车是可以跟着骑兵机动。 射程还比投石机远一点。 一旦说出来,多半会把老头吓坏了。 第六百零三章 惊魂未定 马致远也没太多选择,一咬牙拱拱手,调转马头就走。 不管如何,守着县城,总比待在旷野里安全。 贼寇还没走呢! 辽鞑子又来了。 多事之秋啊! 贼寇人数实在太多了。 前锋的马队已经到了易县,后队还没走出湾东镇的范围。 一刻钟之后,黑压压的铁锋军骑兵就出现了。 陈云大喝一声。 “杀!” 战马冲刺实在太快了。 就算贼寇忙着摆弄床弩车,也无济于事。 又不是憨憨,谁看到了床弩阵地还往前冲? 绕一绕不就行了? 绵延百多里的贼寇大部队,哪儿不能杀人? 硬骨头,交给后面的破阵弩好了。 “跑啊!” “步卒打不赢骑兵的!” “丢掉辎重赶紧跑。” “上山,进林子,快!” …… 贼寇大队乱成一团,人太多就很难形成有效指挥。 随着铁锋军瓢泼一般的箭雨。 贼寇如割麦子一般层层倒下。 “别杀我……我投降……啊……” “拼了……他们不收降兵……呃……” “跑吧……” …… 等进入易县境内的赵归一接到后队遇袭的急报。 他顿感回天无力。 让中军回去救援? 开什么玩笑? 跟羊入虎口有啥区别? 他都没打算留下 等候。 “快快,跑起来!” “铁锋军那帮狼崽子不收俘虏。” “留下就是个死,跑啊!” “出了易县,他们就管不着了。” 这不过是安慰之言。 鬼知道过了黑松山一带,铁锋军还追不追? 赵归一只是觉得,隔着近两百里路。 骑兵也会累的吧? 黑松山前。 李广利正跟易县县令张书铭争执。 这老头倔得很。 安葬了澶州军将士的尸骨,他也收获了无数甲胄刀枪。 这老头比忠县马致远还牛。 易县丁壮多,他练了三万乡勇。 这下子,鸟枪换炮,张书铭的心气儿也高了。 “李大帅,你的好意,老张我心领了。” “贼寇来不来黑松山,还两说呢。” “就算来了,咱们合兵一起,步骑四万,占据地利也可以阻击一段时间的嘛!” 李广利瞪眼道。 “你……你就是贪心。” “县城就留下一万乡兵,顶啥用?” “万一,贼寇攻城呢?” “因小失大啊老张!” 文武殊途,李广利也没法欺负一个小小的县令。 再说了,张书铭也是想他帮忙。 出发点是好的。 李广利只能耐心相劝。 张书铭翘着山羊胡子瘪瘪嘴。 “你都说了,铁锋军全是具甲骑兵,跟着 贼寇的屁股撵呢!” “赵归一脑子没坏吧?” “他不赶紧跑路,还有空打我的县城?” “再说了,人家未必走这条路。” “绕过忠县,回唐州地界不更好?” “那边可是贼寇老巢!”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大眼瞪小眼。 突然,一骑自易县西北飞奔而来。 安定水军陆战骑换了上等好马,哨骑一人三马,也撒得更远。 “报!” “大帅,汤泉镇发现贼寇哨骑。” “我部审问俘虏得知。” “贼寇大军三十万,沿着北部山区疾行而来。” “前锋骑兵四、五万,已经进入易县境内。” 什么?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还真说准了? 赵归一不但来了,还他娘的全军而来? 汤泉镇,不就紧靠着忠县边境么? 至于四十万大军,为何变成三十万。 两人完全能够理解。 贼寇大部能平安渡过沁水,不得留下“买路钱”? 正当十万铁锋军是吃素么? 李广利转头。 “你个老倔驴,还留下不?” 张书铭倔归倔,不代表他笨。 驴球子的,三十万贼寇大军? 易县县城地处平原,四面皆可进攻。 一万人怎么挡得住? “老夫……我错了!” “咱们现在跑回去… …还来得及么?” 李广利却道。 “来不及也得回去。” “那可关系到十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 “我部立刻前往汤泉镇,帮你争取时间。” “老张,时间就是生命,跑吧!” 张书铭哪敢犹豫。 招呼两万乡兵撒开脚丫子就跑。 好在,几百辆马车已经往来三四趟了。 辽军看不上的战利品被他全都倒腾回去。 至少,还有一些空车可以坐人。 黑松山距离县城不过三十七八里。 拼命跑,一个多时辰也能到。 “兄弟们,不想死在路上,就豁出去跑。” 张书铭骑着战马来回鼓劲。 “咱们只有先一步进入县城,才足够安全。” “要是半道儿上,遇到贼寇,真打不过啊!” “人家有三十万,咱们才两万!” 连鼓励带恐吓。 乡兵还真被吓着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跑不死,那就往死里跑。 好在,马车能挤三四千人。 大家轮换着歇息喝口水,倒不用中途停留了。 李广利的骑兵行进更快。 他是用兵行家。 贼寇打前锋的,能有多少堪战的铁骑? 一人一匹战马,能有皮甲马铠就不错了。 他这两万陆战骑全是一人双马的铁甲兵,还人手一把大黄弓。 比 不上铁锋军的具甲骑兵,可也远远强于贼寇骑兵吧? 掩护张书铭的乡兵只是顺带。 李广利看上贼寇的战马了。 他军中这三万六七千上等马是借陈云的。 谁敢赖铁锋军的帐? 就算沈麟愿意大批量卖给他。 李广利也买不起。 普通中下等战马就要五六十两银子了。 这种上等马,还不得一百两一匹? 他上哪儿去扒拉几百万两银子? 两军哨骑不断交锋。 李广利的部下仗着大黄弩,大占便宜。 前方传来的消息,让他越发信心十足。 赵奢连着损失三波哨骑,就预感到不妙了。 难道? 铁锋军分兵拦截了? 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 当然,向父王赵归一求救是一定的。 铁锋军兵力有限,能分出多少骑兵前来拦截? 赵奢没有把忠县、易县的乡兵放在眼里。 只要父王的中军及时赶到。 万把具甲骑兵,搞不好就是咱们义军口里的菜。 赵奢有些热血沸腾了。 军中会骑马的贼寇不少。 临出发时,凑了一批驽马,他的前锋骑兵又恢复到五万之众。 远远看到一帮黄甲骑兵飞奔而来。 赵奢更加踏实了。 “他娘的,不是铁锋军?” “那还怕个球啊,杀光他们!” 第六百零四章 陆上争锋之滚刀式 李广利看到黑压压的贼寇骑兵朝着自己疾奔而来。 先是吓了一大跳。 可仔细一瞅。 老李顿时乐不可支。 娘的,那些矮小缓慢的,是驽马吧? “哈哈哈,兄弟们!” “杀贼!” 双方急速靠近! 两百步! 李广利喝道。 “轻箭抛射!” “咻咻咻!” 双方的白羽箭射得满天飞。 李广利的陆战骑身着步人精甲,连战马都是双层皮甲。 轻箭根本伤害不了。 大黄弓射得又急又狠。 贼寇大队顿时人仰马翻。 两轮抛射结束,一百五十步到了。 “上破甲箭,抬高一寸!” “射人!” “留马!” 李广利做过测试。 大黄弓在一百四五十步,直射能穿透单层皮甲。 贼寇能有多好的甲胄? “咻咻咻!” 赵奢有点傻眼了。 驴球子的! 这帮家伙穿的黄甲,怎么跟辽军一样? 你他娘的铁甲,干嘛刷成黄色? 太不地道了! 大军冲锋。 还能中途退出不成? 妈蛋! 逼近,逼近! 就不信你们跟铁锋军一般恐怖。 再说了,咱老子这边也有一万多铁甲骑。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冲越近。 陆战骑对贼寇的杀伤成倍增加。 仅仅两轮。 就有好 几千贼寇坠落马下。 进入百步之内了。 贼寇的小梢弓、破甲箭终于开始发威。 李广利看到,冲得最快的部下被射翻了好几十个,顿时心痛不已。 “变阵!” “雁翎,雁翎!” 又冲了二三十步。 陆战骑射完一轮破甲箭。 骑墙一分,在原野上变成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两翼分过。 陆战骑渐渐跟贼寇拉开了距离。 可他们的大黄弓,却射的更猛了。 赵奢气得目眦欲裂。 好不容易逼近六七十步,眼瞅着义军所有骑兵都可以发威了。 对方却散到两翼? 那种半人高的黄色大弓,不是辽军最新装备的大黄弓吗? 哪来的? 不好! 他忽然想起。 耶律大白有两万余陆战骑上岸,好像被铁锋军全歼了。 妈的! 我说那李字旗怎么如此眼熟呢? 感情是李广利的水军上岸了? 早知道这帮人换了辽军的快马,铁甲和大黄弓。 赵奢一定会谨慎些。 好家伙,就这么一刻钟的时间。 义军骑兵伤亡两万了。 赵奢的心在滴血。 “撤撤撤!” “向中军靠拢!” 再这么磨下去。 搞不好,义军的五万前锋骑兵,都要交代在汤泉镇一带了。 贼寇拔转马 头撤退。 李广利可不答应。 他们的战马原本就比赵奢部更好。 衔尾追击。 接续屠杀! 十里路程转眼即到。 李成功突然喊道。 “叔,看前面!” 好家伙,黑压压地贼寇步军正漫山遍野的狂奔而来。 中间的床弩车不下千架。 这阵仗,堆也能把自己的两万陆战骑堆死。 更何况,他现在没有两万人了。 陆战骑伤亡也有两三千,只是阵亡的不多而已。 李广利决定见好就收。 他竖起右手喝道。 “全军后撤!” “把能动的马匹,都牵走!” “坠马的兄弟,一个也别落下。” 这一场遭遇战,李广利打得酣畅淋漓。 他仅仅以两千多的伤亡,就歼敌三万多。 射箭时,也故意留情了。 缴获的战马、驽马就有两万五六千。 可谓大获丰收! 赵归一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抽了赵奢两鞭子。 “蠢货!” “铁锋军如付骨之蛆。” “你的前锋,还折损大半。” “你没脑子么?” “冲什么冲?” “就不能等一等?” 赵奢躲都不敢躲,生生挨了。 “父王,李广利太鸡贼。” “儿臣万万没想到,他们换上了辽军陆战骑的战马装备啊!” 旁 边的红翎统领陆丰劝道。 “王爷息怒!” “这还真怪不得小王爷。” “后军溃散在即。”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赵归一无奈地摆摆手。 “那就……继续走吧!” “驴球子的,沈麟那小王八蛋,非要置老子于死地不成?” 赵奢和陆丰相视苦笑。 咱们义军都摸到沈家集和安定府城了。 这跟趁人不在家去偷菜有啥区别? 沈麟不下死手才怪呢! 陆大江的人马,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多半被铁锋军全歼了。 前车之鉴啊! 有铁锋军盘踞在安定府,咱们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这次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 面对具甲骑兵和那种无解的远程强弩。 步卒再多,也没鸟用。 对付沈麟,恐怕得辽军铁骑出马才行。 李成功开心坏了。 水军陆战骑有一个算一个,都喜笑颜开。 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人三骑了,能不高兴? 战损还这般小。 最近一段日子受的憋屈,终于在贼寇身上发泄了。 “叔!” “咱们去哪儿?” “协防易县县城?” 李广利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道。 “去什么县城?” “赵归一的大部队绵延百里,哪儿不是破绽?” “咬一口是一口。” “骚扰他,迟滞他!” “给铁锋军歼敌,创造机会。” “遵命!” 于是,赵归一的中军遭殃了。 稍有不慎,就被李广利的陆战骑扑上来射一波箭雨。 哪怕是抛射。 二百步也能对义军造成不小的伤害。 走走停停,速度自然下降不少。 陈云的追兵已经射光了一壶铁杆弩箭。 没办法! 贼寇跑的到处都是。 好多人甚至上了山,钻了林子。 铁锋军不得不分散追击。 一个千户部算一股,任务只有一个。 杀无赦! 忠县北部的山区,还算是丘陵地带。 偶尔碰到两、三座山峰,高不过几十丈。 破阵弩车队也散开了,跟着各千户部行动。 贼寇躲在山上,那就烧山。 躲在林子里,几发磷火弹下去,厚厚的落叶就起火了。 贼寇不敢出来,出来就会被射杀。 他们只能在山林间亡命狂奔,一路往东。 不远处,就是浩荡的黄龙江。 总不能跳水逃生吧? 近十里的江面,怎么游过去? 黄龙江里,还有另一路人马在逃跑。 拥有三百余艘舰船的耶律大白很生气。 驴球子的,铁峰军太看不起人了。 居然只派出百艘大舰来追? 第六百零五章 江上决胜之断崖式 双方在安定湾以东三十里的江面上,打了一场。 陈梁早就不是莽撞之辈了。 他不疾不徐地吊着辽军舰船。 保持三百五十步,绝对不冒进。 隔着这么远,破阵弩能打着辽军舰船。 耶律大白却只能望江兴叹。 一连损失了三四十艘舰船后。 就连最好战,最不服气的拓野擂都发来旗语。 他第一次,叫了一声大帅。 感动地老家伙热泪盈眶的。 大帅,撤吧! 顺风顺水。、 辽军的风帆舰船,还是跑不过铁锋水军的风帆明轮两用船。 陈梁部追着屁股,连着击沉十几二十艘辽军舰船。 耶律大白不得不下令。 继续用笨办法阻敌! 可是黄龙江水急,江面又宽。 仓促之下,打出的火油弹,哪能点燃整个江面? 铁锋水军时不时趁着空档逼上来。 咻咻咻! 磷火弹不要钱地往辽舰上打。 悲惨的逃亡路,满是血泪啊! 就算你想回头拼命。 人家也不给你靠近的机会。 摆明了,陈梁就是打着慢慢消磨的主意。 追追打.打,一天一夜就过去了。 耶律大白悲哀的发现。 应州王制定的战略,又出岔子了。 他的舰队在逃亡,根本不能停靠澶州码头。 好在,有个出气筒主动冒了 出来。 这一年多来,庄子才的军力膨胀厉害。 哪怕庄名起带着六、七万水、陆大军葬送在安定府。 军城水寨,还有两万水军留守呢! 这帮家伙一看辽国的金狼旗都跑澶州来了? 那还了得? 愣头青水军直接就冲出来拦截。 耶律大白抖擞精神。 他娘的,咱打不过铁锋军。 欺负你们一帮澶州菜鸡,还不简单? “传令各舰!” “火力全开!” “杀光他们!” “咻咻咻!” 隔着三百二三十步,雨点般的火油袋直接把澶州水军砸懵了。 两百余艘舰船横拦江面。 转眼间,七八十艘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还是江面宽度的限制。 澶州水军排成前后两排列阵的。 接替庄名起指挥水军的参将叫杨辉。 这家伙当场吓得亡魂之冒。 他又不是没跟辽国水军打过。 可今天的剧本完全不对。 辽国的太原水军脱胎换骨了? 跟以往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撤撤撤!” “快!” “沿着南岸……往下游跑。” 辽军舰船出了一口恶气,可自身速度也稍稍降了一下。 他们总得绕过熊熊燃烧的澶州军战船吧? 不好! 又被陈梁部逼近了。 “咻咻咻!” 这次陈梁冒险赌了一把 。 他下令全军穿过辽军在水面上打出的隔离带。 反正稀稀疏疏的。 同时,他还冒着被辽军大黄弩击中的危险。 可上百艘大舰一轮齐射。 几千枚磷火弹奔着辽军舰船而去。 这乐子,闹大了。 耶律大白简直欲哭无泪。 看着反击很有效果,铁锋军的乌篷战船也被不少火油袋打中了。 几乎每艘船上的顶棚上都在燃烧。 可己方的损失更大。 几乎跟澶州水军一样大。 七八十艘舰船跑不动了。 烧得跟熊熊火炬似的。 没救了。 只有等死! 这下子,没人往江面上打火油弹隔离了。 陈梁喜笑颜开,赶紧让大伙儿停船灭火。 总有凑巧的火油袋,透过射击孔打进来。 统计结果,伤了四百多人。 死亡不过二十几个。 战果,却让大伙儿异常兴奋。 这次,得到很好的验证。 辽军打的那点隔离带,还不足以烧穿铁锋军舰船的水线厚木。 铁棚和船身蒙皮,承受了辽军重箭的攒射,不过是留下些坑坑洼洼。 完全射不穿嘛! 火油袋砸上去,就更没用了。 只不过,看起来烧的很吓人。 铁皮都烧不红好吧? “绕开障碍。” “继续追击!” 陈梁想了想道。 “让沈青代表 本将,去去见见庄子才。” “有些消息,还是要告诉他的。” 沈青是铁锋军中唯二的千户官。 他倒是凭借战绩实打实晋升的。 作为沈麟的远房堂弟,铁锋军内可没有特殊照顾的说法。 沈四最为沈麟的亲随,都在西北战场杀过多少回鹘人了? 到现在,他也不过是中军的千户官。 派个姓沈的去见庄子才。 老头接到噩耗,可能会好受些。 急吼吼出发的陈梁,心里暗戳戳的想着。 沈青乘坐一艘艨艟哨船停靠在澶州码头。 不少死里逃生的澶州水兵,也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不过,这些人又愤怒地踏上码头上的货船。、 他们拎着弓箭刀枪去江面上报仇了。 因为。 辽军的战损,跟澶州水军差不多。 江中还飘着不少跳水逃生的辽兵呢! 他们正玩命的往北岸游。 傻子才来澶州自投罗网呢! 闻讯赶来的庄子才,到现在懵着呢! 到底是咋回事儿? 本总督建立水军容易么? 仅仅一个照面。 两百艘舰船就差点被打掉一半? 何其无辜? 何其恐怖啊? “铁锋水军千户,沈青,拜见总督大人!” 庄子才望着面前,站的笔直的青年将官。 黑甲黑脸膛,彪悍之气勃然! “你是沈麟的手下?” “说说,辽国水军咋到了澶州了?” “邹明贤呢?” 沈青指指码头上熙熙攘攘的将士,为难道。 “邹将军已经战死了!” “总督大人……详情,就在这里说?” 庄子才马上反应过来。 铁锋水军,竟然如此强悍? 居然追着辽国水军打? 而自己千辛万苦拉起来的澶州水军,就跟弱鸡一般。 情何以堪啊! “你跟我来!” 庄子才带着沈青来到码头上的一间房内。 亲卫守在门外。 沈青说出的第一个消息,就把老庄给惊呆了。 他身子一晃。 亲卫统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总督大人,您……还好吧?” 庄子才忍住夺眶而出的老泪,坚定的摇摇头。 “老夫……还坚持得住!” “这么说……我儿名起,和那几万澶州军。” “凶多吉少了?” 沈青冷静地道。 “屠戮澶州军的辽军陆战骑,已经被我铁锋军汇合李广利将军,全歼于沁水南岸。” “李将军在辽军的战利品中,发现了少将军的衣甲、印信。” “甚至……包括他的兵器和那匹踏月宝马。” 我儿,阵亡了? 庄子才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扬起苍白的脸。 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 第六百零六章 一致对外 前不久,老庄才得到大儿子战死隆德府的消息。 不管是真的战死,还是出了其他意外,庄名扬肯定是不在了。 而今天,沈青带来的噩耗,对庄子才打击更大。 老大不争气,死了他只是心疼。 老二太争气,突然间就没了。 也就意味着,老庄家将后继无人! 老三有点傻傻的,能繁衍出比他正常些的子孙来。 就算老天开眼了。 庄子才可从没想过,要把诺大的家业交到一个傻儿子的手中。 就算他愿意,手下人也不乐意啊! 辽国大军登陆河北西路了。 大澶州地界,贼寇和外敌彻底勾结。 转眼间,沦陷大半。 就剩下几块风雨飘摇的小地盘。 澶州军城下辖八县。 落阳山虎大龙管着的山区四县,有三个还属于雄州。 也就是河北东路。 安定府四县,可能还得放弃一部分。 泸水河下游西岸的杨成良,管着六个山区县。 黄炳仁不知还在不在手的相州,怀州也才两府六县。 杨成良虽是贼寇的一员。 但人家敢于朝辽国亮刀子,姑且算官府之外的义军好了。 仔细一看,辽人从赵归一手里轻松接盘。 足足四府二十八县,可不就占了河北西路大 半? 还是最肥沃,最平坦的产粮区。 庄子才没心思去赞美辽国人的好算计。 他现在不得不考虑,该怎么守住澶州军城直辖地了。 原本他还信心勃勃,觉得凭借十几万步骑,水军,足以面对一切。 可现在,庄名起的六七万人马全军覆没了。 杨辉那混蛋的水军几乎被打掉一半。 剩下的一半儿,还不知道被辽军撵到哪里去了呢? 如果铁锋水军不能尽歼辽军。 杨辉部根本不敢反身一战。 难道,要跑到雄州水寨去寻求庇护? 庄子才手里还剩下一万多骑兵,八.九万步卒。 当然,这只是澶州正规军。 军城附属八县,每个县还训练了一万乡兵。 如果来的仅仅是赵归一的贼寇残部。 庄子才绝对有信心拉出大部人马,去野地浪战一番。 可十万辽军铁骑都到了平城府。 已经跟他下下辖的巨鹿、任县接壤了。 单凭每个县城三千正规军,一万乡勇就抵得住? 能坚守几天县城,就算表现英勇了。 顾不得丧子之痛,庄子才带着沈青打马疾奔总督衙门。 “来人,传所有军将议事。” 老庄雷厉风行,也没瞒着沈青。 他急调七万步骑前往任县、巨 鹿一线。 另外,还抽调后方六县的乡兵全部前往。 这个时候,他只恨自己训练的乡兵太少了。 澶州军城的府库全部搬空。 后方的丁壮至少要满足一人一把刀枪,紧急训练就是了。 另外,他还写了封亲笔信,让人送给落阳山的虎大龙。 就一个意思。 以往咱们因为老总督张峰奇之事,兄弟间闹分家,再也正常不过。 可现在,外敌来了。 辽鞑子和贼寇混在一起大几十万呢! 老哥我一副肩膀可扛不住。 这一年多来。 你小子从我的八县移民,咱也睁只眼闭只眼,没阻止过。 如今,你小子手头足有五万步骑了。 该下山搭把手了。 老话说得好,兄弟睨于墙,外御其辱。 我老庄的澶州八县要是沦陷了。 你落阳山四个县,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实际上,虎大龙部独据落阳关,周边群山环绕。 地势远比澶州坚城更好守。 可澶州八县上百万人总不能全都跑山里去吧? 四个山区县,哪里养得活? 顶多一个月,就要收割夏粮了。 不把敌人挡在外线,这么多军民喝西北风啊? 大帮军将神色凝重地领命而去。 庄子才对亲卫统领交代道。 “ 庄信,我给你留下两万兵,这幅家业,你得给我看好了。” “炼铁坊,工坊日夜赶工,可不能断了前线供给。” 庄信深感责任重大,有些迟疑。 “总督大人,您就算联合虎大龙。” “集结的兵马也不过二十万。” “其中,骑兵顶多三万出头。” “末将觉得,这力量对比,还是玄呐!” “还有,辽军会不会自北岸运兵突袭军城?” “今天,辽国的水军都出现了。” “杨辉根本挡不住!” 庄子才转头望着沈青,眼中全是血丝,话语里竟然带着哀求。 “老弟!” “本官带着你参加我澶州军议。” “就是想让你看个清楚。” “这一会,咱可是把全部家底儿都亮出来。” “庄信说的有理。” “就这样,咱们心里都没底!” “你能否紧急回返?替本官,替老夫去求求沈麟?” “你们铁锋水军足够犀利,应该可以守好安定水域。” “请务必放李广利所部回来,助我一臂之力。” “澶州段江面,不能无防啊!” 他清楚,沈麟崛起的时间太短了。 铁锋水军再强,舰船,军兵总归有限。 不可能管得了上千里的两地江防。 如果李广 利所部三万多人能赶回来。 跟铁峰水军上下游联手。 那澶州军城的安全,就要提高好几个等级。 后路无忧。 他在前线,哪怕是一个县城,一个县城打成血肉磨坊。 他也要拖延敌人一个月的时间。 几百万担夏粮,损失不起! 沈青郑重地拱拱手。 “末将即刻回返安定府。” “保证将总督大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带到。” 庄子才亲自把沈青送到码头。 直到沈青登上哨船西返,他才放心了些。 步卒调动,两三天才能赶到巨鹿前线。 一万五千骑兵不得不先走一步。 至少,他们能通知沿途的百姓尽量撤往县城。 也能把靠近巨鹿的乡兵先一步调上去。 大军行进,肯定离不开官道。 而这些官道的枢纽,正是各个县城。 辽军骑兵自然可以从田野里绕路。 一来,他们未必舍得践踏手到擒来的庄稼。 二来,轻敌冒进,万一遭到埋伏呢? 骑兵能携带多少重武器?后勤怎么办? 损失大了,辽军一样承受不起。 既然他们跟贼寇合流了。 当然会选择一个县,一个县的打过去。 贼寇跟汉儿军的作用一样,都是攻城拔寨的替死鬼嘛! 不用白不用! 第六百零七章 后方来援 落阳山虎大龙这一年多来,可没少跟泸水铁城联系。 他们买不起具甲,可苗刀猴版复合弩倒是用粮食换回去不少。 有虎大勇、吴七帮忙。 落阳山常年派人蹲在安定府城。 铺子都开了两家。 他们不但做粮食买卖,还做山珍、兽皮、药材生意。 前几个月,安定城的走私生意大.大恢复。 他们收购了好几千匹战马。 山区四县人口不多,军垦产粮反而有了富裕。 所以,庄子才找虎大龙联手是对的。 最起码,虎大龙的五万步骑,几乎都换装了猴版复合弩。 射程比辽军的大黄弓还强一些。 更别说,他的重骑兵也恢复到了三千人。 只是战马稍微差点。 但虎大龙部的战斗力,绝对强过澶州军。 沈麟率领四万具甲骑兵,沿着忠县、易县南境布防。 辽国大军还没来。 双方的哨骑却交手频繁。 倒是令铁锋军官兵很是开心。 他们不怕小规模交锋。 有望远镜先敌发现,就可以调集兄弟部队,往往能凭借装备优势,依多打少。 辽军的远拦子,纯属送宝马良驹来的。 收获大,自然激情高。 铁锋军哨骑一路反击,尤其以吴亮部跑的最远。 “什 么?” “你部都逼近唐州城外十里了?” 沈麟都不得佩服这位新晋的哨骑百户官。 还是一如既往的敢打敢拼啊! “辽军大部队还驻扎在唐州没动弹?” “会不会是假营?故意骗人的?” 吴亮肯定道。 “大都督,可能性很小。” “连营十里,故布疑阵哪搞得出来?” “咱们还遭到了五千轻骑的追杀呢!” “都是从那大营里冲出来的。” “不过,他们哪追得上咱们铁锋军哨骑?” 陈风笑骂道。 “你小子,看把你美的?” “你咋不上天呢?” “大都督,吴亮看到的,不会有假。” “连营十里,怎么的也有五万以上的骑兵了。” “辽军马匹太多,占据的地盘儿就大。” “唐州城,显然呆不了那么多骑兵。” 沈麟颔首轻笑。 “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好歹是个府城嘛!” “本官猜测。” “辽军大部队,原本是打算急袭安定府的。” “可惜贼寇败得太快。” “辽国水军又不给力。” “他们被沁水挡住了。” “驻扎城外,现在多半在考虑打哪儿好呢?” 也算铁锋军运气好。 如果陈梁部晚出发半天。 辽国的水军 大部队灭了澶州军,不就跟唐州接上头了? 只要过河七八万铁骑。 辽军配合贼寇大部队,沈麟就麻烦了。 人家有随队的大黄弩车,死命往前冲。 照样能跟破阵弩车打个有来有往。 那玩意只要一分散,对铁锋军骑兵的威胁非常大。 更别说他们的铁甲和大黄弓。 一旦两军骑兵陷入胶着战。 贼寇的步卒大军列阵前行,十万铁锋军还不得被逼得步步后退? 安定府城怎么办? 沈麟庆幸不已。 这时候,犹豫不决的,应该是辽军大将了吧? 唐州方向只有十万辽骑。 他们还得留守一部分。 能拉出来野战的,怕是不太多。 而铁锋军在隆德府一战,整体兵力暴露无遗。 已经不是十万铁甲辽骑可以啃得下的。 要么,这家伙在等平城方向的援兵。 要么,就是把贼寇留守后方的几万人,全调上来充当敢死队。 沈麟不是死板之人,有机会哪能不上? “陈风,你带一万轻骑逼近唐州。” “不过要注意行踪,看能不能宰几刀?” “吓唬吓唬鞑子!” 陈风闻弦歌而知雅意。 他搓着手开心坏了。 “明白,用哨骑钓鱼呗!” “吴亮,这活儿交给 你了,走!” 两人勾肩搭背出去了。 沈麟所驻扎的地方,是忠县边境的堡垒群。 为了完全起见。 知县马致远派来一万乡兵协防。 投石机,床弩也运来不少。 他手头有了多余的兵甲,十里八乡撤往县城的丁壮足够多。 免得这些人吃饱了惹事。 他又召集了两万壮丁训练起来。 临时抱佛脚也管用。 真要打起来,草草训练过的丁壮当辅兵也更好用不是? 同样,易县张书铭手里的刀枪皮甲更多。 有点力气的丁壮,都被他拉进训练营了。 说起来挺吓人。 两个县,真要练上十天半个月,居然能拉出八、九万人上阵。 两处县城,只剩下老弱妇孺了。 选兵的比例远比安定县,夹山县还多。 汤泉镇方向不断传来李广利的哨骑报讯。 张书铭越听,心里越踏实。 贼寇前锋骑兵大败。 主力还被铁锋军和水军陆战骑追杀、袭击。 这帮混蛋只顾得上沿着山区逃命。 他们是没机会南下易县县城了。 不过,辽军占据唐州的消息,也吓得老张心肝儿直跳。 好在沈麟大都督亲自带兵布防边境了。 四万具甲骑兵哪里够? 老张一大早就拉着两万五千 乡兵,跟沈麟部署在易县南边的骑兵汇合了。 凭借边境堡垒,乡兵照样能打仗。 到了中午,更多的援军渡过沁水。 安定知府周元调集了府城和所剩五个镇的大部分乡兵,班军。 合计四万人。 同时赶来的,还有夹江知县向文成带着一万五千人。 两县边境,顿时人多为患。 如果光看阵势,沈麟手头的南线兵力暴增到十三万人。 步卒依靠堡垒,土墙防御。 后方还有投石机,床弩正源源不断的送来。 防线一路延伸,已经到了易县东边的黑松山南麓。 周知府豪气万千地拍着胸脯。 “沈麟,别担心嘛!” “这些乡兵最少都训练了半年啦!” “打.打防守战,肯定没问题。” “安定府城,不是顶住了贼寇好些轮的狂攻?” 沈麟苦笑道。 “周叔,我原本计划放弃易县和忠县一半儿的。” “咱们带着百姓撤回安定三角区,依靠沁水布防,更加稳妥。” “你们如此积极,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说撤了。” “要知道,我们的兵力就这么点。” “可辽军还有后继之力啊!” “京城一旦被攻下,耶律大越就能放手一搏,增兵二三十万都不难!” 第六百零八章 扩编提议 放弃易县? 张书铭首先就不干了。 易县几乎就是平原地带。 温泉镇那边靠黄龙江的山地不算,是搭头。 百多万亩良田呢。 “大都督,可舍不得啊!” “咱们易县土地肥沃,每年的夏粮产量比安定县还高。” “超过一百五十万麦子,过一个月时间就能开镰了呀!” 马致远也哭丧着脸。 “我们忠县放弃一半儿的话。” “也得减产五十万几万担。” “真的舍不起。” “大都督,一个月的时间,都坚持不住吗?” “等陈云、李广利将军逐走贼寇,咱们集结的兵马都过二十万了。” 沈麟摇摇头,很是无奈。 步兵再多有个毛用啊? 守住了南线,人家平城辽军从东边进攻呢? 逃进北部山区的贼寇也不少,还等着清剿呢! “乡兵训练的时间,确实不短。” “可各部装备、战力参差不齐,还有号令……” 三个县令立刻保证道。 “我们……都听大都督的。” 周元是知府,大周以文官为最。 按理说,他才是在场的最高指挥。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哪里会打仗? 府城保卫战,他不还是放权给吴七了? 老头双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关于 号令嘛!” “沈麟啊,你现在都亮出家底了。” “再低调也没啥意义。” “咱们跟朝廷也失去了联系。” “唉,封丘京城,老杨家的江山,还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呢!” “我们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蛇无头不行,你又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该站出来,你就得出这个头!” 沈麟双眼一眯,这是要推举我么? 其实,咱就像管着铁城的一某三分地而已。 帮你们守住安定一府四县。 也不过是给铁锋军布下足够的战略回旋空间。 “周叔,你的意思是?” 周元喟叹道。 “我听说,沈忠信不在了。” “沈家集一役,沈毅、沈昂的两万军也打残了吧?” “一定意义上说,也没有谁给你沈麟下绊子,唱反调了。” “你看这样如何?” “老夫管安定府的政务,绝不插手带兵。” “咱们这边的乡军、班军,全都交给你。” “挑选精锐,就地整编。” “能提供多少钱粮,咱们商量着来。” “当然,你也知道,咱们的支持有限。” “还得仰仗你的铁城呐!” “我们这几个文官,唯一的要求就是。” “安定一府三县,一寸土地都不能丢。” 沈麟 有些怔然。 他万万没想到。 这帮文官的让步居然如此之大? 几乎算毫无保留了。 据他所知。 一府四县,在册十五万三千多户,人口过了六十万。 实际上,还有不少隐户,瞒报的也不少。 实际人口,说不定过了七十万。 这还没包括铁城接近四十万的人口呢! 战时,完全可以实行三丁,甚至两丁抽一。 沈麟能从安定府挑出七八万合格的兵源来。 狠心一点,十万都不在话下。 当然,他不会这般盲目草率。 沈麟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既然大家要把他推上前台,他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 “那就一言为定!” “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派出专人前往各县、村、镇选兵。” “同时,此地汇聚的乡兵、班军也要重新遴选。” “第一,我只要我需要的,征兵人数暂定为八万,所有待遇跟铁锋军老兵看齐。” “第二,情报科会介入,咱们内部的贼寇,辽国和各方势力的暗桩,也该连根拔除了。” “砍头的砍头,没啥大危害的,礼送出境。” 张书铭大吃一惊。 “怎么才要八万人?” “我易 县正在训练的乡兵都有五万了。” 虎大龙嗤笑道。 “老张,你拉的人,都是凑数的!” “我们要的是战兵,骑术、性格、武力基础、家庭关系等等。” “足足十几项考核标准呢!” 沈麟摇摇手指。 “大勇,其中七万是骑兵。” “还有一万,是给水军准备的。” “周叔,您必须把吴七交给我。” 周元苦笑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算了,就让他跟你吧!” “无悔那丫头,可是糟了大罪了!” “再把小七关在家里,也说不过去。” 众人计议已定,立刻分头行动。 沈麟命人传讯邱真、韩如烟,陈无暇三女。 也等于三方协作,一起大范围选兵。 时间,只有三天。 他希望能挑出七万有骑射基础的。 射箭好说,乡兵哪有不进行射术训练的? 骑术就麻烦了。 各地乡兵,战马奇缺,不可能展开大范围骑术训练。 当然,家里有驽马耕地,或者拥有骑乘马的,自小就会。 沈麟之所以缩小了招兵人数。 也考虑到这个方面。 铁锋军不会有步兵编制,他不缺战马! 就算新兵到位,也能满足一人一匹。 当然,这么多经过训练的乡兵、班军打回 去。 也有利于各地治安。 如今,可是乱世啊! 总不能有了沈麟的十几万兵马,就高枕无忧了吧? 各处城墙,治安,还是要留下部分乡兵值守的。 既然大面积征兵了。 铁锋军以后也会在各县城,和交通要道设立驻军兵营。 真正拉出去野战的,有十五、六万具甲铁骑,就算了不得了。 水军倒是不在此列。 从安定各地征兆一万人,再从铁城招募一批。 陈梁所部达到七个游击部,三万五千人的规模,暂时也能支应了。 四月初五。 陈云联合李广利部,总算将赵归一残部驱逐出黑松山。 北方山区的清剿,也告一段落。 没几个贼寇逃兵敢留下来。 山下,一路杀得尸横遍野。 光是清理战场,忠县,易县就派出了几万丁壮,愣是干了三四天。 据统计,还算完整的贼寇尸体,就超过十八万具。 也就是说,赵归一部,能囫囵个儿逃出生天,也就十万出头。 以后,就看澶州军和虎大龙的了。 只要他们把百姓护得住,赵归一再难掀起什么风浪来。 没有兵源,他怎么扩军? 他原来的地盘儿,已经被辽军鹊巢鸠占了。 剩下的丁壮本就不多,还要不要种庄稼了? 第六百零九章 李广利要走 最新的消息。 平城的辽军已经北上。 要不是他们接应到了赵归一。 陈云肯定要继续追杀的。 这伙人暂时停在巨鹿、沙河、任县一带。 根据哨骑探报。 庄子才和虎大龙已经率领十万先头部队挡在前头。 双方还处于对峙状态。 辽军疾奔几百里,贼寇残军也需要修养整顿。 一时间,看似战云密度,可暂时还打不起来。 虎大勇牵挂着自家大哥。 可他根本没办法。 跟澶州军,落阳军的联系已经中断了。 陆路根本走不通。 水路?陈梁还没回来呢! 陈云所部大战三天,急需要修整。 各地遴选而来的一批批新兵,也在紧锣密鼓的训练。 铁锋军需要防着南线辽军。 哪能抽调人马支援? 李广利倒是可以去。 他找到了沈麟。 “庄家两个勉强过得去的继承人,一下子都没了。” “听说我老舅,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 “他这辈子,一向不求人。” “可现在,却急召我回去。” “老弟,哥哥我不得不去啊!” 沈麟笑道。 “那就去吧!” “反正耶律大白的太原水军,被陈梁一路追杀,损失不小。” “沈青带回来的消息,说过了澶州军城的辽军舰船 ,已经少于两百艘了。” “你现在的水军兵力,勉强能应付!” “缴获的贼寇兵甲,堆积如山,留着也没用。” “都带去澶州吧!” “也算咱们对老庄,老虎的支持!” 李广利咂咂嘴,心中无比佩服。 那可是十八.九万贼寇留下的兵甲呢! 如果换算成银子,可不老少。 他跟贼寇打了几天。 发现贼寇的兵甲做工都不错,有些甚至比澶州军的装备还好。 不过,一万多套铁甲已经被沈麟提前挑走了。 新兵的装备,暂时不到位。 先用贼寇的东西替代一下。 “也不是很着急!” “陈梁不是还没回来么?” “听说陈威部在泸水下游击溃了鞑子六七十艘战船,都快撵到黄江口了?” “我让成栋去打捞了。” “你的破阵弩也没法外卖。” “万一咱们没保住,辽国得到了样品,那可是灾难!” 沈麟就喜欢李广利的知情识趣。 这种大局观,不是任何一位将军都有的。 “陈威汇报说,击沉的敌舰还不到四十艘。” “收获可赶不上你上回,可惜黄龙江里,不好打捞。” “要不是急着给这帮新兵赶制装备。” “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们仿造一批大黄弩。” 沈 麟特意用了“你们”一次。 就包括沈毅,庄子才和虎大龙了。 辽军都大面积装备,还能阻止铁城仿造不成? 至少要保证几个跟铁锋军有关联的友军,在军备上不输于辽军的精锐部队吧? 李广利哈哈大笑道。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咱们等得起!” “我会让成功带两万水军先去。” “混蛋杨辉都不知道被耶律大白撵到哪里去了?” “澶州段的江防,可不能空着。” “等陈梁回来,我才从沁水撤走!” 沈麟明白他的意思。 眼下,安定水军还堵着唐州地界的水路呢! 陈梁的大部队没有回来。 铁锋水军防御起来有些吃力。 陈威如今的巡逻区域扩大到了整个泸水河中下游。 沁水这一带,暂时还真离不开安定水军。 “成!” “你不是眼馋陈云缴获的上等马么?” “我送你三千匹,至少得到把哨骑武装起来吧?” 这可不是小数目,价值二三十万两银子呢! 李广利感激不尽。 他从贼寇手里先后缴获了近三万匹驽马,战马。 加上水军原有的,其实都有些过剩了。 但谁会嫌弃上等战马呢? 他知道沈麟计划新练七万骑兵,还能拨出三千匹上等 战马。 这个人情,实在太大了。 “兄弟,大恩不言谢!” “沈毅那边,哥哥帮你去劝一劝。” “他和我,留在安定,都没啥发展前途。” “还不如走出去呢?” 这是彼此都知道的情况。 沈麟得到一帮文官的支持。 等于一府四县,都是铁锋军的自留地了。 李广利借着舅父庄子才的求援之机,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沈麟皱眉道。 “沈毅……再说吧!” “你以后呆在澶州军城,也没啥意思吧?” “你舅父那人,掌控欲很强的。” 李广利咧嘴一笑。 “谁愿意待在那破地方?” “嘿嘿,哥哥我打算在澶州招一批兵马,战后就去山东投奔秦王。” “咱可不是不看好你啊!” “实在……我和沈毅的身份太敏感,并入铁锋军,对你的影响不好!” “可登州就不同了。” “那里,现在成了整个山东路唯一没沦陷的地方。” “陆地、海岛上,不知道挤满了多少难民?” “咱过去了,随便打下沿海一两个府。” “岂不是要人有人,随便折腾?” 沈麟不得不佩服。 李广利这想法很靠谱。 虽说消息几乎断绝。 但依靠韩如烟皇城司的力量。 沈麟知道 ,登州和外海几个大岛,依然牢牢掌握在秦王和大伯沈忠孝手里。 难民确实多得都装不下了。 好在他们去年存储的粮食足够多。 靠海,渔产丰富,也能勉强支应下去。 要是李广利真带着三万水军,几万陆战骑去投奔。 秦王麾下实力必然大增。 扩充地盘不难。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大批缴获自贼寇的兵甲,李广利至少要留存一半儿。 不管怎么说,那也算他起家的资本了。 其实,沈麟都有些动心了。 能跑到海岛上的难民,只要是拖家带口的。 完全可以信任。 等安定府的局势缓和。 他不介意亲自率领船队跑一趟。 移民可比运送战马能塞多了。 去二百艘大船,运回来十几万人,轻轻松松。 就算不靠安定府,沈麟只管向着荒草滩要田。 也能多养一倍的人口。 铁城经过两年的发展,基础已经夯实了。 有选择性的接收外来移民,不会给管理带来多少压力。 整个安定府才七十多万人口,远没达到极限。 如果推广良种、水稻和肥料。 安定府的粮食产量还能大.大增加。 二三百万亩田地,全种着亩产百来斤的小麦。 实在是,太浪费土地资源了。 第六百一十章 信我,一切皆有可能 陈云到了大营,沈麟抽空回了趟安定府城。 双峰山的野战医院已经搬到了安定大码头。 这里有不少水泥库房,临时征用,主要还是救治安定府城的伤患。 泸水医院外科急救的名声在外。 李广利军中的三四千伤患,全都送上门求助。 无他,只图个安全,恢复快而已。 剿灭贼寇,铁锋军倒是没什么伤亡。 追击为主,贼寇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 倒是南边和东边,哨骑跟辽军远拦子连续几天的斥候战打得很激烈。 辽军的远拦子损失过千。 铁锋军也阵亡好几十个,受伤的更多。 毫无疑问,辽军精锐很能打。 就算中了铁锋哨骑的埋伏,远拦子垂死挣扎,经常撕破网。 说实话,回鹘人和贼寇都没辽军远拦子厉害。 战地医院的病房,主要集中在吴七建造的四栋三层水泥库房。 他这里,有些房间,简单装修过,条件更好。 最好的一间,也就是会客室了。 现在,成了女主人陈无悔的专属病房。 沈麟走到外面,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刚刚出来的红娘子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屋内两人的对话清晰可闻。 吴七老大个男人,竟然在啜泣。 “丫头,你……终 于醒了,可吓死哥了。” 陈无悔脸色苍白,抬起虚弱的小手,摩挲着吴七疲惫的大脸庞。 “七哥,我昏睡几天了?” 吴七一把抓住陈无悔的小手,看着历历的青筋脉络,更加心疼。 “都四天了。” “老黄说让你昏迷着,有益于伤口的愈合。” “主要还是这伤,跟别人不同,治疗起来很麻烦。” 陈无悔眼角忽然流起泪来,晶莹剔透。 “七哥,我恍惚中,好像听到老黄说……” “说我的子宫可能……” 吴七连忙轻斥道:“胡说。” “你都说恍惚中了,就跟做梦一样。” “哪能听得真切?” “没错,你的膀胱被一枚小石子穿透了。” “子宫也被击伤,但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咱们要相信黄仲景的医术,他可是圣手。” 门外的沈麟大吃一惊。 红娘子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 “这丫头太倒霉。” “子宫一样被穿透了。” “要不然,安家父子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老黄说可以修复,人没事。” “但很难保证,以后不影响生育。” 沈麟完全相信黄仲景的诊断。 这年代,全靠望闻问切和经验。 自己虽说提供了简陋的显微镜,输血技术和一些外 科手术常识。 医院还是缺乏后世那些先进的诊断设备,不可能清晰地看到,或者做到后世的手术效果。 黄仲景敢动手术,也敢保证治好创伤,就非常牛犇了。 当然,子宫之神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旦受过创伤,哪能百分百恢复原样? 根本不现实! 屋内的,陈无悔皱了皱小鼻子笑道。 “你呀,连说谎都不会。” “你眨眼了……知道不?” “其实吧,就算有影响也没关系呀!” “咱俩已经……有吴征了不是吗?” “我就是……就是有些遗憾。” “咱俩都说好了,生他七个八个的……” 吴七哽咽着道。 “一个就够了!” “丫头,只要你安然无恙,七哥就……就啥也不要了。” “你知道吗?” “那时候,七哥都吓坏了。” “咱担心小征儿没了娘啊!” 沈麟摇摇头,没想到诺大的汉子,有时也这般细腻脆弱。 他挣脱红娘子的手,大踏步走了进去。 “擦干你的猫尿,哭,哭个屁呀!” “你舅舅让我在安定府挑选八万兵源。” “没你这个大将参训,怎么成?” 陈无悔弱弱地喊了声“姐夫”! 吴七却慌得不行,赶紧捞起被角擦眼睛。 “谁 ……谁哭了?” “七爷只是……” “只是眼中进了沙子……” 沈麟懒得揭穿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臭德性。 转而摸摸陈无悔的额头。 “安心养伤。” “别担心!” “不就是子宫小毛病么?” “你姐夫我,可是无所不能的。” “没准儿过几年,咱还能折腾出几种医疗器械呢?” “有些伤,很奇怪!” “药物作用有限。” “人身上的某些器官,拥有一定的自愈能力。” “子宫就是最厉害的。” “说不定,你经过一年半载的静养,它自个儿就好了。” 陈无悔眼中闪现出几分惊喜。 别人说这话,她肯定不信,只当是安慰之言。 可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姐夫沈麟,就有很高的可信度了。 “真哒?” 沈麟认真的点点头。 “骗你是小狗。” “你自己想想。” “你怀吴征那会儿,子宫不得膨胀十几倍?” “你楚儿大嫂更厉害,二十倍都不止。” “人体还有哪个器官,有这种韧性和恢复力?” “所以,大可不必杞人忧天嘛!” 身后的红娘子噗嗤一笑。 “我看你别领兵了。” “转行当妇科大夫去吧!” 吴七也嗯嗯点头。 好像你亲自丈量过似的。 连倍数都能确定? 沈麟会坦白么? 穿越前,他有事就找度娘,啥玩意不懂一点? 技术直男的爱好,你们不懂! 那绝对是渊博如海,难以自拔啊! “哎哎?” “我没开玩笑!” “只要技术达到了。” “某一天,没准都不需要母体。” “只要有了男人女人的种子,玻璃罐里都能长出个娃娃来。” 三人一起翻起了大白眼。 越说越离谱了。 信你才怪呢! 不过,就连沈麟穿越之前,试管婴儿都离不开母体孕育,子宫照样不可少。 但谁敢保证? 有一天,人类科技就折腾不出人造子宫呢? 不过,他这么一吹嘘。 吴七两口子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麟哥儿,吹牛也得有个谱!” “你倒是用玻璃罐儿,种个娃娃出来试试?”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现在当然不行了。” “技术达不到嘛!”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懂不?” “以前,你们都不相信荒草滩盐碱地能种水稻?” “现在呢?” “你们还不相信,咱们在东岸的麦田,肥料足够,深耕良种。” “麦子的亩产也能超过两担,今年就能达到了。” “所以,信我——一切皆有可能!” 第六百一十一章 新式编制 三人的话题转移到练兵抗辽方面。 陈无悔催促道。 “七哥,你一身本事,不早想跟姐夫去军中么?” “舅舅好不容易才松了口,你可别磨叽。” 吴七犹豫道。 “可你跟征儿……” 陈无悔轻笑道。 “我们母子搬去铁城不就好了?” “咱们在南城的别墅,可一直空着呢!” 去年下半年,铁城搞了一波福利。 把跟霸刀门相邻的三个小山峰,都被开发出来了。 山上山下,一共修了百多套庭院式别墅。 军部和民部有资格分到的,都是科长和副游击以上职务。 这是奖励,不需要花钱的。 你有钱也买不到。 吴七当然有资格分到一套。 还是位于山顶的豪华别墅。 马车可以绕着水泥路直达家门口,环境特别好。 吴七想了想点头道。 “只怕老舅不舍!” “没关系!” “我去给他说说好了。” “辽人图谋我安定府,贼心不死啊!” “你们母子去了铁城,我也安心。” “就这么说定了!” 红娘子笑道。 “暂时也走不成。” “无悔不得养个十天半个月?” “我下午回一趟铁城,先把吴征带回去吧!” “大姐两个娃娃是带 ,多一个更好玩。” “反正吴征也没断奶!” 这下,吴七两口子更没牵挂了。 都过了三四天。 辽军传说中能翻山越岭的拔子军,并没有对铁城发动袭击。 扩大到五百余人的尖刀部队,在梁直亲率下,深入北邙山搜索过一回。 至少目前,没有什么发现。 说铁城是安定府最安全的地方,也毫不夸张。 沈麟认为,恐怕辽皇的注意力,还没放到铁锋军身上吧? 铁浮图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拔子军作为辽皇耶律宏志手里的绝对王牌。 出现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吴七跟着沈麟回到忠县大营。 一帮高级军将参与会议。 既然,安定府已经纳入沈麟的掌控。 他也算一方小小的诸侯了。 做出一些出格的改变,别人也管不着他。 沈麟的出发点,还是方便军队管理。 “算上水军新兵。” “我铁锋军得到了空前壮大,目前的总兵力为二十万零六百余。” 沈麟沉声道。 “旧的编制,很难满足新的需要。” “各位的职务和领兵能力,和兵力多少越来越不匹配。” “因此!” “我准备改旧军制为军、师、团、营、连、排、班七级单位制。 ” “班对应小队,增加到十六人,为四个四人作战组。” “排对应小旗,三个战斗班加一个直属班共64人。 “连辖三个战斗排,以及连部辎重、警卫、通讯、急救共256人。” “以此类推,一个营为1024人。” “团辖三个营,加团直属部队为4100人左右。” “师对应目前的参将部,辖三个团,加直属部队约一万六千人。” “一个野战军编三个师,加直属部队约五万人。” “每个千户部不再设专门的破阵弩车队,统一归属到团部。 称弩营,下辖三个弩队各48架破阵弩。” “师部直属一个弩炮团,辖两个弩营,一个小虎蹲炮营。” “军部不再使用破阵弩,有一个炮团,装备大虎蹲炮,数量待定。” 与会的军官最低都是千户、副千户,也就是改编后的营长、副营长。 所有人济济一堂,听得云里雾里。 编制倒是不难理解。 既然设立了军一级的大单位。 相当于参将部的师级单位,减少几千人完全正常。 铁锋军一直以三才阵为基础核心。 扩充了骑兵班的人数。 反而能更好的发挥正三角和倒三角的战阵威力。 真 要出动一个作战团,或者作战师。 直属部队装备了破阵弩或者那什么虎蹲炮。 彻底沦为支援火力了。 人数越多,变化就更不能太复杂。 可以采取的阵型,无非不过横列骑墙。 或者左、中、右、后的布置。 两翼基本不变,中军突前或者靠后。 还是个三才阵。 陈云首先举手问道。 “大都督,虎蹲炮是个啥?” “比破阵弩厉害?” 沈麟微微一笑道。 “那东西,本官随时可以制造出来。” “杀敌威力,各有千秋吧!” “突出表现在破城和射程方面。” “这么说吧,小虎蹲炮发射十斤铁弹或者爆破弹,有效射程能达到五百步。” “大虎尊炮么?” “只能车载、船载发射,最远射程可达三里,威力惊人。” “轰!” 二百余人顿时哗然。 大都督竟然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要不是辽军搞出大黄弩。 他都未必会拿出来吧? 先不说威力。 大伙儿最在乎的还是射程! 破阵弩不一直靠着射程欺负人么? 如今,鞑子的大黄弩对咱们的破阵弩多少有些威胁了。 大都督坐不住了。 可咱们开心啊! 师属小虎蹲炮营就算没有破阵弩 营那般夸张。 总少不得五十门吧? 有效射程五百步,只要能定点清除大黄弩就好了。 大虎尊炮更是达到夸张的三里地? 一千步? 奶奶的,这玩意带劲。 瞬间,所有军官都对编制啊,升职没啥激情了。 铁血军人,谁不喜欢傻大黑粗? 啊不对! 谁不喜欢厉害的武器? 最好是天下无敌,让人感觉到寂寞那种。 虎大勇急吼吼地嚷嚷道。 “大都督。” “末将就关心一条。” “虎蹲炮,啥时候到位?” 沈麟双手往下压了压。 “别着急,那玩意,还得等本官回去测试呢!” “那将是一种前所未的革新武器。” “威力大,声音也如晴天霹雳。” “每个军,都得调回去适应一下,才会装备。” “人受得了,战马受惊咋办?” “而且,操作和弹药保管,也比破阵弩,磷火弹麻烦!” 老成持重的梁自忠呵呵笑道。 “理所应当!” “威力大,脾气大嘛!” “咱们自己先得适应了再说!” 吴七资格最老,他毫不犹豫地道。 “听你说的这么玄乎?” “能不能实现啊?” “别搞得雷声大雨点小。” “咱们的小心脏,可受不住。” 第六百一十二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 沈麟既然要搞军制改革,当然要拿出点新东西才行。 以他的本事,就算手工制作一把AK都没问题。 可硝化棉什么的,只能小批量实验室制作。 他可没办法解决金属子弹的批量制造。 所以,生产实用的颗粒黑火药。 把记忆中的虎蹲炮,红衣大炮改良。 是目前最安全,实用的办法。 攀科技树,绝不能一蹴而就。 “好了!” 沈麟敲了敲桌子,底下安静下来。 他信心十足地道。 “本官答应的武器,那就一定会有。” “先说说整编吧!” “骑兵十七万人,整编为四个军。” “分别由陈云、陈风、吴七、梁自忠出任军长。” “当然,老梁的第四军不满编,算架子军,镇守铁城。” “本官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军长兼任各自麾下第一师师长。” “第一军辖第一、第二、第三师,师长为陈云,虎大龙,梁峰。” “第二军辖第四、第五、第六师,师长为陈风、林锐、梁平。” “第三军辖第七、第八、第九师,师长为吴七、梁直、陈元。” “第四军辖十、十一、十二师,师长为梁自忠、陈无双、陈龙。” 到了这个时候。 沈 麟才发现夹袋中人不够用。 铁锋军能独当一面的游击官,也就是团长人选,太多了。 可能拎出来当师长的,本事还差了点。 沈凯、和李广、杨兴都是乡兵,班军游击官,几乎没有骑兵指挥经验。 沈麟只得让他们各带一个团,顺便在吴七的第三军里分别担任一个副师长职务。 吴七资格够老,他当军长没人不服气。 给他配三个老部下,方便指挥。 韩子忠的能力一样有待考察,让他给十二师师长陈龙当副手,也是存在磨炼的意思。 不满编的架子军,主要任务是守卫铁城大本营。 这次,尖刀部队的主官梁直也被放出去了。 五百人的尖刀部队,只能交给陈长林和沈四。 好在出身霸刀门的梁家三兄弟成长很快。 如今能帮上大忙,足以保护沈麟的安全。 很明显,三个军,九个主力师的师长,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悍将。 这十五万人,一旦完成整编,就是沈麟对外的王牌部队。 大都督府依然分军、政二部。 不过军部多个情报司,司长慕容晚晴,副司长邱真。 陈云卸任参谋司司长,由白娘子陈无暇接任。 梁自忠依然兼任作训司司长,红娘子监管后勤 。 不过陈无双早晚也得卸掉第十一师师长职务。 沈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单独出去领兵。 军中平常事务,也交给副师长林光处理。 这小子也从尖刀部队放出去了。 他本事不小,年龄却是个硬伤。 不过,早晚得扶正。 要不是陈长林不愿意离开尖刀,他甚至能直接接替红娘子之职。 水军方面。 陈梁以军长兼任第一师长,陈栓为第二师师长。 梁龙屡次作战,表现优异,破额提升为第三师师长。 不过,水军目前人数依然不够,只能慢慢补充。 吴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了解的。 白娘子陈无暇的指挥水平,比他只高不低。 她向来都被誉为铁锋军的帅才,跟陈云齐名。 虽说吴七跟沈麟交情莫逆,也是铁城起家的元老。 但这个第三军军长职务,白娘子好像比他更有资格。 “那啥?” “要不?咱跟无暇换一换?” “咱先去参谋司,磨炼个一年半载?” 沈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能生孩子吗?” “哈哈哈哈!” 严肃的会议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大伙儿实在憋不住了。 白娘子羞红了脸,没好气地回了沈麟一个更大的白眼。 不少人顿时恍然。 二夫人怀孕了? 快当娘的人,怎么带兵打仗?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沈麟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陈无暇当参谋司司长,出征时也可陪伴他的左右。 有没有部队在手,都一样的指挥。 并不会埋没她的天分。 娘子军已经逐步调入各军的督导、后勤、通讯和医疗部门。 以后,都不会成大规模成建制出现了。 这也是对姑娘们的一种变相保护。 她们几乎都嫁给了各级军官。 待在各直属部队,也安全很多。 就算请个产假什么的,也不会影响部队的作战和训练。 沈麟不会无的放矢。 今天的整编计划,他跟陈云、梁自忠和陈无暇已经讨论过很多回了。 当初在西北整编过一次。 可惜,形势变化太快。 辽军的装备大更新,对铁锋军威胁不小。 沈麟不得不推出射程更远的火炮来应对。 因此,一个师就不需要两万人那么多了。 铁锋军的主要敌人从贼寇换成辽军。 防御面也自铁城泸水河一线扩大到整个安定府。 以后,说不定还得往外打。 陈云、陈风、包括新加入的吴七都能独当一面。 就算梁自忠,也不能老留着看 家。 最好是四个军轮换着放出去。 如此一来,铁锋军水、陆就还差五六万兵。 安定一府四县不能再挑了。 总得留下些丁壮务农务工,家里没有壮劳力怎么行? 光靠学校一年两万左右的娃娃兵,有点赶不上趟。 沈麟还得另想办法。 赵归一造的孽太大了。 河北西路几个府的丁壮百姓被他祸害了多少? 一帮地痞带的兵,烧杀劫掠成了习惯,已经无可挽救了。 劳动改造? 辽军大兵压境,沈麟哪有那个时间? 搞得铁锋军不得不挥起屠刀。 斩尽杀绝,一了百了。 恐怕,在贼寇残军眼里,沈麟跟个魔鬼屠夫没啥区别。 不要俘虏? 这对从贼之人,威胁实在太大了。 李广利就曾经开玩笑说。 这次贼寇一头撞到安定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如果算上陆大江所部。 被烧死,杀死的足有三十几万。 消息要是传回去。 这使得原本就缺乏丁壮的唐州、真定、平城和邢州等地,几乎家家缟素了。 无他。 贼寇当初和黄炳仁的官军打了一年多。 死伤了多少人? 那时候,赵归一可是裹挟百姓攻城的。 他军中那些骨干,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第六百一十三章 沈毅败家 李广利的另一个意思显而易见。 辽军摘了赵归一的桃子。 可也别指望四府二十几个县,能给他们带去多少收益。 浮财早就被赵归一刮掉了。 据说他的兵甲装备、战马全靠买买买。 找雄州、大名府买,后来又搭上辽军。 搞不好,辽军还没有卢太白,孟日清赚得多呢。 百姓家里缺乏劳动力,不知道会抛荒多少土地。 恐怕接手的辽军主帅都不敢随意杀戮了。 种田的人不够,他怎么收粮税? 李广利有足够的理由幸灾乐祸。 沈麟大手一挥,近二十万套缴获兵甲落到他的手里。 他自个儿还缴获了近三万马匹。 这是价值三四百两银子的东西。 已经不属于“破烂货”的范畴了。 沈麟的整编会议结束,各军、各师分头忙活去了。 新兵中,一部分经过了乡兵操练。 不过骑术、队列是弱项。 但时间不等人。 会列阵驻马,瞄准大目标射箭就行。 因此,铁锋军这次的新兵训练,缩短到一个月。 混编之后,边打边练吧! 战马全部到位,只能满足新兵一人一匹。 想要更多? 准备找辽军抢去吧! 沈麟被一帮大将催促着回去造炮。 他路过沈家集的时候, 看到大火已经熄灭了。 沈毅、沈昂的人从银窖、地道里搜出大批憋死、熏死的贼寇。 陆大江,沈铁柱、沈铁山一个都没逃过。 所有尸体被浇上油,集中火花了。 陆大江唯一的老爹被他偷偷接走。 现在待在那里,没人知道。 沈麟也没打算把沈铁山,沈铁柱的死讯告诉忠福叔。 他怕老两口听到噩耗受不了。 口上嚷嚷着不认两个从贼的不孝子,可当父母的,谁真的硬得起心肠来? 就当这二位失踪了,也多个他日相见的念想。 沈毅不但把沈家主脉窖藏的银子全部收回来了。 还多了二百多万两。 不用猜,一定是贼寇自己带来的。 “堂弟,沈家主脉,等于烟消云散了。” “我跟沈昂商量过,我们打算去投奔大伯。” “安定府,有你一个人的声音就够了。” “我们去山东路,还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沈麟很是诧异。 “李广利找过你们了?” 沈昂、沈毅反而比沈麟还要诧异。 “没有啊?” “他不是在忙着打捞沉船么?” “听说连安定湾,黄龙江上的都不打算放过,他忙着呢!” 沈麟看他二人不像是撒谎。 于是笑道。 “我把贼寇留下 的兵甲都给他了。” “辽军和赵归一合流,即将兵犯澶州军城。” “庄子才急眼了,找老李回去帮忙。” “不过李广利有自己的打算,他说过了这一茬,也想去投奔秦王。” “毕竟山东路不缺兵源,地盘可以随便抢。” 沈毅倒是笑了。 “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我们手里,也有好几万贼寇兵甲。” “安定府如今也没兵源了。” “答应跟咱们走的兄弟,足有一万二千多。” “战马铁甲也够,我还打算找你的战船送一程呢!” 沈麟颔首道。 “去帮帮大伯自然应当。” “登州的难民都过剩了。” “要走,也得等你那些伤兵好了吧?” “还有沈家集的难民呢?” “他们打算住哪里?” 结果,出了沈麟的意料。 沈家集三万多难民百姓居然打算原地盖房子。 因为他们有钱了。 沈毅大方得超乎想象。 主脉十多万亩田地被他一股脑儿分了。 即将收割的庄稼是第一重大礼。 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重新定了地契,那就是祖祖辈辈的固定资产。 等于每家每户百得十几亩良田。 难怪他们不愿意去慕容城定居。 这了多田地,跑十几里回 来耕种,实在太麻烦。 沈毅还给战死将士,每家发放五十两抚恤。 伤残的三十两。 活蹦乱跳的,愿意跟他去山东的,每人发二十两安家银子。 好家伙,一下子扔出去近百万两? 有钱就是任性。 沈毅败家的还不止这一点。 “我们准备带走六百万两银子作为军费。” “最好能收购几十万担的粮食。” “剩下一千万,找你买具甲兵器。” “轻骑具甲就好,能买多少套?” “复合弩,斩马刀、苗刀都算上。” 超级大单子啊! 还是现款? 这可比西军三巨头阔绰多了。 也是,一帮老顽固都举火自焚了,最后英雄了一把! 也就没人管得兄弟二人当败家子了。 沈麟撮着牙花子想了想才道。 “目前,安排不过来啊!” “我的新兵,太多了。” “不过,我可以按二百两银子一套兵甲卖给你们。” “最好呢,等两三个月。” “搞不好,还能卖你一批战马或者辽军的大黄弩呢?” 降价了? 沈毅一想就明白了。 真按三百两银子一套,他也得买。 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一个店了。 如今便宜这么多,他的选择余地更大。 “成,那就等等。” “还 得看看澶州之战的结果,最好能跟老李一起走。” “咱们趁这段时间,帮百姓建立新家园,新沈家集!” 沈麟早些天已经把图纸给了二叔沈忠元。 兵工坊的浇筑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第一批试验品采用的是六十炼精铁。 精铁就是钢,还要什么成本高昂的铜炮? 反正他用的是黑火药,膛压低。 总共两种型号。 改良小虎蹲炮,可支起三角炮架,也可随炮车快速移动。 壁薄,重量固定在二百斤,好马也驮得动,上下搬运方便。 长度两米,口径一百毫米。 改良大虎蹲炮,也算是红衣大炮。 这个重达千斤,只能用炮车机动了。 壁厚,长度三米,口径一百三十毫米。 沈麟没打算用前装滑膛炮的模式。 他的炮弹很特殊,是从后面塞进去的。 没有底火不要紧,还是可以后面开孔,火线引燃的。 不管是铁弹还是爆炸弹,他都采用了锥形模样。 后面的发射药采用纸壳定装。 前面塞弹头,用杜仲胶固定。 至于装多少火药,这得慢慢测试了。 很多人可能觉得只有火枪才能使用纸壳定装弹。 其实不然,炮弹也可以。 前提是,你能把纸壳压得格外结实才行。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大开眼界 兵工坊院子里摆着六辆特制炮车。 沈忠元等人生产快两年的破阵弩了。 对射击角度,后坐力什么的都有考量。 大小六根炮管被固定在每辆炮车上。 正在做转向、俯仰调试。 乍一眼,沈麟就对光洁的炮身很是满意。 这比历史上那些粗制滥造的虎蹲炮,红衣大炮精细多了。 甚至闪烁着近现代炮管特有钢铁暗光。 当然,只是试验品,还没上漆。 外观没有沙眼,皴裂,暗纹就行。 沈麟伸出手,仔细检查着炮管内壁。 如果光滑度不够,不仅仅影响到射程,甚至还会炸膛。 火炮,绝对算脾气暴躁的主儿。 沈忠元解释道。 “你来信说小炮,大炮是我军未来克敌制胜的法宝。” “远超敌人几百年的技术。” “咱们哪能不上心?” “六根炮管,半天就浇筑好了。” “打磨却耗费了三天,直到参与其中的八十多名技工人人满意为止。” 不错,锲式炮闩都打磨的跟镜子一样光滑。 来回关闭几次,严丝合缝。 沈麟点点头道。 “这就是本官一致强调的工匠精神。” “兵工生产,关系到铁锋军兄弟们的性命。” “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各位,做的不错。” “根据口径 ,以后就叫130炮和100炮吧!” “目前,本官都没检查出处任何不合格的地方。” “袁天刚,炮弹呢?” 袁天刚本是学校教授化学的老师。 可他和监管制盐的茅元仪差不多,都是喜欢搞研究的大才。 如今,茅元仪的的教书工作成了兼职。 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待在盐场里。 袁天刚带着二十几个学生掌管着铁城最神秘的实验室。 颗粒黑火药,只是他们十几个项目中的一个。 他们每人都在装备部拥有军人身份,出门也有情报科的暗中保护。 或者说监视。 袁天刚亲自打开另一辆马车。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四个大箱子。 揭开来,却是型号不同的五种柱形炮弹,足有几十枚。 看起来黄澄澄的,实际上却是纸壳弹。 “大都督,毕竟有待测试。” “发射药,100炮装三斤,130炮装五斤,可能不够。” “开花弹、实心弹已经跟纸壳筒粘接好了。” “100炮的实心弹十斤,130炮弹重十五斤和二十斤。” “引线按照您的提示,做了十秒标志。” “可以根据目标,剪去多余部分。” 沈麟点点头表示同意,小心无大错。 开花弹的炮弹壳比较薄。 不过,目前测试的 100炮开花弹的装药只有五斤。 130炮开花弹才十斤。 当然,这和后世那些100—125榴弹炮炮弹装药没有可比性。 火药成分不一样,爆炸威力自然不同。 黑火药炮弹初速能达到每秒四百米就了不得了。 比如你要炸五百步的目标,也就是七百五十米。 留三秒燃烧时间的引线就合适。 如果七八秒都不爆炸,人家还不得抱起来扔出去? 如果只能发挥炮弹本身的物理撞击能力。 沈麟还费劲心思设计什么开花弹? 直接全装实心弹不就好了? “走,去测试!” 生产火炮、炮弹的技工全去了。 第四军的各级将领,包括第一批接受训练的炮兵也得去。 浩浩荡荡五六百人沿着盘山路直奔露水溪训练场。 此地的养马场,已经把母马小马驹子全都送到荒草滩牧场去了。 但更多的战马却赶到这里来听响。 足有三万多匹。 等它们习惯后,全军的战马都会轮换回来。 火炮属于铁锋军的杀手锏,测试地点当然要保密。 靶场按照沈麟的要求,已经布置好了。 直接从露水溪西岸绵延到东岸山坡。 靶子有新砌的水泥墙,最近的三百步,最远达到了四里地。 测试人员的安全是重中 之重。 二十步后有坚固的水泥堡垒。 测试引线预留十秒,足够躲藏了。 先试验一百毫米炮。 沈麟当着一帮人的面,装入柱形炮弹,从预留孔里把引线整理出来。 再关紧了炮闩。 “我这样慢的速度,战时肯定不行。” “你们这些炮兵要反复练习,争取一分钟打出五到十发。” 梁自忠担心道。 “大都督,你就别亲自点火了。” “这玩意谁都会。” “换炮兵来吧!” 沈麟摇头笑道。 “开什么玩笑?” “我对自己射击的火炮有信心。” “都退回去。” 一切准备妥当。 沈麟用火折子点着了引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头就跑。 “哧溜!” 引线冒着白眼。 一、二、三…… 轰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天爷,这比晴天霹雳响多了。 不远处的马场,几万匹战马顿时炸了锅。 要不是有栅栏阻挡,这些胆小鬼还不得跑的满山都是? 一帮测试人员大呼小叫地跑出堡垒。 能炸响,就说明成功了一半。 沈麟带着沈忠元等炮厂的技术人员,先检查炮管。 内外光滑如旧。 质量过关。 然而,纸壳弹却被炸的破破烂烂了。 沈麟皱眉道:“老袁,不行啊!” “单纯的榆 树胶粘合度不够。” “碎渣太多,还得清理,影响二次发射。” 袁天刚眨巴着双眼,很是为难。 “大都督,就榆树胶最便宜了。” “要是添加杜仲胶,这成本可了不得。” 二叔沈忠元叹道。 “杜仲胶本身就不够用,纸壳弹算消耗品。” “回收再造,还不得添加新胶?” 这时候,梁自忠等军官在远处挥舞着小红旗,大呼小叫。 这表示,三百步的水泥墙被锥形铁弹打穿了。 沈麟很开心,立刻命令道。 “换弹,再来一次,打四百步、五百步,六百步三个目标。” 这回不需要他动手了。 这些炮兵都是能熟练操作破阵弩的官兵。 磷火弹一样危险。 发射前照样需要点燃引线,争分夺秒。 “轰轰轰!” 三炮齐响。 沈麟检查火炮无恙后,就亲自跑向靶子。 四百步,厚达半尺的水泥墙被穿透,墙体四分裂。 五百步,十斤铁弹卡在墙体内,射入六七厘米的样子,有些龟裂。 六百步,铁弹被挡住了,水泥墙上留下个浅浅的凹坑。 陈无双的小手都拍红了。 她跟所有军官,技工一样兴奋难抑。 “相公,阿不……大都督!” “五百步啊!” “砸破辽军的大黄弩车,肯定行!” 第六百一十五章 威力惊人 六百步的距离,连水泥墙都能砸出印子来。 这枚铁弹,如果穿过密集的辽军阵列,那得砸死砸伤多少人? 妥妥的糜烂一路啊! 沈麟剑眉一蹙,转头跟袁天刚商量着。 “你命人把100炮的发射药装换成三斤半,四斤两种。” “130炮么……装六斤,七斤、八斤三种试一试。” 袁天刚摩挲着一把青髯连连点头。 “之前,咱们太保守了。” “我带人马上回去做。” “这天气,胶水阴干很快。” “最多两个时辰就能送来。” 老袁的性子,比沈麟前世还更像个技工男。 他拱拱手就带着十来个学生跑了。 沈麟叫上一帮兴奋莫名的军官继续测试。 这次打的是130炮。 依然发射实心铁弹。 不过,分为十五斤和二十斤两种。 当然,所有人都希望铁弹越重越好。 只要射程达到目标,铁弹越重,破坏力就越强。 更换成同样重量的开花弹,装药量就多了。 威力必然吓人。 四次试射结束。 六十炼精铁制作的炮管果然结实,没有丝毫损坏迹象。 但实心弹的射程却不尽人意。 十五斤的只能打到二里半,有效射程顶天算二里。 二十斤的铁弹,有效射程只有一里 半。 沈麟很不满意。 林光却笑嘻嘻地道。 “大都督,要是装到陈梁哥的舰船上,足以远距离吊打辽国水军了。” “很了不起了好吧?” 梁自忠含笑道。 “没错!” “专打水线位置。” “一里半呢,二十斤铁弹打木板,不得穿出水盆大的窟窿来?” “中上几发,神仙都堵不住。” 其他军官也七嘴八舌,表示很满意,超出想象了都。 沈忠元是个严格的人。 他赶紧破冷水道。 “这点有效射程,你们就满意了?” “大都督设计的东西,没达到预期,那就算失败。” “别着急,等老袁的新炮弹送上来再说。” 沈麟摆摆手。 “算了,换靶场。” “测试开花弹!” “今儿吃羊肉。” 开花弹的靶场重新布置了。 两种开花弹的装药量都严重缩水。 就是怕发生意外,没打出去,发生炸膛事故。 铁皮弹壳就是个头大而已。 多余的空间都塞了木屑。 炮弹越轻,肯定打得越远。 这次,只留下五百步和七百步两个靶子。 十米之内,分别放了身披铁甲、皮甲的木头人,稻草人。 当然,还有各五只咩咩叫的肥羊。 红娘子有些不忍。 “能不能多放几个假人啊 ?” “羊,就不用了吧?” 沈麟忍不住乐。 “怎么?看不惯血肉横飞的场面?” 陈无双嘟着小嘴抱怨道。 “才没呢!” “你都说过了,铁皮弹壳会炸成无数弹片碎屑。” “一会儿,这羊肉还能吃么?” “牙齿不得给磕掉了?” 众人全都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 三夫人这想法太清奇了。 咱们铁城家大业大的,还差几只羊么? 沈麟笑而不语。 等炮弹炸开了,你们还吃得下羊肉,算小爷输! 炮兵训练已经进入正常流程了。 沈麟挥舞着小旗站在堡垒前喝道。 “第一步,矫正射击角度。” 这是炮长的职责,瞄准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干不了。 “第二步,清膛!” 炮膛残渣很致命,必须用棕毛刷攒着清水,快速刷一片。 现在没解决纸壳弹的炸裂问题。 尤其要小心了。 “第三步,装弹,导出引线。” “第四步,闭闩,检查!” “第五步,点火,注意避让!” 目前的弹药装药,炸膛的危险很小。 不过,第一次打开花弹,炮兵还得躲一下。 一门100炮标配八人,也就是半个班。 130炮标配十六人,名副其实的炮兵班。 正常情况下, 似乎要不了这么多人。 其实不然。 一辆130炮车,得配两辆弹药车,一辆物资补给车。 100炮车,弹药车也得要一辆,物资车一辆。 这时代的道路太差了。 铁锋军的马车就算用上了混合植物胶做成的实心胎。 很多路段也未必过得去。 不得马拉人推? 特别是100炮,有时候需要架到城墙和山坡上去。 往马背上装,不得大伙儿抬上抬下? 火炮可比破阵弩车难伺候多了。 那玩意只要五个人就能带着到处跑。 “威力大,脾气就大,当然需要更多人伺候喽!” 梁自忠笑得乐呵呵,觉得理所应当。 咱们的大炮筒子,隔着两三里对着城墙轰。 二十斤的实心弹连坚固的水泥墙都能穿透一尺。 就问你砖泥结构的城墙,经得住多少发? 就别说城门了。 一发入魂,就问你怕不怕? “轰隆隆!” 100炮车调皮地蹦了蹦。 喷出好大的一股白色烟雾。 几乎是同一瞬间。 五百步外,爆出一团巨大的火光。 脚底都在颤动,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技工们忙着检查火炮,炮兵和军将们则第一时间跑去观看毁伤效果。 “呃!” 红娘子忽然弯下腰,干 呕着。 “我……我这辈子,再也不吃羊肉了。” “呃……算了,戒两个月吧!” 她的副师长林光心有戚戚焉。 “嗯嗯,我听夫人的!” “戒……一个月好了。” 现场传来一阵阵干呕。 就连见惯了血肉战场的军将们都不例外。 平常打仗,顶多把人砍成两三段。 铁锋军杀人,主要还是复合弩射击,敌人死的很安详。 近战的机会都很少。 可眼前这几只羊,骨肉都碎成一块块了。 没办法,它们处在爆炸中心。 十几米内,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肉。 其实换成站着的敌人,估计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开花弹落地后才爆炸。 羊太矮小了,也就悲剧了。 沈麟不以为意。 他一一检查假人身上的破甲率。 二叔拿着铅笔,就着小本本边看边统计。 “破片效果一般。” “皮甲全透,入木人两三寸。” “三米外的铁甲,破甲效果不太理想。” 沈麟沉思道。 “炮弹满装药,威力应该大很多。” “走,回去,再打一发七百步的试一试。” 测试一直忙到天黑。 袁天刚带来的第二批炮弹射程和威力还算不错。 但是,130炮炮管却承受不住八斤装药。 有皴裂迹象。 第六百一十六章 精益求精 沈麟当然不满足于此。 他下令让兵工坊重铸了一批大炮炮管。 这次采用的跟新重甲一个标准。 八十炼精铁。 一门炮重达千斤,成本也高得吓人。 “二叔,你这么想。” “130炮只装备到军一级,暂时,每个军给二十四门好了。” “这是战略压制火力,成本再高都划算嘛!” “加上试验品,你造个百门就差不多了。” 沈忠元眼中满是狐疑。 我信你才有鬼呢! 七斤发射药就达到预期目标了。 你非要精益求精。 开花弹还要生产两种。 100炮开花弹分五斤弹和十斤弹。 娘的,五斤弹都打到八百步了。 最低标准,却以十斤弹的五百步有效射程计算。 这不是欺负人么? 大炮用八斤的发射药,开花弹一样分十斤和二十斤两种。 当然,实心弹只有最大的。 难道,你想把十斤开花弹打到五里之外去? 还别说,等新的炮管造出来,还真有可能。 “你呀……” “要是八十炼精铁还不够,你还打算用百炼精钢?” “陆军虽说只要百门就基本满足需求了。” “可陈梁的水军呢?” “这种后坐力,五千担的舰船,前后甲板都能安装 四门了吧?” 水军舰船太多了,100炮可以布置在左右舷。 一艘五千担战船有个十门就足够了。 破阵弩可以相应减少。 从五十架调整到三十架。 从而腾出不少舰船空间。 沈麟摇摇头。 “没必要那般浪费。” “五千担的舰船,船首船尾各一门130炮就好了。” “万担级大舰装四门。” “一万五千担的旗舰,前后各三门。” “当然,以后100炮的上舰比例。” “按照,10、20、30门一艘来。” “记住,我说的是一百五十艘左右的战舰。” “不包括那些武装运输船。” 沈忠元以手扶额,哀叹道。 “你饶了我吧!” “大、小炮加起来,不得一千五百多门?” “现在的精铁产量,可供应不上。” 沈麟微微一笑。 “能者多劳嘛!” “您上次和老梁的提议,可以执行了。” “加高,加固一下邙山村的铁山城墙。” “派三千兵马日夜守护。” “以后,精铁就地冶炼。” “不过二十来里山路,工人们乘坐公共马车上下班都行。” “你想修多少高炉,随意。” 沈二叔转忧为喜。 报告打上去好几天,沈麟都没反 应。 他还以为被毙了呢! 毕竟,炼铁业乃铁城的命脉,弄到大山里去。 确实节约成本,但也牵制了好几千守卫部队。 沈麟倒是没这个担心。 梁家铁山处于北邙山里。 除了跟铁城相连的盘山路。 其他地方,连羊肠小道都找不到。 没有一定武艺基础的猎人和探子,怎么可能摸到铁山去? 加强守卫,城墙完善。 就算辽人传说中的山地部队,拔子军来了。 也未必讨得了好。 陈长林、沈四的尖刀部队岂是吃素的? 他们自然会派出小队参与警戒。 露水溪驻军,不到两刻钟就能赶往铁山增援。 铁城大本营都能在半个时辰内做出反应。 炼铁坊迁出工坊区,是早晚的事情。 要不然,炮厂、火药坊往哪儿安置? 条件合适的话,造纸坊,印书坊都得迁出去。 中心工坊区,当然紧着重要的门类来。 地方实在有限。 火炮都上了,沈麟不得不放出另一个大杀器。 那玩意足以引起一次工业革命了。 更是特别占地方。 不过,他还得等安定府的局势缓和些再说。 以沈麟的性子,他真不喜欢打仗。 如果辽国不觊觎安定府。 其他地方,你想占随 便好了。 老杨家的江山,关我姓沈的毛事? 可现实,往往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比如在安定征兵。 要是换成去年,送上门他都不干。 招了八万新兵,二三十万家属的安危你管不管? 以后,这些新兵要是在铁城买了房子。 全家移民,难道你不答应么? 好嘛! 去年才扩大的北城,又怕是不太够了。 柳楚儿已经和民政部那些司长们在讨论。 他们打算把北城墙干脆扩大到黄龙江边。 一下子往北延伸二十里不说。 他们还打算把西面的三十多个小山头都圈进来。 很简单,高雅的庭院别墅,现在成了铁城的香馍馍。 这买卖,可以做啊! 民用别墅,就没必要像给高级军官和政要们分配的那般讲究。 三座小山头才建了百来套。 卖给老百姓的,你一个山头重重叠叠修建上百套。 别人也乐意掏钱买不是? 沈麟现在都不怎么干涉城市建设了。 随他们搞下去。 人口且不说,铁城指定比封丘京城大多了。 说到封丘。 才过去三四天,韩如烟就一脸沉痛的带来噩耗。 “京城沦陷了!” “整个河南路,全部沦为腥臊之地。” “哗!” 在座 的沈麟家人,和所有铁锋军军将、官吏都义愤填膺。 他们恨不得立刻发兵,把唐州和平城的辽军剁成饺子馅儿。 可沈麟却一脸淡定。 他又不是这个时代的原住民,脑子里可没啥忠君思想。 沦陷就沦陷呗! 反正,大周又没灭亡。 “你们啊,吵吵嚷嚷有啥用?” “这不是咱们意料中的事情么?” “就杨念博那懦弱性子,身边奸臣环绕。” “能挺过几个月,已经算不错了。” “看看?” “他们还不是说跑就跑?” 众人一脑门黑线。 你这话说的! 明知道京城守不住了。 堂堂皇帝,不跑,等死么? 好歹,杨念博没有开城投降嘛! 沈忠和喟叹道。 “黄江水军也算厉害了。” “战力、装备都赶不上辽军。” “居然还能带着那么多人跑到大名府去?” 梁自忠摇头苦笑道。 “大名府也守不住。” “耶律大越就算派出二十万铁骑进了咱们河北西路。” “他手下,至少还能拿出三十万兵马,追着皇帝不放。” 见识了七十万回鹘骑兵的铁锋军将官,对三十万辽军没啥感觉。 可卢太白,孟日清怎能靠河北东路一地之力,去抵挡三十万辽军? 第六百一十七章 爱莫能助 如今,河北东路算四面受敌了。 雄州,一直跟辽国泛海而来的水师打着呢! 孟日清的乡兵、班军还在运河一线防着对岸的山东辽军。 要是平城的辽军,突然杀入大名府地界。 呵呵,那麻烦就大了。 韩如烟急吼吼地跑来报信,多少有些牵挂的。 韩家人也跟着皇帝跑路了。 就算她再恨自己的混蛋老爹。 可爷爷还对她不错。 “沈麟……阿不……大都督!” “咱们在忠县,易县不是集结了十万具甲铁骑么?” “能不能突袭一回?” “先将平城一带的十万辽军干掉啊?” 你说干掉就干掉? 你以为辽军骑兵是一群肥猪么? 任你随便宰杀? 铁锋军在隆德府外,一战击溃了耶律瀚海的十七万人马。 可人家才多少骑兵? 主要还是跑不快的步卒好吧? 已经更换装的辽军铁骑就不一样了。 沈麟冷笑道。 “咱们可以出兵。” “那你就等着安定府沦陷吧!” “忠县一带才训练几天的兵,挡得住唐州的辽军?” “你别说还有沈毅、李广利。” “沈毅,沈昂的人马已经被打残了。” “李广利最近要去澶州帮他舅舅庄子才。” “咱们的水军呢?” “陈梁就算回 来了,能看住安定三角区就上上大吉了。” 不是沈麟怯战。 牵一发动全局。 二十万辽军铁骑,带给他的压力不小了。 要不然,他会急着放出火炮这一大杀器? 试验性的几门炮,跟批量生产能一样么? 不说水军,单单装备陆军,就得一两个月。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娘子都没啥出战的激情。 “如烟,不是咱们不想。” “而是不能!” “周元知府把整个真定府的安危,交付在大都督手上。” “他就得为上百万安定人,铁城人负责。” “打仗,哪有那么简单?” 梁自忠安慰道。 “韩姑娘,饭要一口口吃。” “我们铁锋军,也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先守好安定府,再图其他。” “放心,皇帝都跑大名府去了。” “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他也得调动江南水师北上,跟辽国拼。” “因此,那帮人,脚下抹了油。” “不见得有多危险!” 韩如烟泄气了。 她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望着沈麟,一言不发。 沈麟耸耸肩膀。 姑娘,你就算立马嫁给小爷。 咱照样爱莫能助! 敌强我弱,咱们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一转眼,就到了五月底。 唐州的辽军远 拦子,损失惨重。 也使得北上的辽军大帅达鲁桑杰格外慎重。 陈梁把耶律大白的舰队打得只剩下百十艘。 赶入雄州地界,他就抽身返回了。 李广利的水军捞出不少大黄弩,大黄弓和铁甲。 他的实力比战前强出不少,信心满满地沿江东下,跑去澶州助战。 因为,辽军和走投无路的赵归一,终于跟澶州联军开战了。 好在庄子才应对及时,又有虎大龙这个强援。 后面还去了李广利,大批缴获兵甲送过去。 澶州八县一军城,还真不缺兵源。 双方围绕着巨鹿、任县展开大战。 一时间,竟然难分高下,打成焦灼了。 达鲁桑杰亲自赶去了前线,唐州以南的十万铁骑,他却不敢擅动。 谁都知道,铁锋军已经成长为一头爪牙锋利的猛虎。 能不招惹,尽量忍着点。 搞得下半月来,陈风郁闷不已。 辽军连斥候战都不搞了了。 那些远拦子看到铁锋军哨骑,就远远跑了。 一些易于伏击的地方,他们去都不去。 据说,吴亮等哨骑百户,好多次带队逼近唐州城十里之内。 人家都懒得驱赶。 辽军大营就在城外,想看随便。 沈麟心头悬着地石头渐渐放下。 八十炼精铁制成的 大炮炮管,果然能承受最大装药量。 每天,露水溪靶场炮声隆隆。 搞得附近农场里的母鸡,母鸭都不下蛋了。 不过,灵性最高的战马倒是适应力超强。 第一批得到锻炼的炮兵和战马已经送往忠县前线。 换了另一批人和马,继续回来听个响。 测试哪有那么快结束? 炮管寿命要不要测试? 每个炮队得打完几十发炮弹,操作熟练才能出师嘛! 陈梁手下的舰船,都派出去巡逻沁水河了。 他却整天催着要火炮。 沈麟也给不了,纸壳弹的问题一直没解决。 每次都要刷膛清理,严重影响了射击频率。 很头痛! 水军得到了一万新兵的补充。 原本跟着他的一万多半大孩子居然不想去学校读书了。 一个个吵着嚷着要当兵。 沈麟亲自跑去劝说,总算给学校保留了一千多做学问的苗子。 高级技工学校终于开学了。 没有足够的数理化人才,光靠他自己,未来怎么搞工业革命? 不过,那些半大孩子依然有近万人进入水军。 学校承认他们的学籍,书籍,考试都不能少。 只不过,主要靠自学而已。 沈麟觉着,他们整天待在船上,学习的时间肯定比骑兵多。 那就满足他们 的心愿吧! 水军一下子多了两万新兵。 三个师马马马虎虎,也算正常运行了。 梁自成带着船场人员加紧开工。 船台上,几十艘战舰等着完工呢。 正好把炮位提前预留好。 火炮上船,可不是简单。 得考虑炮弹储存和后坐力。 该加强的地方要改,该调整的地方也不能马虎。 陈梁着急也没办法。 火炮得先紧着陆军装备,他的炮兵倒是可以提前培训。 毕竟水军还能追着辽军打。 陆军不更换装备,受地形的影响,就未必了。 韩如烟经常跑来沈家大院,却总是给沈麟甩脸子。 好像沈麟欠着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原因很简单。 不出兵,她也认了。 铁锋军确实有困难。 可船场居然不让她去参观? 露水溪天天打旱雷,搞得惊天动地的。 傻子都知道,沈麟又在实验秘密武器了。 可她想上山,都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尖刀队员给阻拦了。 硬闯? 那帮小子持的折叠弩箭,蓝汪汪的。 一看就知道喂了剧毒。 她还能一打十不成? 最可气的,慕容晚晴居然进了铁锋军核心,当了情报司司长。 那应该……是她的位子好不好? 看把那死丫头得意的。 真气人! 第六百一十八章 石棉妙用 沈麟没工夫理会韩如烟的幽怨。 他整天在实验室和造纸坊之间转悠。 纸壳弹一打就破碎的麻烦不解决,他哪有心情管其他? 如果两种火炮的发射频率,都才一分钟一发。 除了射程优势,压制和毁伤效果还赶不上破阵弩。 慢吞吞的有啥意义? 高压胶合纸的设想没错。 一开始他怀疑是粘胶效果不好。 杜仲胶太稀缺昂贵,确实用不起。 这些日子,沈麟依次试验了榆树胶、面粉胶,鱼胶、连鸡蛋都用上了。 结果差不多。 会不会是造纸材料的问题? 目前,铁城的纸都是用秸秆或者荒草滩的各种野草,就地取材,图个低廉。 或许,是植物纤维韧性,强度不够。 前两天,他干脆改用榆树皮造纸。 纸浆自带浓胶,高压成型,直接就做成了半厘米厚的纸板。 紧急试验后,发现纸壳弹果然不再碎成渣渣。 但高温灼烧,会留下一定的灰烬,还得仔细清理才行。 回到实验室,袁天刚劝道。 “大都督,这已经好了很多。” “北邙山里到处都是松树,柏树和榆树。” “早些年,穷的时候,大家还拿榆钱填肚子。” “现在那玩意没太大用处了。” “船场, 家居坊都用得少。” “你也说了,榆木打浆,效果也不会太差的。” 有型材松树、柏木,樟木可以选择,大伙儿自然不愿意用满是分叉、枯疖的榆木。 不过,造纸倒是比草料更好。 好歹是饱含榆树胶的木浆纸。 成本略高一些也能接受,军方用途节约不了。 沈麟望着玻璃柜里的各种矿石出神。 忽然,他指着一块纤维状的灰石头问道。 “石棉矿?哪里找到的?” 袁天刚赶紧打开玻璃陈列柜,取出拳头大的古怪石头递给沈麟。 “石棉?” “唉?挺形象啊!” “这是几个学生,在二号水库附近的山崖上挖出来的。” “我觉得跟古籍中记载的火浣石有点像。” “正准备忙完这一阵子,试验一下呢!” 火浣布? 沈麟笑了。 “你没认错。” “这玩意确实能像棉花一般抽丝织布,耐高温、不怕火烧,还特别耐腐蚀,是很好的绝缘……” “绝缘这东西,你现在还接触不到,以后再说。” “它同样可以造纸。” “你的学生们,立大功了。” “本官觉得,咱们可能找到解决办法了。” 沈麟亲自带人去了二号水库附近勘察。 确实找到了一处不大的 石棉矿脉。 不过,仅仅用于造纸,绝对绰绰有余了。 石棉纤维按照一定比例加入榆树纸浆,再高压烘干。 沈麟连着出了五种标准纸板。 袁天刚用力裁下几块扔进火炉中。 烧了一刻钟,灰扑扑的依然如故。 “哈哈哈,果然耐高温。” “这石棉,真是个宝贝!” 沈忠元等一帮技工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沈麟轻笑道。 “二叔,高温作业,你们经常被灼烧到,夏天也很难受。” “等会儿,我给你个配方。” “你找柳楚儿成立个石棉抽丝、制衣房。” “有了石棉布,手套,帽子和工作服就安全清爽多了。” 沈忠元从不认为沈麟会忽悠他。 老头笑得合不拢嘴。 “那感情好!” “没想到费劲巴拉造个特种纸,还能衍生出好东西来?” 当然不止一种。 石棉瓦,石棉隔热板多了去了。 趁着袁天刚去做试验弹的时间,沈麟用炭笔刷刷刷地写了好几张纸。 “二叔,你得筹备个专门的石棉工坊了。” “这玩意,用处很大。” “保管你大有收获!” 新的炮弹送往露水溪靶场。 打完第一发,所有人就基本放心了。 一打开炮闩,纸壳筒子冒着白烟都 能完整的退出来。 单单是实验阶段。 炮兵就打出了一分钟三发的急速射。 沈麟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了火炮内膛和纸壳弹的烧蚀状态。 最后,他确认了。 “好!” “本官宣布——” “五号石棉胶合纸,效果最理想。” “二叔,老袁,就此定下来吧!” “两种火炮,四个型号的炮弹,即日开始制造。” “这种纸壳,防水防潮效果也不错。” “保质期,定为一年。” 袁天刚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放下望远镜建议道。 “我发现,炮弹的出膛速度更快了。” “要不?” “100炮的开花弹定为三秒好了。” “130炮的射程要远很多,五秒即可。” 目前的开花弹,还处于测试阶段,全都设置为七秒。 落地得滚一点距离才会爆炸。 战时肯定不行。 比如水军交战,你落到人家船上,被挡住了。 100毫米炮的标准弹射程才五百多步,也就是两秒钟左右就飞到。 剩下足足五秒钟,却没有及时爆炸。 反应快的水手,一脚就能给你踢水里去了。 炮弹的造价可不便宜,这是炸人不是炸鱼的。 当然,半装药的100毫米炮开花弹打得更远,都 在八百步上下了。 再怎么也用不到七秒的引线。 因为精铁材料用的好,炮管细长。 两种炮的倍径分别是20和24,堪称黑科技了。 130毫米的火炮打半装药的开花弹,居然能干到五里之外。 这还不过是方便陆军机动的轻型行军炮。 分别重二百斤和一千斤而已。 陈梁就捧着沈麟编写的《火炮纪要》如同好奇宝宝。 “大都督,照您的说法。” “咱们的万担级大舰和一万五千担级旗舰,还可以承受更大的后坐力。” “舰首、舰尾炮岂不是能装三、五千斤以上的重炮。” “重量大,身管更长,射程更远?” “能打十里不?” 沈麟笑道。 “你呀,就别贪多嚼不烂了。” “想打的更远,就需要装更多的发射药,膛压也就更大了。” “我们的定装纸壳,未必承受得住。” “别说十里了,二十里,三十里,其实都不难。” “距离越远,就越难打中。” “二叔哪有那么多八十炼精铁给你造重炮?” 沈忠元立刻竖起眉毛,呵斥道。 “梁子,你给我消停点。” “130炮打轻弹,五里射程还不够你痛快的?” “几千斤一门炮,够造多少重甲?” 第六百一十九章 威慑 铁锋军中倒是装备了不少百炼级的斩马刀和苗刀。 一般都是军官专用,属于身份的象征。 百炼级的具甲,就沈麟有一套。 目前,新造的重骑具甲,一样是八十炼精铁。 谁敢说要用百炼钢批量造甲,绝对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成本实在太高昂了。 打造130毫米炮,幸好八十炼精铁过关了。 全军需要近五百门130炮。 用五十万斤百炼钢?开什么玩笑? 打造成斩马刀,苗刀,都能把全军换一半了。 当他沈忠元听说,要是炮管不够结实。 一旦炸膛,一个班的炮兵就得死伤一片。 老人家顿时吓着了。 铁锋军自成立到今天,才战死多少烈士? 杀敌不成,反而被自家的武器弄死、弄残了。 兵工坊的脸往哪儿搁? 他如何去面对烈士家人? 没说的,用最合适的精铁造就是了。 反正炼铁坊也要搬到铁山去,那地方足够大。 铁城如今也不缺工人,可劲儿炼。 但并不代表沈忠元喜欢无谓的浪费。 明明两种规格的火炮,已经算跨时代的大杀器了。 你还指望更大更厉害的? 简直,贪得无厌,不可饶恕。 陈梁一缩脖子。 堂堂大将军,可惹不起 脾气耿直的沈忠元。 “二叔。” “咱只是说说而已!” “真的!” “您只要把咱们舰队该有的火炮,都造出来。” “小子天天烧香拜佛,念您老人家的好。” 炮弹问题解决了。 铁城工坊和造船场三班倒。 陈梁特意开回来的两艘旗舰,四艘万担级大舰,陆续装上了大、小火炮。 陈云的第一军最先吃到红利。 他的战马全都更换了。 军属炮兵团,配齐了24门130毫米火炮。 五万大军开始逼向唐州。 陈风的第二军转向黑松山一线布防。 其实100毫米炮已经造了二百多门,可战马不过关。 他也只能望洋兴叹,看着水军优先装备。 沈麟乘坐水军旗舰镇远号到了沁水河。 哨骑发现,辽军从唐州大营抽调了三、四万铁骑往东去了。 没说的。 一定是达鲁桑杰对巨鹿的僵持战不满意了。 麦收季节到了。 打不下澶州八县。 他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庄子才把几百万担麦子颗粒归仓? 沈麟无法直接出兵参战。 但不代表他帮不上忙。 新兵训练二十多天了。 守一守两县边境的堡垒没问题。 傻子都知道,唐州外面的辽军大营空虚了。 你调往东线三四万人。 真定、邢州,唐州三府十几个县,不得分兵把守? 所以,陈云第一军就大喇喇地欺负上门。 留守的副帅焉支孟元不敢硬抗。 戏也不演了。 提前一步,全军龟缩进了唐州府城。 沈麟站在旗舰指挥舱里,指着高耸的北城门笑道。 “梁子,上重型开花弹。” “让鞑子们听听,什么是晴天霹雳?” 陈梁搓着手,兴奋不已。 这是咱们铁城的大杀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吧? 鞑子们,颤抖吧! “传令,所有舰首炮,对准北门!” “重型开花弹!” “准备—— 刁斗信号兵挥舞着红蓝小旗。 “刷刷刷……” 六艘小山似的乌篷大船齐齐打横。 舰首火炮如猛兽般,昂起狰狞的头颅。 城楼上的焉支孟元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他抬头望望明晃晃的骄阳,大热天的,打什么冷战? 奇怪? 铁锋水军玩什么花样? 沁水河距离北城门足足一里半。 就算你们的强弩犀利,也打不到城头来。 “发射!” 陈梁喝道。 “轰轰轰!” 平地起惊雷! 城楼上的辽军顿时惊呆了。 什么情况? 那些大船喷出了十几枚黑点? 火油弹? 不像! 距离太短,哪容得他们仔细猜测? 炮弹如天火流星一般在城楼上炸响。 “轰隆隆!” 整个北城楼都被笼罩在火狱硝烟之中。 不说北城墙上的辽军,就连沿河横列的几十艘铁锋舰船上的官兵们都震撼了。 红娘子忽然蹦起来。 “哈哈哈,塌了。” “北城楼塌了!” 新扎参谋陈无暇喃喃道。 “老天爷,这威力……也太大了。” “我刚才看到,好些个鞑子军将遭殃啦!” 沈麟倒是冷静。 十几发炮弹,最大装药,才炸塌个三层高的北城楼。 这算啥? 还抵不过后世一枚155MM高爆弹的威力呢! 陈梁嘎巴了一下嘴,雀跃道。 “大人,再打一炮?”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来个屁啊,炮弹不要钱么?” “这是威慑,懂不?” “其他城门,再让第一军两个师一堵。” “鞑子还敢出城么?” “第三师可以护着那些新兵蛋子,满地儿抢麦子去了。” 沈麟的计划就这么简单! 别忘了,陈云还带着二十四门大炮呢! 鞑子敢出城,说不得就得对着城门来几发了。 这次,铁锋军没打算杀多少辽军。 唐州六县的冬小麦可全种上 了。 平原地带,足足二三百万亩呢! 这么多粮食,怎么能让辽军收割呢? 忠县,易县边境,留个两三万新兵就好了。 其他兵,抢收麦子去啊! 这还不算。 家里留着的七十多艘帆船都让老百姓驾来了。 足足来了十万人。 大多数都是妇女、老人和十二三岁的学生。 铁城能出动的,就这么些了。 铁城可没多少麦田。 自家的可以等一等,熟透再说。 抢别人的,能割了就成。 沈麟挥挥手。 “陆战骑上岸,沁水一线,全都都归百姓收割。” “都要保护好了!” 辽军哪里顾得上收麦子? 他们的副帅和一帮万户、千户还埋在火海废墟中呢。 南蛮子打的是什么东西? 召唤雷霆么? 会不会再来一轮? 直到河里的舰船恢复了正常的巡逻。 北城楼的火势也小了很多。 一帮辽兵才才如丧考妣,冲上去扒拉废墟。 忙活了小半时辰。 清理出三百多具烧焦了的尸体。 其中,千户官十一人。 万户官两人。 副帅的亲卫几乎全灭,活着的也残了。 要不是他们尽忠职守,第一时间把焉支孟元压在身下。 堂堂副帅,就不是重伤昏迷那么轻松了。 第六百二十章 李广利援澶州 整个唐州城也失去了指挥。 群龙无首。 出城? 守不守得住还两说呢? 外面足有三万多黑甲骑兵包围着。 贸然出去,不是送死么? 收编的贼寇,也就是汉儿军,也差不多的数目。 外面的铁锋军骑兵来往纵横。 城防军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一军第三师由梁峰率领。 一万六千具甲骑兵,比唐州下属六个县的辽军还多呢。 贼寇改编的汉儿军,一群步卒能干什么? 辽军守在七座城池里,度日如年。 想派远拦子传信都做不到。 到了第四天。 才有手段了得的密谍司探子把消息送到了巨鹿。 联军大营。 达鲁桑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望着面前半跪在地的消瘦汉子。 怎么看,他也看不出这家伙有一点点大辽勇士的彪悍来。 “你……身份倒是无误!” “怎么可能?” “铁锋水军用的是什么武器?” “十几枚就轰塌了三层高的北城楼?” “他们那种特制火油弹,绝对没这这么大的威力。” “一里半的超远距离。” “铁锋军重弩也打不到吧?” 密谍司探子是个百户官,他同样一脸迷惘。 “卑职当时…… 不在北城楼。” “但如晴天霹雳的巨响,全城都听到了。” “副帅至今,还昏迷不醒。” “城中的军将,损失惨重啊!” “人心惶惶,该怎么办?” “还请大帅拿个主意!” 拿个主意? 达鲁桑杰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过江二十万辽军,他能调动出来野战的,也就十二万。 铁锋军的具甲骑兵,就不少于这个数字呢! 他要是有把握打败沈麟,早去忠县、易县一带了。 至于带着大军舍近求远,跑巨鹿来跟澶州军死磕? 打了这么些天。 辽军倒没什么折损。 赵归一的贼寇剩下不到八万,早就叫苦不迭了。 难呐! “你下去吧!” “本帅自有分寸!” 达鲁桑杰走出大帐。 月上中天。 不能再等了。 沈麟能用的战术。 为何本帅不可以? 我大辽铁骑可不是吃素的,为何非要跟城墙死磕? 丢了唐州六县的夏粮,那就从澶州八县找补吧! 至于铁锋军? 他们就打了一轮,好像没有强攻唐州的意思。 随他去吧! 沈麟没有达鲁桑杰想象的那般无情。 十六七万军民抢收庄稼,每块地都是割一半留一半。 算这些人从贼的惩罚吧! 一个人一天,顶多收割一亩地。 给 他十天,他也把唐州的麦子抢不完。 反而是百姓得了利。 干一天活,给五十文钱。 要麦子也成。 就连学生都一样。 这些半大孩子懂事早,干活儿特别勤快。 沈麟从来就不曾亏待他们。 辽军突然放缓了攻势。 七八万辽军铁骑纵横乡里,不抢百姓,只抢夏粮。 可把庄子才和虎大龙气坏了。 人家根本不分散出动。 两军的骑兵本来就不多。 打.打埋伏,搞搞偷袭还成。 面对大股辽骑,真的无从下手。 怎么办? 虎大龙建议道。 “庄帅,找铁锋军求救吧!” “陆路走不通,不还有黄龙江么?” 庄子才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四十多岁的年纪,背驼得厉害。 他可没有前任总督张峰奇那般强大,年近六十依然能上马杀敌。 说到底。 还是这两个月来,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对他打击太重了。 要强半生,算计一辈子。 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努力,好像都没有意义。 当听到贼寇和辽军联袂来攻。 庄子才隐隐有些后悔。 十几年来,他尽给张峰奇扯后腿了。 要是没他这个副总兵煽风点火,竖立了坏榜样。 一帮澶州众将,至于四分裂,各奔东西么? 说不准,燕胜北,赵 归一二人,当初想煽动青州兵造反都做不到。 团结一致的澶州军,几万刚闹腾的贼寇,还不得反掌之间覆灭之? 结果,大家各怀鬼胎,马原,邹明贤,杜勇几个反而把命丢了。 整个大澶州,河北西路也不至于乱成这个样子。 如今,赵归一勾结鞑子,居然把火烧到一州八县来了。 庄子才那还有什么宏图霸业的想法。 两个拿得上台面的儿子都死了。 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保住澶州军城。 他已经万分对不起老总督张峰奇了。 总不能连最后一点根基都守不住吧? 百十万军民的性命系于他一人之手。 死了,他都怕被人戳脊梁骨。 “老虎,你弟弟大勇不在铁锋军里为将么?” “要是能来,沈麟早就派人来了。” “你想啊,他把贼寇大军灭的只剩十万出头了。” “铁锋军就没损失?怎么可能?” “辽军既然占了平城。” “那真定、邢州、唐州三府,鞑子会放过么?” “沈麟的压力,恐怕比咱们俩还大呢!” 庄子才苦笑着摇摇头。 “老夫从没指望过沈麟的援助。” “一切,还得靠咱们自己!” 虎大龙仔细一想,老庄说的合情合理。 大勇是自己的亲弟弟,但凡有 一点可能,他会不来支援自己? 再说,沈麟他见过,很豪气干脆的一个人。 绝非只顾自己的利益,见死不救之辈! 以虎大龙的要强性子,不到万不得已。 他都说不出求救的话。 只因为辽军的重弩火油袋,实在太厉害了。 城中投石机完全被压制。 损失惨重啊! 正当二人苦苦坚持的时候,李广利终于到了。 老李一见庄信,直接提出让李成功把军城、鲁县,定北县等地征招的五万新兵训练权接过去。 而且,他还大胆决定,就让五万新兵守城。 他让疑虑重重的庄信看了满船的装备。 “如何?” “不但所有新兵都有武器甲胄。” “我还打算送十万套去前线。” “明确告诉你,我部有四万多匹战马。” “却只能凑两万陆战骑。” “你再征一批骡马,剩下的澶州军,你都带上。” “咱们要么不去。” “要么就倾其所有,帮舅父打赢这一仗!” 庄信担心辽军那强悍的水军去而复返。 李广利哈哈大笑。 “老哥,多虑了!” “耶律大白已经被铁锋水军打成残废了。” “他还能不能摆脱雄州水军和小杨,都是还两说呢。” “你以为,我这三百多艘战船是吃素的?”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一场惨胜 庄信是庄子才的亲卫统领。 他比任何人都担心老帅的安危。 也只有他才知道。 重重打击之下,老帅的身子骨,已经不行了。 也许,尽快打赢这一仗,还有些挽回的机会。 两人议定。 第二天一早,李广利的两万陆战骑和大批马车就出发了。 庄家所有的骡马被搜集一空。 大量马车也能运人。 两万澶州步军都没有走路。 大部队行进很快。 第三天下午,就靠近了巨鹿县。 辽军抢收了庄稼,声势很大,搞得很多没来得及躲进县城的百姓纷纷逃亡。 李广利心生一计。 他派人秘密潜入巨鹿和任县,联系上庄子才,虎大龙。 三部骑兵也有六万多了。 更何况,李广利所部装备跟辽军不相上下。 人家有的,他都有。 李广利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 他请求决战。 与其留在城里被人家的大黄弩压制吊打。 还不如拼死一搏。 好歹三部加起来,足有十五六万正规军,七八万乡勇。 就算最近折损一些。 三部联军依然不下二十万。 而辽军的大部分骑兵都撒出去抢麦子了,还连续好几天。 收割庄稼可是苦活儿,比打仗还累呢! 庄子才和虎大龙立刻拍板认同。 留在巨鹿城 外的贼寇和辽军加起来才十万出头。 疲惫的割麦辽军,要赶回来支援,得好几个时辰。 所以,以二十万打十万余人。 没什么不敢的! 李广利是沙场老将,他的进军路线绕了又绕。 居然瞒过了辽军远拦子。 达鲁桑杰万万没想到。 澶州居然还能跑来四万援兵,单单铁甲骑兵就过半。 有心算无心。 五月十五,月圆之夜。 巨鹿野战,开始。 这一仗,虎大龙拼了,他亲自带着三千重骑兵冲锋。 李广利率两万铁甲骑兵和落阳山轻骑护卫两翼。 只是一个突击,赵归一的贼寇营地就被杀得尸横遍野。 双方的大黄弩车都不下三百辆,打了个旗鼓相当。 达鲁桑杰也是个果决之人。 他发现贼寇大营不可救。 偏偏,他手下的铁骑只有四万。 那就另辟蹊径。 这位辽国大帅以上百架大黄弩车为前锋。 死命往庄子才的投石机,床弩阵地冲撞。 还别说,真被他撕开了巨大的突破口。 战局瞬息万变。 虎大龙挥刀砍下赵归一死不瞑目的脑袋。 李广利也不示弱,手里的九曲铁枪把赵奢挑上半空。 可当他们两人回头一看,尽皆惊骇欲绝。 四万辽骑竟然冲破了十几万澶州步军的防线, 突入中军。 月光下,那面高高飘扬的“庄”字帅旗倒下了。 虎大龙挥刀高喊。 “杀回去!” 李广利指指辽军的大黄弩车。 “干掉他们!” 散开的骑兵瞬间淹没一切。 辽军的大黄弩车队被侧翼和背后的突袭彻底杀光。 李广利和虎大龙化为两道锋矢,沿着辽军冲开的道路尾随而至。 “杀!” “杀鞑子!” …… 原本被冲散的无数澶州军和乡兵也激发了血性。 “杀!” “为大帅报仇!” “杀光鞑子!” …… 喊杀声山呼海啸。 李广利的铁甲骑率先杀到,强劲的大黄弓一波又一波。 虎大龙的重骑兵完成了最后一波冲刺。 斩马刀挥舞,辽军人马俱碎。 队伍中的达鲁桑杰都来不及去看庄子才是否被射死了。 如今,辽军被无数敌人团团包围。 战马都快冲不起来了。 如果再呆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突围!” “西北方!” 辽军铁骑发了一声喊。 狂抽战马,玩命突击。 拦截的任县守军死了一批又一批。 最终扛不住辽军大黄弓的攒射。 主将韩贵成战死。 辽军溃围而去。 虎大勇的重骑跑不动了。 李广利率军追出十里,不得不返回。 “庄帅,你怎么 样?” 庄子才已经被亲卫从血泊里抢救出来。 他的腹部中了一箭,直透后背。 “老虎……哥哥我……不孬吧?” 庄子才咧着满是鲜血的嘴,居然笑得很开心。 以往,管着后勤、操训的老庄总是给虎大龙使袢子。 炮筒性子的虎大龙,可是张峰奇麾下第一猛将。 他自然也不惯着老庄这位副总兵。 两人吵闹的次数,多得数都数不清。 虎大龙每次被逼急眼了,就会骂老庄是只会窝里横的孬种! 这一回可不同! 老庄作为一军主帅,看到阵列被辽军强势撕开。 他竟然亲率中军骑兵上去堵口子了。 因此,他也被辽军的射雕手重点关注。 虎大龙双眼含泪,紧紧抓住老庄的手。 “老哥哥,你不孬!” “真的!” “你和老总督一样,都是敢战之辈。”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 “老总督是烈火。” “您是以柔克刚的水。” 庄子才笑的更开心了。 “老舅!” 李广利打马而来。 两边的军将纷纷给他让开道路。 庄子才笑问道。 “达鲁桑杰……如何?” 李广利赶紧道:“仓皇而逃!” “残兵不过万五!” 庄子才哈哈大笑,却扯动了伤口。 “嘶嘶……咳咳…… 好!” “好好好!” “我……我不行了!” “广利,舅舅……我自私了一辈子,这次不一样啦!” “你……你可别怪我!” “老虎……澶州就拜托你了。” “全都……回城……不可硬拼啦!”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广利。 “照顾……好你的傻表……弟……” 声音几不可闻,最后悄无声息。 这位饱受争议的澶州总督,盍然而逝! “舅父……” 李广利哭着道。 “我不怪您,我打算率部去登州,跟随秦王抗辽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您放心!” “我会照顾好表弟的。” 虎大龙擦了把泪水,大声喝道。 “打扫战场,快!” “半个时辰内,全军撤回巨鹿城。” 这一战,堪称惨烈。 贼寇全军覆没,辽军阵亡两万五六。 三家联军伤亡也有七八万。 但辽军大营留下的辎重粮草,和备用马全被缴获。 还有满地的兵甲,大黄弓。 甚至,李广利部的大黄弩车不减反增。 无论如何。 这仗是打赢了。 庄子才遗言,见好就收。 李广利和虎大龙毫无异议。 辽军剩下不到十万骑兵。 重武器损失大半,攻城的替死鬼也没了。 达鲁桑杰还咋打下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及时阻止 达鲁桑杰带着破围而出的残军疾行三十余里。 终于在巨鹿、任县的交界处,跟自己的主力汇合。 这场败仗,让辽军上上下下都很沮丧。 自从换装铁甲、大黄弓弩以来。 辽军可谓所向披靡,战力爆表。 就算面对神秘强大的铁锋军,如果兵力相当的话。 不少辽军将士都信心满满,觉得足以战而胜之。 而如今的结果,太让人意外了。 对方集结的步兵确实高达十几万。 不还是被四万铁骑一举突破,连中军主帅都倒了? 败于五六万拼凑的南蛮子骑兵之手。 这就很羞耻了! 其实,七万多贼寇也不是不能打。 剩下的都是精锐嘛! 辽军上下万万没想到,虎大龙部居然用三千铁浮图去碾压赵归一的步骑。 更让人担忧的,是李广利那两万陆战骑的装备,居然跟大辽精锐一模一样。 除了战马差点。 而且,虎大龙部轻、重骑使用的弩,射程还略略强于大黄弓。 废话,猴版复合弩百步开外破铁甲,妥妥的。 达鲁桑杰很忧虑。 这一定跟铁锋军有关。 最近的情报显示,耶律大白的太原水军败了,被逐出澶州水域了。 原计划,两部准备南北夹击澶州军的。 好在,他手里还有赵归一的贼寇作为攻城主力军。 可惜,今晚之后,赵归一部成为历史,全军覆没了。 澶州军还获得了更多的战马和大黄弓、弩。 自己的重武器反而损失大半。 运回大营的麦子也全丢了。 近十万铁骑在手,达鲁桑杰还不至于怕了损失惨重的澶州军。 可他不得不防着沈麟趁火打劫。 如果,河北西路的几个军头彻底合流。 那就不是他这点野战兵力能扛得住的。 只能撤了! 达鲁桑杰的大部队在第二天凌晨,浩浩荡荡地从巨鹿城外通过。 虎大龙和李广利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出击的想法。 伤兵满营,怎么打? 就算庄子才还在,也没有伤亡七八万人。 面对十万辽军铁骑,战与不战,都得掂量一下。 “达鲁桑杰撤回平城,是故意示敌以弱,想引起咱们追击?” “还是汇合援兵,卷土重来,犹未可知啊!” 虎大龙拍着血迹未干的城墙垛子喟叹。 李广利却道。 “那是你这个新总督该考虑的。” “过两天,我就带着舅父的棺木先一步回澶州军城。” “我建议你赶紧联系铁锋军。” “他们在黑松山布防。” “距离咱们 这里,不过百里。” 虎大龙恍然,大巴掌一拍脑门。 “是的,是的!” “得赶紧联系他们。” “我要买更多的复合弩,最好你说的那种大黄弩车,已经能仿制了!” “只要双方装备持平,等澶州军整合完毕。” “就算来二十万鞑子,老子都不怕!” 他这话,李广利相信。 虎大龙一贯强势,他接收澶州,李广利很看好。 这家伙比张峰奇、庄子才都敢战敢拼,手段也狠。 只是,以往没这个机会罢了。 昨晚,前军,中军被破,原本防御着辽军大部队的韩贵成也阵亡了。 十几万澶州正规军,乡兵,高级军将就剩个庄信。 不过,庄信决定带着傻傻的三公子,跟李广利一起去山东。 虎大龙整合庄子才留下的军队,毫无阻力。 昨晚阵亡和重伤致残的官兵不到五万。 等其他轻伤者好了。 虎大龙的新澶州军足有十五六万人。 辽军暂时撤退了,也给虎大龙一个难得的喘息时机。 至少,八县之地的夏粮保住了。 加上他的山区四县,这家伙瞬间变身土财主。 难怪叫嚣着要买买买呢! 辽军大踏步后撤,很快就被陈风部的哨骑盯上了。 第二军已经开 始混编训练,战力降低不少。 就连新兵都还用着以前的半身具甲呢! 忙活了这么久,兵工坊才把八万套半身马铠赶出来。 不正好跟以前剩下的半身步人甲凑成一套? 至于全部更换,还得等一个月。 现在摆在一帮军长,师长们面前的选择 是想要尽快换装具甲呢? 还是要火炮? 大伙儿讨论了好几天,最终选择了前者。 新兵蛋子原本战力就不咋的。 防护不够理想,损失太大的话。 坚持走精兵路线的铁锋军,可承受不起。 下一波扩军,还不定等啥时候呢? 其实,最受大家欢迎的兵源,当然是学校的半大孩子。 比如,年底就有近两万人毕业。 他们接受军训的时间足够长,还有学识,各方面都远超征兆的民间丁壮。 得到探报的陈风紧急联系了忠县边境的吴七。 两军汇合足有十万人,可以跟兵力想当的辽军干一架。 吴七很感兴趣。 辽军带着的辎重不少,他们抢了很多麦子,行走并不快。 两军轻装前进,足以在平城境内截住。 正当第三军人喊马嘶赶往黑松山时,唐州城外的陈云及时赶到了。 沈麟在铁城搞装备,陈云拥有前线的临时指挥权 。 “胡闹!” “虎大龙,李广利他们打了个惨胜,好不容易逼退辽军。” “连庄子才都阵亡了。” “你们现在去掺和什么?” “达鲁桑杰不跟你们打呢?” “大不了他不进平城,你们能截下多少人?” 陈风坚持道。 “把达鲁桑杰赶出平城,不也挺好么?” 陈云一点都不给同胞哥哥的面子。 他严肃地斥道。 “好个屁!” “据说,应州王正往大名府增兵。” “人家可否暂时不打河北东路?” “随便调以二十万铁骑过来,就是三两天的功夫。” “大军压境,咋办?” “就算咱们可以退过沁水河。” “新任的澶州总督虎大龙,还不得倒大霉?” 这支友军如果不在了,河北西路就剩下铁锋军独立支撑。 泸水西岸的黄炳仁和杨成良同样面临着河东辽军的进攻。 他们根本就帮不上忙。 吴七懊恼地一拍额头。 “陈云说得对,咱们草率了。” “凭什么要把辽军的大部队吸引到河北西路来?” “妈蛋,当初赵归一大几十万人的装备,卢太白、孟日清可没少卖。” “他们为了赚钱,连邻居都往死里坑!” “咱们岂不是?间接帮这俩混蛋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唐州将无主 不管卢太白,孟日清在抗辽方面有多大的功劳。 他们纵容贼寇,吸河北西路的血,是不争的事实。 上到沈麟,下到吴七,陈风等大将,都对河北东路的两大军头没啥好感。 比如陈梁率部追击耶律大白。 他真要是下死力打。 辽国的太原水军,没准儿就全灭了。 结果是,耶律大白的残军距离雄州江面不远,陈梁转身就回安定,毫不留恋。 他的想法跟陈云,吴七一样。 咱们又没拿一个铜板的辛苦费。 凭什么帮雄州军? 没落井下石,就算咱铁锋军仗义了。 上次,陈梁和白娘子去山东路接霸刀门梁家,雄州水军那帮混蛋鼻孔都朝上天。 根本看不上小小的铁锋军。 陈风的热情渐渐消退,他摸摸鼻子挺不好意思。 “那就这么……干等着?” 陈云冷哼道。 “啥叫干等?” “新老混编,咱部队战力大降,你不得上心啊?” “火炮装备到位了?炮兵,战马都还没经过训练呢!” “就连半身甲都没换掉,你急个屁呀?” “没看到大都督在工坊里熬得焦头烂额?” “听说,他经常没空回家,连几位夫人都有意见了。” 好吧! 原本沈 麟定下的计策是忍一忍。 辽军主力还追着朝廷的逃亡大部队狠揍呢! 哪有咱们争着去当出头鸟的道理? 就算整个河北东路都沦陷了又如何? 只要咱们铁锋军够强,啥事干不成? 唐州地界的抢麦期一过,陈云的围城部队全部后撤。 不过,依然把唐县的地盘儿占了一半。 谁叫唐县跟易县,忠县接壤呢? 作为战略缓冲,当然有占领的必要。 北岙村,距离唐州府城不过十三四里。 这里的老百姓原本过的不错。 往城里卖些柴禾、青菜,冬天里烧点炭送过去。 都足以让大家伙儿不缺日用了。 说是北岙,其实北岙山孤零零的,也就百多丈高,占地不大。 山坡很缓。 家家户户,人均都有两三亩山地,出产也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自从贼寇来了之后,大家整天就担惊受怕了。 村里足有二十几个小伙子被征了乡兵,进府城防御去了。 结果,狗入的朱文盛带着十万乡兵,居然一箭未发降贼了。 不少人家都成了贼寇家属,走路都抬不起头。 可人总得活着不是? 上面的大官要投降,关小兵啥事儿? 短短一个多月。 城头变幻大王旗。 赵 归一攻打安定失败了。 辽军占了唐州府。 据说,跟着贼寇去的十万本地乡兵,活着的几乎没几个。 幸运地是,北岙村居然有三个后生从忠县跑回来了。 他们带回的消息,让很多失去丁壮的家庭既伤心又惶恐。 铁锋军很恐怖。 他们对从贼之人,一律杀无赦,毫不手软。 最近几天,唐州很多百姓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铁锋骑兵了。 黑甲健马,来去如风。 就连凶残的辽鞑子都躲在城里不敢出来。 铁锋军是来抢夏粮的。 不管是谁家的粮食,一律割走一半。 谁敢出去阻拦啊? 就连德高望重的老族长都长叹道。 “让他们收吧!” “就当是……咱们从贼降辽的代价。” “能留下一半儿,人家已经足够仁慈了。” “不可心生怨恨!” 恨? 谁恨得起来? 谁又敢去恨? 三个好不容易逃出升天的幸运儿,还不是被城里的汉儿军找了会去? 府城有兵册。 贼寇跟辽鞑子还是一伙儿的。 你没战死,肯定跑不掉。 “二大爷,不好了!” 廖凤林如今是城内汉儿骑军的小旗官。 没办法,如他们三个这般,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老兵太少了。 唐州新招的汉儿军全是一窝窝新兵蛋子。 辽军也会“知人善任”,矮子里拔长汉,可不管你愿不愿意。 他骑着一匹下等马停在老族长门口。 “鞑子大军在巨鹿吃了败仗,军力不够。” “上面要撤出唐州了。” “说要跟铁锋军拉出足够的缓冲区域。” 老族长眨眨浑浊的眼睛,疑惑地道。 “撤就撤呗!” “铁锋军要是接管了唐州,咱们总比给鞑子当狗强吧?” 廖凤林着急上火,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不是啊二大爷!” “三天后,鞑子要挟裹着咱们六县几十万百姓南迁呢!” “所有粮食、牲口,家伙事儿都得带走。” “就给铁锋军留下一片空地!” 啥? 闻讯赶来的村民都傻眼了。 南迁? 他们经常去府城卖菜卖柴禾,倒不是一无所知。 贼寇在南边打了近两年。 真定、邢州府十几个县,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再加上,这次赵归一又带着四五十万大军兵败安定府。 南边,还能剩下多少人口? 土地能耕种一半儿就算好了。 大家倒不是担心迁移过去没地种,没房子住。 金窝银窝,还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呢。 祖祖辈辈住 了几百年的地方,说放弃就放弃? 九成九的唐州老百姓都不愿意吧? “不走!” “咱们去山里躲起来!” “就是,鞑子还有时间搜山不成?” …… 百姓们义愤填膺,却无力反抗。 逃不了,就只有选择躲了。 老族长都六十多了,一把老骨头怕是走不到几百里外的真定府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拽着廖凤林就进了屋。 “娃呀,想想办法!” “咱们从贼,降辽就对不起祖宗了。” “还跟着鞑子贼寇去真定,这辈子……还能回来么?” “你们哥儿几个,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廖凤林眼中毅然决然。 他低声道。 “有!” “冒死通知铁锋军。” “辽军明天就会出动,汉儿军也会派往各村各镇子。” “留给咱们的时间,只有一晚上。” 老族长重重一巴掌拍在堂孙子的肩膀上。 “娃呀!” “以前,咱们错了不要紧,身不由己嘛!” “这回,就算为了咱们北岙村,为了唐州几十万百姓。” “哪怕踏着刀尖尖,你们也要去拼一把。” “老祖宗会保佑你们的!” 廖凤林狠狠地点头,转身出门,跨上战马疾驰而去。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不要白不要 下半夜。 就连沈麟都闻风而动。连夜赶到了忠县大营。 “消息确认了么?” 陈梁点点头。 “我们水军各部,接到了一百多起汉儿军的秘告。” 陈云轻笑道。 “唐县这边,哨骑收到的报信更多。” “明天一早,辽军的大撤退就要开始了。” 沈麟微笑着点点头。 不能让他们把百姓带走。 就连那些汉儿军,大多数都是被迫的。 大不了接收唐州之后,只诛首恶,剩下的解散回家好了。 他们参军时间很短,还没被大染缸给染黑了。 “唐州将无主,不要白不要。” “这次,本官把第二军的马匹都带来了。” “陈风,你的军属24门130炮部署到位。” “还有一个师属48门100炮。” “你部出两个师,出黑松山,给本官挡住鞑子的平城援军。” 三万余人面对近十万鞑子铁骑。 陈风却毫无畏惧,他砰砰地拍着胸膛保证道。 “末将明白!” “尽量不暴露我军兵力,挡住即可。” 沈麟含笑赞许。 “就是这样。” “唐州的辽军也不过四、五万骑,加上汉儿军还不到十万人。” “陈云为帅,第一军全部出动。” “吴七的第三军,出一个师协同。” 陈云颔首道。 “六万多具甲铁骑,就算决战,都能稳赢!” “只是驱逐鞑子,截留百姓和物资,不难!” 吴七问道。 “如果,有不甘心的鞑子反冲呢?” “总不能放着大批战马不要吧?” “咱们的新兵,还差好几万坐骑呢!” 新兵做不到一人双马,好在唐州距离够近。 要不然,沈麟还得从其他部队抽调战马。 白娘子莞尔一笑。 “两军相遇,何必束手束脚?” “辽军真想跟咱们打,至于让出唐州府么?” “该灭就别留手。” “七哥,咱们打个赌,你还多半追不上人家呢!” 吴七哈哈大笑。 “不赌!” 铁锋军的战马质量,如今普遍高于辽军。 鞑子虽说也身着铁甲,负重却要比铁锋军官兵少一些。 他们一心撤退,还真留不住多少人。 众人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为了防止辽军缩头,出兵时间很关键。 沈麟最后拍板。 “明日中午出发!” “那时候,百姓大队行走缓慢,连本县都出不去。” “追逐的同时,抢先一步把各地城池接受了。” “靠沁水河的一府三县,就交给陈梁你的水军了。” “遵命!” 实际上。 沈麟也有计较。 唐州百姓先是投降了贼寇,后来又跟了辽 人。 虽说百姓没什么反抗力,但骨头也太软了。 一府六县,七八十万人呢! 就连竖旗反抗的都没有。 朱文盛这些年,把唐州百姓搞得跟他一样没骨气。 让这些百姓被鞑子逼着抛家弃业,远离故土。 只有深深体会到背井离乡,无力回天的绝望。 他们才会真正认可铁锋军的统治。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 既然要走,辽军哪敢犹豫片刻? 这可是达鲁桑达苦思冥想的妙计。 他要掂量一下铁锋军的分量。 沈麟不知道的是。 平城一带集结的辽军铁骑不是十万。 而是十八万。 这次,达鲁桑达的信息遮蔽,做得极好。 从大名前线借调的援军,晓行夜宿,根本没到平城府城集结。 韩如烟的皇城司探子,甚至吴七预留的暗桩。 居然一无所查。 五月二十八日。 一大早,整个唐州府都乱了。 辽军突然搞大迁徙,害得百姓彷徨不已。 到处都是嚎啕大哭,人人恐慌。 可面对弯弓搭箭的辽军,就连被逼着上前的汉儿军也胆战心惊。 他们只得好言相劝。 “走吧!” “别逼着鞑子杀人啊!” “迁移而已,又不是送死!” “南边有的是田地和空房子。” “条件比咱们唐州 还好呢!” “是呀是呀,郑叔,咱们反抗不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北面的铁锋军,太厉害。” “咱们不走,唐州早晚沦为战场,何苦呢?” …… 唐州城外二十里。 廖凤林朝着几个兄弟使了使眼色。 铁锋军肯定会来。 太阳偏西了。 等待,真煎熬啊! 突兀的,大地震颤起来。 廖凤林喝道。 “护住乡亲们,退往到田野里去。” “二大爷,您抓稳牛车,快走!” 焉支孟元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他只能躺在垫着锦被裘皮的宽大马车里。 软和舒适,却热的慌。 这位,好歹是征战大半辈子的辽军副帅。 偏师也算! “什么动静?” 焉支孟元拉开窗帘,望着后方腾起的滚滚烟尘。 大为惊恐。 “远拦子呢?” “干什么吃的?” “到底咋回事儿?” 远拦子来了,有几个铁甲上还插着箭矢。 “副帅,唐州城,铁锋军过万。” “报!” “副帅,唐县东北,出现大批铁锋骑兵,人数三万余。” “报,东边的黄陵县被铁锋军占了,负责撤退的胡赤迈将军阵亡,五千铁骑,几乎……全军覆没!” …… 一条条坏消息炸得焉支孟元脑袋发晕。 大帅达鲁桑杰确实在给铁 锋军挖坑,借以吸引敌人前来截留百姓。 铁锋军确实动了。 这来势汹汹,挡不住啊! “撤!” “快,全军往南!” “百姓别管了!” 焉支孟元经验丰富,再不跑路,自己都要喂虎口了。 “汉儿军?” “算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快……撤!” 护卫焉支孟元的中军只有八千骑。 哪里是东、北两路铁锋军的对手? 号令一下,鞑子铁骑风驰电掣般跑路了。 很快,北方大道上冲来大批的黑甲铁骑,威风凛凛。 当地百姓太熟悉了。 十几天前,铁锋军还来抢过粮食呢! 廖凤林喝道。 “都别乱!” “所有人下马,抛弃兵刃,投降!” 有人出头就好。 无头苍蝇一般的汉儿步军全都跪倒在路边。 原本跑出几步的骑军,也不敢跑了。 他们分到的都是下等马,哪里跑得过铁锋军? 看看人家的高头大马,那速度,副帅焉支孟元都未必逃得掉。 主力部队继续追击。 时不时有铁锋军成排成连的留下,收留降军,安抚百姓。 “大家都不要慌。” “铁锋军不杀自己人。” “所有汉儿军上交兵器,不得反抗!” 廖凤林上前道:“长官好,我叫廖凤林。” “昨晚,我跟贵部联系过。” 第六百二十五章 火阵阻敌 负责这一带接收的连长高跃笑道。 “很好!” “我接到通知了。” “廖凤林,你做得很好。” “这上千的州城汉儿军,就交给管理。” “放心,不会清算,大家都能回家。” 所有汉儿军和百姓都长舒了一口气。 不离开故土,怎么样都行。 廖凤林赶紧鞠躬道。 “长官放心。” “我们一定配合。” “谁愿意给贼寇和鞑子卖命?” “不听话,家人性命难保,咱们都是被逼啊!” 高跃倒是能理解。 朱文盛那帮带头投降的混蛋,早就第一时间跑了。 有些被应州王耶律大越召见,去了大名前线。 有些提前去真定,邢州一带准备移民落户。 肥缺,肯定先一步落到这些人的口袋里。 如今,还在协助辽军撤离的,有几个是真心实意,被鞑子看重的? “顺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我们的大都督承诺,接收唐州之后,免税一年。” “你们收割的夏粮,包括今年的秋粮,都归你们自己。” 此言一出。 原野上顿时哗然。 鞑子的税赋很重,贼寇的搜刮力度也差不到哪里去。 原本这些夏粮就被铁锋军收走了一半。 鞑子官府就算法外开恩,怎么的也得要三成的税赋吧? 大周土地兼并严重。 一个四口之家,能有十亩自留地就不错了。 唐县地势平坦,土地也算肥沃。 麦子平均亩产也能勉强能超出一担。 就算年景最好的时候,一家人够吃,就是幸福。 今年不同啊! 无数人家都在担心,剩下的粮食难以果腹呢! 铁锋军承诺免税一年,省着点,肯定能糊口了。 他们不知道。 福利还在后面呢。 老百姓才占了多少田亩? 那些跑路的大地主,大汉奸留下的土地,铁锋军还不得打散了给百姓分下去? 单单是秋粮的收获,就足以让他们幸福得晕过去。 不过,这是后话。 现在,原野上到处都是欢呼声。 这两个月的悲惨遭遇,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了。 大伙儿重新归属于大周治下。 最起码,家家户户都能挺起腰杆子做人了。 就连那些有家人死于贼乱的,也无法怪罪于铁锋军。 去当乡兵那会儿,谁家就没有心里准备? 兵荒马乱的,一旦踏上战场,谁敢保证自己囫囵个儿回来? 所谓好男不当兵,都是心酸至极的无奈之言! 焉支孟元的马车,足足由两匹上等马拉着跑。 他的八千中军更是装备精良。 一心要逃,机会还是很大的。 铁锋军原 本就是抱着接收底盘,营救百姓而来。 杀敌,是次要的! 驱逐辽军出境,更是各支部队的首选。 洺河,发源于落阳山区,横穿整个平城府。 苍水溪,只是洺河的一条小小支流。 夏天的丰水期,纵马都能踏溪而过。 不过,这条流域极短的溪流,却是平城县和昭德县的边界。 平城县是平城府的直辖县。 昭德县却是唐州最东面的丘陵县。 此时,陈风的两个师加上军部,三万多人正布防于苍水溪西岸。 “报!” “军长,平城府驻军动了。” “不下十万!” 陈风浓眉一皱。 “再探!” 第五师师长林锐苦笑道。 “军长,这可是一场硬仗啊!” “没想到,达鲁桑杰居然全军出动?三倍之敌呢!” “要不要向大本营求援?” 陈风握紧拳头,用力挥舞一下。 “算了!” “大都督手头,也就梁平的第六师,梁直,陈元的第八、第九师。” “咱们的既定战略不变,何必暴露自己的实力?” “招惹大名的应州王注意?” 林锐颔首道。 “行!” “咱们顶多需要坚持一天。” “第七师就能腾出手来帮忙。” “到时候,就变成一对二了,哈哈哈!” 就算面对十万辽 军,三倍之敌人。 陈风也没有亮出杀手锏。 那一个100毫米炮营,和军直属的24门130炮依然藏在中军。 两个师足有一千四百多架破阵弩车,全都摆在苍水溪西岸。 足足把十多里的阵地布置得满满当当。 哨骑不断回报,辽军来的很快。 当陈风的望远镜里,看到那面高耸的金狼帅旗时,对方直接发起了冲锋! 十里起步! “妈蛋!” “鞑子也太着急了吧?” “一来就全军压上?” “有问题!” 林锐听到陈风的自言自语,也皱眉道。 “是呀!” “很奇怪!” “难道?” “达鲁桑杰这家伙,还想吃掉咱们这只拦路虎不成?” “好家伙,冲的很散呐!” “阵列线足足好几十里。” 陈梁冷哼道。 “那得看他的牙口硬不硬?” “把师属48门小炮布置到两翼去。” “鞑子突前的大黄弩车也不少,以防不测!” “遵命!” 三万多铁锋军排成五列横队,严阵以待。 铺天盖地的黄色巨浪翻翻滚滚而来。 惊天动地。 “六百步!” “破阵弩,准备!” “四百步,急速射!” 对于辽军的大黄弩车,陈风的应对很简单。 老子在三百五十步外,给你布成 十几里的火海隔离带。 看你怎么冲? “咻咻咻”! 磷火弹一轮过千,连绵不绝,仿佛打不完似的。 漫天的黑点坠落如雨。 “轰隆隆!” 辽军的阵前,次第爆开的恐怖火焰让人望而却步。 “唏律律!” 灵性的战马纷纷人立而起。 不说骑兵,就连破阵弩车都冲不过去了。 中军的达鲁桑杰倒吸着凉气。 “这……” 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铁锋军不要钱地打磷火弹。 这威力,这射程。 甩辽军引以为傲的大黄弩半条街啊! 马匹畏火,驻步不前。 还怎么还击? “分散,两翼包抄!” 达鲁桑杰只得临时调整进攻方式。 一枚火油弹能燃烧多长时间? 他不相信,铁锋军的火油弹打不完。 中军,等等好了! 辽军大队一分为三。 两翼冲锋的鞑子铁骑足有四万。 可惜。 陈风部还真带够了磷火弹。 每辆辎重车不得塞个百十枚? 当两翼阵前,再次形成熊熊的隔离带时,达鲁桑杰愤怒了。 “传令萧天野,他的八万大军可以动了。” “抄南蛮子的后路!” “驴球子的,咱老子出动十八万大军。” “还吃不下铁锋军?” 本帅,本帅干脆自杀谢罪好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围杀 黄陵县南,有山曰云梦。 三百丈以上的山峰,不下十几座,是平城地界的名胜。 河北西路的东南部,本就是平原为主。 云梦山显得异常突兀,也是唐州和平城之间的界山。 八万余辽军铁骑晓行夜宿,就潜藏在云梦山东麓的密林中。 直到这支兵马出现在黄陵县边境,才被负责接手两个县的吴七部发现。 哨骑如飞,急报一批又一批。 吴七仅仅到了个第七师,还散在方圆七八十里的地域。 不说打不打得过八万辽军精锐。 他连集结都有点来不及。 很显然。 人家不是来打他的。 这是冲着合围陈风部去的啊! 不管如何,总要阻拦一下,拖延一下时间。 幸亏铁锋军可以通过望远镜和旗语联系。 晴朗的五月,天高云淡。 两支哨骑,在平原上相隔十里,都能看清彼此传递的信息。 吴七以破阵弩为前驱,两刻钟就集结了上万人。 新安镇。 两军正面碰撞。 一对八。 吴七怡然不惧,他抽刀喝道。 “破阵弩,五发急速射。” 时间太仓促,能赶到战场的破阵弩车只有四百多架。 他们面对的是一两千架横冲直撞的大黄弩车。 带领这支军队的乃辽国悍将萧天野。 他可是应州王耶律大越手里的头号王牌。 “兵不过万骑,就敢迎战我大辽天军?” “螳臂当车!” “传令,大黄弩突击!” “左右翼,急速包抄。” “灭掉南蛮子!” “嚯嚯嚯嚯……” 辽军疾行中快速分兵。 从一字阵列变成偃月型,再到钳形品字。 几乎是一气呵成。 精锐就是非同凡响。 阵列应变之速,铁锋军都没几支部队能做到。 “轰隆隆!” 几百枚磷火弹砸向辽军的大黄弩车队。 一波一波,快的让人惊掉眼球。 眼看两翼人马合围而来。 吴七绝不恋战。 “后撤三十里。” 萧天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黄弩车队被火海笼罩,痛惜不已。 这番损失,指定不小。 吴七的果断撤退,更令萧天野暴跳如雷。 驴球子的,真滑溜。 你属泥鳅的么? “追!” 唐县东北部。 是铁锋军的临时大本营。 沈麟面对气喘吁吁的吴亮问道。 “消息确认了?” 吴亮肯定点头。 “我部负责警戒唐县,黄陵、昭德三县交界之处。 “已经确认了四波远距离传递的旗语。” “来袭辽军打着萧字旗,总共八万人,正被吴七军长层层堵截。” 嘶! 沈麟暗叹鞑子 的手笔之大。 陈风正面就有达鲁桑杰的十万骑了。 这他娘的,又调来八万偷袭后路。 想全歼陈风部三万余人? 做梦! 幸好铁锋军征兵混编了一段时间。 如果还只拥有十万兵力的话。 这次,多半要被鞑子给算计了。 辽军故意让出唐州。 却出其不意地吃掉了铁锋军几万具甲。 别说新得的唐州守不住。 那时候,沈麟多半被逼的连易县,忠县都得放弃,退守沁水吧? 我欲不争,养精蓄锐。 你却逼着小爷出手。 罢罢罢! 送上门的买卖,哪有不做的道理? “传令!” “第六、第八,第九师,立刻南下。” 前方在打仗,预备三个师连训练都停了。 官兵们枕戈待旦,就等着召唤。 随着传令兵来往驰骋。 三支大军随即离开了各自的驻地。 半个时辰后。 五万余骑于三县边界汇合。 预备军只能保证一人一骑,跑了几十里。 人没事,战马得歇息一会儿了。 “报!” “吴七军长且战且退,击毁辽军大黄弩车无数,毙、伤敌军愈万。” “报,第七师正撤往三县边界,本身无伤亡。” 第八师师长梁直笑道。 “老七还得留下一部分人驻守黄陵县城。” “他能动用的人马顶多一万二。” “无法跟对方硬拼硬的情况下,还能取得歼敌过万的战绩。” “够滑溜的了!” 九师师长陈元道。 “他的第七师,新兵蛋子也占了四成。” “面对八倍之敌人。” “他怎么舍得跟人硬打?” “这战绩,多半是破阵弩车出其不意打出来的。” 沈麟有些着急。 他担心萧天野的大部队不按照吴七的剧本走。 果不其然。 第三批哨骑来报。 辽军果断转向,不追吴七了,直扑昭德县。 很快,人困马乏的吴七所部跟沈麟会师了。 “他娘的,姓萧的主将太鸡贼了。” 吴七气咻咻地抹了一般热汗。 他这样的胖子,最讨厌大夏天。 “狗入的,这帮鞑子一人三马,比寻常辽骑的机动性强太多。” “大都督,咋整?” 沈麟也是无奈。 就连吴七的所部,好多人都是一人一马。 更多的战马全让陈风、陈云带走了。 这会儿,想赶路都做不到。 “你确定萧天野部的大黄弩车都被摧毁了?” 吴七犹豫了一下。 “十不存一吧!” “那家伙不管是正面冲击。” “还是左右翼围攻,都是以弩车开道。” “咱不打,都对不起自己!” 沈麟心头松了口气。 “那就别担心了!” “先休整一下。” “陈风会有办法的。” 陈风当然有办法! 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后方哨骑不时传递着最新情报。 吴七好歹给他争取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他以破阵弩车挡住达鲁桑杰的正面突进。 故意示敌以弱。 让两翼的四万辽军逼近。 只是三轮磷火弹,分到两翼的大黄弩车就被灭了个一干二净。 陈风以破阵弩车开道。 指挥两万精锐发起反击。 面对双倍敌人,却有远程武器助攻。 不出意外,仅仅半个时辰。 四万辽军就丢下大半尸体,仓皇而退。 小胜一场,陈风部抢了不少完好的战马,再次退回军阵。 他得准备独立应对萧天野了。 后方支援没这么快。 自己部队的战马都过剩了。 大都督多半还在为如何赶路而头疼吧? “弩车戒备两翼。” “大小火炮,给老子亮出来。” 陈风豁出去了。 反正隔着好几里地儿。 达鲁桑达能看清铁锋军的大杀器才怪呢! 那混蛋现在多半也在头疼。 原本以为以几倍的兵力围杀铁锋军,应该是手拿把攥的。 谁知道,却被陈风抢了先手。 一举干掉他两万多骑。 丢人呐! 第六百二十七章 当头一棒 沈麟驻足三县边界,他在等。 小半个时辰后。 三四千辆马车姗姗来迟。 大本营不缺这玩意。 但速度肯定跟不上大部队,哪怕是空载。 现在好了,驽马的耐力更持久。 沈麟也不在乎损失。 “所有人上车,走!” 双马大车拉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官兵都不成问题。 速度总比走路快了很多。 战马和人还能继续休息。 其实,沈麟、吴七部距离苍水溪也就五六十里。 战马疾驰,顶多半个时辰。 驽马拉车嘛。 恐怕得一个时辰了。 支援部队距离还有一半儿呢! 众人耳中,就响起了隆隆的轰鸣。 这声音,沈麟太熟悉了。 吴七急忙道。 “大都督,咱们上马冲吧!” “陈风都动用大炮筒子了。” 130毫米炮弹,半装药都有十斤重。 颗粒黑火药爆炸的威力相当骇人。 听这沉闷不一的响声就知道了。 陈风所部,二十四门大炮,四十八门小炮全部动用了。 沈麟忽然嘿嘿笑道。 “老七,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一、第二军的战马都经过十几天的磨炼。” “辽军可没有啊!” “传令,所有人上马。” “给本都督撒开足够的包围圈,准备围猎!” 吴七眨眨眼。 围猎? 咱们 不是支援? 是打兔子来的么? 沈麟哪敢让麾下大量没经过训练的战马凑近战场? 实际上,此时的陈风也有些傻眼了。 自从解决了纸壳弹的问题。 两种火炮不需要随时刷膛清理了。 就算炮兵训练不足,也能在一分钟里打出四发急速射来。 轰隆隆! 天降霹雳。 疾冲而来的辽军大队顿时散羊了。 从一里半开始,到五里之内。 近三百发大小开花弹,次第炸裂是个什么概念? 最小的100毫米炮弹,都能波及到方圆七八米的地方。 130炮开花弹,就更恐怖了。 装药多一倍,十几米内,人马皆毙。 雄心勃勃的萧天野亲眼看到,几发黑不溜秋的大铁球在他的中军炸开。 火光崩裂,劲风呼啸。 “喀嚓!” 帅旗折了! 这是天怒! 硝烟弥漫了整个战场。 所有战马都受惊了。 踢、咬、亡命的乱跑。 鞭打、匕首刺都无用。 不少骤然跌落的勇士们,瞬间就被踩踏成泥。 陈风狠狠拧了一把大腿。 驴球子的,火炮强悍的出人意料。 如今,哪还有什么偷袭的辽军? 都他娘的满地乱窜,死伤无数。 甚至有一些不受控制的战马直冲铁锋军军阵。 “射马!” “射马!” “别让惊 马冲过来!” 陈风大吼道。 “传令炮兵!” “换轻弹!” 震耳欲聋的炮声,靠嘴根本没用。 望楼车上的信号兵急速挥动红蓝旗帜。 炮兵们得到了提醒。 赶紧调整到四十五度角,最大射程,还得用最轻的开花弹。这时候,当然得扩大战果了。 五六里外。 苍水溪东岸的达鲁桑杰原本挺开心的。 萧天野不愧是应州王麾下的第一悍将。 来的如此之快? 小有损失的烦恼,顿时被达鲁桑杰抛到九霄云外。 驴球子的。 咱老子还有十五六万人马。 就不信吞不下西岸之地。 你们的火油弹打了快两个时辰了。 也该耗罄了吧? 本帅中军正面的大黄弩车,可还有两千余辆呢! 正当他准备下令全军进攻的时候。 陈风部的大炮开火了。 隔得太远,单单凭借肉眼。 达鲁桑杰哪里看得清铁锋军用的是什么武器? 惊天动地的满地火光。 火油弹能打如此之远? 铁锋军又搞出什么重武器了? 驴球子的,你们还讲不讲武德? 犹豫间,达鲁桑杰迟疑了。 总攻命令迟迟无法下达。 对岸的陈风部也不敢动。 又打了五轮轻型开花弹,敌人都跑出射程了。 只得作罢。 二十里外,吴七看到满地乱 跑的鞑子骑兵,顿时乐开了怀。 “真……炸锅了?” 沈麟冷峻的挥挥手。 “以连为单位!” “追杀!” 轰隆隆! 援军以逸待劳,拉开巨大的包围网。 此时不冲,还等什么时候? “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箭雨遮蔽了天空。 萧天野好不用意安抚了胯下宝马,却也被突如其来的铁锋援军给吓得亡魂之冒。 “撤!” “往南边跑!” 鞑子本就溃不成军。 这时候,哪能组织得起有效的抵抗来? 就算还有幸存的大黄弩车,也被游动的破阵弩给定点清除了。 他们空有一身精良的铁甲,人手一把射程还过得去的大黄弩。 去依然无济于事。 一百五十步。 强劲的复合弩足以破甲。 “啊啊啊啊……” “南蛮子……咱老子跟你拼了……呃……” “快跑,快跑啊!” …… 追杀耗时不长,仅仅两刻钟过去。 就有铁锋重骑横穿敌阵,跑到了陈风面前。 “大都督有令。” “你部可以渡河了。” “不求全歼!” “但一定要留下足够多的战马来。” 陈风顿时大喜。 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一场了。 他连火炮都没打算用! “全军听令!” “破阵弩车开道。” “渡河!” “虎!” 东岸的达鲁桑杰,惊讶得连眼珠子都差点掉了。 区区三万多南蛮子,居然敢渡河反击? 很快,铁锋军的强悍,给了他当头一棒。 三百五六十步。 一千多架破阵弩车近竟然打得自己的大黄弩毫无还手之力? 双方的射程差了三十来步。 磷火弹的威力更是远强于他们装备的火油袋。 辽军的大黄弩车反击了。 可是,没有效果。 经过隆德府,沁水,泸水河、黄龙江的几次战斗。 铁锋军已经摸透了大黄弩的威力和射程。 没说的,就是进进退退,不给你机会。 单方面吊打,辽军如何坚持? 达鲁桑杰一看形势不对。 自己的重武器要是全毁了。 如何跟南蛮子野战? “全军分散!” “他们人少!” “勇士们,杀光他们!” 可惜,面对狂暴的磷火弹,大黄弩车冲不过去。 就算足够散的铁骑能冲进去。 可他们面对的,是严整的黑色骑墙。 如暴风骤雨般的铁杆弩箭,打得手持大黄弓的辽军没脾气。 陈风心痛地道喝骂道。 “都瞄准点!” “他么的,多好的战马,都是咱们的啊!” 林锐提醒道。 “军长,对方的大黄弩车被清除得差不多了。” 陈风赶紧下令! “突击!” “是!” 第六百二十八章 奠定胜局 达鲁桑杰审时度势。 终于有突出重围的远拦子,把噩耗带给了他。 他等不到萧天野的援兵了。 八万更加强悍的应州铁骑,已经快被对岸的铁锋军赶尽杀绝了。 战马受惊,腿软了,根本跑不多远。 哪怕沈麟麾下,大部分骑兵只有一人一马。 可一万多重骑和各部队的哨骑却是正常标配。 他们成了追杀的主力军。 骑着爪黄飞电的吴七,手里的复合弩就没停过。 “哪里逃?” 萧天野身边的亲卫越打越少。 后面追来的家伙雄壮的跟黑熊一般。 那一手箭术,草原上的射雕手都得甘拜下风。 偏偏,他手里的强弩还占着射程的便宜。 有没有武德啊? 梁直胯下的战马只比爪黄飞电差一点。 他也同样甩开了部众和亲卫。 他可是梁家神射第一人,比吴七还要厉害三分。 两人一前一后追着萧天野跑了几十里。 不远处,巍峨的云梦山在望。 萧天野的亲卫统领射光了最后一根箭。 可惜,他的大黄弓射程始终差了一点,无法对追兵形成多大的干扰。 “大帅,您快走!” “众勇士,随我杀敌!” 七八个辽军亲卫勒转战马,朝着吴七二人决死冲锋。 就算死了。 能掩护主帅逃出生天,那也值! “咻咻咻!” 梁直一连三箭,箭箭穿透敌人胸口。 吴七才射落一人。 幸存的都是高手啊! “梁直,你去追!” “这四个,交给七爷!” 梁直一夹马腹,疾冲而走。 拦截他的他的一个辽骑噗通坠马。 那是什么刀? 好快! 好锋利! 吴七呛啷一声抽出背后的斩马刀,嘿嘿笑道。 “来来来!” “今儿,老子的百炼宝刀,要饮血了。” 一对三! 双方激烈碰撞。 萧天野的坐骑不比梁直胯下的宝马差,还有两匹可以替换。 可惜,这些良驹受到了火炮惊吓,一身湿漉漉的冷汗。 现在,根本发挥不出全速来。 “咻!” 萧天野头也不回,挥刀格挡。 梁直眼神一凛。 这位辽军大帅,是个高手啊! 不过,老子就是箭多! “咻咻咻咻!” 萧天野不得不停下来。 背对梁直这样的神射手,太装了会遭雷劈的。 他驻马转身。 “南军好汉,拔刀吧!” 想近战? 梁直的武功自然不差。 可咱为何要扬短避长呢? 射箭,才是小爷最拿手的呀! “好呀!” 梁直微微弯腰,看似要把复合弩 挂上得胜钩。 “咻!” 寒光一闪。 一支冷箭瞬间射穿了萧天野的咽喉。 他仰天喷血。 “卑……鄙!” 梁直策马靠近,冷笑道。 “你这样的猪脑子,咋当上辽军主帅的?” 萧天野嘎嘣一下,一口气断了。 跌落马背! 踏踏踏。 吴七牵着十几批宝马良驹慢悠悠奔来。 “啊哟?” “你小子玩儿偷袭?” “过分了啊!” 梁直嘿嘿笑道。 “看看你,一身污血。” “再看看咱?” “盔甲上多干净?” “能最快,最干净利落杀死敌人的手段。” “才是好手段!” 吴七撇撇嘴,不忿道。 “亏我当初还刻意教你刀法。” “现在你和你带过的那帮尖刀。” “都他娘的长歪了!” 梁直哈哈大笑。 “那是大都督的训练之法,跟咱有啥关系?” “你找他去呀?” 吴七耸耸肩膀,他才不愿去挑刺儿呢! 沈麟不过一介书生,琢磨出来的玩意。 几百年武将世家传承的,都想不到。 跟他理论,岂不是自找不自在? 亲卫们终于追了上来。 吴七一抛马缰。 “小子们,你们有更好的备马啦!” 梁直赶紧把死鬼萧天野留下的宝马拽着。 “你们别瞅咱!” “还不兴咱也换换备马?” 吴七是没办法。 他的坐骑兼兄弟,爪黄飞电太强势了。 要什么备马? 它自个儿就够了。 吴七敢养备马,爪黄飞电就敢往死里踢。 铁锋军第一宝马,脾气大可不吹的。 陈风的追击战,结束很快。 原因很简单。 达鲁桑杰实在太会跑了。 他麾下的战马,可没经受过火炮的惊吓。 只要一心想逃。 陈风部的战果并不大。 人家躲进了平州府城。 陈风总不能凭着三万多骑兵,去攻打坚城吧? 返回一路清理搜检,先后也干掉了四万余辽骑。 多半,够达鲁桑杰心痛好一阵子了。 沈麟对这一仗相当满意。 混编训练一半儿的新兵蛋子,不得不拉上战场。 一番血火洗礼,战损却不大。 对于快速成军,绝对是好处无穷的。 最大的收获,就是战马! 萧天野全军覆没。 他麾下可是辽国头号精锐。 装备好不说,还是一人三马,几乎全是上等良驹。 可惜,被陈风十轮火炮炸死炸伤的,就有好多。 一帮新兵蛋子射箭收不住手,又干掉了不少。 落到铁锋军手里,完好无损的上等马,就十三、四万出 头了。 不过,陈风和陈云还有大批缴获。 如此一算,铁锋军的战马缺口不但补上了。 还剩余不少呢! 当然,沈麟没有给大家标配一人三马的打算。 短时间里,铁锋军哪有远征的机会? 就算有,运输也是个大.麻烦,省省吧! 唐州顺利拿到手。 铁锋军的防线扩大不少。 沈麟提出如忠县这边一样,边境线,十里修一栋两层的水泥堡垒。 留守兵力一个排。 彼此之间用灯光和信号旗联系。 有望远镜相助,这点距离,比烽火传讯要快多了。 吴七咂咂嘴,叹道。 “自黑松山,沿着苍水溪到最东边的云梦山,再往西一直到泸水河。” “这一圈下来,四五百里都有吧?” “工程量可不少。” 陈云却道。 “那也得修!” “咱们现在的兵马,守住安定,唐州两府之地,就足够了。” “外面再乱,暂时跟咱们也没关系不是?” “这次把辽军打得有点惨!” “他们损失了十三四万,还都是装备最好的草原铁骑。” “估计他们南侵的精锐,有三分之一折损在咱们手里了。” “难保辽军一气之下,全军西来。” 沈麟算了算。 好像不止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耶律大越的东西两路人马,当初号称八十万。 其实包括不少汉儿骑的。 后来又增补了很多汉儿步卒。 铁甲,大黄弓和弩车造价昂贵。 时间也有限,辽军换装也没那么快。 沈麟摇头笑道。 “未必!” “换了你们,是愿意捡软柿子捏呢?” “还是来砸咱们这种铁核桃?” “辽国草原人口不过几百万,能有多少精锐铁骑可以损耗?” “所有,只要咱们构筑边境防线,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耶律大越,达鲁桑杰都回松一口气的。” 在外人眼里,沈麟总是被动。 就算偶尔反击了。 也给人缩手缩脚的感觉。 可能李广利和沈毅都要跑去山东投靠秦王,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沈麟就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胸无大志的家伙。 然而,跟着沈麟一路走来的军将们,却有不一样的体会。 因为,沈麟总是竭尽所能,把最好的装备提供给大家。 花多少钱,他都在所不惜。 他恨不得所有人练得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他更想每一次战斗,能不死一个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铁锋军自上而下,都深受影响。 那就是属貔貅的,只吃不拉。 没有好处的仗,咱 们打个啥? 铁城跟外面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 铁城的军民,可以拿着外面价值十几两银子一支的玻璃杯,随便用。 小孩子失手打碎了,也不过是笑骂几句。 外面的雪花盐比羊肉都贵。 可铁城人却拿来腌小鱼干,甚至用来泡脚。 铁城人从不为安全,住房,吃喝,工钱,甚至小孩子上学发愁。 外面,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乱世啊! 大周皇帝都被辽军撵得跟狗一样呢。 如今,安定府,唐州府的老百姓都要跟铁城人看齐了。 因为,这一批入伍的军人,不再迁往铁城。 铁城的学校,要在各府,各镇开办分校了。 大都督承诺,只要是军属,待遇都一样的。 外人根本不知道。 铁城能有今天,沈麟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只有跟着沈麟一路奋斗的人,才理解他们的大都督。 要在乱世中,给所有人提供一处宁静的港湾。 是多么的不易。 所有铁锋军将士不需要一个令人敬畏的大都督。 他们只希望永远跟随沈麟这样一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大家长。 李广利要扶棺回澶州军城。 虎大龙暂时还离不开巨鹿,两人依依惜别。 “老虎,铁锋军越来越 强了。” “太吓人了,一战,竟然灭掉了十几万辽军铁甲精骑?” “你给兄弟说句实话。” “未来,你的澶州军,会不会如吴七的安定城防军一般。” “接受沈麟的整编?” 虎大龙歪着头,瞅着李广利有些发毛。 “老李,你我都不是什么枭雄人物。” “沈毅也不是。” “按理说,投靠懂技术,会划拉钱财,又爽快仗义的沈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你们为何一个个都要走呢?” “沈麟并没有逼着你们。” “也没说非得改编你们的队伍。” “其实,借他之手,帮你们打下一个府来养兵,都算不得多难。” “说白了,就是咱们三个想法差不多。” “沈麟太保守,没什么峥嵘之姿,可以做朋友,却不方便投靠。” “我的回答,你可满意?” 李广利意味深长的笑了。 “言之有理!” “守好你的落阳山吧!” “好歹,那也是通往雄州的要道。” 虎大龙呵呵之乐。 “真有那一天,我在河北东路,你在山东。” “还是好邻居啊!” “哈哈哈哈!” 两人分开不长时间,却因为另一件事很快又碰头了。 六月初,他们带着大批新粮和银 子来找沈麟。 倒是让一帮铁锋军官大感惊奇。 原来,被辽国水军追着屁股跑的杨辉回了澶州。 耶律大白根本没有和雄州水军大打出手。 他强行突破北运河江口,直接回幽州去了。 杨辉给新任澶州总督虎大龙带来了雄州卢太白的人。 几十万辽国大军围了大名府,打得黄江和运河上的水军节节败退。 卢太白和孟日清着急了,派人跑澶州来买兵甲。 这下子,李广利、虎大龙乐得不行。 他俩很有恶趣味,几十万贼寇的兵甲全在他们手里。 他俩怎么用的完? 这些兵甲,七八成都是当初卢太白,孟日清卖给贼寇的。 好了,现在打九折,破损的可以修一修。 买不买吧? 河北东路两位军头则会放过这种机会? 那可是四十多万套呢! 李广利和虎大勇甚至把自己军中的不少皮甲都剥下来卖了。 沈麟有些难以置信。 “都卖了?” “四百万两银子?” “其中一半,算帮咱赚的?” 李广利乐呵呵地笑道。 “理所应当嘛!” “这些兵甲,几乎都是你送给咱们的。” “安心收下!” “另外,我们准备再花三百万两银子,两百万担小麦。” “把你手 里的辽军兵甲都买了。” 一旁的虎大勇都看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头拉拉自家大哥。 “哥,那些都是十炼步人甲,标配大黄弓,足足十四万套呢!” “呃,还有三百多大黄弩车,大堆破烂零件也能修复不少。” “你俩准备用五百万两银子就买走?” “新麦子还值不了那么多。” 精铁步人甲制造太麻烦了。 属于有价无市的好东西,百两银子一件都不算贵。 铁甲破损,维修也方便。 换甲叶子就成了。 李广利和虎大龙都有些脸红。 确实,出价低了些,拿不出手啊! “这个……” 谁知道,沈麟却大手一挥,豪爽至极。 “卖了!” “就这个价!” “大龙你的澶州军,确实需要换装。” “老李到了山东路,招兵买马,没有上好的兵甲怎么行?” “至少,你的武备要跟辽人持平才行嘛!” 李广利感动不已。 “唉,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反正欠你的……越来越多,都换不上了。” 虎大龙眼圈一红,拍着胸脯道。 “沈兄但请放心。” “有这批兵甲,我澶州军一定守好东路,和铁锋军守望相助。” 沈麟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第六百三十章 技术当家 李广利不来,沈麟也会把这批缴获的铁甲、大黄弓连卖代送处理给虎大龙。 单以虎大龙的财力,哪出得起五百万两银子? 给西军? 西军也是穷鬼,还欠着沈麟老大一笔钱没还呢。 沈毅倒是财大气粗。 可他根本不看不上辽人的十炼精铁甲和大黄弩。 人家现在就等着猴版具甲、复合弩呢! 庄子才死的还算壮烈。 虎大龙继承澶州军总督的位子,是沈麟最愿意看到的。 这位仁兄敢战,做人做事也没那么多算计和弯弯绕。 他的亲弟弟虎大勇,还是沈麟麾下的重将,现为第二师师长。 双方关系好,一向都有合作。 就像虎大龙保证的那样,互为友军,守望相助。 这话,沈麟相信,也乐于保持这种良好关系。 对于目前的铁城而言。 几乎都能自给自足了。 哪怕沈麟的管辖权扩大到安定和唐州府。 他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外购。 也就是说,他只要保证足够的银子进行内部流通即可。 两年来,铁城通过玻璃、雪花盐,高档书籍和纸张,以及最大交易量的兵甲买卖。 赚取了大量的真金白银。 这些钱高达几千万两,还没算西军的巨额欠账。 银庄把 金银铜制成标准货币,以军队月饷、工钱、就近粮食买卖的方式流通出去。 还能收获高达12%的火耗利润。 眼下,铁城银庄还要开遍两府十县,发放金银铜元之时,也会吸收更多的民间散碎金银。 铁锋军战无不胜的名声,就是铁城银庄信誉坚挺的保证。 去银庄存钱,有不菲的利息。安全性也高。 藏在自家地窖里,哪比不存铁城银庄? 沈家主脉的遭遇,就是个明显例子。 要不是铁锋军及时出手,主脉存了几百年的银冬瓜还不得被贼寇抢走了? 哪怕安定府和唐州沦陷于辽人之手了。 只要存户还活着,只要铁城还在。 存银就不会打水漂。 更不可思议的是,辽军和铁锋军打得尸山血海。 辽国的八大家都没有断了和安定府的走私生意。 只是规模变得更加隐蔽和小一些罢了。 陈栓的舰队防御黄龙江,不再允许辽国船只随意航行。 可八大家有办法。 他们提前在北岸,以火光为信号。 在铁锋水军的监督下,安定府的走私商人直接运货过去交易就好了。 其中,铁城的玻璃、雪花盐、纸张书籍、色布还占了大头。 辽国已经摆脱不了铁城的高档 商品了。 大牲口的目标过大,不方便运输。 他们就用大量的肥羊,甚至直接用金银交易。 据俘虏老宋透露。 目前八大家只是辽国推上前台的中间商。 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应州王耶律大越和辽国皇族。 所以,沈麟只要拥有足够的粮食。 他根本不会为了银子发愁。 甚至,他还有余力把铸造好的金银铜币扩散出去。 无论是推向大周境内,还是大辽,甚至西域,回鹘。 火耗利润都让他稳赚不赔。 占领一块土地,就如铁城一般,必须彻底巩固,治理好。 铁锋军的扩充已经够快了。 沈麟根本没有一口吞下澶州军城辖地的想法。 黑松山往巨鹿方向,如今道路畅通。 辽军被铁锋军逼得龟缩在平城不敢出来。 虎大龙让人护送甲胄兵器去巨鹿就地换装,放心得很。 李广利要把澶州新练的五万兵,带去山东路。 不得给虎大龙好处? 因此,这批兵甲,虎大龙实际上拿到了九万套。 换装之后的澶州军,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强大。 足足拥有五万铁骑,十万铁甲步卒。 李广利也不吃亏。 巨鹿大战的缴获,他也分了一半。 原本三万水军就人人铁甲 了。 就算把五万新兵武装完毕,他的精铁兵甲都还有剩余。 他哪里还看得上寻常的骑弓和皮甲,当然要卖给雄州军了。 至于去山东扩兵的事情,也得等到了再说。 沈毅要向沈麟购买总价上千万两银子的轻骑具甲。 这事儿李广利知道。 到时候,两人合兵,铁甲步骑绝对远超十万。 起步阶段,肯定是够了。 虎大龙兄弟难得团聚一次。 虎大勇特意请了假,陪着老哥去忠县城里,找了个地道酒家吃喝一回。 “哥,来满上!” “这是我们铁城出品的泸水酿,没想到,忠县都到处卖了。” 虎大龙惬意的喝了半碗,眨眨眼问道。 “嗯?你家大都督,发迹不过两年多点。” “哪来的陈酿?” 虎大勇竖起大拇指笑道。 “技术!” “你别忘了咱们铁城能有今天,四个字——技术当家。” “告诉你,这泸水酿的原料是红薯,窖藏时间只有一年。” “是不是比那些窖藏了五六年的老酒,更加醇香清冽?” 嘶! 虎大龙倒吸着凉气。 你们这是?要上天啊! 吃技术饭的,果然牛犇。 “哎哎,不对呀!” “铁锋军全是骑兵,战马、大牲口可不少 。” “你们还有多余的红薯酿酒?” 虎大勇得意地道。 “嘿嘿,还是技术!” “咱们发现,战马吃了酒糟子,能够舒筋活血。” “时间长了,爆发力明显见长。” “你说是直接喂红薯好呢?” “还是先酿酒,再用酒糟子喂更划算?” “反正添过水发酵,重量也不会轻多少。” 好吧! 算我没问。 虎大龙也是无语了。 嗯嗯? 酿酒? 咱们澶州也会啊! 回头试一试? 山区四县的贫瘠山地不少,种红薯产量大,喂马酿酒还真不错。 两人在包厢里吃喝一阵,渐渐就有些面红酒酣了。 虎大勇忍不住抱怨道。 “哥,不是我说你。” “这次,多好的机会啊?” “你拿到了澶州控制权,庄家的势力也烟消云散了。” “直接跟咱们铁锋军合兵整编,不比你操心费力好?” “还买那么多破烂兵甲。” “都是咱们铁锋军看不上的破烂货!” 虎大龙轻笑道。 “你家大都督……也是这种想法?” 虎大勇嗤笑道。 “他才不想要你那十二个县的累赘呢!” “要把安定府,唐州府治理得如咱们铁城一般。” “没两三年的功夫,可做不到。” 第六百三十一章 兄弟交心 几个月前,虎大龙去过铁城。 当时,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他感觉,铁城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富足,祥和,大人孩子红光满面,来去匆匆。 走路都带着风。 不过,有些事,羡慕不来的。 自家弟弟还是想简单了。 要把拥有三四十万移民的城市发展成那样。 沈麟扔进去的钱财和精力,是难以计算的。 安定、唐州两府十县,要想达到铁城的水平。 别说两三年,五六年都够呛。 “哈哈,你都知道咱们澶州是累赘了。” “凭啥还要给沈麟添麻烦?” “老弟啊,你要明白,我们澶州军有十几万兵。” “不是吴七区区四万人那般简单。” “你没发现么?” “吴七手下那四个游击官,本事如何,现在还看不出来。” “你家大都督,就不得不给出四个副师长的职位。” “咱们澶州军呢?怎么安排?” “你这想法很不靠谱,不是让你家大都督为难么?” 虎大勇使劲晃晃脑袋。 酒上头,有点犯晕了。 自己怎么没有考虑这一点? 就想着增加咱铁锋军的规模和地盘了。 老弟兄怎么安置? 新来的人如何编练? 如今不过是 混编了八万新兵。 铁锋军的整体战力就下降了不少。 再多十五万? 老天爷,怕是得撑坏肚子。 内部不稳,战斗力不行,再多的人有何用? 赵归一的人马,最多时达到了五十万。 结果呢? 就如纸糊的假人一般,一推就倒了。 “唉!” “难怪陈云、陈风、包括吴七他们都没提这事儿呢!” 虎大勇老脸一红,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 还是酒的作用。 “咱还是……城府不够哇!” 虎大龙笑眯眯地给他倒上一碗酒。 “你哥我这脾气,你还不了解?” “当初,在老总督麾下,咱就不争不抢。” “当然,该咱的,别人也抢不去,庄子才都不行。” “说白了,你哥我没啥大野心,能护佑一方平安,此生足矣!” “咱和李广利、沈毅不同。” “老李还问过咱的意思呢。” “你猜我怎么说?” 虎大勇撇撇嘴。 “呵呵,你骗他了呗?” 虎大龙顿时笑得前仰后抑。 “没错!” “那家伙还想称霸山东呢!” “咱也明说了,澶州地盘儿,说不定,早晚得归沈麟。” “就算你家大都督再没志向,铁锋军的实力摆在那里。” “咱告诉老李,澶 州军的未来,是河北东路。” “嘿嘿,他信了。” “还提议将来好好合作。” 虎大勇也忍不住直乐。 这个李广利,还真当辽军是大白菜呢? 有了差不多的装备,就随便他拱? 辽军这次损失十三四万。 应州王还不得心疼死? 不说辽军现有的装备会不会再度提升。 他一旦把注意力从河北西路移开,不敢再打咱们铁锋军的主意。 那么,河北东路,山东路的日子就难熬了。 毕竟,两地就隔着一条运河。 辽国水军日渐犀利,这点距离算个啥? 就算李广利和沈毅前期能组建起十来万铁甲步骑。 也还不到他们纵横驰骋的地步。 依托登州,慢慢发展才是王道。 秦王很有本事,他身边也不缺沈忠儒这般的大能。 如今,他还不是依靠一府之地,苦苦支撑? 可见辽军给他们带去的压力有多大? 随后几天,虎大龙又向铁城银庄借了一笔款子。 沈麟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澶州军将用这笔钱购买大量水泥。 虎大勇决定学忠县边境的堡垒技术。 他将逐步淘汰笨重的投石机。 原有的城墙上也不再使用挡板,而是直接用水泥浇筑碉堡。 留足床弩和大黄 弩的射击孔就好了。 巨鹿和任县边境的交通要道全堵死。 辽军再去,还能派轻骑突袭后方? 想都别想。 除非他们长了翅膀,能从洺河和那些山地间飞过去。 要打澶州军,唯一的办法,就是拔掉任县和巨鹿两座严防死守的县城。 庄子才在澶州军城留下了大批工匠,炼铁和兵工坊也有。 制甲肯定是赶不上趟,也没必要。 但打造兵器,仿制大黄弩、弓难度不大。 这东西,虎大龙手中都有大批实物和零配件了。 还折腾不出来,要那些工匠何用? 比如沈毅,最近边修沈家集,边利用最先恢复过来的兵工坊仿制了好些大黄弓。 他自己看不上,还可以卖给李广利不是? 至于大黄弩车,据说也有些眉目了。 那玩意,多多益善。 李广利恨不得把水军战船塞得满满当当。 六月中旬了。 辽军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铁锋军的防线推进到曲周、临漳边境。 沁水就彻底变成了内河。 陈梁的水军第一师解放了。 造船厂又下水了两艘一万五千担的旗舰,六艘万担级、十艘五千担级主力舰。 那批缴获的帆船,也挑最好的,临时改造了三十二艘武装商船。 这批船只暂时没交给梁龙的第三师。 而是满载着混编新兵的第二师,第三师一半人马扬帆东下了。 沈毅带着一万骑兵,五十万担粮食,以及沈麟提前交付的两万套轻骑具甲上了船。 李广利带着五万水、陆大军打前站。 他带的兵甲和粮食也不少。 要没有陈梁的一百五十艘舰船护送。 他俩还真不敢单独上路。 以往,他们不过是跟辽国水军在内河争斗罢了。 辽国水师横行于海上,万担级大船都不老少。 李广利的水军,就四艘万担级旗舰,不到百艘五千担级主力舰。 更多的却是三千担,千担级护卫舰和哨船。 这份实力,纵横黄龙江还可以。 近海航行,却远远不够看。 要是没有接收唐州,刚跟辽军大打出手一场。 沈麟原本是打算去一趟登州的。 他都有些想念沈忠儒大伯了。 这次,沈思思和环儿佩儿在娘子女兵的护卫下。 也登上了陈梁的舰队。 李广利和沈毅带走了五万匹战马。 加上大批粮食和军兵,所有舰船都塞得满满当当。 沈麟想给大伯一些援助,都装不了。 算了,先去淌一淌水路,下次再说。 这二位不是留下部分人马没走么? 第六百三十二章 研究对手 大名府,大周朝的北京。 以往只是四京之一的陪都。 很多大周皇帝,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 作为大运河北段的重要节点,赫赫有名的漕运码头。 大名府是仅次于东京封丘的大城市,繁华异常,人口过百万。 随着大周皇帝杨念博的到来。 大名城就被辽国大军三面合围了。 为何说三面呢? 因为大名东岸紧靠运河。 大周水军哪怕死伤枕籍,也要守住这条生命通道。 至少,运河之北不能丢。 要不然,皇帝都没地儿跑了。 走陆路? 一败再败的大周军,能跑得过鞑子铁骑? 好在运河狭窄,周军的投石机借着城墙掩护,还能跟水军配合,勉强顶住辽军的进攻。 应州王所部,乃南征军精锐。 哪怕装备再好,大黄弩的射程再占领优势,他也有些麻爪。 横的怕不要命的! 雄州军和大名知府孟日清的乡兵、班军这一年多来膨胀的厉害。 跟贼寇做生意,他们有钱了嘛! 加上随船而来的大批禁军和皇家御林军。 两方的兵力几乎差不多。 大周军还占着城防和地利。 打了一个多月,应州王还找不到突破口。 难道? 这又是一场封丘攻防战? 非得耗掉四个月之 久? 耶律大越无奈之下,只得动脑子想办法。 他还在攻打封丘的时候,就定下联合贼寇,太原水军东下突袭河北西路。 借以控制西陆、北水两条进兵路线。 雄州的卢太白一旦招架不住。 孟日清不得腹背受敌,孤掌难鸣? 结果,异军突起的铁锋军却成了搅局者。 一棒子把应州王的大战略,给通了个窟窿。 沈麟先在隆德府帮了杨成良的大忙,直接把西路军耶律瀚海的十七万步骑打得丢盔弃甲。 杨成良经过两个月的恢复和准备,兵力、战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辽国的野心和胃口太大,让人害怕。 龟缩在相州的黄炳仁不得不和怀州向北联手,重整旗鼓。 大周的京城都被攻破了,皇帝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对黄炳仁而言,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事到如今,他那还顾得上杨成良的贼寇身份? 相州,怀州只有两府六个县了。 他们居然编练了十六万人马。 其中一半儿都拉到隆德府跟杨成良共抗大敌,也顺便练兵。 铁锋水军接管了泸水下游,顺手把邢州、怀州南边的二、三百里黄江段也管了。 辽国水军的主力全在封丘和大名一带。 剩下的舰船哪敢招惹梁龙? 因此,泸水西岸的三家人马得到了沈麟的保证。 你们别担心后路,全力应对河东的辽军就是了。 这么一来,应州王的大战略又被搅了一棍子。 河东军无法进入河北西路了。 唐州,平城一场大败。 十三四万精锐铁骑被灭,这损失让耶律大越痛彻心扉。 幸好沈麟是个“胸无大志”的地头蛇,止步于临漳、曲周了。 要不然,真定和邢州都未必守得住。 驻守的辽军只剩下七八万了。 加上龟缩在平城一带的达鲁桑杰残部,也肯定不是铁锋军对手。 前些日子,他纠结了十八万大辽铁骑,居然被不到十万的铁锋军打败了? 耶律大越没心情去追究达鲁桑杰的责任。 毕竟,这其中,还有他的第一心腹猛将萧天野参与。 连萧天野部八万大辽精锐都全军覆没了。 达鲁桑杰还能及时止损,保住了六万人马。 可见其自有过人之处。 如今的麻烦,是该怎么应对异军突起的铁锋军。 “说说!” “如果铁锋军强行突破达鲁桑杰的阻拦,增援大名府。” “我们该如何?” 耶律大越威严的脸上阴沉如水。 “情报显示,铁锋军的具甲骑兵,可能不下十五万。” “就算来十 万骑,大名地界,一马平川,我军都有大.麻烦。” 深得应州王喜爱的小儿子耶律正伟忧心忡忡地道。 “父王所言甚是。” “我们的大黄弩,原本就是仿制铁锋军重弩。” “从达鲁桑杰反馈的信息看。” “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大黄弩跟铁锋军重弩都有很明显的差距。” “更何况,他们又装备了一种恐怖程度远超重弩的武器。” “声如霹雳,战马被吓得满地乱跑,我们的骑兵还怎么应战?” 高踞左首的皮室军总管耶律宏睿,是大辽皇帝耶律宏志的亲弟弟。 人称睿王,乃南征军副帅。 他轻抚着颌下青须,眼神温和。 “正伟,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萧天野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了,那几个侥幸逃出的远拦子距离甚远,所言未必属实。” 耶律正伟恭敬地道。 “睿皇叔,焉支孟元已经亲身体会到了。” “人家才发射十几枚弹丸,就把三层的唐州北城楼炸塌了呀!” 耶律宏睿眼中依然温润如故,不疾不徐地摇头道。 “沈麟那小子精通各种奇技。” “他搞出的好东西,还少么?” “本王当然相信这种恐怖武器的存在。” “但是,越是高端 稀有的东西,产量必然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 “正伟,你是我皇族难得一见的天才。” “你当初设计大黄弓,大黄弩,有多艰难?比较一下就明白了。” 耶律正伟顿时语塞。 一年半。 他足足花费了一年半的时间,熬过多少不眠之夜? 背后还有父王,睿皇叔,甚至陛下的鼎力支持。 费尽周折,大黄弓和大黄弩才列装了大辽的骑兵和水军。 “哦,侄儿明白了。” “沈麟在虚张声势!”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放过焉支孟元和达鲁桑杰余部。” “更不会在唐州边境构筑防线。” 耶律宏睿朝着主位上的应州王拱拱手。 “王兄!” “正伟说的很明白了。” “沈麟要么胸无大志,只顾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要么,这小子隐藏极深,如腾龙潜隐于大渊。” “不管如何。” “他现在不会主动进攻,暂时,也不会给咱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其实,他一直都这样。” “诸位仔细想想,我们和沈麟的冲突。” “是不是咱们招惹他的次数最多,也屡次被他反手抽回来?” “而且,他每次反击,都及其保守。” “远不如他联合西军,打回鹘人那般果决。”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不难应对 参军孔开屏摇着鹅毛扇,含笑附和。 “睿王高见。” “卑职翻查了密谍司搜集的,所有关于沈麟的情报记载,其中还包括沈忠儒的亲口证实。” “卑职的感觉,很古怪!” “沈麟这人,你说他自私吧?他却对身边的人极好。” “据说,他那个铁城,就像人间天堂一般。” “你说他有野心吧?” “不不不,他这人跟野心完全不沾边。”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逼出来的。” “两年前,要不是被陆大江那伙地痞欺负到了极点,与新婚妻子连饭都吃不饱的话,他会折腾奇技?” “或许,到了今天,他还是泸水村的一位普通读书人。” “连素有慧眼的沈忠孝,都不会多看一眼。” “很多人逼迫、欺负他呀!” “地痞,低级官吏,宗族长辈、包括后来的庄家、贼寇,当然也有我们辽国。” “生生把一位迂腐书生,逼成个好像多了八只手的怪物。” “唉!” 上首的应州王突然失声大笑。 他指着孔开屏都无语了。 “哈哈哈!” “你呀你,好个老孔。” “你都可以算得上那沈麟的至交好友喽!” 耶律正伟颔首笑道。 “孔参军不愧是心细如发。” “你这么一说,那沈麟还真是打一棍子走一步的倔驴。” “嗯……极有本事的倔驴。” 哈哈哈哈! 大帐中的众人顿时都笑逐颜开,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耶律宏睿轻抚着三尺青髯沉吟道。 “老孔分析得入木三分。” “对付一个人,从其性格上着手,是最高明有效的途径!” “那就别逼他了。” “那小子不过两府十县,人口顶天百余万。” “如今,他的兵力已经撑倒了极致。” “难道,咱们非要逼着他四处出击,去抢丁壮人口么?” “猛虎,还是关在笼子里比较好!” 其实,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河北西路被贼寇祸害了两年,人口财富锐减大半,形同鸡肋。 辽军要不是想借道,图谋河北东路。 还真没必要去跟沈麟那头倔驴硬碰硬。 北方明珠安定府,确实足够富裕。 可比起整个河东,或者眼前的河北东路就差远了。 见识了封丘繁华的辽军高层,对安定府的兴趣越来越小。 那破地方三面环水,又打不过铁锋水军。 大伙儿至于费劲心机折损兵力么? 更何况,在座的核心人物遥控着西京八大家,可没少从安定府走私好东西。 抢不到,那就做 买卖。 沈麟那小子满眼都是金元宝,那就砸晕他。 反正,咱们赚的比他多十倍。 普通人都知道吃柿子照软的捏。 更何况在座的聪明人? 什么? 你说放任沈麟野蛮生长,会对大辽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兄台,那不过是两府之地,如何力抗强盛之极的大辽? 有财力,没野心可不成。 财力,野心都有了。 你还得有足够的人才支撑。 沈麟的新武器很恐怖? 咱们的密谍司也不是吃素的。 早晚会弄明白。 大黄弩都能仿造,而且还在不断改进,总有赶上铁锋军强弩的一天。 其他武器,也是一样的道理。 没有从大周掠夺到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 大辽如何装备几十万铁甲骑兵?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超强兵甲,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如果沈麟知道辽军高层这么想。 他绝对会忍不住大笑三声。 太祖爷那句话说得真好啊!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猥琐发育,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是王道。 出头鸟,死得快。 轰轰烈烈的赵归一,如今,骨头可都敲得鼓响了。 其实也有意外。 落阳山南麓。 人迹罕至的丛林中,两个光头锃亮的和尚正在艰难 跋涉。 年轻的和尚,擦了了擦满脑门的热汗。 他那身皱皱巴巴的褐色僧袍都湿透了,也显得更加褴褛。 “父王……” 中年大和尚浓眉一皱,威严之色一闪而逝。 “闭嘴!” “老子都说了多少次?” “从今往后,没有父王,只有归真和尚!” “你不想当戒奢小和尚,天大地大,自去便是。” 要是虎大龙和李广利出现在这里,必然会惊掉下巴。 他娘的,赵归一,赵奢不是被咱俩杀了么? 怎么还在大山里活蹦乱跳呢? 看到独身儿子闷闷不乐。 赵归一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耐心问道。 “奢儿,你说咱们跟着辽人,有好下场么?” 赵奢可不笨。 他当初就极力反对跟辽人合作。 只不过,父王和陆大江坚持,他反对无效。 “绝对没有!” “爹,我当初就说过,跟辽人合作,等于与虎谋皮。” 赵归一居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是啊!” “我知道,陆大江也明白。” “可是我们的真定,邢州挡不住辽军。” “面对草原铁骑,咱们总不能困守城池等着饿死吧?” “与虎谋皮,总好过立马开战,对吧?” “可惜,咱们买来的战马,还是挡不住沈 麟的具甲铁骑啊!” “那小子,才是深藏不漏!” “安定兵败,为父就知道义军在澶州走到头啦!” “偏偏,辽军堵住了我们的所有退路,无处可去。” “兄弟们也不甘心,那就去巨鹿送死呗!” 听到这里。 赵奢就不得佩服老爹的算计。 替身。 早在出征安定之前,老爹就找了两个死士当替身。 还把替身的家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虎大龙带领的铁骑冲向贼寇大营时。 父子俩换了衣服,就躲进早就挖好的暗道了。 谁能想到? 他俩硬生生吃了二十天的干粮,憋得浑身酸臭了才趁夜逃入山中。 就目前这身打扮,谁还认得出赵家父子? 杨成良当面,估计都费劲。 实在是,二人体型都瘦了一圈,还点上了真正的戒疤。 “爹呀,我知道辽人信佛,不会对僧侣下手。” “可咱们这辈子,就这般……出家了?” 赵奢才二十二岁,他很不甘心。 赵归一乐呵呵地递过去一个羊皮水袋。 “喝点!” “咱们呐,去江南,广南,走的越远越好。” “咱俩身上的金叶子,足够后半辈子花销了。” “又不让你当真和尚。” “咱老赵家,还靠你小子传宗接代呢!” 第六百三十四章 教育先行 战事停了,沈麟依然忙碌。 边境的堡垒和驻军营地,需要大肆修建。 铁城往北,最后一次城墙扩建,也开始了。 一直修到黄龙江边,以后都找不到北扩的地方了。 这两件事,他只是在规划上花心思。 具体执行,交给军方和营造司即可。 可要在各地开办新学,工程量可不小。 以往,只有县学和府学,入读的都是童生和秀才。 当然,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有功名也能挤进去,毕竟是少数。 所以,各地的县学顶多百把人。 府学也就二三百人,占地小,规模不大。 沈麟要开办的新学,光是镇一级的五年制小学,就有上百所。 每个镇下辖的人口,少的一万多,多的三四万。 七起到十二岁孩子,就算不强制入学。 每所小学都得按照上千人的规模来修。 这个时代,真能读完五年书的,那都算很有学问的人了。 因此,府县一级的中学,一共十所。 每所按照五百人的规模来。 中学可以在原有的府学,县学的基础上扩建。 镇一级的小学,就只能新建了。 还有,各里距离镇子远的都有十几里,小孩子上学很麻烦。 原有的族学也不能 放弃。 只不过,铁城会把新的教材分发下去,死读书可不成。 这些族学统一改成三年制半小学。 三年后,孩子大了,就可以去镇里寄宿,继续就读。 为了加强基层管理,原来的各里乡兵统一由铁锋军派人接收。 如今可不需要那么多乡兵了。 每个村十人,一个里保留五十人,农闲训练即可。 派下去的肯定是铁锋军伤残老兵,靠得住。 一正一副,两府十县就得要上千老兵。 他们都是有文化的,各里的半小学也得由他们管理。 传统文化课当然由原来的老夫子负责。 但体育和思想教育,算学之内的,还得老兵们来。 镇和县、府一级的小学、中学,体育课一样启用伤残老兵。 一个学校得派好几个。 至于教师,肯定由田文青的文教司派。 经过两年的发展。 铁城的学生不但人多,教师队伍也逐渐成熟了。 南城的学校也分为四部分。 铁城太大,孩子们上学麻烦。 有家在本城的,就没必要寄宿了。 因此,中城,北城,再建的新北城也开了三个分校。 各府县原有的族学、县学老师,已经到了铁城。 他们接受两个月的紧急培训 ,以后还得边自学边教书育人。 铁城能派下去的老师毕竟有限,每个小学,中学,还不到十个人。 以后,主要还得靠那些本地的先生才行。 沈麟这几天就在忙这事儿。 不重视都不行。 可以预见地是,两府十县,包括铁城在内。 八月初开学,走进学堂的孩子将超过三十万。 不需要强制入学。 主要是免费教学的待遇实在太优厚。 笔墨纸砚免费,各级学校还得包孩子三顿吃食,中午必须有肉。 学校建设和维护,老师的饷银、娃娃吃食,校服,都让沈麟包了。 标准跟铁城学校看齐的话。 每年花费到每个孩子身上的钱,将超过三两银子。 一年的花销不下一百万两银子。 当然,沈麟和地方五五开,没道理全都让他自掏腰包。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 不管是安定府,还是新入手的唐州府,老百姓都沸腾了。 这等于是沈麟大都督出钱帮他们养孩子呢。 而且,一养就是五年,男女不论。 这种好事上哪里找去?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这种年代,谁家能保证一天三顿,还能顿顿吃饱? 中午还给一顿肉,鱼肉也是肉。 地主 老财家,也舍不得如此浪费吧? 根据情报司统计上来的数据。 几乎没有哪个百姓,不为这条善政而欢呼的。 就算百姓知道,自家孩子进入学校,上的体育课跟练兵没啥区别,无非不过强度高低而已。 但那又如何? 大都督花上五年的心血,把孩子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卖给大都督也值了。 田文青就问过沈麟。 “三十多万在校学子,年年如故。” “岂不是每年都能毕业五六万小学生?” “进入中学和铁城技校的,顶多万把人吧?” “你要招那么多兵?” 沈麟哈哈大笑。 “老夫子,你想哪儿去了?” “就算孩子们挤破头想当兵,我也不能照单全收。” “遴选三万人足矣。” 按照铁锋军的规定,再过三年,第一批老兵就要退役一部分了。 如今的局势,不可能招三万人,就退役三万人。 至少,三年之内,军队是有增无减的。 也就是说,铁锋军的常备兵力必须保证三十万以上。 最好的比例是。 水军五到六万。 陆军三十万。 现有四个军少了点。 总得扩充一支第五军,作为中军使用吧? 另外,每个军五万人只是暂时 的。 连军长都兼任师长了,以后肯定要摆脱这种缺人的局面。 每个军,还得把直属部队扩充到一万二千人的规模。 更方便指挥。 因此,沈麟计划的一个标准军是六万人。 总数三十六万,还是具甲精兵,规模想当庞大了。 短时间里,肯定达不到这个目标。 任重而道远啊! 距离各级学校开学还有一个半月。 铁城的学校倒是照常上课,寒暑假总共只有两个月。 七月初才放假呢! 沈麟整天马不停蹄地奔赴各地,视察学校的建设情况。 当地的官府也极度配合。 不管在那个时代,办学即是善举,也是政绩。 没看到历史上那些名臣,每到一地,首先干的都是修桥铺路建水利,办学助学育人才么? 哪怕贪官,也得做好面子工程不是? 沈麟暂时没工夫肃清官场。 就这么几个县,安定府的几位主官都不错,至少敢战。 唐州府的六个县,所有的官吏先投贼,后降辽。 当初铁锋军也只是驱逐为主,战马、财物尽量截留。 至于人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赶走了事。 按照沈麟的说法,没骨头的东西,到哪里都会祸害人。 留着给辽人添乱去吧! 第六百三十五章 韩如烟出走 连着跑了几天,沈麟终于回家喘口气。 他洗了个澡,换了清爽衣服。 树荫软榻上,乱爬的两个小宝贝就支棱着小身板扑过来。 小凤至最是黏人,每一声“爹爹”,喊的沈麟心都化了。 小天来也跟他混熟了。 不过,这小子有些高冷。 你跟他玩上一个时辰,也换不来几声“爹”。 可抱抱还不能比妹妹少。 “来来来,爹爹抱!” “凤至啊,今天乖不乖呀?” 沈凤至奶声奶气地道。 “乖呀!” “哥哥……不乖。” “他尿榻……” 沈天来一扭头。 “哼!” 沈麟乐不可支。 “臭小子,你乱尿尿,还有理了?” 儿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哼!” 柳楚儿的政务司,能人不少,各自管着一摊事儿。 她现在,倒是半天都待在家里带孩子。 真有什么需要她处理的,那些文件也可以送到沈家大院来。 “呵呵,你冤枉天来了。” “人家不理你,还不正常?” 沈麟才冤呢! “咱回来就抱他,他呢?给老子两次后脑勺了。” “哼个毛线啊?” 柳楚儿笑嘻嘻地道。 “人家没尿榻,只是把水杯打翻了。” 原来如此。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嘛! 呃 ! 不到十个月的孩子,还真不会解释。 跟他们一起玩耍的,还有小两月的吴征。 这家伙,一看就是吴七的种,肥头大耳胖嘟嘟的。 比沈天来还重半斤。 小家伙,最大的嗜好就是睡觉。 沈凤至是最扰她清梦的讨厌鬼。 “咿?” “无悔那丫头不是出院了么?” “怎么没接孩子回去?” 柳楚儿翻了个美丽的大白眼。 “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 “更被说膀胱、子宫都被穿透了。” “老黄的意思是,她可以在家修养,但定期还得检查。” “至少,坚持一年吧!” “这期间,最好别那啥……” 瞅瞅青竹,冬梅几个站得远远的。 沈麟眨眨眼,故意问道。 “那啥?” “到底是个啥?” 柳楚儿生完孩子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有风韵了。 好像她早些年受过的苦,吃过的亏,都让老天给补了回来。 小妮子越发水灵,看得沈麟都有些食指大动。 “说话没头没脑的!” 柳楚儿娇嗔道:“你才没头没脑呢!” “故意作怪!” 沈麟嘿嘿笑道。 “好吧,今晚去你房里那啥!” 柳楚儿更是羞不可抑。 “当着孩子……别乱说。” “对了,你还是想 想你的五夫人吧!” “她跑了!” 啥? 沈麟拍拍额头。 他可没有五夫人。 最近也没顾得上韩如烟。 “她还担着皇城司那摊子,经常跑来跑去不正常?” “没同房,算啥五夫人?” 柳楚儿眼神奇奇怪怪的,上下打量着自家相公。 “你都盖印打戳,她这辈子还能跑到哪里去?” 切! 沈麟嗤之以鼻。 后世别说盖印打戳,真刀真枪戳戳好几年的,还随随便便各自飞,从此恨别成路人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等她嫁进门再说吧!” 柳楚儿神色一正,轻声数落着。 “相公,你这样……是不对的。” “如烟走了都三天了。” “她手下的钱瑞东留守安定衙门,一直跟老四有联系。” “晚晴昨晚说,老钱在她的盘问下,终于吐了实话。” “如烟带着两个手下,可能去大名府了。” 嗯? 沈麟剑眉微蹙,还真跑了? 这女人也太任性了。 大名城如今打得尸山血海的。 她武功再高,在几十万大军面前,屁都不是。 一发火油弹就能烧成飞灰。 “这死丫头,脑子进水了?” 沈麟忍不住低声骂道。 “老老实实待在安定府不好么?” “真以为 她是刀枪不入的金钱龟了?” 柳楚儿叹了口气,团扇轻摇,给酣睡的吴征扇着风。 “皇城司收到密报,说他那个不争气的爹,被辽军俘虏了。” “你说一个老纨绔,非要去军中干甚?” “太平岁月也就算了,就当是玩一玩。” “如今,国战正酣,他那样的混球,居然能带一万水军?” “不是给辽军送菜么?白白折损大周兵马!” 沈麟脸色铁青。 韩如烟的父亲叫韩逢甲,是京城出了名的老纨绔。 其实,他的年龄还不到四十岁,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 韩如烟的亲生母亲,就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他能当上水军参将,带着一万人参战。 多半还是凭着韩家将门的关系。 不是说韩家老爷子挺英明的一个人么? 咋出这种昏招? 盼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上战场,去早点死翘翘? 同时,也可以看出,当朝皇帝杨念博有多眼瞎。 他么的,都被辽国大军撵狗一般撵到大名府了。 还他娘的不长记性? 前一个混账童子贵,折腾掉近二十万朝廷兵马。 如今,大名府还有多少周军可以胡乱消耗? 军中那些百战余生的良将就没有了么? 须得让韩逢甲这种草包 上? “被俘就被俘呗!” “她不是恨韩逢甲入骨么?” “怎么?” “她爷爷求她去救人?” 真要从守护森严的辽军战俘营捞人。 恐怕还真得找皇城司出马。 而韩如烟的身手,据说能在高手如云的皇城司排进前三。 柳楚儿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白。 可能……她也无法接受某些事实。 “不!” “韩朝先老爷子确实送来密信。” “但不是求如烟去救人。” “而是——” “杀人!” “他平生第一次求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去诛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因为,他担心韩逢甲骨头太软,最终被辽人所用,败坏了韩家的忠烈名声。” 啥玩意? 父杀子,并不稀罕。 可让女儿去刺杀亲生父亲。 哪怕这个父亲不及格,韩如烟也从来就不认。 可毕竟斩不断那份血脉纠葛啊! “砰!” 沈麟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 左手揽着的沈天来都顾不得用小短腿去踢蹬妹妹了。 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好奇地盯着老爹。 你搞什么呀? 沈麟哪里压得住心中的无名火? “韩朝先早干嘛去了?” “自己的混账儿子,是个啥玩意,他不清楚?” “干嘛还让他带兵打仗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不得不出手 这种混蛋,早就该提前一步扔的远远,让他自生自灭嘛! 韩家近三百年的将门,江南,广南,西川哪里没有产业? 非要搞到今天这般难堪? 中院月亮门外,响起慕容晚晴如金铃般的悦耳声音。 她整个人也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你以为如烟愿意?” “不是给逼得没办法么?” “她这辈子再恨那混蛋,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 “谁愿意弑父?” “大义灭亲,可没那般容易!” “韩逢甲走通了奸相童子观的门路。” “如今,大名府乱的一塌糊涂。” “老爷子虽说担着副帅之名,却依然没机会指挥军队。” “他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参谋,天天跟着皇帝转悠呢!” “直到丘逢甲这支水军从地图上消失了。” “老爷子才知道详情。” 沈麟无语了。 据他所知。 开国那么些将门,传承至今,还能被重用的只有甘家了。 黄江总兵甘正风一直把军权抓得牢牢的。 这也多亏甘家历代都出人才,也甘于清贫,看得远。 不是韩家、慕容家这些被钱财,富贵晃花了眼,渐渐堕落的将门可比。 大名战局,周军坚持不了多久。 李广利的雄州军,孟日清的班军、乡 兵都是地方军。 他俩再有本事,也指挥不了皇帝带来的禁军,御林军。 甘正风是个有本事的。 他也只能带着水军苦苦支撑。 陆军,他插不上手。 等于说,这十几万人还在童子观兄弟手里,任凭他们败家。 甚至,他们还能把手伸到甘正风的水军中去。 韩朝先资历够老,也有指挥打仗的经验。 可皇帝太混账,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担心将门重掌军权,威胁到老杨家的统治? 他么的,你都被撵得跟丧家犬似的了。 还这么多顾忌和算计呢? 自取灭亡,早死早投胎吧! 沈麟对这帮人越来越厌恶了。 忠君? 我忠你个叼毛灰! “情报司很忙的,你提早跑回家?” “不会求我出手吧?” “当着韩如烟的面儿,我不好说。” “慕容晚晴,你现在是老子的女人。” “少给老子替什么忠君爱国。” “那帮混蛋,祸国殃民,老子恨不得他们都死光光。” “大不了,老子……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慕容晚晴猛然抬头。 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中闪烁着惊喜。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沈麟表露心迹。 妾身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是有大志的。 一直都有! 只是 ,你比所有人都隐藏得深。 你就是深渊下吞云吐雾的潜龙! 好! 从头起,收拾旧山河! 打吧打吧,打烂了更好! 就像铁城一般。 旧的秩序和枷锁都不在了。 咱们正好从废墟上建立一个新世界! “相公!” 慕容晚晴一下子扑过来,吓得沈麟赶紧把宝贝儿子单手递给青竹。 她四娘也太热情了。 别把小宝贝给挤憋了。 “你干啥?” “光天化日的,三个小家伙看着呢……” 慕容晚晴激动地啃了沈麟一口。 “相公,我坚决支持你。” “对,让他们统统去死!” “你再建一个老沈家的王朝就好了!” 啥? 沈麟摸摸这姑娘的额头,没发烧啊! 说什么胡话? “呃?” “哥啥时候说……要搞什么皇图霸业了?” “咱们……” 慕容晚晴伸出芊芊食指,按住沈麟的嘴唇。 “嘘……” “妾身明白!” “我都懂!” “慢慢来,慢慢来!” “咱们有的是时间,哈哈哈!” “我真开心……天来,宝贝儿子,你开心不?” “来,四娘抱抱!” 沈麟和柳楚儿面面相觑。 “她这里……” 沈麟指指自家脑门:“是不是……” 柳楚儿赶紧道。 “别胡说,多半是那丫头想差了。” “甭解释,咱听着也挺带劲儿!” “努力吧,相公!” “我也看好你哟!” 看好个毛线啊! 沈麟终于明白,是哪里岔劈了?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那是穿越客都会哼哼的歌曲好不好? 咱就是随口一说。 你们,还当真了? 不过,说不担心韩如烟的安全,绝对是假的。 沈麟沉吟道。 “晚晴,你们皇城司的行动队,搞暗杀成不成啊?” 慕容晚晴边逗弄着小天来,边笑着摇头。 “那要看跟谁比了。” “他们倒是能和辽国密谍司打个不相上下。” “但是和咱们情报司的行动队相比,就差了些。” “主要还是,装备差距太大了。” “就更别说你亲手训练的尖刀部队了。” 沈麟笑道。 “说来说去,你无非不过是希望我调一队尖刀去呗?” “陈长林!” 轮值的陈长林在院门外高声答应。 “末将在!” 噗通! 这小子直接就翻过院墙进来了。 “大都督,要末将出马?” 沈麟笑道。 “前因后果,你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出外执行任务,你比沈四要果决大胆得多。” “非你莫属啊!” “这样,调三个中队去!” “你亲自带队。” “带上所有装备,骑马只能走到黑松山军营。”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嗯……特许你带一门大杀器吧!” “遵命!” 陈长林啪的敬了个礼,转身就走。 尖刀虽说还是一个大队。 却已经算团级编制了。 总人数五百,辖八个中队和总部。 三个中队可不少。 当初,梁直带队去暗杀庄名扬,还没这么多人马呢! 那时候,尖刀部队不过百人,都是新嫩。 现在,九成都是来自各个主战部队的老兵。 慕容晚晴说他们远远强于皇城司和辽国密谍司的行动队。 其实一点都没夸张。 沈麟说的大杀器,只有三门,属于实验室手工产品。 没错,就是60迫击炮。 沈麟不但搞出了硝化棉发射药,炮弹还填装了无烟火药。 迫击炮只有二十五斤,单兵背着可以到处跑。 采用的坩埚合金钢,热轧、冷锻都处理过。 射程差了些,最远能达到一千二百米。 已经远远强于军中装备的100毫米炮了。 但这玩意,根本没办法量产。 炮弹制作都需要沈麟亲自动手。 数量虽然只有三门,提供给尖刀部队使用,绰绰有余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走投无路 尖刀部队的武器,属于最高保密级别。 普通部队都没几个人知道。 尖刀执行任务,路过黑松山,把战马交给陈风部。 陈风也只是拍着陈长林的肩膀叮嘱道。 “林子,出动这么多精锐。” “看来,你要干的事儿,不简单。” “哥只有一句话,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兄弟们!” 陈长林默默地敬了个军礼。 挥手间,百多个尖刀队员隐如丛林,消失不见。 林锐放下右手,轻笑道。 “军长,你注意到没?” “他们好像背着个筒子,你说……会不会是更先进的火炮?” 陈风失笑道。 “尖刀的东西,很多都是实验产品。” “你就别琢磨了。” “也许,几年后会装备部队。” “也许,永远不会!” “大都督说的好,他们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的。” “自然要装备最好的嘛!” “咱们呐,羡慕不来啊!” 林锐苦笑着摇摇头。 “那倒是,随便一个尖刀队员放到部队里。” “当个哨骑排长都绰绰有余。” “其他的,咱俩这辈子,是没指望喽!” 陈风掉头就走。 懒得跟你鬼扯。 你家弟弟林光,当初,不是尖刀的一名中队长? 放出来就是副师长呢! 过个一年半载,他就能接替陈无双的职务。 老子咋听着,你小子在赤裸裸炫耀呢? 你家出过一个厉害的就了不起啊? 等咱儿子出生了,长大了,也让他进尖刀去走一遭。 哼! 陈风也只能憧憬。 他才刚刚结婚不久,媳妇儿肚子都没动静呢。 平城,鼎梅山区。 一对和尚父子躲躲藏藏,走的极为艰难。 “爹啊!” “我刚刚跟一个樵夫打听了。” “达鲁桑杰又吃瘪了。” “他竟然敢去招惹铁锋军,一家伙被人打得躲平城不敢出来了。” “咱俩……没必要在山里躲猫猫吧?” “周围的乡镇,根本看不到鞑子。” 赵归一吓了一跳。 “啥玩意?” “你被樵夫看到了?” “你……你还主动凑上去打招呼了?” “完了!” 荒郊野岭出现两个和尚,为啥不走大道? 你别说是采药的。 那活儿归道士。 和尚只往人烟密集的地方凑。 化缘、收香油钱才是和尚们最喜欢干的。 老赵两脚踩灭了火堆,拎起烤焦的野鸡就走。 “快,咱们今晚摸黑赶路,过了鼎梅山再说。” “给,两个鸡腿都归你!” 赵奢也有些懊恼。 他好歹曾是几万骑兵的统领。 今儿真是饿晕头了,咋忘了这茬呢? 父子俩边啃着半生不熟的野鸡肉,边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里钻。 “当当当!” 一阵锣响。 林中钻出十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大汉来。 “驴球子的,真晦气!” “柱子,你报的啥信儿?” “俩穷和尚,有啥油水?” 带头的大汉头缠着红巾,还穿着铁甲呢! 其他十几个手下都有皮甲,手里拎着刀枪。 这他娘的是兵还是匪啊? 好熟悉! 赵奢大喊道。 “你们?” “是被打散的义军吗?” “老子是赵……” 赵归一狠狠一脚踩在赵奢的脚背上,顿时把这小子下半句给堵住了。 “哈哈,各位,我俩是找义军的啊!” “我们在巨鹿被打散了,这一路可辛苦了。” 带头大哥一脸狐疑。 “你他娘的,哄鬼呢?” “咱义军中……有和尚?” “等等,老子咋看你这般眼熟?” “啊?” “你……你是归一王?” “你……你是大统领,小王爷赵奢?” 啥情况? 变成这样子,都能被你认出来? 赵归一父子暗暗叫苦。 可他俩分明对眼前这十几个匪兵没印象啊! 不对! 他们一个个看咱俩的眼神不对。 “各位兄 弟,如今我义军兵败,大家都不容易。” 赵归一假笑道。 “不如就当没见过,各走各的如何?” 领头的大哥仰天打了个哈哈。 “赵归一,赵奢,你俩也有今天?” “化妆成秃驴,就能逃命?” “哈哈哈,老天开眼呐!” 赵奢怒道。 “你啥意思?” 叫柱子的年轻人瞠目骂道。 “啥意思?” “老子们被你俩王八蛋害惨了!” “当初你们在临县咋说的?” “跟你赵归一打天下,分钱分粮分田地,从此无税过安逸。” “妈的,我们回山村出来四十七条汉子,打平城,打真定,死的就剩十七个了。” 另一个上了些年纪的汉子吼道。 “这里每个人,都有叔伯弟兄战死。” “幸好咱们留守平城,没跟你们去打安定,打巨鹿。” “王八蛋,就算战死了咱们也认,富贵险中求嘛!” “可他么的,你们居然出卖祖宗,投降辽鞑子?” 带头大哥呸的吐了口浓痰。 “老子们是贱命一条。” “可咱们有骨气。” “我们回不去了,就算落草为寇,也决不当汉儿军!” “兄弟们,弄死俩狗贼,为乡邻叔伯报仇!” 其他十几个汉子也挥舞着兵器冲杀而来。 “恁死你!” “杀!” …… 赵归一父子配合默契,背靠背飞起一脚,先踢翻两个人。 再抓住长枪一顺一抽,夺取兵器不费吹风之力。 他俩本是久经战阵的悍将,岂是十几个普通贼寇能对付的? 噗嗤! 噗嗤! 转眼间,就有七八个人被赵归一父子刺死。 “啊!” 领头汉子气得目眦欲裂。 “柱子……” 柱子死死拽住赵奢刺进胸口的长枪,嘶喊道。 “桩子哥,杀了他!” “快呀……” 可惜,赵奢哧溜一下抽出带血的长枪,斜刺里扎进了带头大哥的咽喉。 赵归一更是迅猛。他捡起地上的刀枪,一一掷了出去。 “噗嗤!” “噗嗤!” 四散而逃的几人纷纷被穿透后心,含恨倒地。 “来呀!” 赵归一爆发了。 “来来来,来杀老子啊!” “我赵归一就算落难了,也是头猛虎!” “岂是尔等……一群土鸡瓦狗可比?” 突兀的。 丛林中寒光一闪。 一支长箭瞬间穿透了赵归一的左肩。 三位蒙面人成品字形缓缓走来。 带头的,明显是一位身材玲珑的女子。 “呵呵!” “你赵归一算什么猛虎?” “顶多是一头……狡诈的豺狼罢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小试牛刀 赵归一心头暗自凛然,得意之时不可忘形啊! 要不是自己反应还在。 这支冷箭,是奔着胸口来的。 “爹!” 赵奢沾了一身血,宛若一尊凶煞。 “您受伤了,先走一步,儿来掩护!” 他看得出。 来的三个人步伐矫健,进退间配合有度。 这不是普通的山林草寇,更不像寻常的江湖游侠。 今儿,遇上硬茬子了。 赵归一的眼神微微收缩,苦笑道。 “奢儿,一旦分开,咱父子俩谁也跑不掉。” “拼了吧,速战速决。” 隔着二十来步,那女子也不废话。 弯弓搭箭,咻咻咻连射三支。 逼得父子俩挥舞着白蜡杆长枪格挡不休。 两个黑衣汉子忽然动了,飞扑而来。 他们手舞着短柄朴刀,出招狠辣刁钻。 赵归一左肩有伤,差点没被一刀劈飞了白蜡杆。 不过,父子俩也是战场搏杀出来的猛将。 大开大合之间。 暂时不落下风。 两里外的小山顶上。 半人高的灌木一阵摇晃,露出两个插满茅草的脑袋来。 其中一个举着望远镜,正是一路疾追的陈长林。 他只瞅了一眼,就赶紧低喝道。 “元庆,叫老炮上来。” 身后的草丛里,骨碌碌钻出第三个插满茅 草的脑袋。 背后的大背包明显比别人长了一截。 “老大,李三炮前来报到。” 陈长林指着山下激斗的五人笑道。 “驴球子的,紧赶慢赶追了一路。” “咱们的五夫人还有兴趣,半路上行侠仗义?” “怎么跟俩和尚打起来了?” “老炮,你眼神最好,看看他们都说了啥?” 中队长梁元庆把自己的望远镜递过去。 “啧啧,这枪法,大开大合的,是战阵搏杀的路数。” “俩和尚肯定有问题。” “老炮,赶紧翻译!” 老炮其实姓鲍,叫鲍成远。 水军瞭望手出身,眼神贼好,还精通唇语。 眼下,他是尖刀特种部队中,最宝贵的迫击炮操作手之一。 也是学的最快,打得最准的! 所以,没人叫他老鲍了。 改成老炮,也被他欣然认可。 老炮总比新手菜鸟牛犇吧? “那女的……额,不对!” “咱们未来的五夫人说啥,看不清楚,带着面纱呢!” “小光头喊了,说——想取我赵奢的项上人头,拿命来换。” 赵奢? 好熟悉的名字? 陈长林回头,和梁元庆面面相觑。 不会这么凑巧吧? 梁元庆不确定道。 “老大,很有可能。” “这位就是死里 逃生的义军小王爷——赵奢。” “毕竟,当初李广利和虎大龙谁也没见过真人嘛!” 陈长林大感意外。 “替身代死?” “不但要长得像,还能跟那两位过上几招,替身得多难找?” 两人恨不得冲下去抓住两个秃瓢问个一清二楚。 老炮一惊一乍的。 “哟,那个黑衣人的蒙面巾,被挑飞了。” “还好闪得快,要不然,嘴巴都拉成腚沟子喽。” “嗯嗯,他骂人了。” “赵归一,你个老乌龟,今儿就是你的死期。” “流血都能流死你!” “咻,哎呀,五夫人不地道啊!” “又射冷箭?” 陈长林没好气的笑骂道。 “翻译人家的唇语,怎么打的,还要你描述啊?” “咱俩没瞎!” 说话间,山头灌木从里,又探出好几十颗茅草脑袋。 一个略显青涩的嗓音嘀咕道。 “老大,看个啥?” “三中队邓大同已经摸到那边的小树林了。” “一阵乱箭,十个归一王也射死球球。” 梁元庆低声呵斥道。 “元新,你懂个啥?” “咱们有必要跟五夫人搅合到一起去么?” 陈长林颔首赞道。 “元庆说的在理。” “元新,你得跟你大哥好好学学。” “要 不然,你这个第八中队,永远是老末。” 尖刀部队的八个中队,番号不是一成不变的。 每个月都有大比武教技。 虽说彼此的单兵实力,相差无几。 可每个中队的技战术,还是能分出高低的。 十七岁的梁元新,是梁光走后的继任者。 他的指挥水平和经验,远远比不上能放出去当副师长的梁光。 因此,他的中队也由前三跌到了第八。 这次特意被陈长林带出来,就是要好好磨练一下。 “元新说说,咱们为何不能跟五夫人汇合?” 梁元新武功很高,人也聪明。 要不然,在能人、老兵无数的尖刀部队,他也当不上中队长。 “呃……” “我想,五夫人既然敢接那种艰巨的刺杀任务。” “单靠她三人肯定不够。” “接下来,他们应该会跟皇城司调派的行动队汇合。” “我们的很多武器,都是独一无二的,不适合暴露。” “最主要的,咱们尖刀可不仅仅会暗杀。” “还擅长强袭硬攻,一击破敌。” “我们的战术,经验习惯,必然跟皇城司行动队大相迥异。” “所以,不适合联手作战。” 陈长林傲然道。 “你少说了一点。” “我们是从二十万铁 锋军选拔出来的。” “要做,就做天下最精锐的尖刀。” “我们只接受大都督的指挥。” 一堆顶着茅草的脑袋纷纷点头。 老大这话听着提气。 没错! 别说韩如烟还不是咱们的五夫人。 就算过了门。 她也没资格指挥尖刀部队。 如果贸然见面,她要指挥权,岂不是很尴尬? 咱们可以掩护,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提供支援。 但,只能悄悄跟着你。 要是被你发现了。 都显不出咱们的本事。 赵归一和赵奢饥一顿饱一顿好些天了。 跟他们交手的两个人,分别是皇城司千户高潜,百户任一锐。 个人武艺不行,能在皇城司混上中层军官? 皇城可不比没落的大周禁军。 当密谍,靠阿谀奉承也混不长久。 这一行,归根到底,还得靠过硬的本事吃饭。 “你们……你出手刁钻狠辣!” 赵归一有些恍然,怒喝道。 “尔等是朝廷鹰犬?” 韩如烟扔掉小梢弓,终于不耐烦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呢。 “原本,不是为你父子而来。” “既然碰上了,姑奶奶不出手。” “都对不起上百万枉死的澶州军民。” “赵归一,纳命来!” “咻!” 利剑出鞘。 第六百三十九章 继续上路 赵归一惊骇欲绝的连连后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位女子才是三人中最厉害的。 韩如烟刷刷三箭,赵归一左右支拙,招架不住了。 “老高,你去支援小锐,先杀了赵奢。” 今儿太倒霉了。 怎么碰上皇城司的高手? 人家只是顺路罢了。 赵归一急的哇哇大叫。 “奢儿,快走!” 赵奢抵挡任一锐,还打得有来有往。 要是再加上高潜,绝对会凶多吉少。 “爹,要死一起死!” 赵归一目眦欲裂顾不得了。 “快滚,要不然,老子立即自杀!” 赵奢虚晃一枪,拔步就跑。 他完全明白赵归一的心思。 老爹这一路上,不知念叨多少回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断了老赵家香火。 两人起兵造反,荣华富贵也享受了,破天大孽也做下了。 如果上天真要收一条命的话。 那就让老的来偿还吧! 任一锐紧紧追赶,行走间还故意露出空档。 配合默契的高潜捡起弓箭。 “咻!” 一箭正中赵奢的后心。 任一锐一刀砍下头颅。 赵归一瞬间心神失守。 “奢儿……” “噗嗤!” 韩如烟的短剑刺入他的胸膛。 “哼!” “这时候,还装什么父慈子孝?” “老老实实 的,哪里不能活?” “非要造反?” 赵归一翻了个白眼,仰天倒下。 好像再说,你以为老子想造反啊? 咱们本就是青州养马户,实在过不下去才啸聚山林。 结果被人击败整编,送到澶州来戍边。 那时候,都说澶州总督张峰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咱们这些大小贼头,到了他手里,不死都得脱层皮。 结果,燕胜北在落阳古道振臂一呼。 大伙儿才反了个球的! 但凡大周天下,能让人吃一口饱饭,有房住,有衣穿。 咱们脑子被驴踢了,才拎着脑袋造反呢? 早百多年前,咱们青州的养马户日子过得最滋润。 十里八乡的小娘子,谁不喜欢? …… 可惜! 这些最后的想法,只在赵归一脑中走马灯般闪现了一点点。 就戛然而止。 皇城司高手习惯检验尸体,倒不一定是为了发死人财。 任一锐探手摸了两把,从赵奢僧袍下拽出根沉重的腰带来。 “刺啦!” 划开厚布,金色的光芒晃花了他的眼睛。 “我入……黄金?” “至少十斤重啊!” 高起潜转身就往赵归一的尸体边跑来。 这种脏活儿,当然不能让韩大小姐动手了。 果然,又是一条沉重的腰带被拽了出来。 韩如烟叹道。 “不用甄别了。” “这俩混蛋……肯定不会再杀错了。” 二十斤黄金,价值二千两纹银。 可哪个傻子会跟你等价兑换。 不溢价三四才怪。 比如,铁城的金元,刚出来那会儿,和银元的兑换比是一比十。 今年年初,就不得不提高到一比十三了。 还供不应求呢! 乱世黄金嘛! 幸好,辽国走私商为了方便携带,时不时有黄金流入。 没准儿,铁城银庄早就断顿了。 其实,兑换黄金的主力还是百姓。 沈麟不会傻的拿出金元往外地流通。 老百姓富了,喜欢拿金元融了打造首饰,根本拦不住。 山顶上的老炮咂咂嘴。 “可惜了!” “小二十斤黄金呢!” “都够咱们这次出任务的花费了。” 梁元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 “咱们尖刀出行,那次空手回去过?” “大名府到处都是鞑子。” “随便抢两波辎重,就怕大伙儿背不动。” 不少兄弟都轻声笑了。 要都是黄金,一人背个十斤八斤倒无所谓。 换成银子或者其他玩意,那还是算了。 负重太多,影响行动! 一刻钟后,韩如烟三人扔下满地尸体走了。 陈长林却不能不管,三支中队 汇合,先把尸体掩埋了。 “唉!” “尘归尘,土归土!” “你说你父子俩造了这么大的孽,何苦来哉?” “死球了,还不是埋在荒山野岭?” 邓大同呵呵笑道。 “老大,你看。” “这十七具尸体也是贼寇散兵。” “我们在那边的猫儿岭发现一处匪巢,空无一人。” “还烧着热水呢。” “他们应该是倾巢出动,来打劫和尚了。” “要是他们本事高一点,能杀掉赵归一,赵奢。” “这对父子才死的真冤呢!” 陈长林用折叠工兵铲拍拍坟头。 “不冤啦!” “最后,不还有咱们百多个兵中之王,送他们一程么?” “走!” “跟上去,五夫人很厉害的。” “元新别追丢了。” 翻过鼎梅山,一前一后两支队伍尽捡着荒郊野外走。 尖刀部队向来有着严格的补给条例。 就算半个月不生火做饭,他们也饿不着。 反而越走负重越轻松。 韩如烟三人就不行了。 身上的干粮坚持四天就断了顿。 他们不得不趁着夜色去翻百姓的墙头,偷点米面啥的。 身后的陈长林远远的用望远镜观察,越看越摇头。 “咱还以为皇城司密探的手段,多了得呢!” “咱们未来的五夫 人,好歹在八大巡察使中名列前茅吧?” “出行的补给,都坚持不住十天?差评!” “野外生火做饭,无烟灶都不会挖?差评!” …… 梁元庆听他吐槽了一大堆,忍不住提醒道。 “老大,你可能忽视了人家的警惕性。” “快看,风使大人摸过来了。” 梁元庆吓了一跳。 可不是么? 韩如烟往回瞅了几眼,不知道给两个同伴说了些啥。 高潜,任一锐继续留下做饭。 她却像狸猫一般,在月色下窜高伏低,渐渐逼近了几里外的尖刀营地。 陈长林老脸一红。 “快快快,抹平所有痕迹,急速后撤!” “真晦气!”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快进快撤的演练,尖刀队员们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 他们能掐着标配的怀表计数,两、三分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月份,这玩意就会在铁城售卖了。 军中已经提前装备到到班长一级,大家都能掐着点过日子。 火炮都上了。 引线计时,再用几息来分辨,误差也太大了。 铁城人,包括现在的安定府人。 都将逐渐摆脱十二个时辰计时。 军中,作坊必须推广新的小时,分钟和秒钟。 分秒必争,一定会成为最新的流行词汇! 第六百四十章 心照不宣 尖刀部队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韩如烟如鬼魅般出现在那片背阴的宿营地。 “哼哼,姑奶奶的预感果然没错。” “什么痕迹都没有?” 她皱皱可爱的小琼鼻,轻嗅着空气中的残留气味。 “牛肉干?” “甜香味?铁城奶糖?” “难道,咱们被辽国密谍司的高手坠上了?” “不对!” 韩如烟原地溜了好大一圈,摇了摇头。 “铁锋军专用的方便面味道?香菇鸡肉的?” “幸好姑奶奶在沈家大院吃过一回。” “哼哼……” “算你有点良心!” 这丫头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搞得远处用望远镜观测的陈长林反而惴惴不安了。 “大梁、小梁,老邓,说说,咱们是不是露出破绽了?” 几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忽然懊恼地一拍大腿。 “哎呀,干粮味道!” 韩如烟可是沈家的常客。 想要瞒住她,太难了。 梁元庆苦笑道。 “老大,我们的行踪,多半被五夫人发现了。” “咋办?” 邓大同破罐子破摔道。 “干脆,去碰个面吧!” 陈长林倔强地一梗脖子,气咻咻地道。 “不见!” “知道又如何?” “反正咱们是 友军,必要时还能给她最大的帮助。” “她部署行动,就暗地里庆幸,自己还有预备队吧!”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大家心照不宣,各走各的。 就连高潜、任一锐都不知道,后面还跟着百十号精兵强将。 韩如烟故意瞒下了。 她多少了解铁城某些精锐部队的实力。 当初,慕容晚晴搞了次荒草滩穿越之旅。 不就差点全军覆没了? 这种杀手锏,岂能随便暴露? 好钢,当然要用到刀口上。 而此时的雄州,宽阔的黄龙江上。 帆影遮天蔽日,大小舰船近五百艘,都被雄州水军拦下了。 当然,凭这支联合舰队的实力,强闯完全没问题。 但李广利还是劝说陈梁,都是友军,没必要把关系搞僵了。 雄州水军规模很大,足有五六万人。 不过现在,三分之一的舰船都去了大名府,协助朝廷水军。 再有三分之一守在黄江入海口。 近万人堵在运河水寨。 能机动巡航的,不过百十艘舰船而已。 来的是位水军参将,叫曹延华,很是客气。 这支庞大的舰队居然有三家统领? 安定水军,安定东路军,还有铁锋水军。 水、陆军两军加起来竟然 超过八万人? 曹延华顿时喜形于色。 他依次登上李广利和陈梁的旗舰拜访。 沈毅一直跟陈梁待在一起。 曹延华的姿态放得很低。 眼前的李广利和沈毅跟他都是参将。 但别人是独立的军头。 可不是他这样,只能带一万水军的经制官。 人家只要有钱有人,想扩多少都没人管。 陈梁不就是上好例子? 他的顶头上司沈麟在朝廷的报备,不过是一员副将而已。 可人家挥手间,就把几十万贼寇差点一网打尽了。 这还是一位副将能干得出来的? 让李广利这样的实权总督,带着屡经扩充的十几万雄州水、陆大军去。 也不定能打出那般辉煌的战绩来。 更别说陈梁还管着整个铁锋水军。 据说这家伙凭着一百艘舰船,就打的耶律大白的太原水军丢盔弃甲,至今还躲在幽州运河里哭呢! 上个月,耶律大白那几十艘水军残余一口气就把北运河口的水寨打穿了。 当场还战死了一位雄州参将唐梦林。 你说冤不冤? 可曹延华能怪陈梁纵敌,遗祸雄州么? 上到李广利,下到雄州水军的一个小兵,都不好意思瞎嚷嚷。 辽国的太原水军,原本拥 有三百多艘舰船。 铁锋水军一路追着辽军打,都打残废了。 等于把最后的果子送给雄州军吃。 结果,你们吃不下,还崩掉了大门牙。 这怪得了谁? 怪你自己牙口不好呗! “三位将军,还请在雄州盘桓两三天。” “我家总督曾有言,如果碰到上游友军,一定要热情招待。” “等待他从馆陶大营返回。” 几个意思? 李广利是陪同曹延华登上陈梁旗舰的。 他浓眉一皱,颇为不耐。 “曹大人,我等受登州沈忠孝知府的邀约,护送今年的夏粮前往交易。” “你也知道,出了黄龙江,也就是黄江海口,还会碰上鞑子水师。” “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带的人马多了些。” “这人吃马嚼的,可等不起啊!” 这些话,当然是提前商量好的。 大周天子还被围在大名府呢。 地方军队不上赶着勤王护驾,居然千里迢迢地跑去登州给一位藩王送粮食? 这说出去,容易遭人诟病。 虽说全天下的明眼人都知道, 如今的大周朝堂奸臣当道,宦官专权,小皇帝就是尊泥菩萨。 还他么满身脓疱,沾手甩不掉的那种。 勤王完全没意义。 你去多 少兵马,就可能被坑死多少。 但如陈梁,李广利他们这一伙,也不能明摆着说。 咱们就看好登州的秦王,大名府的逃难朝廷管咱们鸟事? 这话心照不宣就行。 绝对不能随便说出。 曹延华当即拍着胸脯道。 “嗨,不就是粮草么?” “咱们雄州不缺这个!” “兄弟我按照十万人,十天的补给给如何?” “下船就送来!” 好家伙,挺豪横啊! 这是要强行留客吗? 沈毅的剑眉也不自觉皱起来。 陈梁却哈哈大笑道。 “好事嘛!” “那就修整三天!” “老李,毅哥儿,咱们也让战马上陆溜达溜达!” 李广利和沈毅其实做不了多大的主。 这一路还得靠铁锋水军开道。 “那成,就修整三天!” 曹延华自觉完成了留客的任务,心满意足而去。 至于招待酒宴啥的,还得等总督卢太白回来再说。 就算他邀请,人家也未必愿意下船。 不多时候,水寨中果然开出两条五千担货船。 送来的,还都是今年的新麦子。 陈梁当即命人收了。 沈毅提醒道。 “老陈,这粮不好吃啊!” “雄州军强行留客,想让咱们去填大名府的巨坑呢!” 第六百四十一章 毫无顾忌 李广利指着墙壁上的地图。 那里有个显著的位置。 馆陶! 运河离开大名府,北上雄州的重要节点。 据说卢太白在馆陶屯兵十万,据城而守。 死死护着大名府的后路。 就算辽军包围了大名府,也不敢靠近运河。 还不敢大张旗鼓的攻打北门。 他们担心李广利突然自馆陶杀出来,来个里应外合。 “如此重要的位置,如此紧张的时期。” “卢太白为了见我们,居然星夜离开馆陶大营?” “他之所求,我们满足不了哇!” 陈梁冷冷一笑道。 “两位,我们足有五百艘战船,雄州水军能抽出多少来阻拦?” “两百艘顶天了。” “他卢太白敢率先开战了?” “咱借他两百个胆子!” “他还要不要后路了?” “所以,他只会好言好语地求。” “当然,帮一下责无旁贷。” “可咱们不一定非得去大名啊!” 陈梁抓起架子上的小竹竿,往地图上的三个点一戳。 “入海口的辽军水军,是块绊脚石,咱们一定要砸个稀巴烂的!” “免得我铁锋水军回来还挡着路。” “这不就解放出两万雄州水军了?” “还有这里,这里!” “你们不是嫌弃战马太差,太少 了么?” “正好,这一路人吃马嚼,腾出的空船也不少了。” “抢他一把再说!” 易州? 霸州? 两位胆子原本不小的军头,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铁锋军,就是这般无法无天么? 打入海口的辽军,那是避不开,不得不为之。 你陈梁居然要去北岸打人家两个府城? 胆子长毛了? 沈毅迟疑道。 “易州、霸州之辽军跟雄州军争斗多年,数量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 “实力很强大啊!” “再说了,你铁锋水军刚刚撵得耶律大白跟兔子一般。” “这两地的水军看到你的乌篷船,还不得紧守城池,高战免战牌?” 李广利连连点头道。 “就算人家不避战,联合出个五万铁骑总没问题吧?” “我觉得……咱们有点悬!” 不是凑不齐五万骑兵。 关键是,战力有点悬殊。 陈梁嘿嘿笑道。 “我的舰船留在南岸,派一万水军陆战骑跟你们去好了。” “对了,老李,你部的最好战马要借给我。” “要不然,驮不起具甲。” “你们怕什么呀?” “我多弄点破阵弩车下去不就行了?” 这下子,李广利和沈毅心动了。 好马,谁不需要? 陈梁不过两 万水军,这就派出一半儿了? 没有把握,他舍得让那么多老兵上岸? 三人说敢就干,演戏还要演全套。 吃过午饭,李广利部的三百多艘舰船全靠上了北岸,开始安营扎寨。 打出的帅旗,居然写着斗大“卢”字。 雄州水军的哨船飞速传报,可把曹延华吓得一脑门冷汗。 他先找到停泊南岸的陈梁。 “陈将军,你们咋分兵了?” “李广利、沈毅啥意思?” “假冒卢大帅北伐么?” 陈梁挠挠头,笑的意味深长。 “嘿嘿,你这个词儿用得好。” “北伐!” “没错,咱们帮你们干一票。” “不说打出多远,削弱一下易州、霸州的辽军也是好的嘛!” 曹延华顿时嘎巴了。 帮咱们? 我咋觉,你是给咱们肇祸呢? “万一……万一你们败了呢?” “对岸的辽军,可都是百战精兵,小觊不得啊!” 陈梁安慰道。 “放心,咱们呐,生死自负!” “吃了雄州的军粮,不出把子力气,咱们心头过意不去嘛!” 带着一万铁锋陆战骑的是陈虎。 他临时凑了三百架破阵弩车。 李广利把最好的两万匹战马都给了铁锋军。 满足他们一人双马的要求。 另一股主力是沈 毅的一万铁骑,也是一人双马。 李广利就只能凑出两万最差的陆战骑了。 差的是战马,一人才一匹。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都把各自的大黄弩车带上了。 足足七百多辆。 陈虎毫不废话,跟我走! 铁锋军干这事儿,太熟练了。 冲着江北的牧场,马场冲去。 这一带沿江百十里,都是一马平川。 雄州军以前仗着水军,也经常上岸劫掠。 辽国官府根本不敢种地,只得搞成连绵的牧场。 万一打仗了,牲口也跑的快一些。 管理牧场的马夫,护卫会骑射,也能上阵杀敌。 以往,雄州军上岸,只能算骚扰。 他们不敢深入,自然造不成多大的破坏。 可三家联军就不一样了。 最差的兵马,使用的都是辽国精锐才拥有的大黄弓,步人甲。 寻常的马夫,护卫和牧场主,那是他们对手? 四万铁骑纵横了两个时辰,押着满满的收获就往回跑了。 几万头肥羊,几千头牛先送到南岸去。 一万多匹缴获的马匹,挑能用的先行武装起来。 天色向晚,北方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辽军之所以来的这么晚。 那是陈梁已经卡准了。 附近的驻军,不过千户为单位。 一听说上岸了几 万骑兵,他们哪里敢随便出击? 易州在一百五十里之外,调兵,加上赶路,肯定需要时间。 霸州军还得过运河,折腾起来同样快不了。 “好家伙,兵力都跟咱们差不多了。” “咿?怎么没多少人用大黄弓的?” “才百十架大黄弩车?” 陈虎笑道。 “步人甲,大黄弓肯定先紧着南征军用了。” “这些留守部队,能装备多少?” “两位将军,冲一把如何?” 李广利和沈毅相视一笑。 好机会啊! 铁锋军的弩炮车先行。 劈头盖脸一阵磷火弹打过去,辽军蒙圈了。 不是说咱们的大黄弩车天下无敌么? 怎么一轮就完蛋了? 陈虎举刀高喝道。 “铁锋军,随我冲!” “虎!” 一万铁锋具甲端着复合弩,派着严整的黑色骑墙狂奔猛进。 受到鼓舞的李广利和沈毅也随后展开两翼推进。 隔着一百五十步。 铁锋军的铁杆弩箭如瓢泼大雨般收割着辽军。 两翼的骑兵也黑压压地冲来。 四万多辽军,使用大黄弓的比例,还不到一万骑。 要是碰上真的雄州军,他们确实有碾压的资本。 但今天,合该他们倒霉。 来的可是冒牌货! 被碾压的,反而是辽军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祸兮福所倚 三家合兵势如破竹,打得辽军人仰马翻。 顷刻间,鞑子前军的上万铁甲骑,就阵亡大半。 两翼展开的轻骑也被李广利和沈毅的铁甲骑肆意蹂躏,死伤惨重。 “这跟原计划不符啊!” 指挥这次行动的辽军大将黑山蒙泰气得嗓子都吼哑了。 “撤!” “任务完成!” “快撤!” 呼啦啦! 令行禁止的辽旗潮水般地退去。 陈虎和另外两家见状,哪能不追着打? 在所有人眼里,这都是满地乱跑的优良战马啊! 追出二十里地。 李广利叫着不行了。 就算他们顺手抓了不少无主战马,骤然换了主人,马儿也不听话。 还需要弄回去,培养几天感情才能正常骑行。 马匹都是有灵性的,你个骑下等马的,俺们凭啥听你的话? 以前在西北战场。 铁锋军抓来不少中上等马,立刻就能换乘满地跑。 为何? 他们的主战马往往比缴获马更好,更强势,也更暴躁。 老子都乖乖的,你敢不听话? 咬你,踢死你信不信? 眼下可不成。 李广利率部又追了几里,大部分人就拉下来。 他坐骑倒是挺好,追着陈虎跑来。 “可以啦,别追了!” 沈毅喘着气 拐过来笑道。 “对,见好就收吧!” “鞑子铁了心要跑,咱们真心追不上。” 陈虎一瞅,就连自家的具甲骑兵都拉下一大截。 强劲的复合弩都射不中几个狂奔的鞑子。 那还追个屁? “行,就听两位的。” “咱们撤!” 黑山蒙泰跑着跑着,有远拦子禀报。 “不好了大将军。” “南蛮子……没有追上来!” 啥? 黑山蒙泰顿时风中凌乱了。 他万万想不到。 会因为自己战马太好,跑得太快,而让诱敌任务失败了。 “他们一定会打扫战场。” “快,快回去通知陛下。” “围歼……还来得及!” 其实,更多的辽国大军就埋伏在三十里外的五公山下。 也算不上埋伏,辽国大军星夜南下,需要修整。 正好听到败逃的耶律大白说,可能有一支铁锋军舰队停在雄州。 辽皇耶律宏志寻思,按照铁锋军的旧习惯。 在一地呆久了,他们没准儿就会上岸来找点麻烦。 大军南下会猎河北路,先吃一顿开胃菜也不错。 果然。 御驾刚到霸州,就听说有三、四万南蛮子登上易州北岸了。 如果派四五万铁甲骑去,多半就把敌人吓跑了。 如今, 辽国内河水军不堪用,可拦不住敌人登船。 只有诱敌深入了。 负责引诱陈虎、李广利三家联军的,主要是霸州的驻军。 黑山蒙泰就是统领霸州,易州两地的鞑子大将军。 一帮人缓缓后撤,四处抓捕无主战马。 就连战死的鞑子盔甲也得剥下来。 死马也舍不得丢掉。 对于沈毅和李广利部而言,好歹是难得的肉食不是? 突兀的,大地震颤起来。 沉闷的隆隆马蹄声,隐隐可闻。 陈虎举起胸前的望远镜一看,顿时吓得浑身发毛。 “老李,毅哥儿,快撤!” “鞑子来了好多兵马,数都数不清。” “只有十几里了!” 啥? 李广利和沈毅恍然。 难怪这么大的动静呢? 他们没有望远镜,却渐渐看到了一杆金狼大縤出现在地平线上。 “他娘的,不是白布底子绣金狼?” “银色旗底?” 李广利大叫道。 “是辽国皇旗!” “辽皇耶律宏志来了。” “快跑!” 众人哪还顾得上满地的破烂。 打马飞奔,一刻都不敢耽误。 陈虎叫过哨骑。 “快!” “先一步通知军长来援。” “咱们多半……赶不上船了。” 距离江边只有二三十里 ,对于辽军铁骑来说。 这算什么距离? 辽皇出行,军中的重武器少得了? 单单是大黄弩车,就能把三家人拼凑的重武器湮灭了吧? 这次东下,陈梁部无法携带大批战马。 可哨骑专用的,却是上百匹肩高五尺多的宝马良驹。 沿岸放下了无数踏板,三家联军紧急上船。 陈梁接到哨船通传。 什么? 辽皇亲自带兵南下了。 他不由得擦了把冷汗。 人家多半是想把咱们的骑兵诱入内陆全歼呢。 真是祸兮福所倚。 幸好他们两家的战马不行,跑不远。 “快,驰援北岸!” 全力发动,踏桨战船纵横江面,速度快太多了。 仅仅十分钟。 陈梁就看到北岸火光冲天。 那是陈虎在用手里的三百多架破阵弩打出一条隔离带。 登船速度肯定赶不上敌人的追击。 几千发磷火弹不用白不用。 离岸远一些,隔离带打出一里远。 总能燃烧个十分八分钟的吧? 反正也不不在乎这点枚磷火弹了。 “咻咻咻!” 十发急速射不够,那就再来十发。 陈梁喝道。 “发旗语!” “让装满的帆船赶紧驰离。” “把泊位让出来。” 李广利部装载的多半还是 投石机,怎么跟人家的大黄弩硬扛? 一艘艘大船扯满白帆,缓缓离岸。 走一艘,铁锋军的战船就补进去一艘。 其实,这次出战缴获的战马顶多两万匹。 可耐不住下船的自家马匹太多,足足六万。 踏板再多,速度也快不起来。 缴获的战马更不听话,得拽着才肯上船。 李广利和沈毅部的大黄弩车没必要留着损耗,已经先一步弄走了。 两人搭乘小船赶到陈梁的旗舰。 “咋整?” “鞑子已经逼近火海隔离带了。” 李广利有些发愁。 “人马才上了一半儿。” “今天……要做亏本生意了。” 他倒是不担心骑兵跑不掉。 难道,要把战马都留下? 沈毅咬着牙骂道。 “狗入的耶律宏志,真他么阴险。” “要不是老天保佑,咱们今儿就得被坑死。” “老李,大不了,把你那些瘦马扔下,也不能便宜了他。” 李广利嘴角抽抽。 什么瘦马呀? 下等马也不是不能骑。 哥哥我一直好草好料喂着呢。 跟伺候大爷一样。 陈梁却不以为然,战马越少,需要守卫的圈子就越小。 “别担心!” “咱们一根毛都不给辽皇留下。” “气死他!” 第六百四十三章 铁锋军,劲敌也 三百架破阵弩车急速射打出的火圈子,长达三四十里。 剩下的,就是加宽加油,不让隔离带熄灭了。 陈梁大手一挥。 “快,再拆两百架下去,磷火弹给老子可劲儿打。” 火海之外,望而却步的辽军密密麻麻。 看人数,足有二三十万骑。 一杆高耸的银底金狼旗下。 辽皇面沉似水。 好好的诱敌之战,怎么搞成这样? 还折损了近两万大辽勇士? 简直是出师不利。 偏偏,对方打出的隔离带宽度十几丈。 战马根本不敢穿过去。 “下马,撮土灭火,快速推过去。” 辽皇很不甘心。 “要快!” “死了多少大辽勇士?” “朕要双倍的南蛮子偿命。” 磷火弹爆炸,不易浇灭。 但架不住辽军人多啊! 一人扔一包土,都快堆成小山了。 陈虎亲自指挥着增援的破阵弩车。 哪能让鞑子随意灭火呢? 咱们的破阵弩可以随意行进后退。 “咻咻咻!” 几百发磷火弹奔着最近的敌人射去。 谁靠前就打谁。 辽军更多的大黄弩车也不甘示弱。 纷纷抵近火海射击。 陈虎哈哈哈大笑,意气风发。 他无意消灭对方的弩车。 甚至巴不得对方帮着纵火呢! 他打的是那些覆土灭火的辽兵。 简直无赖啊! 辽皇站在高高的望楼车上,看得咬牙切齿。 而旗舰上的铁锋军将领也在瞄着他。 陈威靠近陈梁,附耳低语道。 “要是动用三艘旗舰船头130毫米炮。” “九门啊,三发急速射,火力覆盖。” “就用射程最远的轻弹,也足够辽皇喝一壶了。” 陈梁有些心动。 他仔细估量着距离。 好像差点! 耶律宏志很小心呢! 他娘的,你的中军望楼车,能不能靠前一两里? 这么远,又没有望远镜,你看个毛线啊? 最终,陈梁忍住了诱惑。 “火炮,暂时不宜暴露。” “别把外面的战马给吓跑了。” “那两位,还不得心疼死?” 陈威遗憾地摇摇头。 不过转眼一想,他就释怀了。 炮弹不要钱么? 打死耶律宏志有个毛用。 对面几十万大军,你还敢冲过去捡便宜? 不被愤怒的鞑子撕成碎片就不错了。 如果皇帝被火炮覆盖了。 那些大黄弩车还不得发疯? 人家不可以给战马蒙上黑布,决死冲锋么? 现在,辽军之所以打得稳如狗。 是没必要死拼而已! 人家的大黄弩车不是不值钱的萝卜白菜。 制 作不易,损失太大,辽人也很心痛的。 北岸这么大的动静。 雄州水军的哨船自然惊动了。 不一会儿,惊慌失措的曹延华就急吼吼地过江了。 他原本是想把一帮惹祸精狠狠骂一通的。 结果,还没登上陈梁的旗舰呢! 他就被离岸两三里,乌泱泱的辽国大军吓着呢! 驴球子的。 让你们去抓蚂蚱,没让你们捅马蜂窝啊! “陈梁,陈大将军,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老李,沈将军……呃,你们都在呢?” 李广利摸着鼻子,老脸一红。 “你看那面银色底子的金狼旗,就明白了吧?” “辽皇大军南下了。” “咱们好巧不巧的,一口咬死了他近两万诱饵部队。” “你说是该开心呢?” “还是开心呢?” 陈梁大.大咧咧地拍着曹延华的肩膀,嘿嘿笑道。 “老曹啊,你,包括你家大都督,还有整个河北东路。” “都得感谢咱们!” 曹延华眨眨双眼,有些懵。 “为啥?” 陈梁恨不得踢他几脚,你这般后知后觉,是咋混上水军参将? “你想啊!” “辽皇的二三十万铁骑都赶到黄龙江北岸了。” “他的渡江船只呢?” “耶律大白当初从黄龙江 ,偷袭你们北运河水寨容易。” “再掉过头来,就是活靶子对吧?” “那么……” 曹延华懊恼的一拍脑门,眼中闪过几分惊惧。 实在是,陈梁没说完的情况太严重了。 运河不过七八十步宽。 耶律大白顺着运河来打雄州军的水寨。 舰船进退困难,床弩火箭,投石机都能打得他找不着北。 他会傻乎乎地来送死么? 可辽皇南下河北路必须渡江才行。 很显然,他只有从北方抽调大批水师突袭黄龙江入海口。 其实,也就是交汇的黄江入海口。 那里本来就有辽国水师,一直在跟雄州水军和登州、江南水师打着呢! 如果,人家不再管海面上的敌人了。 全力突破入海口? 曹延华的脊背发寒。 咱雄州还保得住? 他匆匆抱拳。 “对不起了诸位,还请自便!” “曹某须得……立刻禀明上官。” 望着曹延华疾步跳上哨船,陈梁趴在船舷上大声道。 “老曹,告诉你家总督。” “吃了他的粮,我们立刻启程,去入海口。” “帮你们打一仗!” 曹延华重重地再次抱拳。 “多谢了!” 辽皇大军很克制,一直没有跟三家联军死战的意思。 直到最后一 匹战马,一辆破阵弩车登上舰船。 辽军都没有突破火海隔离带。 李广利和沈毅相视一笑,这回收获大了。 虚惊一场! “老陈,真要马上去入海口?” “没准儿,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陈梁瞅瞅沈毅笑道。 “传闻,辽军海船动不动就是万担以上的大家伙。” “辽东出巨木嘛!” “要是被他们堵在黄龙江里,老李的这些帆船就麻烦了。” 李广利苦笑道。 “最好的结果,就是冲出一条道。” “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怎么觉得,大周有点悬了?” 陈梁安慰道。 “放心,有我铁锋水军在。” “大海辽阔,怎么不是走?” “不过,一会儿咱们得转移一下。” “毅哥儿和所有战马人员,全都去老李的船上。” “老李,你只管扬帆赶路。” “打仗,交给我铁锋水军!” 李广利也不谦让。 他知道铁锋水军的踏桨战船进退自如。 不说那些更加犀利的破阵弩,单单是灵活性,自家的老式帆船就远远赶不上。 “那感情好!” “边走边倒腾吧!” 辽皇望着一艘艘小山一般的舰船纷纷扬帆东下,不由得长叹道。 “铁锋水军,劲敌也!” 第六百四十四章 适逢其会 辽皇觉得很没面子。 情报有误,谁知道来了这么多乌篷战船? 上岸的铁锋军具甲骑兵超过一万。 黑山蒙泰的诱敌部队,不损失惨重才怪呢! 有一面李字旗,难道?安定的李广利部也参与了? 难怪出现那么多使用大黄弩的铁甲骑兵。 辽国密谍司的速度不慢。 至少他们知道铁锋军歼灭了耶律大白的两万陆战骑。 所有新式装备,都到了李广利手里。 要不是达鲁桑杰、萧天赐大败于铁锋军之手。 辽皇也不至于这般急吼吼地南下。 他倒没有立刻找沈麟算账的心思。 可他担心那十三、四万辽军步人甲,大黄弓的流向啊! 如今,恐怕雄州军也有了。 因为,铁锋军有自己的制式具甲和兵器。 他们用不上次一等的辽军装备。 行军总管耶律楚俊看辽皇有些忧心,赶紧安慰道。 “陛下勿忧!” “这些内河船只虽多,可不是我大辽海船的对手。” “算算时间,完颜黑水他们也该到了。” “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彻底覆灭大周朝廷。” “中原人口,实在太多了。” “唯有内乱,我大辽才有一统中原的可能。” 别看如今的大辽铁骑纵横半个中原之地,势不可挡。 但 辽国高层还是很清醒的。 草原铁骑是有数的,可经不起唐州那般的损失。 一次十几万。 多来几次,大辽连幽云十六州的汉儿都镇压不住了。 何谈皇图霸业? 必须彻底打掉大周的正统核心。 到时候,中原大地上几人称王,几人称尊? 唯有内乱不休。 才方便辽军各个击破! 要统一中原,得先把那些软柿子都吃了。 最后,才能去砸铁核桃! 雄州到入海口,不过二百里水路。 帆船顺风顺水,五、六个时辰也到了。 远远的,前锋舰队陈虎就发来旗语。 “打起来了!” 陈梁当即下令道。 “命陈威部殿后。” “中军舰队随我前驱,杀开一条路。” 等陈梁绕过李广利部,才看到入海口火光冲天。 黄水接蓝海,海天之间,白帆无数,激战正酣。 陈梁的旗舰缓缓靠近陈虎。 原来,他被雄州水军后队拦住了。 对方出面的只是个小小千户官,他站在一艘三千担战船甲板上,态度强硬。 “江口,交战正炽!” “所有船只,禁止通行!” 陈虎气得不行。 老子是来帮你们的,可不仅仅是通行那么简单。 就算路过,还不得一路打出海去? 你他娘的,脑子是不是 进水了? “让不让?” “不让,老子撞沉你。” “都说了我们是铁锋水军,都跟鞑子打了两年了。” “咋的?” “你怀疑咱老子跟辽人有一腿咋的?” 陈梁疾步走向甲板,远远喝道。 “陈虎,说那些没用的干甚?” “兀那千户,你好好看清了。” “本官这里有五百艘战船,足以全歼你江口水军。” “你拦着我等何用?” “你做得了主?” “速去禀报你家副将唐忠盛,让开一条水路让我军参战。” “否则,本官连你雄州水军也一起灭了。” 那名雄州千户官被擂得不轻。 陈虎的口气就蛮横了。 结果来个官儿更大的,比他还强势。 不过,陈梁说的是实情。 雄州水军只有两万多人,三百艘大小舰船。 要是腹背受敌,怕真的十死无生。 这位爷,得罪不起啊! “将军,请给末将一点时间。” “马上禀报!” 雄州水军自然有一套密码旗语。 随着刁斗上的小旗挥舞,这边的情况就报到了前线。 正在指挥水战的副将唐忠盛气得火冒三丈。 “驴球子的,在黄龙江上混两年,就觉得厉害了?” “水战和海战能一样么?” “找死也不是这般个死法。” “胡闹!” “不允!” 参军罗平赶紧提醒道。 “不不不,将军,铁锋水军很厉害的。” “前些日子,攻破咱们北运河水寨的鞑子舰船。” “就是铁锋军击败的太原水军残部。” “将军,人家好歹是帮忙来着。” “哪有把援军往外推的?” “您没发现么?” “辽国水师的舰船增加了,咱们压力很大啊!” 唐忠盛一瞪眼,脾气不减。 “交战正炽,他们一上来,岂不乱了我军阵型?” 罗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将军,没事,让他们靠着南岸走。” “那边回水泥沙多,鞑子的大海船都不敢去。” “就算漏进来几艘五千担级的鞑子舰船,也出不了事。” 很快,陈梁部就看到雄州水军让开了南边口子。 他手一挥。 “陈虎,你上!” 刁斗瞭望手高喊道。 “军长,李广利将军旗语警告。” “说江口南边,可能有回水湾子,水浅,我部海船行走须得小心!” 陈梁气得都要骂娘。 MMP! 雄州水军都是不是好玩意。 这不是坑人么? 铁锋水军的一百五艘舰船,就没有五千担以下的。 七成都是海船结构,要是搁浅,就麻烦了。 “快,通知陈虎。 ” “大船靠江心走。” “务必小心!” 好在李广利提醒得及时。 要是六艘万担级,两艘万五千担级旗舰不小心搁浅。 这仗,也不用打了。 随着铁锋水军不断前行。 雄州军舰船纷纷往江心避让,就没有一艘靠近南岸的。 他娘的,你们心里清楚得很。 居然没有一个人提醒? 坑友军啊,算你们有种! 等前锋几艘舰船一到出海口,巨浪滔天,行进立刻变得困难起来。 然而,辽军舰船却可以借着潮涨潮落,极占便宜。 眼瞅着前方数十条辽军舰船排成一字长蛇阵,飞快逼近。 陈虎明白,避无可避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拼了! “列阵冲阵!” “所有破阵弩,准备!” 他没有提火炮的事儿。 部下都明白,暂时,还用不上火炮。 也不敢用! 轰隆一声响。 搞不好,自家运载的战马就得炸窝了。 “四百步,瞄准!” “三百六十步,射!” “咻咻咻!” 两千多枚磷火弹如炽星摇落。 “轰隆隆!” 至少一半儿辽军舰船燃起了冲天大火。 可他们最新装备的大黄弩还没进入射程。 “三发急速射!” 陈虎喝道! “快快快!” “彻底烧光他们!” 第六百四十五章 掉头就走 “咻咻咻!” 这一番天降火雨,声势浩大。 入海口,交战的双方,顿时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那可是四五十艘海船啊! 未发一弹,就全都着火了? 无数火人争先恐后的往水里跳。 也有悍不畏死的辽军操纵着下层甲板的大黄弩还击。 “砰砰砰!” 不时有火油弹在铁棚,船体上爆开。 乍一看,双方都烧起来了。 陈虎心里有底气。 咱们的铁皮舰船,不怕烧。 “冲过去,用撞角顶开他们。” 不顶都不行! 这是在夺路! 后面跟着大小四百多艘舰船呢! 退却的机会都没有。 唯有勇往直前。 “砰!” 旗舰震动! 长长的撞角顶着一艘五千担辽船倾斜着后退。 哪怕逆着海浪,陈虎的舰船也能踏桨强冲! 双方距离更近了。 铁锋水军甚至能把磷火弹打进对方的舷窗里。 对方却很难做到。 一旦发现有残留的大黄弩瞄准自己。 铁锋军将士立刻闭紧铁叶帘子。 辽军一一瞄过去。 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目标。 火油袋都点着了,几息的功夫必须射出去。 难道,留着烧自己么? 呃! 整艘船都着火了,早晚会烧着自己的。 陈虎部顶着熊熊燃烧的敌舰前行了三五百步。 退潮了。 那 些敌船随波逐流,纷纷飘远。 没人控制了,或者船帆都烧了,只有缓缓沉默的命运。 陈梁的中军也冲进大海。 两部上百艘舰船排成一字横队缓缓逼近辽国中军。 刚到没几天的辽国水军总管完颜黑水慌了。 明明看见至少十几艘乌篷船着火了。 怎么烧着烧着,却屁事儿没有? 他脑中闪现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他娘的,是铁船? 怎么可能? 不说沉不沉的问题。 谁家那般奢侈? 用铁造船? 怎么办? 他现在指挥的三百多少舰船,大多是江口水师。 他带来的几百艘援军,还在北边五十里的某个渔村港湾修整呢! 海上行驶半个月了。 军兵不修整几天,怎么打仗? 海上风浪大,可不比内河平稳。 “撤!” 能做到水军总管的位置,堪称辽国水军第一人了。 完颜黑水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人物。 信号旗挥舞。 辽军舰船竟然散开,头也不回的跑了。 一艘艘渐渐消失在海天相接之处。 陈梁也顾不得追击敌人。 大伙儿第一次踏足大海,晕船的可不少。 实在是,不适应啊! “传令,靠着海岸线!” “南下!” 鞑子撤了? 援军跑了? 雄州水军副将嘎巴了一下嘴,傻眼了 。 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好像,他把这帮凶残得不像话的铁锋水军怠慢了。 灭敌四五十艘,自身一船未损。 这不是凶残算啥? 雄州水军跟鞑子打上两三个月,也未必有那么大的战果。 能做到一换一,他睡觉都得笑醒了。 碧海蓝天,海鸟翻飞去,浪花朵朵来。 看起来美不胜收。 陈梁捏着旗语兵送来的战损名单。 心情很沉重。 几十个好兄弟,一战而没。 他发誓,下次跟鞑子作战。 第一、绝对不带未经训练的战马。 第二、绝不跟外人同行。 打个仗,还他么缩手缩脚。 就算各舰船的火炮还只装备了十分之一。 那也超过百门。 远距离就能给敌舰打出水线大窟窿,加速沉没。 陈虎的前锋舰队,至于用撞角去近战硬拼么? 这次死伤,原本可以减少很多的。 可惜了! 尽管铁锋军各级军将纷纷检讨惋惜。 可李广利和沈毅已经咂舌不已了。 他可是水军宿将出身,打得好不好,他还不清楚么? “毅哥儿,说句实话!” “哥哥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咱们是不是?看错沈麟了?” 沈毅已经习惯了旗舰的摇晃,他端起酒壶,给李广利倒了一杯。 “老李,咱们都是铁铮铮 的汉子。” “不出来拼一把,谁知将来会如何?” “乱世出英雄嘛!” “我沈毅,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当枭雄的本钱和资质。” “可这英雄嘛!” “无论如何,咱也要争个青史留名!” “我那个堂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我家大伯都不能!” “所以,切行且看吧!” 李广利端起酒碗滋溜一口,眯缝的双眼中精光闪烁。 “是啊!” “连在官场上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忠孝大人都看不透。” “咱们何必?自寻烦恼呢?” “毅哥儿,你说的对。” “往人世上走一遭,总得干点轰轰烈烈的大事。” “方不负你我这一身本领!” “还有……这一腔豪情!” “来,干了!” 沈毅举杯。 “干!” 一路上,不时碰到周、辽双方的小舰队在交战厮杀。 规模都不大。 一般就七八艘,最多也不过二十几艘的规模。 海洋太大了。 游击往往比大队集结而战更有效。 尤其,对大周水军有利。 他们的舰船明显比辽国舰船小。 也更加灵活。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这么纠缠下来,战损反而比集结一起要小。 可这些交战的小船队看到遮天蔽海而来的大舰队。 纷纷吓得四散而 逃。 就连大周的舰船,都没人敢上来套近乎。 很简单。 陈梁命令所有舰船,一律不许悬挂将旗。 没人打扰,反而走的清净。 登州码头。 不管是过往的渔民,还是巡逻的军兵,都已经****。 自三月底,秦王带着新造的十几艘大舰泛海而去。 知府沈大人每天傍晚,就在海边眺望,都快变成望夫石了。 唉! 两个月的约定。 已经过去了。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 秦王啊,你出海满三个月啦! 千万,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要不然,老夫该咋办哟! “当当当!” 高耸的灯塔上,刺耳的报警铜锣响起来。 沈忠孝大惊。 “出了什么事?” 值守的军将疾步跑来。 “大人,您看北面。” “好大一支舰队!” 沈忠孝手搭凉棚,疑惑的远眺。 只见海天之间,一根根桅杆慢慢冒出来。 接下来,是无数的白帆,还有庞大如山的舰船。 “什么旗号?” “是友是敌?” 沈忠孝急声问道。 “长山岛的哨船,为何没来示警?” 那军将苦笑道。 “我们已经收到哨船旗语了。” “对方没有挂旗号。” “但那些舰船,不是辽军海船的样式。” “反而……” “跟我们登州船很像!” 第六百四十六章 老家来客 跟登州船很像? 哪里像了? 其中小半儿大船全都乌黑溜溜的,完全不同嘛! 沈忠孝已经认出来了。 乌篷战船。 沈麟独家出品! 长山岛飞快驰来几艘百十担级的哨船。 甲板上有红蓝小旗不停挥舞。 “友军!” 灯塔瞭望手惊喜的高喊道。 “大人,是友军。” “我们的哨船旗语说……说他们来自安定府。” 安定府? 确确实实,来自老家呢。 沈忠孝一屁股坐在海边礁石上,忍不住老泪横流。 一年多了,就像隔了十几年一般漫长。 沈麟那臭小子……那臭小子…… 终归还记得咱这个大伯。 老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跟着码头上的官兵百姓一起挥手。 秦王一去不回。 民事、军务如山岳一般压在他的肩上。 他这几个月心力交瘁,都快直不起腰了。 一艘庞大的海船脱离舰队,飞速朝着码头驰来。 前甲板上,三个熟悉的娇俏人影跳着蹦着,也在拼命招手。 船还没停稳,练了很长时间武艺的沈思思就踩着踏板跳下。 “爹……” 父女俩在码头上紧紧相拥,哭的稀里哗啦。 环儿佩儿两个丫头也出落得楚楚动人,站在一 旁用手绢不停的抹着眼泪。 不一会儿,另一艘万担级的大帆船也靠岸了。 顶盔掼甲的沈毅跳下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伯……侄儿投奔你来啦!” “主脉,没了!” 什么? 老头一下子从惊喜中坠入冰窟。 “毅儿,快快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你爹呢?” 一队队铁甲兵牵着高大的战马,陆续登上码头。 李广利拦着陈梁苦笑道。 “我们……等一会儿再过去拜见吧!” “老头年纪大了,忽悲忽喜的,还是亲人告诉他比较好。” 陈梁点点头,朝着东城门奔来的骑士挥挥手。 “姜庆元,别来无恙?” 那骑士飞身跳下战马,上来就给陈梁一个熊抱。 “哈哈哈,就知道是你,梁子哥!” “我在城头就看清了,这些乌篷船,除了你们。” “还有谁?” “老天,这么多战马?” “啥情况啊?” “你们铁锋军都来了?” 陈梁赶紧拉过李广利介绍道。 “广利将军,安定水军参将,你肯定听过。” “这里的骑兵,八成都是他的。” “嗯,还有沈毅的东路军。” 沈忠孝眼睛都哭红了,一把白胡子也揉搓 得乱蓬蓬的。 沈家集被贼寇攻破。 家里还出了老三沈忠儒等一帮吃里扒外的叛徒。 但也有更多的子弟和外姓好汉子,为了保护家园而浴血奋战。 更有沈忠信和一帮家老,宁愿一把火烧了自己和传承五百年的沈家老宅。 他们有勇气,有风骨。 没有丢了书香门第的脸! 老头唏嘘感慨,拉着沈毅的手上下端详。 以往的白面书生,彻底成长为孔武有力,面容坚毅的战将了。 失之我幸,得之我命。 不管如何! 上天还是垂青我沈氏一脉。 老的走了,固然令人扼腕叹息。 但新的一辈成长起来了。 不说沈麟那个统兵过二十万,打下两府之地的怪才妖孽。 单单沈毅和即将到来的沈昂,就足以成为沈忠孝的左膀右臂。 放出去独当一面,毫无问题。 果然,乱世就是一把篦子。 它能把头屑、臭虫什么的梳理掉。 也能让发根更加茁壮。 谁说我老沈家无人了? 多的是! 登州城修建的很有特色。 东面靠海,全是码头。 南、北二门出去百十步就是山,平常也就百姓打柴割草出行。 辽军约四万步骑堵在西门外一年多了。 时不时攻 打一阵。 主要还是以困为主。 来的战船、运输船多达五百艘,码头哪里停靠得了? 南北城山下建立的造船场都停满了。 光是下船的水军和骑兵就有九万多人。 战马、驽马足足八万余匹。 还有一些在易州搜刮的犍牛和肥羊。 乍一看,到处都塞得满满当当。 城内原本就塞进去五六十万军民,远超一个府城的容量。 大伙儿在海上不过漂了三天多,还是不太适应。 一个个脚步虚浮,不得不下船修整。 没办法,就在码头和船场扎营了。 晚上,大部分人还得回船上睡觉去。 秦王居然不在登州了? 几个核心人物听说,他居然寻找太祖藏金去了? 都不由得心中一沉。 泛舟深海,凶多吉少啊! 李广利首先提议道。 “老大人,咱们这批援军来的声势太浩大了。” “末将建议,大伙儿休息一个时辰,就对城外的辽军发起反击!” “务必全歼。” “作战距离近,末将还能让出两万多步人甲和大黄弓。” “城中可有骑兵,先拿去用?” 沈毅赞同道。 “大伯,不可犹豫。” “我军装备、兵力远胜于敌军。” “要是放跑了那 么多战马兵甲,就太可惜了。” “我军中还多余一万轻骑具甲,一万八千铁甲、复合弩!。” 那就是多出五万套骑兵装备了? 战马也有两万多剩余? 还是跟城外辽军铁甲骑不相上下的? 姜庆元是登州的骑兵参将。 另一位彪悍年轻将领叫马秉义。 当然,还有一位络腮胡子大汉,陈梁当初在东平湖见过一面。 他叫鲁治宁,是秦王收复的山东本地将官。 姜庆元三人顿时大喜过望。 “哈哈,我们登州啥都缺,就是不缺见过血的兵。” “我步五万人,都经过一年多的骑术训练,可惜战马只有一万二,都快养不起了!” 鲁治宁嚷嚷道。 “小姜,我跟秉义统领的虽是步军,可也有一批经过骑术训练的。” “哦,对了,李将军,沈少将军。” “我和马秉义部各有六万步卒,都在城头轮战过。各自抽出一万精通骑射的汉子,没问题!” 马秉义言简意赅地道。 “嗯呢,我们缺的就是兵甲。” 这还没怎么的呢! 一个个就争抢兵甲红了眼? 那玩意有多值钱? 你们不知道? 沈毅和李广利顶多借给你们用。 真要想要,上战场抢去!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成功突袭 沈忠孝拍拍桌子,斥责道。 “胡闹!” “争什么争啊?” “外面的鞑子不到四万,都不够友军吞的。” “杀光鞑子,不就啥的有了?” “本府决定!” “姜庆元调出三万人,加入沈麟部。” “马秉义,鲁治宁你们各调一万人给小姜。” “歼灭西门之地只是开胃菜。” “全军出动,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登州八县。” “最好连莱州八县都别放过。” “你们要是把青州也抢回来,本府摆酒为你们庆功。” “夏粮多半还在各县府,鞑子还没来得及运走呢!” “有了青州,莱州的铁矿、铜矿,想要多少兵甲不成?” “没出息!” “咱们手握二三百万百姓,到时候有兵有兵,要工匠有工匠。” “鞑子会为了个山东半岛,调几十万兵马来抢么?” 沈忠孝一声虎吼,把三个大将训得服服帖帖。 老人家说的在理。 登、莱、青三州,鞑子加上汉儿军,顶天了七八万。 哪里是咱们二十几万大军的对手? 以前是兵器、甲胄轮流用,咱们才被困在登州城和海上岛屿无法动弹。 现在多到五百余艘舰船,哪里不能登陆?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众人都摩拳擦掌。 大量兵甲飞 快的分配下去。 各部兵源调拨到位。 西门一次能冲出去多少骑兵? 李广利和沈毅决定带着本部人马从近岸登陆。 然后,蒋元庆三人各领一万骑兵出西门。 铁锋水军没分到战马。 上次缴获的都让陈梁大手一挥送人了。 他担心这些战马听到火炮轰鸣炸窝。 当然,船上还能拆下五百架破阵弩车,由陈虎带着去助战。 埋锅造饭,整装待发。 午后三刻。 城头一声号炮。 大地震颤,踢声隆隆。 近十万铁骑合围而来。 陈虎的破阵弩车不要钱的往辽军大营发射着磷火弹。 坚实的木头寨墙瞬间燃烧起来。 围三缺一! 本就有所察觉的辽军根本没想到。 登州的兵马如此强大。 怎么会出现如此众多的铁甲骑? 更可怕的是,那些重弩的射程还强过他们军中不多的大黄弩车。 这怎么打? 死守下去,战马都要被熏得炸窝了。 不管了,围三缺一也得顺着西面跑啊! 近四万辽军,骑兵就有三万,先一步冲了出去。 剩下的汉儿骑套上驽马,带着床弩和大黄弩车,紧随其后。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强悍的破阵弩车! “轰隆隆!” 一辆辆大黄弩车被摧毁,车上的汉儿军被烧的皮开肉绽 。 李广利和沈毅从南北夹击而来。 辽军中的铁甲装备比例不高,毕竟不是主力部队。 可他们面对的全是标准铁甲骑。 “抬高一寸,留着战马!” 沈毅和李广利看着不断倒地的辽军马匹,心痛不已。 这玩意才是最重要的战利品好不好? 追逐好几十里。 鞑子骑兵眼看着福山县城就在眼前,却没机会进去了。 有限的铁甲骑全灭,皮甲轻骑也没跑脱。 一路都有提前一步埋伏好的敌人骑兵斜刺里包抄冲杀。 剥葱一般层层撕开,歼灭。 “轰轰轰!” 磷火弹在城头次第炸开。 福山县,被一鼓拿下。 众人立刻分兵。 到了天黑时,登州八县全部光复。 新缴获的兵甲战马,立刻被分发下去。 沈忠孝老夫略发少年狂。 动用大批牛车,马车运兵,做好的饭菜直接送到前线。 当然,更快捷的还是陈梁的踏桨战船。 第二天凌晨。 沈麟部从掖县、东莱登陆。 李广利部从南边的海阳、即墨登陆。 鲁治宁、姜庆元合兵走陆路,直扑昌阳,莱西。 不到一天时间,整个莱州到手。 接下来几天,马不停蹄的登州大军陆续拿下昌邑、寿光、潍坊、安丘,高密等地。 然后以弥河、白浪河, 白马河从北到南,布置了三条防线。 人困马乏,实在打不动了。 对于登州军而言,已经拿下完整的登州和莱州。 青州、密州的大半儿也到手了。 光复的地盘比预计的还要大一些。 歼灭辽骑、汉儿军八万余。 诛杀了大量卖国求荣的汉奸和走狗。 缴获无数!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接下来,就是合计该如何守住这些地盘了。 沈忠孝赶到前线连夜商讨。 其实,登州军还是要分成三家的。 老头很大方。 登州大本营不动。 青州归了目前实力最强的李广利部。 他守住西北方向,压力也最大。 密州给了沈毅。 同时,沈忠孝还把靠近他们的莱州八县二一添作五。 一人四个县分了,作为各自的大后方。 现有的十七万登州老兵。 李广利和沈毅一人分了五万,当然,受过骑术训练的优先。 他们顶在前面,兵甲犀利,不可薄待。 马秉义留守登州,负责训练十五万新兵,到时候三家平分。 姜庆元和鲁治宁率七万步骑驻扎莱州海岸线一带。 即要防着敌人从海路来,故技重施。 他们又是沈毅、李广利部的预备队。 这二位得了大量兵员,还是个顶个的老兵,高兴的合不拢嘴。 当即 只分了粮食、银两、战马三项。 呃! 还有大量的地盘! 兵甲全都给了沈忠孝去处理,他们确实需要。 海岛上拥挤的难民欢呼雀跃登陆。 他们大约一半儿都是半岛百姓。 当然,还有不少内陆各府逃来的。 比如登州推官张海乾原本就是须城知县,鞑子大举进攻山东路的时候。 他就带着大批军民和粮食物资投奔秦王了。 其他的,如刘大有等人却相继战死或者被俘虏杀害。 半岛土地可不少。 辽军占领一年,四处搜刮的百姓,连夏粮都没种多少。 战乱年间,粮食才是最金贵的。 这二百多万难民困在登州城和海岛上一年多,吃草根吃鱼都快吐了。 他们最明白这一点。 目前,张海乾带着一帮干吏奔波各地,安置难民,分田分地正忙呢! 陈梁一开始就表示,只是助战,什么战利品都不要。 他笑眯眯地道。 “其实,你们不用着急的。” “辽皇大军虽说要南下,短时间也顾不得山东路。” “而当初,登州是山东路唯一没有沦陷的。” “因此,留守山东的鞑子主力其实不多,几乎都被咱们歼灭了。” “其他地方的辽军,守住自己的地盘儿都费劲。” “哪有时间来进攻你们?” 第六百四十八章 围魏救赵 陈梁说的没错。 辽军的东西两路大军合攻封丘,号称八十万。 一路攻占那么多地方,就没有损失? 封丘之战打了几个月,攻城一方的损失也不会小。 单单沈麟歼灭的辽军精锐就有十几万了。 应州王还带着三十多万人马强攻大名府。 留守各地的剩多少? 就算他们在当地编练汉儿军,短时间战力也不咋的。 辽皇为何要急吼吼地南下? 还不是耶律大越的兵力不够用了? 这下好了。 山东路又被干掉八万多。 要不是登州联军兵力有限,直接横推过去。 没准儿,防守空虚的整个山东都光复了。 不过,树大招风。 在场的谁都没有当出头鸟的打算。 还是让朝廷那帮人顶在前头吧! 咱们虽说没有直接勤王。 可在山东闹出的动静也不算小了。 多少还有些围魏救赵的意思。 沈毅颔首道。 “确实,我们可能有一两个月的平静期。” “其实,就三件事!” “安顿百姓,大种秋粮,争取自给自足。” “其次,边练新军,边打造兵甲!” “最后,我重点要说的就是,咱们要大规模制造大黄弓和大黄弩!” “当然,伯父改进的投石机射程跟大黄弩差 不多,也要多造。” “至少,火油弹的威力远远强于两三斤重的火油袋不是?” 李广利颔首道。 “毅哥儿,沈麟不是把水泥制造之法给你了么?” “赶紧大力生产!” “咱们也要学着他大修碉堡,起码能防住投石机、大黄弩的攻击!” “半年之内,咱们都得打防守战,不能心急。” 沈忠孝轻抚着一把白胡子,笑得乐呵呵的。 沈麟无意间做了一件大好事。 他掌控了安定府,唐州府。 等于一下子给沈忠孝送来了两位帅才。 相比起来,鲁治宁、姜庆元三人就要差不少。 现在是非常时期,老头不怕别人有野心。 就怕堂堂中原,没有野心之辈敢站出来打辽人。 国战当前,自然是一致对外。 至于以后? 连秦王都下落不明了。 朝廷也变成了丧家之犬。 谁还管打走了辽军,中原会怎样? 沈忠孝都五十好几的人。 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还两说呢。 “那就这么办!” “老夫给你们提供后勤保障,你们在前方打仗。” “咱们分工明确,争取早一日光复整个山东路。” 没准儿,等十五万新兵练成了。 就可以考虑猛虎出笼了。 沈毅这小子大手笔 啊! 他老子和伯父我都没那般气魄。 用一千万两银子买了足足五万套具甲? 沈麟也算够意思。 每套降了一百两。 等这些具甲全到货了。 沈毅的兵马,指定是山东最强的! 辽军的铁甲骑? 呵呵! 五天后,沈忠孝一路视察,终于风尘仆仆赶回登州城。 他往码头上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搞什么?” “铁锋水军呢?” “怎么就剩下二十来艘舰船了?” 陈梁部早就该回来了。 沈思思笑嘻嘻地道。 “出战了呗?” “我给梁子哥出的主意哦!” “好不容易来一趟海上,怎么能一直停泊在码头晒太阳呢?” “铁锋水军也要磨炼的嘛!” “他们一部分去剿杀半岛海域的鞑子游击舰队了。” “至少一个参将部会去黄江入海口,抽冷子给辽军大舰队来一下。” 嘶! 这又是围魏救赵啊! 鞑子增兵黄江口是肯定的。 鞑子水师灭不了雄州水军,辽皇的大军怎么渡江? 陈梁搞这一出,等于直接帮雄州军抗辽了。 只要黄江、黄龙江交汇的二百里水路不失。 辽皇就只能望江兴叹。 应州王耶律大越的三十万大军打大名府就够忙了。 他哪里抽得 出兵力来对付山东半岛? 实际上,辽军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沈麟的铁锋军已经扩充了到了二十几万。 鬼知道他啥时候冲出去浪一把? 辽军布置在平城,真定一带的兵力薄弱到了极点。 要是被沈麟一鼓作气攻占了大半个河北西路。 那耶律大越的侧翼就暴露无遗。 他还怎么安心攻打小皇帝的朝廷军队? 牵一发而动全局。 整个北地,其实到处都是火药桶。 看似辽军兵强马壮,大战上风。 其中苦楚,也只有辽皇、耶律大越等高层心知肚明吧? 沈忠孝心中大定,忽然笑道。 “你这丫头,梁子哥,梁子哥的叫得那般亲热。” “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沈思思一跺脚,羞恼地道。 “爹~” “您好不正经。” “梁子哥都快结婚了。” 沈忠孝眨眨眼,故意恍然道。 “哦……” “哎呀呀,看我这记性。” “我好想听梁子说过,你跟他们的帅才陈云有那么……” 这下,轮到沈思思踌躇了。 她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红着脸道。 “爹,我要是说,我并不是很喜欢陈云,你信么?” “我总觉的吧?” “他差了点啥!” 沈忠孝极其 认真的点点头。 “咱家闺女是立志要当女大儒,名垂青史的奇女子嘛!” “要求高一点,也很正常!” “可这样的人选,除了沈麟那个妖孽,好像找不到第二个喽!” “然而,他偏偏是你堂哥,咋办?” 沈思思低垂着臻首,两只柔夷不安地绞着裙角。 声如蚊蚋。 “爹……几百年前才同一个祖宗好吧?” “堂哥在医学课上讲过,出五服的同姓之人结合,对后代没啥危害了。” 沈忠孝忽然发现小闺女的想法很危险。 两人在海滩上慢慢散步,顶着夕阳的光辉,老头斟酌着道。 “思思啊!” “其实,不仅仅是对后代的危害。” “世俗的眼光,才是杀人的无形之刀哇!” “你熟读了那么多书籍,当知道,历史上那些帝王将相,谁逃得过口诛笔伐?” 沈思思坚持道。 “出好多代五服了都!” “这……扯不上关系呀爹!” 沈忠孝长叹道。 “就算你自己不在乎那些闲言杂语,沈麟呢?” “他愿意么?” “其实吧,我觉得陈云挺好的,真正的儒将风范!” “论本事,他还远远强于你堂哥沈毅呢!” “有些兴趣爱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第六百四十九章 秦王落难 父女二人的谈话,显然是没有结果的。 沈忠孝没打算强劝。 自家小女儿的性子拧得很,等她撞南墙就明白了。 主要还是,老头对沈麟有信心。 那臭小子都有四房娇妻美妾了。 呃,听说还有一个,暂时放养在外面。 要说沈麟的性子,沈忠孝是绝对放心的。 那就是一个走一步看三五七八步,决不冲动的主儿。 他会跟堂妹闹出点啥? 开什么玩笑? 有那功夫,他还不如把环儿、佩儿收了呢! 大伯绝对支持,就当嫁两个干女儿了。 发愁的不止沈忠孝。 隔着苍茫大海,有一处大岛。 如果沈麟看到,就明白那是什么地方。 古代叫流求,或者小流求、大员。 后世叫呆湾! 不过,这个世界,海运不发达。 远海贸易,几乎没有。 大辽和大周把航海的军队都称之为水师,就显而易见。 他们的舰船几乎都是近海航行,没人愿意去探索深海,畏之如虎。 当然,太祖当年确实征伐过倭国。 还不是因为倭国商人说他们国家满地都是银子,一脚都能踢出几块来? 但流传下来的征伐结果,史料记载甚少。 原本从大齐朝开始,年年来中原进贡的倭国人也断了音讯。 不知道是被大周太祖灭国了,还是举族迁移了。 至于流求岛,地图上根本没这个地方。 当然,靠近倭国还有一堆岛屿也叫琉求。 你让大周人去找,绝对傻傻分不清。 流求北部,多山地丘陵。 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生活着不少当地土著。 穿戴跟大陆差不太多,甚至不少人都有皮甲或者铁甲在身。 一样持着刀枪棍棒巡逻。 他们不但分村镇县,还建立了一个高山国。 光是青壮汉子组成的军队,就有近万人。 高山国的都城背山面海,叫太阳城。 当然,作为俘虏的周尚吉和庞子龙不这样认为。 他么的一段土围子,军民不过两万人,也叫都城? 咱们大陆上的好多镇子都比你这太阳城大。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们跟着秦王在诡异莫测的大海上挣扎了两个月,最后遭遇一场灭顶风暴。 醒来时,三千多人的小舰队没了。 五十多个抱着木板的幸存者被海浪冲到太阳城下。 于是,饿晕了的周尚吉等人就成了俘虏。 他哥哥还失踪了,多半葬身大海了吧? 高山国的百姓倒是淳朴,并没有苛待他们。 但是,想吃饭,就得干活。 这里雨水蚊虫多的要死,气候湿热。 据说一年能种三季水稻。 他们从醒来的第一天就下田干活了。 一帮人想过逃跑。 可四周大山林立,听说还有老虎、豹子。 大家的随身武器都被没收了,人生地不熟能跑哪里去? 最关键的一点。 秦王殿下好像失忆了。 他连自己的亲卫都认不出来。 周尚吉和庞子龙二人欲哭无泪。 自己乘坐的大海船早就葬身鱼腹了。 高山国捕鱼的独木舟能横渡汪阳? 开什么玩笑? 找死都不带这样的! 又是一天傍晚,夕阳的余辉照在高高的稻草垛上。 秦王杨念广精赤着古铜色的上身,穿着鼻窦裤躺在草垛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其实,他嘴里却在哀叹。 “傻子……” “都他么一群傻子!” “什么太祖藏金?” “这座大岛,才是他老人家留下的最大财富啊!” 悄悄摸过来的周尚吉闻言之下一蹦三尺高。 “哈哈哈!” “秦王醒了!” “秦王恢复啦!” 杨念广吓得骨碌碌从高高的稻草垛上滚了下来,慌得庞子龙一把抱住了他! “嘘……” 秦王竖起右手食指。 “叫什么?” “想死啊?” 接着他又嫌弃地挣脱了庞子龙的怀抱。 “龙啊,一身臭汗, 你倒是去洗洗啊!” 众人不明所以。 秦王恨铁不成钢地道。 “傻子!” “你们是不是傻?” “没看到那些人的兵甲,都是咱们大周的式样?” “他么的连帆船,炼铁坊都没有,哪来的兵甲?” “那都是太祖当年留下的啊!” “二百年多了,这些人都自立为国了,还会听咱们的?” 周尚吉吓了一跳,瞪大了一双牛眼。 “王爷……您……您的意思是,您只要恢复了。” “咱们就有可能招惹杀身之祸?” “他们把太祖留下的好处,全都据为己有了。” “咱们只要敢提出藏金之事,大家就会翻脸?” 秦王苦笑道。 “老子一开始就没失忆。” “你们没看到那女国王,看老子的眼神不对。” “再说了,太祖未必就留下藏金了。” “大周初立,哪儿哪儿不需要钱?” “至于把大批银钱存放在这鸟不拉屎的蛮荒岛屿上?” “我怀疑,太祖看上这大岛了。” “有心给后人留下一块避难之地。” “至于这些人,就是当初的看守。” “人家抛家弃口,子孙后代远离大陆几百年。” “换了你,不得心怀怨恨呐?” 呃! 众人瞬间沉默了。 要说对太祖 心怀怨恨,那也过去太长时间了。 好歹秦王是老杨家的人。 当然,他不是太祖的直系苗裔。 太祖那会儿建立的王朝,国号还是宋呢! 可人家真要出气,秦王肯定首当其冲。 难怪他要装失忆! “那怎么办?” 庞子龙一脸苦涩,总不能就在这破地方种一辈子水稻吧? 秦王无奈的摊摊手。 “既来之,则安之!” “先熟悉环境,有机会咱们就开溜!” “岛屿这么大,总能找个没人的地方。” “只要手里有兵器,咱们就能造工具,伐木安营。” “万担巨舰不能造,几百担的哨船总没问题吧?” “我发现咱们当初绕了太多冤枉路,没准儿一直往西走。” “对岸就是江南路了呢?” 众人寻思,也是这么个道理。 当初,大家确立的航线先是往东北方向。 后来迷路了,转了不少圈,搜索了不少荒岛。 最后,秦王一发狠,掉头往东南方跑了。 结果,大伙儿运气太背。 一场大风暴,几乎全军覆没! 这么一算,此岛还真的在江南路的东面。 如果选对了风季,应该不会再倒霉了吧? 老话不是说了么? 祸兮福所倚? 福兮祸所伏? 咱们也该否极泰来了吧? 第六百五十章 傻乎乎的秦王 秦王一伙人人交头接耳,越讨论越兴奋。 只觉着过不两月,就能飞出牢笼似的。 “噗嗤!”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几十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笑得这么娘? 高山国的水土,还能把人养变了不成? 直到所有人都闭口摇头,秦王剑眉一皱,站起身来喝道。 “谁在树上偷听?” “下来!” 几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樟树上,响起银铃一般的笑声。 “咯咯咯!” “下来就下来!” 绿影一闪。 一个娇小的绿裙少女宛若猿猴一般灵动,嗖嗖嗖的从枝叶繁茂的绿荫中溜了下来。 不远处巡逻的高山国士兵呼啦啦地跑过来,右手拍胸行礼。 “国王陛下!” 那少女长相清纯美丽,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 下到地上还蹦了蹦,很是灵动。 她故作威严的挥挥手。 “免礼!” “都散了吧!” 士兵们服从性极好,果然各干各的去了。 倒是有七八个宫廷护卫似的甲士远远站着,并不干涉女王的行动。 少女一双大.大的眼珠子狡黠一笑。 “秦王是吧?” “你装傻子的本事,真不咋的。” “才一个月,就憋不住了?” “你瞪着本王干啥?” “你知道 他们——” 少女指指远处的七八个护卫笑道。 “他们为何置本王的安全于不顾么?” “那是因为,他们深信,就算你们五十七个男人一起上,也奈何不得本王。” 啥? 不但秦王有些难以置信。 周尚吉和庞子龙一帮护卫和水军都惊呆了。 有这么吹牛皮的么? 僵持了还一会儿,秦王才黑着脸道。 “好男不跟女斗!” 周尚吉更加不客气。 “你知道有个词儿叫……叫夜郎自大么?” 少女不开心了。 “来人!” 呼啦啦啦! 一直偷偷关注这边高山国官兵和百姓都跑过来了。 少女国王气咻咻地娇喝道。 “别当咱们没读过书。” “杨成业那个老混蛋,把咱们的祖先扔在这个破岛上。” “三百年了,都不管不问。” “他不让咱们造船,不让咱们回大陆。” “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留下各种书籍,还传了造纸术,印刷术。” “要不然,到了今天,我们这些后人,还以为就是土生土长的流求野人呢!” “呵呵,夜郎自大?” “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跟土著通婚?教化他们?” “我高山国拥有三府十八县。” “丁口不下三十万人。” “本王一 声令下,带甲之士七八万,夜郎国能……能比得了?” “揍他们!” “揍这帮内地来的混蛋,自以为高人一等是吧?” “其实,你们啥也不是!” “哼!” 秦王等人遭殃了。 还别说,高山国的士兵很厉害。 体格高大,个个都有些武功底子。 就连百姓都孔武有力,醋钵儿大的拳头揍人,很痛啊! 噼里啪来一顿打,所有倒霉蛋都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直哼哼。 少女国王背着小手走过去。 居高临下的望着杨念广道。 “记住了!” “本王韩卿卿,祖上也是将门世家。” “诺,咱们国内至今还有韩、甘、赵,慕容四大家族。” “知道怎么来的么?” “都是杨成业那个老混蛋从最忠诚的大将家里,挑的庶出子弟。” “最后两次补给,运过来三万男女,还逼着咱们发誓。” “若无相召,终身不得上陆!” “混蛋,老混蛋!” 老混蛋? 你骂得可真顺口啊! 其实杨念广也想骂来着。 太祖啊太祖,你搞这么一出,确实很混蛋呐! 你舍不得这岛,大可以通过发配充军的方式移民开发嘛! 就算后世之人,都知道流求的存在又如何? 谁愿意越过凶险莫测的 大海,跑来抢一个破岛? 杨念广揉揉乌青的双眼,费力地坐起来。 他嘴角抽抽,倒吸着凉气。 他么的,下手真黑! “哼!” “说的太祖多……多无情似的。” “没教你们冶炼、制甲之术,你们兵器,铁甲、皮甲哪来的?” “不传你们种植、纺织之术。” “你们身上衣,口中食从何而来?” “你们虽说困在这大岛上,三百年不曾出去,可也太太平平与世无争。” “可大陆上呢?” “如今辽人南下牧马,可能连京城都攻破了。” “别说赵、韩、甘等将门世家,百姓死伤何止千万?” 少女国王瘪瘪小嘴,嘀咕道。 “那跟本王何干?” “你们这些后世子孙不争气,连个草原蛮夷都打不赢。” “活该被抢被杀!” “就像咱们面对山里的虎豹豺狼一样。” “谁要不苦练武艺射术,被咬了吃了,就得自认倒霉。” “哼!” 杨念广哑口无言。 你说的好有道理,本王竟然无言以对。 想想当年的大齐朝,疆域几万里,传承七百年。 草原人只配给中原人养羊牧马,载歌载舞。 谁敢马踏中原? 后来大齐朝没了。 也是被自己人的内乱所终结。 唉! 都 是后世子孙太作了啊! 这一刻,杨念广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他望着远处蔚蓝色的汪阳大海。 大陆,好遥远。 这一刻,他就想造几艘大船去登州,把妻儿部属都带出来。 流求不错啊! 高山人繁衍三百年,开垦了无数良田,稻子一年三熟,根本没有饥寒之忧。 民风还如此淳朴,也不会有什么外地入侵。 内乱? 就这么个岛,还能争什么? 其实,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也是一种幸福。 “姑娘,阿不……韩卿卿国王。” “不管你信不信!” “本王如今,很羡慕你们这种与世无争的日子。” 秦王长叹一口气道。 “原本,我家祖上流传着三块臧金令,本王就搜集了两块。” “我们都以为太祖当年征伐倭国,掠得大量的金银财宝藏于此处。” “要不是为了抗辽,为了养活大量军队和百姓。” “本王根本不会九死一生跑来找什么太祖藏金。” “唉!”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韩卿卿背着小手,绕着秦王走了好几圈。 她忽然觉着,这家伙有点傻乎乎的。 换了自己,要丢下部属和亲人往凶险莫测的大海里去闯? 就为着一笔子虚乌有的藏金? 打死她都不干! 第六百五十一章 女王招亲 这时候,远处哒哒哒地奔来几十匹高大的健马。 领头的三人一个是银甲女将,威风凛凛。 一个摇着芭蕉扇,胖的跟球一样,笑得贱兮兮。 另外一个却长得跟黑铁塔似的,脸上还有残留的炭灰。 那银甲女将一步跳下马来,责怪道。 “卿卿,你不是说?不着急么?” “怎么今儿跑来拆穿咱们秦王的把戏了?” 此言一出。 不但女王韩卿卿小脸儿一红。 秦王也羞愧不已。 感情自己这一个月来,被人当猴看呢? 驴球子,这些都是人精啊,哪里是什么土著蛮夷? 前一刻,咱还赞叹他们淳朴呢! 韩卿卿跑过去拽着女将的手臂撒娇。 “秀儿姐,咱反悔了行不?” “这家伙太傻了。” “招亲?可拉到吧!” 大胖子嘻嘻嘻笑道。 “女王妹妹,你要看不上他。” “那就只有挑慕容老黑他们家的小黑子了。” “咱们实在找不到跟你匹配的夫婿啊!” 黑铁塔汉子憨厚地摸摸脑壳。 “其实咱弟弟不错。” “他比咱还聪明呢!” 韩卿卿顿时跳脚了。 “不行!” “大黑哥,你家小黑整天往矿山里钻,比你还黑呢!” “咱俩……绝对不合适!” 另一边的秦王终于听明白了,顿时一蹦三尺高。 “啥?” “招亲?” “不行不行!” “本王今年二十四了,大闺女都七岁了好吧?” “还有,我的王妃也出身将门赵家。” “我这辈子,没打算纳妾另娶。” “我们……很恩爱,相敬如宾呢!” 秦王应该没机会娶。 人家是国王,才算娶呢。 他只能算嫁! 一帮手下都傻眼了。 搞什么呀? 秦王要是在流求岛入赘了。 那登州咋办? 咱们死了近三千军将水手,岂不白搭了? 一番介绍后。 银甲女将叫赵毓秀。 胖子叫甘林。 黑铁塔叫慕容志平。 还真是四大家的姓氏,应该做不得假。 杨念广才闹明白。 流求岛很大,堪比内陆的好几个府。 他们的实际人口也近四十万了,几乎统一了整个岛屿。 当然,东面的蛮荒丛林里,还有些生番不曾归附。 太阳城之所以人口不过三万。 只因为很多老百姓,都不愿意住这里。 每年的台风实在太大了。 但这里的地理位置太重要。 太祖当年三次派人登陆,都在此地,码头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就连石头堡垒和城墙,都是当年打下的底子。 除了没 有海船,这里啥都有。 整个流求岛是韩、赵、甘、慕容四姓当家。 韩家的祖先善于治政抚民。 赵家、甘家统军,也算是互相制衡。 慕容家的祖先是个喜爱奇技的。 传承下来之后,他们家一直管着岛上的工矿营造。 其他三家人很聪明。 就算尊韩家为高山王,可只能由女子来当。 很简单,女王要招婿的嘛。 几乎得从其他三家后人中挑选不是? 所以,三百年下来,四家人亲上加亲,哪能闹出什么乱子? 可为何突然要召秦王为婿呢? 在秦王等人眼里看来,流求岛不亚于世外桃源,与世隔绝其实蛮好的。 可岛上人不这样想。 他们觉得是被发配了三百年。 都是太祖杨成业那个老混蛋乱搞。 这些人越是远离大陆,就越是想跟大陆恢复往来。 至少得有机会回去看看吧? 再说了,高山国的几万大军常年围剿生番,与虎狼搏斗。 他们根本不担心自己守不住流求岛。 谁来都不好使! 搞明白秦王为何而来。 他们就动了心思。 如今,老杨家倒大霉了。 堂堂亲王都穷得满海域搜寻什么太祖藏金。 可见他们窘迫到什么程度? 不过,虎死不倒威。 好歹也是老混蛋杨成业的子孙。 其实当初四家人的祖先还发过一条誓言。 如果真有大周的王族泛海避难。 他们四家必须尊其为主,不得违背。 因为,流求岛是太祖发现的。 这块土地是大周的。 开发初期的人力物力,都是太祖给的。 四家人当初也是自愿派出旁系子弟的,起点并不低。 谁家没有统领上万的部属男女? 也没到筚路蓝缕的地步。 就像韩卿卿透露的。 除了造船和航海术,太祖该给的都给了。 也给了这些人三百年的太平日子。 尊秦王为主? 四家人肯定是不愿意的。 好在他们的老祖宗玩了一手更高明的。 咱们这里可是女王当家呀! 招婿不就完了? 两人一结合,生下的女儿可以继续当女王,一代代传承下去嘛! 谁也不吃亏不是? 既然摊开说了。 秦王一行五十七人也得到了应有的礼遇。 兵器衣甲、物品全部归还,他们再也不用下田当苦力了。 众人洗漱一番,换上高山国的丝麻衣,进入王宫饮宴。 还别说,秦王这么一打扮,颇有些风流倜傥,顾盼雄风的。 韩卿卿就有些小心动了。 杨念广赶紧拱手道。 “韩卿卿, 本王比你年长,叫声王妹不过分吧!” “王妹啊,你何必在我这一根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高山国军民几十万,就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咱俩年纪差距太大了,真的不合适!” 赵毓秀轻笑道。 “亲王殿下,你先别忙着拒绝嘛!” “咱们高山国小是小了些。” “可一年产三季稻,大米都存霉了,不得不拿去喂猪喂鸡。” “慕容志平家负责的营造,三百年下来,积存了多少步人甲和兵器,你就不动心?” “还有,流求确实没有你家太祖留下的征倭金银。” “可,我们岛上有金银铜矿啊!” “三百年没有对外交流,你知道我们有多少钱么?” “你一旦入赘我高山国,难道咱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你登州遭难,不伸手帮扶一把?” 秦王顿时哑口无言。 周尚吉和庞子龙几个亲卫出身的将领,顿时眼冒金光。 老天爷,三百年的积存啊! 这是多大一笔财富? 不是比什么虚无缥缈的太祖藏金更靠谱? 别的不说,就他们那种改良的战马,就不比辽军的中上等马差了。 老百姓好像家家户户都有养呢! 更别说彪悍的高山国骑兵,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啊! 第六百五十二章 杨念广的执著 秦王杨念广回头瞅瞅一帮兄弟,只觉得他们的灼灼眼神有些伤神。 这一刻,他有些踌躇。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清明起来。 “你们觉得,本王应该……入赘?” 好些人嗯嗯点头。 周尚吉犹豫了一下才道。 “殿下,这种大事,咱们作为属下,不应该置喙。” “一切……您做主吧!” 秦王朗声一笑,用手指一个个的指过去。 “你们呐!” “本王要是想纳妾,府中还少得了女人?” “这么多年来,为何只有王妃一个?” “因为,有她一人,本王此生足矣!” “没错,本王要是入赘高山国,确实能获得天大的助力。” “可本王虽不是什么高尚君子,但也有自己的做人底线。” “今天,本王可以为了外援而违背底线。” “他日,本王就有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抛弃生死与共的你们,甚至包括高山国的诸位。” “尤其是韩卿卿你!” “你们想让本王做一个无情无义的寡人么?” “本王……不愿意!” 杨念广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所有人都肃然起敬。 特别是刚刚十五岁的女王韩卿卿,心目中直接泛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 这个人,值得托付终身啊! “好!” 赵毓秀率先站起来,鼓掌赞了一声好! 胖子甘林和黑铁塔慕容志平等人也纷纷鼓掌。 只有韩卿卿幽幽一叹。 “那……我怎么办?” “反正……本王不招小黑。” “他天天就喜欢往矿洞里钻,乌漆嘛黑的。” 小黑叫慕容志毅,自然没有韩卿卿说的那般不堪。 只是个人有所偏好。 他是个热衷于稀奇古怪之人,尤其喜欢探矿。 术业有专攻,痴迷到了别人不理解的地步而已! 秦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其实,本王有一位朋友,他比本王合适无数倍。” “这么说吧!” “两年时间,他就白手起家,在荒山之侧建了一座雄城。” “他凭空发明了很多独一无二的东西,军用、民用无所不包。” “他组建的几万精兵,连强大的草原铁骑都不敢直缨其锋。” “因为,他的兵人马具甲,刀枪不入。” “他文武全才,风流倜傥,大江南北,无数深闺怨女为求一首沈词而不得。” “下到市井皓首,窈窕童子,上到满朝公卿,达官贵族,谁不会吟唱沈麟的诗词?” 杨念广指指周尚吉。 “小周 ,你来!” 周尚吉指指自己的鼻子,老脸一红。 “我……我只会唱精忠报国。” 我去! 你个不学无术家伙! 秦王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倒了。 那你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哼哼唧唧个毛线啊? 《水龙吟·锦绣楼赋》,《卜算子·咏梅》,《石灰吟》,《咏竹》,《一剪梅·玉簟秋》等等。 沈麟这两年出的诗词不多,却首首精品。 传唱度高的吓人。 你就记住了一首《精忠报国》? 秦王挥手道。 “唱——” 王命难违啊! 周尚吉无奈,只得苦着脸,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狼烟起,江山北望……” 一曲唱完,大殿里一片安静。 有可能,是所有人都被这家伙的破锣嗓子给吓到了。 但更大的可能却是。 这首雄浑大气,荡气回肠的歌曲,感染了所有人。 良久,韩卿卿擦去眼角的晶莹,鼓起勇气道。 “这个沈麟……本王想见见!” 秦王心头暗自开心。 终于把目标转移了。 沈麟老弟,你别怪本王不仗义啊! 其实,韩卿卿虽说有点精灵古怪,可却是个绝对标致的小美人儿。 你都娶了好几个美女了,再多一位女王,也不算啥吧? “ 那啥……” 秦王还得提醒一下。 “美女爱英雄,自古有之。” “沈麟已经娶了三位娇妻了。” “放心,在他家里,没有大小之分,都是平妻。” “大才子嘛,为人处世,自然与众不同!” 赵毓秀在这些人中的威望很高。 说她是总揽朝政的高山国第二人都不为过。 第一人,当然是女王韩卿卿了。 “这倒不急。” “秦王,你手下既然有造船的人才。” “咱们一定招来大批木工配合。”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想想办法开通前往登州的航线再说!” “你多半,也心急如焚了吧?” 这是实在话。 秦王大喜,当即连连敬酒,双方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早前的误会呀,考验什么的,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别说,高山国四大家族一直恪守祖训,其实还算规矩。 他们不缺人才,要是真想造船,三百年来,不可能折腾不出来。 流求山里多的是大木头。 当地捕鱼用的独木舟,就是把几人合抱的巨木掏空。 还是用风干一两年的干木头造。 第二天,秦王一帮人到了一处大仓库,忍不住暗暗骂人。 你们高山国,真是暴殄天物啊! 十几二十 丈的上好松柏木,香樟木,非得锯成七八截? 这要是送去登州造船场,就是最好的龙骨。 咱们能搞出两万担的大海船来。 如今的山东路,哪里去找这等上好干料? 没说的,开干! 其实,在场的都在造船场呆过不短时间。 包括秦王自己! 要出海寻找虚无缥缈的太祖藏金金,可谓危险重重。 每个军将、船员,不得练成多面手? 海船坏了,要不要修补? 茫茫大海,除了自己动手,你上哪儿找船坞去? 有好料,还有一帮技术不错的木工。 秦王大手一挥,上手的第一艘海船,就是三千担起步! 没别的意思,他舍不得浪费木料! 几天下来,韩卿卿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乱转。 两人之间还真成了王兄王妹的关系,格外投缘。 秦王也被高山国的大致家底儿震惊了。 国库用不出去的存银超过千万两,内部流通的银元宝和铜钱都得小心翼翼地往外放。 高层生怕一不小心,就搞得钱贱伤民了。 太阳城附近就有好几个金矿。 小丫头只是伸出四根葱葱小指头在杨念广面前晃了晃。 “四万两黄金?这不算多嘛!” 韩卿卿摇头。 四十万? 秦王有些惊讶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水战炮决 小丫头笑而不语。 可从她狡黠的眼神中,杨念广已经判断出。 高山国的存金,要远远大于那个数。 很简单。 经过这么些年的铸造。 高山国装备的,以及库存的步人甲,就超过十万套了。 兵器? 谁家没有一把朴刀或者一件皮甲,一把硬弓,都不敢出门。 流求岛山林众多,猛兽也多啊! 嗯嗯,听说东部的深山老林里,还有吃人生番呢! 就在秦王打造渡海船只的时候,陈梁的舰队已经成了渤海湾里的“魔鬼”。 这是远远看到乌篷战船,掉头就跑的辽国人送的雅号。 陈梁一开始并没有对黄江入海口的辽国水师动手。 原因很简单,也很无奈。 你让一帮内河水军天天漂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上。 实在是有些为难人。 头半个月,三支分舰队以登州、长山岛港口为基地。 航程不超过一天,就得往回赶。 要不然,很多官兵坚持不住,必须回来修整一天半天再说。 后来,陈梁亲率的分舰队带足了粮食和淡水,开始沿着海岸线北上。 修整也就近用小船上陆,或者晚上靠岸。 这一代的辽军游击舰队就遭殃了。 陈梁一个分舰队又分成十只小队。 天气晴朗的时候 ,刁斗瞭望手肉眼能看到四十里远。 铁锋水军有望远镜啊! 防止晃动,手持的都是八倍标准镜。 刁斗上有固定的高倍镜。 看个百里出头轻轻松松的。 因此,铁锋水军在海上作战,可比陆军方便太多了。 几支小队一旦发现了敌人,立刻堵截包抄。 等辽军舰船发现敌人,已经为时已晚,根本跑不掉。 陈梁吸取上次教训,培养水兵不容易。 他一再强调,对待辽国鞑子,只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炮决! 双方还隔着十里远呢! 舰首的130MM炮就开火了。 如此远的距离,各舰舰长担心打不中,统一动用了实心弹。 开花弹要是掉进水里,就太浪费了。 离家太远,打一枚就少一枚。 实心弹不一样。 沈麟早就考虑到这一点,随船配备了技术人员。 五号纸壳弹是能复装的,至少用三四次没问题。 尖头实心弹也可以在登州浇筑。 他们现在不缺铁矿石了,已经进入大规模炼铁的时期。 铁弹不讲究,生铁水就可以。 颗粒火药也能就地制造。 当然,制作过程保密,还不能下船。 硫磺和硝石、木炭,沿海城市购买不难。 于是,各舰为了操练炮手,甚 至把实心弹都开发出了轻重两种。 可劲儿造呗! 辽军舰船往往还在十里之外,就看到对方舰首火光一闪。 谁能想到敌人已经开始攻击了? 这种距离,已经超出了时代的认知。 可130MM毫米炮发射实心轻弹就能做到。 还是很刁钻的打法。 铁弹子贴着水线位置去的。 等辽军发现船底进水,往往不知道是哪里除了问题。 脸盆大的洞,进水量快得吓人。 而且,中第一发,其他的还会远么? 这就是为何被辽军称之为魔鬼的原因。 他们偶尔也会有小型哨船趁机溜走。 可隔得远远的,谁也不知道铁锋水军是怎么做到的。 凡是碰到他们的辽军作战舰船,都快速沉没了。 没到几百步的有效距离,辽军连一发火油袋都没打过。 离岸几十上百里,船沉了,人还怎么跑? 铁锋水军也不会让落水的辽军活命。 到了七月初,辽军水军总管完颜黑水惊恐地发现。 自己派往山东海域截击大周登州、江南水师的二百余艘舰船几乎快耗光了。 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目标。 乌篷战船! 驴球子的,一定是铁锋水军造的孽! 他恨不的尽起主力舰队,南下登州海域,跟铁锋 水军来一场决战。 想法很美好。 现实却不允许。 辽皇的大军还在易州,霸州一带等着自己去汇合呢! 完颜黑水有些怕了。 原计划主力齐出,一鼓作气消灭入海口的雄州水军。 全军进入黄江的。 可铁锋水军还在外海呢! 他们要是衔尾追击怎么办? 就算凭借六百余艘大辽水师舰船,全歼铁锋水军。 己方损失,也应该很大吧? 实在决定不了。 完颜黑水命人上岸,快马加鞭把球踢给了皇帝陛下。 辽皇耶律宏志这些天已经接到了山东路的急报。 可他鞭长莫及,根本无法做出有效应对。 完颜黑水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前来汇合就罢了。 还被铁锋水军给搞怕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朕更受不了这口气。 很快,一封加急圣旨送到了完颜黑水手里。 无须顾忌,全力进军黄江。 七月十日,陈梁返回登州港修整的时候。 巨变骤然。 全力出手的辽国水军以清一色的万担级大舰开路。 冒着沉没数十艘的巨大代价,几乎全歼雄州副将唐忠盛部。 老唐带着残存的二十多条小舰船,狼狈逃回雄州水寨。 谁也无法阻拦辽皇大部队过江了。 雄州总督李广利一看形势 无可挽回。 当即就让唐忠盛率领雄州剩下的二百来艘舰船进入白羊淀“避难!” 同时,李广利给大名府送了一封信,雄州步骑就急吼吼地撤离了馆陶。 全军回防雄州军城,连大名府都顾不上。 皇帝和一帮大臣接到卢太白的告急信,当场就懵了。 单单应对耶律大越的三十多万水、陆大军,大名府就岌岌可危了。 屁股后面,马上还来个辽皇御驾亲征? 那可是二三十万草原铁骑和几百艘辽军海船。 就算海船尖底个头大,不适合运河航行。 人家只要堵住口子,大伙儿就逃无可逃了。 怎么办? 是守还是跑? 守,坚持不了多少天,大名府肯定要步京城后路。 跑? 水路走不了。 怎么跑? 往哪里跑? 好在,李广利在告急信的末尾,给了两条建议。 其一,大家退守雄州。 这二十年来,李广利督军雄州,也不是啥都没干。 雄州北临黄龙江,可谓占尽地利。 就这,他还不放心。 雄州南面几个县,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湖泊水淀,全被雄州军民疏通扩大了。 彻底形成宽七八十里,纵深达到一百五十里的白羊淀。 如今是雄州水师的避难所,也是反击之地。 第六百五十四章 忍辱负重 白羊淀的水很浅,平底船可以通行。 辽军的尖底海船想都别想,进去就得搁浅。 朝廷还有大小三百艘舰船,要是全来白羊淀。 辽国的黄江水军就很难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了。 因为,此时的雄州,已经开始仿制大黄弩和大黄弓。 这是虎大龙特意送过来的样品。 他可不想看到雄州真的完蛋。 要是辽军自自雄州一侧攻打山区四县,图谋落阳山。 澶州军就两面受敌了。 第二条计策,看起来,很不地道。 然而,从军方角度讲,却是最可行的。 朝廷水军也可以带着皇帝、百官去白羊淀。 水军自然留下阻敌。 朝廷和皇帝则带着禁军立刻往西,直接去山区四县。 那地方穷是穷了些,最近两年,也被虎大龙开发出来了。 如果山地作战都打不过辽军的话。 那就,谁也救不不了了。 为何说不地道呢? 卢太白此举,等于把铁锋军,澶州军都拉上贼船了。 通过洛阳古道,朝廷可以往澶州军城跑。 也能去安定府。 反正腿长在他们身上,谁也拦不着。 这帮灾星,去哪儿不得把辽军主力给捎上? 也许,辽皇的目标,就不会死死盯着不好硬啃的雄州了。 事到临头,没有人不 怕死。 尤其是奸相童子观和魏成忠领衔的逃亡朝廷。 当天夜里,大撤退就开始了。 黄江水军只有大小三百艘舰船,肯定带不走所有人。 七八万禁军是童家兄弟的立身之本,不能抛弃。 水军是此次逃亡的保障,想丢都不敢。 粮食物资,金银财宝还得带着。 一直当空头指挥的韩朝先被临危受命。 他和孟日清率领大名府十几万班军,乡兵得坚守三天。 再择机突围。 据说,大名知府孟日清当场就气晕过去了。 驴球子的,三天后才择机突围? 船只都被尔等带走了? 断后部队怎么走? 靠两条腿么? 要知道,大名本地军队可没多少骑兵。 就算有,战马都被充实到禁军中去了。 韩朝先没有犹豫。 快七十岁的老将。也许,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领军了。 就让老夫为这个残破的大周,死一回吧! 大名城的大动作,怎么瞒得住城外的耶律大越? 卢太白撤走馆陶的北路军,他就警觉了。 等浩浩荡荡的大周水军驰离大名府,西岸的辽军骑兵如付骨之蛆一般跟着走了。 黄江总兵甘正风和董方钦抛洒了大量火油弹,燃烧运河水面。 辽国水军无法追上不要紧。 运河不 过七八十步的宽度。 辽军的大黄弩车可不是吃素的。 船只在运河航行,几乎全靠桨,怎么跑得过骑兵和双马拉拽的大黄弩车? 这一路,完全就是被动挨打。 有反击能力的战船,有大黄弩车专门照顾。 寻常货船,只要你不靠岸投降,辽军的火箭抛射都能烧你个干干净净。 当孟日清醒转过来,走上城墙的东北角,他望着火光冲天的运河流泪怒骂。 “跑个啥?” “啊?” “他么的,还不如留下来与城偕亡呢!” “一帮奸臣国贼,从封丘跑到大名还不够么?” “非要上赶着去送死?” 韩朝先也是老泪横流。 “陛下啊,你这回,是真的跑不掉喽!” “也对,做个末代皇帝,死在战场上,总比纳头投降好。” 孟日清咬牙道。 “老将军,麻烦你,带着我大名儿郎走吧!” “天亮前,掐准机会就出城,一路往西打。” “辽军留下的几乎全是汉儿军,重武器还没咱们多呢!” “去山区四县,去守住咱河北东路的最有一方净土。” 韩朝先当然明白。 这个时候,耶律大越的重心都在运河上。 傻子都知道,大周的重要人物和财富肯定会乘船跑。 搞不好,那些射程 恐怖的大黄弩车都被辽军带走了。 十七八万大名步军一出城,也不是跑不掉。 “要走一起走!” “你还想留下来断后不成?” 孟日清果断地摇摇头。 “不!” “本府留下来……投降!” 啥? 韩朝先和一帮将官顿时傻眼了。 老孟你也不是个软骨头啊! 你怎么想的? 孟日清艰难地道。 “杀身成仁容易,忍辱负重难呐!” “我不能走!” “因为,还有上百万老百姓走不掉。”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军属。” “如果我也跟着跑了。” “鞑子借机泄愤,屠城怎么办?” “我要留下来,主动投降,保住大伙儿的命。” “命都没了,还指望其他么?” “辽皇也需要我这个文官之首,协助安抚河北东路。” “老将军,各位,拜托了!” 孟日清一揖到底。 韩朝先和一帮留守将官无不感动。 忍辱负重到了如此地步。 老孟,国之忠臣也! 既然决定逃亡,断后三天什么的,就是屁话。 人家耶律大越早就识破了一帮胆小鬼的计划。 他根本就没打算继续攻打大名城。 摘了皇帝的脑袋,再回来不战而降不是更好? 所有愿意走的敢战之士,忙着跟家人道别 。 愿意走的辅兵青壮,孟日清打开库房,发放甲胄武器。 禁军从京城带出来不少,很多皮甲,刀枪都来不及运走。 每人只能带上七八斤干粮,多了影响跑路。 五更天,大名府西、北,几个门全部打开。 无数床弩车冲出来,同样裹着火油袋朝着辽军不要钱的抛射。 这种小伎俩谁都会。只是床弩车的射程远远低于大黄弩车而已。 可胜在数量多。 一座人口过百万的大城市,能搜集多少驽马牛车? 城头上能拆下多少床弩,数量过万? 留守的汉儿军万万没想到,大名守军还有出城决战的能力。 韩朝先也没想到,愿意跟着出城的人数,竟然暴涨到二十三万。 要不是那些老头、妇人完全就是拖累,数量还得翻倍。 留守的汉儿军也就十万出头。 两万汉儿骑和睿王亲率的一万草原铁骑出动最快。 却被悍不畏死的床弩火油弹打得抱头鼠窜。 连几十架射程更远的大黄弩车都被对方的敢死之士烧了个精光。 牛马蒙上双眼,一两百百步,辽军哪里拦得住? 韩朝先也不敢停留,他完全可以击败辽军留守兵力。 端了对方大本营的。 可他得防着耶律大越的主力回师救援呐! “撤!” 第六百五十五章 降与殉 大周皇帝杨念博带着大批船只,一路惊慌失措地往北跑。 辽军只能沿着运河西岸追杀。 甘正风和董方钦率领的黄江水军也打出了血性。 伤亡惨重也得护着皇帝御驾前行。 过了馆陶,水军船只就被烧毁了一半。 总兵甘正风壮烈牺牲。 董方钦挂出帅旗继续战斗。 北行四十里,浅口镇再望。 东岸忽然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 如今的河北西路,大周哪来的大队骑兵? 火把烧的宛若天上炽星,雄州军是万万不可能来援的。 他们也凑不出如此众多的铁骑。 杨念博和满朝文武都绝望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杆金狼大縤高高飘扬。 屋漏偏逢连夜雨。 辽皇大军,终于渡江南下了。 运河东西两岸,几十万辽国铁骑如同包饺子一般。 怎么逃? 辽皇大军推出几千辆大黄弩车,沿着运河布设,虎视眈眈。 终于,御舟上的黄龙旗降下来了。 一杆耻辱的白旗无精打采的升起来。 全军投降。 皇帝和所有公卿将相,包括七万禁军,近两万水军。 全部器械投降。 西岸的应州王耶律大越哈哈大笑。 “陛下来的太及时了。” “停止攻击!” “受降!” “本王很想看看 ,大周的末代皇帝,长什么样子?” “听说他独宠的小周后,国色天香?” 一帮辽将顿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嚯嚯嚯……” …… 战败者没有尊严。 什么皇帝,皇后,只会沦为草原人的玩物。 奸相童子观文采很好,转眼间就写成了一篇文采奕然,花团锦簇的降表。 他看到辽军停止了进攻,于是自告奋勇前去献表谈判。 谈判是假的。 被人打的无路可逃,你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童子观老奸巨猾,他只是想在新主子面前挣个表现,顺便给童家谋个更加灿烂的前程而已。 辽皇高踞在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上,斜睨着战战兢兢的童子观。 “你就是大周宰相?” 童子观双手托着降表,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罪臣正是!” 辽皇兴致很高,乐呵呵地道。 “诸位,看清楚了。” “这就是大周宰相童子观,要没有他和魏成忠的努力。” “我大辽,哪有马踏中原的机会?” “所以,他是有功的!” “来人,赐金酒!” 一帮辽国大将和重臣皆笑得前仰后合。 只有他们知道,所谓的金酒是何等“美妙佳酿”。 “遵命,陛下!” 一个亲卫跳下马来 ,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银白色的大酒杯。 这家伙轻抚着自家坐骑,口里念念有词。 他骑乘的这批枣红色母马尾巴一翘。 淅沥沥的撒起尿来。 亲卫身手极好,满满的接了一杯,递给头也不敢抬的童子观。 “姓童的,陛下赐酒!” “还不谢恩?” 童子观顿时欣喜不已。 这次来对了。 见面就被辽皇赐酒,待遇不错啊! 老家伙连忙起身,恭恭敬敬把降表递给策马上前的行军总管耶律楚俊。 等他捧着那只一斤重的大银杯时,一股刺鼻的骚味儿差点没呛得他把隔夜饭吐出来。 耶律楚俊横眉大怒。 “怎么?” “我大辽的金酒不好?” “你敢拒绝我大辽皇帝的恩赏?” “喝!” 周围成千上万的辽军骑兵抽刀在手,煞气冲天。 “喝!” 童子观本就聪明,他已经闻出来了。 这他娘的那是什么金酒? 根本就是马尿啊! 但是,他敢拒绝么? 他要是有勇气赴死,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喝!” “我喝!” “咕噜噜噜!” 老家伙屏主呼吸,一仰子脖子,就把大杯马尿喝的干干净净。 末了还亮亮银杯。 高呼道。 “好酒!” “谢陛下赏赐!” 辽 皇耶律宏志可不是昏庸之主,他鹰眼环视,淳淳告诫道。 “都看清楚了?” “这就是大周的堂堂宰相,还身居高位几十年。” “我大辽要是有这般人物窃居庙堂,呵呵!” “早晚得落得跟大周一样的下场。” “来人,押下去!” “抄没童家九族,都陪着大周皇帝,去苦兀岛钓鱼吧!” 苦兀岛,在辽东极北之地,远离海岸。 后世叫做库页岛。 这里,是辽国发配重犯的地方。 没有官方允许,一旦踏上苦兀岛,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大周船只被逼着陆续靠岸。 因为,他们的皇帝御舟,已经被辽军控制了。 临时接替水军总兵的董方钦悲呛地仰天长啸。 “大周,自今日起,亡矣!” “这世上,只有战死的董方钦。” “没有投降的大周将军。” “呛啷!” 雪亮的长刀横过脖颈。 碧血洒落。 他身边的亲卫、众将纷纷抽刀。 “我董启明,宁死不当亡国奴!” “我杨彪,宁死不当亡国奴!” “我封丘张恒……” “我洛阳覃忠志……” “我徐州韩铁……” “我建康马志勇……” “我大名蒋重阳……” “我怀州乐正明……” …… “我等誓死 追随大帅,绝不做亡国奴!” 这一刻,岸上的辽军都傻眼了。 各级军将也没有阻拦。 辽国向来崇尚个人勇武和忠烈。 仗打完了。 难道还不能让人家为国尽忠么? 这等好汉子,就连对手也很钦佩。 过不多久,就连辽皇都接到了禀报。 他哑然问道。 “自杀殉国的……有多少?” 总管耶律楚俊恭敬回答道。 “黄江水军有五千六百二十七人!” “禁军和文武大臣中,有三千七百四十四人。” “随船的宫女、嫔妃、太监,重臣家眷也有些,没有具体统计!” 辽皇耶律宏志轻叹道。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时候都不缺忠臣良将。” “轻视不得呀!” 耶律楚俊也深以为然。 “是呀,但凡周皇争气点,单单这帮自杀殉国的勇士,就能带出十万敢战之兵,或许更多!” 一帮辽国重将和大臣也纷纷点头称是。 一个王朝的覆灭,最大的责任,还在当家人身上。 当然,杨念博才当了大半年的皇帝。 他好像负不起主要责任。 不管积弊多深,内忧也好,外患也罢。 你当了皇帝,总得想办法去解决才行。 都像上代皇帝杨敦孺那般,掩耳盗铃,直接躺平了怎么行? 第六百五十六章 追杀 “报!” 有远拦子疾驰而来。 “报应州王。” “过二十万大名乡兵、班军溃围而出。” “睿亲王阻拦不住!” 耶律大越惊诧不已。 “大名城……怎么还有这么多军队?” “为何不据城而守呢?” 小儿子耶律正伟赶紧道。 “父王,这些人肯定都包括辅兵在内了。” “大名府的乡兵,班军顶天就十五六万。” “而且,基本上都是步卒!” 应州王冷笑道。 “一帮步卒能跑到哪里去?” “直线向西,有达鲁桑杰在平城守着。” “七八万骑兵,足以溃败这帮步卒了。” 耶律正伟建议道。 “父王,还是小心为上。” “儿臣觉着,最好分出十万铁骑追杀为好。” “哦,行动前,得先请示陛下!” 耶律大越深以为然。 皇帝就在运河东岸,磨刀不误砍柴工。 很快,辽皇的口谕就传过来了。 馆陶受降,交予陛下亲军即可。 应州王麾下大军立刻南下,攻取空虚的大名府。 至于追击逃敌,他自己看着办! 大名府是一座坚城。 哪怕当兵的都跑了。 要是有足够的民壮,有高明的指挥,照样能挡住辽军的进攻。 城里的重武器可不少。 耶律大越想了想,最后让耶律正伟率五万铁骑前驱追敌。 为了防止大名逃军趁夜走馆陶,他又留下亲信大将萧天良三万人马封锁北上之路。 剩下的大队人马连夜赶回大名府。 急匆匆的跑了两个时辰,天色大亮了。 谁知道,城头上居然飘起了白旗。 孟日清提前一步向耶律宏睿投降了。 应州王气咻咻地找到孟日清,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 这老家伙实在太过分。 “姓孟的,说!” “你是不是……故意放走城中军兵和丁壮?” “留下一帮老弱妇孺何用?” “你真当我大辽天兵……不敢屠城么?” “咱老子,先砍了你!” 孟日清昂首挺胸,神色坦然。 “王爷,在下以为,大辽皇帝不会同意的。” “他要的是土地和人口。” “你把老百姓都杀光了,谁来种地?谁来纳税?” “你想把河北东路变成一片荒漠么?” “辽国以北,多的是冰原荒漠。” “你们干嘛要费劲巴脑地南下中原呢?” 睿亲王含笑道。 “皇兄息怒!” “彼此各为其主罢了。” “孟兄有大才,安抚河北东路,大有用处!” “能和平接收大名府,总好过鱼死网破 吧?” 这倒是实话! 就算那二十多万逃兵带走了不少浮财。 可大量的笨重财物还不得留下? 一个新占之地,最重要的是人口和土地。 有河北东路的文官之首——孟日清主动投诚。 其他府县,除了雄州,还不得传檄而定? 辽军得少死多少人? 说起来,咱们还占便宜呢! 却说韩朝先这边。 原本北上魏县走馆陶是最近的。 可前方有辽军骑兵大部正在追杀皇帝一行,跑上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他一咬牙,一跺脚,直接率领部下奔着平城去了。 好在,平城跟大名府之间,有鼎梅等大山。 真打不过了,散入山林也能少死很多人。 “跑!” “只要死不了人,就拼命跑!” “辽军肯定会派骑兵来追。” 韩朝先骑着马不停给将士们鼓劲。 “只要离开了半个成安、魏县的平原地界,咱们就不怕了。” “山地战,骑兵下马,谁比谁多个脑袋咋的?” 还别说,大伙儿就吃老将军的激将法。 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这是实话! 既然都跑出大名府了。 就算你投降了,也会连累家人的。 到时候,全家还不得服苦役去? 只要自己跑了,大名府的百 姓家人有孟知府照应,至少吃不了多大的亏不是? 不到两百里地。 只要咱们拼了命的跑。 追兵的马匹,难道就不会累? 大名府的巨变,却让另外两伙人为难到了极点。 韩如烟到了大名府外,联系上了三支皇城司行动队。 作为排名第一的风使,她是有最高指挥权的。 连着摸索了两天。 终于在今天晚上派人摸进了战俘营。 韩如烟得到的回报,却让她大失所望。 自家那不成器的老爹不但投降了辽人,还被很护送到了封丘。 据说要当什么京城镇守使。 这回,丢人丢到家了。 怎么办? 继续去封丘追杀? 黄江可是落入辽人的掌控。 偷渡不容易。 就算侥幸找到了皇城司隐藏的一些小船,可一旦在宽阔的江面上碰到辽军。 哪怕是一艘最小的鞑子战船,都足以把大伙儿送进江里喂鱼。 韩如烟正犹豫间。 大名突围战开始了。 很快,就有出城的皇城司探子找上了韩如烟。 总督,副总督和四大镇守使都跟着去护卫皇帝了。 她作为镇守使之下的第一巡察使,被临时授权。 指挥外围的皇城司密探,便宜行事。 最糟糕的消息。 就是指挥突围 作战的大帅,居然是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爷爷韩朝先? 韩如烟知道。 二十几万步卒突围,面对如狼似虎的辽军铁骑而言,凶多吉少啊! 没说的。 既然轮到自己便宜行事了。 她管韩逢甲去死? 还是先帮爷爷吧! 可自家手下三个行动队,八十多号人,单兵战力倒是不俗。 可要跟大批辽军作战,他们就不够看了。 韩如烟也没有战场指挥经验啊! 她一气之下,就站在不高的小箕山上,朝着夜幕中喊道。 “喂!” “尖刀兄弟们,出来吧!” “你们也看到了,很麻烦!” “原计划取消了!” 陈长林带着一帮草人从山坡丛林间突然冒了出来。 可把高潜和任一锐等一帮心高气傲的皇城司探子吓了一跳。 这…… 这他娘的幸好是自己人。 要是鞑子密谍司的摸过来。 咱们岂不是,都得死无全尸? 陈长林笑眯眯地道。 “怎么了?五夫人?” “改注意了?” 韩如烟小脸儿一红,赶紧纠正道。 “喂,姓陈的,别乱叫。” “姑奶奶现在是巡察使!” 陈长林了解,还没过门嘛! 女孩子脸皮太薄! “行行行,韩指挥使。” “你想做什么?” 第六百五十七章 艰巨任务 韩如烟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听得陈长林和三个中队长倒吸一口凉气。 “哎哎,我的姑奶奶呀!” “咱们有多大的能力,就端多大饭碗行不?” “两边加起来,也就二百多人,怎么断后?” 这任务,也太艰巨了。 韩如烟双手抱胸,直接耍起了小无赖。 “反正……我不管!” “慕容晚晴不是经常吹嘘,说你们是天下一等一的兵么?”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激将法对尖刀没用。 陈长林摩挲着下巴的胡子渣儿,实在是犯难。 “元庆,元新,老邓你们怎么看?” 邓大同年纪最大,为人也稳重。 他长叹道。 “老大,这二十多万步卒,如果咱们不出手的话,多半连魏县的平原地带都跑不出去。” “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韩老将军统兵,跟封丘那些怕死鬼是不同的。” 梁元庆赞同道。 “没错,只要让这些步卒进入鼎梅山区,进退就方便多了。” “其实,我们还可以派出人,通知黑松山的陈军长。” “让他前出,压迫平城的达鲁桑杰。” “就算韩老将军带人,慢腾腾的一路北上,也都没啥大问题了!” 陈长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说的,难道老子不知 道? 都是瞎话! “哎哎,办法!” “我要的是如何阻敌的办法。” 蹲在一遍的老炮慢悠悠地道。 “老大,咱们带着一百发炮弹呢!” “威力,爆炸声比130毫米炮的开花弹还吓人。” “你说,要是找个有利地形,给他们来一波十发急速射。” “鞑子的战马,会不会炸窝?” “咱们再趁机掩杀,啧啧!” 陈长林的眼神一亮,这倒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梁元新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鞑子前出的远拦子,很多啊!” “想偷袭几波,咱们先凑够战马好吧?” 老炮立刻反对道。 “都是辽人的马,到时候不也得炸窝?” 陈长林却抚掌笑道。 “可以!” “咱们的缴获,都是宝马良驹啊,拉开几里也不影响冲杀嘛!” “就这么办!” “走,搞战马!” 就在天色微明,耶律宏睿还没接收大名府,耶律正伟的追兵还距离七八十里的时候。 辽军追踪韩朝先的远拦子就遭殃了。 韩如烟的行动队纷纷当起了看客。 尖刀们凭借手中的望远镜,折叠复合弓。 以小队为单位预设了十几个口袋阵。 一队队远拦子就像入笼的小鸟一般,顷刻间就被铁杆弩箭收割一空。 “喂喂,姑奶奶,你的人不要兵甲 ,不要战马大黄弓么?” “赶紧过来帮忙掩埋尸体啊!” “咱们还得伏击一波才够数。” 陈长林大咧咧地直接招呼苦力,赶紧帮忙。 韩如烟和一帮眼高手低的密谍们震惊于尖刀部队妙到毫巅的杀人效率,这才如梦初醒。 “哦哦!” “快帮忙!” “抹去痕迹!” 绵延二十多里的伏击战场,一家伙干死了上百的远拦子。 战马却没射死一匹。 皇城司的密谍们彻底服气了。 打死他们都做不到。 就算当苦力也心甘情愿。 跟着这样高深莫测的友军,大捡便宜啊! 陈长林吩咐道。 “韩姑娘,你们带着战马先撤,顺便联系你爷爷。” “找个有利地形,准备干一票大的。” “我记得魏县边境有一处丘陵地带,就那里了。” “留下所有床弩车和铁甲射手。” “想要战马,就得拼命!” 韩如烟完全明白陈长林的意思。 这帮家伙是打算用那什么迫击炮,惊扰辽军战马。 然后,让爷爷的伏击部队坐着弩炮车出击。 就跟古代的战车一般。 别的不说,至少车板什么的能挡住敌人的破甲箭直射。 休息够了,驽马短距离也能冲刺一下。 “好!” “你们小心!” 一个时辰后。 陈长林的队员们骑着 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赶到了魏县和成安交界处。 这里的丘陵山头低矮起伏,灌木茂盛。 二十几万大部队肯定藏不住。 但留下部分精锐,隐于丘陵之后,还是没问题的。 “呀?” 陈长林看到韩朝先时,顿时大惊。 “老将军,你怎么留这么多人?” 老头抚摸着一把白胡子,苦笑道。 “大伙儿都知道,咱们凭借两条腿是跑不过鞑子骑兵的。” “既然,你们有办法干一下辽军的先锋骑兵。” “咱们当然要配合了。” “不多,就六千床弩车,三万铁甲兵而已。” 陈长林看着一张张视死如归的年轻脸庞。 这些人并非相信他的阻敌战术。 他们也看上了这里的地形,只不过是想殊死一搏。 借以方便更多的兄弟逃命而已。 好吧! 那就拼一把! “老将军,韩姑娘,我们留下一百八十匹宝马良驹。” “你们挑出骑射最好的五百名兄弟,上马!” “听我号令,一起冲!” “可惜,只有两百多把大黄弓。” 老将军哈哈哈大笑道。 “没事!” “我们的床弩车,比大黄弓射的还远!” 一帮人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东方传来轰隆隆的铁蹄声,烟尘漫天。 陈长林举着望远镜喜形于色。 “哈哈哈, 追兵顶多五万,可以搞!” “老炮,前出三里,打十发急速射。” “散布面,尽可能开阔。” 老炮带着帮手,喜滋滋地跑远了。 “老大,你就瞧好吧!” 韩朝先望着老炮从大背包里拿出来组装的铁管子,疑惑的问韩如烟。 “烟儿,那是啥武器?” “靠谱不?” “要是不成,这兄弟五个,跑都没地方跑。” 韩如烟也搞不明白,不过还是安慰道。 “爷爷,你要相信铁锋军!” “这些人更厉害。” “是从二十万铁锋军选出。” “能够以一敌百的兵中之王!” 辽军骑兵如黄色浊浪般滚滚而来。 突兀的,前方的草丛中飞出几枚黑点。 “咻咻咻!” 瞬间就到了追兵头顶。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和白色烟雾浓罩住了辽骑大队。 不说近在一里的他们。 就连隔着三里远的韩朝先等人,都不得不安抚暴躁的战马和驽马。 旱地惊雷,实在是太吓人了。 辽军战马彻底炸了锅。 鲍成远的炮弹还在源源不断的落下。 他都打超了。 副炮手丁伟提醒道。 “老炮,十八枚了!” 鲍成远讪讪地缩回手。 奶奶的,你们不也过够瘾了? 要不是老大他们已经开始冲锋。 你丁伟,会提醒老子? 第六百五十八章 炫目战绩 辽军战马惊得满地乱跑,完全不受控制。 中军的耶律正伟使劲勒住胯下宝马火云骢。 “都不要慌!” “集结,集结!” “南蛮子冲过来了。” 当先从丘陵后面冲出来的高头大马,不过六百余骑。 可对于散乱的辽国骑兵而言,很致命。 小小的骑墙发挥了难以想象的杀伤力。 所到之处,辽军纷纷被射落一空。 如果军中上百架大黄弩车没有被惊马拽得四零八落,无法发挥应有的远程打击能力。 小小的南蛮子精骑,怎敢如此嚣张放肆? 可接下来,耶律正伟的头皮就发麻了。 山丘后,又冲出几千辆床弩车,飞快加速,以排山倒海的架势碾压而来。 “完了!” 他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古老的战车术还能形成终结一击。 “撤!” “快撤!” 韩如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空载马车。 “老炮!” “能不能车载发射?” 鲍成远狠狠点头。 他抱起炮管子就上了车,几人用榔头螺杆一阵敲击。 很快将迫击炮底座固定在车厢里。 七八个炮弹箱子也搬了了上去。 老炮喝道。 “韩姑娘,顺着官道走就行,别太摇晃。” 韩 如烟当然明白,晃动太大,多半影响瞄准和发射。 “放心吧!” “驾!” 此时,战场上的鞑子已经被陈长林率领的精骑和床弩车杀伤过半了。 耶律正伟终于集结起了一万多骑来。 可没有足够的大黄弩车,他根本无法压制对方的重箭和仿造火油袋。 大势已去,保存有生力量为好。 “吹撤退号角。” “走!” “呜呜呜呜……” 沉闷的牛角号刚响起,就被轰隆一声炸响给断了。 老炮怕惊着自己这方的马匹,打得是最远射程。 近三里的落点,恰好在耶律正伟的中军炸响。 白底金狼旗应声而倒。 耶律正伟一头栽下马去。 “小王爷!” 近卫哈拉拓基及时伸手,抓住了耶律正伟的后背腰带。 翻过来一看。 主帅右上腹的铁甲都被穿出了铜钱大一个血洞。 长生天,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竟然如此恐怖? 耶律正伟咬紧带血的牙帮子,虚弱地道。 “撤……” “快……走……” 随着主帅昏迷。 好不容易集结的战马再次满地乱窜。 好在一帮近卫骑乘的都是宝马良驹,灵性高,适应性强。 总算没有彻底崩溃。 眼瞅着 主帅中军都在逃命,其他鞑子哪敢停留。 炮爷心痛炮弹,只是朝着几架大黄弩车搂了几发。 然后就坐看风云起了。 这一战,辽军空有一身精粮装备,愣是没有发挥一点像样的反击。 没有队形,没有有效指挥,一败涂地。 逃出生天的鞑子不过几千骑。 韩朝先部缴获的无主战马就超过七万匹,还有几十架大黄弩车。 更别说满地的铁甲,大黄弓和鞑子随军粮草了。 掩杀二十里,鸣金收兵。 陈长林给梁元新的小队配备了一人三马,令他前出预警。 老将韩朝先笑得老泪纵横。 他真的高兴得哭了。 前所未有的大胜啊! 原本大伙儿是抱着决死之心来的。 谁知道,胜得竟然如此轻松。 三万余铁甲兵,才死伤不到一成。 据他所知,自从跟辽国开战一来,朝廷军队还从未打过如此酣畅淋漓的胜仗。 原因就在于铁锋军那根威力莫测的铁管子。 当然,他们的一百多八十骑发挥的杀伤力,也堪称恐怖。 没看到大部分人,壶中五十支铁杆弩箭都射空了? 他们一个个的正四处搜寻战场,不是捡马,也不是搜刮战利品。 他们做的第一 件事,就是把自己射出去的铁杆弩箭收回来。 陈长林找到韩朝先。 “老将军,命令大家,抓紧时间打扫战场。” “这里距离大名府还是太近了。” “就怕鞑子再派援兵呐!” 韩朝先深以为然,当即扯着嗓子吼道。 “黄玉、黄德发,常山龙。” “快,剥下鞑子的甲胄,收缴战马,大黄弓和箭矢。” “粮草车,大黄弩车都带走。” “其他的,他娘的不要了。” “没时间!” 黄德发是个胖胖的中年汉子,他满脸都是惋惜。 “大帅,这么多战马尸体,扔了……太可惜。” 陈长林笑道。 “能带,尽量装车吧,不要影响行动就好。” “你们不还有一批伤员么?总得留下足够的位置吧?” “人比物资,更重要!” 老头急吼吼地嚷嚷道。 “就这样!” “还不赶紧的?” “再来追兵,就不是几万鞑子骑兵了。” “咱们哪还有力气打?” 三位将领赶紧抱拳,喜滋滋地分头忙活去了。 如果整匹死马装车,一辆重载马车能拉三匹顶天了。 可仅仅砍下前后大腿,加上里脊排骨呢? 那就能装二十匹死马身上的好肉。 回 头加点盐熏制一下,能保存好些日子呢。 两万多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满载而走,留下了满地残尸懒得管。 太阳偏西,众人才追上了大部队。 梁元新胆大心细,他带着几十尖刀哨骑还停留在战场附近。 最快的信使回来传信。 说鞑子并没有追。 累得人仰马翻的大名军不得不停下来修整。 好在,一场大胜带来的激励,让所有人都喜不自胜。 整个营地,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味。 吃饱喝足之后,没人舍得让过百万斤马肉白白腐坏掉。 撤离大名府太匆忙,大家带的食盐不多,但辽军的辎重里有几千斤。 这玩意不但人离不了,喂养战马也得时不时往草料上喷洒些盐水才行。 大家连夜赶制熏马肉忙的不亦乐乎。 好在每个人头上又能分到六七斤,可以多吃几天了。 七万多匹战马,两千多架马车的缴获。 终于可以让大家全靠双腿走路了。 至少可以轮休。 半夜时分,准备停当,大军点起火把连夜赶往鼎梅山区。 此时的辽军大营,耶律大越望着脸如金纸般的小儿子,心里怒火万丈。 但他好歹是几十万大军的统帅,岂能怒而行师? 第六百五十九章 后路遇袭 又是那种恐怖的爆炸弹,声若霹雳。 几十发打过来,人马皆惊,还打什么仗? “一定是铁锋军!” 耶律大越咬牙切齿地道。 “也只有沈麟才能折腾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两次重创我儿,本王跟他,不共戴天。” 耶律宏睿苦笑道。 “五万精锐铁骑,回来还不到六千骑。” “本王都详细问过了,这怪不得正伟。” “谁遇上了,都得麻爪!” “关键是,人还好一点,战马根本承受不住惊吓。” “也就是说,铁锋军这种新式武器,就是用来克制骑兵的。” “王兄,你就算尽起营中二十万铁骑去追杀。” “也未必管用!” “万一,铁锋军再派出一部前往平城接应呢?” “对付大名府的步卒,达鲁桑杰肯定不怕。” “但遇上同等数量的具甲铁骑,他必然不敌。” 应州王迟迟没有派兵的原因,也在于此。 实在是,折损不起啊! 他心头更为担忧,这么多大名步军西进。 铁锋军,澶州军联手,整个河北西路还守得住么? 真定,邢州,平城的骑兵和汉儿步卒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出头。 哪怕有坚城在手,面对不讲武德的铁锋军。 应州王心里没底。 “报!” 有背插双翎的哨骑在门外半跪于地。 “我水师在黄龙江受到铁锋水军攻击,损失惨重。” “陛下已经知悉耶律正伟战败之事。” “特传口谕,稍安勿躁!” 什么? 在座的两位王爷尽皆大惊失色。 所向无敌的大辽水师竟然损失惨重? 这种措辞,岂不是说明,咱们的水师也打不过铁锋水军了? 长生天,如果让铁锋水军封锁了黄龙江。 南征大军的后路,就要断了? 这事儿,要从昨天傍晚说起。 陈梁带着修整完毕的两个分舰队赶到黄江口,准备掏完颜黑水的档。 可他看到的,却是辽军已经占领了黄江入海口。 很显然,雄州水军已经败了。 这还了得? 辽国水师进入雄州江段,岂不是意味着,辽皇大军已经顺利渡江南下了? 反正回家时,也得一路打回去。 那就毫无保留,开战。 陈梁一边派哨船回去通知留守登州的陈虎。 一面协同陈威部,悍然攻打江口辽军。 这次,没有保留。 装备火炮的舰船调整为前锋。 先是轻型开换弹开路,舰首炮开火。 接着各条舰船打横。 “左舷,齐射!” “舰尾炮,上实心铁弹!” “开火!” “转向,右舷,上实心铁弹, 击沉他们!” …… 防守江口的辽军舰船高达两百余艘。 没办法,完颜黑水不得不留下重兵防御神出鬼没的铁锋水军。 这帮魔鬼早晚要回安定府,打一仗,肯定无法避免。 只是,留守的水师大将没想到,战争来的如此之快。 铁锋军舰船不多,仅仅百艘。 这他娘的,打的什么仗? 隔着两里地,就能打得几十艘水师舰船爆炸起火? 难道,我大辽的游击舰队就是这般全军覆没的? 不行,不能让人远距离吊打! “发信号!” “冲出江口,逼近,逼近!” 不逼近也没有办法。 辽国的大黄弩也才三百二三十步的射程,根本打不到对方好吧? 结果,辽将的这一冒失决定,直接葬送了他的江口水师。 他如果转身后撤,没准儿还能逃走一部分。 陈梁所部求之不得。 远距离,先用开花弹吊打,烧起来先让辽舰失去战斗力。 近些了。 就用左右舷的100火炮打实心弹开洞。 往往只要几枚,就能钻透木船水线,敌船就没救了。 短短时间就得下沉。 夜色降临,铁锋水军完全占领了黄江出海口。 辽国的江口水军,全灭! 打得很爽! 可各舰的炮弹储量下降得厉害。 开 花弹用掉了七成,实心弹多一些,还剩五成。 颗粒火药也告急了。 再往前二百里,就是黄龙江,黄江以及大运河的交界地带了。 完颜黑水的主力舰队规模肯定不小。 陈梁只得在江口修整,等待陈虎前来汇合。 最起码,能够得到火药、实心铁弹的补充。 半夜时分,完颜黑才接到了哨船急报。 铁锋水军,那群魔鬼提前来了。 请求支援的急报一批接着一批。 仅仅过去一个多时辰,才刚刚拔锚起航的主力舰队就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最后两艘冒死突围的哨船带来了噩耗。 江口水军,已经不在了。 哪还有救援的价值? 快得匪夷所思。 铁锋水军表现出来的逆天战斗力,吓得完颜黑水都慌了。 他连夜派出快马登陆,前往馆陶请示。 辽皇率领五万精骑,星夜赶到了运河河口。 “黑水,有决战的胜算么?” 完颜黑水神情苦涩。 “陛下,哨船报讯,铁锋水军的新武器能在二里开外发射声如霹雳的爆炸弹。” “我军除了决死冲锋,逼近了打,没有另外的选择!” “然而,效果,还未可知!” 辽皇耶律宏志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他娘的,果然跟耶律正伟碰到的情况一 模一样啊! 什么时候起? 我大辽勇士居然被人吊打了? 不行! 如果对付不了铁锋军的新武器,辽军根本无法跟对方决战。 辽皇飞快的下定决心。 “黑水,只能用老办法了!” “抛射火油弹,封锁江面拖延时间。” “朕立刻下令。” “馆陶捕获的大周皇室和俘虏,立刻起运。” “朕率十万皮室中军返回北岸!” “你的任务,不是跟铁锋军决战。” “阻挡他们,拖延时间即可!” “让后,你们进入北运河暂避,通过海河归洋吧!” 完颜黑水震惊不已。 皇帝要高挂免战牌啊! 可他不得不承认。 此乃无奈之举,也是唯一止损的应对。 铁锋水军不可能进入狭窄的运河追杀。 哪怕他们的武器打得再远,也防不住岸上的大黄弩车冒死冲击。 陆上车马,速度可比战船快得多。 乌篷战船再厉害,总挡不住数量众多的重弩攒射,火油袋堆着烧吧? 而自己的水军依然可以绕一个大圈子重归大海。 你铁锋军也不可能长期待在入海口一带。 所有,辽军的补给线,还是无法完全切断。 大海茫茫。 只要水师还在,漫长的河北、山东路一带的海岸线,哪里不能补给周转? 第六百六十章 战略相持 第三天凌晨,汇合了陈虎部,铁锋水军赶到了两江交汇处。 再往前,就走不了。 陈梁举着望远镜,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么的完颜黑水,腚眼都黑透了。” “这得浪费多少火油弹?” 所有铁锋军将士都有些傻眼。 江面上,熊熊火焰至少蔓延了三四里。 就算铁甲战舰不怕火烧,可也从没穿过这么长的距离啊! 温度太高了,会不会引燃船内的火药桶? 这个险,不值得冒! 要不通过黄江南下,自封丘绕行? 这个想法一冒头,就被大家自动过滤了。 凭什么要绕个大圈子? 咱们就不信辽军的火油弹打不完。 这等烧法,能坚持到晚上,就算他们足够土豪了。 在陈梁看不到的运河地界。 辽军正在还在紧急渡江。 当然,还有大批被俘虏的大周战船。 末代皇帝杨念博站在御舟甲板上,潸然泪下。 过了黄龙江,就进入大辽控制的幽云十六州了。 或许,他此生都无法回归中原。 环顾四周,杨念博有些茫然。 “童家兄弟呢?” 总管太监魏成忠佝偻着脊背,谄笑道。 “陛下,您忘了?” “辽皇嫌弃童家兄弟祸国殃民,已经收押九族,关进牢船了。” 杨 念博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魏成忠。 “魏伴伴,他们为何没拘禁你?” 魏成忠惶恐的连连后退。 “陛下,老奴无罪啊!” “他们为何要拘禁老奴?” 杨念博冷哼道。 “这十几年来,若没有你和童家兄弟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我大周,何至于走到今天。” “左右,将这老狗扔进黄龙江。” “活祭龙王!” 可周围的内侍和太监,几乎都是魏成忠的人。 谁敢上前? 杨念博摇头冷哂,他上前一步,抓着栏杆道。 “你们信不信,只要朕纵身一跃。” “你们所有人,都得被辽军砍头。” “因为,你们都没有价值。” “看到了么?” “辽兵一个个的,都站得远远的看耍猴呢?” “很简单,要么这老狗死,要么朕跳下去。” “你们别过来,你们拦不住朕的!” “自己选吧!” “咚咚咚!” 十几个小太监和内侍一拥而上。 “干爹,对不起了。” “我们想活下去!” “是呀干爹,好死不如赖活着!” …… 噗通! 魏成忠尖叫着,被自己的徒子徒孙抛进了滚滚黄龙江。 权倾朝野的大太监,竟然被活祭了。 各船上的辽军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人伸 手去救。 正如杨念博所言。 近十万的俘虏,没太大的价值。 只要他杨念博不死,其他人是死是活,辽人并不关心。 雄州城。 李广利接到了一连串的急报。 “什么?” “辽皇带着俘虏班师回朝了?” “正在过江?” “你们可看清了?” “真是银底金狼旗?” 曹延华肯定地道。 “大帅,咱们虽说不敢派哨船去江面上。” “可隐藏在运河西岸的哨骑,不少。” “他们不会看错的!” “末将就是好奇,辽皇才拿下馆陶不过两、三天,大名城都没攻占吧?” “干嘛急吼吼的打道回府?” 卢太白递过去几封密信。 “看看,皇城司传来的!” “韩朝先老将军终于掌军了。” “老将出马,非同一般的果决啊!” “皇帝出逃时,他就带着二十三万大名守军和辅兵突围往西了!” “天明时分,孟日清为了保护百万子民,开城投诚。” “老孟这人本帅太了解了。” “引刀成一快,忍辱负重难呐!” “不过,老将军的人马在魏县边境,得到铁锋军精锐小部队的帮助,一战几乎全歼五万精锐辽骑,打了个大胜仗。” “老曹,辽皇上赶着过江。” “多 半跟铁锋军的威胁有关!” 曹延华也不是笨蛋,他眼神灼灼,顿时恍然。 “明白了大帅!” “陈梁将军,应该从登州回来了。” “铁锋水军战力无双,鞑子这是不想硬拼啊!” 卢太白颔首赞同。 可他也明白,靠别人,终归是没用的。 铁锋水军只不过是路过,顺便帮一把。 最终,雄州还得靠自己。 辽国水师怕是要撤了。 那些大海船除了进入北运河,根本无处可去。 沈麟厉害啊! 区区一百五十艘乌篷战舰,竟然逼得几百艘辽国大海船高挂免战牌。 果然是后生可畏! “卢金,把新造的两百架大黄弩都给唐忠盛送去。” “命他择机出击大运河,咱们不能让鞑子闲着。” 大将杨当午赶紧道。 “大帅,这批重弩,原本用来装备雄州城防的。” “老唐新败,还没缓过来呢!” 卢太白自信地笑道。 “放心吧,河北东路就剩下耶律大越啦!” “就算他又补充了十几万铁骑又如何?” “他现在该担心铁锋军会不会攻击平城,不是咱们这里。” “我雄州有那么好打?” “不扫清白羊淀里的水军,他敢放心攻城?” “老曹,你也回去,协助老唐,打个 漂亮的翻身仗!” “遵命,大帅!” 卢太白经验丰富,眼光也很敏锐。 他精准的判断出,应州王这会儿应该正头痛着呢! 辽皇跑来馆陶点个卯,召见他的时间都没有,转头就回去了。 可见铁锋水军的威胁有多大。 多十几万中军铁骑又如何? 只要不跟铁锋军硬碰硬。 耶律大越手中的野战骑兵多达四十万,打谁都没问题。 关键是,谁舍得用骑兵下马去攻城? 还得靠汉儿军。 目前,指望从幽云十六州征调? 短时间,肯定不赶趟。 那么,只能自己在南方新练。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封丘扶植一位傀儡皇帝出来。 他的军队,不就是大辽的? 有了这块遮羞布,那些无耻的家伙还不得上赶着往前凑? 大周人太多了。 让中原陷入长期的内耗,才是大辽的制胜法宝。 南蛮子自己人打自己,多好? 草原铁骑,只要负责监督就行了。 当然,必要的野战,还是少不了。 刀枪归库,马放南山不行。 雄州,确实不好打。 西面是山区。 北面是浩浩荡荡的黄龙江。 南面又被卢太白搞成纵横百里的连片湖泊。 只有剿灭了雄州水军,辽军才能放心大胆的攻城。 第六百六十一章 何处可屯兵 沈麟几乎是同时收到两份急报。 时间已到了皇佑二年七月十八。 第一份是尖刀部队绕过平城,再托军方的快马急递送来的。 内容令人震惊。 辽皇南下了。 大名府驻军分成两路突围? 孟日清降辽了? 皇帝杨念博果然被奸相阉党忽悠瘸了。 你要是带个十几条船,水军大部依然留在大名府跟辽军激战。 或许不会引起耶律大越的关注。 逃出生天多少有些机会。 或者,水军大部队引开敌人追兵。 皇帝跟着老将韩朝先一起突围,走陆路安全性实际上更高。 好歹陈长林带着三个中队的尖刀部队活动在大名府。 救几个人,难度不大。 当然,陈成林愿不愿意出手救个烫手山芋回去。 还是未知数。 第二份情报,是陈梁等了一天,直到辽军水师撤入北运河。 他率领的铁锋水军才彻底掌控了黄龙江雄州江段。 这小子赶紧派了几艘舰船先行回家禀报。 陈梁跟卢太白见了面,获得更加详细的消息。 他终归晚了一步。 辽皇带着大周皇帝和近十万俘虏渡江北返。 事实上,大周朝走到现在,已经可以宣布亡国了。 陈梁停留在雄州江段,倒不是为了去救人 。 他只是觉得皇帝和那帮王公贵族,不知道带了多少财富,全都便宜了辽国。 很不甘心呐! 他请示沈麟,能否提供一批弹药,他率领舰队沿着海岸线北上,最好是能把完颜黑水的主力舰队干掉。 那家伙不能总在运河里停留。 没准儿,会从海河口出来呢? 海船不入海,岂不是白白浪费么? “胡闹!” 沈麟毫不犹豫地否决了陈梁的提议。 除非你们沿着渤海湾一个个港口打过去。 彻底把辽国的造船场,创匠都干掉。 否则,打掉完颜黑水部,人家一两年就恢复了,没多大的意义。 山东半岛几乎都光复了。 李广利的水军加上登州残存的水师,加装改进的投石机和大黄弩,又不是不能跟辽国水师打。 双方装备拉到同一起跑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铁锋军不是保姆,给辽国水师一个教训就够了。 “火速传令。” “让陈梁回来。” “他还想不想加装火炮了?” 要出去撒野,也得等所有舰船改装完毕再说嘛! 磨刀不误砍柴工。 白娘子扬扬陈长林转回来的急信,顺手递给梁自忠。 “二十三万大名军,总要去接一下吧?” “他们多半已经在鼎 梅山择地立寨了。” “那里面临着辽军的两面夹击,不可久留啊!” 梁自忠草草翻阅一遍,颔首道。 “他们的粮草辎重,也坚持不了多久。” “好家伙,陈长林出手挺狠啊!” “五万精锐辽军,差点全军覆没?” 沈麟剑眉一皱,背着手在公房里踱步。 “救,肯定要救的!” 他真要不出手,韩如烟还不得回来满地打滚? “只是,这二十几万背井离乡的大名军怎么安置?” “放哪里?” “他们的战力,还比不上人数更少的澶州军呢!” 梁自忠疑惑不解。 “他们不是?原计划去山区四县么?” “虎大龙如今兵分两处,有人帮他镇守雄州方向。” “他求之不得呢!” 白娘子轻笑着摇摇头。 “老梁吗,山区四县可养不了这么多军队。” “那边,原本就有过十万的澶州移民了。” “韩老将军就算想开荒屯田,也没有足够的土地。” “相公,不如咱们搭把手,把平州抢下来给他们驻军好了。” “顺便,还能让大名军帮咱们守住东大门。” 你想得倒是挺美好。 不说大名军眼下能否参战攻城。 单单平州五个县,也不怎么富裕,照样养不 活那么多脱产军人。 既然出手把达鲁桑杰的几万平州骑兵灭了。 更为空虚的真定和邢州,岂不是跟熟透的桃子一般? 只要大军打过去,少的可怜的辽军还不得闻风而逃? 沈麟犹豫了。 耶律大越已经拿下了整个大名府地界。 接下来,他要么打雄州,要么追着大名军西进。 铁锋军混编训练的时间还不长,能不打是最好。 其实,辽国灭了大周朝廷,占领了大片地域,掠夺的财富无数。 耶律宏志已经达到战略目标了。 跟铁锋军死磕,就算能打败沈麟,也得磕掉他满嘴牙。 得不偿失! 沈麟更不想急急忙忙就接收整个河北西路,提前跟辽军主力决战。 如今,可算是战略相持。 能不大动干戈最好。 铁锋军实在太年轻了,沈麟需要时间沉淀。 “呵呵,你们以为韩老将军突围,大名府的库银不带点出来吗?” “前期可以买粮嘛!” “现在还不到八月呢,种些红薯,也能收获不少。” “实在不够,咱们和虎大龙都能卖他粮食。” “算了!” “我亲自走一趟,带吴七和陈风两军前往接一接。” “达鲁桑杰么?” “缩头乌龟而已!” 信使先一 步出发传令。 沈麟带着五百亲军不疾不徐地随后出发。 平城的达鲁桑杰接到应州王的亲笔信有些晚。 耶律大越不是傻子。 他当然不会派信使跟着大名军的屁股走。 派往那个方向的远拦子,都失踪好几百了。 说明对方的后卫部队很厉害。 信使只得南下内黄绕了个大圈,才赶到平城。 好在,平城府还没收到大名军入境的信报。 达鲁桑杰当即就蠢蠢欲动起来。 决不能放这二十几万大名军跟澶州军、铁锋军汇合。 他面临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打不过铁锋军也就算了。 达鲁桑杰自信手下铁骑对付一帮步卒绝对没问题。 二十几万? 三四倍之敌又如何? 照样撵得他们满山跑。 可当他整点兵马之时,前出黑松山一带的远拦子丢盔弃甲地回来禀报。 “大帅,三万多铁锋军……进入我平州地界。” “直奔府城而来!” 啥? 铁锋军是不是疯了? 怎么啥时候都想伸手? 当初,达鲁桑杰汇合死鬼萧天野的精锐,集结十八万铁骑都没啃下黑松山的铁锋军。 己方倒是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他可没信心跟陈风部野战。 好吧! 那就继续龟缩城池,耗着吧! 第六百六十二章 孙女婿出力 达鲁桑杰显然是过虑了。 铁锋军并没有攻击平城府的意思。 三天后,浩浩荡荡的大名军撤离鼎梅山,大摇大摆的北上。 韩朝先轻抚着一把白胡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说孙女婿啊!” 陈风,吴七等人暗笑不已。 这老头倒是挺自来熟的。 沈麟瞅瞅羞得小脸儿通红的韩如烟,拱手一笑。 “老爷子有何吩咐?” “但讲无妨!” 韩朝先指着戒备森严的平城,很不甘心。 “你我两部,合军三十万,难道还拿不下这一府五县?” “平城府,总比落阳山那旮旯富裕吧?” 沈麟淡然挥手。 “老爷子,打下不难!” “关键是谁来守?” “我铁锋军目前的实力,护住安定,唐州尚可。” “大名军长途跋涉而来,大多军兵都凭着一腔血勇,训练装备与辽军差太远了。” “何必让他们枉送性命呢?” “先去山区四县修养,整训一番再出山。” “岂不是更加稳妥?” 韩如烟皱皱小鼻子插话道。 “你也太保守了吧?” “陈风军长所部五万人骁勇善战,防线前移到顶梅山区不行么?” “七哥所部……” 吴七立刻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开什么玩笑? 我铁锋军啥时候成了给别人看大门的了? 你家老爷子虽说看好咱们大都督,恨不得把你马上嫁进门。 可两军之间,还是彼此独立的存在。 配合作战,理所应当。 铁锋军还没有义务把二十几万大名军保护起来吧? 他太了解沈麟的心思了。 你们去落阳山屯垦养军,我铁城可以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你们也得担负起防御雄州方向辽军的责任。 西进落阳山的通道,必须给堵死了。 “韩姑娘,没你想的那般容易。” “铁锋军新兵入伍才多长时间?混编后,战斗力急剧下滑。” “凭借一个军,就想挡住某一方向的辽军大部队?” “你知道人家来多少人?” “十万?” “还是三十万?” 陈风掏掏耳朵怪笑道。 “关键是,你防住平城府的东面、南面何用?” “人家就不能从自真定方向,一路横推?” “到时候,陈云一个军怎么挡?” “我和老七是撤还是守?” “大名军全是步卒,赶到战场,黄花菜都凉了。” 韩如烟神情一滞,撅着小嘴不吭声了。 在场的两位军长都极力反对。 沈麟也不同意。 她不知道。 拥有实战经验的红娘子 都要退出军伍了。 白娘子虽说任职参谋司长,可她的带兵本事,铁锋军上下没有不服气的。 你还没嫁给沈麟呢! 尽管你韩如烟贵为皇城司第一巡察使,武艺高强。 可还轮不到你对铁锋军指手画脚。 这是犯忌讳的。 你置在场的一帮军长、师长何地? 韩朝先人老成精,他一看情形就明白了,假意呵斥道。 “你这丫头,瞎胡闹个啥?” “军中无小事。” “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几万,甚至十几万兄弟的生死。” “咱们哪回不是战战兢兢,谨慎考虑无数遍才敢决策的?” “爷爷我呀,不了解铁锋军现况。” “有些冒失了。” “哈哈哈,各位不要见怪!” 自此,大名军上下,不再提平城之事。 全军继续向北,于七月二十四日赶到巨鹿。 虎大龙对于韩朝先的到来,极其欢迎。 没办法! 澶州军实力有限,随时面临着辽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夹击。 指望铁锋军帮忙? 没问题,可援军到来总需要时间的。 整顿之后的澶州军不过十五万人,大多数还是步卒。 守城可以,野战真不行。 下次辽军再来,搞不好就是泰山压顶了。 “虎总 督啊,我部逃难几百里,生生占去你四个县的地盘。” “实在是无处栖身,还请海涵呐!” 韩朝先有求于人,姿态放得很低。 城内城外的澶州军虽说比不上铁锋军精悍。 可人家也是人人铁甲在身,一副久经训练的样子。 好歹这些人,在上次大战中都见过血了。 而观大名军呢,得益于击退追兵,军中多了七万战马,四万多套铁甲大黄弓。 可他们本身都是乡军,班军和更多的辅兵组成。 单轮战力,是远远不及虎大龙部的。 虎大龙哈哈哈大笑。 “老将军见外了啊!” “有你的部下协防落阳山,我澶州军不也更加安全么?” “老百姓的田地不能动。” “我军拥有的五十万军垦良田,就借给老将军了。” “哈哈哈,虎某分文不收,粮税都归你。” 他说得豪爽,却也极有分寸。 大名军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山区四县的。 就算军屯五十万亩,加上四县税粮,顶多让二十几万兵填饱肚子。 近十万大牲口咋办? 军中兵甲肯定要仿制或者外购。 见了辽军的铁甲和大黄弩。 原来装备的皮甲、小梢弓根本不够用,只能淘汰了。 想想都是个无底洞。 这 也是沈麟一再推辞的原因。 哪怕老爷子几次暗示,只要他沈麟点头。 就算收编了大名军,他也没意见。 都六十几岁的人了,对军权、地盘早就没什么掌控欲了。 辉煌三百年的将门韩家,死的死,散的散。 在这里的,还有几人? 韩如烟还是心疼老爷子的,忍不住嘟囔着。 “唉,这么多兵,怎么养得起?” 沈麟没那么绝情。 他笑呵呵地道。 “虎大帅,老爷子,山区四县没你们想想的那么穷。” “井陉出好煤,老虎应该知道。” “武安更是兴旺了上千年铁矿产地,品位还不错。” “只不过因为交通和其他因素,在大周朝手里彻底没落了。” “我把焦煤炼铁之法写出来。” “你俩联合,可以大炼钢铁嘛!” “人多力量大,步人甲不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十炼精铁也不会比辽人差的。” “山里多的是榉木,拓木,大黄弓、弩的制造很难么?” “满山的松柏,能割多少油脂?制造火油弹,现在就可以卖给雄州卢太白,赚的银子囤积粮草也简单!” 两位大帅暗地里发愁的问题,在沈麟这里就不是个事儿。 解决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迎娶韩如烟 沈麟当然不会把铁城的冶炼技术和制甲工艺交出去。 那是铁锋军看家吃饭的本钱。 除非,他有实力吞下澶州军和大名军。 娘的,三十八万人呐! 这得多好的牙口? 从长计议吧! 韩朝先还没反应过来。 虎大龙就上前给了沈麟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谢了谢了!” “说实话,老哥我早就眼馋你的焦炭炼铁技术。” “只不过,欠你的实在太多,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老爷子,这次,还是你的面儿大!” “实话给你说了吧!” “我们在武安发现了四个中等品位的铁矿。” “井陉的好煤就更别说,一锄头下去,到处都是。” “以前,咱在落阳关炼铁,都是小打小闹。” “澶州老庄留下的几个高炉,也只能说将就。” “没说的,咱俩合伙,就在山里大炼钢铁!” 韩朝先大喜过望。 就地取材,还有足够的人力和先进的技术。 山区四县穷归穷,进驻了二十几万大军,它足够安全啊! 沈麟说的跟卢太白做买卖,这事儿极有可行性。 如今,沈麟没打算招惹辽军。 大名军也进山了。 耶律大越没道理放着更好的雄州地界不打。 白羊淀可是 卡着运河,黄江入海口的。 不拔掉这颗钉子,辽军就算占领了河北东路八、九成的地盘儿。 也不足以安心! 火油弹制作需要大量油脂,那玩意就是一次性消耗品。 卢太白还不得敞开了收? 白羊淀周边六县,可是一马平川的产粮区。 湖泊水泽,灌溉便利。 有雄州水军守护,卢太白就算缺银子也不会缺粮食。 这生意,必须马上做! 天气冷了,割油这活儿可干不了。 只能杀鸡取卵,用大锅熬煮,费劲还不划算。 看来,进山第一件事,就是发动人力割松柏油去! “好!” “这下子,老夫就不担心啦!” “那啥,沈麟啊,借着老虎的地盘儿,咱们干脆来个喜上加喜如何?” 聪慧的韩如烟立马就明白了,急的顿足嗔怪。 “爷爷……” 老头笑眯了眼。 “害羞个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你还要野到啥时候?” “大周朝廷都完蛋了,你部下那些皇城司人员,不正好合并到沈麟的情报司去?” “强强联手,咱们也更安稳不是?” “哗啦啦!” 在场的军将,顿时鼓掌称善。 姜还是老的辣啊! 你这是联姻,提前下了手好棋。 大名 军上下,原本以为突围而出,必然九死一生。 谁想到,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居然跟铁锋军大都督有这一层关系呢? 半路上不但差点一点就全歼追兵,缴获还丰盛至极。 战死的铁甲兵不到千人,受伤的也才三千多。 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一帮大名军兵,对老将军感激佩服得不得了。 要是他早一点掌握军权,没准儿,鞑子都打不下封丘。 怪也只怪皇帝和那帮奸臣自己作死。 如今,老将军最宠爱的孙女,也是皇城司仅剩的最高巡察使要嫁给沈麟了。 这就等于,变相的让两军成为了一家人。 其实,就九成九的大名军兵看到铁锋军的装备和战斗力,无不心向往之。 军人嘛,都崇拜强着。 谁能给他们最好的装备、待遇,带着大伙儿大胜仗。 死最少的人,取得最大的战果。 那就跟谁走! 可惜,之前,沈麟一直不表态。 这下好了,你都成了咱们主帅的孙女婿了。 在他身边,又没有其他继承人。 咱们以后不跟你,难道还去找那个被俘的浪荡子韩逢甲么? 虎大龙本就打算把巨鹿改造成第二个军城。 战后,大量的物资和财富、人力都向巨鹿倾 斜。 城里啥也不缺。 操办沈麟的婚礼,被他大包大揽了。 城外军营,就当是娘家了。 他虎大龙,就是沈麟的老哥哥,自家人。 县城衙门直接让出来,后衙就是洞房。 大房间随便挑,挑好了咱就布置! 吴七和陈风也是个爱热闹的。 两军直属部队的女兵,抽调了好几百个进城去布置。 巨鹿距离易县算不远。 吴七又张罗着让易县的店铺采买巨鹿没有的好酒好肉。 三支军队几十万人,总不能真让虎大龙掏腰包。 澶州军的财政情况,如何比得上铁锋军? 铁城治下的生活水平,肯定比澶州高很多。 热热闹闹的婚礼,在几十万人的见证下,也算是空前绝后。 沈麟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次,接亲和入洞房,都没人故意刁难。 只不过,一帮高级将领,实在是太能喝了。 敬酒都是用碗的。 要不是有吴七和陈风两个伴郎帮忙。 沈麟多半要让人抬进洞房去。 红烛高照,韩如烟穿着一身大红吉服,安静地坐在小桌旁。 沈麟洗了脸,终于清醒了些。 他拿起托盘上的金击子,轻声笑道。 “如烟呐,咱是真没想到。” “你我的结合,会这么快!” 韩如烟 也低声道。 “自今夜起,如烟也得叫你相公了。” “人家有个问题!” 沈麟手中的金击子悬在半空,郁闷极了。 果然,这洞房,没那么容易进。 “说!” 韩如烟的皓腕一抬,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她也能准确抓住沈麟的右手。 看来,这丫头的武艺高强到都能听声辩位了。 两手合一,金击子一挑。 盖头滑落。 露出一张美艳动人,宜嗔宜喜的玉容来。 韩如烟轻启樱唇,笑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自家的女人太能干了?” 沈麟放下金击子,顺势坐下。 “夫人呐,你可误会了。” “陈无暇的参谋司长之职,何等重要?” “可以说,她就是我铁锋军的二号人物。” “随时可以受我之名,调动全军的。” “柳楚儿,陈无双,慕容晚晴,谁没有大把的事儿?” “她们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的,连怀娃娃都耽搁了!” 真是这样? 韩如烟盯着沈麟的双眼,满是狐疑。 我咋听说,你故意不让人家怀上小宝宝呢? 至少,暂时如此吧? “那个……我前天说调动军队,夺下平城地界布防的事儿。” “你明显皱眉了。” “别当人家……没看到,哼!”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沈麟一拍额头,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皱眉了? 我皱了么? 好像没印象。 不过,沈麟得好好跟这丫头掰扯掰扯。 “如烟!” “你经常去咱们家,对我也有所了解。” “可能相公我,是这天下最崇尚男女平等,最不反对女人做事的人,你得承认吧?” 韩如烟点点臻首,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望着沈麟,静待下文。 沈麟微笑道。 “可你应该明白,男女有别,很多男人干得了的事儿。” “女人不是不能做,但是会多很多麻烦。” “铁锋军建立之初,人才匮乏呀!” “楚儿,无暇、无双她们都不得不出来做事,贡献一份力。” “就我本心而言,恨不得把你们捧在手心,当宝贝一样呵护。” “有男人在前,何必要自家女人去战场拼命?” “以前是做不到啊!” “两年来,娘子军……竟然战死了过百人。” “都是云英未嫁的好姑娘,没死一个人,我的心都在滴血。” 沈麟说到动情处,眼中晶莹闪现。 经过两年的磨砺,他的心肠硬了不少。 可那是针对敌人。 对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他还是两年前刚穿越过来的沈麟。 能不死人,大家快快乐乐活 到老,多好? 可惜。 “乱世劫波起,半点不由人。” “今朝把酒欢,明日北邙青。” “历历碑如林,袅袅雾若真。” “百年弹指过,谁来祭忠魂?” 沈麟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轻轻地往窗外洒下。 “今日我大婚,逝去的兄弟姐妹们,喝喜酒啦!” “今日,同庆……” 韩如烟已经泣不成声。 从沈麟的七言绝句中,她完全听明白了。 此刻。 她懂沈麟。 这丫头也倒了一杯酒,莲步轻移。 两人就那么并肩站在一起,倾洒着杯中美酒。 很慢……很慢! “祭忠魂!” 韩如烟如是说。 “相公,我不会再插手军务了。” “如今,铁锋军的规模越来越大。” “以后还会三倍,五倍的扩充。” “军中,不缺死不旋踵,向敌而死的好男儿。” “我……还是干我最擅长的吧!” 沈麟很欣慰。 他拉着韩如烟回到桌旁。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沈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一世,居然遇到了你们五个!” “我希望,咱们都能快快快乐乐的。”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你相公我,一向没什么野心。” “可残酷的现实,却 把我一步步推到今天。” “我有需要守护的人,而且越来越多。” “我无法拒绝大家的期望。” “所以,前路漫长,你我夫妻,共勉之。” “来,交杯相饮。”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韩如烟重重点头。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相公,共勉之!” 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情深。 洞房红烛落喜泪,从此云英成新妇! …… 铁锋军并没有进入落阳关。 接下来的行程,大名军就没什么危险了。 虎大龙带着几千铁骑随行。 他要去完成跟韩朝先的交接。 两人要大炼钢铁,需要商谈、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沈麟将焦炭和水泥制作之法,一并交给了二人。 这东西,只能有限提升兵备和防守能力。 就算辽国密谍司手眼通天,弄过去也没太多的作用。 木炭炼钢效果更好,只是成本更高。 可辽国家大业大的,在乎这点成本? 水泥筑成的堡垒,确实易守难攻。 但在铁锋军的火炮面前,作用也没有想象的大。 这一回,他好像带着四个师的大军,郊游了一趟。 最后,还抱得美人归。 再也圆满不过了。 仔细一想,以铁锋军的战力、兵力,打下河北 西路不难。 难的是防守和有效管理。 平城,真定、邢州三府的百姓中,贼寇家属可不在少数。 升米恩斗米仇。 就算沈麟不顾及辽军的大规模报复,把这些人从鞑子铁蹄下解救出来。 他们也未必就感激铁锋军了。 毕竟,死在铁锋军手里的贼寇,高达三四十万。 谁家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 心存怨恨,在所难免。 沈麟一路上跟韩如烟和吴七,陈风就提到这个问题。 “打下一地容易,治理太难了。” “咱们铁城的起点太高,就像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如今,安定府或者唐州府的百姓,只要去过铁城的。” “谁不想自己的家乡,也变成那等世外桃源?” 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 铁城外的辖地,也实行了同样的密码防卫身份牌。 所以,安定府、唐州府的人只要出具身份牌,去铁锋参观,游历,或者做买卖,都能自由通行。 就算在铁城过夜住宿,都没人管。 当然,有没有情报司的人暗中监控,他们哪里知道? 身份牌的密码防伪,在这个时代,绝对仿制不了。 可两府之地,近两百万人口,谁能保证就没有其他各方的探子。 如当年的丁婆夘爷,隐 藏在沈家集乡下一晃就是十年。 这种坐桩,是很难根除的。 他们的作用,不过是监视五百年的书香门第沈家主脉而已。 谁让老沈家代代都有人做官呢? 进士及第的都好几十个,举人秀才多如牛毛。 如沈忠孝这般的部堂级高官,历史上都出了四个。 不过沈忠孝比较倒霉而已。 偏偏碰上乱世,奸臣当道。 一品大员居然被发配到登州去当个四品知府。 一身本事满腔抱负,白白蹉跎了一二十年。 现在勉强好一点。 山东半岛的三、四个府,二十几个县的民政,都归了他。 一帮军头也服他。 可以预见的,他当上一路总管也不遥远。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期,什么时候完全绽放? 除了自身努力之外,还得看老天爷照顾。 扯远了。 吴七喟叹道。 “要把每个地方,治理的跟铁城一般模样。” “难!” “太难了!” “大都督,那都是你花费了海量的财富,生生堆起来的呀!” 沈麟却笑道。 “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有了良好的开局,依葫芦画瓢何难?” “缺钱?” “铁城银庄是干什么?” “各地要发展,可以先贷款嘛!” 第六百六十五章 争气鸡 沈麟虽说不懂多少经济常识。 他也知道,只要银行业务监管得力,发展顺利。 经济杠杆的作用,很恐怖的。 铁城的生活就好了? 放到后世,连一个偏远山区的小镇子都比不上。 至少你没有汽车,电力,没有燃气,网络和手机吧? 他之所以把陈梁的船队叫回来。 一是明明白白告诉辽国,别来招惹我。 小爷就想好好发展,没工夫跟你打仗。 反正,每次开打,都是你耶律宏志吃亏,何必呢? 你看,就连空虚的平城、真定和邢州,小爷都懒得去占领。 就算你调动大军把老子打回来,你损失的铁骑也足以心痛得你喘不过气。 二来,都过去四个多月,说好每个月去一趟陕西路的呢? 三位老总兵多半都骂娘了吧? 一早送过去的货物,早就卖光了,兵甲来援也断了。 你让人家怎么过? 他们还欠着一千八百多万银子呢。 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心大的债主吧? 沈麟可舍不得放弃陕西路。 那地方连通西域,南接巴蜀,北面还有回鹘、辽国的商人可以在银州榷场交易。 铁城的很多产品都是独一无二的,档次高,暴利至极。 客商一边嚷嚷着嫌贵,一边还不得咬着牙帮子掏钱进货。 沈麟要把治下发展 的都如铁城一般。 那就得广纳天下财富为己用。 经济手段,永远强过战争掠夺。 痛快一时,哪比得上畅快一世呢? 最后,这几个月,军工坊,造船场一直三班倒全力生产。 陈栓的水军第二师,梁龙的第三师都换装一半的炮舰了。 陈梁的第一师不需要换装? 陆军暂时不准备打.打仗,火炮装备没那么急。 倒是把各军的半身马铠全都换了。 如今,各军重骑兵是统一的八十炼具甲,重达九十斤。 可谓刀枪不入。 轻骑兵的具甲,其实就是原来的重骑装备。 四十炼精铁制造,重达八十斤,也算武装到了牙齿。 幸亏铁锋军的战马品级越来越高。 否则,根本驮不起。 仓库里,库存的猴版具甲也过了两万套。 是时候跑一趟了。 慕容城那三万多准备去零波城跟亲人团聚的家眷,早就望眼欲穿了。 众人回归铁城,看到泸水和南湖中白帆如林。 无数铁城居民在岸边追逐欢呼。 不用说,一定是陈梁凯旋而归了。 目前,水军一直是铁锋军战斗在最前沿的部队。 他们好像永远都差人,差船,就跟无底洞似的。 沈麟也只能报以苦笑。 后世还有百年海军的说法呢。 自己到这个世界才两年多,手下的舰队已经 可以横行浅海了。 至于内河? 谁敢招惹? 辽国水军现在见了铁锋水军都得躲。 辽皇耶律宏志不也得望水兴叹么? “报告大都督!” “陈梁率水军第一师得胜归来。” “应到两万人,实到一万九千七百七十二人。” 不用说,那二百二十八位兄弟姐妹,是回不来了。 城南的英烈山,又得多上二百二十八块墓碑! 沈麟轻叹一口气,严肃的回礼道。 “兄弟们,你们,辛苦了!” 所有战舰甲板上,一侧船舷边,战满了身穿白色常服的水军官兵。 所有人举手敬礼,异口同声。 “铁锋军……无敌!” 城上城下,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之声。 “铁锋军无敌!” “铁锋军无敌!” …… 沈麟跟着陈梁登上旗舰检阅。 “两种火炮,用起来如何?” 陈梁得意地笑道。 “犀利无敌,太棒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备太少,弹药储备太少,纸壳弹,火药备份不够多,咱们打得不过瘾……” 梁自忠等陆军将领顿时对陈梁怒目而视。 看把你嘚瑟的? 你这是唯一么? 嘚吧嘚吧的,唯十都不止了。 陈无暇噗嗤一下,笑骂道。 “梁子,得了啊!” “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出去了。” “大都督打算让你的 第一师齐装满员。” “得等!” “第一师接防泸水下游和黄江一段。” “让梁龙的第三师跑一次。” “各师把武装运输船都配给他,凑齐二百艘舰船!” 这是应该的。 不管是去,或者回来,这次都要拉很多货物。 陈梁赶紧道。 “没问题!” “末将也想留下来。” “大都督不是说要筹建陆军学院,海军学院么?” “没我在,怎么行?” 这倒是真的。 陈麟只能提出些高屋建瓴的指导意见。 部下们成长的很快,都能独当一面了。 具体的事情,由他们去办。 两个学院的校长,肯定是沈麟兼任。 但陆军学院的常务副校长却是陈无暇。 铁锋军目前仅有的两个帅才,陈云长期领兵在外。 沈麟还是个半桶水,那只能让白娘子能者多劳了。 海军学院的常务副校长,只能矮子里拔长汉,由陈梁兼任。 别人也干不了。 为何不是水军学院? 铁锋水军只是目前的称呼。 他们最终一日,是要完全走向深蓝大海的。 沈麟颔首道。 “你确实该沉淀一下。” “你们一帮水军将领多辛苦些,教材什么的按照本官的提纲编写。”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提出来。” “反正,最近本官也不打算出门。” 梁自 忠有些郁闷。 “可惜,末将要跟陈风换防了。” “大都督,您是要搞那什么蒸汽机吧?” “唉,听您描述的未来蓝图。” “末将兴奋得几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陈梁一愣,他出去的时间长了了些。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名词。 “啥争气鸡?” “鸡再争气,还不是一只鸡么?” “难道,每天能多下一颗蛋?” 哈哈哈哈! 驻守铁城的一帮文武尽皆捧腹大笑。 他们前些日子,也闹过这种笑话。 三叔沈忠和好意解释道。 “梁子,那不是鸡鸭的鸡,是一种很神奇的机械。” “技院实验室就有一台,说是力大如牛都不为过。” “呃,可不止!” “大都督是拿马力来换算的。” “那台实验蒸汽机,足足五马力呢!” 沈麟既然搞出了火炮,原始的水力和杠杆人力,已经满足不了铁城工业的发展了。 蒸汽机的研发、制造提上日程。 这辆摆在技术学院的蒸汽机还是最原始的纽可门蒸汽机。 不过已经可以运用到煤矿,工坊某些部门了。 沈麟当然能弄出更好的。 比瓦特的复式蒸汽机更好。 但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 他需要慢慢培养技工和研发人员。 太先进的,他们如看天物,搞不懂有什么用? 第六百六十六章 全方位提升 原来的中等技校,已经改称技术学院。 内设中等班若干,高等班一个。 中等班就已经普及数学,基础物理、化学和生物了。 高等班就读的不下三百人,并不是天天开课。 他们学的教材都是沈麟亲自编写,已经糅合了不少后世的高中和大学方面的理科知识了。 受过两年多教育,还有心读书的孩子们,哪里看得懂,听得懂? 好在,铁城的老师越来越多。自学的氛围很浓厚。 沈麟但凡有空都回选一个大型的阶梯教室授课。 来听讲的原本只有三百人,后来每次都不下一千。 走廊,窗外都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沈麟也不会填鸭式的给大家灌输。 他往往采用一问一答的启发式教学,再加以延伸。 这个时代,绝不缺乏饱学鸿儒,文学大师。 可沈麟急需的理科人才,却凤毛麟角。 这就是为何最初只有三百人报名高等班的缘故了。 为了扭转所有人关于“奇技”的看法。 杨辰不论在何等场合都会反复强调。 文化传承固然重要,但理科和技术却足以改变时代。 不信? 那你们说说,要是没有我的那些技术革新和发明。 哪有今天的铁城和幸福生活? 事实摆在眼前,无可辩驳。 因此,军将们和官员们才对沈麟分外重视的蒸汽机抱有极大的兴趣。 当然,他们也经常去听课。 对于沈麟做过的电力实验,电磁传音什么的,更是惊为天人。 沈麟描述的满大街都是电灯,相隔千里万里,只要一个电话,一个电报,就能互相通讯。 只要蒸汽机的马力足够够大。 早晚有一天,它可以完全代替水力,畜力,让现有的生产效率几十上百倍的提升。 更别说电力、能源运用到极致,完全是所有人羡慕得流口水,想都不敢想的盛况。 众人到了宽敞的技院实验室,就被轰隆隆的机械噪音给惊呆了。 技院校长袁天刚乐呵呵地迎接上来。 后面还有满手油污的杨自才,卢伟俊等骨干教师。 “大都督,您设计的分离式冷凝器,行星式齿轮,离心式调速器等等先进设备,我们已经吃透了。” “再结合早就有的压力计,节气阀等,更高功率的蒸汽机可以制造了!” 沈忠元大吃一惊,赶紧给这些狂热的研究人员降温。 “各位,各位。” “你们想早一步改变目前落后的生产方式,想把大都督设计图上的那些车床,铣床,锻压 机什么都变成实物。” “老夫也很期待。” “可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啊!” “首先,动力之源,蒸汽机本就是个危险玩意儿。” “大都督不是说,五马力的初代蒸汽机先生产五十台,放到各个矿场,工坊运行检验一段时间吗?” 望着袁天刚,杨自才等人灼灼的期待眼神,这些人,就跟自己前世一个样,都是死脑筋较真儿的。 沈麟心头很是感慨。 培养两年多了。 终于找到一帮能给自己打下手,以后或许比自己还厉害的专业人才。 这种积极性要支持,不能浇灭他们的热情。 “二叔,老袁他们的想法,其实没错。” “实验归实验,试用归试用。” “咱们搞科研的,就要敢想敢干,失败了不要紧。” “万一成功了那么一项,带来的收益很可能就远超一个铁城的年入!” “轰!” 一帮人顿时哗然。 铁城的年入,可瞒不住在场的人。 不说核心工坊每年带来的纯利过千万两银子。 归民政部的各种商铺,煤矿、自来水,农场,畜牧等营收,还有这座城的税收,去年已经超过二百万两了。 也许今、明年,就能赶上大周去年的岁入四百万两银子。 呃! 大周朝好像亡了。 连皇帝和满朝文武都被辽人抓走了。 可惜,铁城人怎么都有些幸灾乐祸,没多少亡国的哀愁呢? 因为大伙儿几乎都是移民和苦出身。 有几个人享受到大周朝的好处了? 当初,朝廷还派出十万人马前来讨伐呢! 要不是咱们大都督和铁锋军足够厉害,铁城的一切,早就被那帮奸臣阉党给瓜分了。 皇帝能纵容这帮人胡来,那杨家父子还是好人么? 抓走就抓走吧! 亡国并不等于灭种,咱们都还活着呢! 有铁锋军在,有大都督在。 咱们早晚都能赶走鞑子,恢复中原的。 单单铁城的民政部,岁入就快赶上整个大周朝了。 再加上两府十个县呢? 各地正在搞的道路、水力、城建工程,自来水改造等等。 两三年里就能可见到大量的红利。 现在,大都督说什么? 一项技术的革新,就可能超过岁入四百万两。 嗯? 别人说这话,咱们只当他是吹牛犇。 可大都督说的,咱们信! 沈麟继续道。 “我们要坚持,研发一代,装备一代,预备研发一代。” “这样才能承前启后,合理存续。” “初代机可以生产试用。” “但 不影响咱们造新的,也不影响咱们的预研。” “老袁,直接上一百马力的蒸汽机。” “预研目标,第三代三胀式蒸汽机,一千马力。” 陈梁一进来就被墙壁上各种带有未来色彩的图文给吸引住了。 他回过头来激动地问道。 “大都督,您说的一千马力的蒸汽机。” “是不是……就可以制造真正的钢铁船了?” 沈麟微微点头。 “理论上没问题!” “我们最大的旗舰才一万五千担,按照新式计量标准,也不过九百吨而已。” “放在内河中航行,就觉的大如山岳了。” “可你一旦进入汪阳大海,是不是觉得太小了?” “正常来讲,两台一千马力的三胀式蒸汽机,就足以驱动几百吨的钢铁船。” “还能跑出二十公里以上的时速来!” 陈梁搓着双手眼冒绿光。 这速度,已经比顺水而下的踏桨船快了。 关键是,蒸汽机不需要人力,只烧煤就好了。 沈麟继续含笑着爆猛料。 “你们别忘了。” “船上空间足够大,往往可以放两台,或者四台、八台以上的蒸汽机同轴运行。” “其实,未来驱动上万吨的巨舰,航行于海上,并不是什么梦想。” 第六百六十七章 蓝图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神飞物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万吨级巨舰,换算成担,哎呀妈,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 沈麟也满是憧憬。 他之所以不想跟辽国大打出手,就是不愿意打断铁城的发展进程。 目前的两府十县地盘,在他看来,有战略回旋空间,粮食、物资能自给自足。 这就够了。 何必去抢太多地盘,让自己背上更加沉重的包袱呢? 火炮、蒸汽机都有了。 各种车床和工业设备也将应运而生。 三酸两碱,各种化合物就不再是摆在纸上,或者实验室的东西。 那么,后膛枪的出现,就根本拦不住他。 目前,军中对射程达到两百步的复合弩很满意。 至少,这玩意可以吊打辽军费劲巴拉折腾出来的大黄弓。 二百步,三百米而已! 不说半自动步枪。 只要沈麟把一分钟能打二三十发,射程远超三百米,能忽视一切盔甲的栓动步枪摆在一众军官的面前。 他们绝对会立刻把复合弩扔进历史的垃圾堆。 除了尖刀部队需要无声无息的消灭敌人,可能会继续留用一些折叠弩之外。 大批量装备部队,肯定是枪械更好。 杀伤力大,打的远,后勤负重还低。 很简单,铁锋 军将士本来就讲究一箭射死一个敌人。 以他们的本事,会几十上百发子弹都打空么? 给他一百二十发金属子弹,不比上百支铁杆弩箭带着轻松? 射击时,得省多少力气? 但工业大革命,需要一样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橡胶! 昂贵稀少的杜仲胶以及合成树脂,哪里供得上铁城的需求。 沈麟迫切需要发展水军,不,是海军。 他没打算让陈梁他们架着几百吨的木帆船远涉重洋,九死一生去冒险。 他需要加快蒸汽机的发展,制造三五千吨的钢铁船去南美找橡胶。 只要他派上一两千人常驻那边,一年能弄回万吨以上的橡胶。 就足够需要了。 陈梁呵呵大笑着拍拍袁天刚的肩膀。 “老袁,咱们的钢铁大船,就指望你了啊!” “有了动力心脏,其他都好说。” 二叔沈忠元笑道。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从木船过渡到钢铁船,需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 “等一百马力的蒸汽机实用化了。” “梁自成的船场就得制造几艘试验舰先摸索摸索!” 探索深海,没那么简单。 船舶制造业要大工业化,可能需要好些年。 不过,沈麟有加速的法子。 他又没打算全部更 新换代。 踏桨帆船也有它的好处,便宜,耐操,速度也不慢。 几十年里,都没有淘汰的理由。 一帮人商量了半天,确定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决策,才各自忙碌散去。 沈麟和白娘子骑马回家,走着走着,这姑娘忽然皱眉道。 “相公,你说以后要是满大街都是蒸汽机,甚至你说的那种内燃机驱动的车辆。” “是不是到处都是废气,咱们出门都得戴口罩?” 呃? 沈麟表情一滞。 娘子,没想到你还是旧时代的环保先锋啊? 忧患意识这么强烈? “影响肯定是有一些。” 沈麟轻笑道。 “可远远达不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要取其便利,总得付出些什么。” “咱们需要权衡利弊。” “只要好处远远大于坏处,那就大胆去搞,没必要犹豫计较。” “你想想,只要我们铁城的工业远超时代。” “还担心什么辽国?” 铁锋军从泸水到最东边的黑松山方向。 相距一百六七十公里。 战马疾驰,也需要五个小时。 两匹马轮着来,还得人困马乏。 但是,要是在、泸水、沁水架上新桥。 修好一座铁路,就算以五六十公里每小时的绿皮车速度。 不但大.大节约了 时间,还能一次运送多少人马过去? 同样,其他地方也一样。 只要铁路所到之处,支援随时就能到。 至少整个黄江之北,就没有一天半的行程。 那时候,铁锋军夺下这些地方,纳入治理,谁还抢得走? 沈麟有时候忍不住自我安慰。 小爷就是一根弹簧,前期有多么萎缩,将来就爆发得有多吓人。 跳的最欢的,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呵呵,辽国? 等着瞧! 回到家里,已经华灯初上了。 “爹爹回来啦!” 正在前院玩耍的沈凤至奶声奶气地喊着,张开双臂,跌跌撞撞扑了过来。 沈麟连忙跳下马,疾步冲上去抱起她。 哎哟! 咱的心肝小棉袄,别摔着了。 沈天来穿着开裆裤,撅着光屁股还在玩泥巴。 他冷傲地看了老爹一眼,鼻子哼哼扭过头去。 沈麟乐的不行。 “宝贝,谁招惹你哥啦?” 沈凤至口齿比他哥还利落,叽叽呱呱地道。 “没谁呀!” “思思小姨的橘咪咪不让他抱,还蹬了他一脚,咯咯咯!” 白娘子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家里第一傲娇的肯定是沈天来。 排第二的,绝对是沈思思养的那只胖胖橘猫。 可惜,沈思思去登州的时候,怎么叫它 ,它也不上船。 看来,抓老鼠、撒娇卖萌再厉害,橘猫也有自己的缺点。 它怕水! 它倒是跟沈凤至能玩到一儿去。 可沈天来想要摸摸它,绝对会竖毛蹬后腿。 柳楚儿四女穿着薄薄的秋衫裙裾走了出来。 一个个环肥燕廋,仪态万千的。 “哟?” “相公,今儿不容易,居然赶上咱家晚饭了?” 红娘子忍不住就刺上两句。 “还以为你要在实验室过夜呢!” 慕容晚晴轻摇小团扇,笑嘻嘻地瞅瞅韩如烟。 “怎么可能呢三姐!” “新妇刚进门,劲儿还没过去呢!” “相公舍得么?” 韩如烟刚嫁入沈家,多少有些娇羞。 远没有之前,她以客人的身份进出沈家大院那般自在。 “狐狸精,你少扯上我!” 慕容晚晴眼波流转,一点都不着恼。 “彼此彼此!” “有本事,你今晚不圆房!” 按照规矩,沈麟韩如烟在巨鹿结了婚,只能算临时。 回到家里,还得全家吃上一顿,再重新圆房一次。 这样子,才算真正的把新人娶进门。 柳楚儿赶紧劝道。 “好啦,好啦!” “你俩少说两句!” “无暇,相公,赶紧换衣服、洗手去。” “酒菜都准备多时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取消追杀 沈麟在巨鹿城的婚礼,规模堪称空前绝后。 无他,参与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娶前面四个夫人,就连铁城百姓都没多少人认得出来。 也未必听说过每一位夫人的名字。 但五夫人柳如烟,短短一天,就让人如雷贯耳。 传播者众多,想不出名都难。 慕容晚晴和红娘子当初嫁给沈麟,还没柳楚儿那次热闹呢! 两年多前,沈麟家徒四壁。 好歹结婚是人生大事,二叔三叔和老师田文青等人可没少帮忙。 就连陆大江,沈铁柱,沈铁山等一帮地痞都跑前跑后撑场子。 凡事就怕对比。 两女心里有些小情绪,不正常么? 白娘子凑近沈麟耳边,幸灾乐祸地道。 “你这回,玩大喽!” “后院起火,看你咋整!” 沈麟挠挠头,忽然失声一笑。 “咋办?” “凉拌!” “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不成?” “你们几个都是闲的。” “要是一个个都挺着大肚子,看你们有没有心情吃醋?” 白娘子转身就走,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您受累!” “准备辛苦两个月吧!” “唉……老黄牛啊,真命苦!” 沈麟摸摸鼻子跟上去。 辛苦么? 别人 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小爷这五个娇妻,倾城倾国,沉鱼落雁一般。 放到后世,哪一个不能百分百打满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家宴很丰盛。 几个丫头起哄,沈麟又被灌了不少酒。 这次可没有吴七,陈风顶缸,他走路都感到头重脚轻的。 一番欢愉之后,夜深人静了。 柳如烟趴在沈麟的胸膛上,小手画着圈圈,忽然道。 “相公,爷爷希望我派出人手,继续追杀那人。” 那人? 沈麟恍然! “还要去追杀你爹?” 黑暗中,柳如烟的眸子闪闪发光。 她轻磨着贝齿否认道。 “他不是我爹!” 切! 不是你爹? 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的? 沈麟翻了个身,手臂圈着韩如烟的小脑袋。 “丫头啊,你爷爷太执著啦!” “老话说的好啊!” “子不教,父之过。” “韩逢甲那般纨绔混账,你爷爷当年有很大责任,没教好呗!” “这时候去杀?不是给你出难题么?” 不管如何,韩逢甲都是韩如烟的亲爹。 血浓于水。 真要是杀了他,韩如烟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内心的阴影。 什么大义灭亲? 凭什么要轮到女儿亲自动手? 沈麟可不想自己的妻子,后半生郁郁寡欢,在矛盾煎熬中度过。 “如烟啊!” “接下来,你得和晚晴,邱真好好配合。” “力争把群龙无首的皇城司,整合入咱们的情报系统。” “好好的一股力量,不用白不用嘛!” “至于韩逢甲?” “监视即可。” “没我的命令,不许动手!” 韩如烟冰雪聪明,她的小脑袋往沈麟臂弯里蹭了蹭。 相公这是在帮她呢! “那……” “爷爷那边咋说?” “一直拖着呀?” 沈麟轻笑道。 “不用拖太久!” “过两年,你相公我就有余力把大名军整编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该退休颐养天年啦!” “到时候,你给他生两个重孙子陪着。” “他的心思就淡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韩如烟幽幽道。 “晚晴说,你觉得有天来,凤至两个宝贝就够了。” “人家,哪有机会生娃娃?” 沈麟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嘿嘿怪笑道。 “少听那死丫头说酸话。” “我是不想生养十几个甚至更多的小娃娃。” “但你们几个,都得生。” “承没承本相公的雨露恩泽,你自己不知道啊?” “再来……” 韩如烟一声娇呼。 “相公……你就就是一头蛮牛……” “人家……” …… 三天后,梁龙的舰队满载货物离开铁城。 他这次要走泸水下游,顺着黄江前往陕西路。 船队中,武装运输船就占了四分之三。 护卫的,只有五十艘新式炮舰。 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就算没有炮舰护航。 每艘运输船上,都有三十架破阵弩,对付辽国的黄江水军,也绰绰有余。 这可是一支拥有二百艘舰船的大船队。 最低排水量,都有五千担。 陈梁的第一师接过了泸水下游和黄江相州、怀州一带的巡航任务。 陈栓的第二师则管着西起陈家芦岔角码头,东到澶州军城,近八百公里的黄龙江水域。 辽国舰船除了有联系的走私船之外,其余的,纷纷击沉,片板不能下水。 沁水彻底沦为内陆河了。 根本不需要水军巡视。 沈家集,唐州两处还准备架水泥大桥呢! 以后,千担级帆船都无法通过了。 很简单,桥洞高度有限,桅杆太高过不去。 面对结实的水泥桥,辽国水军的舰船就算侥幸摸进沁水,也无法摧毁。 泸水河的东门桥去年也改成水泥桥。 不过,中央位置空了五十米的位置,左右各自修建了一块巨大的钢制吊桥。 一旦大船通过,就会把吊桥高高拉起来。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等泸水湾的新北城建设完毕。 造船场会过去开建一处专门建造海船的分船场。 以后,造钢铁战舰也会在那边进行。 泸水湾,常年有黄龙江涌灌,冬季是不会结冰的。 那边的水军码头和泊位,将比南湖还要大。 以前为何不搞? 只因为考虑到防御问题。 现在就简单了。 130MM火炮马马马虎虎也能作为岸防炮。 轰隆一声,打半装药开花弹,都能抛到黄龙江北岸沙滩了。 这还只是目前的造炮水准。 一旦沈麟的大工业计划成功。 那会儿就不会用什么八十炼钢,或者百炼钢了。 炼铁坊就会改成钢铁厂。 分别在邙山村铁山和北城建立两个分厂。 铁山主要负责生产民用和普通军用钢材。 北城钢铁厂还得加上“特种”两个字。 那是专门生产炮钢,枪管钢,以及船用钢的地方。 黄龙江的水深足够,也很宽阔。 万吨级钢铁舰船吃水深度不到十米,完全可以从铁城出发,一路向东直达出海口。 第六百六十九章 钢铁试验舰 一个月后,南湖造船厂。 特意建造的小高炉流淌着钢水。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炉实验性船用钢。 韧性和强度,都不比百炼精钢逊色。 正在浇筑的是一条长五十米的龙骨。 沈忠元感叹道。 “从今天起,我们要告别传统的炼铁模式啦!” “以后,只有钢和铁的说法!” “哪还有什么四十炼,八十炼的?” 沈忠和欢喜地问道。 “大都督,这种特种船用钢,如果制作炮管,应该比八十炼精铁好一些吧?” 沈麟笑道。 “这是专门为船舶准备的,炮钢用的是另外的配方。” “放心吧!” “北城那座高炉,过几天就能试运行了,出来的都是炮钢。” “肯定更好,成本也更低廉。” 沈忠和、沈忠元依然拥有沈麟旗下产业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俩已经多次要求退出了。 而且,还表示股份也不要。 因为,这两年,光是拿到的分红,就够两家人啥也不干享用两三辈人了。 他俩觉得自己的贡献,无法跟梁自忠,陈云,陈风这些军中大将相比。 以后更是比不上。 拿太多钱,烫手! 沈麟答应他们,今年的分红还得给。 从明年起,沈 麟只保留51%的股份,剩下捐给铁城民政部。 他绝不会贪了两位亲叔叔的股份。 等于大家一起捐了,沈麟还捐的更多。 大家一起搞个捐赠仪式,落个好名声。 沈忠元抚摸着一把花白胡子感叹不已。 “咱们的发展速度,实在太快了。” “你这个氧气吹顶的小平炉,一次就能出二十吨专用钢。” “老天爷,这可是四万斤啊!” “北城那个更夸张,居然是一百吨的。” “以后还不止一座平炉,咱们真的进入大炼钢铁的时代喽!” 沈麟也感到自豪。 辛苦一个月,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在这个时代,平炉,氧气吹顶都能被他折腾出来。 虽说中间用了不少取巧的法子,某些步骤也差强人意。 可炼的可是合金钢啊! 小爷还是很厉害,很了不起的! “哈哈哈,二叔,三叔,你们就安心瞅着吧!” “百匹马力的蒸汽机就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等上千匹马力的三胀式大家伙造出来,咱们才算真的扬眉吐气。” 船场总管梁自成兴冲冲赶来。 “大都督,您给的热熔铆钉法简直太好用了。” “说实话,大伙儿都觉得造钢铁船比 木质船省事儿呢!” “以往给木船挂铁板,哪敢这么烧?” “必须预先钻孔,铆钉空洞中还得填上融化的杜仲胶,反复测试,生怕进水。” “热熔的铆钉一旦冷却,直接就把钢板孔洞填充的严丝合缝。” “真是神奇!” 沈麟嘿嘿直了。 开玩笑呢? 热熔铆钉法,在后世可是用了好多年。 大几万吨的战列舰都是这么弄出来的。 直到二十一世纪,好多国家造船都舍不得放弃热熔铆钉。 无他! 这法子操作简单,效果好,省钱啊! “老舅,不过是一艘五百吨的实验炮艇。” “在本官眼里,它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军舰。” “只要验收合格,咱们就快马加鞭建造大个儿的。” “千吨起步!” “有你尽情施展的机会。” 梁自成是陈无暇姐妹的亲舅舅,年纪也不过四十岁。 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搓着双手,喜形于色。 “那感情好!” “咱还想乘坐咱们亲手建造的几千吨钢铁巨舰,去大海里转一圈呢!” 陈梁作为海军第一人,在场的,还有比他更高兴的吗? 就算是一艘实验炮艇。 那也意味着海军装备将翻开新的篇章。 “大都督,自成叔!” “五百吨的炮艇,排水量好歹也有八千多担了!” “哪怕加上燃煤和蒸汽机的重量,运载也跟五千担木船不相上下吧?” “我觉得这玩意可以多建几艘,守护北城码头很有必要。” 你小子一撅屁股,本官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 你还不是想尽快添几艘新玩具而已?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一千马力的蒸汽机,还没搞出来呢!” “你建造几个船壳子何用?” “记住了,这是试验船!” 沈麟今后面对的敌人都是老古董帆船,使用的还是射程只有三百多步的投石机和大黄弩。 因此,他没必要建造真正意义上的炮艇和军舰。 太浪费空间和成本了。 这艘名叫“铁城甲号”的试验船完全仿制了后世人民军队的瑞金舰。 只不过,龙骨和钢板更好一些罢了。 要知道,瑞金舰就是用货船改装的。 沈麟没有瑞金舰上那种一千马力的通用柴油机。 他只能搭载两台同马力的蒸汽机,更重,占用空间也多。 而且,储备的燃煤肯定也比柴油占地方。 那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没指望铁城甲号达到瑞金舰13节的航速。 好在 ,舰首舰尾只打算各搭载一门130MM重炮。 两船舷各两门100MM轻炮罢了。 因此,武备重量肯定比瑞金舰轻很多。 而且,铁城甲号出行,得跟着好几艘踏桨战船。 补给物资什么的,都可以另外携带。 没准儿,七折八扣,也不会对船速影响太多。 原本,梁自成等老师傅还建议给炮舰竖立三根桅杆,好歹带上备用风帆。 万一蒸汽机出了问题,炮舰也不至于无法动弹,等着其他踏桨船去拖拽。 沈麟也在犹豫。 要知道,后世出现钢铁战船那会儿。 最早的都是木船挂铁甲,甚至最早的全钢铁战舰都带有风帆。 人家也有这种担心。 比如,陈梁要是率领船队穿过大洋远航。 路上燃煤用光了,找不到地方补给呢? 就算碰到陆地,他上哪儿去挖煤啊? 不过,去的时候不需要拉什么货物。 海外,也碰不上厉害的敌人。 船只可以尽可能地塞满补给和燃料。 但是,风帆结合蒸汽机动力,不但跑得快,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 可以考虑! 反正是试验舰,造好后,再加装桅杆都来得及。 或者,下一批开建的时候再考虑这件事。 第六百七十章 辽皇问策 且说辽皇耶律宏志渡过黄龙江,并不甘心打道回府。 他驻兵霸州、易州,足足等了一个月。 出乎意料的是,铁锋水军并没有在雄州停留。 综合各方面的情报看,这帮安定府来的家伙,安静得过分。 居然全军往西,回家了? 好好的黄龙江下游,打下来也不要、不守了? 局势比辽皇预料的更好。 沈麟果然像个“胸无大志”的家伙。 他真要有志于天下,没道理不利用强大的水军,勾连河北路,甚至山东路。 要是完全阻拦了辽国本土和南征大军的联系。 辽皇就不得下令耶律大越集结所有兵力,进入河北西路,去跟铁锋军拼个你死我活了。 很快,平州耶律桑杰和应州王的奏报也传到江北。 铁锋军确实动弹了一下。 只不过是掩护韩朝先部进入落阳山区四县而已。 双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无大的冲突。 至于耶律正伟重伤,所部兵马几乎全军覆没,那也能解释得通了。 既然,沈麟要保二十多万大名军。 岂是五万草原铁骑就能阻挡得了的? 简直是一厢情愿送上去挨打啊! 耶律大越在奏报中说。 要对付铁锋军,必须集结山东、河南,河北所有机 动兵力。 进攻安定府和唐州府,绝对比当初打封丘京城还困难。 起码那个时候的京城守军,没有铁锋军这般强得离谱的装备。 据悉,沈麟麾下的具甲铁骑足足十几万。 还有三十多万的澶州、大名友军。 辽军还只能从陆路进攻。 水路,想都别想。 耶律宏志一看奏报,就直接放弃了攻打铁锋军的想法。 集结七八十万人马,其他占领的地方还要不要了? 就算野战打赢了沈麟,谁能保证一定攻得下占据地利的铁城? 据说,那座城还在扩建,一直修到黄龙江边了。 背靠北邙山,面向泸水河。 北面是黄龙江,南面是一片沼泽湿地荒草滩。 这种地方,谁有本事打下来? 人家的水军只需要把安定三角区一封,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搞不好,辽军费劲心机拿下了易县、忠县和唐州府。 却要面临着铁锋军在绵延三千多里的黄龙江水路的全线反击。 你知道沈麟的部队,会从哪里登陆? 那可是来去如风,武装到牙齿的具甲骑兵啊! “各位爱卿,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沈麟?” 辽皇只能朝一帮文武重臣问计。 干瘦的礼部尚书金在元出班行礼道。 “陛下,臣观沈麟的进攻性一直都不强。” “何不派出一支使者队伍去跟他谈谈?” “我们必须搞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也顺便摸清楚这人,是一个极其深沉忍耐的枭雄之辈?” “还是一只守护之犬?” “如果是后者,荣华富贵皆与之。” “万一,是前者的话,那就发动举国之力,行雷霆之威吧!” 刚刚吃了瘪的水师总管耶律黑水一脸的愤懑。 “金尚书,你说的简单!” “荣华富贵尽与之,难道还能封个异姓王不成?” 金在元乐呵呵地笑道。 “未尝不可!” “安抚一头老虎,你不得天天喂几只鸡啊?” “等老虎养成狗,你给他啃骨头棒子都成啊!” 一帮出身草原的大将忍不住后背发凉。 老金不愧是我辽国第一大儒。 文人耍起阴谋来,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啊! 搞了半天,你所说的皆与之,只是暂时的驯养代价? 辽皇抚摸着一把短须,很是满意。 “爱卿之言,甚合朕意。” “不过,万一是第二种呢?” “雷霆攻之,可不容易啊!” 耶律黑水也赶紧点头。 “没错!” “他们的水军武器,太凶猛了。” “我大辽的 水军也好,水师也罢,都无法战而胜之。” “大军无法登临安定县,连隔着泸水对峙都做不到。” 行军总管耶律楚俊轻笑道。 “黑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沈麟以区区两府十县的狭窄之域,妄图对抗我煌煌大辽。” “无论是人力,兵力,资源,财富,他都远远落于下风。” “北邙山虽险,挡不住陛下的拔子军吧?” “据悉,沈麟一直在开拓荒草滩。” “一两年后,那四百余里的沼泽地,还剩多少?” “如果我军自河东路发力,一举攻占泸水以西。” “动用一二十万人花个一年半载填埋,可能双方就能在荒草滩碰头了。” 辽皇眼神一亮。 他这些时日翻越密谍司情报。 也知道荒草滩是个葫芦地形,越是往南,越是开阔。 沈麟要不开拓那地方,还真是个天然的屏障。 如果靠辽军大批人力单方面填埋,那要填到何年何月? 拔子军人少,可以训练嘛! 如果有一两年的时间,荒草滩也通了。 辽国再增加十几万擅长山地作战的汉儿军。 铁城也就失去陆路屏障了。 但想归想,关键还是怎么应对强大的铁锋军? 按照沈麟的发展速度。 一 两年后,他的军队规模,搞不好要翻倍。 “各位说的甚是有理。” “朕想知道,该如何打断沈麟的正常发展?” “还有,他搞得那些威力巨大的装备,我大辽能否拥有?” 这两个问题,问的太关键了。 底下的文武大臣一阵沉默。 密谍司首领耶律洪泰郑重抱拳道。 “陛下,我密谍司一定尽力,看能否打进铁城内部。” 耶律宏志悲观地摇摇头。 “皇弟啊,很难呐!” “沈麟的反情报能力,越来越强。” “别说铁城你一直打不进去。” “就连潜伏在唐州和安定的密谍司精锐,都快被他拔除的差不多了吧?” “单单靠这条线不行。” “咱们还得自己搞兵甲装备。” “就像正伟之前仿造的大黄弓,大黄弩就很好。” “比之铁锋军的强弓硬弩是有所不及,可也不是没有改进的空间。” 行军总管耶律楚俊当即保证道。 “陛下,臣一定大量搜集国内精于奇技的能人异士。” “沈麟可以!” “我大辽没理由不行。” 辽皇纠正道。 “别再抱有歧视的姿态喽!” “什么奇技?” “就像沈麟用的那个词儿,技术。” “我大辽,也必须重视技术!” 第六百七十一章 相安无事 技术方面,辽皇已经不指望密谍司去窃取了。 你先想办法把沈麟搞得那套身份牌给破解了吧! 要不然,就算派人潜入沈麟的领地,一冒头就得被抓。 老这么折损下去,培养个密谍司精锐容易么? 如何限制沈麟的发展? 底下人七嘴八舌,有的提议彻底断绝跟沈麟之间的走私生意。 却彻底遭到更多人的唾弃。 开什么玩笑? 咱们无非不过付出些金银和牲口而已。 人家沈麟对战马的需求都不大。 因为,他已经打通了陕西路,甚至西域的贸易通道。 没看到人家军中装备的战马等级,都快超过我大辽了么? 现在,是咱们少不得他的玻璃制品,高级纸张、书籍、雪花盐,色布等等。 你不跟他交易,国内那些大商人还不得花高价从河东,河北那些二道贩子手里倒腾? 在场的,包括皇家和各位王爷的代表,都是那些走私商背后的大佬。 那般庞大的利润,凭什么让南方那些二道贩子赚去呢? 金钱上遏制沈麟,不可取。 最好是老天爷开眼,让那两府十县,不,最好是整个河北西路,甚至更多的地方,旱上几年就好了。 到时候,粮食欠收,或者干脆绝收 看沈麟捏着一把银子,上哪儿去弄米粮去? 直接派使者的提议,也被辽皇否决,他还丢不起那个面子。 但,类似的任务,也不是没有人选去执行。 果然,八月底。 沈麟就接到情报司通报。 走私商里的宋家大公子前来拜访。 他老爹一直被沈麟扣在铁城呢! 尖刀部队熟练的辽国、回鹘外语,就是老宋教的。 他还在技校改头换面,当起了老师。 不但负责教授语言,还主讲商业课程,深得不知根底的学生们欢迎。 胖胖的宋爷爷,实在太有才了。 老宋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意,整天精神焕发的。 就算随时跟着个情报司的小年轻当助教,他也没啥意见。 因为铁城的生活安定祥和,实在让他这种冒险半辈子的人喜欢。 就这样吧! 不自由也只是相对的。 两个儿子一旦过江交易,不还是有机会见面么? 家里也安稳,辽国方面还离不开宋家这个递话的渠道。 沈麟难得的抽出时间,接见了宋家大公子。 “宋家大郎,说说,为何要求见本官?” 宋大宝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大 都督,在下这次前来。” “辽国有交代,需要探一探您的态度。” 宋家如今不缺钱,日子过得也豪奢。 可他们所有生意,都置于密谍司的监视之下。 没准儿,那天就没了。 宋新成的两个儿子,大宝,二宝也不笨。 他俩心里更加倾向于铁锋军。 一来,老爹在这边过得很惬意,并没有人质或者犯人的感觉。 二来,他俩都深知铁锋军的厉害。 将来,一旦有变,没准儿还指望沈麟派出高手,去大同把一家人抢出来呢! 因此,再来的路上,父子俩就沟通好了。 对沈麟,实话实说。 回头对辽人,半真半假。 沈麟怎么交代,大宝二宝兄弟就怎么执行好了。 他俩,已经把自己当成情报司的编外人员。 反正,沈麟也不至于让他们去窃取什么机密情报。 辽国还有啥值得窃取的? 硬抢不就完了么? 沈麟暗笑,真是想瞌睡,辽皇就送上枕头了。 态度? 咱不就是打算继续猥琐发育么? 这大半年来,铁锋军有些太出风头了。 不好! “哈哈哈,你可以放心告诉他们。” “沈某人,本事有限。” “管着两府十县 二百万军民,都忙得焦头烂额了。” “本官就希望,维持现有的局面不变。” “辽军不图谋我的地盘,不打友军虎大龙和韩朝先地盘的主意就好!” “对了,山东半岛是本官大伯沈忠孝的了。” “大家能相安无事更好。” “打来打去有啥意思?” “还不如坐下来做做生意呢!” 沈麟没说陕西路。 辽国要想图谋陕西路,可没那么容易。 那边都装备起十几万具甲铁骑了。 就算折、鲁、杨三家用的是猴版具甲。 单论威力,也强于辽国的新装备。 更别说,这次梁龙还把更容易仿制的大黄弩车送了几架过去。 辽国要派出多少军队才能啃得下兵强马壮,关防完整的陕西路? 真有意外,沈麟也不会坐视不管。 陕西路已经渐渐变成铁城的商品倾销地和钱袋子了。 “另外,黄龙江防线,我铁锋水军只管北邙山西麓到澶州这一段。” “单纯的走私生意,我们欢迎。” “其他打算,还是请辽国自重!” 宋大宝兴冲冲的走了。 他的商队进不了铁城,但是可以在军队护送下出入安定府。 就算混有辽国密谍司的人, 也逃不脱情报司的监视。 更别提做点什么了。 当晚,宋大宝就渡江北归。 三天后,辽皇在霸州收到了快马急递。 他看完密信,轻叹了一口气。 沈麟要是不提要求,一味的退缩求自保。 他反倒会怀疑。 可这家伙,连澶州地界,和落阳山四县都要保护起来? 这个也能理解,毕竟是交情很深,互为奥援的友军嘛! 驴球子的。 你那个大伯沈忠孝,前段时间还龟缩在登州岌岌可危,饿的都只剩下半口气了。 铁锋水军一去,他马上就回血一般活蹦乱跳。 呼啦啦一下,差点把四个府的地盘都打下了。 害得咱大辽的山东驻军一片鸡飞狗跳,损失惨重。 耶律大越还请示增派十万北地汉儿军,五万骑兵去复仇呢! 你给朕提这种过分条件? 不管了! 山东路,照打不误。 决不能让沈麟的友军跟撒豆子一般,到处都是。 本皇还不信了,打痛了沈忠孝,你沈麟还能跳脚咋的? 反正那鬼地方三面靠海,想彻底摁死登州军,可不容易。 只有打得他们不能兴风作浪,朕才放心。 接下来,就该考虑攻取雄州,以汉制汉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串联成大势 九月初五。 梁龙的船队从山西路返回,拉回来满满的牛羊和三万匹西域上等马。 另外,还有一千万两银子。 以及价值八、九百万两银子的宝石,黄金等西域特产。 不出沈麟所料,西军果然花了半年时间,收复了河西走廊。 要不然,他们不可能还清全部欠款。 还把沈麟送过去的两万套具甲都结清了。 土豪啊! 事实上,他们曾经被回鹘小王子堵在贺兰山口,不得寸进。 可陕西路四家人现在拥有大量骑兵,完全没必要在奇峰险关跟前死磕。 于是,年轻一辈就出奇谋,来了个大迂回。 慕容东升、杨怀中率领五万具甲,十万皮甲轻骑跨越几百里沙漠瀚海,突袭武威、金昌。 鲁延世、折彦军率十五万大军自吐蕃北部强行通过,奇袭张掖。 吐蕃的部族军猝不及防,根本拦不住。 就算他们有所防备,野战也根本不是几万具甲铁骑,百多架破阵弩的对手。 当然,二位大将只是借路。 你不自己找死,挡在前面,他们也不会故意去抢去杀。 吐蕃人实在太穷了。 那些有钱的活佛,部族首领都在南部地区呢。 七月份,整个河西四府就被全部收复。 黄头回 鹘遭到灭顶之灾。 包括那些不听话的乱七八糟的部族,都被三十万大军强势镇压,屠杀。 到底死了多少人,没有谁去统计。 据说,回鹘小王子带着不到五百骑西出嘉峪关,发誓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自此,西北外长城全部落入西军手里。 他们不但大搞移民,也在用水泥加固重修长城。 自此,退可守,进可攻,战略主动权易手。 沈麟慨叹。 一次拿出这么多财物,光是半年生意可赚不了几百万两银子。 不用想,这些财物中,绝大部分都是劫掠所得。 其实,西域人相当富裕,他们善于经商。 河西走廊地处要冲,可以开发的良田牧场也不少。 地广人稀,稍稍努力些的百姓、牧民都过的不错。 看来,贫瘠的陕北人有福了。 无论去河套放牧,还是去河西西府定居屯垦,都比他们守在啥也不长的黄土沟沟里强。 要是陕北的百姓大量迁移。 无数地方退耕还林,几十年过去,也许就没有黄土高原了。 说不定,后世人还得心怀感激呢! 不过,在沈麟看来,西军的兵力已经用到了极致。 接下来,巩固和开发占领区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仅靠陕西路的人口 ,兵力补充毕竟有限。 要再往外打,他们就得指望大量生娃娃。 等个十五年以上再说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四川路移民。 其实,四川路分为益州、夔州,利州、梓州四路。 人口众多,超出陕西路两三倍。 别的不说,只要移民五十万户过去,全都当做军户安置在新的占领区。 征兵五十万根本不难。 什么,你说养不起? 河西走廊的部族都快被杀光了。 房子,土地都是现成的,种上一季,他们就不愁吃喝。 龙城榷场肯定要迁移到嘉峪关去。 长腿的榷场嘛! 西域人还能跟西军断了贸易不成? 沈麟送过去的特产很多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要进过一次货,那些商人赚了钱,就再也摆脱不了。 打仗?打仗关商人什么事儿? 经商的脑子灵活,消息最灵通。 大战一起,他们跑的最快了。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要商路不断,换个地方,照样发财。 可笑的就是。 大周朝都被辽国打下了半壁江山,连朝廷都没了。 说是灭国都不为过。 当了俘虏的皇帝和大臣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但凡他们当初对西军信任些,好一点。 不派 童子贵那种坑货,去领兵夺权。 说不定,京城都不会丢,一帮倒霉蛋哪会沦为阶下之囚? 你看看,西军都拓土两千里了。 可笑不? 辽鞑子敢去招惹么? 没准,辽皇耶律宏志得到消息,还得往辽国西边布置大军呢。 万一西军不再西进,来个回手掏咋办? 西军几十万铁骑,可不好对付! 当初,辽皇用了个小小的诱惑之计,就骗的回鹘喀喇汗南下陕西路了。 结果,那老家伙就是给沈麟和西军送马送人头送牛羊装备的。 搞得小王子坎儿诺的人马也被灭了。 富贵城的新任回鹘可汗拔都,能征调五十万控弦之士就不错了。 人马看起来很多,但对付日益强大的西军,就不够看。 他老爹喀喇汗率领七十万大军都覆没了。 何况他呢? 拔都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生养休息,如何防守自保? 南下? 别做梦了。 就算辽皇开出再好的条件,拔都也不会相信耶律宏志了。 所以,防御西军,辽国不得不在西部边境布置重兵。 真当草原铁骑取之不竭,用之不完么? 辽国的草原部众,还赶不上当初的回鹘呢!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就能清晰地看到沈麟扶持西军 的绝妙之处。 至少,辽国的草原铁骑捉襟见肘了。 辽皇原本打算一鼓作气覆灭大周的南部各路,打过长江。 现在,想都别想。 他能把雄州攻下,能把山东半岛的沈忠孝等人打老实了。 能稳住沈麟和虎大龙,韩朝先三个军头。 彻底巩固现今的占领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占领这么大的地盘,巩固何其之难? 山东路,河北路,河南路,河东各地,被打散的大周军兵可不少。 剿灭他们,骑兵山地战不好使。 拔子军倒是厉害,但目前数量太少,辽皇还舍不得放出去。 那就得靠汉儿军去拼命了。 幽云十六州的汉儿已经征了好几批,显然不够用。 那就继续。 这也是辽国控制地方的策略。 草原部族太少,汉人又太能生养。 这些年,辽国朝廷都渐渐被汉化了。 不少草原贵族都开始追求奢侈生活,穿汉服,喝美酒,吟诗作对。 这么下去,辽国还是草原人的国度么? 耶律宏志唯一的办法,就是大量征调汉儿壮丁上战场。 死上一代人,威胁就少几十年。 而草原汉子们挽弓骑射,马踏中原,必然能唤醒他们骨子里的血性。 战争,原本就是必然! 第六百七十三章 傀儡皇帝 九月十五日。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陈栓奉命出征。 他的第二师也只带了五十艘炮舰。 其余的都是武装商船,足足一百五十艘。 这支大船队不但带上了沈毅购买的剩余兵甲,还把留下的陈昂部五千人以及愿意前往登州的家眷都捎上了。 同样,李广利留守澶州的兵马也得都带走。 其中也有三万多家眷。 没多少马匹,运输船空间足够,倒是不显得拥挤。 陈栓还带着另一个任务。 他需要在长山岛和登州沿海招募三万合格的水军,所有家眷都可以随船迁移到铁城来。 因为,新的北城已经完工了。 空房子建了不少,规划得很不错。 一进一出,沈麟领地的人口将不减反增。 沈毅部和李广利部在安定县、和夹山县的家眷大约四五万户。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走。 开玩笑呢? 安定三角区多安全? 铁锋军那么厉害,辽军根本打不进来好吧? 如今,大家的生活慢慢向铁城看齐了。 谁愿意去异地他乡继续受苦? 家里的男娃娃未必就一个。 送一个当兵就够了,并不影响传宗接代不是? 等这批山东新兵回来。 陈梁的水军将达到大编制状态。 陈虎已经提拔为第一师师长。 陈梁以后,还将拥有两万人 的军直属舰队。 八万人一个军,就是将来铁锋军的成熟编制了。 不过陆军任重而道远。 短时间里,可找不信得过的扩编兵源。 整编的目标倒是有,还不少。 澶州军十五万,大名军二十三万。 可沈麟一口根本吃不下。 就算吃下一家,目前都得撑着。 算了,再等等吧! 几天后,值夜班的韩如烟就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她顺手递给沈麟一封情报,敲敲桌子道。 “青竹,给我来碗豆汁儿,两根油炸鬼。” 青竹在后厨脆生生地问道。 “五夫人,还加糖么?” 韩如烟道。 “加,加咱家新出的雪花白糖!” 沈麟剑眉一扬,边翻看着手上的情报,边提醒道。 “女孩子别吃太多的糖,会胖的!” 韩如烟接过青竹送过去的托盘,惬意地喝了一口香甜的豆汁儿。 “怕什么?” “咱天天练武,消耗大!” “万一……我说万一怀上宝宝了呢?” “不得提前储备点养分啊?” 还储配养分? 你当你是冬眠的狗熊么? 舔脚掌就够了? 也真是奇怪。 都快两个月了。 白娘子和慕容晚晴都被诊断有孕在身。 她俩已经减低了工作量,每天几乎都在家里办公了。 陈无双和韩如烟的小肚肚却一点反应都 没有。 难道是是这二位,太好动了? 也不对啊! 陈无暇的武功也很高,比自家妹妹还强些,仅次于韩如烟的。 她怎么就怀上了呢? 嗯? 多半是自己的缘故。 一头老黄牛要同时耕五亩良田呢! 总会出点岔子的。 柳楚儿是自己不想要。 一对双胞胎儿女,就占用了她七、八成精力了。 哪有心思再生一个? 韩如烟和陈无双倒是想,连补充养分的招儿都用了。 可惜,她俩点儿太背。 没中奖! 沈麟把情报往桌上一丢,夹起一支香葱肉包吃起来。 “辽人果然无力治理太多地方。” “到头来,不得不扶持一位傀儡皇帝过渡啊!” “九江王杨念厚,才十三、四岁吧?” “确实,易于控制!” 韩如烟俏眼一瞪,没好气的嘟囔道。 “你……” “你可不可以看仔细点?” “韩逢甲那个……混……他当兵部尚书了。” 沈麟毫不意外。 情报司整合了皇城司的力量,消息渠道一下子扩充了好几倍。 前些日子,沈麟就知道辽皇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他不但让奸相童子观当众喝了一大杯马尿。 还把这家伙随船带着的亲眷,就连其他地方的九族都没放过,统统陪着皇帝杨念博发配苦兀岛了 。 杨念博好歹是一国帝王,就算被俘,雄才大略的耶律宏志也只是把他幽禁在苦兀岛。 他的皇后啊,贵妃也有好几个随同侍候。 童子观的九族,却是真正的罪人,随时任打任骂的那种。 苦兀岛,后世被人念念不忘的库页岛。 这个时代,的确是个蛮荒之地,与世隔绝。 辽人不担心犯人逃跑。 沈麟只要有心,倒可以派出海军去救人。 可他会如此好心么? 任何人犯了错,都得承担后果。 大周皇帝又如何,一样不可饶恕。 “韩逢甲当兵部尚书,挺好呀!” “妙!” “绝妙!” 沈麟哈哈一笑,指点道。 “你看啊,辽人是打算扶持汉人站前台的傀儡朝廷。” “这样,就可以正当光明的征税、征兵了。” “普通老百姓哪里懂那么多?” “他们有权利拒绝么?” “大部分士大夫也不会反对。” “因为,他们有了遮羞布!” “辽军就可以驱动伪军为他们征战了。” “韩逢甲是个啥货色,你不了解?” “由他领头,总比换个更厉害的好,对汉人的伤害,也轻一些吧?” 韩如烟眨眨眼,好像有些明白了。 对面的柳楚儿笑道。 “是这个理!”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韩逢 甲无能又怕死,他练出来的兵,能有啥战斗力?” “辽皇,下了一步臭棋!” 沈麟摇摇头。 “也不一定!” “或许,辽皇和耶律大越就是觉得韩逢甲好控制呢?” “以汉制汉,死多少汉人,辽鞑子会在乎么?” “所以,如烟呐,你就别管韩逢甲了。” “他一旦坐上那个位子,不知道多少英雄好汉会惦记上他的人头呢!” 这对父女形同陌路,韩如烟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的生身父亲。 老爷子韩朝先,也早就不承认有韩逢甲那个儿子了。 实在太丢人。 韩逢甲死不死,确实跟爷孙俩没关系。 只要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心里总归要好受一些。 慕容晚晴接过情报刚看了几行,一口豆汁儿就喷了出来。 “啥?” “吏部尚书,是沈忠儒?” “那老鬼,连秀才都没考上吧?” “辽鞑子……这不是胡闹么?” 沈麟顿时满头黑线。 他都不好意思提起那个人。 估计,他跟韩如烟成亲的消息,辽皇不可能不知道。 这他娘的,就是冲着我沈麟来的。 满满的恶意啊! 实在太恶心了! 便宜岳父,是伪朝廷的兵部尚书。 便宜三伯,一冒出来就是户部尚书。 你们干脆,再找个姓慕容的人去当工部尚书呢? 第六百七十四章 让他们跳 红娘子狠狠的往小嘴里塞了最后一口。 她嚼的好像不是焦黄酥脆的油炸鬼,反而更像某些登鼻上脸的人。 “哼!” “你就慢慢忍,忍得跟缩头乌龟一样。” “姑奶奶受不了啦!” “我出去一趟!” 沈麟笑而不语,就看这精力过剩的姑娘如何作妖? 白娘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你想去哪里?” 陈无双气咻咻地道。 “我找梁子,带几艘炮舰去封丘。” “哼哼,抵近北城门射击。” “130MM重炮应该……能把紫禁城包圆了。” 啥? 一家人顿时吓了一跳。 你这不仅仅是作妖,简直是要搞大事啊! 就算用半装药的开花弹,顶多打十里吧? 封丘城那么大。 你确定在黄江南岸开炮,就能覆盖整个大周紫禁城? 哦,现在应该叫伪周了。 也不知道有几个地方,愿意听从辽人控制的傀儡小朝廷? 白娘子一瞪眼,雌威大发。 “你给我滚回来。” “胡闹和啥?” “没有相公的军令,你一个兵都调不走。” “身为铁锋军现役高级将领,这点规矩你都不懂?” 陈无双顿时蔫吧了,灰溜溜地折摸回来。 看得一桌子人直乐。 她的小脸 儿挂不住了。 “冬梅,再给咱来两根油炸鬼。” 冬梅使劲儿忍着笑,转身进后厨去了。 “好勒!” “三夫人,请稍等!” 你这是要化悲愤为食量啊! 幸亏早餐准备的足! 慕容晚晴忍不住问道。 “相公,辽国蹬鼻子上脸。” “咱们,真不做点啥?” 沈麟的想法完全不同。 按照辽人一贯的耿直脾气。 大辽勇士无敌,直接铁骑冲锋打就完了。 现在却学着以往朝廷那些大头巾玩起阴谋诡计来了。 呃! 这根本算不得啥妙计。 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引蛇出洞? 指望我沈麟忍不住暴脾气,派兵出击? 也没啥用啊! 你知道小爷要打哪里? 小爷不为了占地盘,抢一把就跑呢? 吃亏的会是谁? 沈麟敲敲桌子,安抚道。 “无双,你别着急嘛!” “报复的方式,不在于打不打!” “你说,过几个月,等咱们那艘铁甲舰下水了。” “你跟着陈梁往辽国沿海走一圈。” “冒着黑烟的钢铁怪物,往他们的造船场、码头一冲。” “辽皇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 陈无双可没那么好骗,她小嘴一撇。 “你可拉倒吧!” “一百马力的 蒸汽机还在调试呢!” “炮舰需要安装两台上千马力的大家伙。” “鬼知道要等到啥时候?” “别当咱不懂炮舰的攻击方式。” “原本可以隔着几里地吊打的。” “凭啥要冲到跟前去?” “万一遇到暗礁啥的,搁浅了。” “还不让人家白捡个铁王八?” 沈麟顿时满头黑线。 你今儿早上跟王八结缘了咋的? 有本事你当着陈梁去说? 说他喜欢得跟老婆似的铁甲炮艇,就是个铁王八。 看他不跟你急眼? 时间一天天过去。 沈麟依然不疾不徐,该干什么干什么。 十月底,陈栓的舰队拉着三万新兵、大批山东移民回来了。 新军入营训练,老百姓分房子安排工作,小娃娃全部送到学校去。 忙碌中带着喜悦,新生活让人满怀憧憬。 不少移民在闲逛的时候,总是指着西城外的施工现场问老居民。 “老哥,那是在修啥?” “俺们看了几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好像还得从咱们北城内穿过吧?” 老居民就会洋洋得意的告诉他。 “看到没?” “那横放的大木头,叫做枕木。” “枕木上架设的可是真正的轨道钢。” “啥叫轨道,咱 也没整明白。” “反正这钢老值钱了,比百炼钢都不差哦!” 啥? 一帮新移民顿时傻眼了。 传说的中百炼钢? “就这……这摆在外面?” “没人偷?” 施工的工人们都笑了。 “老乡,来来来,你来掂量一下。” “这根最短的,十米长哈,足足八百斤呢!” “你说哪个小偷偷得走嘛!” “几个人抬?装大马车运走?” “城墙上的铁锋军兄弟,招子可亮着呢!” 一帮看客顿时释然了。 也对! 那么粗的铁轨,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切割不了。 整根偷走? 除非小偷的脑子进水了。 于是,很多人知道。 这是在修筑铁路,将来要跑火车的。 火车啥? 谁也没见过。 什么时候跑? 这得大都督说了算。 据说还在试制阶段。 为何这条铁路大半截都从靠山的西城墙走呢? 主要还是要从二号水库更南边的焦煤厂说起。 露水河谷盛产好煤炭,铁城人都知道。 但洗煤,炼制焦煤污染大。 二号水库和露水溪的水可是饮用水源,必须要保护。 于是,焦煤厂建的很远,距离南湖足足五公里。 脏水通过长长的涵道排放泸水河,都到浪子 滩以下了。 如今,一百马力的蒸汽机已经投入实用。 露水溪煤矿山架有索道,可以把煤车斗送下山,直达焦煤厂。 就连铁山出产的普通钢材、铁矿石也能二次中转,利用同样的索道送到山下。 索道下山,速度倒是飞快。 但要从焦煤厂运输三十公里,到达最远的北城钢铁厂。 马车运力渐渐跟不上。 因为,已经试运行的第一个北城平炉,次就能出上百吨特种钢。 只要操作熟练,平均六到八个小时就能出一炉。 当然,铁城没这么大的需求。 一天出个两炉钢就算了不得了。 即便这样,也需要几百辆重载马车伺候着。 拉煤炭、拉矿石什么。 沈麟一咬牙,干脆修一条实验铁路得了。 他记得后世的人民型号蒸汽机车只有1900马力。 就能拉着十七节车厢,八百吨的货物跑出100公里的最高时速来。 他现在不需要这么牛犇的火车。 一千马力也不是不行,少拉点就好了。 三十公里距离,慢悠悠的一个小时总到了吧? 这已经比马车省太多了好吧? 一天跑个一两趟货运,剩下的时间还能挂着客车车厢。 让百姓们体会下什么是大工业速度。 第六百七十五章 振奋人心 沈麟治下的百姓,不关心封丘京城的皇帝姓甚名谁。 反正,伙儿也知道那是个听辽鞑子话的傀儡。 天佑? 真讽刺。 上一个皇佑帝连一年都没当满呢! 也不知道天佑皇帝能坚持多久? 不过,年号还得按照传统来。 沈麟想搞个铁城纪年,别人也不认啊! 天佑元年的冬天,沈麟治下的两府十县,都在轰轰烈烈地大搞建设。 只要你有力气,不论男女,都能在农闲时节找到活儿干。 不少工地还在长期招工。 月饷一两,包吃包住都是基本的。 需要建设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以往的地方官,就算想修,也没有钱。 现在不一样了。 铁城银庄已经开到每个县,五层大楼很快成了当地的标志性建筑。 大块的玻璃窗,大理石地面,干干净净,一看就奢华到了极点。 银庄的服务很体贴温馨。 只要是有关民生的建设,贷款都能批准。 后面,铁城会派人跟踪监督,杜绝贪污腐化什么的。 于是,这个天,水泥道路,水库、水渠,城市拆迁改造、下水道铺设等等。 活儿不要太多。 人多力量大。 这个时代的百姓很淳朴,农闲季节有活儿干,肯定一哄而上,任劳任怨。 十一月十 五日,沈家集的沁水大桥通车了。 当然,这个时代只是通马车。 跨越三四里河面的水泥大桥,还是想当罕见的大工程。 到了十二月二十。 各县之间的主干道,终于竣工,并行六辆马车,毫无问题。 村镇一级的水泥路,还在继续施工。 天气冷了,水泥干得慢。 有的地方也仅仅是修了路基,等到明年暖和时再铺水泥。 大道贯通,无论是商旅往来,还是运兵,都大.大提高了速度。 府城和各县城的道路,下水道改造也差不多了。 很多进城打工的姓结了工钱,买了不少心仪已久的年货回家了。 铁城制造的四轮客车,由两匹驽马牵引,坐上二十个人都不拥挤。 顺着水泥大马路,跑的又快又稳。 “哎哟,他二叔,你带这么大一个包,把安定城的好东西都买光了吧?” “嗨!别闹!” “城里的好东西多如牛毛,咱这帆布包装得下?” “就是割了二十斤羊肉,看着牛肉稀罕,弄了三斤,回去给婆娘娃娃尝尝。” “布匹、盐巴、针头线脑总少不了吧?” 这一车拉的,都是本乡本土人,顿时热闹起来。 众人无不感慨。 沈大都督真有办法,居然公开卖牛肉了? 不过, 听说是因为西军击败了回鹘人,占了河套,那边的畜牧业很是兴旺。 再说了,铁城在荒草滩也有不小的牧场了。 羊肉,鸡鸭肉,猪肉的价格,比往年还降低了些。 就算稀罕的牛肉,最好的上脑和腱子肉也不过四十个铜元一斤。 其实跟过去羊肉价差不多。 而鱼肉真是白菜价了。 五文钱一斤成堆卖。 那些大棚出产的蔬菜还要十文一斤呢! 去工地辛苦一个月,至少有一两银子的净收入。 光是买鱼肉,不得小二百斤? 一家人要吃到啥时候? 还别说,自从沈麟大都督管了咱们两府十县。 吃饱穿暖已经不是梦想。 老百姓们开始追求吃好,住好,让娃娃们,在未来更有奔头了。 “黄三爷,停车!” “嘎吱!” 赶车的黄老头一拽马车。 “吁~” “水生,你小子咋呼啥?” “吓你三爷一跳!” 最年轻跳脱的张水生,急匆匆跳下去,边招呼道。 “哎呀呀,都快过来看哪!” “铁城那艘钢铁船来了。” 什么? 这可是眼下两府十县传得神乎其神的宝贝。 只是,很多人没有看过而已。 一帮人,包括黄老头都赶紧把马车赶到道旁停靠。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往 河边跑了。 下游突然冒出浓浓的黑烟,有哄哄的声音远远传来。 “哈哈哈,就是它!” “沈大都督的最新发明,钢铁炮艇!我在安定北码头看到过一次!” 逆水上行,实验炮艇的速度比踏桨战船还快三分。 很快,相比于这时代的木船,更显得夸张庞大的体型跃然出现。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哇呀呀,听说这不过是第一艘实验船,以后还要造更大的?” 有人惊讶地合不拢嘴。 “啥?” “这玩意,就算没有一万但,也有不少于八千担的排水量吧?” “还要造更大的?岂不是比水军旗舰还大?” 有年轻人赶紧纠正了。 “大爷,没事儿您多看看铁城日报。” “大都督对这没有保密的意思。” “我们现在用新式计量方式,这船是五百吨排水量。” “一吨相当于十六担多些。” “咱们水军的旗舰才一万五千担,也就九百吨而已。” “新的钢铁大舰,怎么的,也得一千吨起步吧?” 这么一算,大家就明白了。 动不动多少担多少斤,计量太少,确实麻烦。 众人顿时觉得万分自豪。 他娘的,以前都说辽国的水师海船很大很厉害。 可你那玩意就是个木壳子,能 跟咱们钢铁炮舰相比? 当然,大家也没看过炮长什么样子。 庞大的炮艇擦肩而过。 总共十门大小火炮都隐藏在铁棚里面。 就算有一百八十度的弧形射击孔,你也看不清。 炮艇上的铁锋水军朝着岸边的百姓观众,举手行礼。 所有人顿时热泪盈眶,纷纷跟着举起右手。 庄严而肃穆! 这就是大都督的兵! 也是大都督常常说的,百姓的子弟兵! 壮哉! 战无不胜的铁锋军! 直到炮艇消失在视线里,所有人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右手。 黄三爷忽然问道。 “奇怪哩!” “我们铁锋军这么强大。” “大都督为啥不把河北西路都占了呢?” 周围的百姓不知如何回答。 边上有个穿着银灰色铁城装,上衣口袋还差着根铅笔的白须老者笑盈盈地解释道。 “很简单,占领不难!” “治理不容易啊!” “咱们大都督会做生意,搞技术发明更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他还善于治军打仗,但是,人力有时尽呐!” “单单是让五十万铁城百姓过上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好像不难。” “可现在,他想让咱们两府十县的百姓都过上铁城人的好日子。” “那就不简单喽!”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都督不容易 这位老者,很多人都认识。 他是隆中镇中学的校长,博学和蔼,深得学生、家长们的尊重。 黄三爷连忙恭恭敬敬地请教道。 “蒋校长,没想到您也刚从安定往回走呢?” “咱们都觉得,这日子已经过的跟天堂一般了。” “没啥不满意的呀!” 蒋峰颐呵呵笑道。 “老黄,诸位,就这?” “你们就觉的跟天堂一样了?” “再过几天,铁城第一辆火车就要试运行了。” “听说那家伙,拉着好多个车厢,四百吨煤炭,跑得跟战马一样快!” “关键是,战马、驽马会累,需要休息吃食。” “可火车不一样,只要加煤加水,就可以白天黑夜连续跑。” “假如以后,铁城过安定府,到黑松山军营也修一条铁路。” “大都督说,新的火车,只要两个多小时就能赶到。” “一车能拉四千具甲骑兵。” “你们说,要是有十几辆火车,咱们铁锋军哪里不能去?” “还有,明年初,铁城要安装电灯了。” “就是打雷的那个电。” “大都督能化为己用,整座城到晚上,就跟不夜城一般,亮如白昼。” “所以说,要把两府十县都变成世外桃源,容易么 ?” 所有人都震惊于火车和电灯的神奇。 虽说还没看到实物,但他们坚定的相信。 蒋校长既然这么说,就一定去过铁城技院的实验室了。 传说,很多好宝贝,都是在实验室折腾合格了。 才会推广的! 老天爷,连雷电都能为大都督所用么? 真神人也。 不需要细说。 众人就有些明白了。 大家以为的幸福,恐怕距离大都督想给的。 还有很大的距离! 不管进步多少,那都需要无数金银,无数心血和精力。 看来,不把两府十县建成大都督满意的模样。 他根本就没打算去抢更多的地盘。 他,太不容易了! 反之,咱们有这样一位爱民如子的大都督罩着。 就是天大的福分,幸运的不得了。 要不是铁城早就废掉了跪拜礼。 恐怕无数人都会给沈麟竖个牌位,日夜烧香祷告,祝他长命百岁什么的。 火车要试运行的消息,传得神乎其神。 到了十二月二十五号。 拥有身份牌的外地百姓,潮水般涌入铁城。 慌得治安队都忙不过来。 梁自忠紧急出动了第四军好几万人,沿着铁路线布防。 生怕这些没见过新鲜玩意的百姓,一不小心被飞驰的火车 给撞到了。 三十公里铁路线才多长? 就算两边里三层外三层也站不了十几万人吧? 更何况,看热闹的那止十几万人呢? 很多人早就提前一步登上西面的山坡。 登高看得远嘛! 还有西城墙上,南湖岸边,荒草滩新开的西山马路上。 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百姓,激动得跟过节一样。 “呜呜呜!”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 “哐当哐当!” 一条黑色巨龙喷吐着白眼,缓缓驰出北城钢铁厂,沿着城中轨道线,慢腾腾的拐到了西线。 速度慢慢提升,越来越快。 汽笛很刺耳,却像胜利的号角一般,不曾停歇。 要是百姓能透过玻璃窗看清驾驶室那位满脸油烟,乌漆嘛黑的人。 肯定会大跌眼镜。 因为,第一次试驾火车。 沈麟力排众议,亲自上了。 “这玩意,就是本都督设计的。” “每一个铆钉,每块零件,咱都清清楚楚。” “谁比本都督更合适?” “安全?” “坐在铁壳子驾驶室里,还有啥危险?” 第一次跑,三十公里的时速而已。 跟老牛拉破车一般。 沈麟一点都没有飙车的感觉。 可是,一想起后面十节车厢里那些目瞪口呆的家伙。 沈麟就咧着大白牙直乐呵。 所以,他干脆一直按着汽笛大喇叭不松手。 钢铁长龙呼啸而过。 沿线的百姓们忘情欢呼。 “火车!” “大都督万岁!” …… 二号水库旁的某处山崖上,趴着十几个打扮成猎人的家伙。 可他们背着的大黄弓,彪悍到了极点的气势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长生天,南蛮子在搞啥呢?” “这么多人?” “努尔叹,注意隐蔽。” “别忘了,咱们已经进入铁城的禁地了。” “难道,你想跟密谍司那帮死鬼一样?” 莽汉努尔叹赶紧趴在草丛里。 队长完颜熊的话不无道理。 他们这批拔子军斥候,岂是寻常密谍司探子能比的? 据说,他们距离上面那条山谷水库还几里地呢。 就被铁成军的高手给发现了。 上半年,连续死掉两波五十多人。 咱们拔子军精锐一来,就突前到城墙之外几里地。 突然,这十几个辽国精锐瞪大了眼睛。 他们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老天爷? 咱们看到啥? 一条吞吐烟雾的黑龙跑过去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 首领完颜熊才缓过劲来,他难以置信地道。 “你们都看清了?” “一条黑 龙?” 十四个壮汉忙不迭的点头。 咱们眼都不敢眨一下好吧? “南蛮子嚷嚷的啥?” “好像是——火起?大都督万岁?” 队伍中精通汉语的忽而巴牙凝重地点点头。 “老大,大都督肯定是指沈麟了。” “火起?” “黑龙吞云吐火不正常么?” “你看百姓们一点都不害怕,兴奋得不行。” “难道?” “这条黑龙,就是沈麟变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 虽说大周皇帝都说自己是真龙天子。 大辽皇帝也说自己是狼神之子。 可这事儿,谁也没亲眼看到不是? 可今天,真是活久见了! 咱们亲眼目睹一条疑似沈麟变化的黑龙。 大情报啊! 这要是传回去,辽皇陛下还吃得下饭? 北邙山东麓出现真龙了。 那咱们辽国搞的傀儡皇帝杨念厚算个啥? 谁还相信冒牌货呢? “等等!” 完颜熊拧了一把大腿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些百姓并没有走!” “搞不好,黑龙还得回来。” “都给我瞪大眼睛看好了。” “呃……阿尔巴,你的大屁股收一收。” “别让人发现了!” “这地儿太近,太危险。” “一旦暴露,咱们谁也跑不掉!” 第六百七十七章 扑杀 大辽跟铁锋军交手好多次了,次次输的都很惨。 如今,谁还相信大辽勇士天下无敌的屁话。 这十几个拔子军精锐绝对会把大脚丫子塞进他的腚眼里去。 免得他的眼睛长错了地方。 去年,拔子军就扩编了一下,已经高达万人了。 可兵员依然是从辽东女真人中选拔。 无一不是精擅骑射,常年猎杀虎豹的丛林勇士。 他们结合各种情报,却一点都不敢小看铁锋军。 因为,山林猎手出身的他们一向尊重敌人。 兔子急眼了,还能把海东青蹬个跟头呢! 更何况装备训练远在大辽骑兵之上的铁锋军? 要是有这么好探查,密谍司早就包圆了。 哪轮到出动神秘的拔子军哨探? 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半个时辰后。 随着熟悉的龙吟咆哮(汽笛声)响起。 那条喷吐着白烟的黑龙去而复返,很快就穿过西城,进入北区。 最后,在一堆高楼大厦之间消失了踪影。 城北钢铁厂是新建的。 厂房都比一般的五层楼还高。 要不然,怎么装得下炼钢炉和数量众多的新造机械。 有了上百、上千马力的蒸汽机。 沈麟计划中的很多大型机械都可以造几台样品用一用了。 电焊做不到,热熔铆钉也 能将就。 当然,很快就会有电焊工艺了。 钢铁厂隔壁的电厂正在建设,当然是烧煤的。 有些工业,一法通万法通。 只要没太高的要求,沈麟还是能折腾出简陋版的。 以后,再慢慢完善好了。 山上,拔子军哨探头领完颜熊果断地挥手。 “撤!” 忽而巴牙提醒道。 “队长,咱们不是打算去探查铁山么?” “那边也有炼铁坊呢!” “没准儿,能抓个懂那啥……技术的回去?” 完颜熊苦笑道。 “忽而巴牙,别贪心了。” “那种地方,咱们靠近三百步,绝对死无全尸。” “别忽视他们警惕性。” “走吧,黑龙的消息已经足够震撼了!” 几人同时起身,迅速后退。 可就这么一个整体动作,却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对面山头上,手拿望远镜的尖刀小队长秦城低喝道。 “有情况!” “快看甲号点!” “发旗语,通知上面!” 副队张鑫低声骂道。 “我就说不能撤了甲号点的潜伏哨吧?” “看!” “他么的,背的是大黄弓啊!” “鞑子都摸近咱们铁城十里之内了。” “太危险了简直!” “来了,中队长传讯,让我们追踪!” “王凯旋,跟上!” 三人飞快地消失在丛林里。 附近的尖刀们都接到了旗语信号。 渐渐汇聚了十几二十个精锐,不紧不慢的坠着。 轮值的是第五中队长梁元祝,他警惕地道。 “能迫近如此距离,我们方圆五十里的尖刀哨都没发现?” “妈蛋,敌人不简单!” “去,叫上老炮。” “搞不好,先得搂一发!” 鲍成远一接到通知,就招呼自己炮组的四个兄弟带着八枚炮弹出发了。 第二组的杨大眼一瞅,赶紧叫道。 “老炮,带上咱们!” “李庄,彭长腿,赶紧跟上。” 一帮人出了露水谷驻地,抄近路很快就赶上了梁元祝。 “祝队!” 老炮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 “这……绝对是鞑子精锐中的精锐。” “跟咱们以前干掉的密谍司好手,完全不一样。” “我建议,先搂一发再逼近。” “免得造成意外损失!” 梁元祝点点头,深以为然。 “看他们的行动路线,马上要过甘桑溪了。” “在进入麻柳坡前,无遮无拦。” “那就搂一发!” “赶紧的,上!” 尖刀部队太熟悉附近地形了。 他们抄近路,走小径,很快逼近三里之内。 鲍成远刚架好心爱的60迫。 旁边的杨大眼也同时 完成了准备工作。 他央求道。 “炮哥,咱的迫击炮还没开过荤呢!” “你都在魏县大杀四方了。” “这一炮,让弟弟我来打,行不?” 老炮认真的点点头。 “二郎神,瞄准点!” 杨大眼习惯性的往眉心按了按,仿佛那里真的长着一只天眼。 重新调整了射击角度,他双手捧起炮弹一送。 “咻!” 黑点一闪而没。 “轰隆!” 两里外,一发炮弹从天而降,落在甘桑溪的浅潭里轰然炸开。 老炮大叫道。 “二郎神,你打偏了!” 旁边的梁元祝没有责备,而是果断地道。 “再搂一发!” 视线中的鞑子倒下去两三个。 其他几人陡然提速,惊恐地冲向坡上的麻柳林。 “咻!” 老炮及时补射。 炮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火焰和烟雾吞没了一切。 没说的! 老炮从没失过手。 完美! “冲!” 梁元祝下达了总攻令。 几十个披着茅草的尖刀队员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太恐怖了。 完颜熊晃晃嗡嗡直响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些。 得亏他耳聪目明,听到那声“咻”,就抢先趴下了。 可大腿上还在汩汩冒血。 这种伤,还好! 辽东的女真汉子进山打猎,哪次不得碰上 ? 他飞快的撕下衣襟,把大腿伤口一扎,踉跄的站起来。 “还有活着的没?” “快跑!” 努尔叹冲过来,胳膊下还夹着个昏迷的小个子。 “老大,我没事!” “巴泰尔晕过去了。” “嘿嘿……” 突然,完颜熊的眼睛余光中,看到几个茅草人端平了强弩。 他慌得就地一滚。 “小心!” 咻咻咻! 几支铁杆弩箭瞬间贯穿了努尔叹和昏迷的巴泰尔。 他脸上的得意笑容还没消失,就仰头倒下了。 不远处传来惊呼,是忽而巴牙。 他手中的大黄弩开始抛射,又快又准。 可惜,敌人的距离还有些远,射中了好像也没影响。 “老大,您快走!” “我跟阿尔巴的腿断了,走不掉了。” “我们……掩护你!” 完颜熊深知此时不能犹豫。 他如灵活的狍子一般,在草丛里窜高伏地。 “你们的家人,我管了!” 咻咻咻! 越来越多的尖刀队员迫近两百步。 一支支铁杆弩箭瞬间就射翻了断后的忽而巴牙和阿尔巴。 “噗嗤!” 梁元祝一箭贯穿了完颜熊的左腿。 完了! 两条腿都用不上力了。 他一头栽倒。 很快就翻身做起。 咻咻咻! 大黄弓如满月。 连环三射! 第六百七十八章 尊重 大黄弓的威力肯定远远比不上精品复合弩。 而射程更是由威力决定的。 但眼前这位高大雄壮的辽人汉子,却让所有尖刀队员大吃一惊。 隔着一百四、五十步。 连环三射。 箭箭快如闪电。 首当其冲的梁元祝和秦城、张鑫胸口中箭。 “叮叮叮!” 特制防刺甲外的耐磨布都被划破了,甚至擦出一溜火星。 三人连连后退。 那把大黄弓并无多少出奇之处。 只能说,这人射箭的力道太大了。 另一个方向。 第三小队队长黄顶峰及时出手。 “咻!” 完颜熊痛哼一声,大黄弓应声而落。 一支铁杆弩箭生生贯穿了他的左手腕。 神射本事也被废掉了。 “以……以多欺少,算甚好汉?” 腔调很怪异,看来这雄壮汉子不是密谍司的精锐。 梁元祝笑着挥挥手,示意大家别弄死了。 他一步步逼近。 “听你的口音?” “是辽东的?” “女真拔子军出身的哨探精锐?” “你的射术,很了不起!” 完颜熊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他惨然一笑,抽刀在手。 “如果……装备相同。” “你……你们……” “不是我女真勇士的对手!” “可敢近战?” 梁元 祝不是莽撞之辈,他并不反驳。 比不过人家,没啥好丢人的。 这些女真人从小就在山中拼命,有些本事不是别人能学会的。 “你说的对!” “但是,老兄啊!” “丛林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那么多讲究?” “近战就算了。” “告诉我……你们的目的。” “我给你个痛快!” “请相信,你没有自杀的机会!” 完颜熊理解梁元祝话中之意。 只要他有自杀的举动。 周围就会射出几十支利箭,定住他的双手双脚。 折磨人的法子,不仅仅辽国密谍司的人会。 铁城这些精锐,恐怕更加厉害。 他坦然一笑道。 “没啥不能说的。” “上面让我们来,伺机进入你们的炼铁坊。” “可我觉得沈麟变身黑龙的事情,比窃取兵工技术更重要。” “所以……” 一帮尖刀队员面面相觑了好几秒。 突兀地,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 那是火车好不好? 没见识的女真鞑子。 居然误以为是咱们大都督变身? 实在……是太有想象力了。 完颜熊气得吹胡子瞪眼。 “笑什么?” “很好笑吗?” “我们女真勇士崇尚强者。” “技 术可以慢慢想,真龙变身的强者。” “怎可冒犯?” 他挥刀划向自己的脖子。 梁元祝竖起手掌,阻止大家射箭。 这位耿直可爱的山里汉子,也算女真勇士。 值得尊重。 他可以选择有尊严的死去。 完颜熊的脖颈间鲜血狂喷。 可他却笑着丢掉刀,竖起大拇指。 “勇士……” “谢谢……” 然后,整个人仰天倒下。 秦城建议道。 “这伙女真探子太厉害了。” “祝队,咱们还得循着踪迹找下去。” “看看他们在北邙山里,还有没有接应或者据点。” “就是……大都督变身黑龙这事儿吧!” “搞得好几个中队都去协助情报司监视现场了。” “才给女真人逼近的机会。” 梁元祝点点头道。 “一小队,二小队负责追踪。” “老炮、二郎神跟着去!” “三小队打扫战场。” “我回去上报。” “他娘的,鞑子亡我之心不死。” “是不是该反击一下呢?” 铁城,兴奋的百姓们还没散去。 沈麟洗了把脸,刚刚走出来就听到陈长林的禀报。 “辽皇连最神秘的拔子军都出动了?” “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是兵源素质比较好的山地部队罢 了。” “这次,他们趁着你们的防御圈出现漏洞,才能渗透进来。” “本都督变身黑龙?” “愚昧!” 陈长林一脸郑重得道。 “大人,咱们要发动反击才行啊!” “鞑子老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 沈麟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就是憋得慌了。” “反击个屁啊!” “难道你还想带队深入辽国,找到密谍司或者拔子军的训练营地?” “让老炮他们搂几发?” “选拔!” “尖刀扩充一倍。” “定额一千人,八个中队加强。” “扩大监视范围不就好了?” 陈长林有些意犹未尽。 原本每个中队就有六十人了。 您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扩充到一百二十人了? “那迫击炮……是不是装备到每个中队去?” 沈麟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当然,尖刀部队是精锐中的精锐。 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可以,每个小队一门。” “中队部再加两门82毫米。” “不过你们得再等等。” “新的炮钢出来,本都督实验一下。” “看能不能把60迫的射程提到一千五百米。” 刚刚调回来的陈风搓着双手,有些激动。 他知道尖刀的迫击炮重 量轻,威力大,便于携带。 关键是射速远超100MM轻炮和130MM重炮。 “一千五百米?” “三里地?” “岂不是比咱们装备的轻炮更好?” “大都督,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沈麟翻了个白眼。 “不要得陇望蜀。” “迫击炮的发射药和爆炸药都是实验室产物。” “还不具备大规模装备的可能。” “关键是,尖刀规模小,一年才打多少炮弹?” “你们正规部队的消耗,谁供应的起?” 一帮第二军军官都满是失望。 好东西,轮不到啊! 难怪,大伙儿都说尖刀部队才是大都督的亲儿子。 你看,陈长林和沈四都比师级的军官高半级。 可他们就是死赖在尖刀部队,哪儿也不去。 玩儿习惯了尖刀的精良装备。 再使用大部队那些傻大黑粗的家伙,不习惯啊! 陈长林嘿嘿笑道。 “那……大都督,82迫击炮的射程咋样?” 他不关心威力,肯定比60炮弹更强就是了。 口径大,装药多嘛! 沈麟笑道。 “尽最大努力吧!” “本都督倒是希望,能达到三千米的最远射程,那么,用几十年都不用改进了。” 六里地? 陈风表示很不甘心。 第六百七十九章 承诺 特种钢铁厂很争气。 三天后,第一炉炮钢出来了。 沈麟急急忙忙地造了60毫米、82毫米两种炮管开始测试。 恰好四个军的军长都回了铁城参加年会。 他们自然是不请自来,全都赶到了露水溪靶场。 新式60迫击炮果然没让沈麟失望。 几轮打下来,最远射程均超出了一千五百米,合金炮管远比以前的好。 最关键的,是它的整体重量只有二十公斤。 谁看了都喜欢得不得了。 82迫击炮的身管和口径都变了,整体重量增加到70公斤。 射程确实能达到三千米,已经超出军中的130毫米重炮了。 那玩意打半装药的开花弹,最远射程在五到六里之间。 100毫米炮打半装药的开花弹,射程还不到三里呢! 颗粒黑火药,纸壳弹,能和无烟火药,铜壳弹比? 炮钢有了,成本更低,质量比原来的八十炼精铁更好。 新造的两种直射火炮,射程略微增长是肯定的。 但是,不能报太大的希望。 在场的四位军长,立刻觉得之前的宝贝不香了。 陈云直接道。 “大都督,这个迫击炮,曲射火力很有用啊,正规军也该少量装备吧?” “末将知道这玩意的炮 弹成本太高了。” “可他重量轻,分成三部分带着就能转移。” “各师的侦察部队,有必要装备的!” 现在不再称哨探了。 营有侦察排,团有侦察连,师部还有侦察营。 军一级就免了。 原本这帮高级将领要求每个军部派驻一个中队的尖刀特种部队。 不过最后被沈麟否决了。 尖刀是整个铁锋军的战略部队,怎能随便拆分? “是呀是呀!” 吴七也忙不迭的点头。 “大都督,不就是炮弹贵重么?” “咱们尽量少浪费就是!” “您也说了,这新的合金炮管,打一千发都没事。” “其实,就是一次投入罢了!” 沈麟有些头疼。 当初制造100毫米轻炮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些问题。 那玩意不过两百斤重,照样可以拆分城三大件。 战马可以托运,侦察部队一样能带走。 缺点就是展开慢一些,射速比迫击炮差很多罢了。 可黑火药纸壳弹足够便宜。 炮兵放开了造,沈麟也供应得起。 大部队不但要考虑到野战决胜,还会遇上攻城。 所以,直射火炮同时装备开花弹和实心铁弹。 在这个时代,非常适合。 三到六里的射程,堪称无敌了。 你们 呀,简直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 未来,一个军将有四支侦察营,十六个侦察连。 怎么装备? 一个侦察连得四门60迫吧? 因为他们会常常以班、排单位外出。 一个排总得带一门不是? 营部是不是得装备4—6门82迫击炮。 你们想的挺美好。 总数量就大了去了。 沈麟直摇头。 “不行!” “炮给了你们,炮弹也远远供应不上。” “等一两年吧!” “等咱们的三酸两碱工业建成。” “本都督就能大批量制造无烟火药和底火了。” “到时候,纸壳弹都能淘汰掉。” “100毫米轻炮加重到二百公斤,本都督保证最少五千米的射程。” “130重炮身管加一倍,打一万米以上都轻轻松松。” “迫击炮装备侦察部队?” “普通连、营、团都能装备上!” 一帮高级军官顿时哗然。 目前的200斤轻炮也只是装备到师、团一级。 如果达到五千米射程,那就是真正的山炮了。 增重一倍照样可以拆分开来,实现驮马化运输。 看来,大工业化,简直是就是改革的春天。 陈风哈哈笑道。 “大都督,您都这么保证了。” “咱们等得起!” “连、营单位都有炮了,那帮小子做梦都得笑醒。” 梁自忠故意奚落他道。 “你小子是说你自己吧!” 陈风嘿嘿道:“彼此彼此!” 白娘子也是万万没想到,新的炮钢才刚刚测试。 自家相公就有如此大的信心。 看来,蒸汽机还真是争气。 那东西的马力一再增加,短短几个月,给铁城工业带来的变化太大了。 简直应接不暇,让人难以置信。 “相公……阿不……大都督!” “咱们还是悠着点吧!” “别说辽皇耶律宏志会不会哭。” “以后整编了澶州军和大名军,那些军官不回炉再造个一年半载。” “根本适应不了新武器带来的变化!” 这倒是个麻烦。 两支军队整编入铁锋军,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不能等到最后,才临时抱佛脚。 沈麟想了想,毅然决定道。 “通知他们,我们的陆军学院可以向他们的军官敞开大门。” “先提前接受正规教育好了。” 梁自忠担心道。 “大都督,我们的学院已经开通了侦查科、炮科和战略指挥科。” “这三门都是您亲自负责教授的。” “他们的人员良莠不齐,会不会有泄密的风险?” 沈麟神秘一笑 ,指指梁直笑道。 “还记不记得四夫人当初,对付咱们的蓝色曼陀罗花?” “那玩意,咱们已经有三盆了。” 其他将领倒是没听说过。 梁直恍然大悟道。 “哎哟,那宝贝好!” 他对其他高级军官解释道。 “这是一种奇异的之物,散发的花香有迷神之奇效。” “逼供,审讯效果非常好。” “意志坚强的敌军密谍,都会不知不觉着了道。” “事后,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么神奇? 那倒是可以用来考验对方的忠诚度。 沈麟笑着道。 “虽说这玩意很好用。” “但本都督不屑于把它用在咱们自己兄弟身上。” “但那两支军队的军官人员复杂,说不得要试一试了。” “凡是打算就读陆军学院的,都要经过考核。” “过不去的,就劝退吧!” “事后,把原因隐晦地告诉老虎和韩老爷子。” “他俩知道该怎么处置。” 众人没有异议。 军队规模一旦扩大了,谁能保证鱼龙混杂之下不出事? 铁锋军的好东西越来越多。 稍微漏出去一件,都回对自己造成伤害。 前几次扩军,都是突然决定的。 上上下下慎之又慎,总算没有出漏子。 第六百八十章 谨慎无大错 不管是辽国,还是封丘的伪周,都知道澶州军、大名军跟铁锋军的关系。 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动手脚? 策反,启动暗桩等等,办法多的是。 新年在即,尖刀却没有停止追踪。 北邙山深处。 一位猎人打扮的汉子扛着一头麂子,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如猿猴般般窜到几十米高的山崖上,扒开一丛常绿灌木,闪身就钻了进去。 突兀的,山崖四周的雪地里冒处十几个雪人来。 领头的秦城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脚,忍不住低声骂道。 “他娘的,不愧是冰天雪地里走出来女真野人。” “这应该是黄龙江以南,最后一个据点了。” “上,打完收工!” 张鑫提醒道。 “悠着点!” “咱们中队这一路来,已经端掉了四个拔子军据点。” “回回都是辣手摧花……呃,不……杀敌!” “能不能留一个俘虏,逼供一下?” “南岸的据点摧毁了,北岸指定还不少呢!” “咱们应该主动点吧?” 整个小队的尖刀,互相打着手势,悄没声息潜到洞窟附近。 秦城很为难。 洞子里,还不知道藏着几个女真蛮子呢! 这种大雪天, 进出一刻钟,脚印就找不到了。 大伙儿还是根据树枝,草丛中的痕迹才一路摸过来的。 要不是那汉子猎杀麂子闹出的动静太大。 大伙儿很难发现他。 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中原人都要过春节。 哪个寨子的猎人还停留在深山老林里? 其他不说,单单那把大黄弓就表露无遗。 他娘的,鞑子也是死脑筋。 大黄弓再好用,你们不知道? 这玩意是辽国最先进的制式装备? 寻常猎人哪里弄得到? 队员们互相打着手势,出谋划策。 有说点火熏烟,敌人指定会如兔子一般跑出来。 有人说可以打草惊蛇,吼一嗓子。 敌人一定会慌乱,只要出声了,就会暴露方位。 …… 秦城摇摇头,大过年的,他可不想造成死伤。 心一横,脚一跺。 秦城从后腰取下个木柄铁坨坨,一拉引线,嗤嗤冒着烟。 他左手默默打着手势。 队员们赶紧散开。 一、二、三! 延时三秒,扔! 没错,这是沈麟最新开发的手榴弹。 依然是尖刀部队最先使用。 “轰隆!” 洞窟中传来一声闷响。 山岩周围的积雪被震得窸窸窣窣往下掉。 “啊……¥##……” “ !@¥#%……” …… 山洞中传来凄厉的惨叫,还有杂七杂八的咒骂。 听声音就不止一个人。 一帮尖刀队员都捏了把冷汗。 幸好没有打草惊蛇。 近距离攒射,大黄弓的破甲能力也很惊人。 这帮女真鞑子战力不弱。 鬼知道洞窟还有没有其他通道? 秦城连着又扔了两枚手榴弹进去。 直到惨呼声都听不到了。 他接过一个队员铁盾,率先就冲了进去。 张鑫平弩,紧随其后。 第三名队员划燃了白磷照明棒连着往前扔了好几根。 其他队员也三三配合,连续进来九人。 这是个天然的溶洞,空间足有上百立方。 预料中的近战没有发生。 乱七八糟的钟乳石,都被炸得七零八落,其间散落着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可怜那头刚打回来的麂子,正好扔在洞口的空旷地方,已经被巨大的冲击波粉碎成渣了。 “有个活的!” 张鑫喜出望外。 柱子般的钟乳石后,蜷缩着一个矮个子女真人。 他的下半身都血肉模糊了。 也不知道是被痛晕过去的,还是被震晕了。 “绑起来!” 秦城也不想落空,脸上有些欣喜。 “兽医,给他上药,卸掉下巴 。” “带走!” 伤者先送出洞外。 几人开始打扫战场,能带走的都带走。 尸体和他们搜集的柴禾码放在一起。 浇上火油,毁尸灭迹! 大半天后,沈麟接到汇报。 “审讯结果出来了?” “鞑子在江北大山里设立了训练营?” 陈长林一脸肃穆,前所未有的郑重。 “大都督,第一批就到了三千拔子军啊!” “还是训练有素的老兵。” “这确实是专门针对我们而来的。” “辽皇准备在蔚州和应州一带训练十万山地部队。” “所图甚大呀!” 在座的几位军、师长都皱眉了。 如此众多的新编拔子军,当然是针对北邙山而来。 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铁城。 驴球子的,咱们一忍再忍。 辽国却亡我之心不死。 陈云冷声道。 “大人,现在大雪封山,我们行动不便。” “可出身辽东的女真人却不怕。” “顶多十天,他们就会出动人手过江联络。” “一旦发现第一批五十人全部死了。” “搞不好,咱们已知的两个训练营都得搬家。” “末将建议,提前出击!” 陈风狠狠点头。 “山地作战不需要骑术,抽调各军侦察部队。” “跟着尖刀们走一趟吧!” “反正这些部队的骨干,都是在尖刀营训练过的。” “战术、配合都能适应!” 梁自忠担心道。 “目前,咱们才十二个侦察营,顶多能出动一半。” “加上尖刀部队,五千人而已。” “对方的老兵加上到位的新兵,足足两万三千多呢!” “吃不下吧?” 沈麟一拍桌子,毅然决然道。 “没啥吃不下的!” “把给尖刀准备的十六门60迫,四门82迫都带上。” “无双,炮弹储备了多少发?” 陈无双翻了翻小本本道。 “60迫一百发,82迫才六十发呢!” 陈长林赶紧提醒道。 “大都督,我们驻地还有100多发60迫击炮弹。” 白娘子忽然扶额叹息道。 “完了,你们这是打算……不过日子了?” “那两种炮弹,制作可不容易!” 沈麟苦笑道。 “就当是过年放烟花了吧!” “耶律宏志欺人太甚,真当小爷是病猫呢?” “全带上!” “梁直,你这个老长官亲自走一趟。” “就去五千精兵,给鞑子长长记性。” “记住,避免近战!” “大过年的,本都督可不想看到兄弟们的伤亡!” 第六百八十一章 欲哭无泪 陈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告奋勇道。 “大都督,我也走一趟吧!” 吴七也有些蠢蠢欲动。 “反正闲来无事,大过年的去看看烟花也不错哦!” “让无悔和小征儿呆你们家好了。” 沈麟很想揣他一脚。 有仗打,你俩连家都不顾了? 不过,这俩都是近战高手,去一趟不错。 “可以!” “但是,特种突袭战,你俩得听梁直和长林的指挥。” “他俩才是专家!” 吴七跟陈风连忙站起来拍着保证。 “成,绝不添乱!” “放心,一切行动听指挥嘛!” 众人绝倒。 两军长跑去听下属的指挥? 事不宜迟,各部队紧急调动。 腊月二十九日连夜乘船出发。 赶到第一处营地时,已经是正月初一了。 大雪封山,骡马都用不上。 长途跋涉的艰苦,可想而知。 尽管是大白天,彤云密布,雪花飘飞,能见度并不高。 崖子崮营地。 梁直命人堵住两面山坡和一面出口。 信号旗挥舞。 总攻令下达。 隔着三里地,二十门大、小迫击炮朝着山谷里倾斜着弹药。 “咻咻咻!” 五发急速射! 轰隆隆! 超过万人的秘密训练营顿时沦为火海地狱。 袭击来的太突然。 一路上的拔子 军明暗哨,都被尖刀用麻醉箭清理了。 训练营的指挥官哪里会知道? 敌人隔着这么远,就能发动如此恐怖的袭击?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敌人?” 没人答得上来! 反正营里已经乱套了,尸横遍野。 不多的战马和驽马被晴天霹雳吓得乱踢乱跑,破坏力同样惊人! 幸好是白天,至少鞑子不用光着膀子逃命。 四散而逃的辽军,迎来的却是致命的铁杆弩箭。 又狠有准。 距离还出人意料的远。 “是铁锋军!” 终于,某些从南征部队中挑选的军官惊呼道。 “铁锋军重弩,射程太远了,不要硬拼。” “走,去北山道!” 这些经验丰富的辽军将领明白。 如此突然袭击,铁锋军来的人不会多。 诺大的山谷,不可能包围得严严实实。 围三缺一? 他们想的没错。 梁直根本没指望一股脑儿的消灭所有人。 赶鸭子是最划算的! 三十里外有个碾子坪。 那里是拔子军的第二训练营。 陈风接了个艰巨的活儿。 他率领一千人留下了给哀嚎的残废鞑子补刀。 其他人则衔尾追击。 直扑碾子坪! 这场仗打得没什么悬念。 两万三千多鞑子新兵、老兵就逃出个零头。 会保 命的家伙,都是辽东来的老猎手。 他们一见事不可为,怎么会傻乎乎的往第二训练营跑? 半路上就钻进丛林逃之夭夭了。 埋伏? 反击? 可拉倒吧? 那种如天雷般炸响的东西,是上神才有的手段,怎么硬抗? 这时代的女真还虔诚地信仰萨满教,没有被信长生天的辽人所玷污。 他们觉得这世界分为上中下三界。 御使雷电,肯定是上界神人才有的本事。 这帮女真人没有当场跪下,就算危险意识够够的了。 沈麟下达的命令是不许近战。 拔子军本身就没装备几件铁甲,他们也想不到大雪封山,还会遭受突然袭击。 复合弩两百步外,就足以射穿皮甲了。 梁直和陈长林强调快打快撤,半天时间就端了两个营地。 打了小二百发炮弹,营地中的帐篷,木屋和粮草补给烧了个精光。 也不知道,那些侥幸逃生的辽兵没吃没喝的能撑几天? 反正,出征的五千精兵在初三下午就返回铁城了。 一个人没少,轻伤的倒霉蛋足足三百多。 八成还都是摔伤、冻伤的。 不过,这次出击比任何一次大练兵都有效果。 沈麟很满意,亲自陪着有功将士大喝了一顿庆功酒。 还给每人发了过年的红 包,意思意思! 同一天。 侥幸生还的拔子军老兵闯入了附近州县的辽国军营。 蔚州驻军顿时乱成一团。 各级军将气得直骂娘。 大冷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同西京,是应州王的老巢。 尽管耶律大越率领南军没有回来。 留守的大将也不敢怠慢。 两个过万人的秘密训练营,居然被端了? 这还了得? 铁锋军有本事打过江北。 这是所有高层的共识。 可人家一向安守本分,还敞开门做走私生意。 为何会被攻击? 还是那种设在深山老林的秘密军营? 很简单! 得看你练的什么兵? 要不是皇帝非要扩充精擅山地作战的拔子军,哪来这等祸事? 没说的,救援一下,意思意思得了。 具体怎么善后? 还是快马加鞭,上报陛下吧! 正月初十,临潢府! 辽皇高踞宝座,捏着奏报的右手青筋毕露,颤抖不已。 他气得肺管子都要炸裂了。 欺人太甚! 朕训练拔子军,是为一两年后准备的。 你沈麟凭什么扎刺儿了? 咱们不是有了默契,暂时……井水不犯河水么? 呃! 他选择性地遗忘了。 他已经派出拔子军哨探秘密过江,去建立前进基地,顺便图谋人家的矿山和炼 铁坊了。 一帮重臣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啊,这事儿可是您乾纲独断,一力做主的。 “说说!” 辽皇耶律宏志心乱如麻,不得不问策属下。 “沈麟的反应这么激烈?” “我等该如何应对?” “还有,事态会不会扩大?波及其他地域?” 头痛,实在太头痛了。 今年的雪下得有点大。 黄江两岸,一片茫茫。 不管哪一方,调兵都不容易。 相对而言,沈麟占据着主动。 辽国就被动了。 辽皇拿不准沈麟会不会继续大动干戈? 朝哪里动手? 不管如何,都让大殿中的文臣武将感觉棘手。 驴球子的,这消息滞后十天。 没准儿,南蛮子已经动手了。 行军总管耶律楚俊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陛下,还是静观其变吧!” “微臣觉着吧……” “这件事,沈麟泄愤的可能性居多。” “撩拨他的是拔子军,他报复两个刚立的训练营,完全解释得通。” “他们用了那种堪比天雷降世的恐怖武器,一把火将训练营烧了个精光。” “这就意味着,他的人马得不到任何战利品!” “这样的仗,打的意义何在?” 嗯? 泄愤? 真不是为了占便宜? 沈麟,你至于么? 第六百八十二章 深刻教训 辽国朝廷连着闭门商议了三天。 后续的奏报陆续送到临潢府。 两个训练营连续阵亡一万七千余人,侥幸生还的轻重伤者还有两千多。 诡异的是,现场没有留下一具铁锋军官兵的尸体。 清理现场的辽军倒是收获了很多铜壳弹片,样品也紧急送到了辽皇的眼前。 驴球子的,铁锋军到底有多富裕奢侈? 竟然拿上好的黄铜打造一次性消耗品? 但这种武器,是如何爆炸的? 满朝文武看得眼皮子直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以耶律楚俊为首的群臣一致反对就近训练拔子军。 想打沈麟,消灭铁锋军的威胁没错。 但你不能早早的就去撩拨人家吧? 这下好了。 铁锋军精锐顺藤摸瓜,来了个雷霆暴击。 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建设的秘密训练营,一下子鸡飞蛋打了。 你还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下次。 听说有些幸存者都给吓疯了。 可见铁锋军的攻击有多恐怖。 辽皇耶律宏志赶紧就坡下驴,他也经不起那等损失。 拔子军要扩编,要整训,却只能在在辽东进行。 沈麟万万没想到,他这一顿暴击却提前给辽国敲响了丧钟。 大辽太祖有遗训。 女真人可 用,但必须限制。 文官不得过三品,武官不得高过千夫长。 为何? 女真人生存的环境太艰苦。 白山黑水磨练出来的勇士太剽悍,太桀骜不逊。 可以用,但不可重用。 世世代代都有选入拔子军的女真人,他们甘心么? 当然不! 拔子军的人数太少了,干不了什么大事。 如今不同了。 辽国把训练营设在辽东,还要训练十万女真人为骨干的拔子军。 机会来了。 不少经历过那一回天雷轰顶的女真老兵和基层军官回去后。 把那种恐怖传的越来越离谱。 他们笃信萨满教,相信只有天神才有资格御使雷霆。 强大的辽皇都不行。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辽国人得罪了上天。 他们竟然打算驱使咱们,去跟掌握了雷霆之力的神之使者打仗? 简直得了丧心疯! 咱们那还不如揭竿而起,干翻辽鞑子呢! 至少,不用得罪上天,危险性岂不是小了好多? 似乎,还是一件顺应天命的大好事? 新招的拔子军新兵中,不可能有草原骑士去当小兵。 辽国贵族的官职也往往高于女真人。 下层兵卒,反而是女真和汉民为主。 当然,也有不少辽东地区的 羯人、渤海人和三韩人。 这些下等人,有几个对辽人贵族有好感的? 包括幽云十六州的汉儿军。 其实大家都知道,一旦踏上战场,自己就是草原人的替死鬼。 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待遇最低,危险却最高。 可他们没办法。 谁叫辽人是统治者呢? 你无法反抗,那就麻木的享受呗! 受到刺激的辽国重新把注意力转到雄州和山东半岛。 这个冬天实在太冷了。 白羊淀都结了厚厚的冰。 雄州水军没有奈何,只能大肆动用火油弹。 至少把水军泊地外面的冰层烧融。 就算再度凝结,也会薄弱很多。 可辽军依然占了很大的便宜。 他们重新掌握了入海口的黄江控制权。 大批北地汉儿军被派往雄州,双方打的尸山血海。 卢太白没有办法,只得向韩朝先和虎大龙寻求帮助。 至于铁锋军,每两个月派舰队去一趟山东,顺便帮他们清理、驱逐一下黄龙江上的辽国水师。 已经算帮了雄州军的大忙了。 至于派兵直接参与雄州保卫战? 卢太白根本不敢奢求。 韩朝先和虎大龙也不可能派兵前往。 他们在山区四县筹建的炼铁坊,兵工坊规模不小。 焦 煤炼铁产量大,又不缺人力。 所以,火油弹,甚至兵器铁甲都能外卖。 至于装备自己的军队? 两位主帅直接忽略了。 他们都派出军中一半儿的军官去铁城陆军学院了。 虽说被打回来几十个。 但沈麟的密信也到了。 要么能力不行,要么还真有问题。 两位主帅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能力不行就退役去地方。 如今,地方产业搞得红红火火,当个富家翁,远离战争没啥不好。 有问题? 没说的,随便给个意外就终结了。 到了天佑二年的三月份。 第一批实训的军官回来了。 剩下的人继续去铁城报到。 面目一新的实训军官们雷厉风行地开始改造旧军队。 没有铁锋军的先进武器不要紧。 但可以先从队列,战略战术训练开始。 先把常服穿上,精神抖擞总行吧? 而雄州之战似乎进入了倒计时。 白羊淀终于在冰雪融化之前,被辽国用汉儿军的尸体填平了。 雄州水军也死伤惨重,船只全毁。 生还的官兵和百姓全部撤入雄州城,打算继续坚守。 卢太白却很有信心。 全城军民也有信心。 因为,辽军并不能合围整个雄州城。 最起码,黄龙 江上,还有铁锋水军可以随意驰骋。 鞑子的水军也好,水师也罢。一见铁锋水军就得往运河里躲避。 所以,只要几十万雄州人手里还有一个铜板,就能买到粮食和武器。 卢太白当了二十年的雄州总督。 雄州周边又是久负盛名的产粮区和北方重要的水陆码头。 雄州很有钱,府库充盈。 辽军能攻占白羊淀,剿灭雄州水军。 无非不过是占着天时和人力罢了。 要打城防坚固的雄州,可没那么容易。 在山东半岛。 辽国大军同样碰到了硬骨头。 半岛四府,居住了一半山东路的人口。 不缺人,不缺矿,如今好像也不缺钱了。 整个冬天,铁城的舰队来过两趟。 居然让半岛百姓把不值钱的海鲜买成了肉价钱。 什么梭子蟹,海参,大龙虾,各种冻鱼等等。 只要没骨头少刺的,铁锋军全都要。 大冬天的,也不怕腐烂变质。 李广利和登州水军装备的大黄弩越来越多。 渐渐拉平了和辽国水师的差距。 再加上铁锋水军每两个月耀武扬威的往山东半岛跑一趟。 辽军跑远了,他们肯定懒得追。 但是,只要在火炮的射程之内。 没说的,准保送下海去喂鱼。 第六百八十三章 日新月异 铁锋水军蛮不讲理地称霸黄龙江和山东沿海。 搞得辽国的水师舰船都有点供应不上了。 山东半岛的三家人不但守住了固有地盘,还连续挫败了两次辽军的大规模进攻。 无论水、陆,山东军的战斗力都不可小觑。 谁能想到,仅仅因为沈麟喜欢吃海鲜。 铁城和两府十县的百姓也有模学样。 还别说,海鲜就是比不值钱的河鲜好吃。 一个冬天下来,竟然让山东半岛的三巨头赚了大把银子。 开玩笑。 一次上百艘大船,能拉回多少海鲜甚至干货? 都得以万吨计算了。 沈忠孝拍板了。 他们不要现银,就要猴版具甲了。 哪怕辛苦两个月,才能换回一万套呢? 可挡不住天长日久的积累不是? 谁说夏天就不能运送海鲜了? 硝石制冰,沈麟三年前就发明了。 还是救沈忠孝那次弄出来的。 另外一点,具甲又降价了。 猴版具甲包括兵器,全套只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确实算最低价了。 就算他们自己用二十炼精铁打造,这种良心价也造不出来。 大工业冶炼,铁城两个钢铁厂每天产出的钢铁都是以百吨为单位。 大动力蒸汽机带动几十吨的锻 锤,热锻、冷锻都可以。 产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特种钢的韧性、强度直逼百炼精钢。 成本还比原来的四十炼精铁更低。 铁锋军又开始换装了。 原来的四十炼具甲兵器,包括等级更高的,全部以二百两银子一套良心价卖给了西军。 他们的购买力远强于山东军。 铁锋水军的舰队每个月都不得不跑一趟。 整个陕西路,已经成了沈麟的商品倾销地和牲畜供给方。 没办法,河套平原甚至河西走廊的牧场,实在太多了。 西军在西北,已经算霸主级的存在,几乎无人敢招惹。 就问你,近三十万具甲骑兵齐出,以后还会更多。 野战,有几个国家接得住? 特种冷锻的甲胄,完全是按照尖刀的防刺甲设计的。 外层是布袋缝合冷锻甲叶子。 内层还有一层钢丝软猬甲,一样用棉布缝合住了。 看起来,这套防刺具甲就像一件厚棉衣。 其实重量已经大.大减轻,人马具甲,全套只有六十斤。 马甲更薄一些,跟步人甲一样,各三十斤。 也就是是说,每个军兵日常出行,套着三十斤的步人防刺甲都不用脱下来。 跟穿衣服一般方便,外面还能套上 一件铁灰色的常服,很有迷惑性。 就算不穿常服,步人防刺甲也类似于军装,很漂亮。 如今,重骑和轻骑的甲胄终于统一了。 区别就在于他们的兵器。 除了复合弩之外,重骑统一用冷钢马槊,备用苗刀。 轻骑则只配一把十斤斩马刀。 反正甲胄轻太多了。 无论轻重骑的,战马负重都相应减轻,兵器适当增重一点。 根本不影响战马行进。 谁叫铁锋军的战马,都是上等马或者宝马良驹呢? 连着几个月,西军卖给铁锋军的好马数以十万计。 不是他们自己不需要。 而是西军的赫赫军威打出来了。 无论是吐蕃,还是回鹘,甚至更西边的小国家都不敢得罪。 他们打不过,只能百般讨好了。 又不需要上供,西军也很客气。 你给好马,咱给最合适的价钱。 嘉峪关外的榷场,卖的都是铁城出品的稀罕货。 你们换回去,也能赚到更高的利润。 因此,铁锋军不但保证了每个骑兵两匹好马。 还有了一定的战马储备,而且越来越多。 这也算是为将来的整编做准备了。 同样,这次换装,悄无声息。 三月底,全军就全都脱掉了老式的笨重具甲 。 新的防刺甲穿上身,乍一看,铁锋军好像都不着甲似的。 不过,军容风貌倒是日新月异,令人羡慕不已。 特别是那些来自澶州军和大名军的受训军官。 他们在陆军学院也能享受到铁锋军的待遇。 穿了新式的防刺甲,用惯了铁锋军的兵器,还见识到了火炮的大规模运用。 再回到老部队,就感觉回到几百年前一样。 历史的隔代感,让人难以适应。 五月份。 铁城第一发电厂开始运行。 过年就开始安装的路灯、各家各户的电灯。 终于在五月初一晚上八点,同时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从这一天起,铁城的夜晚,就告别了油灯和蜡烛,彻底迈进光明时代。 几乎每天,都有几万人涌入铁城不愿意离去。 他们花钱住旅馆,只希望体会一次不夜城的美好。 安定知府周元,唐州知府李乘风联袂而来,强烈要求沈麟一视同仁。 甭管电价多贵,咱们两府十县也要享受电气时代。 沈麟苦笑着指指头顶的黄皮电线。 “两位老叔,你俩真以为是电费贵么?” “非也!” “贵的是电线外面这一层绝缘皮啊!” “我们储备了三年的杜仲胶,几乎都用 光了。” “蒸汽机,电线,水管,各种机械,哪里不需要杜仲胶?” “没有替代材料,我也没招。” 周元一愣,抚摸着下颌白须问道。 “替代?” “用何物替代?” 沈麟笑道。 “上个月,我们让西军在在延长县找到了石油。” “就是辽国曾经用过的猛火油。” “这玩意用途非常广泛,我有办法搞出好些种油料出来。” “同时,还能通过石油化工制造类似杜仲胶的东西。” “不过,需要时间。” 李乘风疑惑地道。 “你说的猛火油,不就是地下的黑油蒸煮过滤的么?” “这玩意,根据史书的记载,在川北,陕西路都有发现。” “那你赶紧整呀!” 你俩上下嘴皮一磕,说的好轻松。 你让咱在这个时代搞出石油化工来,太难了。 光是大批化工设备的制作,就不是短时间能实现的。 本都督手里的理工科人才,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 哪儿哪儿都不够用啊! 再说了。 延长县那边冒出地面的石油才多少? 用木桶装,顶多几船就拉光了。 数量太少,能顶什么用? 咱还不得考虑用蒸汽机带动原始的钻进设备,大规模开采?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世界,真大 延长地区的石油储备,一年只要能出个几十万吨,也足够了。 还是那句话,沈麟一个人浑身上下,能有几根钉子? 根本不够用好吧? “暂时吧……石油化工还指望不上。” “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沈麟拉开墙上的大地图,举着小木杆子比划着。 “这是我参考不少资料,才绘制出来的。” “你们看,这里是大周,这里是辽国。” “渤海,东海……哦,这里就是太祖当年征伐的倭国了。” 两位老头眼睛都直了。 他们哪里看过标注如此详细的世界地图? 简直跟天书一样好不好? 二老赶紧掏出玳瑁老花镜,凑过来边看边啧啧称奇。 “老天爷……世界咋这么大喃?” “啊哟……我找到大理和交趾了,他娘的,就跟条虫子似的。” 李乘风的大国情节表露无遗。 “倭国也是,小小爬虫居然敢跟我煌煌大周争辉?” 周元却异常惊讶道。 “这些蓝色地带都……都是海洋?” “老天爷,咱们占据的陆地,也太小了吧?” 沈麟嘿嘿直乐。 咱要是告诉你俩,咱们脚下踩着一颗星球。 你俩会不会咬着舌头骂我枉读诗书,胡说八道? 天圆地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 不懂? “这个……咱们这个世界啊!” “陆地约占30%吧,还差一点点。” “剩下都是广袤的海洋。” “比如,越过倭国往东,就是浩瀚的太平洋。” “据说,那边的陆地比咱们这边还要广袤富饶,百姓却更加愚昧,国家都没几个,几乎都是部族一样的存在。” “我要说的是,咱们只要沿着海岸线一直往东航行,以蒸汽船的速度,大约需要三个月,跑两万公里的海路。” “到达的地方,有一种橡胶树。哪里很热,每颗橡胶树一年能割二三百斤橡胶,比杜仲胶好用,还没啥原材料成本。” “前提是,得一切顺利。” 两老头面面相觑。 沈麟这几年,神奇的地方太多了。 聪明如他们,绝对不会问沈麟怎么知道几万里以外的事情。 也许,古人说的宿慧,也许,这小子早就觉醒了呢? 周元喟叹道。 “漂洋过海两万公里,意外太多了呀!” “来回半年,还不包括割胶的时间。” “大都督啊,这橡胶可不算便宜,几乎拿人命换吧?” 沈麟沉默了一会儿。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远洋探索,必不可少。 橡胶,必须要弄回来。 即将完工的铁城二号,标准 排水量三千五百吨,预计速度将超过十五节。 装上船的,是两座一千五百马力的三胀式蒸汽机。 如果铁城二号以十节的匀速前进。 五百吨煤也能跑四五千海里。 这就是沈麟高大快上为了远洋航行建造的蒸汽船。 因为武备少,几乎不加装甲。 载煤量七成的话,又有两千吨了。 而且,船上还有七根桅杆,可以借助风帆动力。 按照理想状态来算。 带上两千吨燃煤,铁城二号往南美巴西沿岸跑个来回,都绰绰有余。 万一回来时,担心燃煤不够怎么办? 找煤就是了! 沈麟还是能凭借记忆,标出几个大致产煤区的。 再说了,你得空出一定的吨位装橡胶啊! 城北造船场,还有四艘同样吨位的钢铁巨舰铺好了龙骨。 只要铁城二号试航一段时间,没什么大毛病。 三号到六号船就会装上一改再改的蒸汽机,提前完工。 “你们说的危险,我何尝不知?” 沈麟叹息道。 “可我们的钢铁巨舰,本来就是为了深海航行而造的。” “它们不需要窝在黄龙江。” “为了橡胶,我铁锋海军,必须远涉重洋。” 天佑二年,七月初。 铁城二号吞吐着滚滚浓烟,在它面前,姊 妹舰铁城甲号就像个小不点儿。 陈梁第一时间,就把这艘三千五百吨的巨舰定为自己的旗舰。 舰队里才九百吨踏桨旗舰,哪里比得上? 这一次,沈麟将带着海军直属部队全体出航。 目标,登州。 吴七羡慕得发狂了。 他成了留守的大管家,可婆娘娃娃却能跟着去耍。 简直……太不公平了。 沈麟笑道。 “七哥,还有二叔三叔,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其他倒没啥。” “我希望,在我们回来的时候。” “能看到铁城经过巨鹿,到落阳关的火车开通。” 黑松山的铁锋军前移了。 陈风所部直接把平城县的地盘儿切掉一半。 蹲在府城的达鲁桑杰气得直磨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从五月一日起。 澶州军跟铁锋军的整编,已经开始了。 虎大龙拿到了第五军的番号。 十五万澶州军开始和二十万铁锋军混编。 在陆军学院受训过的军官纷纷得到提拔,也算得偿所愿了。 当然,第五军满编也就八万人,却是具甲铁骑。 剩下的七万人将充入其他四个军。 不过,人数还是不够。 韩朝先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五万大名军,先一步整编体验下。 如此一来,铁 锋军的兵力骤然增加到四十万具甲铁骑。 第五军调防唐州南部,跟曲周的辽军对峙。 陈云第一军换防去了澶州军城坐镇。 海军第一师移驻澶州码头,巡航延伸到了雄州城。 倒是给卢太白减轻了不少压力。 陈风第二军直接跟平城辽军面对面了。 好家伙,八万具甲铁骑,达鲁桑杰简直压力山大。 而梁自忠的第四军分忠县和黑松山两处驻扎。 是第二军、第五军的总预备队。 哪边有异常,他都能直接支援。 回防铁城的吴七第三军,八万兵力就显得有点多了。 因此,开建第二条铁路,就迫在眉睫。 一千五百马力的蒸汽机车,挂上二十节车厢都没问题。 跑铁城到落阳关非常有必要。 同时,沈家集还分出另一条路线,直接经过唐州府城,到达最南边的和县。 巨鹿北上到澶州军城的铁路就没必要修建了。 走黄龙江的水运更加方便。 澶州八县大力修建四车道水泥路,足够用了。 虎大龙虽说加入铁锋军,失去了澶州总督的位子。 可他和韩朝先搞的那些产业还归自己。 当然,他麾下的重要将领肯定也有股份。 这一点,沈麟是不会干涉的。 铁城还不差那点毛毛雨。 第六百八十五章 驻军澶州 沈麟不但自己随船出航。 他还带上柳楚儿母子三人。 当然,少不得红娘子和柳如烟作陪。 陈无暇于本月初五给沈麟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沈天赐。 过了三天,慕容晚晴也临盆了。 生了个小丫头。 沈麟开心得不要不要的,第二件小棉袄有了。 那就叫沈若羽吧! 办了满月酒,沈麟就迫不及待的登上铁城二号。 三千五百吨的钢铁大船,不到海里遨游一圈。 算什么海军旗舰? 快两岁的沈天来和沈凤至兄妹上了船就四处撒欢。 慌得柳楚儿和青竹、冬梅几个女卫紧紧跟着,生怕出一点闪失。 铁城二号一进黄龙江,汽笛一响,速度就狂飙突进起来。 其实,这艘船已经秘密试航个多月了。 以往都是晚上出行,怕惊动太大。 铁城甲号为了训练水兵,白天晚上到处跑,反而挺招摇的。 五百吨的铁船,还没有万担级木船显眼。 接下来进行的海试,只要过关了。 船坞里那四艘姊妹舰就可以完成晒装,拉出来见人。 宽敞的驾驶舱里。 陈梁激动得像个孩子。 “大都督,十五点八节了。” “老天爷,咱们的甲号舰那么小,还跑不出十三节呢!” 沈麟倒是 不以为意。 他的设计指标,都是往小了算,保守些不正常么? 甲号舰搭载的,本就是两台一千马力的实验蒸汽机。 热效率太低了。 怎么跟二号舰测试几个月的蒸汽机相比? 如果沈麟想要改进一下,甲号舰的速度也不是提不上来。 不过,那艘炮舰将作为训练舰使用。 完全没必要花冤枉钱提升。 “别着急,二号舰可能跑出十六七节的高速来。” “等着吧!” 后面的舰船顺风顺水,加上官兵踏桨,也就十一二节的速度。 眼看着渐渐被抛下了。 甲号舰的上的陈威着急了。 赶紧命人给新装的三根桅杆升帆。 要不然,照样撵不上。 要知道,铁城二号可全靠蒸汽机动力。 这趟试航全程不打算用帆的。 急速航行了一个小时,所有船只都被远远的抛在后面。 仪表指针显示,16。6节! 创纪录的高速! 喜得一帮海军军官合不拢嘴。 就问一句。 谁他娘的追得上? 沈麟挥挥手。 “十节匀速,慢慢走吧!” “要不然,连艘护卫舰都没有!” 指挥舱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艘大舰,光是最新的150毫米重炮前后就有两门。 还是打铜壳弹 ,装无烟火药的大家伙。 三十度仰角,最大射程能打出18公里之远。 让那帮陆军高官们直呼大都督偏心。 130毫米炮直接舍弃了。 左右舷倒是各装了五门100毫米近防炮,还是用黑火药纸壳弹。 不是不能装更多。 而是要腾出最大的运载量。 还要什么护卫舰? 就算蒸汽机出了毛病,七桅船帆照样能提供动力。 只是速度慢很多罢了。 其实,这艘船在沈麟眼中,不过是钢铁所造的武装商船罢了。 只不过,他不会说出来。 免得陈梁等人又不甘心。 沈麟理想中的铁甲巨舰,造出来也没用不是? 没有对手,你打谁呀? 二十个小时过去,澶州军城再望。 远处,码头上已经驰出两艘五千担战船,鸣礼炮致意了。 “爹,爹!” 一向高冷的沈天来跑过来拽着沈麟的手摇啊摇。 黑宝石的双眼中满是希冀。 “打炮!” “咱们也打炮好不好?” 沈麟哈哈哈大笑,牵着一儿一女就往前甲板走。 “当然要打炮喽!” “你看,陈梁叔叔要亲自打呢!” 鸣炮致意,是沈麟提出来的海军礼节。 反正装的也是训练弹,不会伤着人。 吴征也拖着鼻涕跑 过来,开心的手舞足蹈。 三个小家伙早就去过靶场了。 就算看到实弹射击,也不会被吓哭。 特别是沈天来和吴征,天生大心脏,每次都会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反而是沈凤至有些怕怕。 “乖女儿,怕就把耳朵捂紧!” 沈麟弯下腰,安慰道。 “哥哥和小征不会笑话你的!” 沈凤至眨眨眼,鼓起勇气道。 “不!” “娘说,多听几次就不怕了。” “我知道的,这是教练弹,声音不大的。” 红娘子从背后搂着小闺女,高高举起来。 “不一定哦!” “万一,陈梁叔叔放错炮弹呢?” 沈凤至皱皱小鼻子,哼哼道。 “才不会呢!” “陈梁叔叔是海军军长,他要是出错了。” “还不如回家……生孩子去呢!”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捧腹大笑。 童言无忌! 陈梁一脸懵。 叔叔我就算想,也生不出来啊! 他陪着铁城二号舰,琢磨这两门新式主炮的时间。 可比陪老婆多了几十倍。 要生,也跟咱的旗舰生个宝宝,最大个儿那种。 一拉炮绳。 “轰!” 甲板一震,150舰炮的后坐力可不小。 舰队慢慢降速。 一艘艘靠上新建的军用码头。 这里,已经停泊了不少第一师的舰船。 师长陈虎带着一帮第一师军官上前,举手敬礼。 “参见大都督!” 沈麟举手道。 “免礼!” 哒哒哒! 一票骑兵从北城门飞奔而出,陈云远远的跳下马来。 “大都督,你们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哎哟,陈梁,你小子赚大了。” “新式大炮都让你抢了头筹。” 陈梁笑嘻嘻地美得很。 老哥,你就酸溜溜的,站一边儿干瞪眼吧! 沈麟摆摆手,有事说事。 “你羡慕这玩意干什么?” “舰载重炮,足足九吨,还是试验型。” “给你,死沉沉的,灵活性不足,你不嫌累赘啊?” “本都督都承诺过了,这两年会给你们陆军配备重炮。” “要么是改进型的130重炮,一吨足矣!” “要么上150毫米的,牺牲射程和身管长度,超过三吨,还不如不要!” 陈云倒不是真的羡慕。 他向来冷静睿智。 如果是在铁锋军边境开战,真不需要担心道路问题。 出境作战,这个时代的官道,只能呵呵了。 别说三吨重炮,一吨的挽马牵引都费劲。 几十斤重的炮弹,还得担心运输时磕了碰了。 比伺候祖宗,都要麻烦。 第六百八十六章 借辽人之刀 澶州作为军城,一直是防御辽军的最前线。 至少在大周二百多年的历史中,澶州、雄州和太原府一直是北方的屏障。 不过,沈麟接管澶州,这地方的军方色彩就没那么浓重了。 自五月份整编开始,澶州正式改府治,辖八县。 澶州军成为历史,虎大龙调防唐州。 陈云第一军接管了原来澶州军的职责。 轰轰烈烈的老城改造计划开始了。 所有军户划归民籍,当兵不再是强征,单凭自愿。 当然,作为铁锋军的军属,优待还是不少。 除了第一批改编的幸运儿之外,以后想要当兵,就没那么容易了。 铁锋军五年才退役一批。 沈麟治下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三百万,壮丁兵源不缺了。 还有十八万大名军等着整编呢! 粮税全部摊入田亩,三十税一执行的很彻底,大周以往乱七八糟的税目全都废掉了。 百姓只需要交粮食就好,不需要额外折成银两,让粮商和胥吏从中又盘剥一次。 当然,沈麟治下是要收商税的。 普通货物也是是三十税一,就算新出的雪花糖,雪花盐,以及铁器都如此。 因为,沈麟不靠盐铁赚钱。 老百 姓买雪花盐,现在只要二十文一斤,比以前的粗盐还便宜。 昂贵的珠宝,玻璃等奢侈品生意,则是十五税一的标准。 有钱人也不在乎商人把税钱加进去。 以唐州,安定府为例,大规模建设持续时间越长,老百姓手里的余钱就越多。 道路通畅,商业贸易空前繁荣。 两地的商税收入,远远高于农税。 原忠县县令马致远调任澶州知府。 老马一上任就大修水利和道路,雄心勃勃地要把治下打造成农牧业示范区。 无论地盘,还是人口,他的辖区都是沈麟治下最大的一个府。 商业贸易搞不过安定府,人家光是走私生意就占大半儿商税收入了。 他只能跟唐州比一比,看谁种的粮食多,养的牲口好。 铁锋五个军原则上一年调换一次防区,不会在一个地方扎根。 军政分离,陈云都不能干扰马致远的地方管理。 但有八万铁锋军和两万水军驻扎澶州。 老百姓前所未有的安心。 单单从装备和精气神上就能看出。 铁锋军和之前的澶州军有着天壤之别。 沈麟望着宛若大工地一般的澶州城,笑道。 “咱们就在水军营地,修整两天吧!” “还是不 进去了!” “战马不太够,你这边新编部队的骑术如何?” 陈云笑道。 “还不错!” “老庄在的时候,对部队挺上心,步卒都有骑射训练。” “只是战马稀缺,差强人意罢了。” “虎大龙本就是重骑兵出身,一直想尽办法搜刮战马。” “他接收澶州这半年,别的啥也没干,就是全军大练骑射。” “这给我们其他几个军的整编,带来很大的方便。” “目前,就是分入各军的五万大名兵源骑术差些。” “正好,咱们全军也缺战马了。” “时间还来得及!”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铁锋军所有战马加起来,还不到七十万匹。 目前五个军的兵力高达四十万。 每个军,只能优先保障三个主力师达到一人两马。 各军的直属部队,一人一骑先将就着。 部队规模大了,各部门也分得更细。 比如炮兵、辎重,医疗等部门,就不需要那么多战马。 他们几乎都是坐马车行动。 而铁锋军辖地不缺优良的驽马和挽马。 这一类马匹,辽国在走私方面也不会设置障碍。 搞得很多地方都宁愿养驽马而不愿用牛耕。 很简单,同样都不择草料,驽 马吃的少还更听话。 骑乘方便,农闲时还能套上板车搞点外快。 沈麟自从过年时揍了辽军一把。 这大半年又安分守己了。 “你可得警告陈风,不要老想着去打平城。” “咱们的战马,可以从山西路搞。” “既然接收了澶州一府八县,咱们就得先治理好喽!” “火炮,防刺甲都已经装备到位。” “训练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陈云哪里不明白大都督的想法。 你这是怕把辽军揍得太狠,耶律大越就不跟卢太白拼命了。 其实,以铁锋军四十万具甲骑兵之威。 黄龙江以南的百万辽军,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只不过,全军上下都学到了沈麟的精髓。 平常都引而不发,默默积累而已。 打下更多的地盘又如何? 当地的军头、好强怎么处理? 比如卢太白,黄炳仁这类,以及泸水以西的杨成良? 收编还是驱逐? 怎么做都不合适。 陈云轻笑道。 “哨骑交锋,还是少不了的。” “咱们不在乎缴获,主要还是历练。” “您不经常说么?” “没见过血的兵,不是好兵?” “我们几个都商量过了,以营、连、排为单位,冒充哨骑, 去平州、临漳、曲周等地跟远拦子厮杀。” “小规模出动,鞑子也不会兴师动众!” 这倒是最有效的练兵之法。 铁锋军大面积装备望远镜,可以先敌发现。 再经过旗语交流,还能提前给辽军挖坑。 打仗,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免伤亡。 但只要得到有效控制,又能很好的锻炼基层部队。 沈麟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可以!” “本都督出去的这三个月里,不可诱发军、师一级的大战。” “水军那边,会逐步减少对黄龙江下游辽军的威慑。” “卢太白此人,乱世枭雄也!” “无法成为友军,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是铁锋军高层的共识。 如今,沈麟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了。 他只是隐忍不发而已。 有些人,终归不是一路的。 说的残忍点,借辽人之手除掉,也未尝不可。 西军四家,山东半岛三家,未来都有融合的可能。 这些人才算沈麟的真正友军。 他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 卢太白,杨成良、黄炳仁以及封丘的伪周政权。 谁管他们去死? 老百姓自然是无辜的。 可沈麟治下已经有三百多万军民,他真管不了那么多。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见 澶州原本有两万人的水军,上次被耶律大白顺手干掉一大半。 剩下的船只不过五六十艘。 庄子才一气之下,把姓杨的参将免职了。 剩下的水军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 虎大龙接任后,铁锋水军已经护住了澶州水域。 这支残军就更没有存在的必要。 虎大龙秉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干脆拆掉了船上的远程武器。 组成了一直民用船队,专跑上到安定、铁城,下到雄州的一千多里航线。 没想到,这帮打仗不行的水兵,军转民后反而爆发了极大的热情。 跑运输,居然能带来丰厚的利润。 目前,这支船队归虎家和澶州府城衙门共有,隐隐还有扩大的趋势。 沈麟呆了两天,马不停蹄地视察了好些地方,对陈云和马致远的工作表示满意。 号炮响起,庞大的船队再次起航。 马致远轻抚着一把山羊胡子叹道。 “蒸汽机、钢铁巨舰、火炮、电灯、火车都出现了。” “真不知道,再过十年,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陈云哈哈一笑。 “老马,你还不到五十岁呢,身体倍儿棒,慢慢看着呗?” “跟着大都督走下去就好!” “我们铁锋军,可不会局限在这一片大陆上。” “呵呵,大周,辽国算什么?” 马致远有些吃惊,转过头低声问道。 “啥?” “陈军长,可有内幕消息?” 陈云神秘一笑道。 “你是没看到过大都督公房里那副世界地图。” “咱们大周啊,与广袤的世界相比,也不过是偏居一隅罢了。” 他指指冒着浓浓黑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铁城二号。 “你们还不知道吧?” “大都督目前,最看重的还是海军。” “他为何急着打造钢铁巨舰?” “因为这玩意可以远涉重洋,风险够小。” “顺便从万里之外带回我们这里没有的物产和良种、药物等等。” “别的不说,单单要推广电灯和蒸汽机。” “就少不得钢铁舰队一年跑个几万里。” “至于辽国,在大都督眼里,只不过是稍微雄壮些的一头野狼罢了!” “咱们现在没工夫搭理!” 马致远嘎巴了一下嘴,掩饰着满心的惊骇。 钢铁舰队一年要跑几万里? 那得多少趟? 难道,大洋之外,还有更好的地方? 值得眼界极高的大都督看得上的东西。 绝对不是宝贝那般简单。 如果对国计民生无大用,他不至于让铁锋海军远涉重洋去冒险。 嗯! 老夫很 是期待。 舰队匀速航行,十多个小时之后,巍峨的雄州城在望。 江面上的辽国舰船,直到十里之远才慌里慌张的转向,乱成一团。 刁斗瞭望手凭借肉眼,能看出多远? 陈梁嘿嘿笑道。 “动用150毫米舰首炮,足以搞沉好几艘。” 沈麟听得直摇头。 “干脆整支舰队扑上去,一口气打掉他们二百艘舰船都没问题。” “你要不要试试?” 陈梁双手连摇。 “那还是算了!” “咱们要是一不小心,把完颜黑水那小子给轰死了。” “辽皇恐怕就不得不考虑撤军了。” “跟咱们的战略计划,不符哇!” 沈麟翻了一个白眼,打着呵欠准备去睡觉。 “你小子知道轻重就好。” “安安心心试航就完了。” “不要节外生枝!” “平白便宜了卢太白!” 指挥舱里的海军军官都乐了。 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卢太白不是? 他当初跟孟日清以邻为壑。 你不打贼寇,咱们不怪你。 毕竟你们河北东路面临着辽军的压力。 可你们也不至于卖给贼寇大批兵甲,祸害咱们河北西路吧? 结果呢? 贪图暂时的财富和安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才多久? 风云突 变。 赵归一居然跟辽军沆瀣一气了。 当然,他也可怜,不过是耶律大越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轰轰烈烈的几十万贼寇一把就被铁锋军摁死了。 辽军捡了大便宜,占了河北西路三个府。 也许,卢太白和孟日清当初还做着美梦。 指望称霸河北西路的赵归一能和辽军两败俱伤呢? 最后,鞑子大军回戈一击,直接攻破了大名府。 大周朝廷的皇帝、文臣武将都做了俘虏。 如今,就剩下雄州孤立无援,苟延残踹了。 铁锋海军故意放慢了速度。 两艘钢铁巨舰早就把蒸汽机的功率降到最低,还升起了白帆。 大舰队缓缓从雄州城外通过。 辽军的舰船反而跑的更快些,双方就像陌路人一般,毫无交集。 可这不影响城头上的雄州军又蹦又跳,大声欢呼,宛如过节一般开心。 就算只是驱离,那也能赢得几天的喘息时间不是? 陈威举着望远镜道。 “哟?” “那位银甲大将……应该是卢太白吧?” “军长,对方发来旗语。” “希望我们靠码头修整。” “说是……有要事相商!” 陈梁哂笑道。 “屁的要事!” “卢老头不过是拉援助罢了。” “回话!” “ 我军自有任务。” “不过,作为友军,我们负责把鞑子水师赶往运河以及……” “出海口!” 雄州北城楼。 一帮将官听到旗语翻译,尽皆失望。 前水军副将懊恼的一拍额头。 “大帅,都怪末将当初狂妄自大。” “多半,铁锋水军还记恨着末将呢!” 那时候,人家铁锋水军好心好意来帮忙。 他不但派个小小千户纠缠不休。 最后,还让人家从水文不好的南岸走。 不管谁领军,之后都得满肚子的气。 得亏铁锋水军够强,够凶猛。 要是换成其他水军,多半就被辽军水师给重创了。 唉! 其他几位知道内情的大将都摇头叹息。 老唐,你平常也算个敞亮人。 偏偏,怎么干出这么狗屁倒灶的破事儿来? 搞得咱们跟如此强大的一支军队,形同陌路。 卢太白拍着晒得发烫的女墙砖石叹道。 “老唐,怪不得你!” “谁都会误判呐,只怪沈麟和铁锋军太善于伪装了。” “本帅和孟日清早知道他有今天这般厉害。” “怎么会贪图那几百万两银子?” “资助贼寇还不如联手进剿呢!”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雄州的存亡,还得靠咱们自己。” 第六百八十八章 到达 铁锋海军从去年算起,已经跑过四次登州了。 如果算上陈梁的直属部队,四支舰队都轮过一遍。 要不然,骤然改称海军,大伙儿会脸红的。 你没到大海上去浪过,去晕过、吐过,有什么资格自称海军? 陈梁这是第二次入海。 四月份那一趟,是陈威代他跑的。 辽国水师也只是去年挨了一顿狠揍,不了解,不熟悉嘛! 自个儿傻乎乎把脸凑上去,铁锋海军不抽一巴掌也说不过去。 后面连着三次,这算第四次了。 辽人已经跑出经验了。 南北运河,疏散第一波。 不过运河实在太狭窄,进入慢,能冲进去三四十艘舰船就了不起了。 往下五十里,黄江交汇处能躲进去一百艘左右的大海船。 黄江水够深,海船进出安全。 剩下的舰船,只能鼓满风帆,顺水之下往海上跑了。 因此,卢太白虽说满心后悔和懊恼。 他还不得不感谢铁锋海军。 这么驱赶之下,辽国水师想再聚齐三五百艘舰船。 得十天半个月去了。 光靠躲入运河和黄江的百多艘大小舰船,是没法朝雄州北城发动进攻的。 如今,雄州军仿制的大黄弩也不少了。 区区百十艘舰船敢来打。 卢老头就敢推出上千辆大黄弩车出城跟鞑子对射。 岸基火力打舰船,好像还能占点便宜。 三百多步的射程,辽军舰船不得排着队抵近射击么? 两百里水路走完。 沈麟从摇晃中醒过来。 这个午觉,睡得有点长了。 嗯? 陈梁他们很听话,果然没开炮。 要不然,本都督怎会睡得如此香甜? “爹爹,爹爹……” 沈凤至光着小脚丫就往床上爬。 沈天来不喊爹,可从他不敢落后的动作来看。 这小子还是很恋爹的。 沈麟觉着有些发闷,赶紧起身撑开了铁叶舷窗。 一股清凉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蓝天白云,海鸟翻飞,波涛万里。 壮阔! 嗯! 感觉好多了。 “呀?” “你俩不晕船么?” 沈凤至眨眨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好像没搞懂晕船是个啥意思? 沈天来比较内秀,懂得也多。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小征儿吐了!” “娘、和三娘都说有些晕,正在吃橘子呢!” “哦,五娘一点事儿都没有。” “跟我们一样厉害!” 你五娘常年练武到处跑,没准早就逛过海路了。 不晕很正常。 红娘子虽说平衡性好的出奇,可也没 到大海上晃悠过。 你们两个小宝贝才是真厉害。 居然比老爹我还适应海船摇晃? 沈麟穿好衣服鞋袜,抱着两孩子去别的舱室看了看。 柳楚儿两女只是轻微眩晕,过个大半天应该就没事。 吴征和他娘陈无悔才最惨,吐得哇哇的。 小脸儿都白了,看着挺可怜。 这种事情,沈麟帮不上什么忙。 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出海的人,不都是这么撑过来的? “不要憋在舱里,空气不好,多去船舷、甲板上走走。” 沈麟提议道:“天高海阔,视线及远,感觉会好一些。” 沈天来忽然道。 “爹,咱们去钓大龙虾吧?” “陈威叔叔说,刚钓上来的……最好吃!” 韩如烟拍着手大赞。 “好主意,天来。” “走,跟五娘去找吊具!” 沈麟洗了把脸,先去指挥舱看看。 “怎么样?” “一小时的煤耗,统计出来么?” 自黄龙江入海,顺风顺水,内河航行的煤耗做不得数。 因此,大家等入海之后,降了风帆,才对蒸汽机的消耗很上心。 陈梁拿着一张统计表递过去。 “满功率运行一小时,一马力的煤耗差不多1。3公斤。” “一小时匀速,却只有 0。52公斤。” “至于强圧通风,船上有孩子,不合适。” “等到了登州,再测试吧!” 强压通风,就是往锅炉底下强行鼓风,让煤烧的更旺,热效应更高。 铁城二号肯定还能多跑出两、三节的超高速来。 但正常情况下,没有谁愿意这样搞。 对机械和管道的压力太大了,很可能会造成极大的损伤,得不偿失。 但测试数据总要有。 以备不时之需。 沈麟剑眉一蹙。 “煤耗,还是大了些。” 陈梁倒是很满意了。 “大都督,其实很不错了。” “如果碰上合适的信风,煤耗还会降低很多。” “这一个多月来,铁城甲号也没出现过大的毛病。” “末将认为,搭载两千吨燃煤,去您说的地方,足够咱们跑一个来回了。” 是啊! 沈麟很是感慨。 工业革命三要素。 钢铁,化石燃料,橡胶。 可为啥没人说杜仲胶或者其他植物胶呢? 这不仅仅是量的问题,还得看质量。 硫化橡胶才是蒸汽机做大做强的质量保证啊! “那就这样吧!” “继续测试!” “如果效果理想,我们不一定非得呆三个月。” “能早一天回去,另外四艘姊妹舰也 早一天面世!” 指挥舱里的各位军官顿时欢呼起来。 他们可是知道。 那四艘钢铁战舰的主体都建造得差不多了。 舰船设计没什么问题。 主要得看舰船的心脏——第四代蒸汽机抗不抗造? 两天后,舰队顺利到达登州港。 沈忠孝欢喜得老泪纵横。 他和沈麟分别都快三个年头了。 如今,这小子的一对龙凤胎都长到两岁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大爷爷!” “大爷爷好!” 两个小家伙很是讨喜,令老人家开心得合不拢嘴。 “天开紫气来,凤至我沈家。” “好好好!” “来来来,大爷爷抱抱!” 吴征吐了一天,下了船又活蹦乱跳了。 他趴开人缝,露出胖乎乎的大脑袋嚷嚷道。 “我也抱抱!” 沈毅大步跑过去,一把举起吴征。 “哈哈哈!”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老七的崽儿。” “跟他小时候,没啥两样!” 自从三家合力打下山东半岛以来,已经连续收获一季秋粮和一季风调雨顺的夏粮。 二百多万军民终于不再为粮食发愁。 三家兵马也是越打越多,越战越勇。 辽军连续发起十万人以上的战役,足足两次。 次次都铩羽而去。 第六百八十九章 求助 这回,沈麟直接把澶州军换下来的兵甲,都一股脑儿的给登州送来了。 其中,老式重骑具甲就有三千套,步人铁甲过十万套。 大黄弓,弩、猴版复合弩十几万把。 这份大礼可把三家人高兴得不行。 沈麟订购的五万套轻骑具甲,已经陆续到货了。 李广利当初低价买了九万套辽军铁甲大黄弓。 原本他们自己也有一些步人甲存货。 山东半岛历次大战,也缴获了七八万套铁甲。 再加上沈麟送来的这一批。 三十余万山东军几乎人人铁甲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当然,这一批货都是虎大龙置办的。 沈麟不会因为换装了,就把这些兵甲收归己有。 虎大龙也没打算再要如此庞大的一笔金钱。 他打算用这些钱搞一个澶州籍官兵的安置和再就业基金。 前期存在银庄吃利息,后面就拿出来公用,深得沈麟的赞同。 沈忠孝当场拍板。 愿意以四百万两的银子的总价买了。 不过,三家可拿不出现银,还得以海鲜慢慢抵账。 沈麟自无不可。 如今,连澶州百姓都好这一口。 三府十八县加上铁城的五十万人口,每两个月的海鲜需求量大的惊人。 连 陈家寨的五镇一港口都流行起来。 一百艘舰船跑一趟,大部分得武装商船充数才行。 要不然,拉回去了还不够卖。 搞不好,以后,每个月就得跑一趟。 沈思思带着嫂子们和三个小侄儿去后堂用餐。 沈忠孝如今也很豪气,大摆宴席。 一帮人杯来碗去,很是尽兴。 华灯初上,酒足饭饱的几人去书房喝茶。 一落座,老头就有些为难道。 “沈麟,你那两艘钢铁巨舰不是要海试么?” “伯父拜托你一件事。” 沈麟端着青瓷茶杯浅尝一口,咂咂嘴笑道。 “大伯,都过去一年多了呀!” “你相信……秦王还活着?” 沈忠孝抹了一下眼角。 “总得给赵王妃母女一个交代吧?” “先不管什么皇位、权柄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秦王两口子很恩爱的。” “老夫总得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的大舰队出航,总比当初他那些海船安全得多。” “找找吧!” “就算能在某个荒岛上,救回几个侥幸活着的兵将呢?” “也让大伙儿死心不是?” 当初秦王带出海的可是十二艘大海船,三千余人。 尽管沈麟觉着他们活着的可能性很渺茫 。 但他没法拒绝一位老人的恳求。 大伯人如其名,且孝且忠。 “好吧!” “修整三天,我跟陈梁他们带着五十二艘战舰出航。” “其他武装商船也可以搜索近海试一试!” 反正都是练兵,往深海里走一走未尝不可。 沈麟这次原本就打算往倭国方向走。 他相信有自己带路,船队完全没必要沿着渤海湾近海绕个大圈子。 沈忠孝感动地道。 “要不是老朽脱不开身,真想跟你们出海一趟。” 在他看来,就铁城二号那山岳般雄伟的钢铁船体。 什么样的风浪能造成损害? 三千五百吨,将近六万担的排水量啊! 从古至今,谁造过这么大的海船? 借着海试的机会,拜托沈麟是唯一的希望了。 在座的几人,李广利和沈毅如今混的风生水起。 不管秦王是死是活,他俩并不太关心。 沈忠孝有什么事情,都得和他们商量着办。 三家人实际上是平等的。 不过,杨念广真活着回来了,头上就得蹲个王爷。 到底该欢迎好呢? 还是欢迎呢? 两位军头,心中都有些复杂莫名。 而姜庆元和马秉义乃秦王近卫官出身。 鲁治宁是秦王刚到山东 时收复,并提拔重用的。 他们三个当然希望秦王能平安归来。 山东半岛能跟江南水师联系。 去年,皇佑帝出逃封丘。 江南水师奉命北上黄江出海口接应。 当时,他们和登州水师真的豁出性命去拼了。 可惜,两支水师战损大半,却没等到黄江水军的里应外合。 更可悲的是,要接应的皇帝和朝廷都他么投降当了俘虏。 气得江南水师的总兵莫宗海大病一场,在登州呆了半个月就回建康去了。 不过,他和登州水师总兵黄友堂关系莫逆。 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会派哨船北上,给登州通个气。 毕竟,山东半岛实在太蔽塞了些。 皇城司的人马,已经逐步被韩如烟整合并入铁城情报司。 走陆路联系登州太危险,没必要付出伤亡。 所以,登州每两个月,也能从铁锋海军那边获得推迟些的情报。 他们对中原乱局也不是一无所知。 登州系的几员大将一直都在准备出远海,寻找秦王的准备工作也在做。 只不过这一年来,变化实在太大。 登州水师剩下的舰船,又不适合深海航行。 最厉害的一批水手都跟秦王走了。 黄友堂再怎么努力,巧妇 难为无米之炊。 造船场再想造出秦王当初带走的那种大海船,龙骨都凑不齐。 这会好了。 沈麟要去深海试航,也答应帮着找找秦王的下落。 登州水师总兵黄友堂当即抱拳道。 “大都督,算黄某一个吧!” 姜庆元,马秉义也强烈要求跟着去。 鲁治宁稳重老成,他劝道。 “各位,鞑子还在虎视眈眈,准备发动第三次战役呢!” “你们都是领兵主将,走得了?” “秦王就算回来了,看到你们玩忽职守,也得气死!” 三位亲卫出身的大将顿时蔫吧了。 老鲁说的没错。 秦王治军甚严,是绝不愿看到他们擅离职守的。 沈忠孝折中道。 “这样,庆元带着骑兵,肯定离不开。友堂你的水师任务也不轻。” “秉义你的步军,可暂时交予老鲁统带一段时间。” “步军支援前线,也是打防守战,都是以千户部为单位跟沈毅部,广利部并肩作战的。” “咱们就委托秉义跟沈麟的舰队走一趟吧!” 马秉义郑重地抱拳道。 “尊老大人令!” 沈麟倒不担心辽军攻打山东半岛。 耶律大越的重心在雄州,来山东的不过是偏师。 能集结多少人马? 第六百九十章 远航 天祐二年。 七月十八日。 对铁锋海军而言,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五十艘踏桨帆船将陪同两艘钢铁战舰驰向深海。 按理说,登州去三韩,取直线航行是最划算的。 只有五百公里。 沈麟指着自己绘制的海图笑道。 “秋冬季节,西北风渐起。” “各位,我们赶上了季风,还犹豫啥?” “斜向东南,去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一戳。 “耽罗岛,又叫济州岛。” “三韩半岛最大的岛屿。” “再往东不远,穿过对马海峡,就是倭国了。” “这一次,我们是去趟路的。” “返回时,咱们就沿着倭国西南部的连串岛屿一直往南。” “过大琉球群岛,以及流求岛,再直航往西。” “就到了江南东路!” 马秉义瞪大眼睛望着舱壁上悬挂的巨大海图。 红蓝黑三色线路,地名标注的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铁锋军是从哪里搞的详尽海图,就连带名字的岛屿都不少。 “老天爷,当初秦王出海。” “要是有这图,多半早回来了。” 一帮铁锋军官暗笑不已。 咱们都不知道大都督从哪里搞来的海图呢。 上边的岛屿、国家 什么的还有待求证。 就算你家秦王出发前来铁城,也未必能得到这份海图。 大都督学究天人,谁知道他还藏着多少好东西? “嘟……” 汽笛响起。 沈麟当先走上甲板,挥手跟家人告别。 没有谁能保证,出海就百分百安全。 所以,他这次把家小和几百亲卫都留在登州了。 随同留下的,还有四十八艘武装商船。 就这些五千担,载着三十架破阵弩的踏桨船只,也不是辽国水师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舰队的白帆渐渐消失在海天之间。 沈忠孝笑道:“回吧,沈麟一定会平安返回的。” 柳楚儿牵着沈凤至对旁边的马车中人安慰道。 “王妃,秦王吉人天相,当无大碍!” “且回登州城,静候佳音便是。” 马车中传说一丝强装欢笑的温婉嗓音。 “但愿吧!” “楚儿妹子,有空带着三个小家伙来府里玩耍。” “唉,咱们家馨儿长大了,也就不可爱了。” …… 借着季风,五十艘帆船也能跟上匀速前行的铁城二号。 当然,甲号舰没必要做太多测试,一样鼓荡着三面白帆前行。 至少,可以节省燃煤。 陈梁问道。 “大都督,这 次去倭国交易,咱们需要设立个中转站么?” 沈麟也不确定,那边是否有个长崎商港。 他知道的倭国历史,恐怕都要后推几百年,还做不得准。 整个中原大地都跟沈麟的前世历史,地理有差异,更别说倭国了。 “我们的远洋船队,当然要走最安全的路线。” “贴着倭国海北部一直往东走,才不至于迷失。” “真要修整,也没必要非得去人口密集的城市嘛!” “暂时,先等等吧!” 大周太祖伐倭之后,两百多年里几乎就断了来往。 早些年还有泛海而来的倭寇,在江南岛屿做乱。 显然,他们并不是江南水师的对手。 至少五、六十年没听到过倭寇的消息了。 因为双方敌对,三韩之地又被辽国统治了。 大周的海商们宁愿南下交趾、渤泥等地,也不愿意往东、往北跑。 时间久了,不说过去的水文资料,海图找不到了。 就连可以航行深海的舰船都造的越来越少了。 比如沈麟舰队中的海船,其实已经改进不少。 要是梁自成他们完全采用登州海船的规制,沈麟根本不会同意。 抗风浪的能力太差了。 秦王失踪,不就是个血淋淋 的例子? 沈麟结合后世飞剪船,把硬帆改成了操控更复杂的软帆。 再结合原来的踏桨设计,速度提高了不少。 船只的适航性也更好了。 要不然,它们连两艘蒸汽船的匀速都跟不上。 两天后,一座大岛赫然在望。 陈梁凑在高倍炮队镜前惊叫道。 “我去!” “好多战马!” 沈麟懊恼的一拍额头。 失策了! 他怎么没想到。 济州岛历来都是三韩之地最好的养马场。 现在还归辽人统治。 “绕开它!”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沈麟叮嘱道。 “隔着百十里,他们凭着肉眼,看不到咱们的。” “回头让陈栓带足舰船过来抢一波!” “本都督估计,济州岛上的战马,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匹。” “母马,小马驹更多。” 陈梁连连点头。 铁锋军最近不就缺好马么? 舰船不够,可装不走。 最关键的是,现在都七月份了。 顶多还有两三个月。 所谓的秋高马肥,辽人不得把好马挑走了? 看来,时间还挺紧的! 信号旗频传,大舰队在海面上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绕开济州岛往东走了。 可怜岛上的人,谁有功夫天天盯着茫茫 大海? 他们浑然不知危险曾经如此之近。 只因为沈麟没有足够的货船运输。 才让他们又无忧无虑的过了两三个月。 对马海峡风高浪急,对舰队是个不小的考验。 铁城甲号的蒸汽机都吭哧吭哧出了两回故障,才看到绵延的黑色海岸线。 幸好铁城二号装备的四代蒸汽机足够抗造,一直安然无恙。 舰队沿着风浪小了很多的近海,往南走了两个时辰。 一个热热闹闹的小城在望。 陈威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 “大都督,这座城的规模,比咱们的蓬莱县还小呢!” “能买得起咱们船上装的高档货?” 沈麟哈哈大笑道。 “你小子,别门缝里看人。” “大周太祖为何要东征倭国,还不是他们的金山银山惹得祸?” “没有交恶以前,倭国跟大周、大齐来往密切,商旅多如过江之鲫。” “本官估计,这座商港曾经繁华得很。” “你看西面山上那些飞檐翘角,褪色的琉璃瓦,不都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了?” “倭国人崇佛,那些地方,都是寺庙。” “啊哟?惊动守军了!” “传令,舰队降低航速!” “娘的,交流是个麻烦事儿啊!” 第六百九十一章 欢迎大大的 如此庞大的舰队泛海而来。 逼近四五十里,对方不发现才怪呢! 港口一片慌乱。 三四十艘大小舰船,急急忙忙冲出来,开始列阵。 最大的一艘旗舰,也不过五千担的样子。 硬帆蜈蚣桨,速度倒是不算太慢。 陈梁搓着手笑道。 “咱们要是想打,一通炮弹砸过去,保证全灭。” “这些小把戏,连辽国水师都比不上。” “大都督,只有三十里了。” “对方还在往外冲,打又不能打,怎么办?” 沈麟指着二十几里外的一处荒礁笑道。 “搂一炮!” “动用你最得意的宝贝!” 武力威慑? 这个……我喜欢! “得叻!” 陈梁乐呵呵跑前甲板去了。 早一步赶到炮位的官兵掀开炮衣,拉开遮挡射角的铁叶帘子。 陈梁喝道。 “上高爆弹!” 他最得意的,当然是150毫米的舰首炮了。 这玩意射程高达十八,公里。 已经可以打到倭国的城里去了。 炮兵们已经操练了无数回。 瞄准,装弹,关闭炮闩,矫正。 陈梁一拉炮绳。 “轰!” 炮口窜出大股白烟火光。 接着,距离倭国舰船更近的礁盘上,爆开了冲天的烟火。 “轰隆隆!” 地动山摇! 佛祖在上,这是天降神罚么? 所有倭国舰船乱了。 散开! 撤! 这支神秘的大舰队能打二十几里远的礁盘,那对付咱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城里也守不住啊! 陈梁嘎巴了一下嘴。 回头喊道。 “大都督,咱们玩过火吧?” “人都跑散了。” 沈麟成竹在胸,指点道。 “派一艘艨艟哨船去!” “别超出三里水域。” “挂白旗!” 这种百十担的踏桨哨船,铁城二号上就有还几艘。 还能充当救生艇。 铁锋海军各舰一字排开,悬挂的都是红色的军旗。 突兀的冒出一艘小船,速度飞快。 船头一面白旗猎猎作响。 实在是太醒目了。 希望对面的倭国人看得懂。 哨船班长秦东没有久等。 对面也划过来一艘挥舞着白旗的小船。 果然,打白旗,在哪个世界,哪个朝代和国家都好使。 倭国人很懂事,船上的水兵也在十人上下。 “叽里哇啦……” 对方领头的家伙穿着夸张搞笑的竹甲,手舞足蹈。 脸上多少还带着些愤怒,好像在质问。 秦东一句也听不懂。 他掀开黑钢面罩,笑眯眯的。 “喂!” “我们来自中原!” “大齐……” “大周……” “听过没?” “我们是来做买卖的,不打战!” 一帮倭国人有些懵逼。 大哥,两百多年没有交流了。 鬼才听得懂你说啥? 不过,有个小矮个子突然站起来,趴着船舷急切的问道。 “齐?” “大……齐?” 他用手指指西方。 “大齐……朝?” 好吧! 看来,当年的大齐朝威加海内,影响深远啊! 说大周,人家没反应。 偏偏知道更加久远的大齐朝。 秦东听明白了。 小个子倭国人发音很生硬,但是咬字挺准。 “哈哈哈!” “对对对!” “大齐朝!”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远远的递过去。 “糖,请你们吃糖!” 他自己先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美美的吃起来。 嗯嗯! 铁城特产,大白兔奶糖。 真心甜! 这种动作,顿时让对方的小兵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们划船靠近。 每人拿走一枚奶糖,学着秦东剥掉好看的油纸,吃的眼睛都眯缝起来。 秦东干脆把剩下的几枚奶糖塞进小个子的手里。 “请你吃!” 那小个子也不会说别的,一个劲儿的“阿里嘎多”地鞠躬。 最后,他又逼出一个字。 “等!” 小船掉头回去了。 看来,没有懂 中原话的人,很麻烦啊! 这一去,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舰队都用过了晚饭,眼看着夕阳西下,金鳞铺满了海面。 打着白旗的小船回来了。 船头居然坐了两个和尚,直直朝着旗舰奔来。 沈麟当然不会在铁山二号接见他们。 会面地方,选在原来的中军旗舰,那艘一万五千担的伏波号上。 两位僧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大周官话居然说的很熟练。 原来,他们是长崎西山齐福寺的僧人。 这座寺庙还是当年大齐过来的高僧所建。 五百多年来,寺中僧人都坚持学习中原的语言和文化。 大周立国之前,齐福寺的僧人每年都会作为遣齐使的一员。 随行前往中原朝圣,交流和学习。 可惜,这一好习惯,已经中断二百七十多年了。 沈麟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现在的大周已经名存实亡。 国力下降到了极点,海防空虚。 贪婪的倭国人起了歹心咋办? 漫长的大周海岸线,哪里不是海盗登陆抢劫的好地方? 毕竟中原,在倭国人心中,那就是繁荣美好的花花世界啊! “可圆,可方大师,本人是大周登州总督。” “这位,乃登州水师总兵陈梁。” “最近十年来,我中原不再 闭关锁国,本都督奉命前来跟倭国交易。” “看看将来,有没有邦交正常的可能?” 两位法号古怪的和尚,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然好啊!” “完全可以!” “大都督,我们倭国不缺银子,也有足以果腹的稻米和渔货。” “可我们缺乏来自中原的书籍,纸张,丝绸、器物、甚至铁器。” “您说的对!” “毕竟交恶了两百多年,现在懂双方语言的都没几个了。” “万事开头难嘛!” 可圆大师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们齐福寺愿意协助大都督跟城主岛津家展开贸易。” “有这等好事,他们求之不得呢!” 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这座小城还是叫长崎,确实是倭国目前最大的对外商港。 交易对象是不远的三韩海商。 辽国贵族高高在上,还看不起一个东海小国。 这倒是便宜了沈麟。 就算在这个时代,倭国也不算小。 小的不过是领土,人口、财富和战斗力都比三韩强多了。 舰队每天派几艘舰船停泊长崎港。 岛津家高兴的快疯了。 中原来的东西,没一样不是珍品。 特别是那种透明的玻璃器皿、镜子,堪称无价之宝。 现在呢? 百十两银子随便买? 第六百九十二章 预留补给点 高档的色布,丝绸、铜版纸,印刷精美的书籍、画册。 雪花一般的精盐和白砂糖。 当然,还有各式各样的奶糖,水果糖。 匕首,菜刀,铁锅、厨具应有尽有。 作为地头蛇,第一口肯定要让岛津家吃。 可惜,他们财力有限。 明明知道这些宝贝贩运到其他地方,就能收回十几倍的利润。 现在,他们却吃不下。 岛津家付出四百多万两金银和三十万担稻米之后,就忍痛让铁锋军面对大众摆摊儿了。 他们不是没有更多的稻米,价格也低的只要七文钱一斤。 可沈麟的舰队实在装不了太多。 反复问过友好的岛津家之后,马秉义很失望。 二百多年来,他们是第一批到达倭国近海的。 以前,连遇难者都没碰到过。 秦王他们,绝对没可能来倭国东南沿海。 五天后,沈麟大方的把剩下的玻璃器皿和一大批货物作价二百万两。 赊欠! 你们卖完了再说,过几个月,咱们再来收钱。 那时候,你岛津家的财富,已经翻几倍了吧? 至于会不会赖账? 这么好的供货方,傻子才愿意得罪呢! 人家可是登州大都督,管辖的面积相当于六分之一个倭国了。 岛津家只是倭国几十 个大名之一。 他们还惹不起沈麟这样的实权大都督。 整个倭国也惹不起。 单单那支舰队,恐怖的天罚武器,谁挡得住? 还是乖乖的合作共赢好了。 临走时,陈梁出面,又给岛津家带去一桩大买卖。 他命人送去了百多斤散煤,两把煤枪,几个蜂窝煤炉子。 于是,岛津家提前几百年学会了使用煤炭生火。 这桩买卖确实能赚大钱。 倭国的林木总是有限的,煤炭却没啥本钱可言。 最重要的,陈梁把长崎当成预留的补给点。 远洋船队可以在此补给煤炭和食物、淡水。 总能省些消耗不是? 舰队来也匆匆,却也匆匆。 岛津家所有成员都到码头相送。 财神爷走了。 岛津家崛起的日子也开始了。 舰队一路南下,光是琉球群岛,珍珠一般的岛屿就不下四百个。 秋高气爽,海面风浪很小。 舰队分成十来支,彼此间隔百十里,撒网一般寻找。 大一些的岛屿,肯定要派出军队,全副武装登陆。 小岛屿,绕行一圈,喊话就好了。 真有侥幸生还的秦王水兵,还不得蹦着跳着跑出来相见? 有些大岛上的土著很不友好,时不时还会爆发冲突。 杀戮,难以避免。 这 种地方,马秉义都摇头。 秦王真要落难到此,早被人煮着吃了。 十几天过后,琉球群岛走的差不多了。 大家一无所获。 沈麟激动的望着眼前林木葱葱的椭圆形小岛,激动不已。 “陈梁,测试水深。” “找个合适的地方靠岸!” “本官要在此立碑。” 海军官兵对沈麟这个癖好已经见惯不惊了。 除了倭国,这一路上的大.大小小岛屿,都被咱们大都督立碑了。 石碑当然是在船上统一制作的。 抬上去,挖个坑就埋好了。 当然,临时还得根据实际,取或者换名字。 不过,让大伙儿开心的。 就是军中不少将官的名字,都成岛屿名了。 比如陈梁岛,陈威岛,秦东岛什么的。 后人多半会犯嘀咕。 当初取名时,姓陈、姓梁的人也太多了些。 很容易搞混淆啊! 木质帆船吃水浅一些,铁城二号吃水五米,靠岸不得不小心。 “大都督,这次写谁的名字?” 沈麟神秘的笑了笑。 “就叫**岛吧!” “叫那帮军医都上岛找找,这里可生长着不少好药材呢!” “是个名副其实的宝岛哦!” 舰队靠东南找好泊位,官兵们划着哨船、救生艇登陆。 **岛上植 被茂密,海鸟众多,淡水、溪流也有。 倒是个短暂休息的好地方。 此时,距离**岛西北方不远。 六艘大小船只正在艰难航行。 这是秦王好不容易打造的返航船队。 可惜,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 原本计算一路西行,大陆海岸线应该不会太远。 可秦王哪里知道? 距离不远,并不意味着好走。 这个时间段,正是海峡的台风季。 浪高三丈绝不是夸张。 十艘舰船,一天时间就沉了三艘千担级的,一艘三千担级的。 结果发现,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 无奈之下,秦王只能颓然下达了返航令。 更悲催的在于,西南风竟然把他们吹到小流求的北面。 没有参照物,又他么迷航了。 其实,要是换成沈麟指挥,那就避过海峡台风,直接斜向往西北方走。 顶多三天,就能看到长江入海口了。 可秦王他们没有海图,白天看太阳,晚上观星星,误差很大。 又转悠着飘了一天一夜,杨念广彻底病倒了。 上吐下泻,面如金纸。 当初,他们遇到海难,随波逐流漂到高山国海滩。 实际上,秦王的身子骨就落下病根了。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咬牙坚持。 总想着有船了 ,能回家了。 有股希望撑着,整个人还看不出什么。 现在,希望破灭,当初在海上迷失的情景重现。 一闭眼,多少早已失踪的麾下兄弟,在朝他招手。 “小周……本王怕是不行喽!” “我……看到你哥,还有好多兄弟……该团聚啦!” 周尚吉急的直搓手。 我哥他们失踪一年多,那种情况,岂有生还的可能? 不好! 秦王越是想起这些,他的身子骨怕是越危险了。 “殿下,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这么多兄弟,都看着您呢!” “剩下六艘船,足足好几百高山国的新水手。” “您总得给那位韩卿卿国王……一个交代吧?” 秦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惜他浑身酸软无力。 “呃……” 黄胆水都吐出来了,怎么还想吐? “小周……马桶!” 不但想吐,他还想拉。 再这么下去,多强壮的汉子也得形销骨立了。 “你……说的没错!” “本王一定要……活下去。” “我……还要带着你们回……回登州呢!” “王妃和小馨儿……在等着我……” 话没说完,秦王就坐在马桶上晕了过去。 “来人啦!” “老罗……老罗……” “快过来看看……” 第六百九十三章 命不该绝 船队的医师罗如是高山国人。 他急匆匆地进入飘着一股恶臭的舱室。 “周尚吉,赶紧换马桶,床单,开舷窗。” “老天爷,高烧不退,上吐下泻,秦王殿下怎么也染上恶痢了?” “就算在陆地上,配不到合适的草药,都很难治。” “更别说,在这等茫茫大海里?” “唉,又晕过去了!” 罗如快哭了。 老天爷,你救救我们吧! 幸存的官兵水手不到八百人,染上这种恶痢的就过了二百。 才一个上午,就死掉了三人了。 医师就他一个,实在太绝望。 也许下一刻,他也得被传染上。 周尚吉和几个亲卫手忙脚乱的给秦王收拾。 他有些气急败坏。 “老罗,你不是高山国都城的医科圣手么?” “拉肚子,发高烧的小病你都治不好?” 小病? 罗如气得甩开秦王的左手。 “治个屁呀?” “你又懂个屁呀?” “这是传染病,跟他么的天花、鼠疫差不多的鬼东西。” “你以为是伤风感冒呢?” “都等死吧!” “老子也活不了了。” 这么严重? 周尚吉傻眼了。 老罗说的也太吓人了。 看他那副绝望的模样,绝对不像是谎言。 怎么办? 再传染下去,驾船的人手都不 够了。 我们该如何求一条活路? 难道,大伙儿都躺在甲板上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忽然,外面传来惊喜的大喊声。 是亲自登上旗舰刁斗的庞子龙。 “王爷,老周,看到陆地啦!” “有个岛!” “有个不小的岛屿啊!” 这真是好消息! 不管如何,总不用在海上飘着了。 驴球子的,死咱也要死在泥巴地上。 周尚吉和罗如冲出舱室,直奔前甲板。 几十里外,**岛东西向的山脊背面。 沈麟也接到了山顶瞭望哨的旗语传讯。 西北方向? 来了六艘船? 铁锋海军舰船大,吃水深,都停泊在山脊后面呢。 “陈梁,走,带六艘踏桨战船去!” “很可能是倭寇!” 海盗? 陈梁顿时开心起来。 好些天没打架了,手痒痒。 一帮人飞快的登上伏波号。 好家伙,一听说打海盗热热身,一帮官兵都挺积极的。 出动了一万五千担旗舰一艘。 万担级大舰四艘。 其他五千担舰船,包括陈威所在的铁城甲号都蠢蠢欲动。 沈麟连忙阻止。 “够了够了!” “你们想吓死人家么?” 所有人都乐不可支。 这五艘大舰已经够吓人的了。 可不是么? 当岛子后面转出五艘山岳般的白 帆巨舰来,原本欢呼雀跃的秦王船队人员,全都呆如木鸡。 妈蛋? 这破地方? 哪来如此庞大的舰船? 不好,难道碰到辽鞑子的水师了? 要么就是传说中的倭国海盗船? 反正登州水师和江南水师讲究轻便灵活。 顶多有一两艘万担级旗舰而已。 哪有一开出来就是五艘的? 其余的舰船呢? 就没有一艘小跟班么? 沈麟转动着望远镜,越看越惊讶。 对面没有悬挂任何旗号。 只有一艘三千担的旗舰,五艘千担级小船。 的确算得上海盗的标配。 劫掠而已,这样的舰船已经可以了。 等等! 他们的衣服发式? 大周人? 嗯嗯,大周人当海盗也不是没有。 不必大惊小怪。 突然,马秉义伸手。 “梁子哥,借望远镜一观!” “我好想……好想看到了几个熟人的样子。” 还有四十多里呢? 你小子眼神儿不错。 这都能分辨出来? 陈梁把望远镜递过去。 “你多半眼花了……这破地方……” 马秉义已经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军将吓了一跳。 沈麟皱眉道:“可有异常?” 马秉义兴奋地给沈麟来了个莫名其妙的拥抱。 “找到了大都督……” “我们找 到了!” “秦王船队啊!” “我看到了周尚吉、庞子龙,任忠,令狐开元了呀!” 啥? 秦王船队? 沈麟喝道。 “把咱们的军旗打起来!” “不对呀!” “你们秦王出发时,带的都是五千担以上的船吧?” “这些小破船,哪来的?” 大家以为是要打海盗呢! 当然要把军旗收起来了。 要是让海盗认出正规军,还不得掉头就跑? 即便铁锋海军的舰船速度够快,追人也浪费时间不是? 红旗一一升起。 对面的周尚吉就大喊起来。 “啊啊啊啊……” “红旗,铁锋水军……” “是铁锋水军找咱们来了啊!” 两方加速靠近,皆是喜出望外。 马秉义在甲板上跳着蹦着,心急如焚。 他好像没看到秦王殿下的身影。 隔着几百步。 罗如拦住兴奋莫名的周尚坤几个。 “你们脑子坏了?” “咱们满船的恶痢疫病,你们是不是想传染给友军?” “那样子……咱们……咱们全都得完蛋!” 周尚坤顿时如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愣愣地问道。 “那……那咋整?” “秦王和兄弟们总得救呀!” 罗如摊摊手。 “他们是大舰队,肯定有比老子更好的医师和药物,问哪!” “让他 们想办法呗!” 一帮人顿时满头黑线。 你他娘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周尚坤。 他趴在船舷边高喊道。 “别靠近……” “我们船队有疫病,会传染哒!” 啥? 沈麟手上一哆嗦,吓得差点把望远镜都扔了。 无论哪个时代,疫病都不是小事。 一旦蔓延,绝对会死伤枕籍的。 其危害,远远大于战争。 “快快快!” “信号传令!” “拉开距离!” 沈麟急吼吼地命令道。 “保持五百步!” “不……五里!” 信号兵手里的红蓝旗子不停挥舞。 五艘大舰来的多快,退的就有多快。 仿佛受惊的肥兔子一般。 只看得对面的秦王麾下张大了嘴巴。 咱们? 有那么可怕? 沈麟也不是丢下他们不管。 很快,**岛后又驰出一艘五千担舰船来。 这是专门的医疗后勤船。 上万的铁锋海军出航深海,能不配备野战医院? 医疗船靠岸。 二十个浑身遮掩得严严实实地军医带着口罩登上了秦王旗舰。 “什么病情?” “带我们去看病人。” “你们这里,有没有医师,呃……说大夫也成!” 罗如赶紧举手。 “我……我……” “唯一的……医师!” 第六百九十四章 疟疾 领头的郑辉同是铁锋海军直属野战医院的院长。 他也是铁城医疗卫生司司长黄仲景最得意的几名弟子之一。 郑同辉做事一向古板严格,他皱眉瞅瞅罗如。 “一支船队,就你一个医师,简直……草菅人命啊!” “你都说是疫病了,自己连个口罩都没?” “万一是通过呼吸、唾液传播的呢?” “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口罩递给罗如。 “带上!” 罗如被训得一愣一愣的。 军队里,这么严格么? 我们高山国可没这些讲究。 好歹他也治病救人多年,听得懂郑辉同的意思。 无非不过是是为他,为了船队中的几百人好。 赶紧带上口罩,罗如急忙道。 “跟我来!” “秦王……已经命悬一线了。” “另外被传染的超过二百人。” “一上午,就死了三个,我真没招了。” 郑辉同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安排道。 “唐秀,马明跟我来。” “其余的,三三一组,去其他船上诊断。” “我需要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种疫病?” 罗如肯定的道。 “绝对是同一种。” “高烧高热,上吐下泻,还有间歇性打摆子。” “绝对是恶痢!” 恶痢? 恶 痢分好几种呢! 推开主舱,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病床上的青年人,脸色发青,命若游丝。 …… 十几分钟后。 沈麟收到了旗语通告。 秦王船队,几乎大部分人都感染了疟疾。 只是有的轻一些,还没发病征兆而已。 “隔离!” “必须隔离!” 在这个时代,疟疾传染快,发病率高。 救治不及时,或者体格太弱的人,致死率也不低。 沈麟可不想自己的舰队也遭殃。 “疟疾是通过蚊虫叮咬,血液传播的。” “这样,发信号,让他们先把人带到北小岛。” “等等,陈梁,先让人送一批补给和帐篷上去。” “遵命!” 南北小岛间隔不过二百多米,距离主岛还不到五公里。 一眼都能看清彼此。 海上随时都有风。 蚊子不可能飞这么远吧? 罗如发现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在铁锋海军专业医生和护士面前,他好像啥也不会。 秦王和一帮重病号得到了紧急抢救。 至少罗如能看懂那种盐水瓶,是给病人补充养分的。 又吐又泄,还打摆子,人体消耗实在太大了。 远航的准备,沈麟一直在做。 比如专治疟疾的青蒿素,铁城医院早就开发出 来了。 这次来**岛。 他就是采集海芙蓉和山茶的。 这两种中药可是宝贝,清热退烧,消肿化瘀有奇效。 治疗疟疾就不错。 比如山茶,可以直接泡水喝。 也是秦王等人命不该绝。 就算他们碰不到沈麟,只要靠上钓鱼主岛。 罗如也肯定认识这两种药物的。 高山国就有用海芙蓉退烧、治疗拉肚子的传统。 不过,单单凭借罗如一个医师,能及时抢救几个人? 那就得看天意了。 沈麟的舰队不一样。 军直属野战医院,各级军医就高达三十人,护士六十多。 排有救护兵,连有初级军医,营有救护队,团有野战救护所。 加起来的兼职人手就多了。 沈麟这边,一半儿官兵都被派出去,采摘山茶,收割海芙蓉。 简直跟蝗虫过境一般。 没办法。 秦王那帮人至少要隔离七天。 舰队也不能乱跑,自己也得预防。 没说的,山茶泡开水,又苦又涩,还得一天几大杯。 好在,**岛这地方的海产实在丰盛。 帝王蟹足有脸盆大小,龙虾肥得很鸭子一样。 沈麟带头开启了吃货之旅。 这些好东西,就算在山东半岛沿海,也不多见。 第二天一早。 秦王悠 悠醒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个带着口罩的白大褂年轻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脉象。 “嗯,不错,烧退了不少。” “危险期,几乎过去了。” “周尚吉是吧?” “记住喽!” “秦王也不能搞特殊。必须和其他病号一起,先喝两天的青菜粥,红薯粥。” “切记,不许碰海产品!” 床头站着的周尚吉嗯嗯点头。 庞子龙嚷嚷道。 “不对呀,我看你们在主岛吃的很欢实啊!” 郑辉同板着一张长脸道。 “我们没感染,你们却还处在观察期。” “不想上吐下泻,就乖乖听话!” “药物不要钱呐?” “唐秀,半小时后,再挂一瓶葡萄糖。” “遵命,院长!” 秦王扭过头,好奇一望。 旁边居然站着个穿白大褂的清丽女子。 就算带着大口罩,听声音也分辨得得出来。 “院长?” “啥葡萄糖?” “尚吉,子龙,这……不在船舱了?” “咱们……回到高山国啦?” “不对呀,他们是?” 周尚君和庞子龙赶紧坐在床边,把秦王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郑同辉和唐秀早就去巡查其他帐篷病房了。 实在太令人意外。 茫茫大海 之上,居然能碰到沈麟的舰队? 人家居然还跑去倭国一趟。 不过个把月时间。 铁锋海军都搜索了上百个岛屿了? “扶我起来!” 杨念广挣扎道。 “本王……我要见见沈麟!” 两心腹大将赶紧按住秦王道。 “王爷,不成啊!” “就连马秉义跳着蹦着要过来见你,都被沈麟大都督给阻止了。” “这些铁锋海军的军医很厉害的。” “生病的事儿,他们说了才算。” “咱们要被隔离七天。” “您的情况最严重,上次海难,您就伤到了根本。” “这次,更是病来如山倒。” “罗如说,单单凭他的本事。” “这次就算到了**岛,也未必救得了您啊!” 秦王心下骇然,这么严重? “那……其他兄弟们呢?” 庞子龙安慰道。 “放心吧王爷!” “昨天上午来不及救治,死了三个兄弟。” “铁锋军接手,到今天早上,所有人都脱离了危险。” “但必须隔离,静养七天。” “您最严重,三天不许下床。” “要不然……” 听你说的这么玄乎? 难道本王还真的差一点见了阎王? 阎王没见着,昏迷期间,他倒是把好些老兄弟见了个遍。 第六百九十五章 无聊到搞基地 杨念广诧异地问道。 “要不然……怎样?” 庞子龙一脸郑重和后怕。 “刚才那位郑院长说了。” “您不好好疗养,搞不好就要英年早逝。” “我们……” “哦哦,老罗也赞同。” “他说您年纪不大,平常看起来也足够强壮。” “原本不该这么严重。” “其实,还是一年前落下的病根作祟。” “我们希望……您能彻底恢复!” 周尚吉剥了个橘子喂给杨念广。 “王爷,看看人家出海的准备。” “水果都有好几样。” “船上还带着脱水干菜,泡一下就能吃。” “听说随时都能发豆芽。” “咱们呐,两眼一抹黑,莽撞了呀!” 原本橘子很甜,杨念广却吃的一阵心酸。 没错! 是自己太操切? 看看人家沈麟,准备了四年之久,方能纵横海上。 一次出来的大舰队,几十上百艘。 就算遇到危险,彼此也能互相救援不是? 总不至于如自己去年一般,跟全军覆没没啥区别。 这一次,又是凭着一股子蛮近去闯大风暴。 你能说自己运气不好么? 为啥沈麟的舰队往倭国跑了个来回,却平平安安的呢? 也许周尚吉提到的,才是对的。 细 节,决定成败! “那就安心修养。” 秦王眼中有些湿润,他转头看看。 “橘子太酸了。” “那是茶吗?” “给我倒一杯!” 庞子龙怪笑着帮他倒了一杯红亮的茶水,闻着还有股子清香。 杨念广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 “这是……这是什么玩意?” “树叶子?” “沈麟舰队里,就没点好茶叶?” 堂堂的秦王殿下满是幽怨。 “不给肉吃也就算了。” “本王……本王肠胃还没恢复。” “连好茶都不送点来,他也太抠门了吧?” 周尚吉苦笑道。 “殿下,这也是药哇!” “就是**岛上的特产,山茶!” “能退热降温,消肿什么的。” “我们都喝呢!” “听说主岛那边,为了预防疟疾。” “沈麟严令每人每天喝三大杯,他自己也不例外。” 这下秦王的心里舒坦了。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遭罪就好。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到了下午,大部分染病的船员都能在北小岛上四处走动。 南小岛间隔两三百米。 不少人还划着小船过去玩耍。 有些官兵嫌弃帐篷里住的太闷了。 一个个干脆操着大斧头,腰刀去伐木建房。 当他们 知道疟疾的传播几乎就是蚊子惹得祸,那还客气个啥? 连着两天,南北小岛都是浓烟滚滚的。 能烧的树叶子、杂草,差不多都烧光了。 不说蚊子,连满岛的海鸟都给熏跑了。 倒是捡到了无数的鸟蛋。 海鱼不能吃,鸟蛋总可以吧? 罗如又张罗着让闲得无聊的大伙儿去抓蜈蚣。 这玩意石头缝里多的是。 就连院长郑辉同都觉得这是宝贝。 祛除毒腺,晒干了磨成粉,绝对是祛风止痛,消肿化瘀的良药。 海军、水手常年在海上漂,谁没个风湿病啥的? 以蜈蚣粉,海芙蓉为主药的药膏,就很管用。 当秦王终于可以走出来晒太阳时。 北小岛已经大变样了。 光是宽敞的木头房子就有好几十栋。 八百余人全挤进去,都没问题。 拿罗如的话说,**岛这地方,渔产丰富,药物独特,是个不折不扣的宝地。 以后,最好每年都派人来两次。 绝对会满载而归。 有营房在,总比住在海船上飘着强吧? “嗯?” 杨念广吸吸鼻子,好奇地走过去。 “哟?” “你们熬什么粥啊?” “这么香?” 卫士长唐中笑呵呵地道。 “王爷,铁锋军给的牛肉干, 我们挖到了好几斤山药呢!” “咱们加了几十斤米,就变成三大锅肉粥啦!” 杨念广大吃一惊。 “牛肉?” “大周不是禁止杀牛么?” “这个沈麟真是的……精灵古怪,胆子不小。” 令狐开元笑道:“不是的王爷!” “他们有些军医,前两年参加过横山大战。” “当初,沈麟大都督率军帮西军打败了回鹘人,一举收复了河套地区。” “去年,西军出兵三十万铁骑,又攻占了河西走廊。” “那边的牧场太多了,牛羊不稀罕。” “铁锋军舰船,每个月都会去陕西路。” “用兵甲交易牛羊战马。” “他们早就不禁杀牛啦!” 杨念广顿时释然。 大周要不是缺牛,谁会下禁令呢? 又有谁不知道,牛肉味美? 只是不得已罢了。 “哈哈哈!” “谁能想到,我大周朝廷被辽鞑子压着打。” “铁锋军和西军却能拓土几千里?” “好呀!” “好!” “大家身子虚弱,还喝不得酒!” “那就以粥当酒啦!” “来来来,本王要喝三大碗!” 众官兵顿时大声喝彩。 不远处的医疗船上。 经历过无数战阵的郑同辉叹道。 “这位秦王,真 是位天生的统帅啊!” “简单几句话,就刺激得大伙儿嗷嗷叫。” “也不知道?” “咱们救好了他,是好是坏哦!” 副院长马明摇头笑道。 “救死扶伤,本就是咱们的天职嘛!” “老郑,你的担心我懂!” “但是……完全没必要好吧?” “你就看看主岛那边的铁城甲号,那船上的新式150毫米线膛炮。” “这个世界上,凡是螳臂当车者……呵呵!” 郑同辉也跟着哑然失笑。 也许,自己确实多虑了。 就算没有钢铁巨舰,没有蒸汽机和火炮。 单单凭借冷兵器,我铁锋军也是压着辽军打的。 更遑论其他角色? 同样的复合弩,马槊和四十炼具甲卖出去? 能发挥出铁锋军的强大战斗力么? 显然不能! 而且,铁锋军又换装了。 冷锻防刺甲,远超当初的四十炼具甲。 这种新式具甲,恐怕大都督不会往外卖了。 猴版都不会。 看看西军,再看看李广利和沈毅。 他们对二十炼的猴版具甲,兵器就满意得不得了。 防刺甲套装,这个世界上除了咱们铁锋军。 除了豪气得没边儿的大都督。 哪支军队买得起?大面积装备得起? 绝无仅有! 第六百九十六章 兵分两路 铁城二号最近几天,可没停了测试。 强圧通风都实验好几次了。 拿大都督的话说。 一千五百马力的四代蒸汽机,还算争气。 回去后,完全可以大批量投产。 第五代蒸汽机更夸张。 沈麟直接大跃进,打算搞五千马力的大家伙。 当然,这得等他回去参与研发才行。 在这个时代,用不上装甲,很多军舰才有的设计,也可以尽量不采用。 舰载火炮用150MM的线膛炮就顶天了。 但沈麟也要考虑到火炮的后坐力。 海军舰船用材肯定强于运输船。 龙骨结构,船型设计也得次于军舰优于货轮。 远洋航行,要考虑到吨位、速度和舒适性。 这种加装两台第五代蒸汽机的新舰,标准动力一万马力,双轴推进。 满载排水量万吨,但实际载重的得有六七千吨吧? 大马力,主要用于速度的进一步提升! 因此,沈麟还是很头疼的。 非专业,半灌水,不好弄啊,他还没有度娘可以问! 鉴于铁城二号的优良表现,陈梁一天到晚就开始催了。 “大都督,抓紧时间吧!” “您不是需要大量的橡胶吗?” “咱们那四艘新舰还等着装蒸汽机呢!” “这些优化数据总得送回去吧?” “回铁城,要在登州耽误一下,最少要半个月吧?” “蒸汽机上舰,下水测试,至少一个半月吧?” “这都八月份了。” “十月都没法启程。” 沈麟坐在海边礁石上,挠挠头。 “吧吧吧的,你还没完没了?要不,你先带着大半个舰队回去?” “给本都督留下二十艘踏桨帆船就行。” “你回去监工,让陈栓过来抢战马,再去倭国做一趟生意,顺便收钱?” 陈梁犹豫道:“栓子得带小二百艘舰船才够吧?” “家里留下的巡逻力量,是不是有点单薄?” 沈麟不以为然。 “没事!” “让梁龙少往黄江跑,巡逻到唐州地界就好了嘛!” “只要黄龙江一线不放松,没啥大事。” 陈威、陈梁对视一眼。 这还不算大事? 咱们一旦撤离黄江口的巡航,鞑子的黄江水师还不得喝烧刀子庆祝? 关键是,相州,怀州的黄炳仁失去了水上保护。 就连杨成良的西线,也会出现防御漏洞。 看起来,咱们有点不负责哦! 陈威迟疑道。 “大都督,撤防是咱们的自由。” “反正,他们也没交保护费嘛!” “只是,要不要给那两家说一声?” 沈麟选了块光滑扁平的石子,侧身 一扔。 嗯! 打水漂的技术没丢。 居然在海面上荡漾出十三个水圈圈。 棒极了! “嘿嘿!” “为何要通知他们?” “命令陈栓,给我把耽罗岛上的三韩人,辽人全干掉。” “管他三万,还是十万人。” “视线所及之处,抢光,杀光,烧光!” “本都督只有一个目的,不能让人知道是咱们干的。” “在泸水下游嘛,当然要退缩一下。” 在沈麟看来,这两个地方,相距好几千里。 等消息传到上京,都不知道啥时候了? 他故意退缩,还把即将发生在耽罗岛上的杀戮极力遮掩。 就是要露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耶律兄,你看咱多老实? 谁抢你的宝岛? 往东边儿看嘛! 那边有个最喜欢当海盗的国家,而且,实力还不弱哦! “啪!” 陈梁一拍手,心领神会。 这果然是大都督的一贯作风。 只要好处,不负责兜底。 呃……当然是针对敌人而言。 不过,这个优良传统,咱们喜欢! “那行,大都督,末将带着甲号、二号舰先行一步。” “对了,去登州,要不要带走夫人们?” 五十艘武装运输船肯定要一起带回去。 家里的海鲜快断顿了。 再说,他们留 在山东半岛也没啥意义。 回头,检修一遍,换一波官兵,还得出来浪! 沈麟摆摆手。 “都带回去吧!” “无暇和慕容晚晴都要带孩子,家里一摊事儿等着忙呢!” “她们三个,出来玩耍,也够久了。” 刚到第七天呢! 一大早,秦王站在北小岛上。 就看到两艘庞大的钢铁巨舰,带着三十艘五千担级的踏桨战船掉头北上了。 “啥意思?” “沈麟跑了?” 这些天,他也陆续了解了很多。 都不知道暗自骂了自己多少回。 他么的,**岛距离小流求最北端不到四百里? 也就是说,一天一夜就能赶回去? 而自己,偏偏带着船队转圈圈,搞不清方向? 七月份,小流求海峡风高浪急,根本不适合木质帆船横穿。 我杨念广简直是个糊涂蛋,白白丢掉四艘船,害了还几百兄弟的性命! 最气人的就是,一直往西北方向航行,三四天就能看到大陆海岸线了。 老天爷,你玩儿我呢? 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登岛的马秉义笑道。 “大都督没走呢!” “先一步回去的,是陈梁军长。” “那两艘钢铁巨舰已经圆满完成了测试任务。” “急着赶回去,呃……听说他们还有几艘同 样的大舰在船坞里,等着测试资料呢!” 杨念广一时间有些失神。 “还……还有几艘?” “就他那个二号船,三千五百吨排水量,换算成斤的话。” “光是精铁……呃,他们的船用钢,那用掉的钢都有二百万斤了!” “驴球子的,能打造多少具甲和兵器?” 还是最好的兵甲! 秦王有些气不过。 沈麟就是个败家玩意儿。 几艘钢铁巨舰,岂不是十万套最好的具甲扔水里了? 以秦王殿下的认知水平,他很难理解沈麟的做法。 其实,铁锋军很多官员,军将都不理解。 但沈麟从来不瞎搞。 他每次发明的的东西,都能带来千倍万倍的红利。 几年里,都被证明好多回了。 理解要支持,不理解要服从! 这就是铁城人从上到下的认知。 没关系,过两年就全明白了。 你不理解,只能说明你欠学习,知识水平跟不上大都督的脚步了。 有那瞎抱怨,乱猜测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技院旁听几次呢! 秦王杨念广没有机会去技院旁听。 他身边的心腹大将,还不如他的知识面广博呢。 庞子龙犹犹豫豫地道。 “王爷,咱们乱猜也没用。” “反正要见面的,您自个儿当面问呗!” 第六百九十七章 历史性会晤 最初刚上北小岛隔离时,秦王迫不及待的想跟沈麟见面。 毕竟,闻名久矣。 沈麟这些年的成就,尽管藏着掖着大半儿,放出来的边边角角也足够震撼杨念广了。 见面就在眼前。 堂堂王爷居然有些意迟迟。 他倒不是担心沈麟会对他不利。 而是他实在看不懂沈麟。 很简单,铁锋军经过四年发展,已经成为左右中原局势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恐怕连辽国都得忌惮几分。 可你看沈麟的作为呢? 去年携带着十万具甲铁骑自陕西路回来,一举歼灭了几十万贼寇,声势一是无俩。 那时候,跑去河北西路捡便宜的辽军也没多少不是? 沈麟要是一鼓作气,完全能拿下整个河北西路的。 耶律大越手握庞大的辽国铁骑,一旦后路被铁锋水军切断。 他敢不敢在真定、平州一带跟沈麟决战,还两说呢! 换成杨念广,他肯定要赌一把。 赢了,就彻底占据了河北西路。 输了,大不了退回安定府三角区好了。 有强横的水军在手,辽国根本没有一战尽功的可能。 大不了,就丢了半个忠县和易县呗! 把百姓迁走好了,又不是没机会打回去。 然而。 沈麟龟缩了,他抢了 唐州就没动弹。 七八月份,二十几万大名军完全就是投奔他去的。 结果他把人家打发到贫瘠的洛阳山区去了。 他取了韩朝先的孙女儿,却不要人家的军队。 韩老头得多后悔? 以再次扩军近半的铁锋军实力,拿下平城五县给韩朝先当根据地很费劲么? 结果如何? 沈麟依然稳如狗! 今年该有大动作了吧? 你都把十五万澶州军都整编了。 哦,还顺手要走了五万大名军。 本王听说铁锋军从成立那天起,就要走精兵路线。 也就是说,你那四十万陆军,可都是朝着具甲骑兵发展的呀! 都这份实力在手了。 你还要稳? 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了。 这世界上,找不到更合适的动物形容你,奈何? 最可气的是。 你居然有闲心把大批钢铁用来造远洋大船,而不是打造兵甲,举义师,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沈麟笑盈盈地登上北小岛,却看到杨念广的脸色臭臭的。 啥意思? 你自己得了传染病,隔离七天不应该么? 到头来,你怪我咯? “见过秦王殿下!” 沈麟拱拱手。 他可没多少尊卑观念,铁锋军都废除跪拜礼了。 见面拱手,很正常嘛! 杨念 广摆摆手,示意他别客气。 “去沙滩上走走?” “聊聊?” 沈麟自无不可。 “走!” “那就聊聊!” 一帮亲卫、军将都没有跟上去。 反正大伙儿都很熟了。 尽管隔离了几天,两个岛子却很近。 天气好,都能看清彼此。 北小岛的沙滩不大,两人慢悠悠地走出几百米。 杨念广突然爆发了。 他跳着脚指着沈麟的鼻子骂道。 “姓沈的,你到底在玩什么?” “啊?” 沈麟吓了一跳。 哥,咱没找你惹你吧? 你是不是发烧还没退呢? “喂!” “你几个意思?” “玩?” “我哪里玩了?” 杨念广气咻咻地骂道。 “手握几十万强军,你当自己是中原过客呢?” “老大人曾经说过,你这家伙要不是生活所逼,一定会是北邙山下一隐士!” “本王……我看你算狗屁的隐士。” “你就是个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混吃等死的土老财。” 沈麟摸摸鼻子,心头有些明悟了。 他坦然地笑道。 “这不挺好么?” “天下之大,自有能人出。” “关我屁事啊?” 杨念广哆嗦着手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几百米 外的一帮军将、亲卫面面相觑。 搞什么? 第一次见面,两人就吵起来了? 秦王好像个炸药筒子呢! 马秉义很了解沈麟在一帮铁锋军将士们心中的地位。 他真担心,秦王别把关系搞僵了。 “我去看看!” 周尚吉一把拦住他。 “别……别去添乱!” “有些事情,我们不方便旁听的。” 陈威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笑道。 “没事儿!” “咱家大都督很好说话的。” 他可是知道。 沈麟自身武力值不高,可惜命得很。 一身的“小秘密”不老少。 什么藏在两臂间,更加小巧的破空弩啊! 暗藏麻醉针的袖箭啊! …… 防刺甲什么的就更被说了。 秦王再多十个,也不可能对大都督造成什么伤害。 另一头,沈麟看场面有些冷,于是笑道。 “你们呀,一个个的,怎么都想着为生民立命,为天下谋太平?” “要知道,有些事情,非人力所及。” “就算活活累死,也未必做得到。” “比如我那个耿直的大伯,忙忙碌碌一辈子,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何必呢?” “你看我瞎搞乱搞几年,都比他几十年的成就大。” “你知道,这是为啥么?” 秦 王果然被吸引了,一脸认真地问道。 “为啥?” 沈麟竖起两根手指道。 “第一,我不争!” “第二,我埋头苦干,从不喊口号!” 杨念广相信,沈麟绝对不会胡诌两个理由来忽悠他。 但他就是闹不明白。 既然沈麟不争,可为何地盘也在缓慢扩充呢? 铁城那个团体,短短四年多,能成长为影响天下局势的恐怖势力? 沈麟看这位年轻的王爷一脸懵,双眼都快失去焦距了。 他便好心的提醒道。 “我不争,但是,别人欺负我了。” “我的反击,还是很用力的!” “我喜欢踏踏实实做好每一件事情,走好每一步。” “大周走到今天,从上到下都有责任。” “单独怪罪谁,没有意义!” “你觉得百姓死难,很可怜。” “可封丘的和京畿百姓比雄州、以及我泸水的百姓幸福了快三百年了吧?” “我们找谁说理去?” “我不争!” “但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两种不争,是不一样的!” 秦王听明白了。 沈麟不是没有慈悲心,他只是管不了那么多人。 他需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 亲疏有别! “那……本王……” “我该怎么办?” 第六百九十八章 吾当皇帝 大周朝的王爷们,听名号仿佛各地都有。 什么燕王,蜀王,桂王,九江王的。 其实也就是个名号罢了。 他们一辈子都会被圈养在京城,很少有就封外地的先例。 秦王可能是最近百年来的唯一一个。 也许,先皇对这个王朝的前景也不看好,才破例让他就封登州,提前埋下一颗棋子。 而那些留在封丘的直系、旁系亲王,郡王都被辽人一网打尽了。 除了不到十五岁的九江王杨念厚被扶上傀儡皇帝的宝座。 其他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杀。 辽人不会放一个杨家王爷流落民间。 那简直是给自己竖敌。 要不是亲王杨念广出海失踪了。 恐怕很多不甘心亡国的人,都回跑去登州劝进。 辽鞑子可以在封丘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大周人凭啥不能自己拥立一位更有本事的正经新皇呢? 几天前,可能杨念广都觉得活不成,万事皆休。 可他现在碰到了沈麟,却想死都难了。 见沈麟望着蓝天白云,无垠碧海出神。 杨念广有些气结。 “喂!” “本王问你话呢!” 沈麟回过神来。 “啊哈,景色真美。” “那啥,王爷呐!” “怎么办是吧?” “你总得 回登州呀!” “别的不说,你一家子人还等着你呢!” “我大伯,李广利,沈毅,姜庆元他们干得不错。” “山东半岛都打下来了。” “你回去继续打呗!” “你不会真想认了你那个傀儡皇弟吧?” 杨念广呼吸有些急促,他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你是真糊涂呢? 还是装糊涂? “回,肯定要回去。” “打辽人,本王责无旁贷。” “不过,他们肯定要劝进。” 沈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前世就是个理科技工,有些绕弯弯的文言词汇,不太懂。 “劝进?” “进门?” 本王……本王好想一脚把你踢进海里去。 本王确定了,你小子绝对是装糊涂。 你小子继续装! 不行! 哪怕你半道儿把本王扔进海里去了。 本王也得问个明白。 “他们要让本王当皇帝。” “你什么想法?” 哦! 明说不就行了? 沈麟忍不住乐。 “嗨,那你就当呗?” “你不是缺钱么?” “据我所知,你好像是目前,最有资格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了。” “只要你在山东登基,江南两路,广南、荆襄,四川,甚至陕西路都可能把拖 欠的税粮,想方设法的给你送过去。” 沈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大半壁江山呢,小钱钱可不少。” “我突然发现,辽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啊!” 秦王更加确定了。 沈麟这家伙要么深藏不露,故意插科打诨,其实野心很大。 要么,他就是个混不吝,啥也不在乎的混蛋! 咱俩在聊当皇帝这么庄重的大事。 你什么脑回路? 居然哧溜一下劈叉到钱上去了? “怎么了?” “我说错了?” 沈麟看杨念广慢脑门的黑线,有些惊诧。 “打仗,不就是打钱么?” “你知道么?” “伯父他们现在卖给我的海鲜,一趟就价值近百万两银子啊!” “等于我治下的百姓,每一个人在两个月时间里,要吃掉十几斤海鲜呢!” “这些钱,都换成兵甲了。” “你看看,咱对山东半岛的支援够大吧?” 秦王的脸色更黑了。 你小子纯粹顾左右而言他。 “本王是说……我一旦当上皇帝。” “你听不听本王的?” 没时间给你扯淡,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沈麟眨眨眼睛,有些语塞了。 这个问题,有点大啊! 他想了想才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驴球子的,你搞什么? 说难听点的,本王的性命都还握在你的手里呢。 杨念广其实背心有点冒汗了。 他看不透沈麟。 当要知道真正答案时,他很紧张。 “废话!” “当然要听真的!” 沈麟斟酌道。 “不管你信不信。” “我是不想头上蹲个王啊,皇帝啥的。” “说实话,你当皇帝呢,确实很合适。” “我可以有限度的支持你。” “而且,我的要求也不大,就要个河北西路如何?” 杨念广皱眉道。 “有限支持?” “什么意思?” 沈麟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兵甲,或者战马,我都可以卖给你!” “铁锋军也可以配合你收复失地。” “但是,你没有直接指挥权。” “我要河北西路,听调不听宣那种。” 明白了。 你小子不是没野心。 至少,从目前来看,你小子的野心还是局限在一亩三分地上面。 “你要搞国中之国?” “就算本王现在答应你。” “以后,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吧?” “大周,还没有封过异姓王,也没有拿半个路作为封地的先例。” “但你确实有资格。” “就算你要整个河北路, 都不算过分!” 秦王的脸色没那么沉重了。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可你要站在整个大一统江山上看问题。” “此例一开,永无宁日啊!” 沈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其实很简单,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大建钢铁战舰么?” “除了海外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之外。” “还有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海外比你们想象的大,大很多。” “有无数比中原更好的地方,土著愚昧,没啥像样的国家。” “几乎等于无主。” “如果中原容不下我铁锋军。” “过个十年八年,我不介意带上愿意跟我走的人,去海外开拓新天地。” 什么? 那可能是几百上千万的人。 你说带走就带走? 就算本王支持你,可远涉重洋,你算过损失么? 杨念广死死盯住沈麟眉飞色舞的俊脸。 “当真?” 沈麟蹲下来,捡起根树枝,在沙滩上比划起来。 “比真金还真。”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嘛!” “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你们都觉得中原好,好的不得了。” “那是一种恋家病,得治!” 秦王半信半疑,干脆蹲下来,看沈麟在诺大的沙滩上涂鸦。 第六百九十九章 开拓眼界 沈麟画的是世界地图,很多地名似是而非。 但大致轮廓确实跟前世几乎没啥区别。 他边画便解释道。 “你看,这里是大周,往西最远到达河西走廊的嘉峪关。” “那边的国家、部族多着呢,什么乌兹别克,哈萨克,波斯帝国,奥斯曼帝国什么的。” “北面从黄龙江开始,就是辽国疆域了,他们也只是深入到北海,东到苦兀岛,三韩。” “其实称北海不对,当地人叫贝尔加湖。” “往北还有比中原更大的冻土、森林,牧场,一直到这里,才是真正的北海,我叫它北冰洋。” “南边,你看,大理和交趾,真腊,渤泥什么的其实很小。” “但南边地方可不小。这里,隔海相望有个四面环海的大陆,比咱们中原小不了多少。” “西南,这里是天竺,也不必咱们中原小。” 沈麟的树枝花了个大圈子,呵呵笑道。 “诺,这么大一圈,我叫它亚洲。” “还不到全世界陆地的三分之一呢!” 杨念广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陌生的地方? 你都说过几次堪比中原的领土了? 那什么波斯,奥斯曼恐怕也不比大周领土小多少吧? 好吧! 权当你说的,是真的 。 “那啥?” “你说要去海外?” “不会是去南边这个四面环海的大陆吧?” 沈麟有些犹豫。 澳洲啊,很不错的。 以这个时代的生活标准,养两三千万人口跟玩儿似的。 “就路程而言,去这个地方蛮不错。” “但是,我更想往东走!” 沈麟其实有一股恶趣味。 印第安人很温顺啊,大家都是黄皮肤,应该很认同咱们吧? 要是小爷隔着千多年,就把美洲大陆占了。 后世子孙会不会感谢咱们? 因为,那时候就没有横行霸道的大美丽了。 那些欧洲领主们,就继续在自家地盘儿上相爱相杀吧? “你看,这里是登州,东海,三韩,倭国。” “咱们的**岛在这里,你去过的小流求在这里。” “往东,就是汪阳大海了,有些岛屿也不错,先忽略不计。” “沿着倭国海往东走,过冻土,越往南越暖和。” “只要走过两万里海陆,就能登陆这里。” “美洲!” “大约相当于四个中原大小哦。” “绝大多数地方,都比咱们中原更适合居住。” “那边没有马,土著活动区域有限。” “大部分……都是以部族形式存在,如同大理,交趾这样的小 国,大概有几个吧?” “翻掌可灭!” 沈麟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瞅着杨念广。 秦王的担心,他哪里不明白? 古人见识有限,都在一个碗里争食。 沈麟的铁锋军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了。 而杨念广就算自立为皇,短时间里,连打下山东都难。 一旦他亮明旗号。 辽国恐怕就要针对他了。 “你说,换了你。” “是捏泥巴一样,把这破碎的大周勉强捏在一起呢?” “还是干脆另起炉灶,去建设一个比中原大几倍的新世界?” 沈麟形容得太对了。 就算杨念广费劲巴拉地把辽人打跑了。 中原也不复旧观。 大周皇室欠下的债太多了。 还有多少人心怀杨家? 当俘虏投降的,是你家的,当傀儡的也是你家的。 如今扯起大旗,要恢复大周江山的,还是你家的。 你让全天下人如何看待杨氏皇族? 杨念广这一刻,忽然感觉一身疲惫。 他差点脱口而出。 让本王去那什么美洲吧? 借你家的钢铁巨舰一用,送送呗? 可惜! 他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清醒。 这一百多年来,老杨家的人确实不堪。 但我杨念广不是,我要中兴大周。 “漂洋过海两万里啊 ?” “那要运到什么时候?” “到了地头,军民怕是……十不存一吧?” 沈麟扔掉树枝,满意地打量着沙滩上的涂鸦。 大好世界,就在小爷的脚下。 真得意! “呵呵,那是你们的认知不够。” “我的铁城二号,标准排水量三千五百吨,其实还可以超载。” “沿着海岸线走,出事的几率很小很小。” “就算装上一千多人,也不显得拥挤,几乎不会有啥损失。” “这种船,第一批有五艘。” “一年可以跑三四趟。” “我的下一批舰船,标准排水量在八千到一万吨左右。” “一次能装几万人过去。” 沈麟没吹牛。 他造的不过是堪比二十世纪初的军用运输船。 船上的武备不多,没有装甲,去美洲又不需要携带大量货物。 除了必要的燃煤和粮草辎重之外,剩下的空间都可以改成舱室装人。 这时代的军民能吃苦,不娇气。 难道非要坐游轮横渡大洋么? 杨念广如同听天书,惊骇得合不拢嘴。 八千到一万吨的钢铁巨舰,那有多大? 他换算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放弃。 还是用吨来形容比较贴切。 如果按照大周老式计量单位,担? 驴球子 的,十几万担? 心里脆弱的人,都得吓傻了。 大周或者大辽的万担级海船,都能塞下五百到八百人。 更何况钢铁巨舰那种庞然大物? 看来,这小子是认真的。 秦王没问沈麟,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也许,这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他再一次确认道。 “你真想去海外建国?” 沈麟耸耸肩道。 “无所谓建不建国。” “我对名号不在意。” “老兄,大片无主之地,咱们不抢,过上几百年。” “会有人去抢的。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可不止你我两个。” “你就说,可惜不可惜吧?” 杨念广不由自主的点头。 太祖当初远征倭国归来,发现了小流求,还不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 他从怀里掏出两块碧色玉牌。 “这叫臧金令……” 沈麟嘿嘿一笑,也从兜里掏出块一模一样的递过去。 “巧了,我也有一块。” 秦王的手都哆嗦了。 他么的,咱们老杨家找了快三百年了。 这第三块臧金令,竟然在你手里? 他赶紧把三块臧金令收尾并拢,一副简单的海图成了。 不但有倭国,三韩,大琉球群岛,还有小流求,以及大周沿岸的几个港口。 “噗通!” 第七百章 莫名心伤 秦王随手把三块玉牌往沙滩上一扔。 他慢慢蹲下,抱着脑袋悲从心来。 “嗷……” 老子的三千多兄弟啊! 就这么无辜葬送了。 老天爷,你也太会玩儿人了吧? 怎么还痛哭流涕呢? 沈麟望着几百米外伸长脖子的诸人。 大家都盯着呢! 你这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儿哭唧唧的。 别把大伙儿吓出心脏病来。 沈麟忍不住提醒道。 “喂喂,你可是堂堂王爷,能不能庄重点?” “快起来,多丢人呐?” 秦王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他自己都搞不懂了,为何老他么走背运? “你说,太祖爷是不是太无聊?” “啊?” “小流求海峡风高浪急,又地处海外。” “大.大方方公布地图,不就完了?” “非要整得神神秘秘的。” “把一代一代子孙玩弄于鼓掌?” “对了,你那块玉佩哪来的?” 沈麟心说,你家太祖闲的蛋疼呗! 这些天,他也了解到。 小流求不过三、四万军民,慢慢跟土著繁衍生息,如今已经有好几十万了。 还建了个高山国,算是国泰民安,宛若世外桃源。 藏金肯定是假的。 大周立国之初,穷的叮当响。 太祖杨承业都被逼得去抢倭国了。 他会把战利品 留在小流求,等着后人去挖掘么? 傻子都不会嘛! 当然,高山国跟大陆断绝联系两百多年。 没有贸易,就没地方花钱。 岛上也有金银矿,肯定有不少银钱积蓄。 那是人家辛辛苦苦攒下的,不属于大周财产好吧? 你都几百年不管人家了。 人家凭什么双手献给你? 没把秦王那几十个落难之人一刀咔嚓掉。 就显得人家足够宽仁淳朴了。 沈麟蹲下来,笑眯眯地道。 “据说,是我家祖上在黄龙江捕鱼捞上来的。” “这事儿,主脉都不知道。” “玉牌品质不错,我就当个传家宝放着。” 他当然不能说。 这第三块臧金令,大伯,沈毅、沈思思都见过。 他们不是没往外说么? 当初秦王非要出海,那么危险,大伯也没说还有一块在沈麟这里。 可见,沈忠孝也觉得,多半强要不来的。 “王朝兴衰,避免不了。” “你家太祖,不过给后人留下一处避难之地而已。” “也许……当初都没来得及交代清楚。” “就被你们这些后人,给误会了。” 太祖杨承业明明建立的是宋朝。 却被你们这一脉给生生改成了大周。 而且,民间一直有传说。 太宗杨承祖很可能是谋朝篡位。 毕 竟杨承业不到四十岁,就中道崩殂,死因成谜。 如今,太祖一脉就算有人活着,也早就跟普通百姓没啥两样了。 他们要是不在北方定居,反而逃过一劫。 看看太宗杨承祖的后人。 辽军南下,封丘城破。 除了你杨念广还算自由身。 其他的皇族,要么幽禁在苦兀岛。 要么如杨念厚一般当了傀儡皇帝,整天还处在辽人的监视之下,啥也干不了。 至于那些妃子,皇女,下场就更加凄惨了。 一切,都是做啊! 做作孽不可活! 说实话,沈麟对杨家皇族没啥好感。 大伯沈忠孝不止一次赞扬这位秦王。 说他勇毅果敢,才智卓著神马的。 沈麟可没看出来。 他明明比小爷还大了几岁,现在却哭着鼻子求安慰。 这事儿,上哪里说理去? “不管如何,别想那些有啊没的。” 沈麟拍拍杨念广的肩膀。 “还得打无数次仗呢!” “谁知道,你我能不能活到胜利的那一天?” “你这一年多的经历,不就证明了?” “天有不测风云。” “有些事,真的强求不来啊!” 杨念广深有感触,他从沙地里捡起玉牌。 把沈麟那块还回去。 “没啥鸟用了。” “留坐纪念吧!” “这俩,回头 我送给沈老大人一块。” “从此,什么太祖臧金,让它烟消云散吧!” “你说的对,整天想这想那,没用!” “咱们先合力把鞑子赶走。” “没准儿,真到了那一天,本王……我还想去小流求平平安安过一生呢!” “呵呵,中原这破地方的皇帝,可不好当!” 沈麟连连点头。 两人站起来并肩往回走。 谈了这么久,哭也哭了,笑也笑了。 杨念广从沈麟嘴里得到了实话。 这小子确实无心那把破椅子。 就算杨念广站在沈麟的位子上,修修补补还真不如另开天地。 至少,上下一心,没啥阻碍! 秦王心里暗暗决定。 只要沈麟遵守承诺。 将来,自己一旦恢复中原,沈麟真去了海外建国。 整个河北西路全给他当然不行。 上上下下也通不过。 可铁城是人家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就算把铁城给沈麟留作封地,世代传承。 谁能说个不是? 你们有本事,也如沈麟一般试一试? 接下来,双方又在**岛停留了三天。 两支船队合为一路,扬帆南下了。 第二天一早,高山国都城在望。 沈麟憋不住笑。 鸡笼? 历史还真是巧合。 双方一见面,娇俏可爱,精灵古怪的女王韩卿卿 就蹦到沈麟面前。 “你真是那个闻名中原的大才子?” 沈麟大.大咧咧地笑道。 “都是瞎传的,别当真。” “对了,你得叫我姐夫!” 韩卿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像极了当年的红娘子。 很是调皮! “为啥呀?” 沈麟煞有介事地道。 “你是京城将门,韩家的分支吧?” “咱的五夫人韩如烟,就相当于韩家家主。” “如今啊,就老爷子韩朝先几个人还活着,人丁凋零喽!” “对了,什么鸡笼城?” “一点档次都没有!” “从今儿起,改了,叫基隆。” “基业兴隆的意思,如何?” 嗯? 不管是秦王,还是高山国的赵毓秀,慕容志平等人,都眼前一亮。 基隆? 好寓意啊! 韩卿卿拍着小手大声宣布。 “那就这么定了。” “从今之后,就叫基隆城啦。” “基业兴隆,昌盛万年!” “好!” 码头上的几万人顿时欢呼起来。 这次,秦王特意求着沈麟拐一个弯,跑来高山国。 就是求援来的。 好歹沈麟麾下就有万担级、万五担级的大舰五艘。 其他的十几艘也是五千担级。 而且,铁锋海军一向载员不多,只有大周,大辽海船的一半儿。 空着舱位,多可惜。 第七百零一章 继续倒霉 “妹子,王兄我要借人,借马,借兵甲,呃……还得借钱。” 丰盛的午宴刚开始,动人的高山国肚皮舞,还没结束呢! 秦王就开门见山了。 “放心!” “咱们确认了航线,以后不会出事了。” “咱山东没有的,沈麟那边有。” “好多宝贝特产呢!” “以后,我登州海军每个月都给你送货,保证还得上。” 韩如烟滋溜了一口沈麟送来的果酒。 酸酸甜甜,真好喝。 她歪着小脑袋,乌黑的大眼睛眨啊眨。 “哎哎,为何要你送货来呢?” “找我姐夫直接买不行啊?” “哼,你还想从中赚一笔不成?” 赵毓秀等人连连点头。 女王陛下,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人家铁锋海军都跑倭国去贸易了。 拐咱们小流求来,能耽搁几天? 沈麟笑眯眯的。 这一声姐夫,叫的他浑身舒畅。 秦王脸皮挺薄,他不好意思地道。 “可是……他们的舰船要远航,没工夫啊!” 韩卿卿突发奇想道。 “这次,本王要跟姐夫去铁城看看。” “顺便买个十艘二十艘大船回来不行啊?” 这下,秦王彻底没招。 人家都要发展自家舰队了。 咱还怎么赚钱还账? 沈麟乐呵呵地道。 “王爷 ,其实不然。” “有些东西,咱们铁城也不多。” “比如,你们打仗,缴获的丝绸啊,锦缎等等,只要小流求没有的。” “你们登州军不太急需的,都可以跟高山国抵账嘛!” “我看了他们培育的战马,中等、上等不少。” “其实,步人甲你不要交易了。” “山东半岛已经装备了不下三十万件(套),兵器也一样。” “钱粮嘛,可以先欠着。” “难道,你还担心还不上咋的?” “至于兵马,看卿卿小妹的意思。” “打仗就意味着死人,但是,战场上也能磨炼出精锐来。” “你就是不给雇佣费,对高山国而言,也利大于弊。” 韩卿卿,赵毓秀几个当家的一听。 还是觉得沈麟言之有理。 中原有很多东西,小流求确实没有。 互通有无,很有必要。 高山国不过四十万人口。 还得防御,剿灭山里的生番。 能拉上中原战场的,不可能太多。 如果死伤太大,高山国也承受不起。 再说了。 如今的山东半岛,兵力已经很强盛了。 等到打下整个山东路,只要往南拱一拱,拿下徐州和两淮路的一半地盘,就跟江南路连成一块。 秦王哪里会缺兵源? 他却钱倒是真的 。 韩卿卿讨价还价道。 “我们出两到三万骑兵,你得付月饷和伤亡抚恤。” “还有,小妹我可以借给你五百万两银子,你也得付利息。” “嗯?” “收多少好哩?”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 秦王只是答应了前者,后面的五百万两银子成了无息贷款。 高山国的几个当家人,实在太淳朴了。 也许,他们是真不缺钱,也没有花销的地方。 等韩卿卿和赵毓秀到了铁城转一圈。 恐怕,她们就会觉得,银子真不禁花。 双方谈妥。 韩卿卿作为东道主,决定带客人去平城县玩耍。 其实,高山国定都基隆,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个好选择。 风大浪大,山也多,对外交流很不方便。 平城县就不同了,那里是盆地。 等众人乘铁锋军舰船绕了个大圈子,进入一条宽阔的河流之后。 沈麟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淡水么? 岛上唯一可通航的河流? 两岸村庄不少,炊烟袅袅。 大块大块刚刚收割过晚稻的水田如镜子一般,让秦王看得羡慕不已。 “好地方啊!” “单单这个盆地的一年两三季的产出,就能养活了你们所有军民了。” 韩卿卿有些小得意。 “那当然。” “咱们还留出大 块的平地,建了马场呢!” “姐夫,姐夫!” “其实,咱们一直想把都城迁过来的。” “平城县的人口都快十万了。” “远比基隆好!” 沈麟望着东岸的城墙,以及熙熙攘攘的进城百姓笑道。 “那就迁呗!” “我听说,基隆不过是当初你们祖先的登陆地罢了。” “作为港口可以!” “当都城真不太好。” “你们是没赶上倭国海盗大爆发的时代。” “要不然,一个突袭,后果难以想象。” 他不觉得基隆那低矮的城墙,能防得住悍勇的倭国海盗。 高山国都城的禁卫军,才不过五千人。 “这里就不错。” “船只进入淡水河,速度不快,足够岸上的骑兵预警了。” “另外,叫什么平城县?跟咱们河北西路的地名重复了。” “叫台北吧!” “以后,小流求改成台湾。” “台湾的北部,不就是台北么?” “还能加几个台中,台东,台南什么的!” 沈麟大才子的名号太响亮了。 众人虽说不明白为啥要把小流求改成台湾。 但也觉得,什么大琉球,小流求的,挺麻烦。 至少台湾,台北都是独一无二的地名。 韩卿卿等人商量一阵,还真同意了。 台北县南面 ,就有一处占地不小的马场。 高山国培育的优良种马几乎都在这里。 还别说。 沈麟居然看到了好几百匹肩高五尺五的宝马良驹。 但如吴七的爪黄飞电,沈麟家里的赤兔、小白,赤龙驹那种真正的宝马,台湾是没有的。 地方太小了,哪能跟真正的大草原相比? 韩卿卿大方地让沈麟,秦王等十几个人去挑马。 只是一人一匹宝马良驹,她还是送得起的。 沈麟这边的人都婉拒了。 铁锋军不缺好马,就不夺人所爱了。 秦王倒是很开心,他的登州缺呀! 姜庆元、马秉义、庞子龙等人,以前有匹上等马骑,就很开心了。 什么? 你说堂堂亲王,在京城那会儿弄不到好马? 可秦王当初不得夹着尾巴做人么? 大周历来对皇家子弟管束及其严格,他哪敢声色犬马? 后来到了登州,碰到的也是辽军偏师。 就算有缴获,也不会有太好的战马。 不过,今天韩卿卿送人好马,本来都高高兴兴的。 秦王挑了匹白色的踏云驹,还没跑出五里地呢! 噗通! 他坠马了! 右腿套在马镫里,整个人被拖着继续飞驰。 “快!” “救人啊!” 沈麟大叫。 秦王,你这霉运,还没过去呢? 第七百零二章 怀疑人生 可怜的秦王被生生拖出一公里多远。 众人才喝住了懵懂的踏云驹,救下了他。 好在铁锋海军医疗船停的不远。 等郑辉同、马明等人忙碌完了,沈麟才踏进病房去看望。 杨念广脸色灰败,很是颓废。 “郑院长说本王右腿,左小臂都骨折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咋整?” 沈麟拉了把椅子坐下,摊摊手爱莫能助。 “你这是啥运气?” “韩卿卿说那匹踏云驹性子一向温顺,咱们也没看它受惊啊!” “你都不止一次领兵打仗了,还是骑射作战。” “今儿……这……” 秦王自己都感觉倒霉得不可思议。 这他娘的一年多来,就没几天舒心日子过。 难道正如郑辉同说的那样? 身子没有彻底养好,神思不属? “唉!” “不怪踏云驹,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掉下来的。” “幸好甲胄在身,要不然……” 要不然绝对给拖得血肉模糊,就不是两处骨折这么简单了。 “沈麟,你说是不是冥冥中有天意?” “阻止本王……我回去呢?” 扯淡! 尽管沈麟是穿越客,他也不相信什么冥冥中的古怪。 “瞎说!” “哪有什么天意?” “人定胜天懂不?” “该干 啥,咱还得干。” “听到鹧鸪叫,就不种庄稼了?” “没事的,修养几天,你就躺医疗船上,跟咱们回登州。” 秦王迟疑了一下,有些过意不去。 “你看这样行不?” “你小子可不是个闲人。” “家里不知道多少事儿等着你回去忙呢!” “你先走!” “你给我留下半支医疗队,顺便去登州把我家那娘儿俩送来台湾。” “咱们一家呆两、三个月再回去。” 啥? 陈梁已经把你们活着的消息带回登州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翘首以盼。 你不露面怎么成? 沈麟果断拒绝道。 “不行!” “来来去去都是我的人传信。”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给圈禁在荒岛上了。” “这个锅,咱不背!” “玩儿阴谋诡计,我沈麟可不擅长,也不屑玩那些把戏。” 秦王盯着船舱顶上的鲸油吊灯,愣愣出神。 谣言止于智者。 他虽说不回去。 姜庆元、马秉义、庞子龙和那帮幸存的兄弟谁不能先行一步? 沈麟真有那心思,何必在**岛上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救人? 放任不管不就好了? 杨念广叹息道。 “沈麟啊,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我们都信!” “可本 王这倒霉劲儿,万一没过去。” “回程……不又得牵连无辜?” 搞了半天,你在担心这个? 沈麟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事儿,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真的!” “咱俩冲抵一下,不好不坏,一路平安!” “只要不走台湾海峡,这个季节,东海、黄海,甚至渤海,都没啥禁忌。” “昨天我不给你说了?” “我的第二支舰队都快到登州了。” “嘿嘿,等他们抢了鞑子的耽罗岛,那些驽马、母马、小马驹子都归你。” “你就不想回去,看看自家的第一个大马场?” 铁锋军如今也缺战马了,能带走的肯定要带回去。 耽罗岛的马匹指定少不了。 帮秦王在登州搞个大马场还真是绰绰有余。 沈麟只要愿意出手帮忙,他一向大方得让人感动。 杨念广不再坚持。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底。 出发的日子到了。 这段时间,高山国的造船场又出了十几艘三千担海船。 岛上不缺大木,如今都在铺设五千担海船的龙骨了。 韩卿卿说要找沈麟买船,不过是玩笑话。 两支船队加起来,大.大小小的运输船、战舰高达四十艘。 早前陈梁分开的时候,就把从倭国换来的大米,金银运 走了。 铁城一、二号很能装的。 这回国王韩卿卿和军务大臣赵毓秀都想去大陆看看。 要是乘坐他们自己造的船,高山国上下多半还不放心。 可沈麟的舰队不一样,万担大舰有四艘,旗舰还是一万五千担的,庞大若山。 乘坐这样的大船都不安全,那干脆就别出海了。 他们随行带了六千铁甲骑。 战马都是挑最好的,凑了一万二千匹。 其中,五千骑是要加入登州军参战的。 一千是王城禁卫军,随行保护国王安全的。 除了借给秦王的五百万两银子,船上还见缝插针地塞了几万担稻米。 拿韩卿卿的话说,把船只塞得满满当当。 载重越多,岂不是越不怕风浪? 搞得沈麟哭笑不得。 理论上是这样。 你咋不考虑行船速度呢? 帆船设计也至关重要啊! 说实话,再大的木帆船。 在沈麟眼里都是小虾米,谈不上多坚固。 钢铁舰船遇到风暴天气,都得谨慎考虑绕行呢! 这个时代,哪来的天气预报? 浩浩荡荡的船队悬挂着两面旗帜,蓝色的月亮旗代表高山国。 经过改进的红色日月旗代表铁锋军。 淡水河两岸,不时有劳作的百姓大声欢呼。 高山国本身就不大, 消息传递得很快。 十几天过去,很多人都知道大陆来船了。 今儿,就是他们女王和子弟兵前往大陆的吉日。 韩卿卿站在旗舰甲板上不停挥手。 还不忘跟沈麟开着玩笑。 “姐夫,你看,海外立国其实不错。” “秦王要是回去了,早晚得称帝。” “你这么能干,屈居人下怎么行呢?” “干脆,你也跑出来抢个大岛当皇帝吧?” “你不是说,如咱们台湾这样的大岛,海上还有很多么?” 沈麟一怔,你咋知道姐夫的想法? “哈哈哈!” “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啊丫头!” “大陆的人,太恋家了。” “就算姐夫我想,也未必就有多少人愿意出来。” “不管如何,总得先把辽国干掉。” “才能考虑其他吧?” 韩卿卿眨眨星目,凑近沈麟耳边,吐气如兰。 “你是不是还想在大陆当皇帝呢?” 沈麟连连摇头,一本正经地道。 “丫头,你才管着不到四十万人,要不是有赵毓秀他们帮着,你会这么轻松?” “中原实在太大了。” “我估计算上隐藏的人口,没有一亿,都有八千万。” “人多了,想法就多,不好管啊!” “坐上那把椅子,会累死人的!” 第七百零三章 小神婆 韩卿卿眼神狡黠,她挥挥小手。 几个女卫都自动退开了些。 这丫头抱着沈麟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哎哎,姐夫!” “我觉着吧,你当皇帝,比秦王更合适。” 沈麟很是诧异,胳膊上麻酥酥的。 “你知道个啥?” “别乱说!” “我可不想管太多破事。” 韩卿卿笑嘻嘻地道。 “就拿咱们家十来代国王来说吧!” “就没哪一个,有秦王那般背运。” “你看啊,他早些年在京城,因为有本事,表现好。” “是不是被猜忌了十几年?” “大周皇室对亲王形同圈养,他这般想有一番作为的人,是不是过得很憋屈?” “好不容易被封建登州呢?” “辽鞑子入侵了,打得山东路就剩一个城池。” “要不是他实在养不活那了多军民,这般养尊处优的人,他会亲自跑出来冒险?” “结果呢?三千多人死得就剩几十个了。” “这还不算,咱们高山国支持他造船,还给他提供水手。” “你看,刚刚出海就遇上大风暴,死了五百多。” “要不是碰上你,他们指不定还要漂到啥时候去。” “说不定,那场疫病就要了全部人的性命。” “终于平 安回到台湾了,他又摔断了一条腿,一根胳膊。” “你说,世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么?” 幸好秦王还躺在医疗船上。 他那批亲信也陪着他,这艘旗舰上只有铁锋军和高山国人。 杨念广要是听到小丫头这么一番话,指不定又得伤心落泪。 沈麟也觉得,他真是倒霉透顶。 “哎哎,丫头,那你怎么看?” 韩卿卿就像个小神婆,还挺理直气壮的。 “我觉得吧!” “他要是真命天子,就不该这么惨。” “你看我,从小到大,跟头都没摔过几回。” “有一次调皮爬树去摘柚子,掉下来还落到稻草垛子上。” “当时,我王母就说了。” “咱们姐妹三个,我最有福气,理应继承王位。” “这不仅仅关系到我自己,也有利于高山国的气运。” “我王母的气运就不太好,身子骨也差,三十六岁就生病殡天了。” “她在位二十一年,我们高山国遭遇了六次台风,跟生番的大战小仗打了不知多少次。” “可我当了四年女王,国内一直风调雨顺,连生番都远遁了。” “你觉得,气运之说,不靠谱吗?” 沈麟一时间有些沉默。 要说大周目前的气运,的确衰败 得快归零了。 连都城都丢了,王室成员全被抓走。 要不是北方还有铁锋军,西军两大钉子户。 当然,山东半岛的沈忠孝他们也算小钉子户。 雄州卢太白,泸水下游西岸的杨成良,黄炳仁他们,还当不得钉子户的称号。 主要还是辽军无法集中全部兵力,行雷霆一击。 所以,就大周目前的情况看。 要没有大小钉子户的存在,耶律大越的南征大军恐怕都拔掉卢太白等人,直接打到长江一线了。 大周,事实上已经亡国。 秦王要光复河山,力挽狂澜,谈何容易? 要是没有沈麟和西军的牵制与支持。 他在山东半岛都站不直脚。 搞不好,只能偏安江南。 最后,能不能延续大周的国祚,还很难说。 “丫头,如果姐夫我全力支持他呢?” “就不能帮他逆天改命?” 韩卿卿指着海面上自由翱翔的鸟儿轻笑道。 “人要靠自己!” “鸟自己不能飞,只有饿死!” “你越是帮他,看似花团锦簇。” “实际上,他个人,可能越是厄运连连,能不能挺得过。” “都两说呢!” 沈麟忍不住直乐。 看你说的煞有介事,连姐夫我都有些信了。 “你们高山国王室 ,很信气运?” 韩卿卿一本正经道。 “怎么能不信呢?” “这可干系到国计民生。” “我们传承了十二代!” “就我王母在世,多灾多难些,但也不是她本人的错。” “国内也没啥大的动荡,交班很顺畅。” “因为,我们高山国王室一直奉行十六个字。” “顺天应人,克己奉公。利益均沾,善待子民。” 沈麟心底有些震撼。 你们这一支王室,都是明白人啊! 只要代代人身体力行,都以这十六字方针为准绳。 想不国泰民安都难! 相比较而言,大周朝的王室就做的差多了。 杨念广的老爹,继位十几年。 其中,就有十年几乎都躲在后宫炼丹修道,嬉戏玩乐。 他么的,连朝都不上。 任由魏成忠为首的阉党,童子观为首的无能之辈把持朝政。 原本还能坚持好些年的国运,生生被折腾光了。 不作就不会死。 在沈麟看来。 当初,燕胜北,赵归一等人在落阳山造反。 只要朝廷一纸严令,调几万禁军为为中坚,把真定、平城等地的班军拉上去堵住南路。 而不是单单让澶州总督张峰奇凭一己之力去死拼。 哪会搞得河北西路大乱? 大周朝廷如 此不作为,文恬武嬉,兵强马壮的辽国不南下,都对不起他们的长生天。 如果,中原的上天也有灵的话。 多半会降罪于杨氏皇家。 看看那些被抓被杀的王爷贵族就明白了。 他们算不算报应不爽? 硕果仅存的杨念广,是不是也受到了牵连? 韩卿卿的小脑袋凑得更近了。 “你这几年,是不是非常非常顺利?” “就算过去倒霉,那也是自己作孽对吧?” “我听说你爹娘在世的时候,家里还能供你读书,吃穿不愁呢!” “后来,你自己跟地痞搅合在一起,才倒霉的?” 沈麟一瞪眼。 “死丫头,你调查我?” 韩卿卿笑得跟小狐狸一样,贼兮兮的。 “人家关心你嘛!” “再说了,你那些破事儿,又不是秘密。” “周尚吉,庞子龙他们经常听你大伯念叨,打听一下就好了嘛!” “姐夫,根据小妹我的研究。” “你本身就是有大福运之人。” “前提是,你不能乱糟蹋!” 沈麟嗤之以鼻,懒得跟小丫头磨叽。 “你呀你……” “神神叨叨,跟个小神婆似的。” “闲得无聊,就去船舱里看看书,或者练练武艺。” “别关心那些有用没用的!” 第七百零四章 黏人 韩卿卿一点都不服气。 读书? 本姑娘冰雪聪明,读过的书不比那些秀才举人少了。 练武? 哼哼! 不是本姑娘吹牛。 这艘船上,没几个人单打独斗是咱的对手。 咱可是武学奇才那种! “没劲,不会聊天!” “走了!” “再给我两斤大白兔奶糖!” 沈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笑骂道。 “女孩子少吃糖。” “会蛀牙的!” 韩卿卿龇着一口漂亮莹白的贝齿。 “不怕!” “罗如跟你家郑大院长研究配置了一种薄荷牙膏,说刷了就不长蛀牙!” 啥时候的事儿? 本都督咋不知道? “吃多了糖,女人会变胖。” “你想长成水桶腰么?” 韩卿卿摆摆小手。 “不怕,我天天练武,永远都是小蛮腰!” “哎哎,不送来,咱就去你舱室里偷哦!” 沈麟满头黑线。 原本他自称是这丫头的姐夫,不过是为了避免繁琐的礼节罢了。 难道,让他向一个小丫头行大礼? 哪知道古灵精怪的韩卿卿立马打蛇随棍上,没几天就真跟小姨子一般,亲热得不行。 现在更是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她随时随地都黏人得很。 有这么一个调皮捣蛋,又聪慧可人的绝美小姨子。 其实,沈麟感觉蛮不 错的。 然而,韩卿卿未必就这么想。 她一回到自己的舱室,就变得愁眉苦脸了。 早就等着的赵毓秀关切地问道。 “咋啦?” “相处不愉快?” “我觉得秦王没说错啊!” “沈麟哪儿哪儿都适合你,简直就是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嘛!” 韩如烟的小脸儿皱得跟苦瓜一般。 她蹬掉一双小巧的荷叶绿绣花鞋,光着白皙的脚丫子就蹦床上。 “哎呀呀,不对啦!” “你的法子有问题!” “咋处呀处的,咱真成了他的小姨子了?” “他……他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嘛!” 赵毓秀也有点麻爪了。 黛眉微蹙。 “不会呀!” “按照姐姐我的经验,你这样贴近,慢慢就会培养出感情的。” 韩卿卿气恼得在床上瘫了个大.大的八字。 绝对会让她的臣民惊掉眼球的那种。 “老姐,秀儿姐!” “你有啥经验?” “你跟慕容姐夫,当初是我王母指婚的。” “喀嚓,一入洞房,就成百年夫妻了。” “咱可不愿那样,多空白啊!” “想想辙,别把感情变成亲情行不?” 转眼过了一天,船上的生活实在无聊。 沈麟的最大爱好,就是在后甲板蹲着钓龙虾。 只要往大钩子上,挂一片血淋淋的 新鲜鱼肉,很快就有大货。 当然,抱着钩子不放的,有可能不是龙虾。 而是大碗,脸盆似的帝王蟹。 这玩意肉太少。 除了几条腿,蟹黄啥的吃着哪有龙虾美味? 不但沈麟嫌弃,就连跟着凑热闹的韩卿卿都撅着小嘴抱怨。 “哎呀?” “这一大早上,本王……咱都扔了七八个大螃蟹了。” “还有没有天理?” “吃鱼片子贼快!” “都赶不上喂了!” 沈麟笑眯眯地道。 “钓鱼就是图个乐呵。” “你粘上毛,都能上树了。” 韩卿卿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没事我上树干啥?” 沈麟笑道。 “摘果子呀!” “猴不都喜欢上树么?” 韩卿卿大怒,一拐子就过来了。 好在沈麟也是练过的,敏捷躲闪,手里的钓竿却被拽跑了。 “快快!” “抓住,有大货!” 韩卿卿也顾不上追打沈麟,她眼疾手快抓住钓竿。 脚下一踉跄,差点没被拽了个跟头。 “姐夫,帮忙!” “这啥大货啊?” “好厉害!” 看到海里露出的斑驳脊背和大钳子时。 两人都惊呆了。 我去! 今儿,钓到龙虾王了? 一旦出了水面,龙虾就使不上拉拽的狠劲儿了。 周围的亲卫和水手都围了上来帮忙,啧 啧称奇。 “老天爷,这得一米一二了吧?” “哈哈哈,大都督,您怕是把东海龙宫的虾将军钓上来了。” …… 韩卿卿灵活的蹦来蹦去,她的一双小手死死卡住大龙虾的脊背,举起来掂量掂量。 “姐夫,不轻呢!” “肯定超过四十斤了。” 沈麟摩挲着下巴有些犯愁。 这么大? 清蒸、水煮都不合适。 没那么大的锅好吧? “弄几根重箭架起来,上炭火,烤了吃!” 这种老龙虾,听说有能活到上百岁的。 越老肉就越柴,肯定没有鲜嫩劲儿。 放了吧? 谁也舍不得。 至少吃过这么大一头龙虾王,足够吹嘘好久了。 不一会儿,烧烤大会就开始了。 大龙虾被锋利的重箭固定得死死的。 底下炭火熊熊。 一股奇异的香味儿顿时弥漫开来。 突兀的,刁斗瞭望手高喊道。 “报!” “西北方向,百里,有大风暴!” 沈麟吓了一跳。 明明艳阳高照,海阔天空的,怎么会突然变天呢? 他接过望远镜,只看到西面好大一团乌云,黑压压的。 其中,还有灵蛇一般的闪电在游动。 “是积雨云!” “信号传令,全舰队,绕向东北方。” 匆匆赶来的陈威提醒道。 “大都督,积雨云正在往 我门这边飘来。” “要绕开它,满帆行进,怕是要兜一天的路程。” 沈麟严肃地道。 “兜就兜呗!” “我们的大舰船能扛过过境的短暂风暴骤雨。” “高山国的船怎么办?” “传令,绕行!” “遵命!” 沈麟的担心,完全在情理之中。 高山国的二十艘舰船,才三千担载重量。 水手还都是二把刀。 哪敢让他们跟着一头扎进风暴中去? 舰队在海面上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急匆匆的改向东北。 海军官兵们都去忙碌了。 积雨云的移动速度不慢。 很可能会擦肩而过,淋一场雨是避免不了的。 韩卿卿指着还在挣扎的大龙虾道。 “姐夫,要不,咱们放了它吧!” “万一……真惹怒了龙王,可不好玩!” 沈麟顿时哭笑不得。 “不行,今儿,小爷还非得吃了它不可。” “继续烤!” “丫头,海里多的凶猛海鱼,比如鲸鱼、鲨鱼、大王鱿鱼、电鳗啥的。” “就连帝王蟹都比龙虾的战斗力强。” “你说,真有龙王的话,它得多眼瞎?” “选个蹦蹦跳,战五渣的虾子当将军?” 韩卿卿的眼珠子转了转,扇子扇得更起劲了。 姐夫,你说的好有道理。 小妹我居然……无言以对! 第七百零五章 真假天子 瓢泼大雨如期而至。 好在风浪不算大。 舰队跑的贼快,终归是躲过了一劫。 沈麟的龙虾大宴不得不提前转移。 能进他专用舱的人不多,韩卿卿却是谁也拦不住的。 两人蘸着沈麟特配的油碟,一勺一勺的挖着莹白色的老龙虾肉。 边欣赏着舷窗外的雨景,边吃吃喝喝,一中午的时光就这么可过去了。 “真劲道!” 韩卿卿揉揉撑得难受的小肚肚,赞不绝口。 “其实,还是蛮好吃的!” 废话! 这么大的龙虾王,说不定一辈子就能吃这么一回。 单就这稀罕劲儿,也能美味三分。 沈麟打着饱嗝,懒洋洋的坐在靠背椅子上。 他斜睨着小丫头,忍不住道。 “哎,你说你!”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哦!” 他忙不迭的拍了一下额头。 “忘了!” “你是女王嘛,应该招个上门女婿。” 韩卿卿笑嘻嘻地道。 “姐夫,要不,嫁给你得了?” “不管咋说,咱这条件,不差吧?” “上不上门女婿,对你不限制!” 沈麟喝了好大一瓶葡萄酒,有些微醺。 他抬手挥了挥。 “别闹!” “我是你姐夫!” 韩卿卿嘟着小嘴反驳。 “你自 封的!” “咱姐长啥样,咱还没见过呢!” “再说了,两姐妹共事一夫,也很正常啊!”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走了!” “回去睡一觉。” 眼瞅着小丫头背着小手,施施然要走。 沈麟有些迷糊。 “等等!” “你给我站住。” “什么叫……愉快的决定了?” 可惜,小丫头拔腿就跑,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好远。 沈麟咂咂嘴,没当回事儿。 自己有些醉了。 死丫头贪吃又贪喝,果酒也会醉人的嘛。 酒后唠嗑,当不得真。 这边,韩卿卿脚步踉跄,跑回自己的舱室。 慌得几个女卫提心吊胆了一路。 好在她们女王的武功高强,酒量也不差,总算没出岔子。 不一会儿,赵毓秀推开门进来。 看到小丫头就像只鸵鸟一般把小脑袋钻入锦被里。 那模样,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哎哎,我的女王陛下,你在孵蛋呢?” “我听月兰儿他们几个说,你表白了?” 韩卿卿依然不敢露头,只是挥挥小手,瓮声瓮气地道。 “哎呀呀,别提了!” “羞死人啦!” 赵毓秀咯咯娇笑着搂着韩卿卿纤腰,用力拽出被窝。 “哟?” “脸红了?” “真 害羞了呀?” “哎哎,咱们高山国女子,一向敢爱敢恨。” “你身为女王,要做万民表率嘛!” “看看你,姐我很失望啊!” 韩卿卿低垂着小脑袋,是真不好意思。 她就顺着沈麟的话那么一说。 要是让她单独提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他醉了,也多半以为咱说的是醉话。” “没准儿,明天就忘了。” “姐啊……咱又失策了!” 赵毓秀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难受。 咱们女王这做派,跟寻常女儿家有啥区别? “没事儿,忘了就忘了呗!” “反正你要去铁城,还不跟那五个姐姐见面?” “男人这边不好说,先跟他家里的夫人沟通好嘛!” “更别说,那个韩如烟还是你的本家呢!” “你有才有貌,武艺,家世,哪点差了?” “最关键一点,你要监管咱们高山国,又不会在沈家常驻。” “你跟那五个姐妹没有冲突。” “你生的娃娃,还有咱们高山国诺大的家业可以继承嘛!” 这一点赵毓秀真没说错。 女孩子可以继承王位。 男孩子凭借自己的喜好,干啥都成。 高山国淳朴,安宁,没中原那些尔虞我诈。 平安富足过一辈子,肯定没问题。 韩卿 卿嫁给沈麟,完全就是一见钟情了。 她对沈麟和沈家没有任何企图,也没有任何需求。 无欲则刚嘛! 只不过,沈麟在感情上比较麻木,如今还蒙在鼓里罢了。 两女在床上嬉闹一阵,韩卿卿突然小脸儿一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老姐,麻烦了!” “根据我掌握的望气术。” “我发现一个真天子,一个假天子,都在咱们这个船队里。” “今儿,要不是我和那位真天子的气运加持。” “凶多吉少啊!” 韩卿卿装神弄鬼的行为,要是当着沈麟说。 沈麟一定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骂一句 “胡闹!” 可赵毓秀却听进去了。 她太了解韩家王室了。 传到韩卿卿,已经是十二代了。 四家人近三百年来同心协力,把小小的高山国发展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谓国泰民安,蒸蒸日上。 国家体量小,好管理,每一代女王都很闲。 而韩家培养的女王就没有一个庸才。 她们闲的太无聊,大量的精力和聪明才智都用到气运研究上去了。 任何一门学问,被人研究几百年,不断完善和深入,其成果都是很吓人的。 至少,赵毓秀,甘林,慕容志平就从不觉得气运之说虚无缥 缈。 韩卿卿早慧,打小就让一帮大哥、大姐心服。 她说的话,赵毓秀当然信。 “假天子?谁?” “难道?” “是沈麟?” 韩卿卿给了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不!” “是秦王——杨念广!” 啥? 赵毓秀小嘴微张,惊讶得不要不要的。 “喂喂,你有没有搞错?” “人家现在……是唯一自由的大周继承人了。” “称帝,简直顺理成章。” “咋会是假的呢?” 韩卿卿很神棍地道。 “呵呵!” “那我问你,你见过如此霉运当头的天子么?” “哪个真龙天子不是洪福齐天,逢凶化吉的?” “那小子已经在鬼门关外转了好几圈了。” “姐啊,大周的国运漆黑一团,就如我们头顶的积雨云。” “救不了啦!” “即便秦王是合理合法的继承人,他要逆天改命。” “自然是厄运重重!” 你说的好有道理! 赵毓秀忽然觉得,要是沈麟不在,这支船队由杨念广指挥的话。 他会绕行东北,多耽搁一天半天? 搞不好,他就带着大家一头闯进去了。 当初横渡台湾海峡的时候,他不就这样? 赵毓秀好奇地转移了话题。 “那谁是真龙天子?” “沈麟吗?” 第七百零六章 纷乱登州 擦肩而过的积雨云不过带来一场暴雨而已。 韩卿卿和赵毓秀的密谈,别人无从得知。 她们也不会满天下去瞎嚷嚷。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沈麟即可下令,舰队转向西北,全力赶路。 四天后,山东半岛在望。 沈麟远远看到铁锋海军的哨船巡游近海,好像在等着什么。 第一个登上旗舰的,是留驻登州快一年的于洽农。 小于有一艘五千担商船,一个排的铁锋海军,三十多个情报司的人可以调动。 “拜见大都督!” 于洽农干净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 “大都督,我们已经在近海等您大半个月了。” “登州最近的形式,有些复杂。” “您最好……最好不去登州港上岸!” 什么情况? 陈威和几个军官都闻言变色。 还有咱们大都督不能去的地方? 登州又不是敌国。 沈麟大约猜着几分。 “是不是……其他地方所谓的有志之士都云集登州,要共襄盛举了?” 于洽农佩服不已。 “大都督真是一言中的。” “最近两个月,来的太多了!” “山东路的,河北、河南的,江南、广南的,甚至四川、陕西路、河东的都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跑来了。” “成千上万啊!” “我们扫清了山东近海的辽军游击舰船,江南水师都快沦为跑客运的了。” “原本很多人对秦王能否平安归来不看好,也有偷偷开溜的。” “自从陈梁军长带回秦王安好,流落小流求的消息。” “这些人都快疯了。” “如今,登州跟菜市场似的。” “陈栓将军劫了耽罗岛,都不敢在登州港靠岸,怕走漏消息。” “大都督,您也去长山岛东码头停靠吧!” 不多时候,沈麟的旗舰靠上医疗船。 他带着韩卿卿和赵毓秀跑去探望秦王。 “事情就是这样的!” “一会儿,舰队正常靠岸,我的旗舰就不去了。” “我这人,怕麻烦!” 秦王也是哭笑不得。 天下的读书人,有志抗辽的都来投奔他。 原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大好事儿。 就因为延后一个月不回,那帮人居然把冒头对准了戒备森严,一向行事神秘的铁锋军? 这都什么事儿嘛? “沈麟……你受委屈了。” “文人么?” “大都听风就是雨。说不定也有辽国密谍司的人在其中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呢?” “在咱们内部知道矛盾和对立,谁最得利?” “当然是鞑子了。” “没关系,你跟本王一起登陆。” “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沈麟坚定的摇摇头。 “算了。” “那些麻烦事,你自己头疼去。” “我才不掺和呢!” “对了。” “陈栓攻取耽罗岛的收获有点大,他不得不分作两次运输,第二趟还没回来呢!” “我只能带走六万匹战马。” “剩下一万匹战马,两万多驽马,三五万种马、母马、小马驹都留在长山岛。” “你自己派船运回去。” “算是我送上的登基贺礼了。” 这礼物不轻,二百万两银子都打不住。 因为那些精挑细选的种马、母马的价格不比宝马良驹便宜。 杨念广还打算回到登州,找沈忠孝老大人,沈毅、李广利、几个好好商议一番呢! 至于登基,他还真不着急。 哪有断手断脚没好,就急急忙忙当皇帝的? 岂不是要在斑斑青史上留下笑柄么? 结果倒好,最近,连老大人都被气病了。 沈麟能待见那帮“有识之士”才怪? “好吧!” “你在长山岛待几天。” “本王……我回去送老大人过来疗养疗养。” “他那身子骨,还不如我呢!” “真是难为他了!” “唉!” 韩卿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那……我也不去了吧?” 沈 麟笑着摸摸她的一头乌黑发亮的小辫儿。 “这跟你个海外女王有啥关系?” “你是秦王的外援,他们欢迎你还来不及呢!” “安心去登州玩儿几天,把你那五千铁骑的营地安顿好了。” “我在长山岛,等你们过来汇合。” “最迟十天,咱们一起回去!” 船队继续起航,沈麟回到旗舰,拐了个弯儿去了长山东港。 他说不生气是假的。 我欲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他也算秦王的救命恩人了。 没有沈麟绕了个大圈子,从琉球群岛一路找过去。 杨念广能死里逃生回登州? 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那帮大头巾怎怎么说? 他们嚷嚷着铁锋军拥兵自重,暗中扣押了秦王。 他么的辽国俘虏了九成九的大周皇族,满朝文武。 你们咋不找耶律宏志抗议去呢? 更有人说安定府一直和辽国有大宗走私生意。 大辽铁骑占了河东,占了河北东路,河北西路都占了三府二十几个县。 为何不南北夹击,彻底灭了沈麟的人马? 很简单,沈麟一直跟辽国暗通款曲。 要不然,他凭什么挡得住大辽铁骑? 沈麟听到于洽农这么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娘的,老子杀的辽军少 了? 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几万好吧? 光是陆军可以统计的,就不在少数。 海军,也就是当初的铁锋水军到底击沉了多少敌人? 陈梁自己都搞不清楚。 反正,缴获、击沉舰船过五百艘是有了。 他么的,大周朝廷有没有小爷这份战绩? 要不是铁锋军把辽军打得太狠了。 你们以为耶律宏志,耶律大越会忍到现在? 更有甚者,居然组织上千人喊着口号去码头抗议。 叫嚣着让铁锋海军滚出山东去! 大伯沈忠孝急的不行,跑去劝解,差点被这帮人骂的吐血。 说他纵容,培养了一个居心叵测的野心之辈。 简直是无妄之灾。 陈威当场就暴走了,嚷嚷着带领海军去登州码头揍人。 却被沈麟阻止了。 “他么的!” “老子也生气。” “可是,你被狗咬了,还要咬回来不成?” “知道本都督一直不愿意接纳大批残周旧土、旧人的真正原因么?” “这帮人是分不清好坏的癞皮狗。” “最好先让鞑子的刀滚上三滚,杀掉几批。” “咱们再去接手,天下就太平了。” 这是沈麟说过的,对待自己人最狠辣的话。 但这一刻,所有铁锋军将士都觉得。 大都督,所言甚是! 第七百零七章 躲清静 大周立国近三百年,嚷嚷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殊不知,却培养了无数眼高于顶,趋炎附势,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所谓 “大头巾”。 有他们在,这个国家救不了。 再好的局势,也得被他们给玩残了。 沈麟的心,又硬了三分。 登州这场闹剧,他不愿意去掺和。 却对他后来的一连串决定,产生了深远影响。 秦王虽说躺在担架上被抬上了码头。 可他的顺利回归,却给很多人吃了定心丸。 铁锋军也就算了。 杨念广获得海外高山国这个看似强大的外援,也让很多人高兴得热泪盈眶,高呼“大周有救了!” 大部队绕着登州城走了一圈。 那匹惹了大祸的踏云驹托着韩卿卿,却温顺得不得了。 她挥手都有些累了,低声问并肩而行的赵毓秀。 “有何感想?” 赵毓秀眨眨星眸,意有所指。 “人,太多了些!” “确实……如殿下您说的一样。” “花团锦簇,其实……呵呵!” 于洽农登上旗舰汇报,她俩就在一侧。 沈麟也没有避开她们的意思。 说起强援,高山国怎么比得上铁锋军? 可看那帮“有识之士”却想把铁锋军推开啊! 就因 为咱们高山国不在这片大陆么? 是真正的“外”援? 才被他们如此欢迎? 铁锋军再强,也是在中原这口大锅里搅饭吃,才会被排斥? 这想法? 说鼠目寸光都有点客气了。 大敌当前,国家都名存实亡了。 还在计较几年,甚至十几年可有可无的破事? 防患于未然? 对自己人的戒心,更强于外敌? 赵毓秀摇摇头。 反正,这帮人要是想去高山国,她绝对要劝阻女王陛下。 严防死守,不准登陆。 免得一粒老鼠屎,坏了高山国近三百年的安宁和团结。 第二天下午。 高山国的船队就把女王和一千亲卫铁骑送到了长山岛。 随同而来的,还有病恹恹的沈忠孝。 忧心忡忡的沈思思,环儿、佩儿。 以及恍惚难平的沈毅和李广利。 沈忠孝见了沈麟,长叹了一口气。 “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立此天大的功劳,却连登州港都进不去。” 沈麟傲然道。 “大伯,此言差矣。” “这天下,还没有我沈麟去不了的地方。” “区别在于,我愿不愿意去而已!” 然后,他转眼就嬉皮笑脸道。 “大伯啊,您得给侄儿做主!” “咱给他们找回 个皇帝回来。” “不说给多少封地,给多大的官儿吧?” “怎么的,也得封个国公啥的,奖励几百万两银子吧?” “我太难了!” 他这么一搅合,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沈忠孝指着沈麟笑骂道。 “你呀你……” “还是几年前的小猴子。” “都几百万军民的当家统帅了,你能正经点不?” 李广利轻抚着一把青须笑道。 “老大人,怕是很难呐!” “他这人,原本就跳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喽!” 沈毅乐呵呵地道。 “我看,这样子挺好。” “至少,在登州,咱们都满身负累,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见到他,顿时就神清气爽了。” 沈麟大手一挥。 “走,今儿我请客!” “旗舰上,还养着几十条大龙虾呢!” “上次我跟卿卿烤着虾将军蘸油碟,味儿特别棒,今儿,你们有口福了!” 一万五千担的大舰停在避风港口,稳若平地。 沈麟也呆不了几天,干脆吃住都在船上了。 众人鱼贯上船。 韩卿卿往甲板躺椅上一靠,挥舞着小手嚷嚷着。 “哎呀呀,终于自由了。” “姐夫,你是没看到。” “那帮人 就像无数只鸭子一般,整天吵吵嚷嚷,笑得还特别假。” “沈老大人居然坚持这么久才生病?” “已经算铁打的身体了。” “本王要是一直呆下去,五天都够呛。” 沈忠孝还是第一次听人称赞他身体好的。 秦王不在,他就算再苦再累,还不得咬牙坚持? 嗯? 这位韩家旁支出身的高山国女王,好像对自家大侄子很看得上啊! 她对秦王都没这般亲近和随意吧? 沈麟跟他们高山国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呢! “女王……” 韩卿卿赶紧打断沈忠孝的话。 “老大人,老伯伯!” “求您啦!” “这里没外人,叫我卿卿行不?” 沈忠孝乐呵呵地抚须笑道。 “那行。” “你这次去铁城,思思和环儿佩儿也跟着回去好了。” “你们一路上,也有个伴儿。” “哈哈哈,秦王回来了。” “老夫也终于可以清闲几天。” “真想回沈家集去转转啊!” 沈麟笑道。 “您现在是秦王之下第一人,哪里走得脱?” “您这身子骨越发憔悴虚弱了。” “思思他们三个一走,谁来照顾您?” 沈毅解释道。 “堂弟,不走不行啊!” “那帮 大头巾可不是附庸风雅那般简单,好多人都把主意打到思思和环儿、佩儿的身上。” “不到两个月,上门提亲的都有几十起了。” 啥? 这也太密集了吧? 咱们堂妹确实算难得一见的才女佳人。 可这些人的心思,有哪一个是单纯的? 无非不过是想靠上沈忠孝这棵大树而已。 沈麟沉吟道。 “那就回去吧!” “她们姐儿三,还是去学校任教合适,自由舒畅。” “这样,大伯,我给留下一个医疗救护所。” “负责人叫马明,是海军军部医院的直属副院长。” “平常,他们十来个军医,二十个护士就住您府中好了。” “反正,秦王也需要医治。” “小于的联络队转移到长山岛。” “以后,咱们的交易就在东港进行。” “免得惹人非议!” 李广利赶紧道。 “哎哎,兄弟,早就想跟你申请了。” “能不能让小马,马明派几个军医护士去我军中建立医疗体系啊?” 沈毅赶紧道。 “他们的外科技术太强了。” “我军也要!” 就知道你们眼馋。 一个合格的统帅,谁不看重伤愈归队的老兵? 能减少部队的伤亡,跟打胜仗一样重要。 第七百零八章 平等对待 西军在这方便的步伐更快。 早在两年前,沈麟还没撤离陕西路的时候。 双方的交流合作就开始了。 看到了铁锋军的医疗技术,西军从上到下谁还愿意采用老方法? 慢吞吞的,人还没治好,疼都疼死了。 沈麟笑道。 “这倒无所谓。” “不过,很多药物,只有铁城的药厂、实验室才能合成。” “价格也不便宜。” “这么说吧!” “西军现在建立的野战医院和救护所,几乎跟我们铁锋军差不多了。” “民间也开始在大城池新建医院。” “他们每年采购的药物和医疗设备,就接近二百万两银子。” 嘶! 在场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花费如此巨大? 当然,大家也听说了了,西军已经突破五十万规模了。 即便山东半岛几家人分开搞。 花费也是海量。 赵毓秀坚定地道。 “我们高山国也搞。” “只要少些军民死伤,花多少钱都值得。” 韩卿卿颔首道。 “就是!” “有些钱,真不能省。” 沈麟笑道。 “其实,不需要西军真掏出二百万两银子出来。” “我们每年向他们采购的药材就冲抵得差不多了。” “秦岭和西 域,有些药材,我们铁城奇缺。” “同样,卿卿你们高山国和**岛的海芙蓉,海蜈蚣什么。” “一样能卖高价。” “这个合作,可以搞!” “每两个月来山东的舰队,我们会分出二十艘船去台湾走一趟。” “顺便帮着你们轮换兵马。” “还有,你们高山国的大米比咱们的好吃,以后也要大量采购。” “多半,我铁城还得倒付你们银子呢!” 韩卿卿和赵毓秀顿时眉开眼笑。 台湾山区可不缺药材,一年两熟、三熟的稻米哪里吃得完? 这下好了! 没准儿还能剩下些银子从铁城买东西呢! 不动用库银,实在是太棒了。 沈毅和李广利面面相觑,唯有苦笑。 “唉,咱们只能花钱了。” “可现在,咱们缺的,偏偏就是钱呀!” 沈麟哈哈大笑。 “你们呀,真是坐拥宝山而不知。” “蓬莱,掖县等地有好多处金矿呢!” “半岛上的煤矿,铜矿都不在少数。” “回头,我给你们个大致的地形图,你们拿着去找。” “有些奇特的矿物,你们肯定用不上。” “但我铁城需要,保证给你们好价钱。” “等我铁锋海军的远洋钢铁 大船多了,不得在登州港来回补充燃煤啊?” “一次就得几千上万吨,价格再低也又得赚啊!” 沈忠孝顿时激动了。 “历史记载的那几个掖县金矿,现在储量都挖的差不多了。” “难道?还有其他的?” 沈麟笑道。 “当然有了,还有很多。” “有些特殊矿比黄金更值钱。” “比如菱镁矿、石墨,石膏,金刚石、硫矿、蓝宝石等等。” “放心吧!” “我还能亏了你们不成?” “按照我的法子去找,然后挖出来卖给铁城。” “收入远远超过卖海鲜。” “建个医疗体系算什么?” 三人顿时激动了。 他们深信,沈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看得出来,他也确实需要那些众人没听说过的奇特矿藏。 沈麟既然能说出名字,就证明铁城确实用得上。 不是每一种矿藏,都能在北邙山找得到。 外购,是必然趋势。 沈麟语气郑重地道。 “大伯,还有毅哥儿,老李,你们也别过分担心。” “那些大头巾容易坏事,咱们早就心知肚明。” “我只有一个建议。” “军队不能乱,你们牢牢抓住军权就好。” “局势再坏都坏不 到哪里去。” “我呢,尽量不露面,免得有些人猜忌!” “但是,咱们之间,平等交易没问题。” “大家互惠互利,一起做生意谁也管不着。” 李广利心头,顿时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他乐呵呵地抚须笑道。 “其实,只要你的海军每隔两个月在山东半岛走一圈。” “咱们的海路,就没啥大威胁了。” “现在,我那两万水军也要改成海军。” “小船儿都得淘汰掉,建大海船,上沈老大人改进的重型投石机和大黄弩,其实也不怕鞑子水师了。” “对了,听周尚吉和庞子龙他们说,台湾多的是造船巨木。” “韩女王你们可不能卖高价啊!” 又多一桩大买卖? 韩卿卿笑嘻嘻地道。 “哪能呢?” “做生意,就得讲个细水长流。” “姐夫他们要搞钢铁大舰,咱们的木材只能卖给你们登州了。” “放心,保证公道!” 旗舰的前甲板足够宽敞。 几门130毫米舰炮也遮掩得很好。 铁棚子是能拆卸打开的。 午后的阳光正好。 一帮人,支起烤架,葡萄酒,果酒和小菜流水一般送上来。 沈麟一拍额头。 “老郑,大伯能不能吃 海鲜啊?” 郑辉同笑道。 “没事,老大人不过是积劳成疾,忧思过重。” “多放松放松就好了。” “敞开了吃喝就是!” 沈忠孝顿时开心了。 老人家可以不忌口,那真是大喜事。 “思思,油碟里多放点葱蒜辣椒,哦哦,麻椒也要点。” “环儿,给老夫烤一条大.大的螃蟹腿!” “环儿,换了换了!” “沈麟不是说,吃海鲜,红酒最佳么?” “果酒是你们女娃娃的喜好,换掉!” 哈哈哈! 众人尽皆大笑。 老夫略发少年狂。 有海军野战医院的院长作保,他不敞开了吃喝才怪呢! 长山岛这边的海鲜种类奇多。 沈麟又是个大吃货。 什么扇贝、鲍鱼、海胆、海参、虾爬子、蛏子、墨鱼、生蚝…… 应有尽有,一样吃两个,就有些撑了。 可每一种都各有风味,烤法、吃法不尽相同,实在是让人谗言欲滴。 沈麟连忙笑道。 “别急着吃东西嘛!” “喝酒喝酒!” “今儿咱们不干别的,先吃吃喝喝,放松一天再说!” “你们也难得休息。” “就当是度假了!” 沈忠孝想了想,决定把那些麻烦事抛诸脑后。 先不管了。 第七百零九章 望尘莫及 八天后,陈栓的大舰队蔽海而来,帆影如云。 沈麟说不踏上登州码头,却不妨碍他送沈忠孝几位贵客回家。 秦王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撑着拐杖上下马车了。 两人在码头言谈甚欢。 足足唠了半个时辰,不对,是一个小时。 因为,铁城卖到登州,最便宜的铜壳怀表,都价值二十两银子一块。 登州那些来自各地的“有识之士”并不缺钱。 他们口头上不停谴责沈麟拥兵自重,私下却是消费铁城产品的急先锋。 比如一百两银子一块的金壳怀表,五十两的镂空银表,都供不应求。 玻璃杯,葡萄酒,奶糖,宣纸,各种高档书籍……都在登州卖的很好。 代理铁城商品的,是沈毅、李广利,秦王系统为首的三家联合店铺,已经开遍了山东半岛的每一个县。 说他们缺银子,也不尽然。 来自全国各地的“有识之士”数量过万,以后还有更多。 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才是主要消费者。 秦王并不讨厌他们,甚至欢迎他们。 讨不讨厌不重要,是人都有私心。 只要他们能让秦王势力赚钱,不缺军费就好。 实际上,通过这些“有识之士”的努力。 没 有沦陷的地区,都已经派出各自的代表来山东了。 只要秦王称帝,他们一定会拥护的。 拖延,截留快两年的地方税赋,也将尽快押解上路。 说明,这些人,也是很有用的! 秦王和沈麟谈了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 但码头一见之后,明面上攻击沈麟的言语渐渐消失。 背后有没有议论,谁也管不着。 沈麟此举,无异于示威来着。 稍稍清楚点局势的,都已经深深震撼了。 安定府到登州,不得穿过几百上千里的辽军占领水域么? 黄龙江下游,河北路东海岸。 那些水域,除了铁锋海军,其他势力,谁敢去? 可人家沈麟的军队两个月就会跑一趟登州。 私通鞑子? 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相信。 传闻,沈麟已经收编了澶州军。 很快,近二十万流落在山区四县的大名军也很可能被铁锋军整编。 老天爷,这么算来,沈麟麾下的海陆军有多少人? 五十万? 六十万? 辽国有什么筹码?去收复这么大一股人马? 有这本钱,沈麟干脆大张旗鼓的投靠辽人不行? 他有兵有船还有钱,说不定,封丘那个宝座早轮到他了。 杨念厚那个傀儡皇帝 有啥资格? 沈麟要是不同意,耶律大越不得慎重考虑? 所以,嫉恨也罢,羡慕也好。 只是充分证明,沈麟已经成为这天下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 就算强势如辽国,在水面上的力量,都未必打得过沈麟的海军。 沈麟刚刚出发。 已到山东齐州的督军耶律宏睿就接到密谍司情报。 秦王出现了,称帝就在近日。 居然是沈麟驾船出海,亲自去把秦王杨念广找回来的? 那他为何不留在山东半岛,等杨念广登基称帝? 新皇上位,不得大.大褒奖他这样的有功之臣么? 睿亲王隐隐有些后悔。 辽国密谍司神通广大,可偏偏很难渗透进沈麟的辖区。 更别说掌握沈麟等重要人物的行踪了。 要是早知道沈麟这么长时间不在家。 河北辽军完全可以发动一次突袭啊! 铁锋军群龙无首,怎么抵挡? 不过,现在还有机会。 “来人,快马加鞭!” “把这份情报送给应州王。” “遵命!” 八百里加急,走陆路北上,看似比沈麟的舰队快多了。 其实不然。 登州传往齐州,路程就超过八百里了。 大半儿地盘还是秦王的势力范围。 密谍司哪来的快马急递 ? 情报送到睿亲王手里,就要不少时间。 齐州去雄州,也有六七百里,快马不得一天? 等应州王接到情报时,只能望着烟波浩渺的黄龙江哀叹了。 要是提前十天知道沈麟的行程。 即便那家伙带着二百多艘舰船,耶律大越也不惜调集所有内河水军、海口水师,堆也堆死他。 可惜,沈麟已经大摇大摆的过了雄州,返回安定去了。 这两位辽国王爷太想当然了。 如今的铁锋军舰船,战舰上都配有大小火炮,动辄十门起步。 这次陈栓要运输大量战马,舰队中的运输船就占了四分之三。 可每艘武装商船上的三十架破阵弩,也足够辽人喝一壶了。 望着逆流而上,踏桨如飞的帆船,韩卿卿就挥舞着小拳头道。 “不行,回头咱们船也要改。” “全部改成踏桨帆船。” 沈麟摇摇头笑道。 “丫头,完全没必要。” “我的这种设计,当初也是针对内河航运的。” “海上根本用不着。” 赵毓秀惊奇地问道。 “为何呀?” “踏桨加上帆,肯定要快很多嘛?” “再说了,海上也并非次次都顺风!” 沈麟耐心解释道。 “内河航行除了遭遇敌船,基 本上都比较安全。” “可以抽调不少人手去踏桨。” “大海上风云莫测,所有人都得保持体力,准备应对不时之变。” “另外,河运随时可以靠岸修整一下。” “大海上动不动就是好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无法登岸。” “对于水手、官兵的消耗很大。” “大伙儿宁愿慢慢飘着,也要节省体力。” 这也是沈麟一定要排除万难,全力以赴搞高蒸汽机船的原因。 只要不出太大的机械故障。 他的海军,就永远是是这个世界上跑得最快的。 而且,每次出航,海军都会组成舰队出海。 就算有一两艘船出了毛病,也能被拖拽着走。 另外,舰队中本身就会配备维修队伍和配件。 四代蒸汽机不够让人放心,不还带着船帆么? 几人呆在甲板上,吹着清凉的和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韩卿卿感叹道。 “黄龙江确实比咱们淡水沿线的景色,要壮美得多。” “可我感觉……也很复杂,就像大陆的人心一样。” “唉,姐夫!” “我觉得你们吧?活的真累!” 沈麟自嘲地笑了笑。 “你才发现啊?” “我说羡慕你们高山国的生活,是真心话。” 第七百一十章 浮动 沈麟和韩卿卿在船上感叹人心难测,世事难料之时, 驻扎落阳山地区的大名军出事了。 一年来,韩朝先和虎家人又是开煤矿,炼焦,又是炼铁,卖火油弹的。 再加上屯垦开荒,剩下的十七万官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除了家人不在身边,粮饷也算发放及时。 军中游击官起步,几乎都去铁城陆军军官学院受过半年的训。 他们一回来,又开始变着花样折腾自己手下的兵。 如果说一年前的大名军只能算乌合之众的话,如今倒也算得上精锐了。 关键看跟谁比。 韩朝先一直等着沈麟的整编,一年时间他也没添加多少兵甲。 但军中的铁甲骑也有八万之多。 另外,还有三万人装备了步人甲。 其余的守城步卒,至少也穿着双层皮甲。 而且,为了将来更好的融入铁锋军。 所有步卒也一直坚持骑射训练。 在不少官兵看来,他们已经足够精锐了。 闻名河北的雄州军也没他们那么多战马铁甲吧? 大黄弓、大黄弩车也不比鞑子少了。 比起大伙儿刚刚逃离大名府那会儿,战斗力更是天壤之别。 信心来源于实力。 实力有了,或许还会过度自信。 有个词儿, 叫——膨胀! 最近一段时间来,大名军中就有不少中下级军官暗暗串联。 到了九月下旬,事态扩大了。 每天都有几百上千的官兵前来落阳关找韩朝先请愿。 规模越来越大。 正常的驻防和训练安排都被打乱了。 老头自从强行忘掉了封丘那个忤逆的混账儿子,又把最疼爱的小孙女嫁给沈麟之后,小日子其实过的很安逸。 现在不成了,一帮小崽子要翻天。 他走出关城衙门,当着几千请愿官兵喝道 “你们想干什么?” “这是军队,尔等擅离职守,威胁上官,跟哗变有啥区别?” “张子旺,你小子还去铁城受过训。” “难道?” “你不知道?一切行动听指挥么?” 张子旺是个英气勃勃地青年军官,他挺直胸膛大声回答道。 “报告大帅!” “我们没有哗变,也不敢威胁上官。” “我们只想打回大名府,解救我们的亲人。” 其他官兵顿时振臂高呼。 “打回大名府!” “救亲人!” “打回大名府,救亲人!” …… 吼声一浪比一浪高,周围高耸的大山之间,回音阵阵。 关城的驻军本来就不少,听到动静都跑来了。 不一会儿,校场里 就集结了好几万人。 思乡之情会传染。 这帮人喊着喊着就声泪俱下,纷纷跪倒在地。 “大帅,带我们打回去吧!” 韩朝先活了大半辈子,他理解这些人的感情。 但他不赞同这些一厢情愿的想法。 亲兵递过来一个铁皮喇叭,老头跨上一匹高头大马,踢踢踏踏绕着校场跑了一圈。 “都他么想回去是吧?” 底下的官兵振臂高喊道。 “想!” 老头直截了当的喝道。 “那你们就回大名去吧!” “谁想走,老子不拦着!” “盔甲,兵器,战马都可以带走。” “老子还奉送半个月的粮草辎重!” “但是,老子年纪大了,打不了仗了。” “老子也没本事带着十七万菜鸟,去跟二三十万辽军打!” “你们另选贤明吧!” 啥? 所有人都傻眼了。 大帅居然撂挑子了? 这? 谁有本事指挥十七万大名军? 张子旺大声劝道。 “大帅!” “我们十七万人打不过,不还有四十几万铁锋水陆军么?” “他们堪称天下第一强军,区区河北路的几十万辽军算个啥?” 感情你们的想法在这里? 挟裹军心,逼迫铁锋军参战? 娃娃呀! 你们实在太幼 稚了。 要不是大伙儿都是从大名逃出来的,曾经生死与共。 依照老夫年轻时治军的手段,你张子旺第一个就得掉脑袋。 擅自干预军务,擅动军心,还敢算计友军? 那一条,都够你死几回了! 韩朝先都气笑了。 “你们凭什么?要铁锋军出兵?” “啊?” “人家五月初才扩编近半,你知道人家训练好了?” “你想让人家打仗,人家就帮你收复大名城去?” “凭什么?” “铁锋军的大都督不是沈麟?” “是你张子旺?” “是你?” “是他?” “还是你们?” “老夫最近旧疾复发,先去澶州野战医院治一治。” “怎么搞,你们看着办!” “想去打仗,随便!” 老头也是犟脾气,这帮混球瞎胡闹,他可不能惯着。 既然不忍心下狠手,那就先躲几天清净去。 韩朝先策马扬鞭,直奔关城西门。 上百个亲卫愣了愣,也拍马追赶去了。 他们虽说也是大名出身,可明显要比 他们是大帅亲卫啊。 大帅在哪里,他们就必须跟到哪里! 开什么玩笑? 行军打仗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帮中低级军官做主了? 校场上 的官兵都惊呆了。 大帅跑了。 咱们咋办? 一位魁梧汉子低声道。 “老张,这跟咱们预计的不符啊!” “他么的,堂堂大帅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耍脾气?” “竟然丢下大军不管了?” 张子旺皱眉道。 “西门东,这事儿麻烦了。” “韩大帅是聪明人呐!” “他红光满面的,哪有有什么病?” “这是躲事儿呀!” 魁梧汉子西门东顿时发愁了。 “那咋整?” “你我的资历,可带不走这么多人。” “要不?按照预备方案,去找闫金成副帅?” 两人一合计,先是安抚众人,回营等候。 不多时候,十几骑也跟着出了落阳关西门。 直奔黑松山而来。 闫金成说是大名军的副帅,其实跟一位大管家差不多。 他这会儿正在工地上忙着呢! 经过两个月的紧急施工,双轨铁路已经铺过了黑松山军营。 前面就到清河县和巨鹿了。 老闫很上心。 要是铁路通到落阳关,别的不说,山里的煤炭、铁器也能买到唐州和安定府去了。 现在,蜂窝煤大行其道,需求量大的吓人。 铁城有自己的露水溪煤矿,产量不小,供应自己都有些紧张。 这是多大的商机? 第七百一十一章 扣押 修筑铁路虽说是用民工,但官府对此相当重视。 沿线工地随时都有两个骑兵团轮流负责巡视。 张子旺,西门东十来骑自然被远远的拦住了。 为首的哨骑排长神色严肃。 “前面进入管制区。” “说出你等的身份,来历!” 张子旺赶紧敬了个铁锋军军礼道。 “本官大名军千户张子旺,有要事拜见我军副帅。” “他正在工地上!” 那哨骑排长回了个军礼道。 “公文!” 张子旺一愣:“什么公文?” 这下子,一帮习惯听令行事的铁锋军官兵顿时警惕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端平了复合弩,森寒的铁杆弩箭蓄势待发。 排长杨涵冷笑道。 “你身为千户,离开驻地办事,你上面的参将、副将甚至大帅韩老将军没给你出具公文?” “你……是私自离开军营的吧?” 一言中的! 张子旺有些慌了。 他和西门东都在铁城受过训,当然知道这种事情麻烦了。 无令外出,要是在铁锋军中被督察抓到。 呵呵! 关三天小黑屋都是轻的。 正常点的话,你就等着降职挨罚吧! 西门东有点冲动,他气愤地嚷嚷道。 “喂喂,你们搞清楚。” “我们是大名军 ,还不是铁锋军。” “我们找的是自家副帅,传个话的功夫,你故意折腾是吧?” 排长杨涵右手下劈。 “全体准备!” “刷!” “我怀疑,这十二人要么是大名逃兵。” “要么,就是敌军探子!” “立刻抛弃兵器,下马投降!” “否则——” 一个排的铁锋骑兵异口同声地喝道。 “冥顽不灵者,杀!” 怎么会这样? 两个领头的还有些傻眼。 十个跟班却纷纷下马,解下兵器高举过头。 “误会!” “误会!” “我们是友军!” …… 这时候,傻子才会负隅顽抗呢? 大伙儿面对的,是五六十号铁锋具甲。 稍稍不慎,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咱们不过是请愿而已,还不想不明不白送死。 张子旺和西门东口里嚷嚷着要见杨涵的长官,行动上却半点都不敢怠慢。 他们照样交出兵器战马,被铁锋军官兵捆起来。 很快,十二人就被塞进一轮四轮马车,押往军营。 林子里走出一票骑兵,领头的赫然是第二军军长陈风。 他乐呵呵地朝身边的大胡子中年军官笑道。 “闫兄,你们这些兵,实在不像话啊!” “如此闹腾,咱们哪敢整编?” 闫金成愁眉苦脸地道。 “确实不像话!” “幸好大帅先一步派人通知我了。” “要不然,咱还得被这俩混小子骗回去。” “其实吧,也没那么严重。” “大部分官兵都思乡心切,禁不住有心人擅动罢了。” 陈风嘿嘿冷笑道。 “是不是有心人擅动,得交给你们家大小姐审问才知道。” “驴球子的,大都督才离开两个来月,净出幺蛾子了!” “闫兄,你先在工地上待几天,等一等!” “真有意外情况,说不得,我的第二军就要开进落阳山了。” “嘿嘿!” 闫金成暗暗叫苦。 这都什么事儿嘛! 一帮傻子! 辽人有那么好打? 几十万禁军就不会一败涂地了。 卢太白历来被称为北国柱石,大周第一将。 他现在还不是被辽军围在雄州城动弹不得。 是,这一年来,剩下的十七万大名军装备不赖,训练也不错。 可真的就比禁军和雄州军能打么? 开什么玩笑?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凭什么以为要挟大名军高层,就能左右铁锋军的行动? 就因为韩大帅是沈麟的岳祖父? 夜色向晚,华灯初上。 刚刚回家的韩如烟才端起碗,留守情报司的 邱真就跟进门了。 “哈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青竹姐,给我来个辣油碟,海鲜火锅最好了。” 韩如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会真跑来蹭吃的吧?” 在家带孩子的情报司司长慕容晚晴笑道。 “你看她的样子。” “真有要紧事,她有心情吃火锅?” 邱真才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她和几位夫人情同姐妹,熟得不能再熟了。 “啊哟,司长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跳得最欢的两蚂蚱自动蹦出来了。” “刚到黑松山,就被陈风大哥借故秘密扣押。” “已经押往铁城,咱吃过火锅,咱就回去审!” 白娘子黛眉微蹙道。 “晚晴,如烟,你们不是说一切都在掌握么?” “让他们闹一闹,提前帮咱们筛掉一批心志不坚之辈。” “怎么提前收网了?” 慕容晚晴和韩如烟也不知道具体的,两女一起望向邱真。 邱真摇头笑道。 “我们不着急,有人着急嘛!” “青鸟一直秘密监视的那位孟先生,昨儿中午就开始鼓动思乡心切的那些官兵去落阳关请愿。” “今儿中午,事情终于闹大了。” “韩老爷子只得称病跑去澶州 城躲清静。” “那些人依然不肯罢休。” “张子旺和西门东竟然敢带着人,私出落阳关跑铁路工地去找副帅闫金成!” “不过,老闫已经得到老爷子的提醒,才找陈风大哥玩了一出请君入瓮!” 青鸟也是一位出身大名军的受训千户官。 这帮人中,有张子旺、西门东这种对铁锋军没坏心,却激进冲动的家伙。 也有如青鸟向以清那样,铁了心要融入铁锋军系统的意志坚定之辈。 所以,向以清几个提前被情报司吸收了,很正常。 要不然,慕容晚晴他们如何实现情报先行的策略? 受训军官,都经过情报司的甄别了。 某些势力的探子,对铁锋军有敌意的肯定被果断劝退。 但有些隐藏的比较深,看不出敌意的,如张子旺、西门东这种,只能长期观察了! 柳楚儿疑惑道。 “你们都说过好几次孟先生了。” “那家伙既然来自大名府,又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悄悄抓获不就行了。” “看你们几个,把事情搞得多复杂?” “害得韩老爷子都受累了!” 她其实是可怜那些啥也不知道,却被煽动牵连的大名官兵。 思乡之情兼有杀敌之心,无可厚非嘛!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夜归 白娘子却不这样认为,她自始至终就赞同韩如烟三女的做法。 “大姐,事情没这么简单。” “大名军来源太复杂了,家人都在敌占区。” “整编前的调查很不好做。” “相公一直担心着,所以才拖到现在。” 柳楚儿眨眨星眸,叹息道。 “都是一帮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心怀叵测的能有几个?” “他们和当初的澶州军差别也不大嘛!” 红娘子也不同意柳楚儿的想法。 “大姐,你就是心善!” “可澶州军不同啊,他们的家眷,如今都在我们的辖地呢!” “虎大龙也是个有手段的。” “他提前就把很多人清理出去了。” “就算那些没什么问题的庄家旧将,他宁愿拿出大笔生意上的股份,让他们退役当个富家翁。” “也不愿给咱们整编带来麻烦。” “韩老爷子才接手大名军多久?” “单单那些受训军官中,有问题的就比澶州军多一倍。” “你还看不出问题的严重性?” 柳楚儿一拍脑门,苦笑道。 “哎哟,忘了这一茬!” “现在咋整?” “抓捕孟先生?” “哎哎,他到底是不是密谍司探子?” 慕容晚晴为难道。 “就是 因为不确定,咱们才纵容那帮人闹腾一下。” “如果是辽人想引蛇出洞,也不至于牵扯到咱们铁锋军对吧?” “辽人有对付我们的把握?哪来那么多兵力?” “耶律宏睿不是分兵去山东路了么?” “所以,孟先生还真可能暗中听命于卢太白。” 白娘子展颜一笑道。 “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看看邱真接的审讯结果吧!” “实在不行,如烟你跑一趟!” 红娘子抬头,眼中满是思念。 “相公也该回来了吧?” “这事儿,最好等他回来决定!” “唉,大名军……就是个烫手山芋。” “吃也不是!” “扔了又觉得可惜!” “报!” 门外有女卫脆生生地道。 “各位夫人,大都督回来啦!” “大舰队已经到了北城码头!” 红娘子当即跳起来。 “走,去看看!” 几女一阵忙乱。 夜晚的天气有些凉了。 白娘子所生的沈天赐,和慕容晚晴生的沈若羽还不到四个月大。 抱着孩子出去,可不得小心些? 当然,已经越发向熊孩子发展的沈天来和沈凤至早就跑出去蹭马车了。 老爹回来了。 两孩子开心得比谁都蹦的高。 北城 码头很长,考虑到避风因素,几乎占了泸水河西岸十里之遥。 当然,木帆船主要停泊在南湖。 北城码头的舰船,一般都是去登州方向的海船。 沈麟的旗舰一靠岸,就看到穿得跟福娃似的两宝贝在栈桥下欢跳。 “爹,这里!” “爹爹,快下来呀!” 沈麟的一颗心都融化了,笑着对韩卿卿道。 “看到没?” “见到他们俩个,姐夫我的所有烦恼,都没啦!” 这家伙小跑着冲了过去,一只手抱起一个,亲个没完。 “天来,有没有欺负妹妹啊?” 沈天来嫌弃地避开老爹的胡子渣儿。 居然学会翻白眼了。 “我……我敢欺负她?” 沈凤至搂着老爹的脖子替哥哥说好话。 “哥才不会欺负我呢!” “天赐,若羽讨厌,都不让我抱!” 父子俩几乎同时翻起了大白眼,心有灵犀。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吧? 你抱得起人家么? 一家人见面,其乐融融。 五位夫人暗地里却在交换着眼色。 咱家相公果然是个招蜂引蝶的。 出海不过两个月,居然又带回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来? 还是高山国女王? 哎哟喂,来头可不小。 韩卿卿才不在乎这个,她多 聪明? 礼物是早就备好的。 香囊呀,玩偶什么的,沈麟家的大人、娃娃每一个落下。 “哎呀呀,你是如烟姐姐吧?” “咱们两百多年前,还是一家呢!” “诺……因为有您在!” “咱就多了个姐夫!” 嗯? 咱们想岔了? 人家只是个热情的女王小姨子? 这个可以有! 韩卿卿的第一步计划,得以成功实施。 上兵伐谋,先麻痹你们。 等你们彻底接受了我,嘿嘿嘿! 铁城还从来没有进驻过其他兵马。 但高山国来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跟大陆各方势力都没有纠葛,也不会刻意去打探铁城的秘密。 沈麟大手一挥。 先让红娘子陪着赵毓秀去南湖军营驻扎。 如今的铁锋军规模太大了。 随便一个军回来轮值,都高达八万人。 还没包括随时有一个师轮驻铁城的海军呢! 南城,北城军营哪里装的下? 加上流浪滩、露水溪军营也不够。 如今的荒草滩牧场,已经达到了六十万亩,这个规模差不多到头了。 再开辟已经没有必要。 因为澶州,黑松山,唐州和县也有大营和马场。 南湖牧场,自然是铁锋军最大的骑兵军营。 练习骑射更方便嘛 ! 沈麟星夜回归,各部门主官都很识趣,没有谁拿着公务来打搅他。 当晚,韩卿卿赵毓秀带着五十个女卫入住沈家大院。 一番丰盛的接风宴结束,已经是半夜了。 沈麟简单的洗了个澡,去了柳楚儿房中。 久别重逢,自是一番缠绵。 良久,柳楚儿靠在相公胸膛上,葱葱玉指小意地画着圈圈。 “小姨子?” “没那么简单吧?” “相公,卿卿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哦!” 沈麟伸手往某人的翘臀上一拍。 惹得佳人嘤咛一声。 “胡说!” “有你们五个,相公都吃不消了。” “哪敢招惹别的?” “卿卿还是个孩子呢,别乱说,传出去有损人家的名声。” 柳楚儿望着跳跃的红烛,吃吃笑道。 “妾身怎么感觉?” “吃不消的……是咱们几个呢?” “相公,娶个海外女王,其实也蛮不错的哦!” “等她生个乖女儿,不就是高山国下一代女王了?” “哈哈哈,有个小小女王叫我大娘,想想都美得很!” 沈麟翻身把柳楚儿压在身下,食指大动。 “嘿嘿!” “那就再让你美一回!” 柳楚儿欲拒还迎,娇声道:“不要啊……相公……” 第七百一十三章 左右皆不可 沈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邱真和韩如烟,慕容晚晴已经等他一上午了。 “就是这样!” “我们可以肯定,孟先生是为卢太白效力的。” 邱真俏脸生寒。 “张子旺,西门东算是白白受训了。” “一点点主见都没有,被人白白利用还不自知!” 韩如烟建议道。 “相公,我带着这两混蛋去落阳山走一趟吧!” “无论如何,必须杀鸡儆猴!” “我打算帮着爷爷和老闫,先把大名军清理一遍。”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啊! 当初,这两人还过了情报司的审查。 连蓝色曼陀罗的迷神审讯都扛过了。 看来,情报司问的问题,还是有局限性。 以后,必须列出更加宽泛的条款来。 沈麟沉吟道。 “是时候了。” “这两人和姓孟的,以辽人奸细的罪名当众处斩!” 啊? 三女都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莫须有啊! 姓孟的都不是辽人奸细好吧? 那两个糊涂蛋顶多是心志不坚,有些激进罢了。 慕容晚晴迟疑道。 “相公,您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些?” 沈麟决然道。 “砍掉几颗血淋淋的脑袋,就能坚定更多人的意志。” “他们也死的值了。” “同时,如 烟你可以宣布,十一月初一,整编大名军!” “想收复老家,那就给老子好好操练,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 “既然选择从军,那就得遵守军中条例!” “跳得最欢的那百十个,不论军职大小,统统判三年苦役,挖煤去吧!” “时间还有一个月多些,给十七万大名军兵足够的考虑时间。” “一旦加入铁锋军,直到服役期满,想中途退出,唯有死、伤!” 随后,沈麟召开了军政,民政两部的官员开会。 大名军的事儿,直接通报了与会者。 “都看看,这就是教训!” “原本那些人可以不死,或者不用服三年苦役!” “但是,做了就得有人承担责任!” “本官不得不拯救大多数,放弃一小撮!” 众人心中凛然。 他们有一种明显的感觉。 大都督这次回来,行事风格变了。 他不再如以往那般怀柔。 铁血之下,威严尽显! 沈麟敲敲桌子,语气森然。 “铁锋水、陆两军,已经高大四十八万人。” “整编大名军后,更会达到六十余万。” “人多了,就不好管了。” “军人或者官员,左右都不行。” “左倾冒险,太过激进,会给我们这个整体带来巨大 的伤害。” “右倾,想当好好先生更是要不得。” “那和投降有啥区别?” “本官在此与诸君共勉!” “我铁城全部,都要不左不右,一条道勇往直前。” “民政部和参谋司就本官的意见,编写一分文件。” “无论是官兵还是官吏,都要学习领会。” “十一月初,全军大整编。”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王肯定会在年前登基。” “无论如何,在抗辽方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生意要做,大战略我铁锋军要配合。” …… “各位,都打起精神来。” “风云激荡的时刻,快到了!” 沈麟的发言很简短。 但传递的信息很强大。 在座的都是各部门、各军、各师负责人。 他们至少明白了两个意思。 第一、沈麟要在内部整风纠错。 提前整合力量,团结向前。 第二,铁锋军扩军要告一段落了。 近五年的埋头发展,终于要抬头相见了。 不管是面对辽国,还是中原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 铁锋军这头一直在磨牙的猛虎,终于要咆哮风云了。 时间,肯定是年后。 要么是三月,最迟也不会等到五月。 建功立业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很 振奋! 会后,陈风将亲率第二军直属部队前往落阳山。 整编前的清理,即将开始。 沈麟则赶往北城造船场。 陈梁一路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大都督,最新的第四代蒸汽机已经造出来了。” “正在进行安装调试。” “最多一个月,就能出发了。” 船台上,并排停放着五艘流线型的钢铁战舰。 铁城二号的蒸汽机也得改进。 标准排水量三千五百吨,设计巡航速度12节,最高速度十七节。 比当初铁城二号测试的时候略有超出。 造船场总管梁自成解释道。 “大都督,我们反复测算过,蒸汽机辅以风帆动力。” “各舰煤仓载煤两千吨的话,足够跑两万多公里了。” “不过,我还是建议多装三百吨。” 沈麟有些吃惊。 好歹这也是装了好几门大炮的军用运输舰。 当然,他对陈梁等人坚称是军舰。 “你们确定,载重能达到两千三百吨?” 梁自成点点头,肯定得到。 “其实,两千五百吨都可以!” “因为燃煤一路会消耗,越跑越轻嘛!” “这个……在测试时,可以多装些证实一下。” “我们还是建议,别装太满了!” “人员和淡水,物资什么的 也占了不少吨位。” 陈梁已经不满足眼前的舰船了。 他搓着手道。 “大都督,您说的五千马力的蒸汽机,啥时候开始造?” 沈麟笑骂道。 “你急个啥?” “至少也得等你带着这批舰船跑一趟南美洲,带回橡胶再说。” “杜仲胶的性能,还是差了些。” “其实,就算这批上舰的蒸汽机,原本都能提高一些热效应的。” “等你们平安回来,咱们有了硫化橡胶,再改进改进。” “你会更开心的!” 跟着跑来凑热闹的韩卿卿虽说听不懂沈麟他们谈论的专业术语。 可踏上铁城二号,小丫头就羡慕得吸溜了一下。 “姐夫,有没有可能?” “我说以后啊!” “以后咱们高山国也能用上更安全的钢铁巨舰呢?” 沈麟哑然失笑。 这丫头说话太小心翼翼了。 在这个时代,就算给你们两艘钢铁船,几十百把年,你们也吃透不了其中的技术。 理工科人才,可是不好培养啊! “丫头,在你的有生之年,肯定可以看到!” 韩卿卿开心极了,抱着沈麟啊呜一口,转身咯咯娇笑着跑远了。 沈麟擦擦脸上的红唇印记,忍不住对陈梁吹胡子瞪眼。 “笑!” “你笑个屁呀!” 第七百一十四章 突袭抓捕 孟舟楫,河北名士,颇有诗文之才,好清谈。 早年间,他曾是大名知府孟日清和雄州总督卢太白的座上宾。 辽军打进河北东路的时候,这人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 当然,鞑子肆虐,烧杀劫掠,消失的人多了去了。 正当有故交偶尔唏嘘感叹时,孟舟楫却神奇地出现在落阳关。 他最先找到的是韩朝先。 冲着这家伙的名声,老爷子倒是客气地接见了。 不过,聊过一两回之后,不说韩朝先不待见,就连脾气温和的副帅闫金成都躲着他。 为何? 他娘的就是个嘴炮王。 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十七万大名铁军挥师出山,杀鞑子如土狗。 说什么东路百姓苦鞑子久矣。 只要韩大帅愿意出头,必然从者如云,收复大名府不过反掌之间。 他的理由很简单。 辽军兵力三分。 一部跟着耶律宏睿去了山东路,回师不易。 剩下的主力在攻打雄州,被卢太白总督给牵制住了。 河北东路其他地方,辽军的兵力异常薄弱,绝对不是操练了整整一年的大名军对手。 韩朝先就问一句。 “耶律大越攻打雄州,会动用骑兵吗?” “你知道河北东路的汉儿军,有多少?” 这家伙居然指责韩朝先怯战。 就算鞑子在河北东路还剩二十来万铁骑又如何? 避实就虚攻进大名,咱们就打守城战了,骑兵不一样无可奈何? 汉儿军? 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在他眼里,就算辽国再次增兵过江,都来不及。 天下抵抗力量分成好几块。 秦王占据了山东半岛,愈战愈勇。 卢太白在雄州屹立不倒,牵制了辽国南征军的精锐。 江南的大周军正在北上两淮路。 荆襄路的大周军也有攻击南阳盆地的动作。 如果韩朝先带领十七万大军下山,即便真打不过。 再退回来也行嘛! 要是死死占据了大明府城,不又牵制了十几万辽国人马? 沈麟可是你的孙女婿,他会看着你韩大帅被重重围困而见死不救? 好吧! 说白了,你这张嘴就是鼓动咱们大名军冒险出击。 最好能把沈麟的铁锋军也牵扯进去。 他么的书生意气,说话不经过脑子。 你知不知道? 你随随便便一通忽悠,就有几万十几万人可能会送命? 韩朝先和闫金成以军务繁忙为由,对孟舟楫避而不见。 这家伙好像也无路可去,干脆就在落阳关住下来。 谁知道,还没一个月呢。 他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了一批中下级军官、士兵 请愿。 规模还一天比一天大,几乎就失控了。 韩老爷子那个后悔呀。 早知道就把孟舟楫这根搅屎棍悄悄做掉。 思乡之情人皆有之。 在以前,大名军上下都知道辽军势大,冲动不得。 至少大小姐的情报不断传来,辽军并没有在大名府搞杀戮株连。 他们也需要人种地、开矿做买卖缴税。 有孟日清等人顶着,大名军家属高达六七十万,谁敢乱杀? 日子苦点,能活着就好。 韩朝先和闫金成等等人也一直在安抚。 打仗就意味着死人。 单单凭借咱们这剩下的十七万人,就算全部拼光。 也赶不走河北东路的鞑子。 不说人家的铁骑了,几十万汉儿军你怎么对付? 没有花言巧语煽动,军中还算安稳。 可孟舟楫一旦介入,麻烦就来了。 他从一批中低级军官开始灌迷魂汤。 有人带头,大头兵的想法就简单很多。 长官怎么说,咱们跟着干就是了。 十月三日,两万铁锋具甲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到了落阳关。 陈风、韩如烟亲自带队。 嚷嚷着要去澶州看病,实际上一直躲在巨鹿城的韩朝先汇聚了闫金成也跟着回来了。 老头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城门前中气十足的喝道。 “韩逢 春,你小子拉起吊桥干甚?” “咱老子回来了,还不能入关不成?” 驻守落阳关副将韩逢春是老头的远房侄子,也算亲信。 他趴在城墙垛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搞了半天,大帅您也在啊? 咱还以为铁锋军要强行破关呢! 吓得小侄心肝儿直发抖。 “啊呀呀,大帅,您回来啦?” “放吊桥!” “开关门!” “一个个的愣着干甚?” “快点!” 砰! 吊桥放下了。 关门也打开了。 韩朝先带着亲兵当先冲了进去。 “辽军密谍作乱,蛊惑我军。” “现……本帅请铁锋军协助缉捕、查证。” “所有大名官兵,放下武器,不得抵抗!” “违令者,以叛国投敌论处。” “杀无赦!” 韩朝先喊了第一声。 他的亲兵就分成几十批,身后各自带着一个排的铁峰局骑兵奔向各处。 抓人! 就连更远的山区四县,工坊、矿山和军垦农庄都没打算放过。 落阳关首当其冲,五万驻军都傻眼了。 辽军密谍司啥时候潜进军营了? 有些脑子活泛的顿时面色大变。 这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 出山抗辽,解救乡梓? 不会就是辽军密谍司的引诱之计吧? “砰!” 一座营门 被踹开。 两名帅府亲卫高举令牌,身后跟着如狼似虎的铁锋骑兵。 “奉大帅令!” “捉拿辽国奸细!” “陈字旗第一千户部集合,百户官卫锰,小旗江田,小旗刘明……何在?” “出列!” 五六个懵懵懂懂的下级军官和士兵面色大变,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 百户官卫锰抗辩道。 “我们不是辽国奸细。” 铁锋军连长常胜纵马向前。 “是不是奸细,去向你们韩大帅解释。” “一群蠢货,自己分不清是非,居然还敢蛊惑同仁?” “你们就看不出来?” “十七万大名军下山,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卫锰更不服气了。 “我们大名军如今……兵强马壮,下山未必会死。” “我们不是你们铁锋军,只会当缩头乌龟!” 常胜仰头哈哈大笑。 “他妈的,果然是中毒甚深的嘴炮王。” “老子加入铁锋军两年半,杀过五个回鹘鞑子,亲手砍下过三个辽国骑兵的脑袋。” “不信,你可以问问我的兄弟们!” “虽说铁锋军经过了两次大整编。” “可这里,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老兵,你问问他们。” “哪一个没有射杀过鞑子?啊?” “你他么身为百户官,你杀过几个?”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事不妙 卫锰顿时面红耳赤,哑巴了。 他是班军出身,仅仅参加过大名守城战。 那时候都是被凶残的辽军压着打,哪有射箭拔刀的机会? 杀敌? 他只有资历,没有军功! 小旗江田嘟囔道。 “咱们还没下山,哪有杀敌的机会?” 副连长李长山脾气一向很好,这会儿都被气笑了。 “杀敌?” “你们不过训练了一年时间。” “铁甲骑兵只有七万,还特么一人一马。” “跟同样装备的辽军战斗,你凭什么认为你的骑射比人家强?” “你们还有十万步卒兄弟,跑得过辽军铁骑的追杀么?” “自己死了不要紧,别连累同仁兄弟!” “你们想给耶律大越借口,让他一怒之下屠光大名府的百姓么?” “你们要是有本事占了大名城,也就算了。” “你们怎么走完这几百里路?当辽军远拦子是瞎子么?” “孟日清忍辱负重才保下你们的家人,偏偏你们非得把刀把子递到耶律大越的手里?” “让他扒拉着尸体数人头,挨家挨户去杀吗?” 在场的上千大名官兵,顿时如六月天当头泼下一盆冰水。 从外到里,都凉透了。 他们也被骂醒了! MMP,真是引蛇出洞的奸计? 狗 入的,辽鞑子好毒。 转眼间,上千双眼睛都狠狠地盯着卫锰、江田等人。 一直没吭声的陈字旗第一千户杨凤按着腰刀踏步向前。 他脸色冰寒。 “卫锰,老子是怎么告诫你的?” “叫你多想想,多想想,别听风就是雨。” “你他么偏偏一根筋。” “前几天,你还鼓动上百的兵,私自出营去胁迫大帅。” “你XX妈的,猪脑子啊?” “练兵不过一年,你真以为咱们是三头六臂,刀枪不入?” 卫锰彻底慌了,他性子冲动不代表他没脑子。 “千户大人……我……我就是想回家!” “噗通!” 卫锰和江田几个跪下了。 “兄弟们,我……我们真没想让大家去送死啊!” “天地良心……” 杨凤朝着常胜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也是从铁城陆军学院受训回来的。 “兄弟,带他们走吧!” “大帅会秉公处理。” 常胜回礼道。 “再会!” “带走!” “算了,别绑了,给他们留些体面!” 一个个锤头丧气的中低级军官和冒头的大名军兵从各处军营中被带走。 铁锋军每到一处,几乎都宣讲着同样的内容。 这是韩如烟和老爷子早就商量好的。 那就是直接定 性。 要不然,这事儿没法狠下辣手。 照沈麟的意思,就是牺牲一小撮人,拯救十几万大名军。 军心已经乱了。 唯有重锤出击,才能让上上下下明白。 这是军营,不是散乱的养鸭场。 要是每个人都可以嘎嘎乱叫着做决定,还要各级军官干什么? 关城之东。 一处偏僻的小院外,跑来几个惊慌的大名军。 “砰砰砰!” 敲门声低沉而急促。 “谁?” 院子里有人警惕喝问道。 “开门,是我们!” “罗子旗的项伟。” “老汪,是我呀,周字旗的马汝涛。” “我是韩字旗的张王才。” 嘎吱! 院门打开,几人赶紧往后院跑去。 “不好了,孟先生!” 孟舟楫名士风流,正请了城东青楼的小桃花过来唱曲儿呢! 琵琶声乱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 小桃花的婉转唱腔戛然而止。 孟舟楫愤然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慌什么?” “项伟,马汝涛,出了何事?” 马汝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孟先生,出大事了。” “韩大帅……带了好多铁锋军官兵进城抓人了。” “我们几个有事外出……才避开了第一波抓捕。” “我看到卫锰, 江田他们被带走了。” 项伟喘匀了些,赶紧您补充道。 “我看到袁思武,李忠平也被带走了。” “他们传大帅令,说我们是被辽国密谍司的人鼓动……” 嘎! 在场的六七个军官一齐盯着孟舟楫,以前的崇拜和言听计从荡然无存。 这一刻,一帮军官都狐疑了。 什么意思? 孟舟楫气得不轻。 一副道貌岸然,凛然大义的神色都变了。 “你们……哈哈,简直好笑!” “某要是辽国密谍司的人,会如此高调?” “你们别忘了,某可是去过帅府好几次。” “探子?” “蛊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几个人彻底糊涂了。 到底谁是对的? 孟先生,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辽国探子啊! 项伟犹豫着道。 “不管如何,咱们总得想办法避一避吧?” 张王才急道。 “避?” “如何避?” “这时候,东、西两道关门,城墙上都戒严了。” “根本出不去!” “说不定,整个洛阳山区,四个县都在搞大抓捕。” “没地方跑啊!” 留守在这个小院里的千户官汪自才咬牙道。 “这地方不能呆了!” “立刻从后门走!” “我们换到第二隐蔽点。” “不 ,去我相好的地方吧!” “咱们先躲到天黑,再作计较!” 几人觉得老汪的建议不错,拖着孟舟楫就要走。 “对不起了!” “孟先生!” 孟舟楫一介书生,哪里挣扎得脱? 他怒道。 “你们……放开某!” “某行得正,坐得端。” “某要留在此处,等他们来!” “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没有卖国求荣。” “怕个甚?” 几个军官们这时候才隐隐有些后悔。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啊! 以前,咱们咋没发现,孟先生这般迂腐呢? 难道你没听说过。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么? 咱们不但是兵,还是军官。 一顿刀片肉吃下来,你哪还有辩驳的力气? 可惜,这小院一直处在铁城情报司的监视之下。 只是孟舟楫等人恍然不知而已。 “嗖嗖嗖!” 二十来个人影从四面墙头上跳了下来。 一张张折叠复合弩架着寒光闪闪的弩箭。 谁敢乱动,指定会被穿成刺猬。 “啪!” 一位身材玲珑的黑衣人拍着小手走上前。 其他箭手都恭敬地让开。 来者身份不低。 黑衣人掀开蒙面的纱巾,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来。 千户官汪自才惊叫道。 “你……您是大小姐?”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不讲道理 韩如烟笑吟吟的,如闲庭信步。 “哈哈哈,可惜,这场大戏没机会演下去喽!” “孟舟楫,你就算没替辽军干活。” “背后也有其他靠山吧?” “雄州卢太白?封丘的伪周政权?” “还是江南,川西的某个军头?” “怎么?” “觉得天下还不够乱?” “最好让大名军,铁锋军都卷进去?” “几方乱战一场,你的背后势力,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小姐? 大名军中,能如此尊称的只有一个人。 韩如烟,韩朝先最疼爱的孙女。 铁锋军大都督沈麟的五夫人。 同时,他还是大周皇城司八大巡察使之首。 前周皇杨念博北逃。 大周皇城司上到总督,下到几个指挥使,部分巡察使全都随驾护送。 结果,软骨头杨念博竟然投降了。 也等于,皇城司的高层被一网打尽了。 韩如烟及时出手,收编了七八成皇城司人员,全部整编到铁城情报司之内。 在暗中,她掌握着唯一能跟辽国密谍司掰手腕子的强大力量。 这一刻,孟舟楫彻底慌了,面如土色。 “我……” 韩如烟挥挥手。 “堵上他的臭嘴。” “姑奶奶……不想听他叽叽歪歪。” “遵命!” 一位情报司干将上前,掏出块 破布塞进孟舟楫的嘴里。 其他人抽出绳子,把院子里的人都五花大绑起来。 小桃花抱着琵琶吓得花容失色,站在月亮门前几乎要瘫倒在地。 韩如烟回头,好整以暇地问道。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曲目?” 小桃花战战兢兢地回答。 “回……回大人,是……是《一剪梅》!” “红……红藕香残玉簟秋!” 韩如烟恍然道。 “我家相公作的那首?《一剪梅》?” “算你识货!” “走吧,以后别给这帮吃里扒外的混蛋唱曲儿。” “没得辱没了我家相公……大周第一才子的名头。” 小桃花顿时喜出望外,深深鞠了一躬道。 “小女子虽出身青楼,却也是知道好歹,卖艺不卖身的。” “大人放心!” “沈大都督的词,确实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听的。” 这姑娘横眉对着孟舟楫啐了一口。 “我呸!” “什么河北名士?” “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瞅着小跳花袅袅婷婷地走出门。 被塞着嘴的孟舟楫气得呜呜直叫。 某哪里男盗女娼了? 某还没来得及……上手好吧? 你污蔑某! 韩如烟噗嗤一笑,挥挥小手道。 “带去大校场!” “诺,这个千户,还有这院子里 的虽有大名官、兵都堵上嘴。” “姑奶奶不想听他们喊冤。” 这一场大抓捕,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 闹事的主要集中在落阳关,其他四个县城和偏僻地方,倒是波及不大。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 各副将、参将部、千户部的主官都赶到了。 同时,关城的五万驻军也被集中在大校场里。 外围,是威风凛凛的铁锋具甲,持弩按刀,虎视眈眈。 韩朝先提着铁皮喇叭走上高台,他先是脱下头盔,露出白发苍苍的头颅,深深鞠躬。 “娃娃们!” “本帅对不起你们!” “你们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大山里。” “思念亲人,时时刻刻想打回去。” “老夫一直都很理解,也一直不多加干涉!” “因为,老夫放心你们,相信你们有一个颗明辨是非的心。” “有作为军人的荣誉和自制力。” “但是——” 韩朝先挺起脊梁,痛心疾首道。 “但是——” “你们让老夫失望了。” “几个辽国密谍司的探子暗中煽动,你们就信了?” “你们居然天真的以为,凭着你们那点本事,就能干得过大名府一带的鞑子?” “你们自己死了不要紧!” “何必落下口实,牵连忍辱负重的孟日清,和你们 的一家老小?” “啊?” “愚蠢!” “愚蠢至极!” 经过这么大半天的宣讲和交流。 其实,很多官兵都转过弯儿来了。 就算不是密谍司鞑子作乱,大伙儿这么瞎搞,也是害人害己! 一支军队,居然逼得主帅、副帅都不得不跑出去躲清静。 丢人不? 要不是这两位爱兵如子,不忍心下重手。 换了别的大帅,早就杀得血流滚滚了。 重罚之下,军规为大。 谁会惯着你? 闫金成挥挥手。 “大帅有令!” “已经查实!” “孟舟楫,失踪近两年,现为辽国密谍司驻大名府千户官。” “此番进入我大名军,就是引诱我军出击。” “方便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的辽鞑子,一举灭掉我们这支军队。” “同时,还可以借故诛杀大名府内的军属,消除不安定因素。” “当然,能顺便引诱一支铁锋军前去支援,再重重包围歼灭之,那就更完美了!” “据查,张子旺,西门东,猴如等七人,是辽军早一步打入我军的细作。” “拒查,汪自才,李忠武,项伟,马汝涛,李忠平等十四人是孟舟楫第二批发展的细作骨干。” “押上来!” 呼啦啦啦! 二十一个五花大绑的中低级军官被推到高 台之下。 另外还得加上体弱筛糠的中年文士孟舟楫。 望着夕阳余辉,这家伙百口莫辩,绝望至极。 怎么可以这样? 堵着嘴,不让某说话? 连审讯都没有,就要……砍头? 某的本事都在一张嘴上啊! 这下……真他么栽了! 韩朝先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是真的很痛心。 但是,他不得不下狠手。 就像沈麟说过的,还有十几万条人命需要他去挽救呢! 死二十二个倒霉鬼算个啥? 再多十倍,都死得其所! “娃娃们呐!” “我们是中原人,是大周子民!” “我们跟鞑子,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啊!” “投靠异族,死不足惜!” “斩了!” “遵命!” 执行的是一队铁锋军骑兵。 “踏踏踏!” 战马疾驰而过。 修长雪亮的苗刀出鞘,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污血狂喷! 二十二个头颅冲天而起。 死不瞑目! 可能……他们每个人都想喊一声。 冤呐! 后面还有近二百个被绑着的低级军官和大头兵。 这会儿,他们连肠子都悔青了。 凑什么人热闹啊? 要被砍头了。 最悲哀的,自己会被当着鞑子奸细砍头。 驴球子的,老子啥时候跟鞑子合作过了? 咱们,是真冤呐!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大棒加甜枣 接着,闫金成又宣布了一份名单。 卫锰、江田、刘明,曹华靖等近二百官兵跟辽国奸细有过密切接触。 但已经查实,他们没有背叛迹象。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些人将被丢到煤矿去,服三年苦役。 自然,军籍也丢了。 不少听到宣判的官兵顿时悲喜交加,眼泪横流。 喜得是,终于不用挨上一刀,冤枉死了。 悲哀的是,他们自此跟大名军无缘。 就算三年后刑满释放,也只能当个老百姓。 这辈子,也算为冲动买了单。 代价,实在太大了。 打一巴掌,肯定要给颗甜枣。 一位黑甲大将走上高台。 他掀开面甲,望着底下鸦雀无声的几万大名军。 “本官乃铁锋第二军军长,陈风!” “你们想打回去,救出家人,光复河北东路,没问题!” “我们铁锋军中,不但有安定人、唐州人,澶州人!” “还有大批的西北人,甚至家园沦陷于鞑子铁蹄下的河东人!” “但是,我们铁锋军第一军规就是——” “一切行动,听指挥。” “什么时候打?打哪里?” “包括我陈风在内,都要听大都督的,” “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行!” “大都督沈 麟的手,指向哪里,铁锋军军旗所向。” “我们,就杀向哪里!” “现在,本官宣布,十月初一开始。” “大名军,将整编入铁锋军。” “想打仗,想报仇,很好!” “前提是,你得练好本事,当一名合格的铁锋军官兵。” 这个惊喜,来的有点大! 其实,九成九的大名官兵都盼着尽快加入铁锋军。 连千户,参将、副将级的中高级军官都去铁城轮训了。 整编,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今天,所有人都听到具体的整编日子了。 自以为已经很厉害的大名官兵们,却从来不敢跟铁锋军比。 看看人家,全是具甲骑兵,还是一人双马。 不说兵甲,个人素质,待遇远远比不上人家。 大名军仅能满足一人一骑的骑兵中,还他娘的都是下等、中等马。 战斗力,可想而知了! 只有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 才会让人不再浮躁,膨胀。 也才会让人彻底沉下心来,奋起直追。 一场杀戮,震慑了大名军上下。 一个好消息,也让压抑到谷底的军心士气,彻底高涨起来。 但是,想加入铁锋军,可不容易。 沈麟之所以腾出一个月的时间。 那就是严格审查! 有陈风第二军的两万直属部队负责弹压地方。 情报司大举出动,日夜不停的审查,盘问,调研。 三盆蓝色曼陀罗花起到了关键作用。 到了月底,真正合格入选的官兵,只有十六万五千多人。 当然,甄别出来的奸细肯定有,足足好一百多个。 但其他的,确实不符合铁锋军的标准。 具甲骑兵,对骑术和天分都有极高的要求。 就算你没这些,懂得水性或者操船技能,也可以去当海军。 但这些落选的,只占两个因素。 性子油滑,意志不坚定。 性格木讷,蠢笨不可救药。 没办法,韩老爷子只得把这些人放到各处矿山、工坊、农庄中去。 至于会不会被重用? 那就呵呵了。 而且,军中也有一批年纪大了,或者能力不行的军官退下来。 仿虎大龙的先例,大名军的所有产业会给这些人留足位置。 平平安安当个富家翁没问题。 大名军换下来的兵甲一样会送到山东去。 秦王绝对会举双手欢迎。 这笔钱已将存入铁城银庄,作为所有官兵的退役、安置费用。 或者是伤亡额外的抚恤补贴。 甚至那些被杀掉,被发配的都有一份子,会交到他们家人的手中。 被砍头的二十一个人会上战死名单,不会让他们的家人跟着蒙羞。 也许,天下太平之后。 铁锋军会还他们一个清白! 但现在,他们不死,大名军就全完了。 十月二十八号。 安定府大码头的铁路大桥宣布竣工。 同时,加紧修筑的一条单向铁路通到了落阳关。 双向铁路暂时到巨鹿,剩下一条慢慢修好了。 反正,山区四县也没多少东西往外拉! 这一天,铁路沿线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就连没通铁路的唐州各县、澶州府城的百姓都不远几百里跑来看热闹。 “呜呜呜……” 加装了第四代蒸汽机的火车头,能牵引二十节各四十吨的车厢。 宛若一条钢铁长龙,冒着滚滚白烟呼啸而过。 这是一列客运车,没有什么硬卧软卧的说法,足足拉了二千五百人。 沈麟和全家老小都在车上。 也让所有人都看明白,大都督都不怕出事,可见火车是多么安全。 其实,列车行进速度并不快,时速六十公里而已。 但这已经超出时代的认知了。 铁锋军第一宝马,陈风的爪黄飞电傲娇得不要不要的。 跑过几公里,它就被火车远远甩掉了。 气得飞电兄弟不停的尥蹶子 耍脾气。 据说陈无悔为了哄它,不得不多给了一坛庞家竹叶青,甚至耽误了母子二人去落阳关见陈风。 因为,不打仗,陈风现在很少骑飞电兄弟了。 把它留在家里,还指望它跟小白,赤兔,雪花骢等沈家宝马擦出点火花。 多生几头宝马崽子呢! 沈麟亲自赶到落阳关,随后,第二军也将接替山区四县的防御。 韩朝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担任了第六军军长,老搭档闫金成副之。 梁直卸掉了第八师师长职务,荣升第七军军长。 他也算众望所归了,战功、资历都够,仅次于白娘子陈无暇。 但陈无暇当参谋司司长更好,没必要下去领兵。 依照老规矩,原大名军官兵都会打散安置,分往各军各师的都有。 十六万余人,散入四十八万水陆大军之中。 新兵比例就小了很多,也方便整合训练。 第二军移防山区四县,第六军去了和县,跟虎大龙的第五军成双箭头,目标直指南方。 第七军驻扎黑松山,继续对平城的达鲁桑杰保持高压。 梁自忠依然守在忠县南部,吴七的第三军留守铁城和安定府。 自此,铁锋军在河北西路一家独大,吓得辽军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第七百一十八章 赚钱的运输业 双向铁路通到巨鹿城,大.大激发老百姓的热情。 光是看着长龙一般的火车在眼前飞奔,哪能让他们满足? 第一批投入营运的两列火车,都是十二节客运带八节货运车厢。 货运主要是单向行驶直到落阳关的。 运过去的是兵甲和物资。 运回来的却是焦煤或者山区的核桃、板栗等山货。 每一趟都拉的满满当当。 眼下,客运车次和座位明显不够。 想要体验一把的百姓实在太多。 提前好几天订票都得排队。 自铁城到巨鹿,二百五十公里分十个停靠站,单程票价50文钱。 中途下车的旅客很少,上车的倒是多得不行,站票都要靠抢购。 算起来,票价真心不贵。 二十五公里一个站,只需要花费五文钱。 如今的沈麟治下,老百姓出去打一天零工,收入都有四五十文。 明显比前几年提高了。 花上几天的工钱,带着全家老小去铁城,安定府玩玩,其实也很不错。 更别说,十二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是半票。 沈麟原计划推出免票制度,却被民政部劝阻了。 最早,铁城各地的公交马车也实行过老弱免票。 但是,却发现很多老人闲了, 喜欢到到处逛。 搞得公共资源陡然紧张,很多需要乘坐公交马车上班、或者办事的人却坐不上。 铁路要是都被老人抱着孙子天天上车体验。 三百多万的人口基数,得有多少免票资格的? 其他人还坐不坐了? 收个半票,已经算照顾了。 这些闲得发慌的老人都经历过艰苦时代,格外节省。 自个儿要掏钱,他们绝对不会去凑热闹。 因为,他们本身已经过了创造财富,赚取工钱的年龄。 再大手大脚的花钱,岂不是给儿女增加负担么? 尽管如此,客运每天都是爆满。 各地要求增加车次和客运车厢的信件雪花般的飞向铁城。 十一月一日,沈麟回到铁城对沈忠元交代道。 “二叔,不需要着急。” “按照正常生产计划来。” “老百姓就是图个稀奇,这股劲儿过了。” “也就恢复正常了!” 沈忠元坚持道。 “还是赶赶工吧!” “怎么的也要增加到五列车,一天跑个二十趟。” “才赶得上客运和商业的需求。” 沈麟感到很是诧异。 “有这么大的日常客流量?每天三万人次?” “各地的四车道,两车道水泥路不都基本贯通了么?” “公交、私人马车才是主流吧?” 商运司司长沈忠和笑道。 “当然,走马路的还是主流。” “可火车的速度快啊,超过马车三倍以上,还新鲜!” “大都督,你该好好看看我们今年的政务报告了。” “各地的商业空前繁荣。” “来自陕西路的牛羊牲畜,铁城、安定府的渔货。” “来自山东路的海鲜,更别说咱们各工厂的特色产品。” “每天运来运去的,早就超过万吨了。” “上个月我们商运司做过统计,有关商业贸易,物流、载客运输,不论男女,从业人员将近五十万呢!” 沈麟惊讶地合不拢嘴。 近六分之一的人都脱产了? 这还没算各地的学校,工矿企业和政务、军务人员呢! 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治下三府二十二县一铁城,种庄稼的百姓可能一半都不到了。 因为,还有大批娃娃走进学校读书。 “这么说来,铁路方面,每天三万客流量真不多。” “那就增加吧,扩充一倍,先造十列火车跑着。” 沈麟斟酌道。 “年底,过唐州,到和县的铁路线也将开通。” “两边还能匀一匀。” 其实,沈麟建造铁路的初衷是军用。 调兵快速方便,后勤补给量大管饱嘛! 现在看来,如此火爆的营收,五六年就能收回一条铁路的投资。 按照沈麟前世的思维,一条公路需要十来年回本。 铁路建设要回本,更是平均在二十年以上。 为何说平均呢? 有些热门线路,三年回本的都有。 但是某些地方不得不修,事关国家安全,年年亏本都很正常。 当然,沈麟治下没有高原荒漠,基本都算人口稠密区。 哪怕是夹山县,以及洛阳山的四个县,修盘山公路都不会亏本。 只是回本的时间慢些罢了。 看来,还是铁路好,一本万利的买卖! 白娘子莞尔一笑。 “铁路还赶不上水运吧?” “每一次会议,陈梁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陆军不打仗,没有缴获就得倒贴钱。” “在其他势力眼中,我铁锋陆军,每个月扔进去的钱,恐怕都算天文数字。” 陈梁翘尾巴,完全正常。 海军每个月都得去一趟陕西路,送过去铁城产品,运回来药材和牲畜,西域商品等等。 两个月去一趟登州,运过去的货物也不少。 除了销往山东半岛之外,江南等地的客商也开始去登莱拿货。 没办法,铁城 的独家产品太多了些。 江南等地的丝绸,干果、蜜饯等特产,海军也没少往回运。 最大宗的肯定是海鲜,以后还有各种矿物。 台湾的大米和药材等等。 不管是沈麟的私营产业,还是公家的,都得支付不菲的运费。 大笔的运费,海军一样要上缴。 这可是给整个铁锋军赚钱了呀! 每年还没少赚。 沈忠和抱怨道。 “大都督,海军的运输费是不是该降一降了?” “等他们的钢铁大舰越造越多,跑一次的运量就是几万吨。” “咱们商运司的成本也太高了些。” 沈麟忍不住呵呵一笑。 “得了吧,三叔!” “你就别诉苦了。” “商运司的利润也不费。” “钢铁舰船现在还没工夫参与货运。” “你也知道,建一艘钢铁军舰的费用,赶得上十几二十艘万担级木船。” “海军未来几年,也是巨大的吞金兽。” “明年的账目一出来,你就不觉得海军的运费高了。” “能持平,咱就心满意足喽!” 尽管北城钢铁厂出品的船用钢成本不高,但耐不住用量大。 就目前这个时代而言,一艘钢铁巨舰上,满满的都是黑科技。 成本高昂,可想而知! 第七百一十九章 远航 十一月五日,北城军用码头。 礼炮齐鸣。 送别的军人和家属足足好几万。 “轰轰轰!” 白烟升腾。 五艘钢铁巨舰准备起锚远航。 巨大的白帆升起来。 沿着黄龙江顺水而下,借助风力能省不少燃煤。 测试二十天的军舰圆满交付,不但符合设计指标,还隐隐有些超出。 以陈梁为首,远征舰队从铁城二号到铁城五号,搭载了一千五百海军官兵。 甲板上,船舷边,轮班空闲的官兵都身着白色军常服站的端端正正。 陈梁高喝道。 “敬礼!” “报告大都督,我舰队准备完毕。” “请求出发!” 刷! 所有官兵举起右手,敬礼! 陈梁举着铁皮喇叭! “海军勇士们,这一次,你们将驰入远洋深蓝!” “这是我铁锋军,也是我中原汉人征服汪阳大海的第一步。” “但,绝不是最后一步!” “太平洋的对面,有比中原大几倍的蛮荒土地等着我们去征服!” “有无数的矿藏,珍宝、和高产作物,优良药材、植物等着我们去发现!” “铁锋军,前进!” 码头上和军舰上,响起了山呼海啸。 “铁锋军!” “前进!” 无数人被沈麟的讲话感染, 禁不住振臂高呼! “铁锋军!” “前进!” 沈麟放下铁皮喇叭,偷偷擦去眼角的热泪。 他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兄弟们——” “平安回来!” 这五艘军舰在沈麟看来是军用运输船。 但在木头帆船的时代,它们足以无敌。 这次远航,没有其他踏桨战船跟随。 即便同样是顺风顺水,铁锋海军的其他舰船真心追不上。 新式军舰的巡航速度,增加到十二节,本就够快了。 在没有什么风浪的黄龙江里,跑出十三四节都很正常。 怎么追? 人家十五六个小时就跑到澶州去了,你多半还在半路飘着呢! 铁城二号的蒸汽机已经改进过了。 跟其他四艘姊妹舰一样,不强圧通风的情况下,也能跑出十七节的最高时速来。 经过反复测试,蒸汽机的热效率大有提升。 同时,也代表着单位里程需要的燃煤量降低了不少。 舰船的额外载荷,也变相的增加很多。 在陈梁的一再要求下,舰载武器做了调整。 原本装备铁城二号的100毫米近防炮换掉了。 每艘军舰左右舷,各装了五门130毫米千斤炮。 二十斤实心弹能打三里远。 换上十斤的 开花弹,最远射程六里。 如果再算上各四门15MM后装线膛炮,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第三天中午,五艘钢铁怪物吞吐着白烟到了雄州江面。 等大批辽国舰船发现目标的时候,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十里了。 陈梁皱着么头骂道。 “他娘的,欺负老子船少么?” “也不看看咱们的巨舰啥身板儿?” “降半帆,减速,慢慢靠过去。” 还别说,陈梁来的挺凑巧。 辽国水师总管完颜黑水恰好运了一批兵甲从幽州赶来河北路。 此时,他正和应州王耶律大越,黄江水军总管耶律大白驻马南运河口。 “什么?” “五艘庞然巨舰,估计有五六万担大小?” “铁锋军怎么造得出这种怪物?” 别说耶律大越了,就连完颜黑水都不信。 三人赶紧下马,齐齐上了一辆望楼车,手搭凉棚,瞬间都惊呆了。 哨船发来的旗语没有搞错。 铁锋军还真折腾出来五艘小山似的怪船。 虽说也有桅杆,白帆,可两根大烟囱是怎么回事儿? 船内烧起来了? 这造型,也跟传统的木帆船迥异,要多怪有多怪。 恰好陈梁那边也降帆减速了。 这就给人一种错觉。 不过是傻大黑粗, 看着吓人而已。 应州王沉声问道。 “你俩怎么看?” 完颜黑水磨着牙道。 “不过五艘怪船而已,浑身能多几根钉?” “黄龙江再宽也有个限度。” “这种造型,肯定是大海船,笨重且不灵活。” “王爷,好机会啊,就算以众凌寡。” “咱们也要啃下来。” “铁锋军船上的武器,我们急需样品。” “这不?” “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了?” 耶律大越有些踌躇。 难道? 沈麟想不到这一点么? 他不知道我大辽围攻雄州正急,江面上的舰船能少得了? 可他偏偏只派出五艘怪船来,也许是一种试探? 但更多的可能,是沈麟有恃无恐。 这种巨舰的武备和战力,肯定不凡。 耶律大白被铁锋水军欺负惨了。 没改成铁锋海军之前,陈梁、陈栓几个已经在黄江、黄龙江上打得他只有跑路的份儿。 这次,报仇的机会来了吧? “王爷,让末将上吧!” “蚁多咬死象!” “就算拼掉两百艘舰船,只要有所缴获,都值啊!” 铁锋军装备的破阵弩威力、射程惊人。 辽国仿造的大黄弩,始终达不到破阵弩的水准。 不知道上上下下有多少人想弄几架破阵 弩研究一下。 耶律大越的儿子耶律正伟就是最心心念念的一个。 他更想要那种打出两三里,犹如晴天霹雳的爆炸武器。 彼此兵甲差距太远的话,辽军怎么剿灭铁锋军? 应州王狠狠一挥手。 “大白,去吧!”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得给本王啃下来!” 陈梁这次仅带五艘新舰东下,也抱着教训辽人一顿的想法。 旗舰舰长梁柏明举着望远镜提醒道。 “军长,鞑子上当了。” “我擦,大舰队出动啊!” “怎么弄?” “舰首炮还不能轻易开火,炮弹太金贵了。” 陈梁笑道。 “你是不是傻?” “知道为啥大都督会给咱们塞那么多火药桶和纸壳弹么?” “纸壳弹的使用使用,只有一年。” “他娘的,大海上航行几个月,谁敢保证不受潮?” “大都督这是让咱们可劲儿造啊!” “没说的,今天把成品纸壳开花弹都打光!” “发信号,成一字列队。” “右舷对敌!” “打三轮,就撤一撤!” 指挥塔上的信号兵挥舞着红蓝信号旗。 各艘军舰纷纷转舵,保持着一定间距。 右舷炮衣纷纷揭开。 足足二十五门130毫米炮露出狰狞的巨口! 第七百二十章 决战黄龙江 耶律大白带着两百艘平底战船,一百艘尖底大海船。 他发誓要堆死铁锋军。 驴球子的,五艘呆笨的怪船就敢来耀武耀威? 当我大辽无人耶? 还有五里。 “传令!” “拉开距离!” “各舰桨手加把劲。” “小心敌人远距离用诈!” 他还没领教过铁锋海军的火炮。 但顶头上司完颜黑水已经告诫过他了。 无论何时,都不要小瞧铁锋军。 人家隔着好几里就能打。 很多时候,自家舰船都不知道咋沉的。 黄江水军没机会领教实心铁弹在水线下穿洞的恐怖。 但辽国水师已经为此付出过沉痛代价了。 耶律大白很谨慎。 咱老子保持足够快的速度,足够的间距,你总没有那般容易击中吧? 正当他盘算时。 对面横成一线的铁锋军舰开火了。 “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如铁锤一般敲打着所有辽国水兵的心脏。 他们抬起头,望着几里外喷薄的火光和烟雾。 瞬间! 十斤重的开花弹如陨星天降。 “轰隆隆!” 辽军庞大的舰队中顿时爆开一团团火焰,甚至有水柱冲天而起。 就算开花弹只装了七八斤黑火药,爆炸的冲击波。 也足以掀翻五千担以下的平底船了 。 长生天! 这到底是什么恐怖武器? 仅仅一轮。 耶律大白轻亲眼看到前军足有十几艘舰船起火,渐渐支离破碎。 冲天的水柱还掀翻了好几艘。 更多的舰船慌了神,爆炸掀起的水浪冲得不少战船碰撞在一起,乱得不像话。 “快,发旗语!” “整队,冲过去啊!” “铁锋军的武器越厉害,发射就越慢。” “抢时间啊!” “快!” 耶律大白没猜错。 130毫米舰炮的发射频率确实很低。 一分钟也就三发的样子。 各舰炮长不停吆喝道。 “快!” “退纸壳弹,清理炮膛!” “上弹!” “距离更近了。” “给老子瞄准了打!” “轰轰轰!” 第二轮发射的时间,比耶律大白想象的快。 这频率,已经远超重型投石机了。 威力更是天差地别。 “轰隆隆!” 等第三轮也打完。 辽军的前锋舰队,六七十艘舰船,就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傻乎乎的冲也不是,退也不敢。 立刻沉没的还不多。 火光熊熊,眼看无救的舰船反而漂满了江面。 水里更有成千上万的辽兵在大喊呼救。 船上呆不了,不跳水? 等死么? “绕过去!” 耶律大白目眦欲裂 ! 他眼瞅着那五艘怪船打完就开始掉头了。 驴球子,玩我呢? 哪有这样的? “追!” 中军和后军舰队只能硬着头皮靠着两岸走。 不少军将暗自嘀咕。 他娘的,铁锋军逃跑的速度好像不慢。 咱们追得上? 耶律大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留下一批哨船,配合前军仅剩的几艘舰船原地救人。 报仇! 本帅一定要弄沉那几艘怪船。 此时的雄州城内城外,完全是两种场景。 城头上的守军又唱又跳,欢欣鼓舞。 铁锋军又来帮场子了。 普通官兵哪里知道自家大帅卢太白跟铁锋军的恩怨。 只要铁锋军的舰船打辽人,咱们别的做不了,呐喊助威还是可以的。 留在雄州城外的辽军舰船和陆上军兵都傻眼了。 这他娘的,咱没看错吧? 轰隆隆一阵晴天霹雳。 咱们就沉了五十多艘舰船? 难道是长生天都看不过眼了? 大白天,咋会遭雷劈呢? 望楼车上的完颜黑水恍惚了一下,他长叹道。 “王爷,还是那种恐怖武器。” “铁锋水军玩儿欲擒故纵。远远吊打呢!” “真的……无解啊!” 应州王脸上阴沉似水。 大意了啊!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铁锋军的火炮 的威力。 人家水军都装备了,那陆军呢? 以后该怎么应对? 平城、真定和邢州的驻军怎么挡得住? “传令……” “让……耶律大白避战吧!” 可惜,应州王的命令有些迟了。 耶律大白冲的也太猛了。 陈梁的军舰横过左舷,又是三轮吊打。 这一次,战果更大一些。 耶律大白终于意识到不妙了。 敌人的怪船不但不笨重,速度还远超逆水上行的辽军舰船。 你追不上,人家始终可以拉开距离吊打。 自己傻乎乎的等于白白送死啊! “撤!” “传令,后撤!” 耶律大白的命令刚刚下达,后方的旗语也到了。 还好! 王爷没叫咱硬拼! 辽军想要走,也得看陈梁答不答应。 “提速,给老子追!” 这时候,就显现出钢铁巨舰的强横。 面对熊熊燃烧的敌舰,撞开就是了。 反击? 人都跳水了。 怎么反击? 炮弹爆炸,整艘船都冲击得支离破碎。 如今的辽军舰船,全都换上射程更远的大黄弩。 火油袋一点就着,完全就是火上加油好吧? 没有哪个傻子还敢留在无救的战船上,等着被活活烧死。 跳水,兴许还能活着游上岸。 追兵越来越近。 不用摆 成阵列线,每艘军舰上的左右舷副炮射程,角度都够了。 “自由开火!” 陈梁意气风发地喝道。 “干掉他们!” 双方距离拉到三里之内。 铁锋军的炮弹砸得更准。 几乎每艘辽军舰船都能挨上两三发。 “轰隆隆!” 火光滔天。 爆炸声震耳欲聋! 耶律大越眼瞅着那艘醒目的旗舰被火光吞噬,这位王爷痛苦的闭上眼睛。 心腹爱将,耶律大白完了! 完颜黑水匆匆一抱拳。 “王爷,铁锋军不肯罢休!” “末将告辞!” 他要去指挥水师舰船撤退。 去哪里还是个问题。 嗯嗯! 还是去运河好了。 运河水浅。 铁锋军的巨舰,肯定进不去。 但辽国的海船,勉强可以。 你要是沿着黄江,或者去出海口,依然难逃被追击吊打的命运。 刚到雄州北城楼的卢太白直接惊呆了。 他娘的,本帅没眼花吧? 铁锋军仅仅凭借五艘巨舰,就打得几百艘辽国舰船落荒而逃? 江面上,已经炸锅了! 难以置信! 可这就是事实! 光天化日之下,没有那么多玄幻! 这就像一个持着杀猪刀的壮汉追着满街人跑一样。 横的,怕不要命的。 偏偏,那个不要命还有凶器! 第七百二十一章 惊动不小 这一场追击战。 铁锋海军差点连炮管都打红了。 发射出去多少炮弹,大伙儿还没功夫计算。 反正炮兵和辅兵们都甩开膀子,打得酣畅淋漓。 各舰炮长的嗓子都喊哑了。 过瘾! 真他么过瘾! 当陈梁下令停止射击时,黄龙江上已经看不到一艘完好的辽军舰船了。 咱们这一战,到底击毁了多少? 二百艘? 还是三百艘! “木头舰船的时代,过去了啊!” 陈梁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水杯,不无感叹。 大都督沈麟,给铁锋军带来的变化,太大太快了。 让人目不暇接。 反应慢一点,不够勤奋的都跟不上趟了。 梁柏明指着南北运河里的帆影提醒道。 “军长,您看!” “他娘的,还有一堆鹌鹑儿躲着呢!” “动用舰首、舰尾主炮吧!” “保准一轰一个准!” 准个屁! 陈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铜壳炮弹是有数的。 咱们还有几万里海路要走,鬼知道会碰上什么意外? 小批量制造无烟火药本就不容易。 铜壳炮弹还得靠实验室制造底火。 每艘军舰只装备了一百发! 哪里浪费的起? 陈梁已经舍不得在辽军身上浪费弹药了。 “走吧!” “清 仓处理结束了!” “咱们也打过瘾了!” “钢铁战舰的处女秀,开局完美!” “传令!” “目标——” “登州!” 五艘军舰又升起满帆,冒着滚滚白烟顺江而下。 辽军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 这帮煞神打仗凶残果决,走也走得干脆利落。 要是那五艘无敌的怪船一直堵在雄州江面。 耶律大越都要考虑还有没有必要打卢太白了。 好吧! 铁锋军这次,好像又是被动还击? 人家不是主动进攻的吧? 应州王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荒唐可笑的想法。 要是一开始,自己就下令避战。 是不是这场遭遇战,就不会发生了? 近三百艘战舰,好几万水军也将幸免于难? 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人家连避入运河的完颜黑水部,不是也没搭理么? 搞了半天,这次又是本王凑过去让人家狠狠扇了一巴掌? “气死老夫也……” 耶律大越哀嚎一声,两眼翻白往后就倒。 “王爷!” “王爷小心!” 一帮亲卫手忙脚乱地掐人中、喷凉水。 总算把应州王给救醒了。 “本王……无事了!” “都退下吧!” 帐外,夕阳的余辉拉出好长的斑驳光影。 耶律大越端 坐在案几之前,提笔写着奏章。 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该把这件事如实上报。 就算他不说,完颜黑水一样会上表。 哪怕两人有默契,避过不谈。 军中就没有暗伏的密谍司探子了? 耶律大白全军尽墨,整个黄江水军名存实亡了。 如此大事,怎们瞒得过雄才大略的辽皇陛下? 唉! 人力有时穷! 本王是拿铁锋军没辙了。 该如何应对? 陛下,麻烦您想想办法! 雄州江面一场大战,彻底震惊了辽国满朝文武。 辽皇耶律宏志几乎同时收到了铁锋军整编大名军的情报。 韩如烟甄别兵源时,虽说揪出了一批暗藏的探子。 但密谍司抽身也很快,消息自然瞒不住。 按照情报所说。 彼时的大名军拥有七万铁甲骑兵,装备几乎跟大辽铁骑不相上下。 可这些兵甲,铁锋军居然看不上。 甚至放出话来,会卖到登州去,当破烂处理给秦王。 耶律宏志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难道,沈麟真要打造过五十万具甲骑兵? 辽国只有一万铁浮图才是人马具甲的重骑兵。 这已经是辽皇手里的战略力量了。 他不是不可以装备更多。 如今的辽国不缺钱,不缺兵源、战马。 精铁产量和工匠数量比几年前翻了好多倍。 要不然,辽国哪有那么多步人铁甲可以装备大军? 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啊! 护住了人,护不住战马! 两军对战,吃亏的肯定是辽军。 不说那种神秘的远程武器,反正辽国一时间也搞不到样品。 至少,要在基础兵甲方面,跟铁锋军持平吧? 耶律宏志拍板了! 加大占领区的搜刮力度,要钱,要工匠。 铁锋军要打造五十万具甲铁骑,我大辽就打造六十万,八十万。 耶律大越收到圣旨的时候,差点没有吓得再次晕厥过去。 沈麟有那么大的首笔,是因为他有好几种独一无二的产品。 他打开了陕西路,西域的商路,甚至包括登州和江南等地。 整个辽国也是他的隐形顾客。 这家伙每年赚取的钱财,远远超出他地盘上的税收。 几十倍都不止。 所以,他才有那般夸张的首笔! 可我大辽怎么弄? 花了三年时间,才武装起几十万套步人铁甲。 就算打造相同数量的马铠,不得再搜刮三年? 更何况,陛下的意思是还得增加更多? 长生天呐,你逼死本王算了。 难道,本王要在整个河东,河南,半个河北,山东 路加收两、三倍的赋税? 或者再举起屠刀,把治下的地主、商贾和缙绅统统抄家? 不管他们是否心向我大辽? 不行! 本王得继续写奏折,劝劝陛下。 他这……纯粹是饮鸩止渴。 新占领的地方,不得处处烽烟才怪呢? 结果就是,不等沈麟打过来,各地的百姓就得揭竿而起了。 我大辽的兵力终归是有限的,按住葫芦浮起瓢。 这跟南征战略根本不符! 与此同时,卢太白也大受打击。 他督军雄州二十多年了,眼光自然不凡。 铁锋军那种船载重武器可以隔着几里地炸毁无数辽军舰船。 其中不乏超过万担的大海船。 实在太凶残了。 自己算计沈麟,好像也不止一回了。 尽管双方算不得深仇大恨,可也绝对有龌龊。 如果铁锋军对着雄州城头来几炮。 自己麾下哪还有抵抗的勇气? 野心需要实力支撑。 没有实力,只会被人吊打。 卢太白左看右看。 不管是沈麟,还是辽军都能吊打他。 就连一举攻占了山东半岛的秦王,如今都是兵强马壮,远比雄州军要强。 更何况,秦王杨念广还有大义名分,支持者众! 罢了罢了! 卢某人没有称孤道寡的命啊! 第七百二十二章 烂摊子 辽皇的意志不可违背。 南征军的耶律大越和耶律宏睿两位王爷极力劝阻。 但站在未来辽国的大局之上。 辽皇耶律宏志认为,为了应对异军突起的铁锋军。 辽国上下就算勒紧裤腰带,也得加强具甲骑兵的建设。 打不赢沈麟,何谈消化河东、河南诸路? 铁锋军不用出击,沈麟躲在后面提供装备,都够辽军受的了。 比如兵威正盛的西军,辽国敢随意招惹么? 山东路的秦王军队原本龟缩在登州一隅,几乎被辽军赶下海去了。 结果,沈麟及时出手,搞得整个山东半岛一夜变天。 眼瞅着铁锋军的战船两个月一批往登州跑,兵甲送的还少了? 所以,在辽皇看来,三年前的南征战略,已经不合时宜。 化黄江之北为大辽新领土? 有沈麟这般强横的钉子户杵在河北西路,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啊! 还是加紧掠夺,激发这些地方上的内乱,消耗丁壮兵源吧! 哪怕将来,辽国守不住这些地盘了,退过黄龙江好了。 中原北方的战争潜力降低到极点,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 你沈麟也好,秦王杨念广也好,怎么继续扩充军队? 十一月下旬 ,耶律大越遵照辽皇的旨意。 他首先执行的地方,选在了河北西路。 辽军占领的几个府,原本就是从赵归一手里摘桃子得来的。 万一铁锋军直接南下呢? 辽军在三府之地的驻军,绝对顶不住。 这些地方,新的富裕阶层,无疑是那些转投辽军的贼寇军官和之前阵亡贼寇的家属。 经过一两年的平稳期,他们有房有地,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跟黄江之南、河北东路的生意来往也密切。 这帮人不发达才怪呢! 辽军的屠刀高高举起,理由很简单。 泸水西岸不还有一支贼寇杨成良么? 你们私下里有勾结。 要不是你们这帮人在暗中资助,杨成良能在隆德府抵抗我大辽天军两三年? 一声令下,大抓捕开始了。 三府之地的贼寇改编扩充的汉儿军不下十万。 几乎大小军官都被抓了个遍。 草草审问之后,开刀问斩,抄家灭族,还株连了更多的贼寇家属! 辽军既然抱着掠夺的心思,冤假错案自然比比皆是。 几天后,铁城就收到了消息。 韩如烟还在落阳关监督整编,配合陈风安抚地方。 慕容晚晴晃晃手里的几分情报,难掩惊 容。 “相公,鞑子是不是疯了?” “那些贼寇配合他们安靖地方,顺利接收三府十几个县。”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这杀得也太狠了些!” “你看看!” 沈麟刚刚从实验室回来,他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手上的油污洗掉。 慕容军的家属走了之后,那座小城彻底空了下来。 沈麟建议把污染严重的工厂都往慕容城转移。 比如造纸厂,水泥厂,以及刚刚建立的炼油厂都在那边。 通过不长的水泥管道,所有污水都可以直接排放到流浪滩水下游。 很是方便。 如今,柴油、汽油、重油和润滑油等都有了。 塑料也在试制。 柏油马路也成了新鲜话题。 延长县的钻井设备刚刚运过去,距离真正的出油还没有确定的日子。 但早些年积存的几个黑油坑倒是全都装桶送了回来。 沈麟的发动机研究,也提上日程。 当然,只是研究,没有橡胶不行,他没打算用杜仲胶。 气缸温度太高了。 几种油封、O型圈、垫片、胶管,甚至皮带等等,对橡胶的要求都相当高。 杜仲胶明显不合适。 实验室的研究,还处在配件试制和原 理研究中。 沈麟随便给几个课题,就够一帮教授、学生忙活好久了。 他本人也乐意动手,毕竟是老技工出身。 干老本行总有一种温故而知新,其乐融融的感觉。 接过青竹递来的干净毛巾擦擦手。 沈麟翻开几页情报,边看边摇头。 “跟辽人搅合到一起,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说什么来着?” “割韭菜开始了吧?” 柳楚儿牵着两宝贝儿女蹲在门口洗手手,回头道。 “一茬割光?” “辽军这么干,是不是要跑路了?” 沈麟竖起拇指乐呵呵地赞道。 “哈哈!” “咱们家大夫人,长进不少哦!” “你猜对了!” “我让陈梁顺路敲打一下鞑子的水军、水师。” “估计那小子撒了欢,闹得动静大了些。” “辽国高层也不是聋子瞎子。” “咱们铁锋军的规模一天比一天大,实力已经隐藏不住了。” “他们不心惊肉跳才怪呢!” “我估计,鞑子要从河北西路撤军了。” 几位夫人纷纷点头。 反正铁锋海军已经足够强势,再亮一亮钢铁战舰的獠牙也没啥不对。 韩卿卿成了沈家的长住客,就连她的首席大臣都不 好意思,跑南湖军营去住了。 这丫头赖在沈家大院,过得如鱼得水。 她还跟着沈思思去学校讲过几堂课。 以她的渊博学识,还真没几个老师教授比得上这位女王先生。 “哎哎,姐夫,既然鞑子自己乱来。” “多好的机会啊!” “你放在边境地区不是有三个军么?” “搞不好,稍稍一动弹,三府十八县就拿下了。” 沈麟和几位夫人对视一眼,尽皆摇头笑了笑。 韩卿卿莫名其妙。 “笑什么嘛!” “别以为本女王不会打仗哦!” “你们铁锋军那么强,谁挡得住啊?” 沈思思笑眯眯地揽着她的香肩。 “是,咱们的女王妹子才高八斗,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治军打仗无所不能,总行了吧?” “可那便是贼寇的老巢啊妹妹!” “我们铁锋军曾经干掉超过三十万贼寇呢!” “现在接收,为时过早。” 韩卿卿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讥讽成分呢? 你哄小姑娘不哭么? “可是……” “可是……当初的唐州不也从贼了么?” “我听说也有十万唐州籍贼兵被你们杀了呀?” “现在人家,不也没人怀恨在心么?” 第七百二十三章 饭桌上摊牌 哪有你说的那般夸张? 真当咱们战后没统计过么? 铁城搞得人口普查和身份牌效果极好。 白娘子抿嘴笑道。 “不一样的,卿卿!” “咱们可没杀过十万唐州籍贼寇。” “那些家伙口音跟忠县,易县百姓差不多。” “后来统计,大约有两万多人见势不妙跑进山林,脱了衣服悄悄溜回家了。” “还有四五万有骑术基础的,被挟裹到了巨鹿。” “真正死于铁锋军手里的,不过三万上下。” “这点人,撒在近百万唐州人里,就冒不出什么水花了。” “可平城,真定、邢州有十倍以上的贼寇家属啊!” 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某些杀戮,无法避免。 辽人动手,总比将来铁锋军镇压不法,大开杀戒来得好。 死掉的,都是贼寇的中坚分子,家属无辜吗? 不! 他们的家属也跟着过了好几年人上人的日子了。 铁锋军要是接收了这些地盘,他们肯定要被审查,甚至清算。 到时候,这些人不反抗? 慕容晚晴叹息道。 “南边是河北西路土地最肥沃的三个府,四五年前,也是最繁华安定的。” “辽军这一番杀戮,牵扯不下三十万人。” “等咱们接 手,十八个县的人口,恐怕还没有一个唐州府多。” 也就是说,三个府的人口很可能锐减到百万以下。 沃野百里的一个县,只有区区五万人上下了。 一半儿的耕地都照顾不过来吧? 柳楚儿也知道,现在不是大发慈悲的时候。 她只是苦笑道。 “要是有难民跑到咱们边境地带来,收还是不收?” 沈麟摆摆手。 “不会来的。” 被波及到的,都是贼寇家属,他们哪敢往铁锋军地盘上跑? “情报上说了。” “边境区宁静如常。” “倒是泸水河下游,难民如过河之鲫。” “白天晚上都有!” 红娘子忽然惊呼道。 “相公,这不会是辽人的连环计吧?” “他们抢了那些贼寇的家产,还纵容难民过河。” “然后,以此为借口,直接兵发泸水西岸?” “黄炳仁,杨成良岂不是要倒大霉?” 沈麟笑而不语。 陈无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也是领过兵的人,咋这般后知后觉呢?” “相公为何要把梁龙的第三师收缩到唐州边界?” “空出泸水下游和黄江几百里水域?” “不就是让他们打去么?” 陈无双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指着沈 麟道。 “相公,您早就想到了对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韩卿卿摊摊手,表示很鄙夷。 “你们中原人,太会算计了。” “姐夫,你这以退为进之策,就可能死伤几十万人。” “老天爷,要不要这般残忍?” 就连沈思思如今都没韩卿卿这般的仁慈想法了。 开玩笑呢? 凭什么要咱们铁锋军去当保姆,帮他们守着泸水河? 他们交保护费了么? 自己不争气,打不过辽军。 回头你怪咱们铁锋军保护不力? 当初安定府遭到辽军夜袭,后来几十万贼寇大军前来突袭。 谁想过百多万铁城和安定百姓的性命了? 别人的命是命? 咱们的命就不值钱? 视如草芥? 中原人口大几千万,辽国加上幽云十六州,辽东,三韩等地。 也没到三千万人口吧? 搞不好,辽国人口连大周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结果呢? 三个打人家一个还打不赢,任由别人闯进家来烧杀劫掠,随意按在地上摩擦。 堂哥沈麟那八个字真是精辟。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咱们当初才多少人? 几万铁锋军,加上沈毅和李广利的几万人马,就护得铁城和安定府一片祥和了。 鞑子敢渡过黄龙江打过来么? 没有吧? 归根结底一句话。 打铁还需自身硬。 指望别人救你,凭什么? 一家人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反正铁锋军正在整编期间,不适合动兵。 别人地盘上,乱就乱呗! 关咱们屁事儿? 一张大圆桌,加上几个小娃娃,晚餐很丰盛。 红娘子用筷子点点跟棒子骨较劲的沈天来。 “喂喂,大聪明!” “你说,咱们家再添一个六娘好不好?” 沈天来不喜欢说话,很是高冷。 其实,这小子却聪明的紧。 他眨眨无邪的双眼,嘴里蹦出两个字。 “不好!” 耶? 韩卿卿也不再装矜持了。 “为啥不好?” 沈天来还是挺尊重这位学识渊博,还巨大方的女王姑姑的。 他难得耐心解释道。 “多一个姨娘,就可能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的筷子指向不肯离开白娘子、慕容晚晴怀抱,挺闹腾的沈天赐、沈若羽。 “韩姑姑您看,咱家桌子都坐不下了。” “噗嗤!” “哈哈哈!” “咯咯咯!” …… 在场的一帮女眷笑得花枝乱颤,开心不已。 韩卿卿小脸儿一红,出了个馊主意。 “没关系!” “姑姑的高山 国,有好多好多的大木头。” “咱们造一个更大的圆桌,坐二十个人都不显挤的那种。” “好不好?” 好像很有道理耶! 沈天来有些犹豫了。 傍边的沈凤至举起筷子反驳道。 “不好!” “太大了,我够不着!” 沈麟都被逗乐了。 你现在也够不着。 啥时候靠你自己夹过菜了? 作为大妇,柳楚儿早就看出一些端倪了。 她其实并不反对家里添丁进口。 更何况还是一位堂堂的女王嫁进门呢? 韩卿卿才貌双绝,并不比在座的几位夫人差了。 “凤至呀,你太笨了。” “没听韩姑姑说么?” “高山国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果子哦。” “要是姑姑嫁给爹爹,你不就可以经常去高山国啦?” 要不要这么直接? 韩卿卿粉颈低垂,害羞得不要不要的。 沈麟眨眨眼? 上次不是说了? 别随便保媒拉纤,人家韩卿卿还不到十七岁呢! 小丫头面皮子薄,又贵为一国女王,不要面子啊? “咳咳咳!” “你们……不要瞎开玩笑!” 陈无暇,慕容晚晴几个都笑嘻嘻地看热闹。 这一个多月来,韩卿卿跟大家相处的不错。 她们也没一开始的排斥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挑明 好歹人家还有高山国要管理。 就算韩卿卿嫁给了沈麟,也不可能天天住在沈家大院不是? 远香近臭嘛! 多这样一位老六,想想也没什么。 再反对,就显得姐姐们小肚鸡肠了。 咱们是那样的人么? 红娘子性格跟韩卿卿差不多,两人很快就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她敲敲桌子道。 “相公,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你就偷着乐去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欢迎韩卿卿女王成为咱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大家呱唧呱唧!” “噼里啪啦!” 餐厅里的掌声还挺热烈。 就连沈天来、沈凤至两个小鬼头都拍着小巴掌凑热闹。 即便,他们根本不懂韩姑姑变成六娘,意义完全不同。 韩卿卿羞怯不已,放下筷子低头就跑。 “我吃饱了,你们慢来!” 红娘子促狭地戏弄道。 “哎哎,你跑啥呀跑?” “你还没表态呢?” “到底愿不愿意嫁嘛?” 还要明说么? 本女王要是没那心思,会死皮赖脸地住在沈家大院这么久? 韩卿卿一阵风般的溜了。 却留下一句话来。 “你们……决定好了!” 这是? 同意了? 沈麟顿时嘎巴着嘴,傻眼了。 还当 真了呀? 咱还没发表意见呢? 柳楚儿决定趁热打铁,转头问道。 “思思啊,你都十八岁多了。” “你到底对陈云有没有那个意思?” “不喜欢,咱们就明确告诉他。” “你看他的同胞哥哥陈风,人家孩子都快满一岁啦!” 沈思思偷眼打量了一下沈麟。 只见沈麟也是一副哥哥关心亲妹妹一般的和蔼神情。 “就是呀思思。” “不喜欢也没关系!” “咱们地盘儿不小了,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 “陈云也不担心找不到中意的女子。” “哥私下里告诉他一声就行。” “免得你俩摊开了难堪!” 沈思思也觉得老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 她娇羞地点点头。 “嗯!” “那就给他明说吧!” “咱俩……好像真不合适!” 沈麟点点头,却又有些发愁了。 沈思思这个年纪,已经算老姑娘了。 连陈云那种一等一的青年才俊,都没入得她的法眼。 这丫头,到底要找怎样一个如意郎君啊? 红娘子又出馊主意道。 “相公,环儿佩儿年纪也不小了。” “你干脆全收了得了。” “一个也是娶,三个也不差!” “其实,思思早就出五服了,我觉得她嫁给你都没啥 问题。” 沈思思和环儿佩儿坐不下去了。 搁下筷子也起身开溜。 搞得沈天来,沈凤至两小鬼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好奇不已。 今儿是咋的了? 一个个没吃两口全跑了? 棒子骨不好啃么? 味道真的很好呀! 说韩卿卿还行。 环儿佩儿也将就。 你怎么扯到自家堂妹身上去了? 看? 多难堪? 沈麟板着脸训斥道。 “陈无双,看你胡闹的!” “有些玩笑不能乱开。” “思思在登州根本待不下去,那边的浮华浪子太多了。” “一个个挖空心思想走大伯的门路。” “这丫头好不容易回到铁城避一避。” “你这不是让她难堪,赶人家走么?” 慕容晚晴咯咯娇笑道。 “思思不会走的!” “也只有你这根木头才后知后觉。” “咱们呀,早就看出来了。” “思思那丫头的眼界太高。” “有你这枚璀璨的珠玉在前,她还看得上谁?” 沈麟顿时惊讶的不行。 自己这辈子有五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环伺左右,他已经满足得不要不要的了。 更别说,现在又多了个精灵古怪的韩卿卿。 那丫头对自己绝对有意。 其实,自己也不排斥。 环儿佩儿温柔贤惠,知书达 理,纳进门来也不是不行。 可思思不一样啊! “这个……” “就算出了五服,大伯跟咱们的关系太亲近了。” “传出去必有流言蜚语,对她们父女不好的。” “再说,思思也未必有那种心思。” “你们呀,牛不喝水强按头,好吗?” 柳楚儿盈盈一笑。 “相公,思思有没有心思?” “我们姐妹几个,比你清楚。” “关键是,你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么?” 沈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气魄,他剑眉一挑。 “老子怕个屁!” 随后,他又赶紧喝了一口萝卜棒子骨汤压压惊。 “只是……感觉怪怪的。” “有你们五个,我就觉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咱唯恐珍惜还来不及呢!” “现在,你们居然又给相公我张罗了四位。” “老天爷,你们是想累死我这头老黄牛吗?” “丰腴良田太多,忙不过来呀!” 几女一起翻起了白眼。 你这是得意呢? 还是炫耀? 红娘子气鼓鼓的道。 “首先,大姐要照顾两个大聪明,都快心如止水了。” “老二,老四两年内怕是也没工夫搭理你。” “剩下我跟老五而已。” “老五还要经常外出。” “啊喂,仅仅两块瘦田 ,你都嫌累?” 你这比喻也真是没谁了。 慕容晚晴噗嗤笑道。 “老三,你可不是瘦田哦!” “你是嗤嗤冒水那种好田呢!” “咯咯咯!” 几女顿时笑闹成一团。 柳楚儿揉揉小肚子哎哟哎哟两声,嗔怪道。 “老三,看你说的。” “好像大姐我就差青灯古佛,诵经面壁了。” “你想得美!” “今晚就让相公去我房里。” “大姐我急死你!” “嘻嘻嘻!” 越说越离谱了。 沈麟连忙敲敲筷子。 “打住,打住!” “咱家两大聪明都竖起小耳朵了。” “都注意点!” “吃饭!” 好吧! 如今的孩子懂事,好像有点早。 闺房话,还是留到晚上再说。 另一边,韩卿卿已经跨上自己的踏云驹,带着女卫急匆匆去南湖军营找赵毓秀了。 好消息,当然要第一个告诉好姐妹了。 “啥?” “当众挑明了?” 一进赵毓秀的独立营房,韩卿卿带来的消息就把这位军务大臣吓了一跳。 “还是几位夫人提出来的?” “沈大都督怎么说?” 韩卿卿两手绞着鹅黄衣襟,扭捏着道。 “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 “他还能说啥?” “家里……还不是五位姐姐说了算?” 第七百二十五章 定吉辰 韩卿卿的武功高,眼神也好。 在桌子上那会儿,她分明看到沈麟眼神中的变化。 惊喜还是大于惊吓的。 本女王魅力不凡,还怕抓不住你的心? 哼哼! 赵毓秀取笑道。 “哟?” “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陛下,要矜持哦!” 她又很快正色道。 “不过,咱总算放心了。” “我得去找一下沈大都督,争取在离开前把这事儿定了。” 韩卿卿有些小苦恼。 “无双姐说,他觉得女子最好是等到十七八岁,长开了才能同房。” “说是对母亲、孩子都有好处,不会损坏根基呢!” 这一点,赵毓秀倒是极其认同。 她也希望韩卿卿这辈子找到如意郎君,快快活活的。 千万别像她那可怜的母王。 三十岁丧偶,当政期间,天灾人祸又多。 先王再是仁慈宽厚,执政手段不凡,也累的心力交瘁,三十六岁就去了。 其实,有沈麟的铁锋军做后盾,高山国以后能有什么事儿? 就算韩卿卿一两年都不回去。 几大家子也能把小小王国治理得风生水起。 光是跟铁城之间的贸易,就足以让老百姓过上物资充盈,幸福安康的好日子了。 “沈大都督才智无双,他说的东西,我们未必懂。” 赵毓秀斟酌道。 “就像铁城上下说的那样。” “你不明白大都督的意思,那就照着做好了,准没错。” “事实也证明,他领着铁城这股势力一路披荆斩棘,从一个小小村里发展到一城两府二十二县的诺大地盘,军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道理很简单,只因为沈大都督足够英明。” “也许,这就是你说的,真龙天子的气运太浓,做什么都是对的吧?” “没关系,咱们先订婚!” “等陛下您满十八岁,再结婚洞房,也不迟嘛!” 第二天,韩如烟倒是不好回去了。 她躲在军营里,跟着新换装的一千亲卫训练。 铁锋军换下的四十炼具甲不少。 秦王那边也买不起这么好的。 西军现在购买稳定,一个月就两万套,也基本能支付得起。 铁军的新款防刺甲肯定是不卖的。 赵毓秀一见到四十炼的重骑铠甲就挪不开眼了。 什么?才二百两银子一套? 买买买! 先来六千套,把陛下的亲卫军换了。 一千骑就地换装,四千套等着回去带走。 不过,沈麟还是劝住了。 首先,你们高山国没那么多宝马良驹。 面对的敌人也是山林生番,养重骑根本没用。 就算都配上等马,一样跑不了几个来回。 四十炼的重骑步 人甲,加半身马铠,是铁锋军刚刚卸下的轻骑配置。 重量更轻了,防御力也差不太多。 不正好合用? 价格还便宜五十两呢? 省下的钱,不得多买好多东西? 韩卿卿和赵毓秀欣然从命。 如今,一千亲卫军就已经换上轻骑具甲,跟着铁锋军一起操练了。 别的不说,一个月的步操训练倒是有模有样。 配合战术也偷师不少。 最起码,这一千亲卫军乍一看,跟铁锋军都没啥区别了。 韩卿卿很开心。 她决定到了登州,也把那五千参战官兵都轮训了。 换上具甲,再经过铁城的新式练兵法,高山国的骑兵,战斗力肯定远超登州那几家人的兵。 轮战个一两年。 整个高山国的军队,战力和素养都将提升好几个台阶。 想一想,都美美哒! 高山国不缺钱。 嫁人归嫁人。 分属两个团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韩卿卿女王可从来没打算赖账。 赵毓秀穿戴的整整齐齐,正大光明地递上国书。 沈麟在公房接见了她。 “毓秀啊,搞得这般正式干嘛?” “我们铁城也不算一个国家。” “好像有点不对等呀!” 赵毓秀微笑道。 “对等!” “肯定对等!” “大都督,您先看看内容!” 沈麟翻来一 看,顿时傻眼了。 隆重提亲? “那个……毓秀,是不是太快了?” “再说了,卿卿年纪也还小!” 赵毓秀一本正经地问道。 “大都督,您是觉得,我高山国的国王配不上您么?” “这个……我们不会强人所难的。” 沈麟有些尴尬。 你这大姐,说话也太硬了。 婉转点不好么? “那什么?” “我觉得卿卿挺好的。” “嗯……说实话吧!” “我很喜欢她!” 赵毓秀眼中狡黠一笑,拍手道。 “那就妥了!” “我的意思是,先订婚。” “什么时候结婚圆房,全听您的安排如何?” “反正,咱们的小女王啊,一颗芳心都放在您身上啦!” “早一步把这事儿定了,免得她整天胡思乱想的。” 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沈麟苦笑着点头。 “成!” “你去和二叔,三叔商量一下。” “选个订婚吉日吧!” 作为沈家最贴心的长辈,沈忠元,沈忠和二人对这种事热心的很。 两个婶子当晚就找到卿卿女王,家长里短的唠了半夜。 时间定在十二月十六。 宜嫁娶,大吉! 沈麟依然忙的团团转,一天半天不在家里吃饭都很正常。 家人也都理解。 反正技院实验室里的人,都是铁城的 宝贝。 他们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搞研究,再也正常不过。 民政部甚至专款专项,给实验室弄了小食堂,休息室。 吃住都有专人照顾,待遇肯定是一等一的好。 沈麟在实验室,也饿不了肚子。 月底晚上,他难得地回家,终于赶上一家人聚餐。 “嗯?” “思思那丫头呢?” 红娘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嗔怪道。 “还不是因为你?” “行不行,给句话!” “大男人磨磨唧唧个啥?” “搞得思思这几天茶饭不思,人都瘦了。” 啥? 沈麟古怪地摸摸鼻子。 这能怪我么? 还不是你个死丫头啥都敢说。 这下好了? 尴尬了吧? 白娘子轻笑道。 “相公,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到底是个啥心思,咱们也不强求。” “你还是去找思思谈谈吧?” “免得那丫头钻牛角尖,多难过呀!” 嗨! 这事儿闹得! 还得咱亲自出马? 沈麟无奈极了,耸耸肩往中院西厢房走去。 院中下了一层小雪。 可玻璃暖房中的金菊依然开的很好。 墙角的腊梅已经挂满了紫红色的花蕾,隐隐有暗香浮动。 沈麟侧耳倾听。 西厢房里琴音袅袅。 有人在轻声吟唱,歌声婉转,带着些幽怨。 没错,是沈思思。 第七百二十六章 女儿心事 沈麟侧耳倾听。 浅吟低唱声声传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 余音袅袅,婉转哽咽。 这丫头,还真钻牛角尖了。 沈麟暗叹一口气,苦笑着往西花厅走去。 月亮门前。 环儿佩儿两丫头正在低头抹泪,眼睛红红的,跟小兔子差不多。 “嘘!” 沈麟竖起食指,摇了摇。 两丫头多了些喜色活力,屈膝行礼,袅袅婷婷让开了路。 沈麟抬步踏上青石阶,望着西窗纱帘后的消瘦人影,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冤孽啊! 尽管他的脚步放得很轻。 沈思思还是有所察觉,她的玉臂一颤,琴声戛然而止。 “环儿,上次毅哥哥说,老宅花园里的照水梅、洒金梅还残存几支。” “赶明儿……赶明儿,咱们回去看看吧?” 沈麟轻笑道。 “怎么?” “咱们家的玉蝶梅,还不够你赏玩的?” 啊? 沈思思吓了一跳,蓦然回首。 却见沈麟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却如一支龙游玉蝶,在冬日里里孤傲的绽放。 “哥……” 沈麟缓步而行。 “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 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丫头,别折腾自己了。” “家有余香,何必苦求他处春晖?” 沈思思星目低垂,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般。 “何处才是家?” “沈家集老宅,何曾算他处?” “我……我不欲争春的!” 唉! 从来情深最伤人。 看把这丫头折磨的。 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沈麟走过去,张开双臂,轻拥佳人入怀。 “不许胡说。” “这里,就是你的家!” “是哥……疏忽你了。” 沈思思身子轻颤,她抬起泪眼,极力纠正道。 “我……我不要你做我哥!” 沈麟心头暗暗叹息。 果然,这丫头是真喜欢上我了。 “何必呢?” “天下才俊多的……” 沈思思藕臂一环,死死抱住沈麟的腰。 她突兀地靠近,樱唇一下子堵住了沈麟的嘴。 处子幽香,沁人心脾。 沈麟恍若雷击,整个人都僵硬了。 怀中的温香软玉很真实。 唇齿间游动的荷尖软蕊令他回味无穷。 都这个时候了,他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 两人深情拥吻,不忍分离。 不多时候,香闺春闱中传来一声莺啼,很是慌乱。 “哥……” “不可以……” 沈麟早已意乱情迷,双手上下游走。 “死丫头,就你整天胡思乱想。” “你不是非要吊死在哥这棵歪脖子树上么?” “哥成全你!” 沈思思娇羞无限,她很想挣扎,可浑身却酸软无力。 床摇帘帷动情浓满室春。 月亮门外,红娘子急匆匆地跑来,嘴里嘟囔着。 “搞什么嘛!” “叫你过来劝劝人,居然折腾这么久?” 环儿、佩儿忽然现身,一个个脸色红红的。 “嘘!” 陈无双眨眨眼,好奇得不得了。 “嘘什么呀?” “大白天的!” 环儿的俏脸更红了。 她拉着陈无双进了月亮门,附耳道。 “三夫人,你听!” “你细听!” 陈无双愕然,小嘴都张成了O型。 她对那些古古怪怪的声音,实在太…… “真是一头蛮牛!”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啊?” 佩儿低声笑道。 “你情我愿的……有啥不行?” “反正……在自己家里。” 红娘子转动着一双眼珠子,上下打量着这两丫头。 “也就是说……你俩也自愿喽?” “那……今晚陪我去泡泡澡,让本夫人先好好检验一番?” 两丫头吓得转身就跑。 三夫人这想法也太清奇,太离谱了。 良久。 沈思思的闺房内,终于云消雨歇。 这丫头 双眼迷离,趴在沈麟怀里。 “哥,嫂子们没说错。” “你……就是一头蛮牛。” 沈麟也觉得这种感觉太鬼畜,太刺激了些。 他一脸坏笑着道。 “还叫哥?” 沈思思粉颈低垂,声如蚊蚋。 “相公……” 沈麟抑制不住再次情动,双臂一揽。 “死丫头,非要跟哥两情相悦?” “这下好了,咱们如何跟大伯交代啊?” “老头还不得气死?” 沈思思极力扭动着娇躯。 “别……” “我……我可以改姓的,跟娘姓。” “还得改名……哎呀别动啦!” “从今天起,我就叫云诗诗了。” “诗情画意的诗!” 嗯? 还可以这样? 有点欲盖弥彰啊! 好吧! 也算不得已的法子。 才女想法,就是不一样。 沈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好!” “那就一起,韩卿卿订婚,你圆房。” “云诗诗小娘子,为夫来喽!” 什么圆房? 这还不算么? 某才女,再次沦陷了。 …… 第二天一早。 沈麟牵着沈思思的小手走进餐厅,当着几女的面儿道。 “浓重介绍一下。” “家里新添一员哦!” “云诗诗美女,诗情画意的诗。” “过几天,顺便来一场婚宴。” “ 哟!” “可以改口了。” 沈思思羞不可抑,却勇敢地上前,素手斟茶。 一一敬过。 “大姐,请喝茶!” “二姐……” “三姐……” 几女都惊呆了。 红娘子虽说早就偷听过了。 自家相公提前偷吃的囧事儿,几女也听说了。 可你俩闹这一出,也太突然。 太掩耳盗铃了吧? 好吧! 堂妹摇身一变,成妻妾了。 慕容晚晴笑盈盈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嘻嘻嘻,思思……阿不,云诗诗妹妹,欢迎入坑!” “相公,这算老六还是老七啊?” 柳楚儿抿嘴笑道。 “当然是老六了。” “韩卿卿年纪不到,也只是订婚,圆房还不知啥时候呢!” 红娘子瞪圆了乌溜溜的大眼睛。 指指躲在云诗诗背后的两丫头。 “那环儿佩儿呢?” “她俩肯定也要纳进门,还比卿卿先一步呢?” 沈麟有些苦恼。 家里美娇娘太多,排个名次都好有讲究啊! 算了! 还得本相公说了算。 “从今天起,这俩丫头改名云鬟、云佩。” “咱们要照顾一下高山国方面的想法。” “韩卿卿算老七,你俩老八、老九。” “没意见吧?” 云鬟、云佩屈膝行礼道。 “谢大都督赐名。” 第七百二十七章 心照不宣 柳楚儿颔首道。 “这法子不错!” “你俩还叫啥大都督?没得生分了。” “改口,一并把把茶敬了。” “咱们家,先把名分定下来。” 忙忙碌碌中,十二月十六,吉时到了。 这次和高山国联姻,算是铁城的大事。 三伯张罗了大半个月,几乎把该请的人都请了。 各军正团以上的军官都回来了。 副职留下主持军队的正常操训、防务。 三府二十二县的知府、同知、通判、学政、知县、县丞、县尉,铁城各司、科室以及各大厂矿的主管。 呼啦啦来了好几百人。 沈家大院可摆不开那么大的席面。 总不能把中院,后院都利用上吧? 女眷怎么办? 订婚仪式,最终确定在铁锋都督衙门举行。 那边院子足够大。 衙门食堂每天张罗几百人的伙食,早就驾轻就熟了。 沈忠元,沈忠和两口子作为沈麟的长辈,自然要接受新妇的敬茶。 订婚也算。 韩卿卿刚起身回到沈麟的身边。 沈麟就朝后堂招招手。 “各位,借此机会,本都督再纳三房如夫人。” “哈哈哈,不要羡慕哦!” “都出来吧!” 三位身着大红吉服的美娇娘带着盖头,被伴娘送了出 来。 满堂宾客,包括四位长辈都惊呆了。 突然袭击? 也太那啥了! 在场的,只有韩卿卿、赵毓秀和陈云提前被沈麟打了招呼。 原本是韩卿卿的订婚宴,居然同时要纳另外三个,总得提前安抚一下。 陈云则只有摇头苦笑。 自己按照约定等候的人,最后偏偏喜欢了大都督。 好吧! 他其实也没啥可惜的。 反正他和沈思思之间,也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 两三年来,他早就有些动摇了。 实在是家里催得急啊! 现在好了。 佳人被大都督抱走了。 咱也可以随便挑去。 新人的盖头遮挡的挺严实。 众宾客也看不清相貌。 “六儿媳云诗诗,敬二伯、二婶。” “敬三伯,三婶,请喝茶!” “八儿媳云鬟敬……” “九儿媳云佩敬……” 这一番操作下来,了解沈麟家里情况的,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 八成人却只是看了个热闹,心中好生羡慕。 大都督真有福气。 娶媳妇都是姐妹一起。 最早有陈家双骄。 听说五夫人韩如烟和高山国王韩卿卿原本也是一家,算堂姐妹。 这下更夸张,又一下子娶了三个姓云的美娇娘。 咱们铁城,谁家 姓云? 这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一时间,恭贺声大起。 沈忠元,沈忠和两家人有些面面相觑。 咱家大侄儿真是荤素不忌,太生猛了。 喀嚓一下,把主脉族长的掌上明珠改名换姓娶进了门? 还带了俩陪嫁丫鬟? 这事儿,你小子怎么跟你大伯交代? 老头在登州要是知道了。 还不得吹胡子瞪眼,大呼一声冤孽? 管他呢! 咱们心照不宣就行。 反正早就出了五服了。 把姓氏一改,平常深居简出的,也没多少人知道。 在场的宾客实在太多,沈麟也没必要每一桌都去敬酒。 自然,一帮手下也很识趣,不会有谁上来把大都督灌醉了。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大都督都纳九房如夫人了。 在座的各级军将和官吏,家里有妻妾的却很少。 特别是铁城系,大都是美娇娘娶进门,秒变母老虎。 想纳妾,门儿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 铁城从建立那天起,优秀的女儿家不是参加娘子军,就是进了工坊和各级部门。 女人能顶半边天,话语权自然就重了。 你想纳妾? 想跟大都督学? 开什么玩笑? 咱们大都督文武双全,是独一无二的? 你算 老几? 他的所有本事,你都可以学。 但是,纳如夫人、小妾啥的,还是免了吧! 沈麟召集治下文武回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参加婚礼。 年底了,各部门要开总结大会。 提前几天,参加一些培训也没啥不妥。 如今,铁城的新产品,新事物如雨后春笋般不停地往外冒。 你们不抓紧时间去技院了解了解,听几堂课,就真的落后了。 一番忙碌,沈麟在前排找了一桌坐下。 田文青老头挤眉弄眼地竖起大拇指。 “你小子,敢想敢干,厉害!” 他是沈麟的授业恩师,整个铁城系,也就老田可以如此随意的称呼、奚落。 沈麟苦笑道。 “老头,你就别打趣了。” “有些时候,都是被逼到了那一步,不走不行啊!” 田文青倒是颇为理解地点点头。 这小子一向惫懒,不推一把,他指定原地磨蹭半天。 “她们姐儿三个,不适合再去学校任教了吧?” “真真是可惜了。” “你打算咋安排呢?” 沈麟沉吟道。 “简单!” “咱们不是要筹办铁锋日报么?” “新报纸跟以往的朝廷邸报大.大不同。” “我计划分时政、军机、文教,生活,商贸、技术六 个版面。” “让她们去主持吧!” 沈忠和点点头赞同道。 “思思……呃不,云诗诗是少有的才女,云鬟、玉佩也不错。” “她们干这个,还真合适。” “不过,大都督,每天出一期,投入可不少呢!” “印多少?每期不能白送吧?” 开什么玩笑? 办报纸很赚钱的好吧? 沈麟介绍道。 “怎么可能白送呢?” “六个版面,足足三张大纸呢?” “纸张、印刷,递送,稿酬不都需要钱?” “这样,所有军政各部门,都由公费订报。” “军队发到排一级,民政发到村一级,加上学校、公有厂矿,就得超过一万五千份了。” “统一订购价,每月十五文吧!” “当然,零售才是大头,算一文一份好了。” 什么? 在座的几位大吃一惊。 这价格不便宜,堪称昂贵了。 上好的白面,大米才十文一斤呢! 田文青摇头道。 “太贵了。” “没多少人买得起。” “你小子,八成要亏本。” 沈麟自信地笑了笑。 “你们知道报纸最大的盈利,来自哪里么?” “不是公家订购,也不是零售,而是广告收入。” 广告? 一帮人听得有些迷糊。 第七百二十八章 广而告之 时代局限,需要引导啊! 沈麟提点道。 “就像各商家往城墙,路口贴的介绍字画一样。” “广而告之嘛!” “他们贴一张,能让多少人知道?” “一村、一镇,或者半个县城,几千、顶多几万人看到而已。” “咱们的报纸印刷一期广告,可能好几百万人知道。” 不说不明白。 一说大家都想透了。 作为商运司司长的沈忠和一拍巴掌。 “啊哟,这法子好!” “我们民政部下属的好多产品,都可以打广告嘛!” “就算印刷一次,给几十两广告费也划算了。” 沈麟哈哈一笑,他比划着道。 “几十两银子印刷一期?你顶多得到一个版面的八分之一。” “当然,还有火柴盒大小的广告位,十两银子一期。” “更小的,只印字,不插图画,十两银子连登十天。” “最大的广告位,就是整版了,这么大。” “一百两一天,暂定价格,以后再涨。” “二分之版面,五十两。” “四分之一,二十两。” “咋样,是不是很天才的想法?” 田文青翘着山羊胡子鄙视道。 “奸商!” 哪知道,闻讯走过来的柳楚儿轻笑道。 “第一期的整版广 告,才一百两?” “咱们织布坊要了。连打三天,主推印花棉布!” 就连沈忠元都知道,报纸是新事物。 刚开始多半很有轰动效应,打广告自然吸引眼球。 他连忙道。 “别呀,大媳妇。” “你要一天足够了。” “明年初,咱们打算推出三种马力的蒸汽抽水机,二伯不贪心。” “要两天的版面。” 三伯沈忠和顿时鄙夷道。 “老二,你还不贪心?” “一人一天才公平,一百两银子算个啥?” “技院一批孩子折腾出了高压锅。” “那玩意炖汤能节省几倍的时间,我们商运司要大力推广。” “第三天,归我了!” 一帮军官和官吏听得目瞪口呆。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 足以在铁城或者其他府县买一两套好房子了。 你们真阔气,拿钱不当钱啊? 田文青愤然骂道。 “三个败家子!” 接下来,他画风一转。 “我们推出了自学的识字教材,这个……要让三百多万老百姓都知道。” “也只有整版广告效果最好了。” “老三,你那破锅往后推一推。” “老二的蒸汽抽水机,工矿农村都用得着,算是利国利民。” “高压锅算个屁呀? ” “第三天给老夫,没得商量。” 沈忠和有些傻眼了。 田老夫子都要开抢? 咱还真抢不过他。 没关系,第四天,第五天都行。 不过,你这么说,咱就不爱听了。 “喂喂,老头,你要搞清楚。” “高压锅炖骨头,十几分钟就好了。” “大力推广,能省多少蜂窝煤?” “这还不算利国利民?” “大都督,你得评评理!” 沈麟抽身就跑。 你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 没道理可讲的,慢慢吵去吧! 沈麟跑到一帮军长这桌。 梁自忠有些疑惑。 “大都督,您在报纸上搞军机专栏,岂不是要泄露好多我铁锋军的情报?” “这个……不太好吧?” 沈麟摆摆手道。 “没那么严重。” “军机、时政版块,出版前,都要经过情报司、参谋部双重审核的。” “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咱们自己必须有数。” “其实,生活,文教、技术方面一样会泄密。” “咱们肯定要慎之又慎。” “既要开拓百姓的视野,让他们感受到我们治下的变化。” “也要防止有心人查探到什么。” “所以,报纸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就会割伤自己。” “审 核,至关重要。” “当然,军机并不局限于咱们铁锋军嘛!” “情报司从外面弄回来那么多军情,很多稍加润色就可以刊登。” “也让冒着生命危险的情报司精锐们,获得些稿费津贴。” “不是两全其美么?” 还可以这样玩? 韩朝先抚摸着一把白胡子呵呵笑道。 “言之有理。” “大都督的意思,老夫明白了。” “报纸是为咱们这个整体服务的。” “它也是一种有力的武器。” “内部嘛,能不说就不说。” “外面的情况,则要把不好的统统讲出来。” “辽人的残暴啦,伪周的卖国求荣啦,各地军阀自私自利,出卖友军啦……” “适当夸张一下,也没啥不好!” 姜还是老的辣! 老将军看问题的角度很深,其他军将纷纷点头。 这样搞,当然好。 老百姓知道了外面的水深火热,才会更加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也才会体会到大都督和铁锋军的不容易。 陈云颔首道。 “既然避免不了报道咱们内部的军机。” “看来,在座的,也可以赚点稿费外快了。” “老将军说夸张些,一语中的啊!” “上兵伐谋,咱们也可以写一 些似是而非,天马行空的军机类稿子嘛!” 吴七一拍巴掌,哈哈大笑。 “这个……七爷最擅长了。” “不就是尔虞我诈,真真假假么?” “大都督,稿费多不多呀?” “咱也想给小征儿多赚点奶粉钱呢!” 在座的老战友纷纷鄙视。 你吴七旗下的产业还少么? 在场的,除了大都督,就你身价最丰厚了吧? 你家小征儿往下三五代,活到八十岁的奶粉钱都花不完了。 沈麟不得不佩服,都是人精啊! 他们这么一提。 咱铁锋军的战忽局就成立了? 果不其然。 铁锋日报一经刊登,某个叫做“七爷走位很风骚”的家伙。 忽悠本事堪比后世的局座。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起初,百姓们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纷纷惊叹咱们铁锋军的装备。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当他在一片军机稿子中,画出一张大弹弓,别上一根闪着火星的大棒槌。 标题是——铁锋军新一代火箭,足以从安定打到临潢府。 副标题也很吓人——十年内,你我共同见证! 于是,从那以后,很多人开始笑骂风骚七爷是大忽悠了。 打两千里的火箭? 你以为是飞剑呢? 第七百二十九章 伪周来使 沈麟倒是在一次技院课堂上当着一帮教授和学生们画了一幅草图。 “理论上,风骚七爷的设想可以实现。” “只要有足够高浓度的燃料,推力足够大,就行。” “新式大炮能打出十八,公里,算终点么?” “当然不!” “本都督认为,一百八十公里,甚至一千八百公里都不是幻想。” “诸位,只要我们敢想,敢干,就一定能做到。” “甚至,做得更好!” …… 八天后,海军上百艘舰船护送着韩卿卿一行东下。 随同的,还有安定知府周元。 他高升了,兼任铁城民政部部长。 秦王称帝在即,沈麟自然不回去的。 派别人去道贺,显得分量不够。 周元一向不苟言笑,往那里一坐,冷着脸就很吓唬人。 最近的消息有些紊杂。 辽军忽然不打雄州了。 耶律大越又派出十万步骑增援山东路的耶律宏睿。 陡然间,睿亲王麾下膨胀到四十万人马了。 可能,辽国也收到秦王即将称帝的消息。 如果杨念广一直在山东半岛老老实实。 辽国多半也不会调集重兵。 这家伙一旦称帝,旗号就算竖起来了。 封丘的伪周还有什么威信? 杨念广可比他的傀儡弟弟正统 得多,号召力不可同日而语。 沈麟很想看看。 辽军会不会孤注一掷? 非要去山东掐死杨念广? 四十万步骑可不够。 秦王麾下,如今也算兵强马壮了。 有铁锋海军时不时跑一趟。 辽国水师根本不敢冒头,冒头就得挨打。 所以,两方真要打起来,也只能选择陆上争锋。 应州王不打雄州了。 一是抱着随时增援山东的心思。 二来,辽军在河北西路闹得有点凶。 万一沈麟忍不住出手咋办? 三府之地,连汉儿军在内,辽国不过二十万人马,怎么挡得住铁锋军? 要么增援,要么放弃。 打? 沈麟现在可没功夫。 他无比期盼陈梁的远洋船队早点归来,顺便带回他渴望已久的宝贝。 铁锋日报出版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文钱一份报纸,居然还被哄抢。 单单铁城卖出去的就不下五万份。 其他各府县,更是一纸难求。 广告的推出,让无数商家看到发展壮大的机会。 位于南门的报业大楼,每天都有人前去拜访,询问。 接待的小姑娘们都忙不过来,实在太火爆了。 月底,和县边境来十几架马车组成的车队。 他们打着白旗,还是被边防官兵挡在关卡之外。 “我们是使者!” “来自封丘京城。” “你们无权……阻挡我们!” 值哨的排长杨平瑞嗤之以鼻。 “封丘京城?” “伪周吧?” “切!” “等着,老子已经派人上报了。” 伪周这个词儿深深刺痛了领头的几个书生。 可看到关卡内外,几十把平端的弩弓,寒光闪闪的箭矢。 他们只能把一肚子的不满憋回去。 去年全,铁锋军调整为不满编的四个军,人数远远不够。 那时候,沈麟觉得有了大批火炮加入各直属部队。 每个师精简到一万六千人就规模很大了。 谁知道,今年五月份整编澶州军的时候,兵源过剩,能独当一面的指挥官却太少。 上上下下一商议,决定把团级单位扩大。 一个团辖四个营,加上直属部队五千人。 如此一来,一个师又回到两万人的大编制。 加上海军,一共八个军。 每个军满编八万人,总数六十四万。 不少师长、团长都是临时提拔。 连尖刀部队的副大队长沈四,都放到梁直的第七军去,任20师师长。 新官上任,各单位又补充了四分之一的新兵。 操训一个多月,依然还有些生涩。 梁左是第十三师师长,归虎大龙的 第五军。 他的驻地,背后就是苍木岭。 这座山说是和县与曲周的界山,也不准确。 苍木岭成东西走向,最东边拐了一个弯,插入曲周境内了。 因此,山下的苍木镇自然被铁锋军笑纳。 辽军却无可奈何。 “啥?” 出身重骑兵的梁左一向是个暴脾气,随老长官陈风。 “伪周的汉奸们,居然敢派使者来?” “宰了!” “留下跟班的小命,把尸体带回去。” 一团长蒋明亲自跑回苍木镇报信,可没想着就这般咔嚓了。 他赶紧提醒道。 “师长,这事儿有蹊跷。” “情报上不是说了?” “鞑子在南边清算贼寇骨干和家属,杀得血流滚滚,人心惶惶的。” “这时候,伪周突然派使者来,不可大意!” “属下觉得吧,还是上报,看军长他们咋处理?” 梁左刚从训练场回来,大冬天,却一脑门汗。 他浓眉紧锁。 “嗯!” “言之有理。” “老蒋你辛苦辛苦,再去军部一趟吧!” “妈蛋,真是麻烦!” 虎大龙听到消息,也觉得蹊跷,当即找第六军韩朝先商量。 韩老头摩挲着白胡子笑道。 “简单。” “先去探探对方的来意。” “两军交战,还不 斩来使呢!” “这事儿,咱们老闫最合适。” “搞清楚了,再传回铁城也不迟嘛!” “东子,你去十六师告诉闫金成,让他去苍木镇走一趟。” 闫金成原本就是大名军的副帅。 整编之后,他成了铁锋军少有的几个副军长之一。 不过,他现在也得下去带兵,兼了十六师师长。 一帮使者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从中午一直苦候到日落。 对面关卡的铁锋军都换了一个排。 还是不让进。 使者团人数不少。 护卫、马夫什么的足有六七十个。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骂骂咧咧地在雪地上生火取暖,顺便搞起了野炊。 喝过一顿食不甘味的米粥,肚子里暖喝了些。 天色却渐渐黑了。 难道,咱们还要露宿在冰天雪地里不成? “哒哒哒!” 自苍木镇方向,奔来两队黑甲骑兵。 人如虎,马如龙,不下五百骑。 梁左本不愿意见一帮汉奸,却耐不住好脾气的闫金成软磨。 两人各带一队亲兵姗姗来迟。 “一帮厮杀汉,怎可如此慢待我等?” 某个白面书生一蹦山尺高,不满到了极点。 “啪!” 梁左马鞭一甩,那家伙顿时被抽了个跟头。 “啊~啊~啊~” 第七百三十章 韩家子 局势陡然一变。 几百具甲铁骑横冲直撞,瞬间把十几辆马车,百十号人围的水泄不通。 “呛啷!” “呛啷!” 雪亮的斩马刀高高举起。 大有一言不合,就斩尽杀绝的意思。 几个原本骂骂咧咧的书生和一帮护卫、马夫吓得噤若寒蝉,就连挨打的家伙都不敢惨叫了。 他踢蹬着两条腿,裤子上隐有水渍侵染。 这是? 吓尿了? “等等!”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队伍中,一辆碧油车打开了左侧门,走下一位脊背挺直,看似颇有几分风骨的中年青髯人来。 “铁锋军久负盛名,难道?” “还不让我等……说话了?” 闫金成突然哈哈大笑。 “我说谁有这般胆子,居然敢往刀口上撞?” “你韩逢辛不是一向自诩铁骨铮铮,不侍权贵么?” “怎么?” “到头来,也做了汉奸?” 闫金成随后上前几步,对着梁左耳语几句。 原来,这位韩逢辛一向是个臭脾气,谁的账都不买。 他出自韩家将门,却自小不肯习练武艺,打熬身体。 那该是个读书种子吧? 可这家伙考中举人之后,却放弃了会试,嚷嚷着不愿跟一帮奸臣阉党同殿为臣。 要不 是将门韩家树大根深,这家伙早被童家兄弟,或者魏成忠等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当年,韩家出了两个笑话人物。 一个是混账透顶的韩逢甲,也就是韩如烟的生身父亲,啥也不会。 另一个就是整天喝酒撒泼,喜欢舞文弄墨的狂士韩逢辛。 韩逢甲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他爹韩朝先早就绝望了,不得不把这家伙圈在身边,怕他给家族遭祸。 韩逢辛这家伙有本事,就是太狂,还有挽救余地。 因此,老韩托关系把他打发到江南当了个不起眼的市舶司提举。 这倒是个肥差,还不用怎么管事。 可老闫不明白,韩逢辛在江南混得安逸舒适。 怎么回封丘投了辽鞑子? 韩逢辛无视周围的铁甲骑雪亮的长刀。 他踏着积雪一步步走向前。 “既然是你闫金成在此。” “咱家老爷子也距此不远吧?” “能不能通知他,来见一面?” 梁左鄙视道。 “你没资格去见他!” “他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不孝子韩逢甲。” “也罢!” “就让我老梁来替他清理门户。” 韩逢辛掉头看向闫金成。 “老闫,我死不死的,你们决定不了吧?” “不管封丘那位皇 帝,是不是辽人扶持起来的。” “咱们好歹也维持了一方秩序,难道你们希望看到上千万生民无人管束?” “任由民间乱成一锅糟?” “我这次来,就是跟你们商量河北西路南部三府十八县的归属问题。” 梁左脾气一向不好。 今儿却被一个更狂的家伙一再忽视。 他马鞭一挥,朝着韩逢辛脑袋抽去。 “特么的,商量?” 有啥好商量的? 难道辽人还打算撤了不成? 闫金成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鞭梢。 韩逢辛只是眨眨眼,居然凛然不惧。 “这位将军,君子动口不动手!” 梁左气得不行,破口大骂道。 “你算狗屁的君子。” “你他么就是个卖国求荣的汉奸,伪君子!” 闫金成连忙劝道。 “老梁,消消火儿,别着急嘛!” “韩逢辛,你想要见老头子,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剁了你?” “咱们这边可不认伪周,你死了都白死。” 韩逢辛叹道。 “我就知道,老头子还是那副臭脾气。” “打从小,他就奉行棍棒之下出好人。” “结果怎样?” “韩逢甲教好了么?” “他是不是还打算叫如烟丫头出手,派人去封丘把亲儿子干掉?” “哦,如今还得加上我这个侄子?” “杀普通人容易。” “韩逢甲如今可是兵部尚书,你们知道多少人护着他?” “要是没有我不要脸皮从江南潜回封丘。” “起码有个人看着那混球,不至于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 啥玩意? 你主动跑回封丘去的? 闫金成大感意外。 这中间有猫腻啊! 他笑眯眯地道。 “这样,我给你们一批帐篷和补给,你们露宿一晚。” “或者,掉头回曲周县城也成,明早再过来?” 韩逢辛眼神闪烁了一下。 “老头子能来?” 闫金成拍拍胸脯。 “你担心个啥?” “有我呢!” 尽管一帮书生和护卫都极度不满。 但韩逢辛依然坚持在关卡外露营。 大冬天的,跑几十里回曲周,明早再过来,就不冷? 这一点,倒是让粗中有细的梁左另眼相看了。 他虽说不明白韩逢辛一定要见韩朝先的原因。 但出手还是很大方。 不一会儿,苍木镇上驰来四辆大马车。 容纳十人、二十人的军用牛皮帐篷就给了好几顶。 煤炉子,蜂窝煤、被褥、米粮甚至冻鱼、冻肉啥的,应有尽有。 铁锋军不缺补给,物资之丰富远超这些封 丘来人的想象。 “老闫,你说这位韩逢辛,到底图个啥?” 两人打马回镇。 闫金成笑道。 “我跟老帅快二十年了。” “他家里人是个什么性子,我都了如指掌。” “韩逢辛虽说浪荡狂傲,还不至于千里迢迢地跑到京城去当汉奸。” “我觉得吧!” “他多半是想替老爷子看住韩逢甲。” “当初韩逢甲被俘,为了活命投降辽人,对于他那个性子来说,贪生怕死很正常。” “老爷子之前,为何想杀了他?” “就是怕韩逢甲被辽人当成重要棋子,干出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啊!” “没准儿,韩逢辛也是这种想法呢?” “两人的做法不同而已。” “一个想杀,却不一定杀得了。” “一个干脆选择近身跟着,规劝阻止总可以吧?” 梁左有些难以理解。 换了他,绝不会傻傻地往鞑子堆里钻。 他喜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脆利落。 哪来那么多弯弯绕? “你确定?韩逢辛是这么想的?” “他会不会深藏不漏,居心叵测,对老爷子不利啊!” 闫金成失笑道。 “在咱们的地盘儿上,他能蹦跶出啥来?” “没事儿,等军长到了再说!” 第七百三十一章 腊八攻势 韩朝先面见自家“狂士”侄子的汇报,第二天中午就传到了沈麟手中。 因为,和县到忠县的支线铁路已经投入试运行了。 两者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百五十公里。 单线一趟回铁城,连五个小时都用不了。 沈麟对刚到家的韩如烟笑道。 “你们老韩家,怎么尽出极端人物?” 韩如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极端人物?” 沈麟掰着手指头道。 “你看哈!” “老爷子过去,脾气不好,对于你那个爹疏于管教,才酿成今天的麻烦。” “他算这世上最失败的爹吧?” “你呢?” “又聪明又漂亮,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的,偏偏痴迷于武功。” “目前,你是咱们见过武功最好的女子吧?” “你那个爹,在封丘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算天下最混蛋的纨绔吧?” “最后说韩逢辛,你爷爷已经证明,这家伙并不是投降辽人。” “以他的性子,也看不上杨念厚那个傀儡皇帝。” “如今,当个伪周的兵部左侍郎,是你爹硬塞给他的。” “他可能算这世上,最不走寻常路的怪人了。” “他居然想凭借一己之力,让伪周尽可能不那么烂 ,能护佑尽可能多的百姓,不至于白白遭祸?” “啧啧,想法很清奇!” “真他么天真!” 韩如烟倒是愁眉不展。 “你没说错,辛叔就是个天真得可爱的家伙。” “唉!” “我还以为他在江南混日子呢,也没动用手下去找他。” “哪曾想?他竟然不声不响地跑那人身边去了。” “不过,他倒是给咱们提供了一份明确情报。” “南边的辽军,这两天就要渡泸水去西边儿了。” “咱们要不要通知梁龙,来个半渡而击之?” 沈麟摇头轻笑道。 “何必呢?” “假装不知道不好吗?” “还有,三府十八县交给你这个天真的叔叔去治理。” “咱们不知道省了多少麻烦?” 白娘子紧抿着樱唇,比划了一阵地图道。 “相公,最好让梁直第七军直出黑松山,在伪周人马到来了之前,夺了平州一府五县。” “顺便还能截杀一通达鲁桑杰呢!” “平州东、南都有山川、丘陵,很容易防守。” “我们也有再消化一块地盘的能力。” 沈麟很是无语。 怎么古代人对地盘都就看得这么重呢? 你们要是有本事把地底下埋藏的矿物都能挖出来,那抢 一抢还可以理解。 现在的平城,真定、邢州等地,真的连鸡肋都不如。 食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 等咱们真能腾出手来,行雷霆万钧之势不好么? “无暇!” “耶律大越正盯着咱们呢!” “他用十万汉儿军围困雄州。” “手下的三十万机动骑兵都到了大名边境。” “不就是为了接应达鲁桑杰那几万铁骑呢?” “只要开打,就没完没了!” “我可不想军队没整训完成,就急匆匆拉上战场。” “现在,咱们真没到那种不得不打的地步。” “引而不发,方为上策!” 沈麟的食指往登州位置狠狠一戳。 白娘子瞬间秒懂。 她只有无奈苦笑。 说难听点,自家相公就是不顾大局。 嗯! 不顾中原的大局! 如果,咱们还视大周为正统的话。 他这是等着秦王称帝呢! 一旦杨念广亮明了旗号,山东半岛就成辽军必然主攻的对象。 不干掉秦王势力。 辽国扶持的伪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谁能受得了? 很快,沈麟的回复传到了主持谈判的韩朝先手里。 双方可以目前实际占领区为边界,互不侵扰。 当然,伪周皇帝的封赏,沈麟原 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什么河北路大都督? 小爷自封的当着不爽么? 要你个傀儡皇帝来封? 吃不到羊肉还惹一身骚? 小爷连正统的大周都不咋瞧得上眼,更别说你个傀儡。 韩逢辛提出恢复商路的建议,沈麟也变相同意了。 送上门的生意,为何不做? 卖给谁不是卖? 但是,两面商人都严禁进入对方领地。 铁城系承诺在苍木镇外五里搞一个榷场。 管辖权肯定是铁锋军说了算。 想买什么了,尽管来好了。 辽军想要偷袭杨成良,哪有那般容易? 那么多东岸的贼寇难民逃过去,早就引起留守大将黄德宝的警惕。 自从沈麟大军从义军地盘上走了一遭。 具甲骑兵的威风,把一帮泥腿子震撼得不要不要的。 杨成良挖地三尺,也做不到沈麟那般豪奢。 但他不缺人力物力。 黄家堡的铁矿和炼铁坊的规模一扩再扩。 这一年多来,义军的铁甲装备比例越来越高。 仿制的大黄弓、大黄弩也不少。 要不然,河东的耶律瀚海屡次增兵,为何被杨成良死死挡在隆德府? 两面夹击,如何是好? 相州府的黄炳仁,怀州府的向北也急眼了。 两人派出全 部兵力,一半儿挡在泸水西岸,一半儿沿着黄江北岸布防。 大战很快就爆发了。 十二月二十八日,腊八节。 五万辽军铁骑,八万汉儿军跨过泸水河,强势进攻。 黄江防线,五万伪周军队也跨江而来。 仅仅一天,黄炳仁,向北的班军、乡兵就顶不住了。 不得不撤回相州、怀州府城。 他们这两年来,不断派兵去隆德府抗辽历练。 手下的兵也见过血,军将也不算是酒囊饭袋。 有序撤退,节节抵抗。 回到城池,居然还剩下七成兵马。 当然,他们运气也足够好。 交战的对手只是伪周和汉儿军,彼此数量、质量相差不大。 辽军铁骑全压义军方向了。 三天后,尉氏县沦陷。 泸水河防告破。 辽军气势如虹直扑马氏县,兵锋直指杨成良的老巢黄家堡。 在这期间,大批难民在义军有意指引和护送下,开始沿着泸水西岸往上游跑。 当然,去荒草滩边缘山区和北邙山的也不少。 三天的缓冲期,足够难民跑出二百里了。 对于泸水河下游的百姓而言,这年是没法过了。 他么的,腊八节啊! 鞑子连过年都不放过,把咱们往冰天雪地里赶? 丧天良的! 第七百三十二章 托付 荒草滩以南的泸水河中段,一直有铁锋军把守。 第二师舰船的巡逻范围,几乎覆盖了马氏县的白马镇、罗凤镇一线。 这些地方的对岸,都是铁锋军的地盘。 义军倒是自觉,一直没有发展水上力量,也从未跟铁锋军有过冲突。 没有船只,灾难来临,这些人都无法渡河东逃。 铁锋军接不接收? 义军百姓心里也没底。 毕竟,一个是官,一个是贼嘛! 鞑子一路北攻,军民只得步步后撤。 尉氏县丢了,马氏县的大半也丢了。 眼看着,辽军兵锋直指黄家堡了。 守将黄德宝对周尚坤大骂道。 “他娘的,赶紧给老子滚蛋。” “咱们要打守城战。” “要你的骑兵何用?” 周尚坤跳脚大骂道。 “姓黄的,你几个意思?” “老子的铁甲骑还没死光,还剩三千多呢。” “下了马,咱们一样能打!” “黄家堡要是丢了,咱义军的根儿就没了。” “老巢完球了,安定王还怎么守隆德府?” 黄德宝疾步上前,当着众将的面儿,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打得周尚坤嘴角都流出血来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性子敦厚,被安定王一贯倚重的黄大将军么? 黄德宝忽然老泪纵横 。 “老夫……老夫打醒你个混球。” “这两年来,你本就是王爷麾下最能打的骑兵将领。” “要是把你的五千铁骑留在隆德府,就算王爷兵败,也足以护着他老人家杀出重围。” “可王爷偏偏……要你回来支援我们。” “啊?” “用你,用你们……” 黄德宝指着一帮军将骂道。 “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王爷这是打累了,不想活了啊!” “我老黄……其实也打累了,你们也有向死之心。” “可我们这满城的家小,怎办?” “都跟我们去死,一了百了,倒也省心。” “可鞑子会放过他们吗?” “你们愿意自己的家小……落得个为奴为脾的下场?” “啊?” 什么? 包括周尚坤,还有其他义军将领都傻眼了。 这? 他们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原本大家都觉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了算球。 哪曾想到? 安定王和老黄早就安排了后路。 给咱们家人的后路? 周尚坤一梗脖子。 “我……我不走!” “呛啷!” 黄德宝拔出腰间长刀,硬塞到周尚坤的手里。 “那你回家去呀!” “杀了你家罗秀儿!” “再杀了你那两岁的周遇吉去呀 ?” “小娃娃,何其无辜?” “妈了蛋的,你倒是去呀!” 周尚坤双手发颤。 “当啷!” 长刀落地! 其他将领却一个个走过来,轮流拍着他的肩膀。 “老周,我家小柱儿,就拜托你啦!” “老周,我家的情况你知道,长运,长福他娘死得早。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亲爹。” “老周……我家老娘……还有挺着大肚子的玉敏……就劳你费心了。” …… 谁说男儿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时。 他们了结了牵挂,也了无牵挂。 一个个挺着胸膛走出大厅。 鞑子来了。 该拼命了。 自己死了,家人娃娃还能活下去。 黄德宝捡起地上的佩刀,嫌弃地在周尚坤的肩膀上擦了擦。 “百姓们大多去了荒草滩南麓和北邙山里。” “你带着黄家堡的眷属,工匠们沿着泸水北上。” “告诉铁锋军,告诉沈麟。” “就说安定王杨成良,有遗言。” “他这辈子,死在抗击外敌的战场上,死得轰轰烈烈,死的其所!” “我老黄也没给中原人丢脸!” “我们的家眷,就拜托他沈麟了!” “还有……你小子记得给老子们报仇。” 周尚坤恍惚着回到自己家里。 他抱起两岁的儿子, 细心地用小棉被裹在胸前。 妻子罗秀儿眼睛红肿,却只背着只翠花小包袱。 她留恋地望着住了四年的家。、 一切,都像刚搬进来一样的新。 “他爹……我们还能回来吗?” 周尚坤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掉转头,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肯定地点点头。 “一定!”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走吧!” “街坊们……都等着呢!” 有些事,沈麟和杨成良都清楚。 就连他们各自麾下的将领和官吏也明白。 杨成良从自称安定王那一天起,他就自绝于安定府了。 沈麟不可能发兵去救他。 称王者,枭雄也! 杨成良可以放下姿态去找相州的黄炳仁,怀州的向北。 因为他们哥儿仨是挨在一起的难兄难弟。 报团取暖,还有一线生机。 互相内讧,只能自取灭亡。 这也是杨成良占了黄炳仁的祖地,老黄也只能忍着的原因。 现在,三人抱团都挡不住了。 面对辽国,他们宛若大一点的螳螂。 辽国的战车一旦完全启动,疯狂碾压而来。 杨成良不得不安排后事。 他无法放下尊严去求沈麟。 但却可以放心地把将士们的家眷托付给铁城。 沈麟也很干脆。 辽军渡河 前夕,沈麟的命令已经发给了梁龙。 海军第二师加大了防区巡逻。 但有辽军踏入河边三百步,就会遭到船载破阵弩的打击。 至于你从其他方向追击? 抱歉,咱们是水里跑的,上不了岸。 周尚坤带着三万多黄家堡家眷,动用了全城所有的骡马,牛车、马车。 这是最后一批撤离的百姓,直接前往白马镇。 官道通畅,距离不过五十里。 辽军骑兵还没赶到。 大队难民已经贴着泸水河往北走了。 黄德宝原本拥兵八万多人。 等送走最后一批家眷,撤入黄家堡城的还不到四万。 他站在城墙上振臂高呼道。 “兄弟们,家人都已经平安离去。” “我们,再无负累!” “但是,这个城,是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能白白便宜鞑子吗?” 所有义军挥舞着刀枪狂呼,声震云霄。 “不能!” “不能!” …… 黄德宝哈哈大笑道。 “好!” “要取黄家堡!” “除非……我们所有人死绝!” “鞑子们,来战!” 作为义军的老巢,黄家堡储备丰富,兵甲不缺。 将士们也有决死敢战之心。 要杀光近四万守军。 鞑子得用十万人来填! “战!” “战!” “战!” …… 第七百三十三章 护卫 辽军铁骑很快就赶到白马镇,黄家堡一线。 领兵的焉支孟元望着城防完备的黄家堡,轻叹道。 “驴球子的,贼寇完全放弃了马氏县城。” “看来,是打算死守老巢了。” 万夫长哈勒鲁乞霍霍笑道。 “副帅!” “这不正好么?” “杨成良纵横河北西路,还在河东四府盘踞了两三年。” “他搜刮的财富宝贝,怕都在老巢里。” “打下黄家堡,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呀!” 辽皇要组建大批具甲铁骑,天文数字般的花费从何而来? 国内能筹措一些,不过是杯水车薪。 满朝文武也不愿意太过搜刮自己的百姓。 那么,只能在大周刮地皮了。 应州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贼寇地盘。 他给每一支部队都下了任务,完成了有提成。 完不成? 呵呵! 从军饷里扣。 就看你敢不敢阳奉阴违? 焉支孟元在真定、邢州两府十三县杀了近二十万贼寇骨干和家属。 搜刮的财富堪称海量。 但依然不够。 因为他的上司,大帅达鲁桑杰所在的平城相对差一点。 他的份额,不得焉支孟元出? 没办法,那就从杨成良,黄炳仁的地盘上抢好了。 速度还得快! 要是等隆德城外的河东路大帅耶律瀚海 打过来,又得多一帮人分账! “报!” 有远拦子疾驰而来。 “白马镇方向,发现大批车马,正沿河向北疾进。” 嗯? 大批车马? 焉支孟元心里一咯噔。 他娘的,贼寇不会把金银财宝都转移了吧? “哈勒鲁乞。” “末将在!” “你率本部人马,立刻前去截击。” “不准贼寇带走一两银子!” 哈勒鲁乞有些犹豫。 “副帅!” “贼寇很狡猾啊!” “他们沿着泸水走,铁锋水军还不得打咱们?” “这一路上,我军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 焉支孟元恼怒地骂道。 “你是猪吗?” “铁锋军舰船逆流行驶,能跑得过你的战马?” “你懂不懂截击?” “啊?” “从西面发动攻击不行?” “非要凑到那帮混蛋的重弩打击范围内去?” 哈勒鲁乞愣了愣。 “万一,逼急眼了。” “那帮混蛋用上次轰击唐州城楼的远程凶器咋办?” 那一次,哈勒鲁乞运气好,没在北城驻守。 当场可是死了两个万夫长,好几个千夫长的。 副帅被一帮亲卫扑倒在地,算是捡了一条命。 焉支孟元的眼神紧缩。 那一日的遭遇,就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但仗还得打! 大辽勇士可以死 ,却不能怯战。 “哈勒,我们判断,那种武器发射时,冲击力很大。” “一般的舰船可承受不住。” “你碰到万担级旗舰时,就得小心了。” “最好把距离拉到五里以外。” “其他舰船则无所谓,大可迫近四百步!” “贼寇逃难的队伍指定不小。” “铁锋军的舰船护不住那么多。” “能啃一口,就不要放过。” 他俩研究过地图,白马镇往荒草滩方向,只有几十里方便骑兵行进。 越往北,山道越狭窄。 去的完了,就啥也捞不着了。 哈勒鲁乞心头大定,立刻点起八千铁骑策马往东。 打了这么几天,他的上万人马,死伤也不少了。 泸水河中游,一艘艘铁锋军舰船鱼贯而行。 一艘万五千担旗舰。 指挥舱。 梁龙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喝着略带涩味的山茶。 他就好这个味儿。 北邙村的雨前茶,一年才产多少? 一团长沈青搭乘哨船登上旗舰,蹬蹬地推门而入。 “哎哎,师长,你真悠闲!” “白马镇的那帮贼寇家眷,已经出发北上了。” 梁龙斜睨一眼。 “小青儿,注意你的措辞。” “是义军!” 沈青连忙改口。 “好好好!” “义军!” “杨成良的部下好 歹敢跟鞑子拼命,算得上好汉。” “他们有三千多骑兵护卫呢!” “咱们还需要离西岸更近些么?” 梁龙朝身边的亲卫朱东子挥挥手。 “旗语传令,迫近西岸二十到三十米。” “都看清了,别闹出搁浅的笑话来。” “遵命!” 亲卫转身出去传令。 沈青自来熟地取了杯子,搜出梁龙珍藏的老家茶叶泡起来。 “哎哎,也真是奇了怪了。” “按理说,你们北邙村的雨前茶,品质也就一般般。” “哪知道?” “大都督爱喝,搞得现在反而成了抢手货了。” 梁龙晃着二郎腿,傲然道。 “不懂了吧?” “这就叫啥?” “对了,大都督曾经说过。” “这叫品牌效应。” “等过些年,咱们北邙村的万亩茶山出叶儿了。” “邙山茶还不得卖成奢侈品?” 好吧! 你骄傲! 你们北邙村又找到个发大财的项目。 可怜咱们泸水村,现在成了铁城的核心区,就只能守着房子收租了! “哎哎,师长,你说也真是。” “陆军要整编训练,咱们海军不需要啊!” “咱们第二师,可是陆战打出的响亮名头。” “直接上去一万骑具甲,吓不死鞑子!” 梁龙哪里不明白属下的心思。 这是憋久了,想打仗了。 “可别!” “这个……上层的事情很麻烦。” “杨成良就算投靠咱们。” “咱们也不好接手对吧?” “你出兵太早了,就只能算帮场子,凭啥呀?” “老子当然知道那些百姓可怜!” “但是……兄弟啊,天下大乱,可怜之人多了去了。” “咱们铁锋军呐,暂时还管不过来。” “师长,师长!” 亲卫朱东子拎着望远镜急匆匆地跑进来。 “你快看!” “护送的义军骑将,是你的老熟人哩?” 老熟人? 梁龙二郎腿一收,霍然起身。 他接过望远镜往岸上一瞅。 入眼处,只见一位憔悴大汉,怀里竟然裹着个小娃娃。 他的战马上,还坐着个女人。 看彼此的亲密模样,这是一家三口啊! “周尚坤?” “还真是老熟人!” 梁龙有些惊讶。 “他……不应该在隆德府么?” “难道?” “河东的辽军,也打到河北西路来了?” 突兀地。 刁斗瞭望手喊道。 “师长,东面十里。” “鞑子铁骑,不下一万!” 什么? 周尚坤他们可没有望远镜,多半还懵懂无知呢! 梁龙急声道。 “命令!” “陆战骑准备!” “五分钟之内,登陆!” 第七百三十四章 绝境支援 哈勒鲁乞的铁骑一人双马,跑完五十里,能花多少时间? 不过半小时而已。 周尚坤的难民队伍臃肿庞大。 就算所有人都有牛车、马车乘坐,慢慢腾腾的也才离开白马镇不到二十里。 “报!” “将军,鞑子来袭!” “铁甲骑近万!” 后方哨骑呼呼喘着白气,脸上写满了担忧。 护卫兵马只有三千二百余骑。 轻伤员就有好几百。 重伤者? 能跟大伙儿撤到黄家堡么? 对方可是更加强大,人数过三倍的鞑子铁骑啊! “相公,咋办呐?” 罗秀儿坐在马鞍后面,死死拽着丈夫的铁甲后摆,生怕他一转身,就再也回不来。 周尚坤跳下战马,抱起爱妻放到一架牛车上,跟街坊邻居挤在一起。 “放心,我一定能回来!” 敌人再多,也得挡住。 要不然,诸位弟兄们的托付,岂不是成了满嘴空话? 周尚坤说着就要去解胸前的小棉被。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周遇吉露出个小脑袋,虎虎地嚷道。 “爹!” “我不下去!” “我……我要跟你杀鞑子!” 罗秀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相公一个人去就……就行了。 怎能带着两岁大的儿子呢? “吉儿,你……你给我 下来。” 周遇吉一撇脑门,倔强地道。 “不!” “娘,我长大了。” “我要杀鞑子!” 时间不等人了! 周尚坤用手背往脸上一抹,强笑道。 “好!” “咱父子俩今天……就一起去!” “秀儿……” “珍重!” “驾!” 周尚吉拔转马头。 苍茫的雪原上,三千二百铁甲骑排成银色的骑墙。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 悲壮的歌声响彻四野。 “风萧萧兮……泸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外御寇兮……保家园,” “千秋留名兮……一身是胆!” …… 辽军铁骑卷起漫天风雪,狞笑着狂奔而来。 在他们眼里,区区三千义军骑兵。 如何抵得过大辽勇士。 原本袖手旁观的铁锋军舰船突然转上,一艘艘冲向了西岸。 就像回应义无反顾的义军铁骑一般。 更加嘹亮的军歌声冲天而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江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 伴随着歌声,一匹匹高头大马踩着踏板,猛虎出笼一般冲上西岸。 他们奔跑着迅速列成黑潮一般的骑墙。 五百! 两千! 五千! 上万! 义军铁骑和急速靠近的辽军都傻眼了。 他娘的! 铁锋军? 具甲骑兵! 你们,又不讲武德! 怎么老是很插一杠子? 一匹赤红如火的宝马冲过周尚坤的面前。 “老周!” “且看梁某人杀敌!” “全军,冲锋!” “虎!” “虎!” “虎!” 这是一场双方都没有动用重武器的骑兵对决。 辽军追击难民队伍,根本来不及携带。 海军陆战骑是不屑于用! 拿梁龙的话说。 就算全用冷兵器,老子的队伍也足以碾压鞑子。 哈勒鲁乞原本犹豫着要不要掉头就走。 毕竟铁锋军重武器的威名,已经传得很恐怖了。 但是,他看见,对方居然要跟大辽勇士展开纯粹的骑战? 这……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大辽勇士们!” “杀光南蛮子!” “杀!” 一黄一黑两股巨浪,越冲越近。 辽军的大黄弓抛射远比复合弩准确。 二百步! 漫天的白羽轻箭如雨! 如今的铁锋军骑兵,人马都是统一的冷锻防刺甲,几十步的直射都不惧。 更别说隔着两百步的抛射了。 一百八十步了。 梁龙高喝道。 “准备——” “射!” 咻咻咻! 铁杆弩箭爆射而出。 宛若狂风骤雨。 “啊啊啊啊!” 辽军铁骑顿时倒下去好大一片人。 “再射!” “第三轮!” “第四轮!” “拔刀!” “杀光他们!” 复合弩的一匣第五箭,是射不出去了。 双方冲得太近,辽军都弃了大黄弓,纷纷改用刀枪。 “轰隆隆!” 两军激烈碰撞! 四轮箭雨,辽军已经只剩一半。 双方错马而过。 哈勒鲁乞左右环顾,冲出来的勇士们,连五百都不到了。 他清晰的记得,明明一枪扎向对方的胸口,却怎么都刺不进去。 他反倒被对方手里的五尺斩马刀削掉了头盔。 要不是自己武艺高强,千钧一发之际低头躲闪。 恐怕在那位铁锋骑将手中,一回合都走不过。 实际上,他得感谢自己碰上的是海军陆战骑。 这帮人只是轻骑配置。 只有十斤斩马刀,没有四米长的铁杆马槊。 要不然,他早就被梁龙洞穿了。 “撤!” 眼瞅着两里外的义军铁骑已经起步了。 周尚吉怎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不过! 哈勒鲁乞想的太美好。 梁龙的陆战骑兜了个弯,又追了上来。 没办法,铁锋军的战马实在太好。 比辽军的标配还要超出一筹,全是上等战马 。 “射!” 最后一支铁杆弩箭,终于离弦。 五百余辽军残兵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每个人身上,都插着不下二十支箭。 “清点伤亡!” 梁龙满意地点点头。 兄弟们没减少几个。 倒是有些被撞下战马的倒霉蛋,已经尴尬地重新归队了。 “驾!” 两位大将在满是残肢断臂的战场上见了面,相视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梁龙掀开面甲,突然开骂。 “他娘的,上战场,怎么把娃娃也带上了?” 周尚坤溺爱的摸摸自家宝贝儿子的虎头帽。 “他不下去。” “臭小子,叫梁叔叔!” 周遇吉小大人一般满是感叹。 “梁叔叔,你们好厉害啊!” “我长大了,要跟你们杀鞑子。” 梁龙背过手,在甲胄后背上擦擦血污。 他费力地从防刺甲内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 “好样的!” “有志气!” “来,叔请你吃铁城的大白兔。” “快快长大了,跟叔叔杀鞑子去!” 这是铁锋军装备冷锻防刺甲以来,打的第一场骑战。 很快,伤亡报告就统计完毕。 一团战沈青开心地汇报道。 “团长,轻伤四百五十二人!” “重伤一百一十九。” “无一阵亡!” 第七百三十五章 难以启齿 对面的十几个义军将领,包括周尚坤在内,差点连眼珠子都惊掉了。 “什么?” “无一阵亡?” 梁龙接过统计单粗粗一看,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驴球子的,混蛋!” “回去统统加强马术训练。” “三分之一的伤者?都是被打下马背摔伤的?” “丢人呐!” 不用确认了。 第三师医疗船已经靠岸。 抬着担架的军医和护士们,正在急救。 有多少人躺上去,一目了然。 很多轻伤者,只需要卸下防刺甲,临时上上甲板或者吃药就行。 辽军刺不穿甲胄,但重武器的冲撞,还是能造成内伤的。 甚至折断手脚骨或者肋骨。 战场缴获就很丰富了。 八千鞑子全灭。 完好的战马近万匹。 死马、伤马六千余。 血淋淋的甲胄、兵器堆得跟小山似的。 梁龙笑道。 “老周,那些破烂,你要不?” “要就自己挑去!” 周尚坤摇摇头。 他护送着三万多家眷要去铁城的。 还要那些兵甲干什么? “梁兄,黄家堡还有近四万兄弟,能否救一救?” 梁龙苦笑着摊摊手。 “你知道,我部一个师,只有两万人,全是海军……呃,你就当是水军吧!” “除掉伤兵,陆战骑全在这儿了,也就九千多人。” “怎么救啊?” “黄家堡多半被合围了吧?” “鞑子指定不会少!” 周尚坤当然清楚。 前来追击的鞑子铁骑都有八千。 那黄家堡的辽骑肯定不下四万。 说不定,更多的汉儿步卒在马氏县城扑了个空,都赶过来了。 梁龙的陆战骑再能打,也无法面对十几万辽军不是? “水军?” “你们的大批陆军铁骑呢?” 梁龙也不隐瞒。 “五月份,我们才整编了澶州军十五万人。” “上个月初一,又接纳了十六万多大名军。” “你说,咱们铁锋骑兵的战力,还剩多少?” “别看大几十万具甲铁骑,没有整训完成的新兵蛋子,上战场有个卵用啊?” “我这水军都是快一年的老兵了。” “还摔下马这么多。” “就别说陆战骑兵啦!” 周尚坤和一帮义军将领面面相觑。 梁龙没必要说谎来推诿。 铁锋军扩充太快,不需要去抢什么地盘。 光是把澶州和落雁山那些地盘儿消化掉。 都需要很长时间了。 辽鞑子多半也看到了这一点,才骤然发起突袭的。 “唉!” 周尚坤长叹道。 “希望老黄 他们能坚持得久一些。” “好在黄家堡城加固、扩修过两次,城内的储备也不少。” “一定要坚持到援兵到达啊!” 陈梁很是好奇。 “老周,你不是在隆德府么?” “怎么回事?” “河东辽军杀过来了?” 周尚坤的脸色有些凄然。 他算是被杨成良蒙过来的。 “唉,我离开时,隆德府还在我们手中。” “可城外的耶律瀚海部拥兵二十多万。” “他们的兵甲装备越来越好了。” “我们打得很吃力。” “王爷他……都抱着必死之心了呀!” “他托老黄传话给沈大都督。” “说——” 诺大的汉子瞬间泣不成声。 “王爷说……” “他这辈子……宁愿死在抗击外敌的战场上,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黄德宝将军也说……他没给中原人丢脸!” “我们的家眷……就拜托大都督了。” 梁龙和一众海军将士们听得默然无语。 原来,周尚坤这支难民队伍,形同托孤啊! 难怪车马上都是老弱妇孺。 也只有护卫的这三千余铁骑,算得上壮丁了。 过了半晌。 梁龙拍拍周尚吉的肩膀。 “老周,大都督有他的难处。” “你要体 谅!” “这些孤儿寡母的,我们铁城管了。” 周尚吉赶紧道。 “我们带了安家银子的,有……” 梁龙果断地打断他的话。 “不要说!” “不管多少钱,都是你们的。” “我梁某人不会过问。” “请相信,大都督也不会要。” “你可能不知道吧?” “澶州军、大名军并入我铁锋军的时候。” “他们的兵甲都让大都督卖给山东秦王了,他却分文不取。” “几百万两银子都被虎大龙和韩老将军用作澶州军、大名军的补贴基金,存在银庄呢!” “甚至他们原来的产业,依然归他们一帮军将、官兵所有。” “我们铁城,很有钱,真的。” “不差那几百万的!” 周尚坤望着梁龙坦诚的眼神。 这一刻,他完全信了。 有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梁龙如此做派,沈麟会差到哪里去? 十五万澶州军的兵甲、产业,那得指多少钱? 绝对比他们队伍中带着的那些金银要多。 其实,细分到每家每户,顶多够孤儿寡母把老人照顾好,把孩子养到成年而已。 义军没有想象的那么富裕。 连年战争,花掉的钱财根本数不清。 安定王也不是个 守财奴,车队中,就有他的家人。 也没搞什么特殊不是? “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安置?” 梁龙笑道。 “你们不可能在铁城常驻。” “我们铁锋军肯定要出兵的,只是时间嘛。” “可能……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吧!” “大都督打算让你们在流浪滩下游那几个山间谷地,以及河岸暂住。” “前两天,已经有七八万难民沿着荒草滩过去了。” “我们会派人帮忙维持秩序,提供必须的粮草物资和药品。” “你过去把担子挑起来。” “冰天雪地的,总不能住帐篷吧?” “先建些木屋,过几个月,就能回家了。” “诺,这满地的死马都带上。” “肉食都不缺了!” 缴获的战马,拉上船也是闲着。 周尚吉全都借了过来。 会骑马的百姓就不用坐车了。 一个骑兵也能带两三匹,驮着着胆子大些的女人孩子一起走。 空出的马车、牛车尽量用来装死马。 这就是大家以后一两个月的肉食了。 反正天寒地冻的,也放不坏。 一场大胜仗,冲淡了难民们的恐慌和担心。 就连失去家园、亲人的悲伤也消减不少。 人,总要活着,向前看。 不是么? 第七百三十六章 强力威慑 医疗船先把伤员转移去了不远的清水镇。 那里,现在是海军第三师的驻地。 陆战骑留下来慢慢打扫战场。 梁龙突发奇想,提议周尚坤干脆带着这三万多人去空荡荡的白马镇住几个月算了。 老周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 当他听说还有七八万难民已经先走了一步。 周尚坤就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他必须确保所有难民都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个冬天。 而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三万多人。 不多时候,大队人马再次缓缓向北。 远离黄家堡,也许大家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梁龙打扫战场,一直优哉游哉的忙到天黑。 就算有辽军远拦子远远的窥视,他都懒得派人驱赶。 拿周青的话说,咱们师长在钓鱼呢! 去黄家堡碰石头,当然不可取。 但靠着泸水河,就是咱们海军的主场。 来多少辽军都是白搭! 第三师已经换装了一半的战船。 五千担的舰船上都有两门130MM主炮,十门100毫米近防炮。 也就是说,辽军要是冲进三、五里之内。 密集的火力网,只会给那些难民提供更多的战马死尸当肉食。 其实,焉支孟元在下午就收到哈勒鲁乞全军覆没的消息 。 他不但没想过去救援。 连攻打黄家堡的准备工作都暂停了。 驴球子的,铁锋军又不按照套路出牌? 根据辽军的情报。 铁锋军从老巢铁城派兵南下也好,还是从唐州调也罢。 两三天内,就足以集齐二十万大军。 他这点人马,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就算人家队伍中新兵蛋子多。 可那种远程武器实在太犀利,令他后怕不已。 焉支孟元派出大批远拦子监视着泸水西岸。 一有风水草动,他就得率众往西边跑。 去干什么? 当然是两面夹击隆德府了。 实在不行,也能从山间小道逃亡河东嘛! 反正,泸水东岸肯定回不去了。 既然铁锋水军已经出手,水路哪还有辽军嚣张的资本? 一直到天黑,梁龙的人马才掩埋调尸体,清洗了“破烂”兵甲。 大部队上船,回驻地去了。 河面上,舰船巡逻依旧。 得到消息的焉支孟元,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娘的,铁锋军太混蛋了。 在焉支孟元看来,沈麟的人马一定看上了那批黄家堡难民携带的财物。 纯粹是虎口夺食。 然而,他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攻打黄家堡了。 时间有限,诺大一座城,不可能 把好东西都转移走。 丢了八千铁骑,总得找补回来。 守城的黄德宝不知道鞑子被铁锋军敲了一记闷棍。 正投鼠忌器呢! 双方一直对峙了三天。 老黄求之不得。 有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他把黄家堡的防务布置得跟铁通一般了。 反正守军抱着决死之心。 能多守一天,多弄死些鞑子总是好的。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嘛! 彻底放开手脚的焉支孟元万万没想到。 他这辈子攻城略地多了。 谁知道打一个小小的黄家堡,愣是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啃下来。 直到河东耶律瀚海的大军攻破隆德府,率军前来汇合。 然而。 那个时候,铁锋军也如溃堤的洪峰。 所到之处,无可阻挡。 当周尚坤带着人赶到流浪滩时,发现附近好几个山谷都变成大工地。 先期赶到的七八万难民正在铁城官方的组织下,伐木建房,一切井然有序。 就算有几个地痞混混在其中,也没人敢扎刺儿呀! 三四万铁锋军官兵正在吴七的带领下,一边维护秩序,一边帮忙搞建设呢! 一开始,还有很多人不理解。 既然铁城有实力,直接打到黄家堡去不行么? 哪怕收复不了整个 马氏县,尉氏县呢? 保下北面的山区村镇,难民们也不至于拖家带口跑这么远啊! 冰天雪地逃难,容易么? 很快,南面的消息传过来了。 伪周增兵了。 相州城坚持了七天,沦陷。 五天后,独木难支的怀州,再次被攻破。 荒草滩之南,辽军、汉儿军和伪周军队高达三十万。 他们不但有余力围攻还在坚持的黄家堡,主要兵力迅速横扫其他几个山区县,一时间无人可挡。 隆德府也被四面包围了。 安定王杨成良还能坚持几天? 所有人都不看好。 铁锋军官兵倒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整编才两个多月呢。 新兵和老兵差距可不小,各级军将头疼得要命。 怎么出击? 周尚坤带来了杨成良和黄德宝的话。 他们宁愿死,也要给大伙儿挣一口活路。 在这里的难民,谁家没有孩子从军? 安定王为了抗辽,没保住大家的孩子,无论如何,总得保住各家人的命吧? 天大地大,活下来最大。 如果算上河东的辽军,两路齐出,岂不是高达五十万人? 普通百姓哪里了解铁锋军的战力和实力? 在他们看来,高峰时期,拥兵二十几万的安定王,就已经很厉害了。 他老人家都安排了后事,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了。 铁锋军能帮上什么忙? 守好泸水河上游,护住十万出头的难民性命,就已经够仁义了。 看看人家,连官兵都出手帮着大伙儿建房子。 更别说还有一天三顿饱饭,鱼肉,马肉管够。 蜂窝煤,煤炉子烧得旺旺的,保证不冻伤饿坏一个难民。 靠近流浪滩关墙下,原本就有十来栋水泥房子。 统一的三层楼结构,室内面积不小。 西边的荒草滩还圈进去好大一块草场。 这是特别设置的检疫站。 凡是从陕西路拉回来马牛羊,都得在这里观察七天。 铁城如今的基础牧场面积不小,饲养的牲畜也多。 更别说近百万匹战马、驽马了。 万一有个传染疫病啥的,损失谁承担得起? 好在,梁龙的舰队一部,年前刚从陕西路回来。 节后有一段时间的销售淡季,过两三个月再去也没多大影响。 这些房子和场地都被清理出来当做教室和宿舍 铁城派出老师,先把难民中的孩子集中起来授课。 年后,要是家长愿意,这些孩子都可以分到铁城各学校去寄宿。 反正不需要他们花一分钱。 衣食住行,都让沈麟大都督包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不可因小失大 铁城已经明确表示,五十几万居民已经达到上限。 再也没有更多的土地和住房安置难民了。 其实很多人了解。 流浪滩甚至荒草滩南面山区的那些难民,根本没必要迁移到铁城去。 实在太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 铁锋军早晚会出兵。 鞑子都打到泸水河中游了,隔着个荒草滩可不够安全。 辽人登鼻上脸。 沈麟大都督不反击才怪呢! 所以,这些难民早晚都有机会重返家园。 如今,不过是暂时安顿而已。 这个春节,铁城过得很温暖。 对难民而言,也很暖心。 不但有铁城民政部和军队的救助。 铁城老百姓也以各街各坊的名义向难民捐赠物资、衣物,被子等等。 后来,甚至带动了安定府城和唐州等地的义捐活动。 满载物资的车马,每天都在往难民营跑。 到了大年初五,流浪滩以南的十万难民都用不完了。 沈麟又安排骑兵带着驮马往荒草滩南部的山区转送。 当初黄德宝疏散百姓的时候,也算不得慌乱。 义军控制区的百姓也过了几年富足生活。 他们进山避难,也带了不少粮食。 短时间内,一口吃的还是不缺。 周尚坤的骑兵也出了两千人 ,陪着铁锋军深入山区。 带去的主要还是防寒衣物和防冻药物什么的。 当然,有些实在困难的家庭,也会送他们一些吃的。 山里不缺树木和柴禾,搭建些临时的房子,烧火取暖不难。 唯一的麻烦在于。 百姓们对前途很迷茫。 自北邙山南麓到泸水河,几百公里的山区分散了多少难民? 暂时不缺吃的穿的,以后咋办? 山里土地少的可怜,就算开荒种地也养不活这么多人。 周尚坤带着铁锋军前去,就是给这些难民吃定心丸的。 困难是暂时的! 鞑子不可能一直占着河西地区。 早晚,铁锋军会帮助大家夺回家园。 春节期间,沈麟连着各军负责人开了几次会。 无非不过是商量什么时候出兵最合适。 牵一发而动全局。 不仅仅是因为铁锋军整编训练的问题。 泸水河以西,两府十一县,再加上河东的耶律瀚海部。 已经探明的辽军、和伪周军队就超过五十万人了。 真要开打。 就是一场震动全局的决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王杨念广应该在春节期间称帝。 辽军的主要目标是他才对。 但铁锋军如果对相州,怀州等地的五十万辽军动手的话。 岂不是主动把辽军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 原本,辽国多半计划行雷霆一击,全力扑灭秦王势力。 如果,沈麟提前出手。 就变成铁城系跟整个辽国硬抗了。 怎么算,都划不来啊! 陈云建议道。 “大都督,咱们还是该以静制动。” “按照您原来的计划,等三月份以后再动手。” “辽国在山东厉兵秣马,他们可等不了三个月。” “一旦双方打成焦着状态。” “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吴七不以为然道。 “我怎么觉得不划算呢?” “还不如制定个大计划,干脆把河北西路都光复了吧?” 韩朝先捋了捋白胡子笑道。 “可别!” “至少平城、真定和邢州三府还是让韩逢辛那混蛋小子折腾一段时间再说。” “没准儿,时间一到,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全部光复了呢?” 吴七小眼睛一翻,很不认同。 “老韩,你就那般相信你那个狂士侄子?” 沈麟笑着解释道。 “不是韩老相信他!” “而是韩逢辛提出的法子很对症。” “有他在,至少我们不用提防太多。” “这样吧!” “虎大龙的第五军,陈云的第一军,梁直的第七军、吴七第 三军都准备好了。” “等三月份就移师泸水河中游。” “陈风第二军把澶州八县和洛阳山区都管起来。” “老梁的第四军还是回来镇守大本营和安定府。” “老韩的第六军分驻黑松山和和县方向。” 目前铁路畅通。 不管是平城还是真定有警。 梁自忠都能在五个小时之内,送上去至少一个师的支援人马。 因此,忠县南部的的营地,基本不需要派驻大部队了。 铁锋军不动平城和真定等地方。 应州王布置在大名的机动兵力就可能会转向山东。 等铁锋军在泸水西岸亮出獠牙的时候,耶律大越再想西进就赶不上趟了。 在这个时代,也有好处。 信息传递实在太慢。 有十天半个月的延迟。 习惯速战速决的铁锋军,恐怕都得手了。 耶律大越的三十万铁骑要是敢踏入平城、真定一带。 沈麟不介意再次集结兵力,来个回首掏。 只需要两个大战役的胜利。 辽国的南征军就残废了。 当然,目前沈麟并不希望一口吃个大胖子。 他还是指望一步步来。 打泸水河以西,只是不希望辽国大军云集,通过荒草滩和北邙山针对铁城搞鬼而已。 白娘子轻笑道。 “集中四个主力军三十二万人,少不得还得调动两个师的海军。” “如此大的动静,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啊!” 陈云最先领会到沈麟的意思。 他呵呵笑道。 “没事儿!” “雷声大、雨点小,有时候也能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 “我觉得,这么一闹,今年年底,光复整个河北西路,是没啥问题了!” “正好,也没超出我们的财力、物力和兵力。” 吴七咂咂嘴。 “河西的辽军、汉儿军和伪军,实际上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等他们跟杨成良,黄德宝拼上一段时间。” “哪还有五十万之多?” “我觉得吧!” “出动三个军都绰绰有余了。” 这次捞不着仗打.打的陈风有些郁闷。 他指指墙上的地图,画了个大圈。 “老七,大都督要的是全歼,不是击溃。” “北邙山南麓,包抄要一个军不?” “南面配合海军封死黄江,北上夹击一样少不得一个军。” “实际横推主战的,只有两个军十六万骑。” “歼灭战,人少了真不成!” 沈麟只是笑笑不做声。 杨成良都曾经占据过河东的西南四府了。 如果有机会。 趁势拿下来,也未尝不可! 第七百三十八章 神佑开元 正月十五号。 海军第三师回归铁城。 他们这一次,时间安排的紧锣密鼓,顺便还跑了一趟台湾。 主要是捎回的情报太重要。 陈虎根本不敢在路上耽搁。 果然,秦王杨念广在正月初一这天登基称帝。 年号神佑。 沈麟禁不住抱怨道。 “特么的,又得换年号了?” “老杨家这哥儿三,怎么都喜欢别人帮忙?” “老大杨念博,号皇佑帝。” “结果在位不到一年,完犊子了。” “老四杨念厚看老祖宗一窝子皇帝都没啥用,干脆号天佑帝。” “指望老天保佑?老天倒是没跟他为难。” “可自家二哥却跳出来了。” “啧啧,还是老二的奥援多些。江南、两淮半路,广南,四川,陕西都派使者去了?” “难怪杨念广要号神佑呢!” “他这是觉得,如有神助么?” 一向冷面不苟言笑的周元都忍不住直乐。 他抚摸着一把略显花白的长须笑道。 “不止呢!” “我们的船队刚到雄州,江面上的辽军一跑。” “卢太白就带着一大堆人在码头候着了。” “就为两件事。” “第一、向大都督您道歉。说他以前狂妄了,不知天高地厚,做了些对不起 您的事儿,他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第二、卢太白派出了庞大的使者团队,好几百人呢!” “贵重礼品也不少,一部分是送您的。” “主要还是想搭咱们的顺风船,去登州恭贺秦王登基。” “差点就挤不下了。” 沈麟和白娘子对视一眼,均是默契的点点头。 卢太白这是被打怕了。 什么野心,都得有实力作支撑。 他要不是凭着二十年的经营,据雄州而自守。 单论财力、军力和本事,他还赶不上造反的杨成良呢! 好歹,人家老杨独自顶着河东十几二十万辽军,都快三年了。 打得尸山血海,愣是没有丢了隆德府城。 至少,现在还没丢! 他卢太白才扛了几个月? 雄州的地势比隆德府还好,水路上时不时还有铁锋海军顺路帮一把。 让老卢跟杨成良换一下,他扛得住么? “老周,你确定卢太白,是真心向杨念广称臣么?” “不会是压力太大?” “他不得不暂时雌伏,借以换得我们的谅解,顺便找两个强大的外援?” 周元抚须斟酌道。 “我看不像!” “因为,带队出使的是卢太白唯一的儿子卢铮。” “而且,这小子主动留在登州 听用了。” “他之前一直率领的,可是老卢麾下最强悍的一万银甲铁骑。” 白娘子肯定地点点头。 “确实,卢太白应该是放弃自立的幻想了。” “根据情报显示。” “卢铮一向比较低调,却骁勇善战,十四岁就领兵打仗了。” “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 “他这一走,等于老卢把最信任的一条臂膀借给秦王了。” “同时,也是以独子为人质,向秦王,呃不……向神佑帝表忠心呢!” 沈麟突然变得有些反感起来。 “什么神佑帝?” “我看他的霉运,未必就好转了。” “搞不好,坏就坏在这个名号上。” “本都督已经被破玩意皇佑、天佑、神佑搞烦了。” “以后,咱们内部就遵铁城历。” “到了五月份,就是咱们开城第五个年头啦!” “干脆,咱们图个吉利,提前些。现在就叫铁城五年正月!” 你都用自己的纪年了? 这根自立有啥区别? 周元倒不反对沈麟有野心。 以他的冷傲脾气,在登州大.大小小足以吵过十几架。 他也被神佑皇帝那帮文武,烦得不要不要的。 “那就叫铁城五年!” “驴球子的,老夫在登州,天天都有什 么名臣、大儒堵门。” “说大都督您拥兵自重,目无法纪。” “那……咱们就自重一把。” “反正,我们铁城治下,无论军机、民政,都比山东半岛强出十倍不止。” 哟? 在场的众人都被逗笑了。 看来,咱们的周知府兼铁城民政部周部长,没少受气啊! 刚赶回来的唐州知府李乘风跟周元可是老同僚,老朋友了。 他满是诧异地问道。 “老周,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咱们有三府一城,加落阳山四县。” “神佑帝占据山东半岛,也有登莱两府,和青州,密州大部。” “人口也相差无几,都三百多万的样子。” “兵力嘛,我们水陆大军六十四万,可能比他们多点。” 周元嘿嘿笑道。 “老伙计,你才想错了。” “神佑帝麾下来了不少江南,广南、四川的军队,还有台湾的五千铁骑。” “如今,总兵力已经不下六十万了,铁甲骑都有二十七八万。” “可是,装备好了,就代表战斗力强吗?” “你是没见到山东半岛乌烟瘴气的样子。” “只有沈毅、李广利处于半独立的状态,战力堪比辽军吧!” “不过,迫于压力,他们已经把治下的 民政全部移交朝廷了。” “那个乱哦!” “沈老大人和沈毅、李广利找我诉过苦,他们三暂时都没有好办法!” “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又有几个真的有识之士?” 陈虎赞同道。 “周大人言之有理。” “我上岸呆了三天,不是要帮卿卿女王,呃,七夫人整训台湾军吗?” “确实如大人所说。” “登州以前由老大人做主,一切还算井井有条。” “现在?” “管事的,伸手的人多就乱套了。” “没有半年,怕是理不顺呐!” “军、政两方面,差我们十倍,真不夸张!” 众人这才信了。 因为,大伙儿深有体会。 铁城的制度都建立四年了。 军政一直井然有序,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动。 就算不断吸收安定府,唐州府,甚至澶州府入伙。 也是一步步稳中求扩大,谨慎非常,而不是一口吃个大胖子。 派往新附之地的主官,也几乎都是安定府久经考验的干才。 随同还有民政部各司的精兵强将一起去帮着搭架子,严格监督。 怎么会乱? 特别是扩军,沈麟再重视不过了。 最早的铁锋军,新兵训练两三个月,就不得不走上战场。 现在呢? 第七百三十九章 皆不看好 整编大名军都两个半月了吧? 就连最好战的陈风、虎大龙和吴七都没有嚷嚷着开打。 大伙儿宁愿掏钱白养着流浪滩、荒草滩以南的几十万难民。 也不愿意让没有彻底整训成型的大军踏上战场。 当然,民政部这边的官员培训班也没结束呢! 占领了新地盘,不得派人去管理么? 这些人半天学习,半天就在各地难民营里实习。 还不是为了积攒了足够的经验? 红娘子很是欢喜,笑盈盈地道。 “这下好了。” “终于有了咱们自己的纪年方式,不用再搞混淆了。” “哈哈!” “要是山东半岛那些所谓的有识之士知道了。” “又得叽叽歪歪。” 沈麟耸耸肩膀,毫不在意。 “他们没时间了!” “耶律宏睿的大军准备得够久了。” “既然我们都收到了消息。” “山东半岛的情报工作跟筛子似的,辽军岂能不知?” “大战就在眼前!” “局势稍有不利,那些鼓噪得最厉害的有识之士,就得脚底抹油。” 在座的众人都抚掌大笑。 “呵呵呵……” “哈哈哈哈!” 大都督这话,形容得恰如其分。 越是喜欢争权夺利之辈,大难临头,指定跑的最 快。 他们无法共患难。 同富贵也够呛,他们只会添乱。 大周末年,这样的人还少么? 大部分都被阉党、奸相收纳了吧? 当然,也不能全盘否定。 投奔秦王的人,也有踏踏实实想干一番事业的。 任何时代,中原都不缺忠臣良将,热血之士。 但混在其中的假把式太多了。 杨念广做不到沈麟这般封闭,他无法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他的思想决定了他的行动和高度。 沈麟任用一批旧官吏,都是千挑万选的。 他更信任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 只要穷十年之功,他麾下的文武俊才必将如过江之鲫,远比什么科举更严格,量更大。 虽说,目前每年毕业的学生还是控制在三万上下。 那是因为,沈麟治下有了中学,很多孩子可以继续就读。 毕业了参军、加入其他部门、工坊的半大娃娃也被强制要求自学。 跟不上趟的人,五六年左右就得淘汰。 必将泯然于众人也! 吴七问道。 “大都督,山东半岛拥有六十万兵马,地势狭小。” “难道还挡不住辽军?” “情报显示,耶律宏睿手下只有二十万铁骑,汉儿军也差不多这个数!” “其他几个州府,不 得留人把守?” “毕竟,山东路的海岸线太长了。” 沈麟叹了一口气道。 “杨念广很聪明,堪称干才。” “但架不住烈火烹油,花团锦簇啊!” “这么说吧!” “如果他求稳半年,先整顿内部。” “辽军来了,就打防守反击,自然不会出多大的茬子。” “就怕他听了那帮有识之士的话。” “全面反击!” “呵呵,正好给了辽军铁骑各个击破的机会。” 一帮军将们盯着地图,都凝眉沉思了。 不懂打仗的文官们,也明显听出了沈麟的不看好。 白娘子用教鞭指着大地图道。 “如今,秦王麾下有登州、江南两支水师,还有更强大一些的李广利海军。” “不少人会有一种错觉。” “只要正面拖住了辽军主力,比如依靠李广利和沈毅的铁甲骑。” “其他部队则可以乘坐水军战船随意发起登陆战。” “辽军后方空虚,根本防不胜防!” “但是,大家别忘了。” “不是任何一支大周军队,都有足够的机动性和进攻实力的!” 不需要多说了。 大家心知肚明。 李广利,沈毅和秦王的直系部队,装备了一定的具甲和大量铁甲骑。 大黄弓、大 黄弩也不老少了。 起码不会比辽军铁骑的装备差。 其他军队呢? 还他么全是皮甲、朴刀、小梢弓的旧式装备吧? 登陆了怎么办? 靠着两条腿发起进攻,还得携带重武器? 你当辽国的精锐远拦子,是吃素的? 耶律宏睿被牵制在正面战场抽不开身。 但人家有了防备,汉儿军打守城战一样擅长。 五千汉儿军守一座县城,你不得出动三五万去攻打? 这么一算,那些普通部队根本没啥优势和胜算。 更何况,河北距离山东很远么? 应州王留着三十万铁骑在手。 除了防备铁锋军突然异动之外,不就是睿亲王的预备队? 而且,雄州也改攻为围困了。 水路畅通,辽国国内,就没有援军了? 草原人口稀少,铁骑确实是有数的。 可幽云十六州的汉人数目庞大,还有辽东、三韩等地的女真、扶余、高句丽人也很善战。 辽国根本不缺军队,也不怕打大。 吴七叹道。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大锅饭呐!” “秦王要是不跑回来称帝,沈老大人,李广利和沈毅完全可以稳步壮大,也不会吸引几十万辽军的主力部队。” “他就是大.大的活靶子。” “走哪儿都 不安生!” “狗屁的神佑啊?大都督,您说他霉运缠身。” “这回,老七我是真的信喽!” 李乘风忽然拐拐老伙计周元。 “哎哎,你平常不是喜欢钻研面相、气运之类的杂学么?” “如何?” “你也见了秦王黄袍加身。” “他是不是煌煌如烈日,拨得云雾见青天那种?” 周元正捧着杯子低头喝茶了,闻言差点没给呛着了。 老李,太夸张了吧? 他难得爆了一句粗话。 “狗屁!” “就问你一句,天灾比得过人祸不?” “老天爷开不开眼?咱老周不清楚,也不是什么相学和气运之术能窥一斑见全豹的。” “就算秦王洪福齐天,他要是理不清内部问题,也得被那帮人给祸祸喽!” “更何况,我暗中观察过,秦王就算称帝了,印堂也不甚亮堂。” “大都督没说错!” “神佑王朝,前景堪忧哦!” 沈麟失声笑了。 他转头道。 “无暇,帮相公我瞅瞅,咱印堂发亮不?” 红娘子撇撇小嘴。 “谁不知道你印堂一直鼓鼓的?” “就像藏着眼睛似的,怎么暗淡得了嘛?” “大姐都说了。” “你俩饿肚子共食一碗麦饭的时候,你都印堂发亮呢!” 第七百四十章 实干兴邦 沈麟恍然。 难怪自己的一众娇妻,都不喜欢去算卦求签。 哪怕红娘子和柳如烟现在还没怀上,她们也只是去找黄仲景看过。 她们宁愿相信医院,也不信奉送子观音了。 铁城这么大,也从没修建什么城隍、寺庙道观之类的。 其实很简单! 百姓、老兵和大部分官吏都是亲眼看着沈麟从一穷二白开始。 没日没夜的钻研技术,开发产品,提高生产制造效率。 各军都是以老带新,每日操练,风雨不辍。 铁城能有今天,不是什么漫天神佛保佑。 是大都督带领大伙儿筚路蓝缕,一点点积攒、发展起来的。 与其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咱们更相信大都督的一句名言。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周元就半开玩笑道。 “我若说大都督天生一副天眼神相,乃大富大贵到了极致的征兆。” “你们是不是会骂老夫胡说八道?” 李乘风当即不屑地啐了一口。 “我呸!” “信你才有鬼呢!” “这天下,生就一副好皮囊的人多了去了。” “每天躺在床上,啥也不干,天上能掉馅饼么?” “就说当初的安定县令王瑞光,仪表堂堂,文采风流。” “你能 算出他活不过三十八岁么?” “当然,老王为了咱安定县光荣战死,死得其所!” “可见,命相,气运之说,并不牢靠呀!” 沈麟挥挥手,让大伙儿都散了。 这次跟着周元去登州的人不少。 几乎各县的县令和各部门的副职司长都去开了眼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然,也没有感悟! 这些人中,或许有一些心中不怎么坚定。 特别是那些旧式文人出身的县令。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嘛! 旧思想根深蒂固。 沈麟也有准备,大家好聚好散,他也不会留难。 但是,去了多少,却回来了多少。 一个人都没丢! 想起老家的安定祥和,蒸蒸日上。 再对比山东半岛的乱纷纷,危机四伏。 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因为,这些去的官吏,本身就有更好的选择。 铁城有天下无敌的强军,山东半岛有吗? 铁城有火炮,有电灯,有火车、蒸汽船,还有各种了不得的技术藏着掖着,正在加紧开发。 沈麟治下,隔几个月就大变样一回。 你要是不抽空去技院旁听,或者时时翻看内部的参考资料,都担心自己落伍了。 两个地方,完全就是天与地, 不同的两个世界好吧? 留在登州不回来? 脑子进水了! 实干兴邦! 听着就提气。 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根本不担心什么闲言碎语,也不怕没有高升的机会。 多新鲜啊? 大都督养着六十四万精兵强将,每天的开支都是海量,就窝在咱们三府一城一辈子么? 将来,咱们打下大把地盘,不需要知府,甚至一路总管和大把的三四品高官去治理? 外来的和尚,在咱们铁城可不好念经。 你根本不懂铁城系的工、农业技术,不懂大都督的治政方略。 给你个村镇,你都未必管得好。 之乎者也,在咱们铁城也只是众多学问中的一门,叫做语文课。 照目前看来,还不是最吃香的专业。 因为,大都督是搞技术的理工男啊! 没有他,哪有今日的兴旺? 登州小朝廷实封沈麟为铁城大都督,位居一品。 也没给沈麟实际的管辖地,反正限定了也没用。 沈麟有自己的一套班子,水泼不进。 聪明如杨念广,他哪里不知道? 现在还不是琢磨费心的时候。 他离开谁的支持,都无所谓。 但是,沈麟的支持,将影响到他这个皇帝位子能不能做得稳固,做得长 久! 铁锋军只要一动弹,必然吸引辽国大半的注意力。 无他! 沈麟的翅膀已经硬了。 军心、民心稳定。 各县主官,各军主将都乘坐火车离开了铁城。 铁城纪元开始了! 大都督的雄心已显。 大家都觉得走路都带劲儿了。 是该团结一心,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当然,沈麟也有更开心的喜事。 元宵节的家宴上,红娘子闻着酒味儿就干呕。 老当益壮的黄仲景拎着药箱子随后赶到。 稍稍一把脉,就确定红娘子有孕在身了。 这可把小丫头激动地,当场喜极而泣。 真不容易啊! 一切正常的韩如烟,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她不服气地伸出右手皓腕。 “老黄,黄大爷,你行行好。” “帮我也看看吧!” 家里一群人都忍俊不住。 黄仲景乐不可支。 “五夫人呐!” “有些事,急不来的!” 他搭在韩如烟皓腕上的两根手指突然一抖。 老头难以置信地的重新把脉。 “怎么可能?” 结果证明,他没有看错。 韩如烟也怀孕了,只是时间很短,脉象不明显而已! “恭喜大都督!” “恭喜二位夫人!” 老黄毫不客气地接过柳楚儿递过来的 两个红包拱手。 “多谢大夫人!” “告辞!” 这下好了,又可以往自家的私人实验室添置几样宝贝。 大夫人的红包,向来丰厚。 别看不起眼,里面塞得可是铁城纸钞。 黄仲景敢打赌,低于一百两的最大面值。 就算他输! 而且,还不是几张那么简单。 沈麟暗叹。 已经有三个娇妻生了四个娃娃。 这俩现在也怀上了。 看来,自己要收敛点。 沈思思,不对,现在叫云诗诗了。 还有云鬟,云佩。 可不能再怀上了。、 至少短时间不行。 先别说满地的小娃娃乱爬,抱都抱不过来。 单是起名字,也很费脑筋的好吧? 沈麟可不想学这时代的某些大家族之主。 娃娃多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何谈什么父爱呢? 非要搞得如韩如烟和她哪个便宜父亲一样才好么? 使者团回归,带回的登州消息,开始在铁锋日报上连篇累牍的刊登。 每个出使的官员都被沈麟勒令,必须交一份见闻录上来。 不管好不好,都会见报。 有些不合时宜的观点,还得打回去修改。 写得好不好,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所以,最近沈麟治下的百姓,也跟着开了眼界。 第七百四十一章 风景这边独好 铁锋日报的销量一增再增,如今已经超过二十万份了。 大小城镇,来吃饭或者喝茶的客人,要是听不到老板念报纸。 生意都会清淡许多。 整月订购,可比每天买要便宜一半。 很多店铺、酒家的掌柜都算的很清楚。 特别是那些客栈,你要不准备几份报纸,回头客都没有。 随着文教司编写的《自学识字课本》在报纸上打了广告。 各地订购的百姓越来越多,民间掀起了一股识字大潮。 很多村镇都有退役军人去基层任职,他们趁机组建了免费的识字班或者读报会。 谁不想自家村比隔壁村先进呢? 每个里,每个镇子,每一年都会评比。 赢得可不仅仅是荣誉,还有很多让大伙儿喜欢的奖品。 比如,新出的搪瓷盆,搪瓷茶缸。 搬到地里,一个人就能伺候的手动脱粒机。 比牲畜、水力快了十几倍的五马力蒸汽磨面机。 还有蒸汽打浆机、抽水机什么的。 鲁县,地处平原,和定北县、巨鹿县并称澶州三大粮仓。 这里的百姓历来都过的不错。 但是,四年前贼寇肆虐,在鲁县好一场大战。 当地百姓要么被贼裹挟,要么就死在官、匪双方的拉锯之中。 战后,幸存的人还不 到三分之一。 如今,鲁县的人口都没恢复到鼎盛时期。 各村,各镇的百姓,很多都是从其他县迁来的。 好在,贼乱之后,澶州恢复了和平。 前年,贼寇、辽军双双来袭。 却被庄大帅和虎大帅挡在南边巨鹿、任县一带。 那一战,铁锋军也参与了。 据说四十几万贼寇全灭,鞑子也死伤惨重。 澶州军和虎大帅的落阳军一样损失不小。 庄子才总督和好些个大将战死当场。 他们的死,是值得的! 至少,澶州一府八县,落阳关和山区四县保住了。 随后,虎大龙当了大半年的澶州总督,给百姓了做了不少实事。 他比战死的庄总督,更受大家拥护。 去年,澶州军全部投了铁锋军沈大都督。 原本大家还有些提心吊胆。 上头换的太勤快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好事。 结果,恰恰相反。 铁锋军当家,所有的杂税全都折进粮税里。 三十税一,交粮食就行。 一年还只收一次夏税。 等于说,种一季秋粮就是白赚。 这比前二百多年的大周朝税赋,少了一半还多呢! 最令人开心的,就是取消了免费劳役。 官府不管是修水渠,还是修路,或者改建澶州府、县、镇, 都必须按市价给工钱。 这就变相让百姓们在农闲季节也有了活儿干,不至于在家吃老本。 且不说南方过任县、巨鹿的铁路和火车。 光一府八县四通八达的水泥路,就贯穿了府县和乡镇。 区别在于,宽窄不同而已。 以往官府要是修渠、修路占了你家地,多少给俩钱就打发了。 小老百姓还不敢吭声,民不与官斗嘛! 可这一年,大建水渠,大修水泥路,占据的田地多了去了。 沈大都督担心 他甚至动用了大批铁锋军四处监督。 只要有百姓吃了亏,一告一个准。 这是百姓们祖祖辈辈拿到的,最丰裕的补偿款。 田地都按二十年平均产出赔偿,而不是按照眼下的地价购买。 乡下地价才值几个钱? 一亩旱地二三两,好田五两银子顶天了。 新的赔偿法子可了不得。 被占了土地的百姓都发财了。 一亩旱地最多能赔十两银子,良田十三到十五两。 转头就能另外去置办三倍的田地,你说这便宜是不是白捡的? 更不要说,村村通了水泥路,大家再也不用卷着泥巴满地走了。 卖个粮食,赶个集啥的,也不需要肩挑背 驮,雇辆马车就能全拉走。 其实,去年半年的农闲季,谁家没有赚个十两八两银子? 从陕西路拉来的驽马、犍牛,也不过十一二两。 好的也不超过十五两。 很多百姓省吃俭用也得置办一头,套上板车就能干活。 没听说谁家养大牲口还亏本的。 磨头村就处于府城大道的边儿上。 四车道的水泥路从澶州一直贯通巨鹿,中间北连定北县,南通鲁县城。 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置办了车马。 磨头村的板车队可是附近出了名的。 一到日落时分,铃儿响叮当。 去县城搞运输的车队连成好大一串儿,鱼贯回村。 老人、孩子远远的跑出去迎接。 “都回来啦!” “爹回来啦!” …… 鲁旺是个憨厚健壮的汉子,也是村里板车队的头儿。 他乐呵呵地一把抱起五岁的儿子狗蛋。 满是胡子渣的下巴扎得小家伙咯咯直乐。 “蛋儿,想爹了没?” 狗蛋儿脆生生地答道。 “想!” 鲁旺循循善诱。 “为啥想啊?” 狗蛋不假思索地嚷嚷道。 “娘说了,等爹回家,才能开饭,今晚炖了咸鱼呢!” 鲁旺哈哈大笑,心里美滋滋地。 越是靠近村里,四处可不都飘荡着一股咸鱼味儿 ? 城里的人早就吃厌了。 可咱农家人不嫌弃,既有油水,还省了买盐的钱。 五文钱一斤,比米面便宜一半儿多呢。 那可是肉! 你看看,咱家狗蛋儿说起咸鱼就吸溜口水了。 鲁旺把宝贝儿子往板车上一放,扬起鞭子喝道。 “驾!” 小家伙从后面趴在老爹宽厚的脊背上,忽然想起一件事。 “爹……爹……” “村长叔说吃过晚饭,都去他家院里听读报。” “有好消息呢!” 村长叫刘子平,巨鹿大战时被辽军射瞎了左眼。 好在他福大命大。 那支箭没有狼毒,也没贯穿脑袋,才活了下来。 虎大龙当政,只是足额发放了二十两的伤残抚恤银子。 这些伤残官兵退役回了原籍,买田置地娶个媳妇也将将够。 但澶州军被铁锋军整编后,这些伤残官兵的春天来了。 他们被召回去培训了三个月。 放回来,就顶替了各村、里、镇子不合格的基层官员。 原来那些人,谁敢有怨言? 人家可是由一个班,十几个具甲骑兵送回来的。 据说虎总督卖掉了兵甲,分掉了澶州原来的产业,每个伤兵年年都有一笔钱拿。 这些原本说不上媳妇的家伙,一下子成了澶州地界的抢手货。 第七百四十二章 远洋终点 海天之间,风急浪涌。 五艘冒着白烟的钢铁舰船在海浪之间颠簸不定,就像莫测海神手中抛来抛去的玩具。 如果是普通人置身于船上,绝对会惊慌害怕。 然而,舰队老大,铁锋海军军长陈梁却躺在指挥舱的吊床上呼呼大睡。 软绳编成的吊床可以随着船身晃来晃去,就像荡秋千似的,远比回舱室睡固定床来得舒服。 这一路行来,历经千辛万苦,所有远洋官兵都对蔚蓝的大海提不起兴趣了。 除了正常值班、训练和吃饭,大家宁愿睡觉打发时间。 按照沈麟给出的海图和大致地名,他们此行应该很快才对。 一路上计划的修整地点也不过四、五个。 橡胶树产于亚马逊丛林,后世的哥伦比亚国内就有。 走北部航线,也就万把海里的距离。 按照五艘军舰的巡航速度来看,十二海里每小时,顶多三十几天就该到了。 可事实上,十一月十五日,舰队从登州长山东港出发,已经航行了整整两个月。 现在还在海上颠着呢! 为何会如此? 还不是沈麟那个二把刀“航海家”的失误。 首先,巡航速度十二海里并不准确。 远洋航行,海况变化莫测。 出倭国海 到勘察加半岛,过白令海峡至阿拉斯加这一带,太耗费时间了。 谁也不敢担保五艘军舰的蒸汽机不出问题,特别是那种低温环境。 所有,沈麟不敢让舰队从倭国北部横穿太平洋,直达后世的温哥华地区。 要看着海岸线走,这一路就绕得多了。 第四代蒸汽机倒也争气,小毛病有,但也没停船大修过。 停机靠着风帆缓缓航行,检修倒是隔十天进行一次。 从长崎出发,到第二个修整港,北美温哥华,就耗费了三十三天。 当然,这个时代没有温哥华,只是一片冰雪皑皑的原野。 取名立碑,只是沈麟的恶趣味。 舰队在此地修整了五天,岸上丛林密布,天气冷,也找不到土著。 更别说寻觅什么美洲特色植物了。 倒是不怕死的驯鹿,麋鹿、棕熊,山羊被大家猎杀了不少,大.大补充了舰队的肉食储备。 吃鱼? 海军官兵最讨厌吃鱼了。 几天后,第三休整地金山到了。 这回,全体官兵都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据沈麟的描述,你走路都可能踢到狗头金,能砸断脚背那种。 金山的冬天明显要暖和多了,港湾泊地连积雪都没有。 众人轮流上岸,也在山林 附近碰到过黄皮肤的土著。 可人家不跟你交流,远远的就射出骨头箭警告。 要么转头溜近林子里不见了。 当然,寻找沈麟表明的哪几种农作物并非急需,南美洲一样有。 找金子更是笑谈。 至少铁锋军还没有跨大洋挖金矿的必要。 土著不好接触,也只能作罢。 以后肯定要打交道的。 在金山的原野上,大伙儿经常碰到成群的野牛。 当然,海军要不了那么多。 每次猎杀十头,顶多带回一半给大家打牙祭。 剩下的猎物都招呼远处窥视的土著,大方表示赠送了。 金山往南,三千海里就不需要上岸了。 一路上也算平静。 但一进入巴拿马地峡,南北美洲交界处,陡然风高浪急。 就是如今这个状况了。 好在到达北美海岸,大伙儿修整的不错,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旗舰舰长梁柏明举着望远镜,一直盯着十几公里外的东海岸线。 生怕一个疏忽,就遇到了暗礁。 忽然,刁斗上的瞭望哨高喊起来。 “舰长,南边!” “陆地出现了!” 梁柏明一个激灵,调转望远镜瞅了瞅,顿时喜形于色。 “军长,南美洲到啦!” 陈梁有些恋床,嘟囔道。 “吵什么吵?” “不是……意料中的事儿么?” 他翻身爬下吊床。 亲兵徐远断来一盆清水。 洗了把脸,陈梁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命令!” “舰队减速!” “大都督说这一代海岸线,聚居的印第安人应该不少。” “找一找,卡塔赫纳在哪里?” 官兵们对自家大都督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麻木了。 要没有这份多少有些“二把刀”的海图,大伙儿能顺利来到南美洲? 别说两个月,两年都未必找得到。 这时代肯定没有卡塔拉赫的名字,就算历史轨迹不变,提前几百年,鬼知道现在叫什么? 沈麟只不过打算在那个三面环海的优良港口建一座基地而已。 亚马逊丛林覆盖面积足够大,更别说古代了。 多半,西海岸的林子里,也是有不少橡胶树的。 越靠近南美海岸线,风浪就越小。 越往南走,感觉气候越温暖,当然,不会太过明显。 一天后,舰队进入了一处宽阔的海湾,宝蓝色的水面,风平浪静。 岸上,居然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常绿原始丛林。 陈梁一拍大腿,他瞬间就喜欢上这个优良的海湾了。 “就是这里!” “放哨船,测试水深。” “选定最好的泊地港口!” 后世的卡塔拉赫湾占地很大。 别说五艘不过三千五百吨的军舰,就是来几十艘万吨巨舰,也有的是天然泊地。 很快,舰队靠岸了。 远处,有些土著的独木舟看到冒着白烟的钢铁大怪物,吓得惊慌失措地往河湾里钻。 根本没人敢靠近。 陈梁一步跳上陆地。 “兄弟们,辛苦时间到了。” “卸水泥!” “建设围墙、哨塔水塔、基地!” 梁柏明提醒道。 “军长,还没找到橡胶树呢!” “是不是太草率了?” 陈梁拉着他就往林子里走。 “盖好面甲,跟我来!” “你看看,这是啥?” 梁柏明面前,赫然有两株一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树。 大冬天的依然常绿。三片叶子实在太明显了。 高大的主干足有二十多米。 “这?” “真是橡胶树?” 陈梁抽出苗刀,往树干上割了个V字型的豁口。 一股白色的乳汁状液体汩汩地往外渗。 陈梁捻了捻,凑到鼻子闻闻,清清淡淡,没啥味道。 “特征完全符合。” “这就是三叶橡胶树。” “咱们此行的最大目的!” “徐远,拿个铁皮盒子接着。” “测算一下产量。” 第七百四十三章 帮场子 舰队一共有一千五百官兵。 沈麟的准备做得足。 一路上,生病的有,但是一个减员的都无。 一半人留下修整。 三百人开始修建基地。 四百多人浑身被冷锻防刺甲包裹的密不透风,严神戒备探测这片半岛。 到了晚上。 各路探险人员纷纷返回。 丛林难行,走出的距离不超过十公里。 但众人发现,橡胶树几乎是这一代山林中的霸主,不下三千棵。 这还只是计算了碗口粗以上,能产乳胶的成年树。 打猎的土著也碰到几个,但这些人胆子很小。 他们看到穿着奇奇怪怪的海军官兵,就如同遇到了凶猛野兽般,一个个吓得掉头就跑。 害得大家想交流一下都没机会。 “不管那么多!” “明天,全部挂桶割胶,先看看具体产量。” 陈梁当然知道,越往周边探索,橡胶林指定不少。 可目前的人力物力,还没工夫跑太远。 第一天的测量数据出来。 平均不过两斤乳胶的样子。 这玩意还得晾干,一棵橡胶树一天能产六两干胶就不错了。 几位舰长顿时愁眉不展。 还觉得这片林子橡胶树足够多呢! 一天下来,还弄不到一吨干胶? 老天爷,咱们五艘军舰,回去的 空舱位,能塞、五六千吨吧? 返航不需要走那么多弯路。 比如白令海峡,横穿就是了。 半路,在金山和长崎修整一下就成,温哥华那破地方也没必要去。 所以,补给、煤炭什么的都不需要太多。 关键是,单靠咱们自己去割胶,猴年马月才凑得够? “看来,必须找土著帮忙了。” 第三天,陈梁亲自带队,架着五艘百担级哨船沿着最大的河流直上。 名字也取好了。 就叫胶河。 其实,入海口这一段,水深宽阔,军舰都能走一段。 不过,暂时没必要而已。 测试水深太麻烦。 踏桨哨船的速度也不慢。 往上游走了不到二十公里,陈梁就发现了一处平原聚居地。 塔型的木屋建了不少。 周围开垦了大约过万亩庄家,种的啥他也认不出来。 田地外围,依然是茫茫丛林,一望无际。 “军长!” “打仗呢!” 徐远举着望远镜有些兴奋。 陈梁也是! 这个人口过千的部落正被更多穿着兽皮甲的土著围攻。 矮墙内外,已经躺下了不少双方的尸体。 当地的长弓很简陋,射的是骨头打磨的木杆羽箭。 还有如同重箭一般的标枪。 咻咻咻! 双方这得多大仇恨? 完全是冲着灭族来的。 陈梁观测了一阵。 土著人的战斗乏善可陈,没有床弩,投石机什么重武器。 弓箭,标枪的射程也就三四十步顶天了。 围墙有些缺口,双方已经短柄相接了。 互捅的也是削减了的木枪,没有铁器和青铜器。 彼此战斗力相差无几。 显然,当地的土著吃了人数的亏,有些危险了。 “帮助弱者,是咱们铁锋军的责任。” “传令,破阵弩准备。” “朝着侵略者开火!” “上!” 一个连的海军官兵们都憋着笑忙活。 好像,咱们才是远道而来的侵略者吧? “咻咻咻!” 十枚磷火弹在三百步外轰然炸响。 熊熊火焰瞬间吞噬了密密麻麻的进攻者。 陈梁露着满口白牙喝道。 “看啥呢?” “继续打啊?” “五发急速射!” 各哨船不敢怠慢,纷纷靠岸。 反正土著也威胁不到身着冷锻防刺甲的海军官兵。 “咻咻咻!” 这几波磷火弹的威力就大了。 散布面积也广,前来围攻的土著,至少有上千人在火海里跳舞。 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交战双方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 这是? 天降魔火吗? 趁着这档口,陈梁第一个跳下船。 “留十六人看守。” “其他人,给老子上!” 铁锋军不仅仅远程打击厉害。 近战,也也同样拿手。 面对一帮连贼寇都比不上的本地土著,二百四十名官兵,就敢朝着两千多人发起冲锋。 “咻咻咻!” 复合弩一匣五箭,射光了。 对方剩下的千多人也吓坏了。 发了一身喊,开始没命逃跑。 外面就是成片的田野,距离丛林还有好几里呢! 他们哪里跑得过铁锋海军? “近战!” “杀!” 一把把雪亮的苗刀锵然出鞘。 痛打落水狗! 就算有机灵悍勇的土著反身射箭,也根本擦不破防刺甲的皮毛。 “啊啊啊啊!” “叽里哇啦……”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田野里就留下一地的尸体。 逃进丛林的根本没几个。 铁锋海军全胜。 没有伤亡! 呃! 有两个扭了脚的不算。 一帮血糊糊的凶神转身来到破土围子之前。 隔着三四十步的距离。 墙内的土著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哪里来的凶神? 拔耶部可是咱们这方圆几百里最大的部落。 横行霸道多少年了? 你们一来,就把他们战无不胜的勇士队全歼了? 这下,咱们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拔耶部 一夜之间,沦落到跟咱们差不多的水平了。 那帮狠人树敌无数,多半会被群起而攻之。 距离灭族之日不远了。 可咱们该怎么打发眼前的凶神呢? 他们能杀光三千多拔耶部勇士,也能屠光咱们莨原部两千多丁口。 几个年轻的猎人凑近穿了一声羽毛装的族长,叽里哇啦不知道说着什么。 族长干涸得宛若橘子皮的老脸越听越舒展。 哎呀? 他们是有求而来的? 这就好办了。 “几里哇啦啦!” 老族长倒是有勇气,他命人打开木寨门。 反正这玩意也挡不住凶神们的魔火。 他带着几个人走到陈梁跟前,趴伏在地,竟然膝行向前亲吻着陈梁的脚步。 陈梁坦然受之。 临行前,沈麟已经交代过了。 很多土族部落都有下跪亲吻的礼节,不需要惊慌。 他只是挥刀入鞘,打开面甲,露出同样黄皮肤的脸庞。 “起来吧!” 陈梁抬手扶起老族长。 语气温和,笑得很友好。 老族长听不懂陈梁的话,但人家释放的善意,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唧唧瓜,巴啦啦!” 老家伙指着南边,挥舞着双手画了个大圈,然后又比了个高高。 同时示意,比河里的哨船还要高,还要大。 第七百四十四章 找对人了 陈梁明白了。 人家说的是海上那五艘军舰呢! 看来,咱们前两天在林子里碰到的猎人。 都是这个部族的。 幸好,双方都没起冲突。 按照沈麟的说法,喜欢种田的民族,侵略性都不会太强。 因为,他们没多少掠夺的需求。 与其拼着性命去烧杀劫掠,收入不确定。 那还不如多种几亩田地来的实在保险! “没错!” 他指指自己和身边的官兵。 “铁锋军!” 连着说了三遍。 老族长也似乎明白了。 他指指陈梁:“铁锋军?” 随后,他指指自己和身后的部族呵呵笑道。 “莨原!莨原!莨原!” 好吧! 不管是你本人的名字,还是部族之名。 从这一天起,海军交到了第一个本地的友好部族。 梁元部! 当然,这是恶趣味。 因为,铁锋陆军有个团长也叫梁元。 双方说着九成九都听不懂的话,比划着连猜带蒙能搞懂两三成的手势。 一来一往倒是交流的热火朝天。 莨原部的人也放心了。 这帮海上来客没有恶意。 男女老幼蜂拥着跑了出来。 敌人的尸体需要清理,战场要打扫。 最重要的,死人身上的皮甲,手里的弓枪都是战利品。 数量多的都超出了莨 原部的想象了。 陈梁拍拍自己的兵甲,摇摇手,示意老族长。 那些玩意咱们不要! 我们有自己的武器。 老族长更开心了。 他招招手。 有几个年轻人转身从部族里抬出五大桶半干的乳白色橡胶。 陈梁大悟。 搞了半天,你们已经搞清楚咱们在搜集这东西? 他掂量了一下。 土著制作的木桶很大,完全是挖空了一截巨木。 每桶里面的半干胶,不下一百斤。 陈梁部这次带着先遣队朔流而上,不就是想找友好的土著交易么? 他挥挥手。 徐远回到哨船上搬下来一个大箱子。 陈梁一样样展示着带来的样品。 一百斤半干胶,可以换三尺棉布。 或者一斤雪花盐。 再或者一斤雪花糖。 当然,最让土著看得目不转睛的是铁器。 一把菜刀,或者一把匕首,一个矛头,一把朴刀,一个铁锅。 随便选。 但是,需要三大桶半干胶才能换取一件铁器。 这几乎就是零成本了。 谁叫当地土著没有这些好东西呢? 费了好大的劲儿,陈梁才解释明白了以物易物的标准。 梁元部也没有多少存货。 他们是把乳胶化了涂抹到脚上当鞋子穿。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那玩意一干就 裂开了,顶多坚持几天就得扔。 谁叫人家不缺橡胶呢? 也浪费的起。 三天后,测量完了水深的陈梁开着旗舰停泊到了梁元部旁边。 消息已经传开。 看来,梁元部在周边部族中的口碑不错。 到场的土著人过万,密密麻麻好大一堆。 舰队都不自己割胶了。 那种方式,实在太慢。 下船维持秩序的官兵就有五百人。 当然,友好的老族长也派人帮忙。 这可是梁元部抢占先机,建立威信的好机会。 这次交易,商品中多出了成衣和布鞋,当然,还有大的吓人的鱼虾! 陈梁邀请老族长和其他几个穿着羽毛装的头领参加露天烧烤。 海里的鱼虾蟹,来自异大陆的大米、白面和各种肉干,调料,酒水。 吃的一帮老家伙眉开眼笑,狼吞虎咽。 交易方式就此固定。 据了解,周边有二十几个部族,人口几百到两三千不等。 如拔耶部那般巧取豪夺的到真不多。 种田打猎,几乎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 现在是冬天,也是当地的农闲季节。 虽说不是割胶的最好时期,可架不住山林中的橡胶树实在多。 陈梁带的商品不少,种类多,换取的半干橡胶跟白捡一样。 布匹,鞋子,食盐 和铁制品是土著们最欢迎的。 当然,几艘哨船去海湾里用拖网跑一圈,捞上来的渔货也顶得住梁元部好些天的收获了。 吃的,无论何时都是畅销货。 海鱼没什么刺,自然比河里的鱼更受欢迎。 几乎每天都有上千土著扛着满满的大木桶来,交易自己满意的东西,又带着空桶回去。 半干橡胶往船舱里一倒就好。 土著制作木桶的方式太落后。 陈梁也没必要留下这些笨重玩意。 随着交易的时间延长。 彼此都能学会一些对方的日常用语,交流起来更加顺畅。 一个半月过去,舰队已经凑够了五千吨半干胶。 没必要再耽搁了。 大都督还在等米下锅呢! 经过紧张施工,港口和基地已经完工大半。 至少,三米高的一尺水泥墙围起来了。 木建筑库房和宿舍也将就用。 主要是,水泥不够。 梁柏明主动要求自己带着五百官兵留下来。 因为,交易还要进行。 随船带来的商品至少还能换个几千吨,就更别说随处可以捕捞的鱼虾了。 按照大都督的计划,一年能分两次送回去上万吨橡胶。 目前肯定是用不完的。 天然橡胶的保质期也就半年左右。 一旦制成产品,那就能存放 好几年了。 涉及到保质期的问题,陈梁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跟梁元部沟通明白。 就算梁柏明留下来收购,也顶多提前两个月备货就行。 舰队一到,修整个十天八天,装上半干胶就走。 因此,选择每年的八月份和第二年的三月份各跑一趟就行了。 暂时,舰队规模太小,远洋航行经验不足,还没有开辟南太平洋新航线的必要。 三月二号,五艘舰船拉响汽笛,在卡塔拉赫湾,也就是新命名的橡胶湾排成一条横列,缓缓驰入北方。 梁柏明等五百名留守官兵直到看不见军舰影子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右臂。 “好啦!” “橡胶收购,暂时结束。” “继续建设咱们的基地!” “都别跟没离开过家的熊孩子一样。” “九十月份,咱们就能回家,没啥好盼望的。” 官兵们轰然解散。 也是! 好不容易建设个海外基地。 怎么的,也要弄的得规规整整。 训练场,道路还要铺设。 围墙外的射界肯定要清除。 至少留够四百步吧? 当地土著未必会威胁到基地的安全。 但丛林多的蟒蛇,大家已经看到好几次了。 他娘的,长八.九米,一口就能吞下一头野鹿,就问你怕不怕?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一路狂飙 当然,南美丛林中的危险物种可不止蟒蛇。 那玩意身体庞大,行动起来动静也不小。 结队探险的官兵一刀下去,也能把它砍个半死。 大家最担心的还是内陆河的鳄鱼,和食人鱼什么的。 搞得大家根本不敢下河洗澡,再热都是回来冲洗。 因此,基地中的水塔和澡堂子可是最先修建的。 抽取的也是地下水,外面的水也不敢随便用,不知道的危险太多了。 陈梁的回程舰队鼓满风帆,过了巴拿马地峡,就开足了马力跑。 到金山湾也只是上岸修整了一天,照样没时间跟当地土著沟通。 大家归心似箭。 仅仅十三天,舰队就到到温哥华外海。 这一次,陈梁花了半天时间检查机器设备,收集了足够的淡水后,直接把航向调整到正西方。 他打算横穿太平洋北部,不再沿着海岸线绕弯弯。 铁城历三月十日。 坚持了三年多的隆德府城,被辽军耶律瀚海部攻破。 义军十万人战死,大将黄峰、贾忠明等人尽皆殉城。 重伤的安定王杨成良被骑将秦明,韩长云以及亲卫统领余承东的护卫着强行突围。 据说生生被辽军铁甲骑围杀了。 当然,这是潜伏在汉儿军中的情报司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他们是以 前的皇城司密探,还没机会接受铁城情报司的重新培训,探查能力一般。 耶律瀚海留下伤患和部分汉儿军扫尾。 他又从黎城、阳城、泽州等地抽调人马,重新组成二十万马步军直扑河北西路。 如此动静,沈麟哪里还坐得住? 泸水河以西的,除了黄家堡还在坚持。 其他两个府城,十一个县不都尽皆被焉支孟元攻陷了? 你两军会师,总兵力不下四十万,所欲何为? 三月十五日。 陈云第一军,梁直第七军、虎大龙第五军通过铁路、公路迅速向泸水东岸集结。 梁自忠第四军回防安定府。 腾出手来的十三军吴七部协同海军第一师于十六日晚沿着泸水河南下。 三月十八日,凌晨。 三十二万铁锋军具甲骑兵踏上泸水西岸。 自南向北发起了闪电式进攻。 梁龙第二师完全遮蔽了黄江中游北岸。 既阻挡了伪周的支援,也堵住了盘踞在相州、怀州一线的伪周军后撤。 同时,梁龙的一万陆战骑配合虎大龙八万铁骑自江岸兜底,有一口吃下十万伪周大军的架势。 吴七部沿着荒草滩以南的山地丘陵疾进。 梁直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尉氏县。 当黄家堡外的辽军副帅焉支孟元接到禀报的时候 ,都有些傻眼了。 “铁锋军登陆西岸了?” “尉氏县丢了?” “马氏县城也被夺取了?” “北面山区也有骑兵?” “他们……到底来了多少?” “啊?” “你们远拦子是干什么是吃的?” “再探!” 一众报讯的远拦子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忽有一骑自东面奔来,浑身浴血。 “副帅!” “铁锋骑兵,好多……” “只有五里了!” 焉支孟元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 驴球子的,白马镇距离黄家堡只有五十里,还他么全是大道。 人家从登陆跑到眼巴前来了,你们居然没有提前禀报? 你当本帅是聋子么? 这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老子听不到? “戒备!” “所有汉儿军,重武器撤离黄家堡,防御东面。” “快!” “骑兵,分守两翼,快快快!” 长生天保佑! 本副帅手头还有十二万步骑,希望来得及。 也希望铁锋军来的不多。 视线可及之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巨浪,铺天盖地而来。 陈云竖起右手。 “骑兵止步!” “不到三里?刚刚好!” “把所有一百毫米山炮,一百三十毫米重炮推上去。” “鞑子还有信心跟咱们打阵地战?” “本帅给他焉支孟元机会 。” “骨碌碌!” 一辆辆炮车驰向阵前。 炮兵们飞快卸掉挽马,清理炮膛,装弹,调整发射诸元。 炮兵指挥官挥舞着红旗。 “放!” “轰轰轰!” 近二百门火炮昂起狰狞的炮管,喷出炽热的烈火。 一枚枚开花弹如陨星横空,瞬间坠落如雨。 轰隆隆! 从铁锋军阵地起步,一千二百米至三千米的区域。 顿时爆开了巨大的烟雾和火光。 “轰隆隆!” 地动山摇! 无数残肢断臂满天飞,两翼的辽军战马顿时炸窝了。 铁锋军布置炮兵阵地太快,短短几分钟而已。 可辽军要撤下攻打黄家堡的投石机和床弩,再转移到东边重新布置,哪里来得及? 很多重武器,还在半路就被炸得稀巴烂! 焉支孟元一脸惊恐。 他亲眼看到,不远处一枚炮弹爆开,十几个骑兵就被炸得支离破碎了。 周围受伤的还不知多少呢? 连他胯下灵性十足的宝马,都禁不住直刨蹄子,惊恐不安。 就别说那些满第乱窜的骑兵战马! 乱了! 步骑全部乱成一团糟,还怎么打? “撤!” “全军撤往汲县!” 呜呜呜呜呜! 沉闷的牛角号响起。 鞑子要跑? 哪有哪么容易? 陈云好整以暇地命令道。 “炮 兵再打两轮!” “骑兵准备!” “轰轰!” 本就乱成一团的辽军大部队,又挨了几百发大小开花弹。 被当场炸死的未必就有多少。 那些倒地的伤兵却是倒了血霉。 惊恐的战马一跑,瞬间就被践踏成肉泥了。 最后,还得被自己更加惊慌的同袍再踩一回。 “呛啷!” 陈云拔出五尺斩马刀,猛然向前一劈! “全军——” “冲锋!” “虎!” “虎!” “虎!” 近八万具甲铁骑排成森然骑墙,滚滚向前。 不到三里的距离,转眼即到。 各级指挥官喝道。 “一百六十步!” “射!” “咻咻咻!” 绵延不断的铁杆弩箭,如瓢泼大雨一般射向拼命逃窜的辽军。 靠着两条腿的汉儿步卒最先遭殃,如割麦子一般纷纷倒下。 五六万人,禁不住两轮攒射。 接下来,就轮到辽军的铁甲骑遭殃了。 “抬高一寸!” “留马不留人!” 咻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弩箭肆意收割着人命。 黄色的杂乱队伍刚刚跑过去,黑色的具甲巨浪就拍过来。 城墙上的义军残兵都看傻眼了。 驴球子的。 打了咱们整整三个月的辽军,何其强大? 怎么回事? 在铁锋军面前,他们就沦为待宰羔羊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救死扶伤 打到今天,黄家堡城的近四万义军早就死伤枕籍了。 那一批军中大将,自黄德宝往下,几乎换了一茬。 如今率领这些残兵的,是一位叫罗定山的年轻将领。 三个月前,他不过是步军千户官而已。 没有办法! 老长官和兄弟们死的太多,太多。 他罗定山不得不站出来独挑大梁。 如果还有什么信念支撑他们死战不退的话。 那就是,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一个半个鞑子哪里够? 可惜,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就算剩下的义军人人身穿步人铁甲,有些资源也是越打越少。 直到耗光! 比如投石机和火油弹。 床弩还有些,都是工坊里紧急赶制的。 抬上城头坚持不了三天,就会被鞑子的投石机毁掉。 如果铁锋军不来。 也许,黄家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想到三个月来死掉的兄弟们,又看看身边活着的战友,甲胄上的血迹都已凝固。 他们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 “当啷!” 罗定山手里的雁翎枪掉落城下,他噗通跪倒在城头上,泪如雨下。 “黄将军,庞大哥,林老五……你们在天有灵的话。” “就睁开眼睛……看看吧!” “鞑子 败了!” “败啦!” “被撵的跟狗一样!” “驴日的铁锋军,终于出动了呀!” 罗定山这一声哭喊,城头上的残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抱头痛哭。 终于撑下来了! 我们的仗,打完了! “轰隆隆!” 两三千银甲骑兵疾奔而来。 领头的魁梧汉子掀开面甲,朝着城头上喝道。 “罗傻子,你他么骂谁呢?” “咱们这不来了么?” “你以为说出兵就能出兵呀?” 罗定山也豁出去了。 他在城头上跳着脚回骂。 骂的声嘶力竭。 骂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周尚坤,老狗日的,你还没死呢?” “你他娘的姗姗来迟,还有理了?” “啊?” “黄德宝将军死的时候闭不上眼,你知道为啥么?” “因为,他没等到你回来!” “庞炳山大哥、林子栋将军,周通将军,还有韩如冰,马大乐,杨龙,杨虎,邹开元……” “他们都死球了啊!” “就是等不到你们这帮王八蛋回来。” “你们知道吗……” 城外的银甲铁骑都是随周尚坤护卫家眷而撤走的义军。 所有人都哽咽着下了马。 默默地地站在老周身后。 罗定山每报出一位义军将领的 名字,都如重锤一般敲打在城外将士们的心头。 原来,他们都战死了啊! 周尚坤狠狠地擦了一把横流的泪水,沙哑着嗓子吼道。 “全体都有!” “向战死的……” “还活着的兄弟们……” “敬礼!” “对不起……” “我们来晚了!” 啪! 已经接受过铁锋军训练的骑兵刷地举起右手,整齐划一。 封闭三个月之久的黄家堡城门,晦涩地打开了。 嘎嘎嘎! 骂过了。 心头也舒畅了。 不管如何! 这场仗,铁锋军赢了。 坚守黄家堡的义军也赢了。 走进南城门,周尚坤看到开门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老兵。 他的心更沉了! 这说明,完好的,轻伤的兄弟们都在城头上呢! 罗定山瘸着一条伤腿走了上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兄弟,还剩……多少人?” 周尚坤艰难地问道。 他很怕听到守军的伤亡数字,但他不得不问。 罗定山裂开一嘴大白牙,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 “能走道儿的,还有六千七百七十二人!” “城里,还躺着三千出头的重伤兵。” “这是今早上的统计数字。” “断药二十多天了,兄弟们都咬牙硬挺 着。” “每天都有人死。” “别伤心!” “死对我们而言,就是解脱!” “反正,活到今天的,哪个不是一身伤? “咱们……早他么够本了,哈哈哈!” 老子都来了。 怎么还能让你们不治而亡? 周尚坤一把放开罗定山,转身就跑。 “陈院长!” “黄家堡有好多重伤员。” “救救他们!” 陈子权是第一军野战医院的院长。 这一场大战,铁锋军摧枯拉朽,伤亡屈指可数。 满地都是鞑子、二鞑子的尸体等待清理。 他正犹豫要把野战医院建在哪儿呢? 谁知道追击部队会打到哪里才止步? “呃!” 陈子权一拍额头。 黄家堡坚持了三个月,死伤指定不少。 “第一队留下,继续负责战场急救。” “第二、第三队、第四队跟我进城!” 一踏进城门,难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差点把一众军医护士熏个跟头。 他们可是久经考验的。 要是普通人来,哪受得了? 陈院长直接挥挥手。 “城里环境太差。” “对伤员的恢复不利!” “钟鸣,梁素,你俩去北城那片空地扎帐篷,就地展开野战医院吧!” “老周,你的兵出一千帮 忙,去车上取担架。” “在我们的护士、军医帮助下转移伤病员。” 他指指瘸着腿的罗定山,还有他身后一帮好奇的义军。 “还有他们,全都要接受检查和治疗。” “快!” “另外,你带着其他兵去白马镇找运输船,把那些生石灰,消毒水都运来。” “这座城,城外的战场,都得清理,消毒!” “赶紧的!” 周尚坤带兵打仗好几年了。 他当然知道这些常识。 处理不好,会滋生疫病的! 陈子权要对尚能走动的义军进行检查,多半也是抱着这种想法。 城里这味道,就算过些天家眷们回来了。 也无法居住啊! “好!” “我马上办!” 周子昆的骑兵原本是跟着铁锋军,看能不能捞着点仗打。 结果到了黄家堡,立刻成了救死扶伤的助手。 诺大的战场不需要清理么? 鞑子,二鞑子没死的,一刀了结就好了。 自家幸存的义军,每一个都是宝贝,怎能不救? 城内城外,顿时忙开了锅。 罗定山随即就听到周子昆附耳相告的消息。 安定王没了。 隆德府失陷已经八天。 要不是铁锋军来得及时,他们这支强弩之末的孤军,绝难幸存。 第七百四十七章 攻势如潮 铁锋军蓄势已久,仿佛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焉支孟元的骑兵迅速被分割歼灭。 他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他也无心反击,根本不是对手嘛! 他只能带着上千中军精骑,头一不回的跑啊跑。 仅仅一天。 第一军就拿下了林县和卫县大部。 北面的吴七,抱着包抄目的,这两县的几个山区村镇自然被一路横扫。 梁直的第七军也没遇到多少阻碍,相继拿下唐县、磁县,直逼汲县。 最南边的虎大龙第五军面对的是伪周军,摧枯拉朽般,一天之内就把南四县全都光复了。 大部分伪周军退入相州、怀州府城,准备死守。 此时的汲县之西,中牟山区。 二十万辽国河东军却止步不前,甩开膀子挥汗如雨。 他们不仅仅要堵死所有山路谷口,还得砍掉横向山脉的树木。 用石头木材堆砌防御工事。 从南向北,纵横百多里,就像修筑长城一般。 与沈麟的预计相反。 耶律瀚海根本没有照原计划进兵河北西路。 他离开隆德府已经五天了,干得却是与邻为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副帅祁连海牙这几天跟耶律瀚海一般忧心忡忡,食不下 咽。 可他的担心完全不同。 大帅,咱们……这是抗命啊! 耶律瀚海站在一处新修的关墙之前,一鞭子把督造的千夫长抽了个趔趄。 面对大帅的雷霆之怒,千夫长脸上留下个长长的血印子。 但他也只能硬受了,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大帅……末将……” 耶律瀚海一脚揣在石墙上,摇摇晃晃。 “不知道错在哪里?”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这种破墙就算堆到三四丈高有屁用啊?” “你以为,铁锋军的武器还是当初的强弩嘛?” “密谍司送来的新情报,你没看到?” “人家在五里之外,就用远程武器轰塌了唐州的北城楼。” “那一次,死了两个万夫长,好几个你这样的。” “你他娘的死了不要紧。” “别连累你麾下的勇士,一起去死!” 那千夫长如梦初醒,顿时跪伏在地,头点跟鸡啄米一般。 “末将明白了!” “这就立刻加厚两倍。” “不!” “就算不吃饭不睡觉,我们也要在一天之内加厚三倍。” 耶律瀚海气咻咻地拔马就走。 这帮混账! 就他娘的糊弄了事? 本帅呕心沥血,为的是啥? 不 就是尽可能多的保住你们的狗命? 祁连海牙拍马跟上,安慰道。 “大帅,您也不需要过分担心!” “当初打唐州城的,是船载重武器。” “射程那么远,那般恐怖,多半体型巨大。” “铁锋军能否用于陆地作战还两说呢!” “林、汲可是山区县,这一路而来,运输就是个麻烦!” 为虑胜先虑败。 不得不谨慎啊! 耶律瀚海脸色凝重地转过头。 “海牙,你想简单了。” “你敢保证,沈麟就造不出威力小一些,更轻便的重武器来?” “就算他那种破阵弩,隔着三四百步打爆炸火油弹,咱们也承受不住啊!” “陛下和应州王都小看沈麟了。” “本帅屡次上折子提醒,都没啥效果。” “焉支孟元的大军没了就没了。” “咱们的河东路,可不能出事啊!” 祁连海牙也是个谨慎之人。 否则,他也不可能和耶律瀚海合作无间。 “可是……” “可是,大帅,您这么做,等于完全违背了陛下和应州王的战略计划。” “陛下要求我河东军联合焉支孟元,打通北邙山和荒草滩的西进、北上之路。” “借以配合一年后陛下的亲 征!” 耶律瀚海很想放开嗓子大肆嘲笑一番。 围攻沈麟的老巢铁城? 这是那个天才稚子想出来的妙计? 原本陛下在黄龙江北岸设立的拔子军训练营就暴露了。 还被沈麟的突袭部队一举干掉了近两万兵。 已经打草惊蛇了。 上面还不死心? 真以为拔子军山地作战无敌? 那两个训练营里,出自辽东女真、室韦、渤海、扶余等族的老兵不少。 他们当初为何没有发现铁锋军踪迹? 很简单!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几轮恐怖的爆炸弹下去,啥都没了。 陛下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海牙,咱俩说句心里话!” “本帅很不看好陛下的计划。” “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因为,此时的铁锋军,多半已经亮出獠牙。” “沈麟整编澶州军、大名军,最短的都训练四个多月了吧?” “不下五十万具甲铁骑啊!” “如此洪水猛兽般冲出来,谁能抵挡?” “我部和焉支孟元,伪周军三合一?” “他们会听本帅的?全体后撤到中牟山区么?” 祁连海牙悚然而惊。 沈麟上哪儿去制造几十万具甲的? 就算他有那个财力,时间也不够 啊! 最关键一点。 具甲轻、重骑,对战马的要求太高了。 就算他能从山西路弄战马。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新编入的过三十万骑兵,不得六十万匹战马? 别说陕西路了,就算我大辽,一次性凑够如此众多的中上品战马也费劲! 不对! 加上铁锋军恐怖的远程火力。 他要对付我等近五十万步骑,并不需要出动那么多部队。 具甲铁骑,只需一半儿,就不是咱们能野战决胜的了。 “大帅,末将明白了。” “连着五天,焉支孟元都没派信使过来。” “要么,是那小子如今兵强马壮,不想受制于人。” “要么,是他疏忽了,根本没想到铁锋军会出手。” “是啊!” “既然难以战胜,那就得依靠有利地势,打消耗战了。” 耶律瀚海拍拍他的肩膀,苦涩地笑了笑。 “还有第三个可能!” “铁锋军已经打得焉支孟元上蹿下跳。” “他慌得连示警的远拦子,都没工夫派出来。” “与其担心应州王和陛下的秋后算账。” “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挺过这一关吧!” 中牟山北麓。 二十几个浑身绑满茅草的人影出现在某处山头上。 第七百四十八章 碰到属乌龟的了 尖刀小队长石金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咱们这一路摸过来。” “至少十里的山头,都有鞑子在修筑防御工事吧?” “快,旗语上报。” “就说中牟靠近北邙山摩天崖为止,鞑子都有工事布防。” “我第三军很难冲过去了。” 随着铁锋军规模的扩大,沈麟终于松口,给每个军派驻了一个加强中队,一百二十八人的尖刀特种部队。 第三军抱着突袭包抄的目的,走的又是北方山区,当然会把尖刀放出来探路。 各部队的侦察兵,反而沦为接力的通讯兵了。 距离中牟山三十里,有个牟山镇。 第三军已经全员到达这一带,正在暂时修整。 “报,军长,前出的尖刀来讯。” “自落玉顶到北邙摩天崖,南北走向的五十里中牟山,有不下十万鞑子正在构筑工事,严阵以待。” “砰!” 吴七把手里的搪瓷茶缸往折叠桌上一顿,抢过情报粗粗一看,顿时恼怒不已。 “他娘的!” “我军费劲千辛万苦,才赶到此地。” “河东辽军居然没有和焉支孟元汇合的意图?” “驴球子的,老子还咋抄他后路?” 几位师长也是面面相觑,失望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这一路来,可没什么仗打。 顶多为了屏蔽战场,顺手灭了几支不开眼的小土匪。 第八师师长林光年纪最小,暴脾气根本控制不住。 “军长,太他娘的憋屈了。” “三个小时前,第一军就攻占了林县县城。” “他们这一路,可是打得焉支孟元主力,吃肉都吃饱了。” “咱们呢?” “扑空了?” 第七师师长陈元咬牙恨声道。 “他么的,耶律瀚海也太狡猾了吧?” “北五十里都在构筑工事,南边多半也消停不了。” “他这是打算踞山而守,当缩头乌龟了?” “军长,没说的,趁他们立足未稳,把咱们的山炮拉上去。” “轰他娘的!” 陈元所说的山炮,其实就是海军用的100毫米近防炮。 这玩意只有二百斤重。 陆军用的还能拆分成三部分,驮马带着可以满山跑。 军中亲切地称之为山炮。 第九师师长沈凯犹豫了一下道。 “那玩意打开花弹,最远射程才九百步。” “山底仰射,还达不到呢!” “开花弹对石头工事,效果也不会太好。” “如果换铁弹子,五六百步,岂不是很多地方都够不着?” 嘶! 一帮人都有些发愁。 军直属的三十六门130毫米重炮倒是够用。 可那玩意重达千斤,山路根本无法通行,都扔给第一军的炮兵了。 吴七一拍桌子。 时不我待啊! “不管了!” “全军出发,先赶到中牟山。” “集中火力,看看能不能打开几个缺口。” “只要三五处漏了,那就处处皆漏洞!” 一声令下,第三军继续沿着各条山道跋涉疾进。 此时的中牟山,将军岭。 两边山崖耸立,中间的关口城楼已经被重重巨石堵死了。 三丈的关城城墙还在加高。 这是汲县通往隆德城的唯一官道。 看来,耶律瀚海准备永久封死河东、河北之间的陆地通道。 驾! 四五百匹骏马跑的大汗淋漓。 马上骑士只有二百余人,一个个头盔歪斜,衣甲不整。 他们可是马不停蹄地跑了很远。 别说战马都累的口吐白沫,一个个骑士也疲惫至极。 更令他们惊恐万分的,身后十几里外,烟尘滚滚。 铁锋军的追兵,一路死咬着不放。 多少勇士回头拦截都没用。 焉支孟元欲哭无泪。 十二万步骑,才过去一天,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中牟将军关,总算到了。 驴球子的,耶律瀚海,哪怕 你官比咱老子大。 等见了面,老子也要把你骂出屎来。 你他娘的打下隆德府都九天了。 哪怕不到黄家堡汇合呢? 就算爬,也该爬到汲县、林县一带了吧? 结果倒好。 老子的残兵好不容易跑到林县城,看到的还只是老子提前赶到的五千汉儿军? 南蛮子一通爆炸弹,就把咱们从西门赶出来了。 连布防死守的时间都没有哇! 当焉支孟元的目光投向将军关城时,他再也控制不住! “驾!” 栗红色的宝马直奔关前。 焉支孟元气急败坏的骂道。 “驴球子的,叫耶律瀚海出来说话!” 关城上的守军正忙着搬石头砌墙呢,累得要死要活的。 一位万夫长光着膀子不耐烦的伸出脑袋喝道。 “你他娘的是哪根葱?” “焉支孟元是不是打败了?” “你个老小子跑的倒是快哈?” 城下的老小子眼前一黑,气得差点掉下了马去。 “老子就是焉支孟元!” “你们堵死了关城,几个意思?” 啥? 城墙上的辽军顿时傻眼了。 有几个抬着石头的还出了岔子,骨碌碌掉落的大石头砸得他们嗷嗷直叫。 焉支孟元到了? 这家伙好歹是一路副帅,跟咱们的祁 连海牙大人一个级别。 这一会,人家独自领兵,麾下兵力并不比咱家大帅少啊? 咋回事? 就剩下两百多骑了? 那万夫长也慌了。 他看到滚滚而来的烟尘,追兵已经迫近七八里。 要是因为自己救援不及时,坑死了一位副帅。 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快快快!” “放绳子!” “不不,放吊篮!” 焉支孟元等人被陆续吊上高高的关城。 “哎呀呀,本帅的宝马!” 那万夫长劝道。 “焉支大帅,咱们没那沉重的吊具,无法运送战马呀!” “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要不,你亲手射死它?” 其他上城的亲卫纷纷拉开弓箭。 就是被自己射死,也不能让爱马被南蛮子缴获。 焉支孟元落寞的挥挥手。 “这些马儿可是救了咱们的命,差不多都跑废了。” “放它们一条生路吧!” “驱赶了事!” “瀚海大帅在何处?” “本帅有重要军情需要跟他商议。” 那万夫长生怕焉支孟元秋后算账,追究自己的不敬之罪,连忙挥手让属下送来自己的坐骑。 “大帅,您将就着用!” “我家大帅日日巡视防御进度,此刻应该在北上摩天岭的途中。”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不好下口 焉支孟元不敢耽误,摇摇晃晃地跨上战马,跟着向导走了。 没出几步,他又忍不住掉头提醒道。 “铁锋军大部队,马上就到。” “他们的重武器发射铁弹,连林县的城墙都能击垮。” “你部最好是梯次防御,准备好足够的沙袋。” “以便及时填补缺口!” 这都是用无数鲜血和大辽勇士的性命换来的经验。 希望对你们又用。 少死些人,总是好的! 那万夫长听得冷汗直冒。 他相信焉支孟元绝不会骗他。 如今,人家的大军都快被打没了。 说是戴罪之身也差不多。 可这能怪焉支孟元没本事? 自铁锋军兴起,那次跟辽军作战,都是战无不胜。 失败的,又岂是焉支孟元一个? 咱们河东军上次,还不是被十万铁锋军打得丢盔弃甲? 那会儿,要不是沈麟没有破城利器,多半就没有大帅和副帅了! 咱老子的骨头,都能当鼓敲了好吧? “遵命!” 万夫长跳着脚回头喝骂道。 “没听到焉支大帅的话么?” “坚硬的城墙未必挡得住铁锋军发射的重弹。” “麻袋装沙子,可以缓冲啊笨蛋!” “赶紧去!” “就算把粮食,草料倒空了,也得 腾出足够的袋子来。” “咱们将军关,可是百里中牟山的主攻点。” “想活命,就给咱老子跑起来。” “快快快!” 紧追着焉支孟元的,是第一军的尖刀中队和军直属侦察营。 不过一千多骑。 他们骑乘的都是肩高五尺五以上的宝马良驹。 跟重骑战马一个等级,却没有重骑兵的负重,自然比寻常轻骑跑的快了。 下放到第一军的尖刀,是梁元祝的中队。 他边跑边举着望远镜暗叫可惜。 “完了,焉支孟元被吊上关城了。” “他娘的,鞑子居然把将军关都堵了?” “快快快!” “二郎神,三里了!” “下马架炮!” “看能不能轰死焉支孟元那老王八蛋!” 60迫击炮最远射程三里。 但将军关如今砌得有点高了,并非最好角度。 二郎神带着自己的炮兵小队又前冲了二百米。 众人下马,呼啦啦地展开六门迫击炮。 你没看错。 下放到每个军的尖刀中队,就连炮兵小队都是加强的。 军侦察营营长郝成眼中满是羡慕,赶紧提醒道。 “老梁,你们的炮弹金贵着呢!” “现在就开打,合适不?” 梁元祝犹豫了一下。 迫击炮炮弹装的 可是黄火药和铜壳弹,至今都没有量产。 他咬咬牙喝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二郎神,五发急速射!” “好吧,三发!” 三发急速射,加起来也得打出十八发了。 炮兵们熟稔的竖起大拇指,测算好距离和角度。 二郎神杨大眼意气风发的挥舞着小红旗。 “开炮!” 轰隆隆! 六发炮弹坠落关城之上,炸开了一朵朵璀璨的烟火。 “啊啊啊啊!” …… 尽管城头的鞑子有所防备。 他们也以为铁锋军会发射什么铁弹打城墙的。 谁知道,竟然是凌空爆炸? 这威力,嘎嘎的! 城下的几百匹无主战马吓得四散而逃。 梁元祝哈哈笑道。 “被愣着,抓马去呀!” “焉支孟元的亲卫战马,再次也是上等级别吧?” “老郝,这下不错吧?” “不但不亏本!” “咱们还大赚了!” 炮弹再贵,也不过是制作成本高而已。 十几发,总没有二百两银子吧? 你看焉支孟元留下的两匹栗色的神俊宝马,就足够咱们打几轮了! 马儿通灵。 绕了个弯,就直奔着铁锋军官兵跑来。 也许它们看到了同类。 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奔跑了大半天 ,水草未进,早就饥渴至极了。 三轮炮火打完,城头上被炸的乱七八糟。 主体城墙足够结实,没啥破坏。 这几天鞑子堆砌的石头墙,却被炸开了好几个大豁子。 就像缺了门牙的虎口一般。 很快,在汲县县城修整的陈云就接到了前方的旗语传讯。 大军立刻出发。 同时,梁直的第七军也抵达中牟山南段。 三个军二十几万人,面对百多里长度的中牟山,手拉手、肩并肩都能把山前给排满了。 前半夜,各军都试着动用火炮,打算打出缺口,以求突破。 但耶律瀚海准备的十分充足。 仰攻一座连绵大山,就算有火炮,也不容易。 辽军兵力并不比铁锋军少多少。 踞山而守,原本就占着地利。 陈云的后方道路条件最好,加上第一军的重炮。 一共拉上来七十二门。 轰隆隆一阵狂攻。 二十斤的铁弹逼近城墙一里之内,足足把关城轰塌了好几次。 可鞑子很顽强。 守将军关的万夫长早就准备了大量的沙袋。 哪里塌了就往哪里填。 虽说每次也得填进去上百条人命,总算没有给铁锋军破关而入的机会。 三个军相隔的近。 下半夜,吴七、陈云、梁 直碰头了。 “直哥儿,老虎呢?” 吴七好奇地问道。 “打一帮绵羊一般的伪周军,不至于拖这么久吧?” “再说了,他还有梁龙那个好战分子的陆战骑帮忙。” 陈云和梁直听得只翻白眼。 好像你老兄不是好战分子似的? 铁锋军成立之初,咱们还在大都督家里当家丁那会儿。 可没少挨你这位武技教官的揍。 狗熊一般的体魄,就是占便宜。 希望你家小征儿长大了,多像咱们无悔妹子一点点。 梁直笑道。 “我来之前,刚刚接到最新情报。” “怀州城已经被攻破。” “大约三万伪周军投降。” “虎大龙没有斩尽杀绝,而是让梁龙他们押着俘虏去相州劝降。” “毕竟,那样的大城,百姓可不少。” “动用火炮,怕造成太大的误伤。” “老虎打得有点束手束脚。” 陈云点点头,赞道。 “老虎一向粗中有细,劝降是个好办法。” “伪周军跟贼寇不一样,底层官兵没啥恶行。” “能俘虏,就不要多造杀戮了。” 接下来,三人又被耶律瀚海的乌龟战术给难住了。 吴七气咻咻地道。 “驴球子的!” “惹火咱们,那就放开了打!” 第七百五十章 左右为难 铁锋军出动三十几万人去打焉支孟元和南路伪周军。 规模实在太大了,根本瞒不住人。 就算水军严密封锁了泸水下游和黄江一段防线。 也只能堵住辽军和伪周可能的渡河、渡江增援。 藏头露尾的密谍司探子单兵独马,也能穿过封锁线的。 漏网之鱼,防不胜防。 四天后,远在大名的应州王就接到八百里快马急递。 顿时连手中的京瓷茶杯都惊掉了。 “沈麟,竖子!” “他……他怎么敢?” 小王爷耶律正伟听到动静,跑进书房问道。 “父王,出什么事了?” 耶律大越把手中的急递交给他。 “看看吧!” “潜伏在相州等地的密谍司探子冒死到了真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实在太突然了。” “睿亲王两天前,才调动兵马进攻青州、密州。” “咱们这三十万机动铁骑还不敢轻动!” “万一,耶律宏睿需要支援呢?” “嘶!” 耶律正伟看得心头乱跳。 “长生天,分四路出击,一次就调动如此众多的具甲骑兵?” “沈麟的地盘上,岂不是变得空虚了?” 耶律大越听得满脑门黑线。 沈麟后防空虚与否,他不确定。 这 家伙行事太稳,不可能没有后手。 “儿啊,焉支孟元,耶律瀚海加上周军,也不过五十万出头。” “三部骑兵顶多十七八万。” “你觉得?” “他们三家顶得住如此规模的铁锋军么?” 耶律正伟面色变得有些苍白,他艰难的摇摇头。 “步卒如何打得过具甲铁骑?” “如果对手换成西军或者秦王军,咱们的步卒还能利用重武器射程力抵之。” “可铁锋军不一样啊!” “他们的远程武器……足以吊打我们。” “唉!” “父王,您跟陛下这战略计划……啧啧!” 应州王的脸色黑的都能滴下水来。 当初,耶律瀚海和他都反对过辽皇的计划。 但皇帝行险一搏,他只能支持。 铁锋军越强大,将来对辽国就越是不利。 陛下的想法,其实没错。 利用千里北邙山和荒草滩的地形,以擅长山地战的拔子军为主力,发动进攻。 复杂地形可以有效削减铁锋军远程武器的威胁。 快打快撤,不图歼敌效果。 只要拿下沈麟的老巢,把那些技术和样品搞到手。 凭借辽国的人力、物力,什么先进武器仿造不出来? 到时候,双方武器装备对等。 辽国还占据人数上的据对优势,就不会如今天这般窘迫了。 显然,耶律大越和皇帝陛下赌输了。 杨成良的地盘,包括南边的相州和怀州,早就被沈麟视做盘中餐,自留地了。 耶律瀚海没有攻破隆德府,或者沈麟还能忍。 毕竟凭着焉支孟元和伪周的三十来万人,对铁锋军还算不得威胁。 但河东军一过来,局势就变了。 因为,大辽本土可以源源不断的把军备,兵力输送到荒草滩南边去。 同时,真定、平城也一样。 就算铁锋水军厉害,黄龙江中游不通。 沈麟也只能保证北面不受攻击。 其他三面,辽军随时可以纠集一百多万铁骑、汉儿军和伪周军封锁围攻之。 耶律正伟喟叹道。 “父王,如果耶律瀚海大帅他们一战而败,铁锋军顺势西进。” “河东危矣!” “西军原本就跟铁锋军关系莫逆,两方强强联手,区区黄龙江上游如何拦得住?” “甚至……咱们大同府,长城外的武胜,镇州等地都危险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西京大同可是父子俩的老巢。 马踏中原没捡着多少便宜,要是被铁锋军、西军夺了河东,再反手一巴掌占了 大同四州。 他们连家都回不去了。 耶律大越眉头紧锁,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那你说怎么办?” “难道,本王要违背陛下的旨意?” “不管睿亲王的山东战局了?” “尽起大军进入河北西路,提前跟沈麟展开决战?” “那倒是能吸引沈麟撤军。” “可两方会战于平城、真定,为父没多少把握啊!” “要是同样失利了呢?” “后果不堪设想!” 他除了手头掌握着三十万机动铁骑之外,还能调动河北路各地,甚至驻扎河南的汉儿军。 兵力上,肯定远超沈麟的人马。 可装备和战斗力? 耶律大越如今真没啥信心。 要不然,辽皇耶律宏志也不至于训练什么山地拔子军,另辟蹊径了。 他也看到了。 目前的辽军跟沈麟的远程武器交手。 光是战马炸窝,己方就受不了。 “报!” “汲县密谍司情报!” “什么? 汲县? 那地方不是靠近河东路了? 南北绵延百多里的中牟山,就是河北、河东的分界线。 耶律大越心情忐忑。 他有些不敢看了。 难道我大辽联军大败? 退往汲县,也就意味着丢掉了河北路西南部新得的 地盘。 要被赶回河东去了。 驴球子的,那得损失多少兵马? 耶律正伟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接下亲兵手里的情报。 草草浏览,他面上却露出古怪神情来。 耶律大越更是好奇了。 “我儿,到底说了啥?” 耶律正伟苦笑道。 “父王,消息不好不坏。” “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悲观,但也损失不小哇。” “您……还是亲自过目吧!” 耶律大越只看了几行,就忍不住暴怒。 “瀚海这小子,简直是目无圣上,欺君呐!” 耶律正伟摇摇头。 “爹,他要不违背命令,提前五天在中牟山构筑防线。” “您信不信?” “现在,恐怖如斯的铁锋军,已经打入河东路了。” “咱们岂止折损三十万大军这么简单?” “你继续看。” “加筑三丈的将军关,居然被铁锋军的远程武器轰塌好几次。” “要不是焉支孟元发明的沙袋填埋法,后果……” 噗通! 耶律大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小儿子的话,他哪里还不明白? 很显然。 铁锋军那种恐怖武器,没有什么坚固的城防顶得住。 哪怕耶律瀚海遵照皇命,驰援焉支孟元,一样损兵折将扛不住! 第七百五十一章 兜兜转转 也许,耶律瀚海是对的。 依靠山川地理,再辅以人力,才是阻挡铁锋军的唯一办法。 只要他守住了中牟山,形式还没那么危急。 耶律大越长叹道。 “沈麟的翅膀,已经硬了。” “以后,该如何是好?” 耶律正伟沉吟道。 “父王,陛下的某些想法没错。” “集中原之财富,筑大辽之精甲。” “就算没有沈麟那种远程武器,也能极大地减少我军伤亡。” “其实,在我看来,沈麟翅膀还不够硬。” “要不是咱们这次把他逼急眼了,他根本不会出兵。” “就真定、邢州、平城那点防御力量,能挡得住他三十几万虎狼之师?” “他不也没下口吗?” 耶律大越听得频频点头。 “那小子就算有野心,有财力,有强军在手,但短板也很明显。” “他崛起时间太短了,积累不够,缺乏治政的人才。” “他跟我们不一样。” “我南征军以劫掠为先,控制为后。” “他打下一处地盘,就得耗费人力、物力去治理。” “没有消化掉,他就得撑着!” 耶律正伟含笑点头。 “就是这个理儿。” “所以,河北西路剩下的地盘就算留给他慢慢吃。” “他也得消 化个一年半载。” “只要瀚海大帅守住了中牟山,河东路无恙。” “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干掉秦王,呃,现在叫神佑帝了。” “甚至,把雄州也拿下。” “至少要把这两个软柿子打得不能作妖为之。” “父王,不就是劫掠钱财么?” “我们可以去两淮南部,去江南两路,甚至荆襄。” “这些地方两百多年没啥战事,军力防御连当初的太原城、洛阳城都不如。” “去哪儿不能抢?” “何必跟沈麟死磕呢?” 耶律大越长叹道。 “我儿言之有理!” “为父马上给陛下上奏。” “一次丢掉三十多万人马,希望这个教训,能让陛下不再急功近利。” “对付沈麟,消灭铁锋军,只能从长计议。” 耶律正伟忽然狡黠一笑。 “父王,有些行动还要有的。” “相信,大名府周边的各方密谍不少。” “咱们何不带着三十万铁骑去平城西边逛一圈呢?” 耶律大越眼神一亮,抚掌大笑道。 “我儿此计!” “大妙!” 不管是不是虚晃一枪。 应州王的大军动了。 山区四县如今尽在第二军的控制下。 情报司要传递信息,可比耶律大越进兵快得多。 不到 两天,沈麟就接到两份情报。 一分自然是前线主将陈云、吴七、梁直、虎大龙送来的新作战计划。 三月二十二日。 相州城的伪周军挨了几轮炮火,吓得屁滚尿流,惶惶不安。 在怀州降军的劝说下,也跟着开城投降了。 焉支孟元的的十二万主力,分驻各地的几万散兵游勇,都被铁锋军全歼。 十万伪周军却仅仅战死三万余。 大部分都沦为新地盘的建筑苦力,修路、修房子,修水渠。有他们干不完的活儿。 还不用发工钱。 他们干得也很开心。 最起码,铁锋军不会胡乱杀人,负伤的还包治。 每天吃得饱穿得暖,还图个啥? 沈麟晃晃前线送来的作战计划。 “无暇,老梁,你们看看!” “耶律瀚海在中牟山构筑了一条乌龟防线,给咱们四位大将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当然,他们几个要是舍得付出三五万伤亡的话,踏破中牟山,全歼耶律瀚海部,没啥难度!” 陈无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就算他们敢这么干,你也舍不得,还说啥?” “一切行动听指挥,又不是第一天讲。” “胆儿最肥的吴七,想打这种强攻恶战,也得请示你才行。” 梁自 忠摇头失笑道。 “划不来的!” “作为领兵主将,万不得已,谁舍得拿兄弟们的命去填。” “不过,这新计划很有可行性啊!” 吴七回师? 由海军舰船送到黄龙江上游,突袭太原? 虎大龙部自黄江攻取济源,泽州等地,抄耶律瀚海的后路? 呃,梁直带精锐部队,搞老本行特种作战。 不过要岳父他们的两三万陈家军配合? 一鼓作气拿下涉县,黎城,截断辽军的后勤补给线。 陈云率十几万大军正面佯攻,给三支突袭部队打掩护? 沈麟仰头叹道。 “战术很高明!” “战略不可取!” “就算咱们兵力不够用,还能找老鲁他们调十万西军铁骑帮忙。” “前后夹击,包抄,拿下河东路容易!” “可咱们连半个河北西路还管理不好呢!” “留着真定、邢州、平城不敢要。” “哪有合格的人力,去治理诺大的河东之地?” 白娘子闻言,含笑点头。 “确实!” “咱们一旦攻占河东路,就等于完全亮出了咱们的实力。” “怕是辽皇得全力围堵咱们了。” “蚊子就算叮不死人,天天打也很烦呐!” 沈麟早就说过。 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增长太快,辽国 上层对汉化很是担心。 他们的基本盘,草原人口实在太少了。 不消耗掉多余的汉人精壮,就会给他们的统治造成威胁。 所以,汉儿军死个二百万,辽皇耶律宏志都不带眨眼的。 他只需要提供一件皮甲,一把刀,一张步弓就好了。 吃的用的,去抢呀! 谁说蚊子叮不死人? 从医学角度讲,疟疾就是通过蚊子传播的。 现实来看。 辽国要是不管不顾,往北邙山,以及东边的洛阳山区,南边的鼎梅山区,苍山等地送入大量的汉儿军。 那么长的防线,到处都是步卒翻山越岭进入沈麟的地盘。 清剿起来,不知多麻烦! 何必去当辽皇手里杀人的刀呢? 小爷规规矩矩的不好么? 你有兵,去打其他地方好了,别来招惹我。 沈麟扬扬手里的第二份情报。 “耶律大越带着三十万铁骑,快进入平城地界了。” “不管他是个什么想法,咱们都不得不防!” “梁直、虎大龙两军迅速回黑松山、和县一带。” 梁自忠和白娘子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原本铁锋军取泸水下游的地盘,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 之后,就没打算打大了。 不管耶律大越是不是佯动,必要的防备少不得。 第七百五十二章 炮兵的春天 沈麟的调令很快送到前线。 新占领的两府十一县还有原来的大周散兵和义军配合。 吴七,陈云各出动一个师,就足以安抚地方了。 因为海军也延伸了防线。 梁龙部前移驻地到了相州码头。 清河镇交给了军部直属的一个团守备。 他们一样可以协防地方。 前线,只需要两个军六个师十二万兵力,就足以对中牟山的耶律瀚海部保持强大的压迫了。 瞅着第四军炮兵押送的大批开花弹,铁弹,马车一眼望不到头。 吴七咂舌道。 “大都督,是不打算过日子了?” “有这么多炮弹,咱们打下河东都绰绰有余。” 亲自前来的白娘子抿嘴笑道。 “老七,你就知道打.打打,打下河东,你会管理民政吗?” “若是搞得民不聊生,还不如辽人统治时期。” “你被人戳脊梁骨事小,咱们本部还得往里搭钱。” “岂不是更亏?” 陈云哈哈笑道。 “言之有理!” “咱们碰到了个难缠的对手。” “要不然,早就拿下隆德府,潞城等地了。” “对峙一段时间也好。” “先把这两府十一县给理顺了。” “反正每天打炮,也能弄死不少辽军。” 吴七嘟囔道。 “七爷我就 是觉得有些浪费。” “炮弹,可也是钱呐,还是快速消耗品。” 白娘子摆摆小手。 “别心疼!” “大都督说了。” “黑火药,纸壳弹,要多少有多少。” “铁弹子打上山,不少还能滚下来回收呢!” “你们就当过年放爆竹了,而且,准备放个一年半载吧!” 这下子,连陈云都惊呆了。 放一年半载? 这得打废多少炮管? “那……没必要吧?” 白娘子笑盈盈地指着第四军的炮兵。 “他们可不是送货的,而是前来历练的!” “后方五个军都得送一半儿炮兵来打,轮流换!” “大都督的意思,要把咱们的每一个炮兵都训练成神炮手。” “多好的实战靶场啊!” “白天晚上都不带歇的!” 各军、师长确实很心疼炮弹,打出去的都是钱呐! 陆续赶来的炮兵和后勤辎重兵居然高达两万人。 这还是五个军只出动了一半儿火炮部队。 很快,前线就变成炮兵们的训练场。 他们的春天来了。 其他主战部队只能沦为守卫和看客。 到了月底,沈麟又让人送来72门150MM滑膛炮,这是新的军直属火力。 炮重两吨半,一样是纸壳弹和黑火药。 却能把四十 斤的铁弹子射出两千五百米,也就是五里地。 如果打二十斤开花弹,十里妥妥的。 随同送来的,还有一批130MM陆战炮。 这玩意只有一千斤,已经不好意思称之为重炮了。 原本军直属的三十六门都降格为师直属主战火炮。 当然军属炮团还是会留下原来的,凑够一个营三个十二门炮兵连。 师属的炮兵营有两个共二十四门一百毫米山炮组成的炮兵连。 还有两个共十八门130MM陆战炮组成的炮连。 团炮兵连只有十二门山炮。 营炮排有六门山炮。 前线两个军的炮兵已经满编。 每个师的大小火炮足有150门,炮兵和后勤两千余人。 如今,百多里的中牟山前就架设了一千二百多门大小火炮。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铁锋军说打就打。 轰隆隆一开火。 辽军刚刚趁着间歇,填垒好的沙袋又崩得满天飞。 火光,爆炸声绵延不绝,惨叫声听得人只发憷。 每天,辽军都有好几千的死伤。 缺口出现了,你总得冒着乱飞的破片去继续填吧? 冲击波,破片,石头、木屑都是伤人的利器。 别说皮甲了。 有时候,身着步人铁甲都能被破开一个大口子。 造成的创伤, 可比刀伤、箭伤难治多了。 如果放任缺口不管的话。 万一,铁锋军趁机杀上来呢? 就算十几万主战部队,分成两轮前来。 乍一看,山下的铁锋军依然密密麻麻。 轮休的官兵嫌弃炮声太吵,驻军营地至少隔着二十里。 可骑兵冲锋,这点路程算什么? 还别说,闲得无聊的铁锋军时常以假冲锋取乐。 吓得当面的辽军将领惊慌万状,嗓子都吼哑了。 谁能保证? 下一次,就不是真的了? 耶律瀚海和祁连海牙的头发都愁白了。 才半个月,整条防线满目疮痍,伤兵满营。 他们也蒙对了名字。 火炮。 很形象! 火炮当场炸死的人,未必就有多少。 慢慢的,辽军也掌握了听风辩位,勉强能规避炮弹落点。 战场是最能促使人成长的。 防炮洞,反斜面歇息营地,也应运而生。 但伤残率依然居高不下。 最气人的,就是麻袋都不够用了。 驴球子的,铁锋军的爆炸弹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不要钱? 日日夜夜打个没完没了? 这么搞下去,辽军没有丢了中牟山,人都得逼疯了。 “大帅,调河东的二线部队来吧!” “防守战,他们也没问题。” “我们的重武器都被 炸光了。” “真有铁锋军强行突破,无非就是短兵相接。” “让主力部队轮番撤到隆德城以后修整吧!” 耶律瀚海点点头。 慎重地道。 “先把伤兵送下去!” “分三批轮换。” “唉,就当是练兵了。” “还有,写奏折,问陛下要兵!” “铁骑什么的用不上,汉儿军多多益善。” “还得快!” “万一,铁锋水军封锁了太原一带江面,想增兵都来不及。” 祁连海牙眨眨眼,有些不解! 咱们还没到求救的时刻吧? 至少,咱们还有预备队呢! “大帅,陛下会同意?” “铁锋军没余力封锁,甚至偷袭太原吧?” 耶律瀚海狡诈的笑了笑。 “所以,要把咱们这里的危险报上去嘛!” “谁不同意,让他来中牟山体验三天再说话。” “不得不防啊!” “单以我们西路军的实力,哪里挡得住沈麟的全力一击?” “他可以攻打的路线太多了。” “河东路可是中原少有的产粮区,丢不起啊!” 两人沉默片刻,赶紧分头行动。 麻袋! 还得多开几家作坊才行。 驴球子的,河东的荨麻都涨价了。 再这么一天几万条耗下去,还得派商人去外地采买不成? 真头疼! 第七百五十三章 军属兴家 随着周尚坤的骑兵部队和铁锋军到处喊话。 北部山区,荒草滩南部到流浪滩一线的难民纷纷扛起行礼,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尽管大家都知道,参军的亲人们几乎都战死了。 可那又如何? 生活总得继续! 黄家堡活着还有万把人,已经算幸运地等到了援兵。 隆德府和其他几个县的驻军,几乎都死光了。 包括安定王都没有幸免。 虽说,铁锋军主力还在中牟山前线打着。 但那些来自铁城的官员自信地表示。 只要铁锋军打下的地盘,就永远不会再丢掉。 大家可以放心的回去重建家园。 好日子开始了! 是啊,这是三年来,无数义军子弟用命换来的。 经过统计,两府十一县的丁口还剩下二百八十余万。 为何这么多? 一来,是当初杨成良从西南四府迁移不少难民,充实了几个山区县。 另外,邢州、怀州那几个附属县人口本身就不少,向来繁华。 伪周军打过来,都是大周人,自然不会胡乱杀戮。 大部分百姓也不会乱跑,反正伪周也算半个自己人。 自然,铁锋军打来,那剩下的六七万伪周军也投降得心安理得。 他们可没怎么作孽。 就算想作 孽,上面也不让。 天佑帝还想争取民心呢,首先不得争取当地的士绅阶层拥护? 得罪不起那些士绅阶层,自然就搜刮不到财富。 穷苦百姓能刮下几两油? 辽军当然是为了劫掠而来。 但焉支孟元的重心放在杨成良的地盘上,还没顾得上邢州,怀州那两府几个县。 吃相再难看,也得装装纯良吧? 辽皇的战略计划,原本是要把泸水西岸的两府十一县打造成围攻铁城的前进基地。 驻扎几十万军队都是轻的,粮草不得尽量就地解决? 因此,避免杀戮,辽军也不得不为之! 忙忙碌碌到了四月中旬。 难民总算回归家园,渐渐安置下来。 黄家堡的伤兵们也纷纷出院,就剩下两千来号缺胳膊短腿的还得继续治疗。 别看活下来万余人,加上以前的伤残义军,总数足有四千。 沈麟大手一挥,这些人都能享受铁锋军的伤残官兵待遇。 除了二十两抚恤银子照发。 他们在疗伤期间,也按照惯例,参加了识字班和基层管理培训。 再过一个月,他们就会分到两府十一县去充当村长、里长等基层官吏。 此战,铁锋军的伤兵也有一部分退役,当镇长,县尉什么的也够 。 白娘子亲自征求周尚坤和罗定山的意见。 如果他们愿意退役,同样能获得铁锋军的同等待遇。 周尚吉擦了把眼泪感激地道。 “二夫人,大都督能把那四千多伤残兄弟安排得妥妥帖帖,我们无以为报啊!” “末将麾下的每一个骑兵都表示,愿意加入铁锋军。” “为了抗辽,为了光复中原,我们愿意尽一份力。” 罗定山也激动不已。 “二夫人,我们剩下的六千零五十八名守城军,都愿意加入铁锋军。” “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骑兵,其他的也经过半年甚至一年的骑术训练。” “每个人,都至少杀过一个鞑子或者二鞑子!” “我们……是老兵!” 白娘子很欣慰,她也舍不得让这帮身经百战的老兵解甲归田。 杨成良都不在了。 最后的隐患也没了。 “我代表大都督,代表铁锋军欢迎你们!” 这次整编的,还有去年底毕业的三万多娃娃兵,一直在露水谷营地训练着。 当然,如此远远不够。 铁锋军自然要在新附之地发展一批军属。 白娘子已经着手从各地挑选二十万良家子,陆续进入训练营。 这个比例,对二八十万人口基数而言,实际已 经是极限了。 因为,几年来,他们就有过三十万壮丁死于抗辽之战中。 铁锋军的阵亡率很低,成为军属,无疑是带动当地人过上好日子的捷径。 普通一兵的月饷就有一两半。 他们吃住都在军营,没什么额外的花销。 这笔饷银足够养活一家老小了。 再说了,家家户户在乡下的,都能分田分地。 住在城里的,只要有户籍、地契证明,原来的店铺买卖也会发还。 家里人又不是啥也不干。 二十四万新兵将编成三个军。 分别由第一、第二军、第三军派人训练,最后也会跟他们合编。 毕竟,这三个军实战经验最多。 沈麟提议,三个月后。 第一军,新一军合编为第一集团军,陈云为大将。 第二军,新二军合编为第二集团军,陈风为大将。 第三军,新三军合编为第三集团军,吴七为大将。 其他四个军也别羡慕。 将来都会一一整编,梁自忠,虎大龙、韩朝先、梁直都是未来的集团军大将。 只是目前没那么多兵员,也养不起而已。 未来的集团军可能会辖二到四个军,并不固定。 为何? 地盘大了,有主战的,也有留守的。 留守的部队派人去增 援主战部队。 一方减少一个军,对方相应增加,很正常。 平均下来,每个集团军拥有三个军的样子。 但要达到这一步,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近两百万常备兵力,在这个时代,是不可想象的。 就目前要养的八十八万人马。 一个月就要一百多万饷银。 还没算上军备和口粮呢! 害得民政部自部长周元以下,大批官员紧张了半天。 咱们养得起么? 好在,大都督确实是划钱小能手。 光是银庄的存银交了个底,一帮人就踏实了。 足以坚持三年以上。 官兵饷银以存折形式发放,不是每一个人到月底都把钱取光的。 实际支出的并不多。 再说了,庞大的军费支出,一样能带动地方消费。 按照经济学规律,一两银子能撬动十倍以上的消费。 在古代肯定达不到。 五六倍总有吧? 这会回馈多少商税、粮税? 所以,在可控范围内,舍得花钱,并不意味着败家。 另外,铁城的对外贸易,可比商税、农税更赚钱。 目前,用于地方建设,免费学校的支出,两税根本不够。 还得民政部下属的矿山、工厂利润找补呢! 军队,得继续靠大都督的产业来养! 第七百五十四章 远航归来 随着第五军、第七军的回防。平城、真定方向并无辽军的大规模调动。 情报司的消息不断传回来。 应州王的三十万铁甲骑兵屯兵于鼎梅山外,并无进入平城地界的意思。 铁锋军也闻弦歌而知雅意,你不是怕咱们强攻中牟山一线,突入河东路么? 现在,大军调回来一半,你个老小子还想玩什么把戏? 梁直、虎大龙的部队一到位,故意闹出大动静。 相继向平城、真定一带边境线派出大量侦查部队。 一时间,探马四出,小规模接触战打得如火如荼。 两地驻防的辽军和伪周军风声鹤唳,紧张得不要不要的。 可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铁锋军大部队开过去。 渐渐的,消息明了,小规模冲突也消停了不少。 搞了半天,又是咱们的人在主动撩拨? 耶律大越你吃饱了撑着? 在大名府待得好好的,非要跑鼎梅山一线吃屁呀? 害得人家铁锋军反应这般激烈? 你明明知道焉支孟元和伪周朝廷合兵三十万都被人家吃了个精光。 耶律瀚海至今还被压着打呢! 有本事,你就带着三十万铁骑去踏平安定府呗? 就连达鲁桑杰在平城龟缩着都暗骂驴 球子的。 他恨不得立刻带着手里的七万铁骑脱离跟黑松山铁锋军的接触,跑得远远的。 皇帝和应州王是不是晕头了? 就目前这种形式,你抽调几十万兵力,就别再铁锋军面前蹦跶了。 搞不好,人家虎口一张,就连骨带皮地给吞了。 要打,就集中所有兵力,行雷霆一击。 舍不得,就别抠抠搜搜地跑去送菜。 可惜,达鲁桑杰这样的明白人,手里的权利太小,起不到决策作用。 他也只有憋气的份儿。 铁城,沈麟看到局势缓和,又一头扎进实验室了。 四月初,第一家电池厂投产。 干电池,蓄电池应运而生。 手电筒什么的开始小批量装备部队。 四月十号,大.大小小共八个型号的电动机宣告定型,随后投入生产。 各家工厂逐步进入电力时代。 沈麟也在实验室造了个装电池的剃须刀和风扇,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玩意都回出现在市面上,彻底让大伙儿乐开怀。 三天后,第一台电焊机在船场完成了验收,顿时被各大工厂的管事们喜欢上了,强烈要求大力投产。 梁自成更是嚷嚷着,船场先要一百台。 造钢铁大舰,主结构用 热熔铆接技术没错,可内部大多数地方都可以电焊嘛! 双管齐下,起码节省一半的造船时间。 四月十六日,长长的汽笛声响起。 五艘军舰鱼贯驶入码头。 自去年十一月出发,跨越汪阳大海的远洋舰队终于归来了。 一艘不少! 花了五个多月时间呐! “报告大都督!” 陈梁站的笔直,身后的海军官兵一起举手致礼。 “海军先遣队,圆满完成任务。” “应到官兵一千五百人。” “实到一千人!” “哗!” 前来迎接的官员、军将和所有军民心中一沉。 伤亡这么大? 沈麟瞪了他一眼,说话利索点。 别吓着人! 陈梁赶紧道。 “还有五百官兵驻守南美洲橡胶湾,等待替换。” “此次远航,我们带回五千吨橡胶,一批美洲特殊植物和作物。” “末将所部官兵,无一损失!” “哗啦啦啦!” 现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来去几万里,耗时五个多月,穿越了多少惊涛骇浪? 居然,没有一艘船,一个兵的损失? 这简直,就是奇迹! 沈麟庄重地回了个军礼。 “远征的将士们!” “辛苦了!” “你们进行了一次 跨时代的远征,带回了我们急需的东西。” “也把我铁锋军的赫赫军威传到几万里的海外。” “这叫什么?” “这就叫扬国威、军威于外域!” “历史,会铭记你们的功劳!” “你们每个人,都将青史留名。” “好了,下去放个假。” “好好休整!” “下一次征途,还在等着你们呢!” “虎!” “虎!” “虎!” …… 回程一共四十五天。 陈梁还在金山、长崎和长山东港修整了三天。 近海和内河航行又花了三天。 实际上,他回来的速度已经创纪录了。 就算放到后世,跨越上万海里,不过耗时四十天左右,都算不慢了。 一筐筐干干的乳白色块状物被卸下船来。 沈麟激动的摩挲着,检测着。 没错,这就是橡胶! “各位,我们又一块短板被补上。” “大工业时代,来临啦!” “袁世杰,按照之前的硫化工艺。” “马上送往你的橡胶厂,开工!” “遵命,大都督!” 袁世杰也是最初的落魄老师。 几年下来,他已经成为继茅元仪、袁天刚之后的又一位理工干将。 陈梁招呼海军官兵珍而重之地抬出好些 个大木箱和花盆。 箱子里装的都是在种子和块茎。 “大都督,这就是您要的土豆、玉米和落花生、向日葵、南瓜,还有西红柿种子。” “这些盆栽,就是我们在路上靠近蒸汽房培养的西红柿苗子。” “诺,这箱是可可豆。” “这箱就是金鸡纳树的种子,,还有二十多盆植株。” 医疗司司长,兼铁城医院院长的黄仲景立刻跑上来。 “大都督,这就是你说的能治疗疟疾的特效药,金鸡纳霜?” 沈麟仔细端详了果实和远涉重洋还活得好好的植株,笑得合不拢嘴。 “没错了,就是这宝贝!” “金鸡纳霜就是用树皮研磨而成的,效果非常好。” “你们医疗司带走培育吧!” “既然打通了南美航线,这玩意,咱们以后缺不了。” 黄仲景和一帮医疗司官员赶紧分宝贝。 开玩笑呢? 自己能培育种植,哪怕是暖棚呢? 总比万里迢迢地运输强吧? “那啥?” “可可豆干啥的?” 沈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样介绍了。 可可豆是制作巧克力的原料。 巧克力的作用就多了。 什么控制食欲,增情助性,美肤美容,降脂护心、延年益寿…… 第七百五十五章 陈梁的急迫 如果沈麟噼里啪啦把那些网络功效都说出来。 在场的人还不得视可可豆为神药? “这个,是难得的芳香型干果,具有很好的提神醒脑作用。” “可以用可可豆磨制成粉,冲泡饮用或者配置多种食物。” “不过,咱们这地儿种不了。” “以后,还得从那边运回来。” 黄仲景最关心的还是金鸡纳树,他随手抓起几大把可可豆往口袋里一塞。 “老夫先做做实验!” 沈麟又指指另外一个箱子装的红褐色更小一的豆子道。 “那个咖啡豆要苦一些,提神效果更好。” “你也可以回去试一试。” “不过先得烘焙一下,诱发出香味才行!” 这次,陈梁重在收集,追求多样性。 每一种带回来的都不多。 他还担心搞错了呢。 更令他纳闷的是,中原和美洲相隔几万里的汪阳大海。 怎么两地都有红薯、辣椒和烟草呢? 这个问题,就连沈麟都解答不出来。 也许,这个世界的上天,比较公平? 硫化工艺,已经成熟了。 这半年来,袁世杰就在制造硫化树脂,耐高温和密封性就比杜仲胶强一些。 现在硫化橡胶,只需要做些小范围调整就行。 几天后,一批橡胶管、皮带 ,密封圈、甚至胶鞋和雨衣等等都摆在大家眼前。 沈麟亲自进行了温度测试,对结果很满意。 “三叔,这批胶鞋和雨衣先装备部队,你的商业司再等等。” “老袁,五千马力的蒸汽机,立刻开始测试。” “不过,橡胶管子和皮带,可以推向市场了。” 陈梁搓着手,眼冒绿光。 “大都督,咱们船坞里那五艘巡洋舰主体都完成了。” “是不是能赶上我八月份的远航了?” 施工半年,那五艘万吨级大船实际上还是武装商船。 沈麟取个“巡洋舰”名头,只不过是让海军官兵听起来更威武罢了。 当然,这次要提供蒸汽发电了,电动机也要上舰。 军工厂加入了很多大型车床,铣床、镗床等等,都能用更方便的电动机带动。 155MM后装线膛炮以及铜壳炮弹制作变得更加容易。 无烟火药已经开始小批量投产。 铁城二号到六号同样要改进,替换不少橡胶配件,性能肯定能提升。 沈麟打算舰载重炮自动上弹,可以提高发射频率。 万吨巡洋舰前后甲板和左右舷,这次要装十门155舰炮。 要不要保留100毫米滑膛炮,他还在犹豫。 实际上,就算陆军,也可以 改用75毫米榴弹炮和真正的山炮了。 或者105MM榴弹炮不香么? 只不过,这般快速的更新换代,真的好? 打冷兵器敌人,用大量的后膛炮,是不是太浪费了? 金属炮弹,成本肯定比黑火药纸壳弹贵太多。 “本都督说了不算。” “船体造好了有啥用?” “还得看蒸汽机和配套系统。” “实在不行,二号到六号舰照样可以跑嘛!” 陈梁有些沮丧。 谁不想玩儿更好的呀? 他已经去船坞看过了,那些加强过的炮位就让他热血沸腾。 前二后二,左三有三,足足十门大家伙。 还要什么近防炮? 远远吊打就好了。 再说了,舰船吨位越大,跑起来越平稳安全不是? 没准儿自己的旗舰换上万吨巡洋舰,就不用在指挥舱挂吊床了。 谁不想睡得踏踏实实呢? 这小子疾步窜到袁天刚跟前,双手合十。 “老袁,橡胶咱们也弄回来了。” “世杰都搞出了你要的橡胶配件,赶紧回去动手啊!” “咱们的巡洋舰,就差动力心脏了。” 袁天刚笑眯眯地道。 “陈大将军,你着急也没用。” “那可是五千马力的大家伙,你以为是你之前用的一千五百马力蒸汽机呢 ?” “你知道需要多少零件?多少部门协调配合么?” “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零件都合格,就算组装成品了,说不定还得修改调试,马虎不得啊!” “你们这次出去,四代蒸汽机争气,只能说大都督打下的基础好!” “这次制造五代蒸汽机,大都督全部放手了。” “咱们心头沉甸甸的,一步一担心呐!” “你再着急,也不希望咱们给你劣等产品吧?” 啥? 陈梁大吃一惊。 这么关键的东西,大都督舍得放手? 他赶紧转身过来,更加虔诚的作揖。 “大都督,您都忙啥呢?” “什么东西都比不过五代蒸汽机重要吧?” 沈麟验看着自己指定要的几样配件。 他笑呵呵地道。 “当然有更重要的活儿等着本都督去做。” “就问你一句。” “一艘巡洋舰在战斗时,蒸汽机出岔子了,电力没了。” “电动装填系统咋办?” 陈梁理直气壮地道。 “您不是防着这一点了?” “咱们可以紧急拆开关联部件,转为手动装填。” “就算来不及。” “那……那还是上近防炮吧!” “照样能打得敌人没有还手之力。” 沈麟竖起一根手指笑道。 “知道咱们炼油 厂弄出的哪几种油吧?” “煤油,已经小范围的往外出售了,点煤油灯总比蜡烛、鲸油便宜。” “汽油也有不少用处。” “现在还有重油,呃!重油还不足以大范围使用。” “咱们说柴油。” “如果你船上装有一种利用柴油发电的机器呢?” “不到半分钟就能恢复全船的电力供应。” “你还去拆什么关联部件?” “不过你说的对,近防炮还真少不了。” “一船装十二门吧,布置在左右舷。” 陈梁闻言大喜。 这个柴油发电机很实用啊! 沈麟原计划研究无线电报的。 可他想想暂时没必要,主要是这方便的帮手几乎为零。 就算推出来最早的火化无线电报机。 体积大,传递信号一般,其实用处不大。 如果装备海军部队,你不得到处设置中继站去? 他能制造出传递两、三千公里的大功率电报机就不错了。 还是那么十几二十台实验室产品。 然后,从铁城到登州再到长崎到南美洲。 一路少不得十个八个中继站。 每个地方得留一条船,二三百官兵驻守吧? 特别是倭国和北美已经发现了土著的地方。 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脑子发热,搞一场突然袭击? 第七百五十六章 新车上路 有了大量橡胶,充气轮胎就不用愁了。 沈麟首先想到的是军队。 哪怕陈威刚刚从陕西路拉回来四万匹战马。 也远远跟不上军队需求。 一匹战马比五个兵的消耗还大。 具甲骑兵确实是这个时代所向无敌的兵种。 但战马一旦超过了百万匹,就连沈麟都觉得吃不消。 实在是太浪费粮草了。 战马太娇贵,伺候它们的人解放出来,都能训练好多汽车兵了。 因此,汽油机和柴油机必须赶紧折腾出来。 不需要多么高档。 柴油机满足军队临时发电就行。 有了载重汽车,那二十四万新兵就可以考虑向着机械化部队发展。 还能节省很多骑术训练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方面,沈麟有人才储备。 电力、制造、机械等方面的技工和研究人员稍稍培训就能用。 五月中旬,铁城辖区,夏粮抢收开始了。 这几年风调雨顺,各地都深翻地,大量使用磷肥和农家肥。 加上农牧司的良种培育初见成效。 各地的小麦长势都很好,平均亩产早就不在一担上下了。 王成俊早就汇报过。 说最好的良田产量,今年超过三担没问题。 差些的坡地、瘦田, 一亩收个二百多斤,轻轻松松的。 抛开相州、怀州十一县不说。 其他三府二十二县,今年指定是大丰收。 在粮食这一块儿,沈麟下辖,人吃马嚼是肯定够的。 但小麦耐存储,战备粮的存储不可忽视。 如今,还是战乱年代呢! 谁也不能保证,明年会不会有天灾人祸。 六百余万军民要吃饭,断了粮就是天大的麻烦。 “突突突!” 三辆铁灰色大车驰出北城机械厂,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开始往东门开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紧急闪避,包括行驶的马车、牛车。 驴球子的,咱们大都督又折腾出啥钢铁怪物了? 说是蒸汽机也不像啊! 可这个头,也太大了吧? 头顶没有大烟囱,屁股后倒是图图地冒着白烟。 还没咱家做饭的动静大呢! 第一辆是沈麟亲自驾驶,久违的感觉上来了。 他开的又快又稳。 后面两辆,十几个二把刀司机在厂里训练了三天。 如今穿过城区,可是挑了两个成绩最好的来开,依然战战兢兢,东扭西歪的。 喂喂,你俩小心点,别把人家老大爷的摊子撞了。 沈麟的一百亲卫有一半儿没骑马了。 一个个尝新 鲜,趴车斗里呢。 路过自家大院门口,几位夫人也笑眯眯地跑出来看热闹。 红娘子跑的飞快,吓得沈麟赶紧踩刹车。 嘎吱! “哎哎,你挺个大肚子,瞎跑啥?” “惊着小宝宝咋办?” 沈麟摇下车窗,没好气地骂道。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陈无双嘟着小嘴道。 “哪有那么严重?” “才几个月而已!” “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呀?” 沈麟眼睛都竖起来,夫纲大振。 “不行!” “你觉得你这样,还能下部队么?” “军装,防刺甲,你哪样套的进去?” 柳楚儿赶紧上来拉开红娘子。 “好啦好啦!” “这不过是三辆试验车。” “从流浪滩到白马镇的公路虽说开通了。” “也不过两车道,歪七扭八的,别晃晕了咱家宝宝。” “相公,早去早回!” 沈麟笑眯眯地挥挥手。 还是咱家大夫人觉悟高。 “叭叭!” 喇叭一响,三辆货车轮流驰出了东城门,上了改建过的东门大桥。 为了方面海军舰船通过。 大桥中间一拱还是用的拉拽的铁板吊桥。 红蓝信号旗挥动。 底下的几艘舰船缓缓驰过,铁桥 慢慢放平了。 沈麟之所以要这般绕一圈,就是想看看铁桥的承载能力。 这可是装满了物资和人,载重五吨的货车。 目前而言,已经算了不得重量了。 三辆车跑到东岸,开足了马力一溜烟到了沈家集和安定府外转了一圈。 然后掉头又往回跑。 宽阔的四车道水泥路上,快车道的马车都纷纷往右边闪。 时速能跑到百公里每小时,不知道惊掉了多少眼球。 反正,后面两个二把刀司机,手心里全是冷汗。 大都督,你飙车也太猛了。 非要跑出最高速度来么? 万一? 刹车不好使咋办? 等回到南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特种旅旅长陈长林就急不可耐地搓着手。 “大都督,该我了吧?” “你都飙这么远了!” 沈麟很不放心,斜睨着心腹爱将道。 “你成不成呀?” “南下的路可不好走!” 陈长林已经打开车门,绕到左边。 “没事!” “那边车少!” 沈麟无奈,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方向盘,转移到右边。 陈长林开车比沈麟还疯。 关键是他技术还一般般,才学几天呐? 倒车科目都没来得及练几次呢! 流浪滩沿着泸水的 公路,从过年后就开始修建了。 那么多难民也不能白养着不是? 目前硬化到了白马镇。 再往西,就只有黄土路基了,那边肯定是四车道。 西岸靠山,筑路不容易,折腾出两车道已经算尽力了。 弯弯曲曲的水泥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马。 给前线将士运送粮秣辎重,大家宁愿乘坐运输船。 车马上船,睡一晚上就倒白马镇了。 三辆货车即便降到五、六十公里的,跑完全程,也不过四个多小时。 中午时分,车队到了黄家堡。 这里的北,东、西三面山林都清理出来了。 野战医院迁到了汲县,黄家堡周围成了诺大的练兵场。 足以容纳十万新兵。 南边的相州还有一个,怀州也有。 每处七万人! 辽国密谍可不知道这是新兵。 光是看场面,也足以吓得辽国上层失眠了。 情报司的工作卓有成效,怕是隐藏在两府十一县的密谍已经所剩无几了。 等密码身份牌颁发到位,他们除了进山,别无选择。 进山也未必有活路。 陈长林的特战旅辖三个大队。 二大队分成七个中队,轮值去了各军。 另外两个大队已经把千里北邙山当成了练兵场。 第七百五十七章 欲驱恶虎吞群狼 白娘子在黄家堡、相州、怀州等地呆了一个多月。 她看到远远行来的三辆钢铁怪物,顿时笑不可抑。 陪同她的周尚坤,罗定山等人惊呆了。 这他娘的是啥玩意? 比战马跑的快多了。 “嘎吱!” 车辆稳稳停住,沈麟的头伸出车窗。 “无暇,上车!” 他又推推陈长林的大屁股。 “有点眼力劲儿成不?” “给你大姐让座儿啊?” “上车厢里蹲着去!” 陈长林苦逼极了,咱还没玩够呢! 他不得不跳下车来。 “大姐,跟咱们走吧!” “大都督说先去前线。” “喂喂,你们几个,卸下三台柴油发电机,油桶子,电线材料,帮着装起来。” “先让几个训练营的兄弟们开开眼界。” 陈无暇笑盈盈坐上副驾驶。 “哟,这玩意确实比骑马舒服哈!” “就是……有股怪味儿!” 沈麟哈哈大笑。 “你相公全力以赴折腾的宝贝,会差么?” “汽油味还行,闻着闻着就习惯了。” “柴油味儿更差点,也总比马匹畜生好闻得多。” 骑马的亲卫全都扔在在黄家堡了。 作为尖刀部队的佼佼者,他们可是多面手。 跟着沈麟这段时间,维修柴 油机都学会了。 更别说布线,装灯、启动这种小活。 “大都督好!” 一帮训练营的军将齐齐朝着沈麟举手行礼。 沈麟回了个军礼笑道。 “先给你们送点福利。” “回头咱们再慢慢聊!” “罗定山,死守黄家堡,你们都很不错!” “老周,你俩要不要上车,去前线看看?” 罗定山是第一次见沈麟,这员悍将难得地脸红了,搓着双手不知道该说些啥。 周尚坤连连摆手道。 “大都督,训练营不敢松懈,咱们还真走不开。” “等您回来!” “咱们再听您的训示!” 沈麟点点头,启动汽车转了个圈,继续直奔西边。 越往前走,道路越差! 不少俘虏正在抡着锄头铲子拓宽。 杨成良当初为了运输方便,已经整修过官道了。 但他们的要求很低。 能夯实路面,下雨天不起泥泞,并行两辆重载马车,就相当完美了。 如今,这段路很繁忙。 来来去去的军用马车很多。 货运汽车又是个大块头,自然跑不起来。 白娘子笑道。 “月底就能夯实路基,顶多八月份。” “四车道水泥公路就能通往前线。” “另外,黄家堡到相州,相州到怀 州,怀州再折而向北,到涉县前线的土公路至少保证开通。” 这个速度已经可以了。 两府十一县的百姓虽说担惊受怕了三个月,没工夫照料庄稼。 但地里的冬小麦是早就种下的。 辽军也没想到会败得那么快。 这个时代,粮食是根本。 没有哪支军队,不到万不得已会舍得去毁伤青苗。 百姓们也开始忙着夏收。 减产是肯定的。 但沈麟已经下达了免除今年赋税的命令。 包括他们即将种上的秋粮,收获都是自个儿的。 没什么天灾的话,两府十一县的百姓,足以养活自己。 根本不需要从后方调集粮食来赈济。 这些新附之地的百姓忙生产的热情很高。 自然无法发动他们大搞公路建设。 等农闲了,能按照要求把各地的水力建设搞好就不错了。 修路的活儿,只能交给七万伪周军俘虏。 慢一点也很正常。 “挺好!” “就当是练兵了。” “等这批新兵补进军队,闻闻硝烟味儿,在前线呆上两个月。” “入冬前,再把第二集团军,第四、第六军拉上来练一练。” 白娘子诧异道。 “相公,你真要……在中牟山前磨蹭一年么?” “陈梁 不是说,辽军三月二十号就在山东路开打了?” 沈麟淡然一笑。 “为什么不呢?” “咱就是要让耶律大越和辽皇看到,咱们攻击力强则强已。” “却始终连中牟山一线都突破不了。” “免得他们分心,不能全力攻打秦王嘛!” 白娘子瞪了他一眼。 “你……” “且不说神佑帝如何。” “大伯,沈毅和李广利跟咱们可是真正的盟友。” “任由辽国大军去攻。” “他们的损失,小不了!” 沈麟却不以为意。 “你想错了。” “沈毅和李广利都是谨慎之人。” “他们的兵马,都是自己掏钱,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他们舍得放开了?作无畏的牺牲?” “双方装备差不多,保守点就好。” “吃不了太大的亏。” “相公我还指望辽军往南打呢,老祸害咱们北方三路,让南方那些王八蛋作壁上观么?” 陈无暇顿时无言。 南方那几个路,都摆明车马拥护秦王了。 辽军完全可以借着伪周的名义讨伐不臣。 作为马贼起家的白娘子,又是杀伐果决的帅才,她可没多少悲天怜人的心思。 凭什么北方人就该祖祖辈辈顶着草原人的铁蹄,一 代一代的去死? 你们南方有的是功夫吟诗作对,攻读学问。 然后,朝堂都被你们那些大头巾占据了。 自己人当然为老家说话了。 几年前的澶州总督张峰奇,雄州卢太白,太原王冰,想要点兵甲钱粮,都得求爷爷告奶奶。 别的不说,你看看辽军突袭太原,多少守军投降? 你怪人家没骨气? 这么多年的苛待,从上到下,心都凉透了。 据说,攻打洛阳和京城封丘,进城后展开报复性杀戮。 河东路汉儿军是冲得最猛的。 无他,泄愤而已! 就沈麟所熟知的历史。 无论是金国、元朝南下,还是后来的清朝,急先锋几乎都是降军。 他们一改往日的懦弱怕死,打起仗来凶残得很。 当然,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证明自己是一方面。 这些出身北方的汉军,骨子里对南方有股天然恨意。 这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么? 很多事情,你在埋怨批判别人的时候,请冷静的检讨一下自己。 当你因为人家的贫穷落后,而看不起人家的时候。 可曾想到你现在拥有的繁荣,很多都是从那些落后地区抽血,集中全国之力才发展起来的? 不知感恩,将遗祸无穷! 第七百五十八章 沈麟给的勇气 四月底,陈栓的海军第一师照例跑了一趟登州。 他送的,全是南方战场的缴获。 修缮过的步人铁甲,足有十五万套。 大黄弓、大黄弩不下八万把。 其他兵器和皮甲直接就没给。 刀枪剑戟好歹也是十炼精铁,直接回炉,打造成菜刀、锄头什么的,还能满足内需。 皮甲、皮铠就更有用处了,都是好料子,拆了制作皮靴不好? 这些普通货卖给秦王,顶多四折价格,可没有铁甲、大黄弓弩值钱。 耶律宏睿的山东辽军自三月二十日就开始进攻北海、安丘 高密一线。 来势汹汹! 山东半岛的精锐几乎全都压上去了。 沈毅八万人,含五万具甲铁骑,三万铁甲步卒。 李广利部十三万人,含具甲铁骑两万,铁甲步卒八万,他的三万海军还屏蔽了莱州湾一线。 神佑帝杨念广也不敢轻忽。 他手里最能打的姜庆元五万铁甲骑,鲁治宁的五万铁甲步卒也都拉上了前线。 与之对垒的,是四十余万山东辽军。 其中铁甲骑不下十五万。 双方一开打,就全力以赴,纠缠一个多月,死伤惨重。 当然,周军一方,占据了城池,堡垒的便宜 ,还具备渐有成效的野战医疗系统。 真正战死、致残的官兵肯定要远远低于辽军。 双方都还留有余力。 不但辽军有大批后援。 杨念广手里还有十余万直系部队,二十多万来自江南、荆襄和四川的援兵没有动。 尽管朝堂上吵得厉害,有识之士们一致认为,皇帝该御驾亲征。 留下几万军队维持地方,再带三十万兵马行雷霆之势,山东全境必然光复。 但杨念广还算冷静,压住了朝堂上下的蠢蠢欲动。 他在担心,河北应州王手里的三十万铁骑插手山东路。 哪怕兵甲想当,除了沈毅的五万具甲骑兵之外。 不管是李广利,还是沈忠孝苦心拉起来的铁甲骑,正面野战,都比辽军铁骑弱了一筹。 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骑射本事。 操练一两年的汉人骑兵,怎么跟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相比? 人家天天吃肉,大周军几乎都是吃素的。 好在,陈栓率领百余艘舰船到达登州,彻底给秦王吃了定心丸。 只要铁锋海军在山东海域呆上十天半个月,足以威慑辽国水师不敢妄动。 最重要的是那十五万套铁甲,大 批大黄弩、弓,加上以前买、缴获的存货。 杨念广能武装起总数超过六十万的铁甲军。 尽管欠了铁城和台湾一屁股烂账。 杨念广一点都不着急。 台湾那边,韩卿卿短时间里又不会催着要。 沈麟这边每两个月的海鲜交易,就能赚个几十上百万两银子。 更别说大批铁城的稀罕玩意,登州雁过拔毛。 还能从江南,广南、四川等地的商人身上狠赚一笔,商税也有些。 沈麟要收购好些种矿石,目前都在半岛开采了,可以抵扣不少货款。 陈栓带来了好消息。 辽军集五十万大军图谋铁城南方,阴谋破产了。 铁锋军主动出击,不但尽歼三十来万辽军、伪周军,还把二十余万河东辽军堵在了中牟山一线。 彻底光复了相州、怀州两府十一县。 连纵横多年的义军杨成良部都烟消云散了。 神佑帝杨念广最担心的应州王大军动了,跑鼎梅山外驻扎,明显冲着沈麟去的。 如果铁锋军全力以赴,攻破中牟山防线,进军河东。 耶律大越肯定会集结更多的兵马抄沈麟的老窝。 如今,沈麟已经回调十几万大军布置于平城、唐州边境。 双 方等于互相牵制住了。 这对杨念广而言,简直是天降福音。 耶律大越动不了。 那三十万铁骑就到不了山东。 真是漫天神佛保佑,沈麟那个属乌龟的臭小子,终于动弹了一下。 此时不行动? 莫不坐失良机? 足足花费了十天时间,厉兵秣马,杨念广又派出密谍确认了消息真伪。 同时,他联系上了雄州卢太白。 两方合兵四十万,会猎德州。 当然,雄州军最多拉出十万人,老巢不得留下几万人防守? 联军没那么大的野心,连河北路也一起打。 杨念广的意思,是沿着黄江东岸一路打下去。 取德州、齐州,郓城、兖州,最后合围耶律宏睿部。 东西夹击,聚歼四十万辽军于青州、密州一带。 如果耶律宏睿部完蛋了。 应州王还敢驰援山东? 那时候,他得考虑如何保住河北东路了。 西面有凶威赫赫的铁锋军,东面有屡战屡胜,兵强马壮的登州大军。 双方合力,百多万兵马滚滚而来。 那就是决战了。 偏偏,应州王手里真正能打的底牌并不多。 指望辽皇发救兵? 咱们的水师和铁锋海军是吃素的? 只要沈麟愿 意,封锁黄龙江下游很难么? 陈栓得到了沈麟的叮嘱,杨念广一求,他就顺势答应了。 海军第一师干脆前移莱州港,每天派出大批舰船巡游海岸线。 时不时就跑到黄江入海口去转一圈。 慌得辽国水师总管一日三惊。 五月中旬,完颜黑水一气之下,干脆命令所有内河水军避入北运河。 水师海船跑海河口修整去了。 你铁锋军牛,咱惹不起,躲一躲总行吧? 咋老子还不信了,你就守在山东一带不走了? 开春后,白羊淀一天天水势见涨。 雄州军搞了几个隐秘的船坞,造了一批三千担以下的战船。 又开始跟辽国运河水军躲猫猫。 这次,完颜黑水北撤,卢太白的大军悄无声息地就渡过黄江。 五月十九日。 四十万联军突袭仅仅万余汉儿军驻守的德军,一鼓就拿下了。大军继续狂攻猛进。 五天后,齐州再望。 东边,已经跟耶律宏睿的后卫部队打起来了。 辽国睿王爷被杨念广的大手笔吓得不轻。 信使一波波往外派。 要是得不到救援,随时面临着两边夹击,他就要考虑退守兖州了。 攻打山东半岛的计划,眼看即将破产。 第七百五十九章 御驾亲征一闷棍 事实上 ,所有人都小看应州王了。 他在鼎梅山外的营帐依旧,只剩下十万骑做做样子。 铁锋军回援。 中牟山对峙,耶律瀚海表示还坚持得住。 辽皇耶律宏志承诺,近期会调拨一批新训汉儿军南下。 河东就给了二十万。 耶律大越还担心个啥? 反正沈麟是属乌龟的,你不去撩拨他,他保证不咬人。 耶律大越亲自坐镇鼎梅山外,故布疑阵。 小王爷耶律正伟带着二十万铁骑晓行夜宿,提前两天赶到了齐州以西的梯子山一带隐蔽。 联军中,骑兵才不过五万余。 大多步卒穿着沉重的铁甲,时奉初夏,已经很热了。 杨念广和卢太白率军围困了山东首府齐州城,打算修整半天一晚。 明早才发起总攻。 齐州是耶律宏睿的后勤囤积枢纽,留下的步骑还不到两万。 联军行动虽慢,却带来大批攻城器械。 只要睿亲王的后路一断,这场山东角逐,神佑帝杨念广就算赢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夜半时分,西面响起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耶律正伟率军摸到了齐州三里之外,就命人点起火把,发起冲刺。 这个距离,什么防御都来不及了。 这一战,杨念广和卢 太白猝不及防,被杀得一败涂地。 三十多万步卒连铁甲都来不及穿上,就成了待宰羔羊。 紧急之下,中军骑兵集结起五六千,护着皇帝和卢大帅开跑。 耶律正伟哪能放过,亲率三万铁骑死死追杀。 经过两天的惨烈角逐,逃军沿着腊山河跑到黄江,却看不到半支自家的内河舰船。 没办法,杨念广只能顺着黄江继续跑。 连德州都不敢去。 第三天,卢太白战死。 第四天,亲卫军只剩下两千余人,个个带伤。 鞑子铁骑白天晚上坠着不放,光是远远的用大黄弓吊射,大家就受不了。 第四天中午,杨念广发现黄江中辽军的旗号,不得不折而向东,直奔莱州湾。 第六天,眼看海岸线再望,一支长箭流光一般射来。 杨念广惨叫一声坠马。 千钧一发之际,亲卫统领庞子龙及时抓住皇帝,放到自己身前。 两人共骑一匹马,速度如何提得起来? 众亲卫不得不以身挡箭,掩护主将和皇帝逃离。 眼看着全军覆没在即。 前头轰隆隆响起马蹄声,黑色的具甲骑兵如墙而来。 一杆鲜红的旗帜高高飘扬。 “铁锋军!” 耶律正伟不由得凝重起来。 对方不过七八千骑,自己还有 近三万人马。 尽管勇士们已经人困马乏,但到手的鸭子怎能飞了? “整队,换马!” “杀光南蛮子!” 疾驰而来的的,是陈栓亲率的八千陆战骑。 这次来登州,沈麟做了万全准备,难得的让第一师带上了战马。 不过,运力有限,也不过保证一人一骑罢了! 陈栓没打算跟辽国水师打。 他在莱州湾一带找了个水草丰美的地方,骑兵天天上岸操练。 按照铁锋军的规矩,带有望远镜,哨探至少要放出五十里。 因此,杨念广获救了。 可惜,忠心耿耿的庞子龙却背中三箭,早已气息全无。 两军一接触,陈栓直接下令开打。 辽军人多没啥用! 就算铁锋军不用火炮。 复合弩,强悍的防刺具甲足以让陈栓立于不败之地了。 三轮铁杆弩箭射完。 耶律正伟就命人吹起了牛角号。 不撤都不行。 铁锋军骑兵好像没倒下多少。 辽军都死伤近万了。 再他么打下去,岂不是要全军尽墨? 陈栓没有追击,留下大半人打扫战场,他护着秦王登上了医疗船。 当初一起出逃的中军骑兵足有五六千。 如今,只剩下不到五百伤兵,可见这一路的艰难。 经过半天急救。 好消息 是,神佑帝挺过来了,没有生命危险。 坏消息却让人很无语。 他腰部中了一箭,恰好射穿了左边肾脏。 人的腰子才多大? 破甲箭一划拉,稀烂稀烂的呀! 干脆点,把左肾直接摘除好了。 陈栓苦笑不已。 这位神佑帝一如既往的倒霉。 他还没有儿子呢。 少了个腰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生育? 哨船频繁往来莱州、登州。 皇帝御驾亲征,刚刚看到齐州城墙就全军覆没了。 辽军兵力陡然增加近二十万。 山东半岛危矣。 几个月来,完全转向民政的沈忠孝不得不站出来。 他集合了几万各地训练的乡勇预备役,紧急驰援前线。 李广利、沈毅、姜庆元等人还苦苦等着秦王攻下齐州,东西夹击耶律宏睿呢! 哪曾想到? 四十万联军转眼间就没了? 几人哪敢怠慢? 直接把各处堡垒中的兵力全部撤了。 三十几万大军全部进入北起昌邑、北海,南到高密、胶县的几个城池中。 其中,以安丘的兵力最多,足足驻扎了沈毅的八万精锐。 没办法,只有踞城死守了。 辽军要想攻下山东半岛,就得一个城,一个城啃过去。 耶律正伟的大军是不能长期呆在山东路的。 歼 灭了杨念广的主力,近二十万铁骑修整了几天,直接返回了大名府。 耶律宏睿的兵力还不少。 辽皇即将派来的汉儿军,他能分到十万。 因此,他完全有信心继续在山东半岛打下去。 月底,陈栓的旗舰赶到登州,把杨念广送回了皇宫。 反正,登州也有马明的医疗队在。 倒是不耽误治疗。 轰轰烈烈的反攻大计就此夭折。 很多有识之士开始借酒浇愁,长吁短叹。 这下可好! 登州雄兵折损了一半,还连累的雄州主力也没了。 北国擎天柱卢太白都阵亡了。 辽军要拿下几万人据守的雄州,还不跟玩儿似的? 很多人开始打点行囊,准备给开溜。 如今登州前往江南各地的海船不少。 原本大伙儿抱着升官发财,大展身手的宏愿不远几千里赶来。 结果却是昙花一现,宛若浮光泡影一般。 梦碎了,该走了! 大周的国运是到尽头啦! 雄才大略的神佑帝也撑不起啊! 三十万援军全完了,南方几路谁还敢再给登州朝廷派兵? 怕是该交的粮税都要截留了吧? 战死一人,抚恤四十两银子。 就算尽量克扣,几百万两总得掏吧? 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亏了,谁折腾得起? 第七百六十章 大业艰难苦无路 病房里,一灯如豆,昏黄暗淡。 杨念广屏退了所有人,单独召见了风尘仆仆的沈忠孝。 望着老大人满头白发,实在是太憔悴了。 “沈老,朕……悔不如当初啊!” “您的苦苦劝谏,朕……却当成了耳边风。” “前线……如何了?” 沈忠孝望着面无血色的皇帝,顿时老泪纵横。 何必呢? 何苦呢? 稳打稳扎不好么? 你倒是学学沈麟啊! 那小子兵强马壮,把治下搞得蒸蒸日上,到现在还当乌龟呢! 你看他哪一次出击,不是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收获? 铁锋军从无败绩啊! 您这个皇帝倒好。 第一次御驾亲征,就差点搞了个全军覆没。 要不是恰好碰上陈栓的陆战骑,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陛下,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 “前线……踞城死守。” “兵备相当,李广利、沈毅和姜庆元、鲁治宁的兵马都是百战精锐。” “守城战,辽军兵力哪怕多一倍,也讨不着好。” “不过是僵持罢了。” “只要咱们地盘不丢,慢慢磨下去,坚持不住的还是鞑子啊!” 很简单! 就算咱们坚持不住了,不也得咬牙硬挺么? 好歹,咱们背后还有个台 湾和铁城呢! 哪怕南边那些趋炎附势之徒都跟咱们断绝关系,登州也不是没有后援的。 杨念广感到左边腰部传来隐隐的疼痛。 一枚腰子就这么没了。 虽说,马明再三保证了。 少枚腰子,基本不会影响过日子。 可那……是朕身上的肉啊! “唉……” “到头来,都是一场梦啊!” “倒真应了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这些日子,登州之地,不少人跑了吧?” 沈忠孝安慰道。 “陛下,该留的,您赶都赶不走!”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种。” “留之何用啊?” “你得振作起来,养好伤,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杨念广眼中的颓废不曾消散半点。 他无数次问自己。 是不是自己真的就不适合坐上这把椅子? 兄弟四个,论才学轮本事,他杨念广堪称文武双全,妥妥的第一。 当初? 父皇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长幼有序的原因,才把自己排除在继承人之外的? 他老人家神神叨叨十几年,会不会真看出来点什么? 要不然,朕这辈子,咋如此倒霉呢? 算了,不管了。 该安排的,还得抓紧。 有些事,必须提前布置。 “这次,是朕连累卢太白 总督了。” “老大人,让卢铮回去继承河北东路总督一职。” “新入库的铁甲,还剩五千套吧?” “都给他。” “再拨五十万两军费!” 沈忠孝心头微惊。 卢铮明面上是来御前听用的,实际上就是卢太白送的人质。 这次陛下亲征,明明要跟卢太白联合,都没带上卢铮。 却让这小子逃过了一场危机。 不过,雄州城还守得住么? 区区几万老弱,怎么顶得住鞑子强攻? 那座城,就是鞑子眼里的钉子,不得不拔出啊! 此时,沈忠孝只有暗暗叹息。 帝王心术,真是难测。 也不知道卢铮会怎么想? “好的,老臣立刻去办!” 沈忠孝出了皇宫,就坐上马车直奔港口。 陈栓很是担心,他上下打量着老头苦笑道。 “老大人,您这身子骨,原本就不太好。” “有事儿,您派个人招呼一声,晚辈去您府上就好了嘛!” “还连累您来回奔波!” 沈忠孝摆摆手,脸色郑重道。 “无妨!” “非常时期,老夫哪里挺得住?” “山东半岛,咱们还是守得住的。” “最近局势大变,你也启程回去吧。” “对了,卢铮即将就任河北东路总督一职,会搭乘你的 船。” “他要是说什么……把雄州献给你家大都督以求自保的话。” “还需要三思而后行。” “陛下遭逢大变……他到底怎么想的,老夫也看不明白了。” 陈栓惊讶极了。 十万雄州精锐都没了。 卢铮回去,想要守住那座大城,何其难也! 如果群龙无首,留下的那批军将,比如曹延华,杨当午几个直接求铁锋军接管雄州。 大都督多半会答应。 别的不说,只要派出一个海军师守住黄龙江一线,再加两个师的陆军进城。 鞑子想破雄州? 做梦去吧! 偏偏皇帝任命卢铮接任河北东路总督,官职都跟沈麟都齐平了。 这事儿折腾的。 好像咱们大都督多想拿下整个河北路似的。 咱们连西路的真定、平城、邢州三府都顾不上呢! “老大人,我明白的!” “大都督现在可无法分心,呵呵!” 沈忠孝还不知道自家宝贝女儿都改姓嫁人了。 当初韩卿卿回台湾,也没透露。 他一天到晚忙的焦头烂额,也顾不上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分别了。 第二天,卢铮带着五十名亲兵,押着大批马车登船。 陈栓前些日子打了个胜仗,缴获了大批兵甲战马。 兵甲本来都卖给登州朝廷了,这回却要拉一半去雄州。 何必呢? 回头还得拉上两万多匹战马,海鲜和其他物资就运的少了。 看来,下个月还得派人跑一趟登州。 老家人吃海鲜上瘾了,可不能断了供应。 果然,舰队在莱州拉上马匹,扬帆北上之后。 卢铮就找到陈栓,直接道明来意。 “在下曾经劝过家父,投登州,还不如跟着沈大都督走呢!” “现在倒好!” “十万精锐没了,他老人家还搭上一条命。” “陈师长,卢某就一句话。” “雄州自卢某以下,尽皆愿意跟铁锋军走。” “就算让在下解甲归田,能保下二十五万军民的性命。” “我卢铮都无怨无悔。” 陈栓心道,还真来了。 他只能安慰着。 “卢将军,你先别着急。” “待陈某禀告大都督再说。” 卢铮确实没有选择了。 皇帝搞这么一出,岂不是把我陆某人当棋子么? 光给点兵甲和银子有啥用? 铁锋军舰船还有空间拉货。 你倒是我调两三万援军也好啊! 家父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如今,他老人家尸骨未寒,咱们的老巢就守不住了。 病急乱投医。 也得找个身强力壮的好吧? 第七百六十一章 生冷不忌 陈栓和沈忠孝的担心显然没有必要。 辽军的秘密调动,确实瞒住了所有人。 但杨念广的动静就大了。 卢太白的雄州军一过黄江。 潜伏在白羊淀一带的情报司暗探就把消息传回去了。 如今走铁路多快? 沈麟还在汲县大营教人开车呢。 情报一到手,他就大致猜到要发什么了。 “唉,杨念广还是按捺不住啊!” “这回,怕是连卢太白都坑了。” 陈云望着训练场上乱蹦乱跑的七八辆军用货车笑道。 “没关系!” “打呗!” “辽军只有把登州小朝廷打服了,才会踏踏实实地南下劫掠去。” “这事儿,跟咱们关系不大!” “哎哎,大都督,这车好是好,就是挺费油啊!” “延长那边,要是打不出您说的石油来。” “光是那几百吨浮油,可禁不住消耗。” 沈麟微微笑道。 “放心吧!” “陈虎已经押送了几台四代蒸汽机过去。” “钻井设备也更新换代了。” “橡胶的作用大着呢。” “咱们不会缺油的!” “本都督现在有些担心,雄州很空虚啊,耶律大越会不会突袭呢?” “那老家伙多半在鼎梅山外唱空城计呢!” 就算人家唱空城 计,沈麟鞭长莫及,也无法打他一家伙。 平城还有达鲁桑杰的几万人马呢! 嘎吱! 吴七兴冲冲地跳下车,他的技术已经玩得很溜了。 接过陈云手里的情报,他只是草草一看,就冷笑道。 “胡闹!” “登州能打的骑兵,几乎都集中在沈毅和李广利手里。” “这二位还在青州,密州前线硬抗耶律宏睿呢!” “卢太白敢出兵十万,杨念广登陆的兵马绝对不下三十万。” “看起来声势浩大,碰上辽军铁骑突袭怎么办?” “大都督,我不觉得那些来自南方的步卒,能扛得住鞑子。” 沈麟叹道。 “意料中的事情。” “随他去吧!” “好在,对大局没啥影响。” “我还是相信沈毅和李广利的,包括大伯。” “有他们三位在,就能力保半岛不失,咱们的投资也不会打水漂。” “至于杨念广,呵呵!” 说实话。 沈麟跟杨念广谈不上什么交情。 就算这小子称帝了。 沈麟也不会有什么敬意,不过一路人罢了。 当初能把他找回来,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杨念广死不死,并不影响到沈麟的战略大计。 陈云皱紧眉头斟酌道。 “大都督,不 如让澶州陈威部派半个师的海军,去澶州码头驻扎一阵吧!” “卢太白能否回来,不重要。” “城内二三十万军民是无辜的。” “雄州战略地位很高,能保还是要保的。” “这对我们将来有好处。” 吴七啐了一口道。 “最好的结果。” “就是卢太白和他的十万人马别回来了。” “一帮心腹大将都没了。” “雄州也就没有主心骨。” “对咱们将来接收,当然有好处。” 陈云提醒道。 “还有个在登州做质子的卢铮。” 吴七毫不介意地摆摆手。 “他回去又如何?” “雄州军能剩下多少?” “三万?” “还是五万人?” “没有我们铁锋军保护,雄州坚持不住几天。” “那座城太大,人少了可守不过来。” 沈麟没有多想,叫过陈长林道。 “你开一辆车回去一趟。” “告诉陈梁,海军直属部队出五十艘炮舰,给本都督盯死在雄州码头。” “鞑子要是不信邪,尽管放开了打。” “水、陆来敌,皆灭之!” “再让澶州的运输船送一批粮食去。” “二十万担吧!” 陈长林问道。 “白送?” 沈麟笑骂道。 “当然白送。” “ 就当是收买人心好了。” “卢太白家底儿厚实,军中可能不缺粮。” “城中百姓有贫有富,就难说了。” “让他们出城来,每家领些麦子。” 沈麟不差那点粮食。 既然都派兵协防雄州了,不妨再大方一点。 “遵命,大都督!” 吴七对绝尘而去的大货车犹不满足。 “大都督,这玩意确实好。” “一个班装备一辆就能快速机动。” “成本还低得多。” “可缺点也很明显,去了敌占区,没有合适的道路,就得歇菜。” “还有,防护性能不够。” “我军将来,确实养不起那么多战马。” “咱还觉得干脆把新部队都配汽车得了。” “现在看啊,还是不行!” 沈麟呵呵笑道。 “你说的缺点,都能解决。” “我们正在试制一种新的装甲车。” “上面可以装100毫米山炮,拉十六人没问题。” “外层钢板足有十毫米厚,可抵挡这时代的任何武器。” “装甲车能爬三十度以下的坡,涉水高度一米,就算一米半的壕沟也能顺利冲过去。” “沼泽、沙地、农田,几乎能通行任何野地。” “越野速度每小时不低于60公里,如何?” 不说吴 七,陈云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有这好东西,还要什么战马? 一个班十六人,三十二匹战马。 按铁锋军的高标准,这些马儿就价值三千两银子的市价。 还容易生病,金贵得很,天天要人伺候。 养一匹战马,比五个兵的花费还高。 那什么装甲车总没有三十二匹上等战马贵吧? 损伤还小,一次投入能用多少年? 最关键是,一箱油能跑几百公里,才值多少钱? 石油咱们自己去延长钻,给西军交点地皮钱就好了。 运输加上炼制费用,成本低得可怜。 想想都划算啊! 吴七急不可耐地道。 “大都督,就要装甲车。” “咱们三个集团军,新增一个装甲军如何?” 沈麟搓着牙花子道。 “目前还有几个问题有待解决。” “防爆轮胎还在测试,那玩意比汽车轮胎的要求高了好几个等级。” “装甲车的发动机,驱动系统也不一样。” “第二,必须等延长出油,测算出够不够咱们用才行。” “好家伙,你想装备三个装甲军。” “得需要一万多辆装甲车,三千辆以上的货车。” “要造到啥时候去?”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沈麟想想都觉得头疼。 第七百六十二章 着急的老帅们 时值六月,骄阳似火。 延长县,屡经修缮的城墙显得高大巍峨。 如今,千里沃野的河套平原、商路繁荣的河西走廊都成了陕北人争先迁移的新家园。 战争期间,延安府下辖的几个县,算是横山之后的第二道防线。 军民一到农闲季节,就自觉前来加固、加高县城城墙。 这可是大家保命的地方啊! 一旦前线守不住了,鞑子破关而入。 大伙儿还指望靠着县城城墙御敌呢! 沈麟率军支援西军,抵抗回鹘人的时候,就在陕西路开办水泥厂了。 生产出来的水泥不但被用于前线城堡、关口加固,这些二线城池也分得不少。 百姓们要做的就是加固再加固。 等联军歼灭了回鹘人,收了河套平原,大移民开始了。 老百姓却发现,只要兵强马壮,修不修城墙好像都不重要了。 原本只有四五万人口的延长县,陆陆续续走了大半。 大批山村都被抛弃了。 就连县城,如今都变得冷冷清清。 没人挡得住诱惑啊! 去了河套,一家最少都能分到五十亩良田,或者百亩草场。 留在家乡,拥有十亩瘦田的,就算小康之家。 更别说去了河西走廊的,待遇更高。 傻子才不走 呢! 当然,留下不走的,也并非就是傻子。 这些人家里一般都过得去,甚至小有资财。 他们可以把移民留下的相对较好的土地买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差。 高原地区的百姓没啥娱乐,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最大追求了。 不过,最近一年来,铁锋军派出的打井队倒让大伙儿很是欢迎。 他们是来钻黑油的。 黑油大伙儿都知道,西门外的黑油潭,哪个延长县的百姓没见过? 呃,现在干涸了。 里面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油,都被铁锋军舀得涓滴不剩。 负责打井的叫刘长顺,算得上沈麟的得意弟子。 延长老百姓都乐意叫他小刘大人。 按照沈麟和刘长顺的想法,西门外的黑油潭都咕嘟嘟往外冒石油了。 打个几十米,应该就够了。 结果一直钻到六十米,达到了第一套钻进机械的极限,却啥也没捞着。 没办法,刘长顺只得换地方。 沈麟倒是没有苛责。 他不了解延长石油的埋藏深度和后世的出油地点。 只能广撒网。 后来,铁城又送来一批改进的钻井机械,一共五套。 但是,深度依然是个迷之问题。 忙活了半年,刘长顺没有钻出一口油井,倒是给 当地的百姓钻出几十眼地下水。 甘甜清凉,可比以往的饮水好太多了。 稍稍拓宽一下,就是泽被后世的深井泉眼。 你说,当地的百姓能不欢迎钻井队么? 免费打井,小刘大人,真是好人呐! 刘长顺一度怀疑自己的名字有问题。 物极必反,要不改成刘不顺得了。 好在,上个月,铁城终于送来了第四代蒸汽机和沈麟折腾出来的合金钻头。 从五百马力,一下子跳到一千五百马力。 这下子,终于能钻得更深了吧? 刘长顺思前想后,重新筛选了一批复钻地点。 黑油潭就是首选。 那底下百分百是有石油的。 就是钻得不够深而已。 重新组装调整的这批钻进设备,黑油潭周边就有三处。 其他的送到 显而易见,刘长顺这是跟黑油潭较上劲了。 十天了。 八十多米深度,也该够了吧? 哒哒哒! 上百铁骑自南而来。 领头的是三位白须飘飘的黑甲老将。 鲁志昌的大嗓门远远响起。 “小刘,小刘!” 刘志昌摘下草帽,从工棚里钻出来,满身都是油汗。 “啊呀,鲁帅、杨帅、折帅?” “您三位,今儿咋有空来了?” 儒雅的杨文瀚 哈哈大笑道。 “还不是为了你的石油。” “原本咱们也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 “前几天,你家大都督送来一辆军用货车。” “老鲁不相信,喝油的能有吃草的跑得快,非要比一比。” “结果,他家几匹精心培育的汗血宝马没跑出十里,就被汽车甩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啥? 刘长顺顿时大喜过望。 “我们的汽车……造出来了?” “咱咋没听说呢?” 折可烈呵呵笑道。 “也就出来个把月。” “老夫还亲自去长安开了眼。” “啧啧,那速度,战马根本没法比!” “更夸张的是,那车能拉五吨货啊!装满一箱油,能跑五百公里,油才值多少钱?二百文?” 刘长顺恍然大悟。 三老头军务繁忙,大热天地跑这么远。 原来是发现了石油的妙用? 这账能这么算么? 沈麟是答应过开采一吨石油给地方二两银子的税。 也就是一文钱一斤原油。 听这意思,那五吨的大货车,跑五百公里需要二百斤汽油? 确实挺省钱。 重载马车,路好,一次能拉三十担,也就是三千六百斤。 五吨货,得三辆重载马车,六匹不错的驽马。 跑五百公里,得折腾好 几天? 人吃马嚼,加上工钱,三两银子都打不住。 而汽车呢? 可能几个小时就到了。 也就是说,汽车的耗费还不到三辆马车的零头。 当然,汽车是新鲜玩意,购置一辆肯定不少钱。 但那玩意是钢铁产物,皮实耐造,总比马匹好伺候吧? “三位大帅,帐可不能这么算。” “一吨石油,顶多出两成汽油呢!” “还有冶炼加工费,运输费什么的。” “一斤汽油可能要五文钱以上。” 他当然不会说,还有三四成的柴油。 其他的润滑油,煤油,沥青等等好多种化合物都能卖钱。 三位老帅面面相觑。 他们可不懂这中间的比例。 鲁志昌大手一挥,嚷嚷道。 “就算五文钱一斤汽油,那也划算。” “我们关心的是,你小子啥时候能钻出黑油来?” 三位都是带兵多年的行家。 如今,陕西路管辖的地盘太大了,运输线漫长。 从长安到西军管辖的终点嘉峪关,即将通车的双车道水泥干线长达一千四五百公里。 两马拉车,没有一二十天,根本到不了。 换上汽车呢? 一天一夜都要不了吧? 十辆车一趟送过去的补给物资,就够一个团的骑兵用上好几天了。 第七百六十三章 黑色黄金 汽车,在军用上的用途太大了。 成本? 五文钱一斤的汽油,算个屁成本呀? 咱老子们打出去的火油弹,成本多贵? 哪一次不是几千上万枚地往外扔? 真逼急眼了,陶瓷坛子里装上汽油,一样得往外扔。 他们做过实验,汽油可比寻常火油烧的更猛,威力也更大。 一枚火油弹可是十斤重! 西北地区,下雪足足四五个月。 马车拉货,能有汽车好使? 几十万西军,后勤换了汽车,一年得省多少钱? 可以节省多少时间? 打仗,时间就是生命! 别说五文钱一斤,哪怕跟马车的费用等同。 翻上三四倍,从长远来看,都值! 杨文瀚打量着三处高高的井架。 大块头的蒸汽机冒着白烟,正在轰鸣。 “小刘,这地方要是钻不出油来,就别勉强。” “你家大都督不是说了?” “玉门那边的石油储量,可能更多么?” 折可烈深以为然。 “小刘,是呀是呀!” “别钻牛角尖了!” “东方不亮西方亮!” “咱们知道,你在这里较劲,不就是图延河运输方便吗?” “其实有了汽车,从玉门运石油回来,也划算的!” “大不了,就把炼油厂开到那边 去呗?” “你家大都督跟咱们都是打出来的交情,还不放心咋的?” 还别说。 沈麟和刘长顺真看上延河的便利了。 下游百公里的凉水镇,濒临黄江,码头都修建好了。 这条河流,能通行五百到一千担的帆船,顺水而下,多划算? 就算下个月贯通的水泥路,也远远比不上延河的运量。 一艘千担级运输船,一次就能运六十吨。 汽车还得喝油。 运输船只要几个船工就够了。 玉门? 那边的运输成本,无疑要大上许多。 再说了。 目前铁锋军的用量,还不至于把炼油厂开到生产地。 毕竟,石油炼制的秘密,太多了些。 咱们设在流浪滩下游的炼油厂,保密级别跟钢铁厂等同。 可见大都督有多重视。 刘长顺正打算找个什么理由给三位老帅解释。 只听得甲号井的负责人章龙举着铁皮喇叭高喊道。 “压力表异常!” “快!” “抽出钻头!” 刘长顺拔腿就往前跑。 在这里,他才是最专业的那一个。 快速抽出合金钻头,一样危险。 万一底下是天然气啥的呢? 擦出点火化咋整? “章龙,加大注水!” “钻头慢慢拔!” 显然,刘长顺的 提醒来不及了。 只听得噗嗤一下。 钻杆周围喷出十几道黑色水流,直冲上天。 油腻腻的黑雨倾盆而下。 摸了把脸,刘长顺惊喜地一蹦三尺高。 “出油啦!” “自喷井啊!” “慢慢出钻!” 甲号井边的十几号人都被浇得跟黑泥鳅似的。 就连其他井口的,还有三位老帅的人马也跟着遭殃。 可这时候,谁顾得上黑油的肮脏。 他娘的,这是喷涌的黑色黄金。 是老天爷的馈赠! 所有人只剩下发亮的双眼,很多工人都跑去帮忙。 鲁大昌等帮不上忙的人都兴奋得手舞足蹈。 很快,钻头拔出来了。 沈麟发明的钻头尺寸很小。 打出的井口也就十五厘米。 可这碗口粗喷涌而出的油柱,竟然高达三四十米,直冲天际。 在鲁大昌等人看来,这一天喷下去,得出多少油? 三吨? 五吨? 还是十吨以上? 一口井,每天给的税钱,就得十几二十两银子吧? 关键是,这里有足足三口井。 一口打通了。 相隔几十米的其他两口,还难么? 延长县的其他地方呢? 不说多了。 只要一年产个万吨石油。 咱们收到的税钱,用来买货车,油钱都能打平了吧 ? 其实,五十万西军分驻各地,后勤补给用马车是很困难。 但是换成汽车呢? 不要太多,有个三五百辆。 就足够了! 虽说沈麟的报价还没过来。 三位老帅确定,一辆汽车的价格,总不会比十套具甲更贵。 因为,那玩意除了关键部件,其他地方蒙的铁皮并不算太好。 好事总是接二连三。 半个小时后,甲号井接上水龙,可以输送到百十米外,直接装桶计量。 中午时分,二号井开始喷油。 半夜里,三号井也打通了。 三个自喷井。 一天的喷油量算下来,超过四十吨。 这已经远比后世的那几口油井强太多了。 如果沈麟在这里,只会感叹老天爷垂青。 时空的纠错能力,谁也说不准。 三位老帅洗的干干净净,彻夜未眠。 就等着最后的计量数据。 每天四十多吨石油,接近百两税银呢! 喷个一年半载,就能弄回来好多辆货车了吧? 他们找刘长顺要了不少地质方面的资料。 地下的石油储量,覆盖面积不会小。 说不定,整个延长县百十米的地下,就是个大.大的油湖。 只要抽出来,每天都是真金白银。 别看单位量比起家大业大的西军来说 ,算不得啥。 可耐不住油井多啊! 天长日久,那就不得了了。 重要的是,石油这玩意一旦冶炼完毕,汽油也对西军大.大有利。 他们恨不得马上就有三五百辆军用汽车满地跑呢! 没说的! 修路! 就算再欠沈麟那臭小子一笔钱,也得先把各地的道路修建好了。 到了现在,西军的具甲装备,已经过三十万了。 铁锋军换装冷锻防刺甲,原来的四十炼具甲,无论轻重骑,全都低价处理给了西军。 沈麟也没地方卖。 除了西军,还能给神佑帝杨念广不成? 沈麟可不放心。 沈毅当初订购的那五万套具甲,全都是二十炼精铁。 如今,钢铁厂,兵工厂的锻压机、各种机床全是电力,蒸汽机都用的不多了。 要让沈麟再造一批二十炼具甲,他都得发愁上哪去折腾一批低碳钢? 因为,钢铁厂已经不用几十炼为单位去划分钢铁的品级了。 说白了。 西军除了没有打出旗号嚷嚷着要跟沈麟混之外。 其他的军制、民政,财政,医疗等各体系,都已经跟着铁城模式走了。 他们对铁城的依赖太大,想摆脱都做不到。 当然,他们也甘之如饴。 傻子才跟沈麟分道扬镳呢! 第七百六十四章 如愿以偿 六月底,陈虎的第三师舰队从陕西路归来。 带回了六百吨石油,也带回让沈麟大感意外的好消息。 截止月底,延长县已经钻出了十一口油井。 其中,足足五口自喷井。 县城西门外那三口井到现在还喷着呢! 难道? 这时代的延长地下,比后世的石油储量更大? 也是,沈麟背后就是千里北邙山,这在后世根本没有好吧? 原来的太行山也跟北邙山不搭噶。 两者根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还有澶州和雄州之间的落阳山脉,就是凭空出现的。 黄龙江横贯河北,河东两路,在太原以西跟黄江交汇算是源头。 两江又在雄州以东再次合二为一,堪称奇观。 后世那些王朝,要是有黄龙江这条天然的防线。 多半不会如大周这般脓包,还被辽国按在地上摩擦。 就算最孱弱的大宋,也能凭借更多的人口,更多财富和兵工制造能力,打得辽军找不着北吧? 在沈麟看来,大宋的三弓床弩,步人甲什么的就比如今的大周厉害。 而且,大宋再是重文轻武,那帮武将也远远强于大周。 最起码,大宋朝的皇帝,还是很倚重西军的。 不像这个时代的杨家皇室,直接任由阉 党奸相,整天想着怎么吞了西军,结果两面不是人。 历史没有如果。 鲁折杨三家真要一心去替杨家皇室卖命,沈麟也未必愿意那般大力的扶持。 “好!” “下个月,再给刘长顺送去一批蒸汽机和采油设备。” “石油不愁了!” “二叔,加紧筹建汽车厂的二期工程。” “老袁,立刻生产装甲车的试验型号。” “真正的钢铁时代来临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很振奋! 原本,铁锋军的具甲铁骑,滑膛火炮就已经打得辽军抱头鼠窜了。 如果换上越野力强劲的装甲车,去了北方平原和草原。 呵呵! 想起来都让人激动。 袁天刚笑眯眯地道。 “大都督,还装一百毫米滑膛炮?” “不如,咱们一次到位?” “把您设计的57毫米速射炮装上?” 二叔沈忠元老当益壮,学了很多新东西。 实验室那些新玩意,很多他都懂。 “不行啊,老袁!” “那玩意可以自动装填,射速最慢都有二十发。” “铜壳弹,无烟火药,打出去的都是钱呐!” “万一小子们手一哆嗦,几百两银子嗖嗖嗖地就打光了!” 沈麟原计划上重机枪的! 在这个时代,同样是 吃银子的老虎。 弹链供弹的57毫米炮射程高达8千米,一样可以打单发。 怎么可能嗖嗖嗖地全打光? 那玩意又不是机枪。 实际上,复合弩在战场上还是很好用的。 铁锋军官兵也习惯了,没到淘汰的时候。 如果换成后装步枪,哪怕是单打一呢? 后勤补给也是个天大的麻烦。 出了铁城辖地,那些所谓的官道,很多地方货车都去不了。 边打边修路? 战机稍纵即逝,根本不赶趟。 算了,还是把枪械留着吧! 上炮可以! 这玩意用在装甲车上,自己的带弹量,就足以支撑一场战役了。 不管是辽军和伪周军,他们同样受限于道路和后勤。 速度还赶不上铁锋军呢! “二叔!” “那就投产57毫米速射炮吧!” “另外,把钢铁舰船的100毫米近防炮全都换了。” “放心,将士们明白后装火炮的成本高昂。” “他们比您还舍不得浪费呢!” “装甲车需求量太大了,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装备齐全的。” “慢慢来嘛!” 陈梁一听,顿时就来劲了。 “大都督,其他舰船也换吧?” “57毫米速射炮就算人工上弹,速度也远远强于黑火药滑 膛炮啊!” “二叔,您别瞪我!” “咱们的木头舰船要是装备57毫米速射炮,数量就可以减半了嘛!” “淘汰的100毫米炮,陆军也可以用。” “根本不会造成浪费!” 沈忠元一点都不给海军大将的面子。 老头气咻咻地骂道。 “胡说八道。” “要是上了装甲车,汽车,那就是大都督说的机械化部队了。” “人家每个班都有一门57毫米速射炮,可远可近。” “还要你那些破烂干甚?” 沈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二叔没说错!” “这些新部队,营属,团属火炮都省了。” “老武器哪里还用得上?” “每个师配十八门75榴弹炮,18门75山炮就足够了。” “军一级,暂时都不考虑更重的155毫米后膛炮。” “很简单,根本用不上了。” “道路条件也不允许!” “你们的木制战船还得用几年。” “都是新船啊陈梁,黑火药大炮已经够强大了。” “另外,钢铁战舰只会越造越多。” “一艘就得好几百官兵,你哪儿来那么多人?” 短时间里,水军够用就行,没必要扩充。 造船场除了哨船,和民用的运输船,已经不造 木质战船了。 等这批五艘万吨级巡洋舰试航完毕,以后就按照这个吨位继续造。 一年五艘,也足够梁自成他们忙活了。 钢铁大舰皮实耐造,火力猛,速度快。 五艘万吨级巡洋舰,吊打一百艘老式木舰船都没问题。 陈梁咂咂嘴,顿时无言以对。 照目前造船场的进度来看。 五艘巡洋舰已经晒装了,七月份就能下水试航。 反正沈麟打着巡洋舰的幌子,造的却是加强版军用运输船。 造船速度和质量都能赶得上需求。 陈梁再去南美橡胶湾,只要三艘巡洋舰就足够了。 那边能在短短一两个月凑够一万吨橡胶,恐怕都不容易。 剩下的吨位,就得买些土特产,如可可豆,咖啡豆什么的拉回来。 只需要一年,海军三个主力师,都能分到两艘巡洋舰做旗舰。 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加上百艘木质舰船,对付由投石机,大黄弩为重武器的辽国水师、水军,还不是吊打? 至少,目前的铁锋海军,实力堪称纵横天下无敌手。 沈麟需要保住的也就是黄龙江防线,以及通往陕西路和登州的航运安全而已。 至于泸水下游。 随便放个海军团一级的分舰队,三十艘炮舰足矣。 第七百六十五章 继续南征 陈栓把卢铮扔到雄州码头的时候,铁锋海军已经派了五十艘舰船组成的分舰队到了。 带队的是陈大山。 铁锋海军只是驻扎在码头,并没有干涉城内的布防。 就连发放那二十万担救济粮,也是通知城里百姓拿着户籍出来认领。 辽国水师总管耶律黑水气得三尸神暴跳。 铁锋海军守着雄州码头算怎么回事儿? 往东几十里就是运河河口和黄江、黄龙江交汇处。 一旦两军交战,以铁锋海军舰船的速度,和舰载火炮的超远射程。 辽国无论是海船还是水军战船,损失都回增大不少。 就这么撤退? 黄龙江下游还好说。 反正铁锋军的舰船隔段时间都得闯一闯,如入无人之境。 辽军打不过上百的铁锋舰队也就算了。 可一旦运河口以及黄江口受到威胁,甚至被铁锋海军切断了。 以后,南征军还怎么跟江北的辽国联系? 完颜黑水的哨船观察了几天。 他已经确定,铁锋军这是要协防雄州了。 应州王派小王爷耶律正伟闪击山东路,灭掉了神佑帝三十万人马。 一板砖差点就砸断了杨念广的脊梁骨。 对于辽军而言,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堪称一箭三雕。 首先,应州王故布疑阵,彻底迷惑了铁城沈麟。 不但让中牟山一线打成胶着,还保住了真定、平城等地寸土未失。 战略层面上赢了。 即便丢掉了相州、怀州两府十一县,可那并非辽军固有地盘。 焉支孟元打下不过几个月,丢了也无所谓,总有块遮羞布能说的过去。 其次,灭掉杨念广的三十万大军,直接就让山东半岛的兵力损失过半。 自此,神佑帝再也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 他们能在睿亲王的高压下,苟延残踹就不错了。 毕竟杨念广丢掉的是千里迢迢跑来支援的南方援军。 这下子,就把他的外援打得分崩离析,谁还敢跟他混? 单单靠山东半岛那点人口,他扩军都没有基础。 第三,杨念广兵败了不算,还把钉子户卢太白给搭进去了。 那十万精兵要是留在雄州城,耶律大越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汉儿军呢! 现在好了。 雄州就剩下一批老弱病残和家家缟素的百姓。 军无斗志,民无战心。 雄州,就像纸糊的一般,轻轻一推,就会倒下。 偏偏在应州王打算摘了这枚熟透的果子的时候。 铁锋军又他娘的插手了! 百得南方两府十一县,你沈 麟还不满足? 雄州这种随时面临我大辽天兵夹击的三战之地,你要去干甚? 很显然,雄州对沈麟确实可有可无。 但对于辽军而言,却是卡在咽喉上的一枚钉子,不得不拔! 完颜黑水下了狠心,决定调集一波战船,填也要把铁锋军驻扎在雄州码头那点人马给灭了。 这次,他之所以敢拼,是花了好几个晚上,派水鬼去查探过的。 确实,这五十艘舰船之中,并没有之前那种庞大如山岳的钢铁怪船。 那还担心啥? 然而,事与愿违。 完颜黑水兵力还没调集到位呢! 陈栓的海军第一师回来了。 吓得集结一半的辽国海船,内河舰船纷纷躲避。 一直等了好几天,陈栓居然只是带走一半舰船,直接就给陈大山补充到一个师的驻防人马。 船上的货物,战马怎么办? 很简单。 如今有商船往来雄州了。 那些运送粮食的船队,足足四十艘呢! 论起运载量,他们比纯粹的舰船还能装。 陈栓挥挥衣袖走了。 搞得完颜黑水下不来台。 驴球子的! 打? 还是不打? 打,他没有必胜的信心。 损失肯定非常大。 大到他这个水师总管都可能承受不住。 不打 ? 有铁锋海军协防雄州,应州王还怎么摘果子? 算了! 这事儿不是本总管能决定的了。 完颜黑水干脆快马加鞭,派人急报耶律大越。 耶律大越倒是冷静。 他已经从鼎梅山撤军回了大名城。 父子俩一见面。 耶律正伟就劝道。 “父王,暂时不宜跟铁锋军开战。” “动了雄州,怕是得烽烟四起啊!” “铁锋水军有足够的援兵,他们的舰船逆水上行速度很快。” “万一惹得沈麟大怒,出兵平城、真定怎么办?” “我们救还是不救?” “眼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把陛下派来的四十万汉儿军和大批兵甲补给接过黄龙江啊!” “要是我们跟铁锋水军打起来,完颜黑水总管受创太重的话。” “援军渡江,都成问题!” 嘶! 应州王倒吸一口寒气。 他突然发现,与大局比起来,孱弱的雄州已经算不得多碍眼了。 卢太白和他的十万雄州精锐没了,就起不到钉子户的作用。 算了! 沈麟要护着,那就随他好了。 “我儿言之有理!” “那就接收援军,下江南!” “不过,得跟睿亲王商量一下。” “你这次出兵山东,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 那批援军,他已经用不到二十万了,必须分给本王一半。” “大名府,还需要足够的兵力镇守。” 这倒是。 耶律宏睿手头本就有四十万步骑。 虽说跟南蛮子鏖战一月有余,他的损失也不小。 但山东各地也在训练汉儿军,并不缺乏补充。 “父王,围攻雄州的人马可以撤出三成,留够七万汉儿军足矣。” “另外,传令封丘杨念厚,让他再派人马接手平城。” “这次南征,干脆把达鲁桑杰副帅的骑兵都带上吧!” 耶律大越浓眉一皱。 全都带走? 河北各地就没有精锐的草原铁骑了。 一帮汉儿军和伪周军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沈麟部? “我儿,不妥吧?” “万一……” 耶律正伟摇头笑道。 “父王,儿臣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就算达鲁桑杰的六万铁骑留在平城,真挡得住铁锋军?” “沈麟之所以没有行动,只不过是他还不想下口而已。” “把精锐都带走吧!” “加上我们留驻封丘以及河南路的各地人马,足以凑成七十万大军,草原铁骑就占了一半。” “哪怕将来,咱们把长江以北都给了沈麟又如何?” “我们想回大辽,有的是路!” 第七百六十六章 紧急撤离 登州城,中兴街。 这是杨念广登基之后,才改的名字。 面南背北的皇宫一直都在施工。 神佑小朝廷自然没有打算在登州这地方建一处紫禁城。 无论规制,还是占地大小,都不过是类似于行宫。 如今,不管是谁,走到中兴街,遥望北面的红墙碧瓦,都会忍不住叹息一声。 皇帝兵败齐州,神佑朝廷欣欣向荣的势头顿时直转而下。 青州、密州方向,李广利和沈毅两位大帅直面四十万辽国大军,能不能守住还是未知数。 皇帝御驾亲征,一战折了南方的那么多援兵,等于亲手把外援斩断了。 死人不可怕。 但没有人不害怕败家子。 你一战就损失这么大,谁支援得起? 咱们是想跟着你平步青云,共享荣华富贵,不是让你把咱们的家底儿都折腾精光的。 止损,是南方各路不约而同的选择。 就连江南水师定期派往登州的分舰队都撤了。 来往的,也不过是胆子大一些的民船罢了。 而这些民船、商船,带来的也不过是跟铁锋军交易的丝绸、干果蜜饯之类。 指望他们给神佑朝廷送来什么兵源、钱粮,那纯粹是没睡醒。 而人家运走的,除了满满的货 物,还有人。 眼见着南方各路的“有识之士”收拾行装,打道回府。 就连杨念广都没有办法。 留不住,总不能强行扣押吧? 马明背着医药箱,身后跟着两位一样甲胄在身的军医护士,踢踢踏踏骑马走近皇宫。 这一个多月来,作为铁锋海军医院的副院长,马明几乎成了皇宫的常客,每天早晚都得走一趟。 不管是值守宫门的官兵,还是宫内的太监宫女,没几个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马院长。 “站住!” 两个军兵横枪一拦。 马明本就是军医老兵,他对严于值守的军人只有尊重。 “啊哈,忘了!” “诺,这是我们的腰牌!” “陛下亲自颁发的。” 这时候,一个精明的百户官从城门洞里跑出来,一脸的难为情。 “水生,海生,你俩退下,连马院长都不认识?” 百户官又弯腰对马明施礼赔罪道。 “马院长,还请见谅,他俩刚从至西岛调来,不懂规矩。” 马明微微一笑道。 “没啥!” “皇宫安全为上嘛!严格检查是应该的。都是好兵,你别责怪他俩!” “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那百户官靠近几步,低声道。 “马院长,宫里的梁 公公刚刚传过陛下口谕,说……说您们不需要去了。” 啥? 马明大吃一惊。 这才个把月好吧? 皇帝的外伤才基本恢复,嘎掉的腰子影响很大。 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后遗症? 马明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就怕出现一点点偏差。 “怎么可能?” “兄弟,真的假的?” “陛下的伤,一直是马某在医治,哪能中途停止呢?” 百户官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 “军中的战友们都说您是妙手回春的活神医,可咱们说了不算啊!” “是这样,中午从建康来了一位白发老头,听说是陛下花重金请来的。” “叫什么赛华佗。” “梁公公的意思是,那人内外伤都很擅长,说要是他早到一步。” “陛下的某些重伤,都不需要急救之法了。” “这个……咱们是军中粗汉,也不懂。” “就一句话,马院长,你们是不用进宫了。” 马明也是个有脾气的,他拨转马头就走。 两位具甲女护士赶紧跟上。 徐薇撇撇小嘴道。 “院长,这不是胡闹么?” “陛下还有两个疗程的针剂没打完呢!” “突然停了咱们的特效药,病情恶化咋办?” 另一 个女护士陈梅愤愤不平地道。 “什么赛华佗?” “我们黄院长当年走遍了大江南北,中原各地,他老人家跟多少名医见过面,切磋过医术?” “外面的人都称他为医科圣手,可黄院长从来都不敢自比华佗。” “哪里来的狂妄之徒,不会是骗子吧?” 马明冷笑道。 “不是每个人都如咱师傅一样,不在乎名利,一心钻研医学。” “那些名号越响亮的,不就图个赚取更多钱财么?” “什么赛华佗?” “狗屁!” “走,咱们回去收拾行囊,立刻搬家!” 徐薇小嘴微张,这怎么跟狗撵似的? 咱们又没做错什么。 “马院长,马哥,不要这么着急吧?” 马明还真是着急了。 “你俩不懂!” “那赛华佗要是真有本事,彻底治好了皇帝,自然皆大欢喜。” “万一,出点岔子呢?” “再找咱们补救?” “咱们也不是万能的好吧?” 两女顿时明白了。 马院长是为了避祸呢! 杨念广好歹是皇帝,真要救治不了,肯定要追责的。 一帮文臣武将哪里懂什么医术? 搞不好,谁最后上手,责任就是谁的。 到时候大伙儿都撤不出登州了。 马 明等人一直住在沈忠孝的府衙后院,大部分人都去李广利和沈毅军中带徒弟,帮他们建立医疗系统了。 留在此地的就马明和助手程光,护士徐薇、陈梅。 四人一通忙活,把药物器械都装上马车,很快收拾完毕。 这时候,刚从外面回府的沈忠孝急匆匆地进来。 空荡荡的几间屋子,哪里瞒得过他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怎么回事?” “小马,小程,你们这是……要搬家?” 马明苦笑道。 “老大人,我们不得不走啊!” “陛下突然从江南请来个赛华佗,连我的面儿都不见,直接让咱们不去了。” “根据我们医院的治疗程序,这是很危险的。” “不走都不行啊!” 什么? 沈忠孝闻言面色大变,他对马明几人的医术,那是一百二十个服气。 这些年轻的军医是真有本事。 比如他那一身的老毛病,硬是在大半年里,给治疗、调养好了。 如今,沈老头是腰不酸,腿不疼,面色红润,走路都呼呼带风。 随着铁城的医疗系统在军中运行,都不知道救治了多上伤兵。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传统的医疗方式,哪能赶得上铁城这些军医的效率? 第七百六十七章 沈忠孝的无奈 沈忠孝气得吹胡子瞪眼,拔腿就走。 “你们先等着,老夫去求见陛下。” “哪里来的鬼赛华佗,老夫在江南又不是没有朋友。” “以前咋没听说过?” 马明一把拉着气急败坏的老人家。 “老大人,您现在去有什么用?” “陛下这是下了大决心的呀!” “要不然,为何提前不给我们说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 “他那个腰子被辽人的狼牙破甲箭射烂了,我们没保住。” “陛下心头有气呢!” “您也知道,他一直膝下无子。” “如今,又少了个腰子,肯定对哪方面有很大的影响。” “找调养有术的名医也很正常。” 沈忠孝气呼呼地道。 “那也不能这般突然嘛!” “就算不相信你们几个小年轻,可以请你师父老黄来一趟嘛!” “老夫去一封信,沈麟还不放行咋的?” “非要搞得这么僵?” “你们要是撤了,军中的医疗系统咋办?” 马明笑道。 “没事!” “经过这大半年的培养,至少沈毅和李广利将军所部,一般的急救手术都没问题了。” “老大人,我们这些人早晚都要走的。” “以后,我会请示,我 们两方的交易地点就放在莱州湾吧!” “那里是沈毅将军的地盘,比登州更合适。” 沈忠孝哪里不知道? 铁锋军的舰船一般都停靠长山岛东港。 他们不来登州码头,是看不惯现在登州的乌烟瘴气。 要不是自己极力挽留,马明等人早就去沈毅或者李广利军中了。 军医也是军人,他们更乐意跟官兵打交道,谁愿意天天看一帮政客的脸色。 老头长叹一声道。 “走吧!” “走吧!” “这事儿……麻烦了!” “你们早点走,也免得给沈麟招惹麻烦。” “咱们老沈家的人虽说行得正坐得端,但也得防着小人。” 一辆黑蓬马车从府衙后门疾驰而出。 很快消失在大街上。 沈忠孝举着右手,久久都没放下。 老管家劝道。 “大人,回吧!” 沈忠孝转身长叹道。 “忠厚啊,你说。” “老夫是不是年迈眼花,看错人喽?” 沈忠厚陪伴老大人几十年,从十几岁就开始当伴读书童了。 沈忠孝的言下之意,他当然知道。 “大人,上面那位……在杨家几位中,确实算得上出类拔萃,您也没看错。” “但是,也只是局限于那几位,不 是吗?” “您现在有了一位横空出世的好侄子,这……两相比较,啧啧!” “反正,咱是信命的……” 沈忠孝若有所思道。 “哦?” “说说你的高见?” 老管家顿时不好意思了。 “哎呀,大人,您这不是羞臊咱么?” “啥高见啊?” “很简单嘛!” “沈麟公子自小吃了不少苦。他一旦用心做事,几乎是顺风顺水,到今天盘起好大的一番事业,说鸿运当头不假吧?” 见沈忠孝颔首,老管家笑道。 “可那位呢?” “虽说自小被圈养,可安全也算无虞,荣华富贵尽享。” “但自从出海开始……也算是他有了自立的心思开始。” “您说,他做那件事是顺利的?堪称倒霉至极。” “这一次兵败,把所有外援都堵死了。” “咱估计,沈麟公子以后恐怕宁愿跟大公子和李广利将军交易,也不会再派船来登州或者长山岛了。” 沈忠孝默然点头。 杨念广当初急匆匆出兵,他是反对的。 如今的神佑帝,哪里听得进他这样一位文官的谏言? 尊重只是表面上,搞不好,皇帝还对他沈忠孝颇为忌惮呢! 很简单,登州最强大的两只 兵马,与其说是投奔他杨念广。 还不如说是冲着沈忠孝的名号来的。 如果杨念广的确天纵奇才,一切顺风顺水。 那么,沈毅,李广利归心不成问题。 可他偏偏做不到。 如今,山东半岛,要没有沈毅和李广利的二十来万强军支撑着。 杨念广一系的人马,哪里守得住? 比如,杨念广突然从江南请来一位什么赛华佗。 他给沈忠孝打过招呼么? 马明等人住在府衙后院,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没有铁锋海军,没有马明他们那帮军医。 这位倒霉皇帝,早就死在莱州湾荒滩上了。 如今只不过丢了个腰子而已。 什么意思? 你还怪人家铁锋军医本事不行?不够尽力? 沈忠孝越想越恼火。 回到书房,他匆匆写了封奏折,就带着府衙亲卫和家乡佣人、管家往西走了。 没别的意思。 他直接辞了登州知府的兼职。 本来,他就是小朝廷的兵部尚书,去前线督军不是很正常? 既然你不信任老夫? 老夫不吵不闹,自己走人总行吧? 傍晚时分。 接受了赛华佗的针灸和推拿之后,又喝了一碗药的杨念广脸上多了些红润,感觉浑身都带劲儿了 。 他接过御前太监梁忠递过来的奏折,草草看了看,忽然自嘲道。 “老大人这算啥?” “挂冠而去?” “唉,朕也是被逼无奈呐!” 赵皇后很是不解。 “陛下,沈老大人……不一直是您的左膀右臂么?” “您怎么舍得他去前线?” 瞅着梁忠和赛华佗知趣地退出寝殿。 杨念广才叹道。 “正因为是左膀右臂,他才应该去前线督军嘛!” “盯着他那个登州知府位置的人,太多了。” “我们的地盘儿就这么点。” “朝廷的六部九卿,不过是有名无实。” “哪有登州知府实在,这比当初的顺天知府分量还重啊!” 大周还在的时候。 顺天知府看起来就管着京城和两个附属县。 但每一任知府,都被称为天下第一知府,那是六部尚书的跳板。 大周的六部尚书,岂是如今的登州小朝廷能比的? 沈忠孝没有主动提出辞职,杨念广如何也无法开口。 这下好了,倔老头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朝廷内外总算安心了。 赵皇后贤良淑德,颇有才名。 她黛眉微蹙道。 “陛下,老大人一走,登州连个镇得住场的人选都没有。” “再说……” 第七百六十八章 渐行渐远 杨念广明白皇后的意思。 沈忠孝一系的人马,已经够强大了。 再把老头放到前线去? 如果作战不力,或者打败了,那自然是万事皆休,一了百了。 可万一守住了,或者胜了呢? 沈忠孝在朝廷里本就是文官之首,位高权重。 以后,该怎么对待? 赏无可赏怎么办? 杨念广心中早有成算,他拍拍皇后的手背道。 “你……无须操心!” “朕自有应对。” “目前的局势,咱们得先守住半岛地盘儿,再谈其他啊!” “外援都快没了,以后呀,苦日子还得慢慢熬呢!” 实际上,杨念广万万想不到。 他的小手段用的倒是妙,带来的后果却不是他能承受的。 七月底,铁锋海军直接停靠莱州湾。 所有铁城货物,都得从沈毅的属地发出去。 朝廷开发的那些矿物,除了卖给沈麟,对他们自己而言,几乎就是没用的石头。 偏偏,铁锋军改了规矩,运来莱州的矿物,先抵账。 驴球子的,那可是几百万的欠账,要抵到什么时候? 时间不够,登州的海鲜肯定运不过去了。 登州水师原本就是半残,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 铁锋海军不在巡逻长山岛外海,辽国水师的游击舰队就 贴上去了。 李广利的驻地在密州,他的海军分出了大半兵力也跑莱州湾去了。 铁锋军每两个月需要的海鲜就价值近百万两银子。 如今,朝廷完全自顾不暇,插不上手了。 他跟沈毅二一添作五,不大发横财才怪呢! 两军的地位越发独立。 与其说是给登州看门户,还不如说是给他们自己守地盘。 没看见沈老大人都被发配到前线来了? 那个小朝廷,还有什么好效忠的? 一帮文官争权夺利,闹得乌烟瘴气,随他们自个儿玩去。 乱世,有兵有钱才是硬道理。 等舰队回到铁城,已经是八月底了。 沈麟原本心情很好。 因为,应州王终于集结大军渡过黄江南下了。 虽说老家伙还在封丘修整,那也只是暂时的。 六七十万大军,一个河南路哪里养得起? 这还没算伪周自个儿的军队呢? 所以,耶律大越即将攻打南方诸路,是板上钉钉的事。 好! 终于没有辽国大军整天盯着小爷的一亩三分地了。 本都督不过是想快快乐乐玩儿种田大业,你们打生打死关铁锋军鸟事。 “什么?” “马明,杨念广疯了?” “你们治疗一半儿就被赶走了,那混蛋是找死么?” 一帮文 臣武将谁也没在意沈麟的话有什么毛病。 不过是守着三个半府,被人打得大门都不敢出的小朝廷而已。 杨念广的地盘远远比不上铁城控制区。 更别说什么军力、财力了。 在铁城系统之内,没有人对那什么神佑帝保持敬畏。 实力决定一切。 没看到,咱们认可的是铁城历。 关神佑朝什么事儿? 马明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一点情绪都没了。 在登州过的不如意,他们一帮军医护士早就盼着回归海军序列。 “呵呵,大都督!” “那人死是死不了的!” “不过嘛……要想身子再如以前那般强健,也是痴心妄想。” 黄仲景是个严谨之人。 他对自家徒弟被人撵出来感到愤愤不平。 “哼!” “这天下的名医,老夫没见过的少之又少。” “缺了一个腰子是事实,他总不能弄个猪腰子,羊腰子续上去吧?” “不是老夫自吹,这中原之地,少了咱们铁城的特效药。” “杨念广活不过多少年。” “他原本就泡过水,还中过恶痢,如今,身板儿其实虚弱到了极致。” “马明的治疗程序没有错。” “但是,一旦被打乱了,呵呵!” 沈麟顿时不生气了。 那王八蛋敢不 商量就把马明撵走,一点都不给自己和大伯的面子。 死了活该。 “陈梁,你的三艘巡洋舰,五天后出发。” “去莱州湾说一声,以后,咱们只认大伯和沈毅、李广利。” “先收矿石,把杨念广的欠账抹平,就各走各的好了。” “兵甲交易也只限于沈毅和李广利两家。” 他担心沈忠孝一时心软,又去支援杨念广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另外,你拐个弯,去一趟台湾,给卿卿说。” “让台湾的陆战骑都去沈毅手下磨炼。” 周元没有眉头一皱。 “大都督,不好吧?” “杨念广可是借了韩女王五百万两银子的债呢!” “这么一搞,他赖账咋整?” 陈梁冷笑道。 “周叔,您完全不需要担心。” “如今,韩女王可是咱大都督内定的七夫人。” “杨念广敢得罪咱们铁锋军么?” “只要海军半年不在山东海岸线行走。” “您信不?” “完颜黑水就敢派出水师强袭登州?” “海路被封,杨念广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从沈麟的言语中,众人都能过听得出自家大都督对杨念广的轻蔑。 这下好了。 所有人都彻底踏实了。 神佑小 朝廷自己作死,惹得大都督心生厌恶。 那么,咱们铁城势力,早晚会如洪水泄地,独霸一方的。 三艘万吨级巡洋舰出航,没有举行什么出征仪式。 去美洲橡胶湾,也算是熟门熟路了,用不着大张旗鼓。 船上布置简洁得的很。 如此大的钢铁巨舰,自然是无法再安装风帆。 船大肯定好处多多。 备用的五代蒸汽机,舰队就装了一整套,其他零配件更是多多益善。 船上空间足,燃煤带的多不说,也有更加舒适的空间。 每艘巡洋舰荷载五百官兵,另外还搭载了一百多名技工团队。 包含了造船、冶金、动力、管道、电力等各方面的技术人才。 巡洋舰上前三后三,布置了六门155毫米舰炮。 另外还有多达十四门57毫米速射炮。 三艘舰船装备的后装线膛炮足足六十门,炮弹储备也足,堪称武装到了牙齿。 一天半的时间,三艘巡洋舰就跑到了雄州码头。 陈梁满心希望辽国的舰队会凑上来找不自在。 155毫米主炮舍不得打。 可自动供弹的57毫米速射炮可以试一试啊! 这玩意一开火,三秒就是一发。 简直是给木头舰船钻洞的小能手,打起来不要太销魂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辽国捡到宝 还别说,完颜黑水真在黄江口。 他一听哨船汇报,首先就是不相信。 上次铁锋军那五艘大舰,就把耶律大白的黄江水军送进水底喂王八了。 那种庞大的舰船恐怕接近六万担的排水量了。 什么玩意? 又来三艘更大的? 多大? 差不多比之前那五艘还大三倍? 开什么玩笑呢? 哪有那么长的参天古木做龙骨? 到了今天,辽国人也不相信铁锋军的新舰是钢铁所造。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谁浪费的起。 一艘那般庞大的舰船,得浪费多少钢铁,又能制造多少具甲? 败家子也不带这样玩的。 偏偏,沈麟就玩得起。 跑几趟南美,拉回来的橡胶和特产就能换一艘巡洋舰了。 因为,橡胶和金鸡纳霜比钢铁要昂贵太多。 万吨级巡洋舰实在太大。 大白天,隔着几十里,登上刁斗的耶律黑水都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无可匹敌! 这种庞然大物,就算人家不开炮,单纯依靠惯性冲撞,辽国水师就没有一艘舰船顶得住。 开什么玩笑? 沈麟既然花费巨资搞出这种怪物,能没有强大的武备么? 谁信呢? “撤!” 完颜黑水很识时务,他下达命令毫不迟疑。 应州王带着 大军都到封丘了,北地留下的那点汉儿军和伪周军怎么挡得住铁锋军? 现在辽国的策略是,尽量不招惹沈麟。 他们需要去南方劫掠,有了足够的财富才能跟沈麟抗衡。 完颜黑水望着三艘巨舰喷吐着白烟,居然不用帆? 速度快得都让他差点惊掉下巴。 他根本不知道。 这还不是巡洋舰的最高速度。 十四节,不过是正常的巡航速度而已。 “唉,我大辽水师,落后太多了!” 完颜黑水心中一片冰凉。 以后,水上决战,该如何抵挡这种巨无霸? 万里之遥的北海。 水草丰美,碧波荡漾。 上千穿着怪异军服的骑兵,拖着笨重的四轮马车望着远处如蓝宝石一般的巨大湖泊高喊道。 “贝尔加!” “罗斯勇士们,我们到达传说中的贝尔加湖啦!” 领头的大胡子蓝眼睛首领拔出长长的马刀高呼道。 “我……普鲸伯爵宣布!” “从今天起,贝尔加就是我罗斯帝国的啦!” 其他黄胡子,蓝眼珠骑士纷纷挥舞着刀枪高呼道。 “贝尔加!乌拉!” “贝尔加,乌拉!” …… 可惜,他们开心的太早了。 轰隆隆! 辽国北海府的铁甲骑早就知道了这伙异族人。 毕 竟远拦子不是吃素的。 北海万夫长只带来三千骑。 牧民中的控弦之士不少,但焉支罗刹认为这帮异族骑士堪称劲敌。 非铁甲骑不能胜。 普鲸伯爵抽出金黄色的单筒望远镜瞅了瞅,顿时笑了。 “勇士们,六磅炮准备!” “教教这帮土著怎么做人!” 来自哈萨克的通译提醒道。 “伯爵大人,这是大辽的铁甲骑,他们的骑射很厉害的!” 普鲸伯爵狂笑道。 “乞哈勿,别担心。” “在咱们欧洲,冷兵器时代已经过去啦!” “你看好吧,这些土著只会在火器风暴中跳舞!” 大辽铁甲骑越冲越近。 五里! 三里! 两里! 普鲸伯爵狠狠挥刀。 阳光下,寒光晃眼。 “开炮!” 轰隆隆! 一排青铜滑膛炮喷出股股火焰。 “咻咻咻!” 六枚铁弹子势如破竹,在严整的黑色骑墙中砸开一条条血路。 凶残得不要不要的。 巨大的声响,让辽军的战马都惊慌不已。 骑墙顿时乱了。 焉支罗刹惊叫道。 “长生天,异族人有铁锋军的火炮。” “散开,都散开!” “控马,逼近,抛射火箭!” 草原太宽阔了。 罗斯军只有六门青铜炮,面对四散而开的铁 骑,顿时就麻爪了。 焉支孟元也很头疼。 战马实在受不住惊吓,想逼近都难。 双方就在远距离较劲。 辽军呈包围态势,却步步后退。 因为罗斯军的大炮能交替着缓缓行进。 焉支孟元不得不派出远拦子去通知牧民赶着牛羊撤离。 打了一天,辽军阵亡不过三五百人。 罗斯军的炮弹却打光了。 他们不过是一支冒险团队,严格意义上说连正规军都算不上。 长途跋涉,怎么可能带上大批弹药补给? 没炮了,辽国战马也恢复了。 两军越冲越近。 普鲸引以为傲的火绳枪,杀伤射程不过五六十步,根本奈何不了身着步人甲的辽军。 而焉支罗刹所部装备的大黄弓,破甲箭在一百余步都有很强的杀伤力。 身着闪光半身甲的罗斯军悲剧了。 转眼间,上千的部下就被射倒了三分之一。 这种吊打,谁也受不了。 普鲸伯爵赶紧打起白旗,通译乞哈勿高喊道。 “不要射箭!” “我们——” “投降啦!” 焉支孟元喜出望外。 他看上了这帮异族人的火器。 长生天,这是送给咱们大辽的珍贵礼物好不好? 火绳枪的射程不咋的,可青铜炮跟传说中的铁锋军的火炮射 程差不多。 这玩意,就是战场利器啊! “你……来自哪里?” 普鲸伯爵垂头丧气地献上自己的佩刀。 “我是罗斯帝国的伯爵。” “请允许我派出信使,我可以用金币赎身!” 焉支罗刹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问道。 “我大辽,不缺钱财。” “想保命,可以!” “除非……你们能制造更多的那玩意!” 普鲸回头,他瞬间明白了。 土著人想要火炮。 可这是罗斯帝国的不传之秘啊!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秘密? 十几年前,罗斯帝国不一样没有青铜炮么? 还不是通过各种手段从欧洲弄回样品仿制的? 造炮技术,没那么高深。 唯一的区别,就是你造的火炮口径和射程而已。 “可以!” “我和我的部下能造。” “但是,你们必须给出个时间。” “我们总不能一直当俘虏吧?” 焉支罗刹仰天大笑。 “哈哈哈,俘虏?” “你只要造出足够多的火炮。” “你就是我们大辽皇帝最尊贵的客人。” “想要多少金银,牛羊、牧场或者美女都行啊!” 辽皇陛下正一筹莫展呢! 有了火炮,咱们还担心什么铁锋军? 第七百七十章 天助我也 焉支罗刹亲率北海府君押着一帮俘虏、火炮南下。 他的信使人马不歇,仅仅五天,就把消息送到了临潢府。 大草原上,绿草如茵,正是秋高马肥的季节。 巍峨的杭爱山是大辽祖庭,山下的燕然城历来被视为耶律皇族的发迹之地。 当焉支罗刹看到那面高高飘扬的银底金狼旗时,忍不住热泪纵横。 长生天呐! 皇帝竟然奔波两千里多里,跑到祖庭来迎接? 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远远的跳下马来,焉支罗刹在草地上膝行几步。 “陛下,末将……末将……” 四十余岁的大辽皇帝耶律宏志身形伟岸,刚毅的脸上留着针尖一般的络腮短须。 一身黄金甲在秋阳下煜煜闪光。 鹰视狼顾,帝王雄姿。 跟在焉支罗刹身后的普鲸伯爵,顿时被震慑了心神。 这位大皇帝,比我罗斯王国的普利斯二世更有威仪。 看来,本伯爵的好机会到了。 这家伙学着焉支罗刹跪拜在地,抬头来,双手捧起那支黄铜制作的单筒望远镜。 “尊敬的皇帝陛下,罗斯王国伯爵,您卑微的仆人普鲸向您献上重礼。” “这是我国新出不到半年的望远镜,于军上的作用不 下于火器!” 通译乞哈勿跪在地上,赶紧一字不漏的翻译。 望远镜? 顾名思义,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耶律宏志哈哈大笑着接过拿望远镜朝着远方蜿蜒的杭爱山看去。 主峰之上的黄龙庙,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红墙碧瓦历历在目。 不错! 这位罗斯王国的伯爵没有说谎。 有了望远镜在手,指挥打仗就方便多了。 特别是远拦子前出侦查,可避过多少埋伏和厮杀? “好!” “很好!” “都起来吧!” 耶律宏志不惜长途奔波,最感兴趣的还是火炮。 他跳下马来疾步走到六门青铜炮前,抚摸着碗口粗的冰冷炮管,忍不住问道。 “罗刹,这玩意发射铁弹,真能打出两里开外?” 焉支罗刹一路上都问清楚了。当即兴奋地道。 “陛下,最合适的射击角度,能打到两里半。” “这是最便于行军的千斤炮,呃,当然,重量略有超出。” “据说,在遥远的欧洲,有很多小国家,某些善于航海的,已经制造出更大的火炮安装于舰船之上。” “五千斤,上万斤的都有,一炮打出十里都很正常。” “炮身越重,炮管就越粗,打出的铁 弹越重,当然,射程也会越远。” 耶律宏志龙颜大悦。 他才智卓绝,一想就明白了。 舰船载重大,万斤重炮都能装好几门。 就别说这种陆军用的小炮了。 难道? 铁锋军那种一炮打出十来里的大家伙,就是重炮? “等等!” “普鲸是吧?” “我听说还有一种打出去就能爆炸的炮弹,就跟火油弹一样?” 普鲸不敢隐瞒。 这位大皇帝好像很懂火炮的样子。 没准儿在东方大陆上,也有国家折腾出火炮了呢? “禀告陛下!” “那是开花弹,铁壳内装火药,用引线控制。” “卑职可以制造,只是难度有些大,产量不能保证。” “我们西方,攻城掠地还是喜欢用铁弹,安全,不容易炸着自己人。” 炸着自己人算个屁啊? 能造出来就行! 沈麟为何不怕炸着他的铁锋军官兵? 操作火炮这种活儿,肯定由汉儿军来干。 我草原勇士都是具甲骑兵的首选。 汉儿军炸死多少,朕会心疼,会在意吗? “普鲸!” “如果朕全力支持你。” “要多少银子,多少材料或者多少人,朕统统给你!” “朕就问你,一年,能造多少火 炮?” “陆军的千斤炮朕要。” “海军的重炮,朕也要!” 普鲸眨巴了一下蓝眼珠子,惊呆了。 啥意思? 只要能造炮,要啥给啥呗? 这气魄,咱们罗斯王国的普利斯二世可远远赶不上。 那家伙真是小气鬼。 从我爷爷开始就立功当上伯爵了。 咱父亲,包括我自己,这几十年里,风里去雨里来的,可没少干脏活累活。 然而,咱家族的封地还是那一点点,爵位也得不到提升。 看来,还得抱紧这位辽国皇帝的大腿啊! “尊敬的陛下,普鲸敢保证,只要有三个月的准备和培训时间。” “材料、人力足够的话。” “这种千斤陆军炮,卑职每月至少能造一百门。” “海军重炮必须实验。” “因为,我也没造过更重的,我罗斯王国没有海军,内河水军还在组建呢!” 耶律宏志顿时大喜。 一个月一百门,这数量已经不小了。 他自然了解,青铜炮这玩意,完全就是用钱堆起来的。 铜钱,肯定是钱,一千斤的炮不得几百两银子的铜? 更别说五千斤和上万斤的重炮了。 按照耶律瀚海的汇报,沈麟放在中牟山一线的火炮,大. 大小小就不下千门。 大辽要与之抗衡,甚至战而胜之。 一个万夫长旗下,不就得要上百门? 驴球子的,这纯粹就是拼谁的钱多啊! 我堂堂大辽还比不过沈麟那点地盘? 再说了,南征大军马上就要攻略大周南方几个路、州了。 没有钱,抢就完了嘛! 就食于敌还远远不够,朕要靠应州王从南方劫掠到的银子、铜钱武装我大辽勇士。 “好!” “普鲸、焉支罗刹听令!” “末将在!” 耶律宏志大方的摆摆手。 “朕册封普鲸你为一等公爵,专门制造望远镜、火炮。” “焉支罗刹,你不用回北海了。” “那批正在训练的拔子军全部交给你!” “朕从辽东给你调到室韦城去,再补入二十万草原铁骑。” “你担任新军大总管,给朕练成一支结合火器的强大铁骑来。” 焉支孟元和普鲸顿时大喜过望。 “遵命!” 焉支罗刹岂能不高兴? 他之前不过是位万夫长罢了。 那批在辽东整训的拔子军就有十万人。 调过来跟二十万草原勇士混编,转眼间就是三十万精锐铁骑。 如果再补充大批火炮进去? 试问—— 天下谁能抵挡? 第七百七十一章 目标雄州 沈麟不知道他这只小蝴蝶来到这个世界,翅膀一闪。 竟然引起了那么大的变化。 不但铁锋军变成了一支半火器化,骡马机械化的古怪部队。 就连耶律宏志都撞了大运,偏偏截获了往东开拓的普鲸探险武装。 可以预见的,过不了一两年,辽军就能组建一支不弱的火炮部队来。 如果没有对上开了金手指一般的铁锋军,辽国绝对能称霸整个东方大陆,所向无敌。 可惜,铁城情报司很难渗透到辽国去。 就算以往大周也在辽国布置了后手,韩如烟整合之后,探查能力也及其有限。 辽皇要建立火器具甲新军,肯定属于最高的保密级别。 室韦城,那地方是几百年前的室韦族旧都,位于大兴安岭西麓,深入大草原。 情报司的密探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去探查一个本不重要的小城池? 后期集中到汲县的铁锋军新部队,已经训练五个月了。 随着几百辆军用货车的陆续到位。 至少培养出了上万技术不错的驾驶员。 这个数量肯定不够。 起码要翻五倍才行。 新军一个班一辆装甲车,不得要正副两个驾驶员轮流来开? 任重而道远呐! 好在,新兵天天分批拉上前线去听炮 响,也跟着老部队随时发起佯攻冲锋,进步很快。 当然,也不会只是佯攻。 十几次下来,总会有一次真的。 陈云和吴七会集中重火力打开某个山口,几千人呼啦一下就冲上去了。 当然,铁锋军没想真的就突破中牟山。 这同样是练兵科目。 必须保证尽量不死人。 一旦遇到辽军的凶猛反扑,就得及时把新、老部队撤回来。 耶律瀚海把中牟山一线看得比生命还重,能不拼死反击? 跟他在这条战线上强攻较劲,完全没有必要。 装甲车还在测试,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 沈麟整天都待在训练场或者汽车厂,发现一个问题就解决一个,连家都很少回。 为了尽快让装甲车投入部队,他也是拼了。 没办法,军中大将们一听说还能装备这种机动力超强的好东西,还不得天天催? 眼下,橡胶和石油都解决了。 万事俱别,只欠东风。 这东风,就是制造技术了。 造车是个系统工程,哪怕沈麟的要求已经很低很低了。 但你总得保证多少公里无故障吧? 基本的四轮驱动和减震系统得要吧? 电子打火做不到,摇把驱动也得尽可能的好用吧? 还有,北方天气冷,以后 免不得大冬天打仗,防冻、防滑要不要考虑? 铁城历八、九月。 红娘子和韩如烟先后给沈麟生下了胖嘟嘟的儿子。 沈麟完成了承诺。 陈无双生的儿子取名陈星宇,解决了老陈家无后的担忧。 韩如烟生的儿子也应韩老爷子的要求,取名韩星辰。 既然一个过继给了陈家,再过继一个给韩家也没啥大不了。 沈麟还有两个儿子姓沈呢! 九月初,刚刚完成整编的第三集团军调回了铁城和安定府。 新二军也送去澶州,等待跟陈风部进一步整编。 这两个地方,都有隐秘的训练场。 比如荒草滩大营,再比如洛阳山区的集训营,都能很好的保证新军武器的秘密。 梁自忠的第四军将调往雄州。 这次,他带上了提前毕业的四万多娃娃兵,准备组建新。四。军。 铁锋军第四个集团军也成立了。 只不过,新。四。军暂时没有新装备,只能按照老式具甲骑兵训练。 他们很长时间都是守城的,也用不上多少战马。 为何如此急迫? 因为雄州军内部出岔子了。 卢铮回归,沈麟也没急着整编接收雄州剩下的那四五万人。 反正有铁锋水军常驻雄州码头,辽国的汉儿军都撤过 白羊淀了。 即便辽军依然保持着包围态势,但显然不会在短时间里再打攻城战。 耶律大越父子善于玩儿空城计。 留下的汉儿军乍一看,没有十五万,也有十万人,营帐占地面积可不小。 实际上,营内不过七万众而已。 每天搞得灰尘漫天的,都是汉儿军骑着不多的战马,和大批驽马在故布疑阵呢! 至少,沈麟确定,辽军是没能力对雄州下嘴了。 白羊淀西边靠山区,北面靠城的田地重新恢复了耕种。 即便不能解决二十多万军民的粮食问题。 最起码,蔬菜什么的能自给自足。 治下拥有一城五府三十三个县的地盘。 良种、肥料双管齐下,今年的夏粮都剩余不少。 沈麟急什么? 他还出不起七八十万担米面么? 慢慢养着好了。 可卢铮不这样想。 这小子以前就不赞成自家老爹,舍本逐末去抱杨念广的大腿。 结果没出他的意料。 十万精锐没了,老爹还搭进去一条命。 狗屁的神佑帝,那就是个倒霉催的,自保都难。 再看沈麟。 自五年前起家,人家一直稳打稳扎,一步步从小小的村子建起诺大一座城,再到现在,拥有五个府的地盘。 人家不急不躁的 。 当初的大周朝廷奈何不了他。 现在的辽国照样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他娘的,辽军打一次输一次,哪次不是给铁锋军送菜? 乱世,既然咱雄州没本事自立,那就得抱粗腿。 名号算个屁啊? 有粮有钱有地盘,强军在手,稳步壮大才是真正的枭雄人物。 神佑帝杨念广跟沈麟比,提鞋都不配。 卢太白当初出征山东路,带走了杨当午、陈雄飞、王远山等好几位当打猛将。 可惜,全都一战而亡。 留下负责的只有家丁出身的亲信大将卢金。 另外,就是名存实亡的水军两位大将曹延华和唐忠盛了。 卢金足够忠心,少主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更何况,还有神佑帝杨念广的任命呢。 早年间,雄州军能和辽国对抗,强大的水军功不可没。 因此,老将唐忠盛在军中的地位很高。 他的威望仅次于卢太白,算雄州军的二号人物。 不过,现在水军已经名存实亡,就剩下一万把人了。 虽说偷偷造了几十艘千担,三千担的战船,没有铁锋海军牵制的话。 他们连白羊淀都不敢出去。 唐忠盛极力反对投靠沈麟。 在他看来,神佑帝好歹是合法继承人,兵败一次说明不了问题。 第七百七十二章 谁赞成谁反对 沈麟算什么? 乱世枭雄?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有几个能成就大事的? 近三个月来,将帅不和,都不知吵吵过多少回了。 九月初的军议,唐忠盛倚老卖老,毫不客气地指着卢铮的鼻子骂道。 “小子,你爹尸骨未寒,败家也不带这样的!” “你他娘的转眼就投靠新主子,你爹岂不是死不瞑目?” 卢铮气得双眼冒火。 他忍了这么久,还不是看在老唐带着水军跟鞑子血战了二十年的功劳上? 驴球子的,如今能跟以前比么? 老爹在世的时候,为何要去抱杨念广的大腿? 还不是因为咱们雄州已经独木难支了? 很明显,他老人家选错了。 死不瞑目是肯定的! 老爹应该后悔,应该检讨自己! 他要是明确表示投靠沈麟,哪怕解甲归田呢? 铁锋海军只要如现在这般常驻雄州码头,鞑子能奈何得了么? 咱们那十万精锐就不用死了! 至于满城缟素,凄凄惨惨么? “好好好!” 卢铮紧握着拳头,磨着牙道。 “唐叔父,您是老将。” “那您告诉侄儿,我们一直这样拖下去。” “沈麟大都督万一失去耐心,撤了海军怎么办?” “ 就靠我们种的那不到万亩的田地,蔬菜就占了大半。” “怎么养活二十三万雄州军民?” “我们加上水军,只剩五万七千人,怎么守住这座城?” 唐忠盛冷哼道。 “怕什么?” “这三个月,咱们动用库银,不买了上百万担粮食了么?” “坚持一年总没问题吧?” “留着钱干甚?” “继续买啊!” “辽军大部队撤走了,白羊淀外面的汉儿军不过十来万。” “他们打得下雄州么?” “真当我水军是吃干饭的?” 卢金是个老好人,他可不想看到将相不合。 “老唐,消消气。” “库银只剩下不到百万两了。” “仅仅够一年的军费,你还得造船,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难道,不给兄弟们发饷银么?” 唐忠盛理所当然地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发粮食不比饷银更合算?” “老卢,很明显,耶律大越带走辽军主力,多半是往南打了!” “辽军不会再打咱们雄州。” “干什么非得急着投靠沈麟呢?” “等个一年半载,看清楚形式不好么?” “老帅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咱们这点人马,是真的折腾不起。” 卢铮冷哼 道。 “你想拖延,也得沈麟大都督答应才行。” “你以为,没有铁锋海军的护佑,白羊淀南面的辽军就奈何不得咱们?” “你别忘了,运河、黄江、黄龙江和海口,到处都是辽国的水军、水师。” “人家集结几百艘舰船,十万人马很难?” “凭咱们这点人,妄想投机,妄想守住雄州?” “你简直是——” “白日做梦!” 唐忠盛在卢铮眼里看不到一点点尊重。 你老爹还活着的时候,都不会跟老子这般说话。 老家伙跳着脚,唾沫横飞。 “竖子!” “你张口闭口沈麟大都督,你知不知道?” “啊?” “你现在也是河北东路总督,职位跟沈麟是一样的。” “你能不能争气点?” “二世祖,败家子……呃……” 唐忠盛骂不下去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竟然连护心镜都穿透了。 卢铮已经忍无可忍。 他的右手占满了喷涌的鲜血,依然死命地搅动着匕首。 “堂叔,您是长辈,这二十年来,您为雄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侄儿尊敬您!” “可侄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稀里糊涂地把这二十多万军民活活葬送。” “那些百姓,已经死掉了丈夫、死掉了儿子,他们不该……也不能成为你投机的筹码!” 在场的十几个军将都傻眼了,惊呆了。 少主……不对! 总督竟然这般杀伐果决? 连劳苦功高的唐副总督都敢杀? 唐忠盛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摇摇晃晃。 他万万没想到,被他极度鄙视的竖子,竟然真敢杀了他? “你……” “你怎可……” 卢铮咆哮道。 “堂叔,侄儿我问心无愧!” “哪怕沈麟大都督让我去铁城做一个富家翁,侄儿都认了。” “二十年来,咱们雄州地界,前仆后继抗辽,抗他妈的辽。”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就剩这点骨血、这么点百姓家眷,我宁愿不要这个劳什子总督职位。” “侄儿也要——” “保住他们的命!” “对不住了……唐叔!” 卢铮的匕首一抽,鲜血喷了他一身。 他不闪不避,就像从血海中走出的凶煞。 唐忠盛仰头就倒。 曹延华赶紧伸手抱住了他。 一刀命中心脏。 老唐,是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总督,小铮……你怎么下得了手?” 卢金气恼中带着悲伤。 毕竟,唐忠盛是相 处了二十年的老伙计,怎能说杀就杀? “你也……太狠心了吧?” 卢铮圆瞪双眼,一一扫视着众人。 “这么多天来,各种利弊,本总督已经阐述得清清楚楚。” “可不少人依然抱着投机心理。” “真当人家铁锋军,沈大都督是善人么?” “人家凭什么支援咱们?” “啊?” “我爹活着的时候,变着法子求了多少次?” “人家答应了么?” “你不想放下手中的权利,不想被别人整编。”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现实。” “人家凭什么帮你?” “唐忠盛冥顽不灵,本总督忍了足足三个月,我不想杀他。” “却不得不动手!” “为什么?” “因为,死了他一个,能救咱们二十三万雄州军民。” “谁反对?” “谁赞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敢反对? 傻子都看到了门外站满了总督亲卫,一个个按着长刀虎视眈眈。 真要反对,怕是今天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其实,大部分将领还是清醒的。 他们赞成新任总督卢铮的意见。 有本事,去哪儿不能带兵? 投靠装备更好,百战百胜的铁锋军,活命的机会岂不是更大? 第七百七十三章 攻城略地 唐忠盛为何死咬着不松口? 水军的私心,很多人也知道。 他们当初就在黄江入海口摆了沈麟一道,差点把人家坑得搁浅了。 要不是铁锋海军的战力实在太恐怖,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没准儿,沈大都督都得被鞑子水师给灭了。 说一千道一万。 唐忠盛是怕沈麟秋后算账呢! 当初,卢太白要投靠登州小朝廷,就是老唐极力怂恿的。 偏偏,老总督出征,唐忠盛只是带着船队帮助渡江,根本没有随军参战。 甚至有在场的军将暗戳戳地想着。 今儿,要是卢铮不动手。 两方最终谈不拢,老唐会不会带着水军直接投降辽鞑子? 曹延华忽然发现,几个老兄弟眼神灼灼的瞅着他。 这家伙是个精明人,当即明白了原因。 他把唐忠盛放到地上,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总督,老唐再是劳苦功高,也不能倚老卖老。” “他能有今天,完全是固执己见,咎由自取。” “总督,我老曹举双手欢迎铁锋军整编。” “咱们的小船早就过时了。” “咱老曹还打算去那种山岳般的无帆巨舰上开开眼界呢!” “不过——” “老唐错了,也付出生命的代 价。” “还希望,总督能善待他的家人!” 卢铮平静地道。 “本总督敢杀人,却不好杀!” “罪不及家人,婶子和几个唐家姐妹那边,就拜托老曹你去安抚一下。” “这样吧,在座的都要保密。” “就说,有辽国密谍司暴起杀人。” “唐叔……是为了保护本总督而死的。” “抚恤加倍!” 卢金等人立刻换了一副表情。 这小子,手段可以啊! 如此处理,老唐身后也不会留下骂名了。 “总督英明!” 九月二日。 卢铮亲自带着一帮将官前往陈大山的座舰,强烈要求铁锋军立刻接手雄州城,整编城中部队。 九月十日。 梁自忠亲率第四军第十师陈龙部,第十一师李广部到达雄州。 铁锋海军第二师全部出动,参与护送。 骑兵部队刚刚登陆,连修整的时间都没有。 老梁大手一挥。 “进攻!” 四万铁骑沿着运河,绕过白羊淀疾进。 梁龙亲自指挥着海军第二师突入运河和黄江,悍然向辽国水军发动了攻击。 陈大山则指挥着上百艘舰船,追着退往入海口的完颜黑水大部队穷追猛打。 至于撤往北运河的那些舰船,仅仅铁城 二号舰就足以封锁河口了。 谁敢进入舰炮的射程之内,没说的,揍就是了。 辽国水路大军根本没想到铁锋军竟然一反常态,主动攻击。 漫天的炮火中,他们只有没命的跑。 实在是打不过。 人家隔着三里就开火了,你的投石机,大黄弩根本打不着人家怎么整? “驴球子的,铁锋军疯了?” 完颜黑水一发现铁锋军在雄州码头聚集了两百来艘舰船,他就开始下令大撤退了。 不过,辽国水军、水师很多人都抱着侥幸心态。 狼来了的谎言喊得太多了,谁也不相信铁锋海军会真的追着大伙儿打! 躲一躲不就好了?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 沈麟既然要接收雄州,那就得一次性地恢复雄州以往的势力范围。 北面,辽国水军别想出运河口。 南面,运河、黄江的水寨是要重建的。 入海口也是一样。 至于梁自忠的陆军,一通炮火灭掉了辽军营地的重武器,烧得遍地火光。 铁骑就开始冲锋了。 “轰隆隆!” 四万铁骑在原野上排出绵延的骑兵线,如墙而进。 守将达鲁哈桑一看形势不妙。 据营而守就是个笑话。 铁锋军的火炮连中牟山的泥 土、岩石都掀掉一两尺了,木头寨墙管个屁用啊? “撤!” “马上撤!” 辽国舰船撤得早,至少能跑掉一半儿。 达鲁哈桑手下骑兵加起来不到一万,其余的汉儿步卒哪里跑得掉。 投降,唯有投降才有活路。 梁自忠想到雄州收复后,大建设难以避免。 这些汉儿军不就是很好的劳力么? 不得已,他派快马通知卢铮,雄州军全员出动。 不需要他们上阵厮杀,看管俘虏和物资就行。 好家伙,单单是白羊淀大营,就俘虏了四万多汉儿军。 达鲁哈桑带着骑兵根本不敢停留,他被铁锋军的火炮打怕了。 沿途的文安县,大城县,就连府城莫州,达鲁哈桑都不敢进。 他顶多先一步派遣远拦子通知不多的驻军,赶紧撤离好了。 花了两天时间,梁自忠收复了雄州下属的一州一府九个县。 雄州附属的归信、雄县、容县根本不费吹风之力。 莫州四县,河间府下辖的束城、青县都被辽军拱手相让。 梁自忠的先遣人马太少,不过两个师四万骑,也不敢追的太快。 达鲁哈桑有足够的时间撤出四五万各地驻军,汇聚到河间府城。 他不敢再退了。 真要一口气跑到大名府,河北东路要是被他丢掉一半儿地盘。 他的脑袋多半保不住。 达鲁哈桑一边急吼吼的向大名府求援。 一边带着六万余步骑死守河间。 梁自忠在两天后等到了军直属部队和虎平阳的第十二师。 他并没有攻打河间府城的心思。 拿下一军城、一府城,加九个县就足够了。 海军调动更大。 两艘万吨级巡洋舰全都归了梁龙第二师,他的任务就是镇守入海口和黄江水寨。 陈威的中军部前移雄州,负责在运河北口重建水寨,并保护运河南边直到河间一线。 陈栓的第一师负责黄龙江中、上游的江防,任务重大。 陈虎的第三师除了留守泸水下游和黄江一段之外,还得跑陕西路的运输业务。 铁城的商品和陕西路的药材、战马、牲口、石油都是不可或缺的。 其实,整条黄龙江,八成江防都落到铁锋海军手里。 安定、铁城和澶州的大批运输船也可以自由航行了。 以后,梁龙的第二师每个月都可以去一次莱州湾。 自己的防线都已经滨海了,还需要从山东半岛弄海鲜么? 他只需要去派出一支分舰队,去把紧缺的矿物拉回来就行。 第七百七十四章 炮击警告 五万多雄州军忙着接收俘虏和物资,比自个儿打了胜仗还开心。 老天爷,这铁锋军也太能打了。 咱们追着屁股都赶不上。 看看,无论是辽军大营还是各县城,包括莫州府城。 辽军只能清洁溜溜地跑路,不但留下大批粮草辎重,就连守城的投石机、大黄弩车都扔的满地都是。 这得多怕多慌乱? 卢铮一路告诫手下官兵。 “跟铁锋军兄弟移交时,都瞪大眼睛看清账目,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事关你们的前程,别搞小动作。” “要是犯了军规,老子都救不了你们。” 某个小旗官嘿嘿笑道。 “总督……我们懂!” 卢铮连忙纠正道。 “现在没有河北东路总督了,叫我卢将军就好。” “咱们只有一个大都督,他叫沈麟。” 那小旗官连连点头。 “将军,我们都打听了。” “这一仗,咱们也是有军功分的。” “铁锋军的待遇太好了,兄弟们脑子坏了才去乱伸手?” “您就放心吧,咱们绝不会给雄州军丢人。” 所有官兵知道,雄州军的称呼也叫不了几天了。 善始善终,此刻,大伙儿都特别珍惜这个荣誉。 卢铮、卢金和曹延华打马直奔河间府。 到了城外,只见此地已经汇聚了七八万具甲铁骑。 一门门火炮昂起狰狞的炮口。 外围值哨的军兵跑过来提醒道。 “各位将军,你们别太靠近了。” “咱们马上要炮轰河间城。” 卢金好奇地问道。 “梁大将不是说打到河间就完事儿了么?” “咋还搞这个……这个炮轰呢?” 第四集团军将下辖第四军,新。四。军总共十六万人。 梁自忠的称呼也变了,集团军大将。 众人倒是觉得新鲜,很高大上啊! 那拦阻的排长嘿嘿笑道。 “咱们是没打算攻取河间府。” “这只是警告炮击。” “目的很简单,咱们就是要告诉鞑子。” “老老实实待在河间府之南就好了,不许越雷池一步。” “你们的战马没有经过训练,听到炮声会受惊的。” “来了,快,拉紧缰绳!” 只见阵前的梁自忠呛啷一声抽出战刀。 “开炮!” 信号兵挥动红蓝旗帜。 隔着三里地,几百门大小火炮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雷霆怒吼。 轰隆隆! 十几里宽度的城墙瞬间就被烟雾火光所淹没。 不知道多少守城的鞑子被炸死烧死。 仅仅五轮炮火。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河间北城 门一带垮塌了,露出三四里长的好大缺口。 烟尘火光冲天而起。 这时候,如果铁锋军趁机冲杀,这座府城必将一鼓而下。 偏偏,梁自忠只是微微一笑,收刀入鞘。 “撤!” “虎!” “虎!” “虎!” 严整雄壮的黑色骑墙突兀转向,越奔越远。 暗自庆幸的达鲁哈桑从南城疾奔而来。 他正好不在北城楼。 应该说,他早就防着呢! 当初,焉支孟元不就在唐州城门楼上,差点被铁锋军的火炮炸死么? 巡视南城,绝对是达鲁哈桑故意而为之。 他心里根本没有把握守住河间府城,真要是被铁锋军攻进城来。 他待在南城,也能第一时间跑嘛! “南蛮子撤了?” “快,救人!” “沙袋,上沙袋,先堵住缺口!” 北城墙上的近万守军死伤殆尽,埋进废墟中的多半是没救了。 从其他三处跑来的援兵惶惶不安,听到主帅吆喝,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铁锋军撤了? 好! 太好了! 那帮南蛮子,实在太凶残,挡不住啊! 卢铮、卢金一波人死死勒住战马,总算没被晴天霹雳一般的炮火给吓着。 这就是铁锋军的依仗? 老天爷,如此凶猛的炮击,试 问天下哪一座城池能挡得住? 铁锋军不取河间府,是战线拉的太长,兵力不够。 一旦集结个二三十万具甲铁骑,拿下河北东路,简直易如反掌。 这时候,卢金、曹延华一帮军将顿时对卢铮佩服得五体投地。 唐忠盛那老顽固的确该死。 看不清形势,就得被淘汰啊! 如果咱们加入了铁锋军,还用得着死守孤城么? 建功立业,纵横天下都不在话下吧? 沈麟大都督,有钱,有地盘,他现在还差什么? 不就是缺乏忠心的军兵么? 没说的! 我们雄州军就是。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雄州军,只有一往无前的铁锋军。 大都督指向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去。 梁自忠和几个师长策马而来,他远远的招呼道。 “两位卢将军,久等了!” “走,咱们边走边说!” 卢铮等人连忙施礼。 “见过梁大将,见过各位师长。” 梁自忠还兼着第四军的军长,他摆摆手道。 “你们也看到了,我铁锋军的武器,训练都跟你们不一样。” “新一军也是具甲骑兵部队,还辅以大量的火炮。” “你们以后都是高级将官,不懂新式作战可不行。” “大都督有令。” “雄州军副 百户以上的军官,全都前往铁城陆军学院。” “学习期,至少半年,合格了才能毕业!” 曹延华犹豫着还是问道。 “那……梁大将,我们学成之后,还能回来么?” 梁自忠和几位师长对视一眼,尽皆哈哈大笑。 “你曹延华不是水军出身么?” “以后肯定要加入海军嘛!” “卢铮,卢金,你们也会打散分配。” “目前,我军刚刚编练了三个新军,加上雄州这边,就是三十二万人。” “哪里都急缺高级军官,好好学习。” “能不能当上正职师长,团长、营长,还得看你们在校的表现。” 卢铮捏着拳头暗暗发誓。 无论如何,自己总要当上个正儿八经的师长,才说的过去。 铁锋军一个师,虽说只有两万人。 可那是具甲骑兵啊,浑身跟钢铁怪物一般。 更别说还有大批火炮,一通炮击,具甲骑兵一冲。 别说辽军了,就是当初的十万雄州军,野战都未必挡得住人家一个师。 这样的一师之长,不比带着五万多残兵强? 他不过二十几岁,作战经验也丰富。 只要他一心跟着沈麟打天下。 今后,他卢铮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又岂是一个师长就止步的? 第七百七十五章 比一比 新。四。军依旧是具甲骑兵,整编就简单了。 五万七千多雄州军裁汰了老弱,剩下三万八千合格兵源。 梁自忠带来的半大小子,最少的都在学校经过了两年的锤炼,队操和纪律性比老兵都不遑多让。 合计八万新兵再跟第四军合编,最后一分为二,以老带新各自去了驻地。 战马肯定不够,但分一下,满足一人一骑还有些剩余,只能等待以后补充了。 雄州、莫州两府九县,直接并成一个雄州府,方便管理。 沈麟没那么多的文官队伍,也没必要分得太细。 铁锋军不以守城为主。 三处水寨也必须派陆军前去协防,运河西岸同样需要骑兵巡逻。 因此,雄州城留下第四军直属部队两万人就够了。 同时,这也算集团军直属部队,连战马都标配一人两匹。 莫州和其余七县各自驻扎一个团的兵力。 束城、青县直面河间以及大名府辽军,则分别驻扎了一个师。 剩下的部队则充任水寨以及河防部队,也算战略预备队,可以随时支援。 第四集团军虽说同样新兵过半,却比前面三个集团军可以更快形成战斗力。 除了战马,具甲、兵器、100毫米山炮 、130毫重炮,铁城均有库存,半个月内,就能拨付到位。 军中以老带新,适应更快,只需要三五个月,骑射水准就能基本达标了。 而新一军到新三军光是训练驾驶员和炮长,让所有新兵适应比战马快一倍的高速射击,以及机械维修都是全新科目,没有一年的功夫,别想拉出去打。 装甲车才给每个军送去五十辆实验型号,也就是让大家找找感觉。 真正大批量生产,还得在这批实验车型上大改。 那玩意为了追求动力,减少燃烧、爆炸的危险,是烧柴油的。 比制造军用卡车的难度提高了很多倍。 有了简陋的四驱技术,沈麟就迫不及待地生产了一批战场“小精灵”——吉普车。 说实话,后世的威利斯吉普真的没多少制造难度。 很多老外在家庭小作坊自己都能造出来。 刚刚调回来的吴七一看生产线上排得满满的吉普车,有点瞧不上。 他接过一一份技术指标瞅了瞅,大嘴都撇到耳朵坡了。 “我说大都督,你折腾这玩意干啥?” “小的跟乌龟一样。”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造些军用卡车,反正各军都急缺。” “有了卡车,谁还看得上 马车运输啊?” 沈麟似笑非笑地道。 “真不要?” “那行,你的第三集团军就免了。” “本都督先给陈风、陈云送去千把辆。” “这小东西主要负责战场指挥、急救、急送,大小炮车也能牵引。” “特别是作为军官用车,马车通行的地方能跑,平原、坡地一样可以哦!” 啥? 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功能这么多? 吴七可是做生意,当捕快起家的,脑子灵活得很。 他赶紧凑过去,陪着笑脸道。 “哎哎,大都督,别呀!” “是驴子是马,先拉出去溜溜呗!” 沈麟招呼陈长林一帮人。 “走,去露水谷。” 十辆刚刚想下线的吉普车后面跟着五辆大卡车,鱼贯驰出了汽车厂。 一帮尖刀近卫早就知道汽车比战马要快得多,谁还乐意骑马? 上卡车里挤一挤不就行了? 铁城的百姓对疾驰而过的车队一点都不稀奇。 大都督隔三差五就会折腾出新鲜玩意,你好奇得过来么? 铁城系的地盘已经够大,如今不差粮食。 煤炭也能从落阳山运来。 因此,露水河谷已经不再种庄稼,两岸纵深五十多里的河谷全部改成了训练场。 西山的煤矿还在 挖,不过不是运到山下,而是直接送往铁山炼焦、炼铁。 北城钢铁厂使用的就是落阳山炼好的焦煤,火车一次拉回来就是近千吨。 吴七的新一军全部驻扎在露水河谷训练。 这地方练车放炮,保密性极好,还不会干扰到百姓。 尖刀特种旅扩充了好几次,如今在北邙山的警戒线都放到了百里开外。 山里也修了不少盘山路和哨所,五十里之内都有普通部队驻防。 辽军再派拔子军搞渗透,不管白天晚上,都别想进入百里之内。 因为,很多地方已经埋了地雷。 一年前,可能还有山民偶尔往东跑,采药打猎什么的。 铁锋军故意装神弄鬼警告几次后,一传十、十传百就再也没人来了。 如果还真有不怕死的踩着地雷,沈麟都觉得那是活该。 车队出了西门,缓缓上了盘山路。 一大队骑兵正在小跑着前行,不下三千人。 看他们的臂章就知道,这是陆军学院再搞野外训练。 领头的军官看到沈麟车头的小旗,连忙喝道。 “靠边,敬礼!” 能进陆军学院的,最低都是排长起步。 在旧军中,那也得是个副百户才够资格。 旧军军官原本就比铁锋军各 部队的军官差些。 他们的小旗官,还真无法对应铁锋军的排长。 一帮军官学员,素质倒是比士兵强了很多。 听到号令,连忙驾驭战马靠右停下,举手行礼。 沈麟边打着方向盘,边还礼,还笑着按了两下喇叭。 “林光,要不要比一比?” 这一期担任陆军学院轮值教育长的,正是第三集团军第八师师长林光。 第七师师长陈元去新三军当军长了。 林光还兼着第三军的副军长。 吴七要是不在,第三军的日常事物也得林光负责。 他现在可是身兼三职,忙的一塌糊涂。 不过,既然沈麟有雅兴,作为老部下肯定奉陪。 “哈哈,大都督,这可是上坡路,你开的乌龟车跑得过战马?” “比就比!” 沈麟一踩油门,吉普车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后面的车队一瞅,赶紧跟上。 林光大手一挥:“冲啊!” 是个兵都有好胜心,更别说这批受训军官了。 轰隆隆! 两车道的水泥路上,乌泱泱的全是骑兵,跑的风快。 可惜。 他们还是小瞧了汽车。 也许起步那几百米,战马通灵,爆发力不错。 可蜿蜒盘旋的山路,汽车跑不太快,战马也一样。 第七百七十六章 冲击 不到二里路,所有骑兵就只能瞅着车队的屁股吃灰。 等进了露水谷谷口,就只能看到一串尾灯了。 马队中,就有卢铮、卢金和一帮雄州来的军官。 他们这些天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差点迷失了。 到军校报到不过十天,审查过关之后,他们就在专门人员带领下参观了足足一整天。 铁城除了实验室,技院和各大兵工厂,造船场都向他们开放。 巨大的蒸汽机,轰鸣的炼钢炉,明亮如白昼的电灯,几分钟就出几十套冷锻具甲的生产线,各种讲一遍还记不住的机床。 还有大如山岳的巡洋舰,比宝马跑得更快,拉得更多的汽车、火车,以及新军即装备的装甲车和线膛速射炮。 体验的新鲜劲儿一过,剩下的就是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到了现在,谁还怀疑卢铮选择错了的话,脑子绝对有问题。 铁城,隐藏了多少了不得的技术和武器啊! 外面所看到的,只不过冰山一角而已。 接下来,军校的生涯却让他们叫苦不迭,还得咬牙挺着。 比如文化课,达不到要求就无法毕业。 各科的补考机会也只有一次。 没有通过的话,铁锋军选拔上来的军官还能降一级回原部队等待 五年期满退役。 雄州过来的这些军官就惨了,别说下部队,你连当个小兵都没机会。 只能就地退役,领一笔丰厚的退伍金爱上哪上哪儿去。 当然,不准离开沈麟的地盘儿。 残酷么? 扪心自问,这些人觉得不算残酷。 学院的教育长已经反复讲过了,没有文化,不适应铁锋军的人留着干嘛? 学院中就有不少轮值的教员,也是出身当初的澶州军、大名军,他们一样是这般一步步走过来的。 一视同仁。 你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 早退役,晚退役,结果还不是一样? 进了露水河谷,马队就慢下来了。 卢铮紧赶几步,追上更加年轻的林光。 “教育长,大都督开的那个乌龟车,跟马车体型差不多。” “咋能跑那么快?” 林光笑道。 “汽车这玩意跟发动机的功率关系很大,就像人的心脏一样。” “那车确实小,要是发动机功率大,车体轻便,自然跑的就快了。” “老卢,咱有种预感,可能以后……咱们也会配上那玩意。” “你不觉得,这种小车哪儿都能跑么?速度又比马快。” “人家喝一箱汽油就能跑几百公里,是不是比骑马来得爽?” 卢铮虽说还不明 白功率是个啥玩意。 但林光的比喻很形象,他立马就懂了,也心动了! “要是配车,咱肯定不骑马呀!” “打仗,不就是讲个快狠准吗?” “乘坐汽车总比战马节省体力吧?” “唉,我要是能分到你们新三军就好了,新一、新二军也成呀!” 他已经知道,这三个军将配备装甲车,除了保留一些侦察部队的战马,以后几乎都是坐车了。 想想吧! 具甲部队再强悍,两匹战马轮流来,一天顶多跑个二百公里,就不得了了。 不是战马不能跑更远,而是部队的粮草跟不上。 战马也不能往死里跑,会累坏的。 可汽车不一样。 只要机器不出问题,装满一箱油,几个小时,可能就追出三、五百公里了。 这种超远距离,辽国的骑兵跑得出追杀范围么? 显然不可能! 而且,装甲车是带着速射炮的,还能牵引几门重炮上去,一样可以攻城。 你躲进城防多坚固的地方都没鸟用。 时代变了,在铁锋军的新装备,新式战法面前。 其他军队已经严重落伍了。 落伍就要挨打! 林光道。 “好好学着吧!” “机会肯定有的。” “走,去训练营报到。” “接下来一个月 ,我们就在露水河谷度过了。” 陈麟的车队一直奔到谷底水库附近才停下。 这里是尖刀特种旅的营地。 一下车,吴七就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发热的车盖。 “大都督,先说好哈!” “这辆车归我了。” “咱从此告别战马时代啦!” 沈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你家的爪黄飞电还不得给你几蹄子?” “你小子见异思迁也太快了吧?” 吴七振振有词地道。 “好东西,当然要了。” “还别说,这玩意跑起来真带劲,还没汽车和装甲车里那般闷。” “飞电早就跟无悔混了。” “过几年,它还得陪着我家吴征呢!” 那倒是。 军中的上等马能服役十年。 爪黄飞电是真正的马王,二十年都没问题,足以等到吴征长大了。 原本吴七就很舍不得老兄弟上战场,大半时候都把飞电留在铁城。 沈麟笑道。 “既然你能看出这吉普车的价值。” “本都督打算给军中的团级军官,以及侦查、通讯、救护,炮兵都配上。” “可能,这玩意的总数不会比三个新军的装甲车少。” 吴七眼神一亮道。 “那可得生产好长时间了。” “咱总算盼到了一辆不择路的好车。 ” “装甲车虽好,总不能随便开出军营吧?” “车上的秘密太多了些。” 陈长林笑道。 “吴大将,你想岔了。” “这吉普车个儿小,零件被大都督尽量简化。” “别说装甲车了,造一辆军用卡车的时间和成本,咱们能生产五辆这玩意。” “唯一可惜的是,吉普车有点武备就好了。” 吴七小眼睛一瞪,顿时就不乐意了。 “车上坐的又不是死人,复合弩在手,还要什么武备?” “难道非要往人家大黄弩,投石机的射程里硬闯?” “我明白大都督设计吉普车的初衷,不就是图个轻快好省么?” 沈麟摇摇头道。 “装炮肯定不现实,的确有违我的初衷。” “特种部队倒是可以在后面带一门60迫,临时也能用用。” “其实有一种武器,本都督称之为机枪。” “它可以连续打出子弹,就是把铜壳炮弹缩小到这么长。” 沈麟张开手掌,比划了五厘米的样子。 “射速很快,连射每分钟能打几百发,就像泼雨一般。” “射程也很恐怖,一千五百米以上吧,中者非死即残。” 嘶! 一帮军官和尖刀队员都倒抽着冷气。 这么恐怖的武器? 那还要什么复合弩啊? 第七百七十七章 蓄势 复合弩一直是铁锋军上下用得最顺手的中远程武器,有效射程足足二百步,也就是三百米穿透皮甲。 辽国的大黄弓连二百米都费劲。 陈长林搓着双手激动道。 “造啊大都督!” “这种好武器要是装到吉普车或者装甲车上,岂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吴七倒是没那么乐观,他若有所思道。 “大都督,您是不是担心补给的问题?” 沈麟点点头。 “是啊!” “子弹消耗太快,一口扳机就泼出去了。” “别看咱们的铁杆弩箭比三发子弹都重,可大家早就习惯了精准射击。” “换成机枪,呃,还有步枪就不成了。” 吴七眼神也亮了。 “步枪又是啥?” 沈麟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他后悔透露得太多了。 “步枪嘛!” “本都督能造一种装二十发弹夹,快速射击的武器,比复合弩还轻一点,有效射程能有八百米。” “杀伤力什么的,肯定远远强于弩箭。” “但是,补给和成本,都太高了。” “至少咱们现在,难以大量装备,到处都要钱呢!” 沈麟说的是半自动步枪,那玩意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 现在的工业基础,也能 生产子弹了。 造子弹和炮弹,需要大量的铜。 在这个时代,铜就是钱。 他这般家大业大的人,也有些困难。 吴七想了想才建议道。 “大都督,既然是好武器,肯定要开发出来的。” “就像迫击炮一样,先装备特种旅,慢慢再推广到侦察部队去嘛!” “这个钱,绝对不能省!” “等咱们以后地盘大了,有钱了,再谈全军换装也不迟。” 吴七说的很有道理。 他比沈麟这个技工男更为实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随着电力、蒸汽机开始普及,铁城的大工业时代到了。 沈麟能造的好东西太多了。 他现在很犯愁。 又要满足麾下需求,还不能造成浪费。 比如电报,无线电,有线电不重要么? 还有电话,各种电器什么的。 可铁城再富,沈麟再能划拉钱,总量是有限的。 他的底子太薄,人才储备太少了。 很多东西,只能一步一步来。 “好吧,回头咱们先制造一批,让长林的部队先用用。” 陈长林笑得合不拢嘴。 又有新玩具了。 这就是他打死都不愿意离开特种旅的原因。 梁元庆三兄弟都派到新军去当师长了。 他要 是愿意下部队,少不得一个军长职务。 可普通部队能有大都督直属的特种旅可比么? 第七军军长梁直现在就老后悔了。 “谢大都督!” 沈麟还在埋头蓄势之时,南方已经风声鹤唳,哀鸿一片了。 九月五日,应州王在伪周京城封丘誓师南征。 他率领的辽国步骑就高达七十万,各地抽调的伪周军也不少。 号称百万雄师下江南,还真没多少水分。 南征大军主力沿着运河走徐州,淮南一线。 二十万偏师则出南阳,攻打荆湖北路。 其实,主力跟偏师对调,一旦攻占荆湖北路,再沿着长江南下,是最好的进兵路线。 但耶律大越担心兵强马壮的陕西路会插一杠子。 即便四川四个路纠集二十万兵马都没什么问题。 搞不好,主力就会陷入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偏师出击却不一样。 顶多荆湖北路,南路相互支援一下而已。 这点辽军,还惊动不了四川路和西军。 应州王这一招异常狠毒。 荆湖两地的兵马肯定会被偏师牵制。。 西军和四川各路人马却被挡住了,无力东顾。 他的主力,只需要对付江南两路,可能会来支援的广南两路兵马而 已。 这些南蛮子安逸太久了,行动迟缓,战力疲软,那知道大辽南征军的厉害? 兵贵神速。 九月十二,淮南府陷落。 随后几天,庐州,安庆府先后被攻破。 九月二十日,耶律大越亲率铁骑赶到了扬州城外,马踏江南好像不是梦想了。 大辽水军陆续冲出运河,在长江上跟江南水军打得热火朝天。 只要完颜黑水按照约定,派出一支奇兵绕过山东半岛,奇袭长江口。 辽军主力就可以过江了。 建康,近在咫尺。 可惜,完颜黑水的舰队来不了。 这些日子,大辽应州王陆续收到一连串的坏消息。 驴球子,沈麟那小王八蛋又不老实了。 你接收雄州就好了嘛! 反正整个河北路,本王都是留给你的。 只要你实力足够,慢慢吃好了。 前提是,你不要搞突然袭击,得让本王把留守兵力撤出来。 好家伙,铁锋军水陆齐出。 短短三天就占了一城一府九个县,还把河间府都打了个半残。 最可恨的,你打完颜黑水干什么? 咱大辽的水军、水师见了铁锋舰船,一向是躲得远远的,乖得不得了。 一战,完颜黑水麾下损失了三百多艘舰船,六七 万人没了。 他哪里还有余力南下偷袭长江口? 铁锋军都占领了黄江入海口了。 大辽漫长的海岸线要不要守? 就算守不住,也得有足够的水师提前预警嘛! 驴球子的! 混蛋! 不当人子! 大辽和南征大军的联系,被生生隔阻了大半。 就连河东路那一段江面,都岌岌可危了。 谁知道沈麟下次会不会发疯,直接封锁整条黄龙江? 咱们抢劫再多的宝贝,陆路和内河航线都送不回去了。 走海运? 便捷不假。 可海上风大浪急,危险莫测。 水军损失了还能接受,反正大辽水军几乎都是用的汉儿和三韩人。 可运送钱粮物资的舰船要是出现意外,沉了呢? 南征军不等于白辛苦了么? 恐怕皇帝陛下都不会同意走海路。 当年,大齐朝威临天下,陆军,海军打遍诸国无敌手。 可他们依然还是费劲心思挖掘了大运河。 但凡朝廷的钱粮运输,宁愿慢点,费用大些,也坚决不走海路。 为何? 图个安全而已! 耶律大越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加大进攻力度和速度。 尽快征服南方各路,及时回师守住河东。 运输通道和大粮仓不能丢! 第七百七十八章 窘迫 登州行宫。 杨念广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赛华佗接手医治,堪称妙手回春呐! 铁锋军那帮军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会点战场急救。可惜朕的一颗腰子,愣是被生生嘎掉了。 精神大好,他决定召开朝会。 沈忠孝那个倔老头不在,朝堂上的气氛都和谐很多。 嗯,看来朕的决定非常正确。 老家伙有本事,还是适合去前线。 他要是整天在大家眼前晃悠,招人烦。 “诸位爱卿,说说。” “青州,密州一线固守尚稳,耶律宏睿的大军进攻乏力。” “我朝何时可光复山东?” 一帮朝臣顿时鸦雀无声。 陛下啊,咱们担心的是前线守不守得住? 如何才能保住咱们这块半岛地盘? 你还想尽快光复山东? 哪儿来的钱粮兵马供您挥霍? 外援都快断绝了好吧? 杨念广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你们平常不都争争吵吵很厉害么? 朕要方略,你们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来个上中下策什么的呀? “姜爱卿,你家尚书去了前线,兵部以你这左侍郎为尊。” “你先来!” 杨念广点将。 兵部左侍郎姜子坤不得硬着头皮站出来。 “陛下,我登、莱、密、 青四州本就集中了山东路的大半百姓,高达三百四十万人。” “如果有足够的钱粮,还可抽丁三十万,当不会影响农事、工矿生产。” 杨念广面色稍霁。 “好!” “兵甲呢?” 姜子坤却面色发苦。 “只能用以前替换的皮甲了,大黄弩、弓暂时只能满足前线需求。” “要不,就得向铁城沈大都督购买。” “铁城不允许欠账了,还要求我方把矿物送到莱州去抵账。” “九月份的海鲜收购,好像也没来。” 杨念广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他么的,沈麟这混蛋,忒小气。 朕堂堂帝王,还会赖你账不成? 看看人家韩卿卿女王,借给朕五百万两银子,啥时候催过账? 那混蛋一点气魄都没有,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岛国女王。 难怪你只能呆在安定那一某三分地上当缩头乌龟。 白瞎了几十万铁锋强军。 “给他,加大矿石开采,咱神佑王朝不求他!” “朕记得台湾库存了不少铁甲、兵器,派人跟赵毓秀联系一下。” “先借咱们十万套应应急。” 大殿里顿时一片哗然。 陛下,您这口气也太大了。 十万套步人甲带兵器,台湾不可能给咱们四五十两银子一 套的二手价。 人家的库存可是新货。 一套兵甲怎么的也要个一百五十两左右吧? 十万套,不得千多万的总额? 台湾再大方,也不会答应吧? 韩女王都借给咱们五百万两银子了,白送的大米也有好几十万担。 够意思了好吧? 姜子坤摊摊手道。 “陛下,赵毓秀将军带着五千台湾铁甲骑去北海了。” “前线军队现在分为三大防区。” “沈毅将军所部在北线;李广利将军负责南线;中线的安丘归了朝廷直属兵马,由沈忠孝尚书亲自坐镇。” 什么? 安丘不是辽军的主攻方向么? 一直由沈毅的八万大军驻守,他麾下的具甲骑兵就超过五万。 随时可以打防守反击,怎么说换就换了? 驴球子的,高山国的五千铁甲骑也挺悍勇的,而且损失多少,台湾就会补充多少。 这种强军谁不喜欢? 偏偏也跟着沈毅跑了。 他么的,姓沈的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混蛋。 私自改变前线部署,竟然不征求朕的意见? 可惜,杨念广很没自知之明。 前线但凡是个统兵的将领,如今都对他的指挥水平表示怀疑。 四十万大军归你指挥,结果就活着逃出来几百人? 要不 是碰上铁锋海军,可能一个人都跑不出来。 跟着陛下你打仗,岂止是不踏实? 咱们害怕啊! 杨念广面沉似水,冷哼道。 “你的意思,现在找不到赵毓秀了?” 姜子坤为难道。 “她……她可能回台湾了。” “除非,我们派使者去高山国商议。” “陛下,这么大数目的兵甲,微臣觉得……借来的可能性很小。” “砰!” 杨念广一拍御椅,怒道。 “你倒是安排人去呀?” “立刻开始征兵,三十万,不,朕要四十万!” “王裕丰,养兵的钱粮该没问题吧?” 王裕丰是户部尚书,他猛然一个激灵。 “陛下,库银存储不到一百万,这是预留的军政两个月的花销。” “夏粮入库……倒是不缺。” “再招四十万新军,没……没钱!” 杨念广忽然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气痛了。 他怒喝道。 “胡说八道。” “去年,朕从台湾带回来五百万两,南方十一路补交的赋税钱粮折价不下一千万两。” “还有半岛本地的收入呢?” “库银只剩一百万了?” “来来来,你告诉朕。” “那么多钱都去哪里了?” “尔等贪污了?” 大殿上的气氛顿时降到 了冰点,落针可闻。 王裕丰顿时急哭了。 “陛下啊,您不能光算收入,不算支出啊!” “随着南方各省压送过来的还有大批军队呢!” “我们维持六十几万大军接近一年呀!” “人吃马嚼的,还有军饷,更换大黄弓、弩,火油弹。” “这就花掉了一千万多些。” “建造行宫,又是一百多万。” “两场大战,前线还在打着呢!” “多少钱扔进去都不够。” “咱们发展农桑,开矿炼铁,不一样得需要成本?” “陛下,您想想吧,钱……真的不经花!” 杨念广定了定神。 “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 “那跟铁城的买卖呢?利润很丰厚啊!” “除了抵押兵甲货款,总有些积存吧?” 他自己都忽然说不下去了。 铁城的商品确实畅销,中间过一把,再征收商税,登州确实赚了不少。 然而,朝廷只能留下三分之一。 沈毅,李广利那两个混蛋得分走大半。 现在好了,铁城的舰船直接不来登州了。 三分之一都得不到。 杨念广想起这些,双目就要喷火。 驴球子的,那两混蛋兵强马壮,捞钱也不含糊。 关键是,每个月的钱粮饷银还得朝廷实发。 第七百七十九章 吐血昏厥 越想杨念广就觉着自己,是特么的天下第一冤大头。 这都是沈忠孝那个死老头子当初留下的败笔。 你是请外援呢? 还是找了两个大爷? 杨念广觉得冤枉。 沈毅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骂娘。 他为了抗辽,可是把老沈家几百年的存银都花光了。 上千万两啊,才凑够了五万多套具甲。 找朝廷要养兵费用不应该么? 他手下八成都是骑兵,消耗大得惊人,不会捞钱,早就穷疯了。 李广利也同样如此。 他那三万多水军,几百艘舰船,过十万套铁甲,都是大风刮来的? 是他老李呕心沥血,连抢带厚着脸皮找沈麟低价买来的。 这些都是他自个儿的家底。 他要是想当个富家翁,拿着几百万两银子去铁城,子子孙孙十几代都花不完。 可他李广利还不是千里走山东,在战场上血战连连。 他图个啥? 找朝廷要钱粮养兵,多正常? 咱还没找你报销装备的费用,就够意思了。 就是因为这两点原因,沈忠孝才大方地把铁城商品的经销生意一分为三。 同时,两人属地的工矿也给了一半的股份。 民政收回去了,总得给两位大帅一点甜头。 要不然,人 家要属地干什么? 人家凭什么千里迢迢的跑来山东,替你神佑朝廷打仗卖命? 沈毅、李广利又不是没有更好的去处。 逼急眼了,直接带兵跟着铁锋军的舰队跑路。 山东半岛的防线,只怕三天都坚持不住。 杨念广气得眼睛发黑,他失望至极地道。 “说了半天,这四十万……不,就算三十万新兵。” “征得了,养不起?” 姜子坤无奈之下除了个馊主意。 “不,陛下,可以征!” “没有银子,那就发粮食、发海鲜吧!” “反正,咱们以后的海鲜也卖不出去了。” 王裕丰连连点头道。 “对呀陛下!” “海鲜也是肉嘛!” “军属自家吃不完,也可以拿出去卖嘛!” “眼下的天气一天天冷了,又放不坏。” 杨念广以手扶额。 朕难呐! 这种养军方式,老祖宗躺在棺材里都得笑醒吧? “报!” 一位青年将领铁甲铿锵地走进大殿。 “陛下,皇城司急报。” 杨念广重建了了皇城司,不过是抽调了不少军中斥候组成。 这已经跟大周的皇城司无关了。 那些人几乎全被韩如烟收编了。 皇城司总督庞子兴是杨念广的绝对心腹。 他堂哥庞 子龙就为了救杨念广而被射成了刺猬。 “子兴,起来说话!”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杨念广难得地挤出几丝笑容。 然而,庞子兴心里却直打鼓。 “陛下,十几天前,铁锋军突然出动水、陆大军,攻取了雄州、莫州,以及河间北部的两府九县,陆上止步于河间府城。” “水路打败了辽国上千艘舰船,重新夺取运河、黄江部分水域。” “完颜黑水仓皇北撤,黄江入海口已经归了铁锋海军。” 杨念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咬牙切齿道。 “谁给他的命令?” “他沈麟连河北西路都没完全收复,凭什么去东路搅风搅雨?” 庞子兴苦笑道。 “据查,这次是卢铮主动要求铁锋军东进,整编雄州军的。” “可能……他觉得雄州那点人马挡不住辽军。” 满朝的文武大臣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算什么嘛? 堂堂朝廷兵马被按在山东半岛动弹不得。 沈麟的铁锋军却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凶残的辽鞑子偏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陛下忌惮沈毅和李广利,朝堂上这帮文官自然心知肚明。 他们也在竭尽全力压缩两位领兵大将的权利,比如收回属地的民政管辖 权等等。 说白了,就是防着这二人坐大,变成一方军阀。 可河北路却有个更大的军阀——沈麟。 铁城系无论财力、军力、战力都比神佑朝强多了。 前段时间,就听说沈麟得了南边的相州和怀州十一县。 这回,又攻取了雄州、莫州九县。 加上原来的一城、三府二十二县。 这小子的地盘几乎比山东半岛大了一倍。 谁才是正统啊? 杨念广感觉喉头一甜,逆血上涌了? 朕不能生气! 赛华佗说过,生气会影响身子恢复。 朕还要生十个八个皇子呢! 他强行压下喷涌的血气,冷声道。 “咳咳,子兴,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一并道来!” 庞子兴偷眼打量了一下御座上的皇帝,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不能说啊! 再说,万一把陛下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杨念广一拍扶手。 “说!” 庞子兴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 “南方急迅。” “上月下旬,辽军兵分两路,一举攻陷襄樊、庐州和淮安府。” “二十八日,耶律大越亲自指挥大军强攻扬州,三日而下,屠城!” “本月一日,江南水师,长江水军大败,长江江防失守。” “辽军大批渡江,兵围健康城。” “另有偏师东向苏州,南袭杭州!” “鞑子兵威,所向无敌,两淮路陷落、荆湖北路陷落。” “江南两路怕是不保……” 杨念广听得五内俱焚,火气直冲顶门。 大周,仅剩的南方也保不住了么? 三千万军民陷入水深火热,惨遭鞑子蹂躏? 如果,朕不从南方各路抽走三十万大军,他们的城防会如此空虚? 据城而守,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如果,朕没在齐州葬送那么多大周好儿郎。 卢太白不死,雄州会落入沈麟之手? 只需要按兵不动两个月,朕都有足够的人手去支援江南! 可现在,悔之晚矣! 朕……愧对列祖列宗啊! 愧对大周几千万黎民! “噗!” 杨念广再也压制不住,仰天喷出一口血箭。 “陛下!” “陛下!” …… 大殿中的文臣武将顿时慌成一团。 “快,送后宫……” “不不,派人去找赛华佗。” “赛华佗有个鸟用啊,他懂急救么?” “就是啊,陛下原本好好的,他才接手多长时间,病情就如此恶化了?” “找铁锋军医!” “侍郎大人,铁锋军医……马明他们已经撤了。” 第七百八十章 赛华佗跑了 御前太监梁忠急火火地带着赛华佗跑来。 “都让开,散了吧!” “不要耽误救治陛下。” 赛华佗是最近十年在江南名声鹊起的医道圣手。 别看他一头白发,身手却矫健得很。 “咻咻咻!” 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插入杨念广身上各处大穴。 隔着龙袍都不影响精准度? 有资格留下来几位重臣立刻踏实了不少。 赛华佗,名不虚传! “陛下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 “御辇抬过来,送陛下回寝宫。” 赛华佗神色镇定地道。 “老梁,你派人去取薄荷、金银花、连翘、牛黄……” “算了,老夫也去吧,免得还得称量一次。” “放心,陛下的呼吸平稳了。” “等老夫熬好药,喝下去就能取针,没啥大事!” 梁忠护着御辇回寝宫,不疑有他。 反正,后宫就有御药局。 只不过,那几个御医本事太差,只能打.打下手而已。 山东半岛,地方还是太小了些,哪儿去找高明的大夫? 梁忠跟着几个太监到了御药局,忽然拍了一下脑袋。 “喂,黄御医,川乌和青风藤还有没有?” 姓黄的御医拉开药柜一瞅。 “哎呀呀,这几天用量多,青风藤不够 了。” “川乌……怎么用光了也不说一声?” 赛华佗气得一跌足,拿起桌上的纸笔,刷刷写了个方子。 “这几种药都称量好。” “老夫去城南的北济药房找找。” “今儿用的川乌,必须是上品!” 跟随的小太监哪敢违逆,神医说啥就是啥。 少顷,一辆马车驰出行宫,又多了十个骑兵随行护卫。 沿着中兴街往南疾驰,北济大药房很快到了。 赛华佗如今在登州的名气很响亮,也经常跑来找一些稀缺药材。 药房的老掌柜跟他很熟。 “神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要上好的川乌,有有有。” “上个月刚从江南转来一批药材,您看!” 赛华佗很是严格地挑选了两三斤,身后的小太监赶紧付了钱。 “老朱,包起来。” “哎哎,茅房在那边,今儿茶水喝多了。” 姓朱的老掌柜笑呵呵地叫来个小伙计。 “二柱啊,你陪着神医去一趟。” 七拐八拐,赛华佗进了茅房,关上门。 只见他双手往旁边的清水桶里一泡一搓,手上、脸上的老皮就像剥葱一般掉落了。 他再拽拽头皮,一头白发竟然是个精巧的头套。 如果门外的小太监看到,绝对认不 出来。 这哪里还是年过六旬,鹤发童颜的神医赛华佗嘛! 明明就是个四十许的中年人。 脊背挺直了,腰不驼,腿不弯。 赛华佗把外衣反过来穿上,飞快拆掉茅房后墙的格栅气窗,翻身就钻了出去。 两个小太监和药房伙计足足等了一刻钟,都不见赛华佗出来。 三人赶紧喊道。 “神医……” 可惜,茅房里无人应答。 转眼间,北济药房一片鸡飞狗跳。 这如何是好? 陛下还等着救呢? 神医却失踪了? 跟随的骑兵一边派人通知行宫,一边开始四处寻找。 面目一新的赛华佗已经坐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直奔港口。 “小五,本官走后,通知其他人立刻沉默,不得再相互联络。” 马车夫略略欠身,恭敬地道。 “大人,一切妥当!” “您安心北返就是。” 赛华佗冷笑道。 “回什么北方?” “南征大军都快攻下建康城了。” “诺大的功劳,岂能拱手相让?” “本官潜伏十几年,等这一天很久了。” “哈哈哈……” 赛华佗乘坐的改装商船离开登州港都半个时辰了。 朝廷才传出封城、封港的命令。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就算赛华 佗不走,去掉易容的他,站在梁忠面前。 这位御前太监也绝对认不出来。 山东半岛又没有铁城治下那种严格的密码身份牌。 粗出茅庐的登州皇城司对于陌生人,本就监视不严,怎么抓捕? 这下麻烦了。 杨念广身上插着十几根银针,已经醒转。 却没有哪个大夫敢去拔。 “快,找……找老大人……回来!” 昏昏沉沉地神佑帝有种魂魄即将离开躯壳的感觉。 他已经听到了梁忠和几位重臣的争辩。 自己寄予厚望的江南神医,竟然跑了? 不用想,杨念广就明白。 赛华佗这老家伙医术确实了得,但未必就比铁锋军的马明几人强了。 关键一点。 自己忌惮沈麟,怕那些军医对自己下黑手。 即便沈麟没这个意思,可保不准他手下的人想更进一步啊! 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麟都擅自动兵夺取雄州,莫州了。 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干的? 赶走那些军医,杨念广自觉没有错。 可找了这个赛华佗,简直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江湖骗子? 还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今儿,要不是自己气得旧疾复发? 那老家伙,搞不好就要下毒了吧? 朕…… 怎么这般倒霉? 杨念广不敢生气了。 他也没有力气去生气。 这个时候,他忽然发觉,自己能真正信任的,还是沈忠孝一个人。 其他的,即便忠心,也难以托付大事。 四天后,当沈忠孝马不停蹄地从前线赶回来,差点累了个半死。 说心中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可老头看到病榻上气若游丝的神佑帝,顿时什么气儿都消了。 剩下的,就只有哀伤。 “陛下……老臣……来了!” 杨念广费力的抬起头,对病榻前的众人轻声道。 “皇后……梁忠、庞子兴……老大人留下!” 其他臣子不敢违逆,只得跪拜再三才离去。 弥留之际,托孤,还轮不到他们。 “老大人……” 沈忠孝赶紧握住杨念广发青的手。 “陛下……老臣在呢!” 杨念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昨晚,我梦到了一个老人……他说他是大宋太祖!” “大宋?” “大周?” “还不都是我老杨家的江山?” 沈忠孝无言以对。 太祖那一脉的杨家子,还有几个活着的? 太宗一脉明面上施以仁厚,对自己一脉都实行圈养之策。 就更别说太祖那些后人了。 能活着,恐怕都是撞了大运。 第七百八十一章 半岛变天 杨念广精神仿佛好了些,眼睛泛起了神采。 这是回光返照了。 “太祖说,这份家业已经败光了,无法挽回。” “煌煌几千年的中原历史,光武帝刘秀,只有一个。” “天选之子呐!” “可惜,朕不是!” “老大人,朕却觉得,天选与否不重要。” “朕的本事不济,好好的局面弄得一塌糊涂,怪不得谁。” “**岛挺好的!” “庞子兴,梁忠,你俩护着王妃和馨儿去那岛上吧!” “韩女王人不错,彼此还能守望相助。” 出海? 沈忠孝犹豫了一下才道。 “陛下,有老臣在呢!” “留在登州,也可报平安!” 杨念广点点头。 “老大人,您没说错。” “可是,您年纪也大了,以后呢?” “出海吧,落个清净,挺好的!” “朕有大事拜托老大人。” “抛开我杨家皇族的身份,我也是中原人呐!” “不管如何,驱除鞑虏,还我河山,是每一个中原子民之责。” “登州这支兵马,就交给您了!” “谁敢跟鞑子打,您就带人跟着他吧!” 说了这么多话。 杨念广的气息已经变得衰弱了。 “好了……说太多无益。” “都出去吧 !” “最后的时光,朕……我想跟皇后独处。” 沈忠孝三人哽咽着跪拜,转身走出寝殿。 赵皇后抓住杨念广冰凉的手。 “陛下……” 杨念广深情地道。 “若涵妹子,可否……再叫一声……” 夫妻同心,赵皇后顿时泣不成声。 “广哥……” 杨念广笑了。 眼神却渐渐涣散。 “朕……想归葬……**岛。” “中原不可……复!” “但愿海波……平!” 铁城历十月十四日。 神佑帝杨念广旧疾复发,驾崩于登州。 随后,皇后赵若涵宣布遗诏。 神佑帝无子,登州小朝廷解散。 但在朝廷解散前,沈忠孝却被任命为山东路总管。 其他朝廷官员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遣散费,另谋高就。 遵照皇帝的遗愿,月底,愿意跟着皇后母女、庞子兴、梁忠走的宫女、太监、禁卫军和水师近万人搭乘五十艘舰船扬帆出海。 **岛的路线,登州水师都跑过几趟了。 岛上的海芙蓉确实珍贵,军中还真少不了这种可以治疗腹泻痢疾的良药。 这么多人去仅仅几平方公里的海岛定居,粮食肯定是不够的。 幸好,那地方距离台湾不过一天的航程。 双方倒是可以 互惠互利。 沈忠孝如今管着山东半岛,一切恢复旧观,他也不会看着先帝的后人在岛上挨饿不是? 半岛四府原本就是沈忠孝在打理,老百姓和基层官吏对昙花一现的小朝廷没多大印象。 前线三十万大军,沈毅和李广利原本就是冲着沈忠孝而来。 至于投奔杨念广,那不过是个口号而已。 杨念广能成就大业,一切都好说。 他忽然就没了,也对这二位影响不大。 实际上,他们还松了一口气,破朝廷终于不再胡乱插手地方军政了。 耶律宏睿很快就得到密谍司情报,以为这是个破敌的良机。 近四十万辽国大军以安丘为突破口,发起了史无前例的狂攻。 然而,坚守安丘城的姜庆元,鲁治宁十万人高呼着“为陛下复仇”的口号,死战不退。 哀兵必胜。 他们觉得杨念广要是没有兵败齐州,那会这么快就殡天? 大战五天之后,沈毅亲率大军来援。 早就商量好的李广利也出动主力往北打。 姜庆元部五万铁甲骑也冲出了安丘城。 野战争锋。。 双方的骑兵数量差不多。 可挡不住沈毅部下全是具甲铁骑。 猴版复合弩也强于辽军的大黄弓。 惨烈大战持 续了半天,辽军大败,仓皇撤退。 骑兵可以跑,二十万汉儿军却在山东军的追击下或死活俘,几乎损失殆尽。 实际上,山东军的损失也不少。 但战果同样巨大。 这可是野战决胜,硬生生打败了同等数量的辽军铁骑。 还彻底收复了青州、密州剩下的几个县,兵锋直指齐州。 缴获的战马、粮草、兵甲和俘虏,弥补损失之外,还有不少富裕。 士气更是高昂。 沈忠孝及时叫停了前线将士攻打齐州的计划。 没错,山东路的确只剩下一半的辽军了,看似局面大好。 但人家背后还有河北路、伪周政权的支持。 铁骑不会派多少,但帮助守城的汉儿军能少得了? 辽国南征大军已经跑江南祸祸去了,回援不到。 北面,铁锋军又截断了黄龙江大部。 辽国要从本土派出支援部队,就必须从河东路绕道。 来来去去,没有半年,根本无法到位。 谁知道这半年会发生什么? 难道? 兵强马壮的沈麟不会动弹? 要是他一举光复整个河北路,兵临黄江。 对岸的伪周小朝廷还坐得住? 辽国别说派兵支援山东了,先想想怎么保住河南、河东路吧! 那时候,才是 我山东军跟耶律宏睿算总账的时候。 一番安抚。 沈毅和李广利,姜庆元、鲁治宁等人服气了。 还是老大人深谋远虑,算得贼精贼精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当初,陛下怎么就不听劝,不珍惜呢? 原本打算跑路的那些前朝廷官员犹豫了。 沈老头厉害了! 皇帝才死几天呢? 沈忠孝一掌权,反手就打了个大胜仗。 看来,不是咱们登州军不行。 而是……神佑帝根本不是打仗的料。 这些来自南方的官员没了差事,只能吃老本。 沈忠孝的总管府可用不了那么多人。 而且,他的火眼金睛下,有几个人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这些闲人也不敢回南方,百万辽军南下。 家园不保,回去不是送人头么? 很多人还想着把家人接出来呢! 最好的去处,自然是台湾。 可韩卿卿早就烦透了登州这边的乱糟糟。 她确实需要人才,但不是每个人都要。 想移民,可以! 但必须接受调查,至少一个月。 如此折腾下来,大半人都走不了。 登州的茶楼酒肆生意,反而更好。 那帮人丢了差事,但积蓄还是有的。 无形中,又把在登州赚到到的钱财奉献出来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时机到了 一辆高大的实验装甲车里,沈麟穿着蓝色工作服,和技工们正在继续优化设备。 慕容晚晴捧着个文件夹风风火火地走进车间。 “笃笃笃!” 她敲敲厚实的车壳子。 “相公,杨念广死了。” 沈麟在车里头也不抬,继续忙碌着。 “哦?” “这么快?” “老黄、马明他们不是判断,就算停了咱们的特效药。” “那家伙也能活好几年么?” 慕容晚晴嘟着小嘴很不爽。 这么大的消息,你倒是冒个头啊! 袁天刚他们一帮搞技术的不关心这些,姑奶奶可以理解。 杨念广好歹也算个皇帝吧? “相公~~~” 沈麟一听这拖长三秒的音调,只得苦笑着推开滑动铁板窗户,露出一手一脸的油污。 “得得得!” “哥听着呢!” “说吧,咋死的?” 马明等一帮军医、护士撤了。 铁锋海军的舰船也不停靠登州了。 但情报司依然还在半岛上活跃着。 他们只需要把消息送到莱州湾,传回铁城也要不到几天。 不过,这次,消息显然延迟了。 直到新一轮半岛之战打完,前出黄江入海口的梁龙和一干情报司负责人才综合所有情报上报铁城。 “我们探查清楚了。” “那位赛华佗是辽国密谍司的南方负责人,职同万户将,非比寻常。” “另外,登州各地的辽国潜伏人员,也逐渐浮出水面,我情报司正在扩大监视范围。” 沈麟心头哀叹。 杨念广真是找死啊! 马明他们治得好好的,这家伙非得自作主张换人。 他娘的,是担心小爷害你? 开什么玩笑? 真要是忌惮你,小爷至于费劲巴拉地把你找回登州? 要弄死你,咱有无数种办法,还让你死的无声无息。 现在好了。 一切灰飞烟灭。 沈麟就搞不明白了。 权利真能腐蚀人心么? 当初在船上返回登州那会儿,杨念广性格开朗,做事、说话都挺大气的。 怎么当上芝麻绿豆大那么个地盘上的小皇帝,性子就变得如此多疑? 连山东路都没打下来,你今儿忌惮这个,明天防着那个。 心眼跟针鼻儿似的。 就算你无病无灾,没有容人之量,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杨家皇室走到现在,都是些什么烂人啊? 大周,活该完蛋了。 什么气运? 什么天灾人祸,内外矛盾? 带头大哥不行,给你再多的支援也没卵用。 杨念广,就是扶 不起的阿斗! “成!” “为夫知道了。” “咱这里还有麻烦要解决了,你回去吧!” 慕容晚晴没好气地瞪着面前的大花猫。 就没见过这么不务正业的。 啥也不管,咱铁城治下反而兵强马壮,欣欣向荣。 反观杨念广,啥都想抓在手里,结果,连小命儿都没抓住。 也许! 咱家相公才是真正的大能! 看似优哉游哉,其实一切尽在掌握啊! “相公,韩老爷子回报。” “说韩逢辛借两季农闲的功夫,已经把南方三府各县的官道拓宽到两到四丈了。” “虽说只是泥巴路,但我们的卡车都能畅通无阻,更别说骑兵行进。” “时机差不多了吧?” “你等等!” 沈麟神情一凝,低头对车里的袁天刚几人叮嘱几句。 他从后门溜下车,近卫赶紧端来水。 简单收拾干净,沈麟跳上一辆吉普。 “晚晴,上车!” 韩逢辛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大半年来,他把南方三府的民政署理得不错。 辽军撤了之后,派来的伪周军更是对他这位兵部侍郎言听计从。 就算被拉去修路,修水渠,那些军将、士兵也不敢有任何疑义。 他的理由很简单。 路 修好了,老百姓来往方便嘛! 什么? 你说更利于铁锋军的骑兵机动? 开什么玩笑? 到时候堵住几个必经之地不就行了? 情报司的大批密探已经先行进入,归韩逢辛直接指挥。 同样,辽国潜伏下来的密谍司和伪周探子们都渐渐置于监视之中,只等铁城一声令下就可以动手。 沈麟没有太多犹豫。 铁城历十一月八日。 “初雪行动”开始! 凌晨,第六军两个师在韩朝先,闫金成亲自带领下,冲进大开的真定城和邢州城。 水路运转了一夜,这种突袭在韩逢辛的开城配合下,谁也防不住。 两个府城的伪周驻军不下五万人,全部被堵在营房里一网成擒。 和县边境,第五军军长虎大龙带着本部八万人,以及第六军剩下的一半人马,兵分两路,于凌晨一点就出发了。 军中装备了五百辆卡车,三百多辆吉普车。 雪夜行动,车灯就是各支骑兵最好的照明向导。 早就分布在各县城的情报司人员配合提前赶到的尖刀部队,先一步打开城门。 曲周,临漳等县城都兵不血刃地被拿下。 东南方向。 第七军梁直部突袭平城五县,一样进展顺利。 军 方攻城略地如同接收。 情报司也在部队的配合下,飞快地抓捕着早就瞄好的地方密谍。 “初雪”行动,铁锋军的瞒天过海之计异常顺利。 到了九日晚间,三府十八县全部拿下,俘虏伪周官员和军兵十三万人。 剿杀反抗者还不到两万。 行动太突然,哪儿有多少人敢反抗? 铁锋军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十日凌晨,抵达和县的沈麟综合各方面的情报一看,这进展也太顺利了。 所有参战部队,连热身都不算。 “令!” “新二军留守澶州、落阳山区四县及黑松山营地。” “新。四。军驻守雄州、莫州九县。” “陈风率第四军出落阳山,取肥乡、魏县,给我拿下大名府。” “梁自忠率第四军突袭河间、沧州、东光、乐陵诸府!” “海军陈威部突入运河,黄江协助。” “遵命!” 陪同沈麟而来的吴七羡慕得不行,他不无遗憾地道。 “大都督,您这是要全取河北路啊!” “可惜,我们第三集团军只能看家护院了。” 看家护院? 你想得简单。 海军第一师守着黄龙江中段,鞑子边板都不能下水。 咱们的老巢需要十六万大军看守? 第七百八十三章 霹雳行动 沈麟是不动则已,一动必然雷霆万钧。 “吴七听令!” “你立刻赶回铁城,汇合陈栓部,第三军带上新三军所有炮兵部队,即刻奔袭太原。” “新三军普通部队,出露水河谷,接管铁城、安定府、唐州防务。” 吴七精神大振,立刻啪的敬了个军礼。 “末将领命!” “大都督,霹雳行动提前启动了?” 沈麟笑道。 “当然!” “第一军第三师,汇合新一军继续对中牟山之敌炮击!” “陈云率第一,第二师以及军直属部队协同陈虎部朔黄江而上,给我拿下泽州,绛州和晋州。” “耶律瀚海的河东军几乎都压在中牟山一线,后方空虚。” “你们十六万大军还拿不下了……” 吴七果断地道。 “我军全是具甲骑兵,火炮齐全,还打不下河东路。” “末将提头来见。” 沈麟哈哈大笑。 “我要你这大脑袋何用?” “赶紧滚蛋!” “好好打!” 一旁的民政部长周元有些担心。 “大都督,您这手笔……也太大了。” “老夫不是担心咱们铁锋军打不下来。”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呐!” 沈麟何尝不知道? 铁城系缺乏得力 的政务人才。 但他装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好不容易骗的耶律大越率军攻伐江南了。 山东路的耶律宏睿也被大伯他们狠揍了一顿,能自保就不错了。 真定,邢州一下,伪周朝廷必然调兵遣将,固守河南路,哪有功夫去支援河北东路和河东? 辽国? 陈栓的海军第一师西向,就等于完全掐断了黄龙江和黄江源头。 整编雄州水军的一万多人,沈麟又征召了几千新兵,给海军扩编了第四师。 师长陈大山。 十来艘钢铁大舰入役,海军腾出了一部分舰船,加上早前的武装商船,挤一挤勉强够用。 北邙山芦岔角到澶州江段,陈大山的部队巡视江防还是没问题的。 辽国根本别想派出一兵一卒渡江。 战机难得,沈麟当然要抓住。 “周叔,新占之地,军管持续三个月到半年很正常。” “韩逢辛是个有本事的,就让他继续当真定知府吧!” “马致远不错,调去河北,把河间、沧州合为一府,让他当知府。” “至于邢州和平城,东光、乐陵等府,你们政务部商量下。” “提拔几个有能力的县令过去,唯才是举嘛!” “大名府的孟日清忍辱负重 ,这人不错,继续留任好了。” “你带几个得力的属下跟随大军去河东。” “先把河东路总管的担子挑起来。” “河东各地的知府、知县么?” “年底考核,从咱们这批县令,各司官员中选拔一批去。” 周元想了想,也只得点头赞同。 事急从权。 只能矮子中拔长汉了。 铁城政务学堂就读的学生,以及走读的基层官员才一千余人。 第一批三年制学生要到明年夏天才能上岗。 这些人不可能一毕业,就放到县令的位置上去。 他们只能从镇长或者县丞、主簿一级慢慢干起。 不过,三五年后,铁城就不会有多大的人才缺口了。 铁锋军攻略河北路剩下的地盘,面对的不过是伪周军和不多的汉儿军。 有大炮开路,城防就变得稀松了。 十一月底,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城池——德州府被攻破,河北东路全部光复。 辽军的黄江水军全线败退,窄窄的运河更是守不住,仓皇逃亡封丘一带水域。 可跑到那边,才知道真定,邢州也被铁锋军占了。 他们连黄江中线都不敢越过。 没准儿就得被岸防炮冷不丁打个船翻人亡。 去上游? 想都别想 。 陈虎的第三师直接封锁了郑州以西的所有水域。 见到辽军舰船,全部击沉。 就连西军的潼关水师都跑出来帮场子。 从孟津到上游的延川渡,辽军本就没几艘舰船巡逻。 铁成海军经常跑,忽南忽北的,捉摸不定。 因此,辽军为数不多的太原水军宁愿走汾水南下,也不愿意走黄江上游。 残存的辽国水军扼守封丘江面都成问题。 哪敢轻易动弹? 待在封丘,一有风水草动,这帮人还可以沿着通济渠南下,去江南跟应州王的水军主力汇合。 往黄江上游,或者下游跑,简直就是找死。 水运中断,也导致了辽国情报的迟滞。 运河好过,宽达几里甚至十几里的黄江怎么穿过? 直到隔江相望的德州被铁锋军强攻,山东辽军才发现不对。 可黄江江面上全是铁锋舰船在追着辽军舰船打。 逃命都来不及,谁还有空帮助山东辽军渡江? 耶律宏睿亲率几万铁骑赶到临邑一带,却只能隔江兴叹。 “完了!” “河北东路不保!” “水路断绝,达鲁哈桑他们……跑都没地方跑啊!” 留守河北东路的辽军统帅耶律正泰死于大名府一战。 但达鲁哈 桑确实运气极好。 他从雄州大营逃到河间府,又到大名,最后干脆率领残存的骑兵跑到德州。 这家伙滑溜得很,陈风亲率具甲轻骑追了一路,接管城池无数。 却始终没把达鲁哈桑干掉。 好在陈威的海军行动迅速,已经占据了德州以西的黄江段。 达鲁哈桑想过江跟山东军汇合,梦想却破灭了。 于是,这家伙纠结各地逃来的汉儿军踞城死守,最后甚至跟铁锋军展开巷战。 梁自忠和陈风也抱着练兵的目的,各支部队轮流入城,逐街逐屋的争夺。 反正有火炮开路,至不济也有破阵弩抵近三百步射击。 己方伤亡不大,却能对官兵的技战术提高很快。 后来,主力部队直接撤了。 新三军和新。四。军还上去打了好几天。 这就是德州城为何坚持了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不是达鲁哈桑的残军有多能打,而是铁锋军在放水。 耶律宏睿在临邑每天都是煎熬。 他根本不敢撤军。 江防都失手了。 万一铁锋军过江咋办? 山东辽军总共加起来也就剩下三十来万。 铁骑还在前些日子被重创了。 如果半岛的大周军跟铁锋军东西并进,他肯定扛不住。 第七百八十四章 进退两难 副将逻耶塌劝道。 “王爷,我们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江防和近海都被封锁,国内的支援也指望不上。 “半岛周军的主力犹存。” “而且,大部分山东百姓都跑半岛四府去了。” “比拼人力,征调新兵训练,咱们也比不过沈忠孝和李广利那帮人啊!” “不说铁锋军是否过江。” “等上两三个月,半岛周军打过来,咱们都难以应对啊!” 耶律宏睿眉头紧皱,实在是不甘心。 他好歹是皇弟,要是不战而退,白白让出诺大的山东路,这辈子还有什么脸面? “发急报吧!” “从河南,河东路绕一绕。” “陛下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丢掉山东路的。” 逻耶塌苦笑道。 “王爷,沈麟都有多余的兵力进攻河北东路了。” “真定、平城,邢州三府的防御更薄弱,末将敢肯定,这些地方绝对已经论入铁锋军之手。” “铁锋水军又如此强悍,河南路单靠杨念厚那点孱弱兵力怎么守?” “陛下就算要支援,也得守住咱们立起来的小周朝啊!” “王爷,末将还有一种预感。” “要是沈麟出奇兵抄耶律瀚海大帅的后路怎么办?” “河东后方,一样空虚啊!” 耶律 宏睿悚然而惊,他难以置信地道。 “不!” “不可能!” “沈麟哪有那么多兵力四处征战?” 逻耶塌坚持道。 “王爷,他有。” “您不得不承认。铁锋军十万人打咱们二十万汉儿军不在话下吧?” 耶律宏睿颓然地点点头。 “步卒怎能跟他的具甲铁骑硬抗?” “换了二十万大辽铁骑去,都很危险。” “更何况,他们的火炮太厉害了,城防已经不足峙!” 逻耶塌继续苦劝。 “沈麟先后收编了十几万澶州军,十几万大名逃兵,几万杨成良的贼寇,以及几万雄州残军,这都多少人了?” “他还跟西军合兵打败过七十万回鹘大军。” “这家伙的本部人马就不下二十万铁骑,对吧王爷?” “所以,铁锋水、陆大军,恐怕过了七十万,还装备精良,远超我大辽勇士。” “王爷,分兵打河东,完全有可能嘛!” 耶律宏睿已经对逻耶塌的判断信了八.九分。 长生天,要是河东丢了,黄龙江一线全被铁锋水军截断。 南征军还怎么回去? 硬生生地从陕西打出一条回家之路? 西军又岂是那么好惹的? 怎么突然之间,形势就变得如此恶劣了? “逻耶塌,本王只 能给你三万铁骑,给我盯紧了山东黄江段。” “一旦铁锋军过江,不可浪战,及时后撤。” “你明白吗?” 逻耶塌郑重拱手。 “遵命,王爷!” 他也是久经战阵的统兵大将,怎会分不清轻重? 让他看守江防,三万铁骑充当一线预警部队还差不多。 哪里来得及集结抵抗? 铁锋军真要突破,必然集中一点,来的人马何止三万? 五万、十万都有可能! 不撤? 眼睁睁看着勇士们赴死么? “王爷,您最好及时通知应州王和封丘杨念厚。” “提前做做准备,也是好的!” 耶律宏睿郑重颔首。 “本王立刻派出信使。” “但山东路兵马的最终去向。” “还是等等河东的消息吧!” “但愿——” “沈麟没这么大的胃口!” 耶律宏睿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陈栓的水军第三师突前,一举消灭了太原江段不多的辽国水军。 舰船随即靠岸,近四万铁骑带着部分炮车立刻强攻太原城。 随后跟来的大批商船卸下了更多的兵马和火炮。 太原的守军不过四五万。 一万余水军已经被陈栓生吞活剥,连报信的哨船都没跑回去。 突袭又是发生在夜里。 只听得轰隆隆 的炮响。北城墙顿时炸得火光冲天,城门楼垮塌了。 北城三个门全被炸开。 七八辆好不容易运来的装甲车当先突入城门洞。 “轰轰轰!” 瓮城中埋伏的辽军哪见过这种轰鸣的钢铁怪物? 箭射上去叮当作响。 偶尔打中的火油袋,沾都沾不住,更别说附着燃烧了。 车灯外面罩着铁丝网,射得瓮城中一片雪亮。 自动装填的57毫米速射炮一阵旋转,七八发炮弹就砸出去了。 “轰隆隆!” 埋伏的上千汉儿军都在爆炸火光中跳舞,大黄弩也被摧毁了。 车内的铁锋军官透过铁叶窗,一支支弩箭不停地收割着人命。 等装甲车冲出瓮城,后面的具甲骑兵也跟上来了。 吴七的战法就是装甲车开路,追着敌人的屁股打。 哪里人多就去哪里。 不给仓皇的辽军集结布防的机会。 他这一招,效果非常好。 城墙上的鞑子撤不下来了。 城外几百门火炮陆续到位,四面城墙都沦为火海地狱。 十万强军冲进太原城,打剩余的两三万鞑子,还有什么悬念? 天明时分,城里的残敌就被清缴一空。 陈栓的水分派出一支分舰队进入汾水,趁机烧毁了鞑子的造船场。 伴随着水军南下 ,吴七根本不给辽军反应的机会。 他留下一个师收复太原周边的县城。 主力部队直奔汾州、平遥,霍邑而去。 同时,陈家寨三万铁骑西出北邙山,直接围了太原东边的平定府。 这个世界的地形很奇妙。 无中生有的黄龙江从太原北门穿过,生生把河东北部的宪、代、岚、麟、丰等州府划到了辽国占领区。 因此,吴七只需要以快打快,先行攻占汾水沿岸的三四个州府就行。 南边的陈云也是如此。 他的任务就是拿下泽州、晋城、绛州三个府。 两军一旦会师,隆德府和中牟山一线的耶律瀚海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至于边边角角的几个州府,辽国本就不重视,驻军也少得可怜。 他们别说集结支援,首先应该想的是如何自保或者跑路! 铁锋军南北夹击,动静实在太大了。 太原陷落第二天傍晚,耶律瀚海就收到快马急报。 “长生天,沈麟好大的胃口!” “这是要一口吃掉我河东军啊!” 河东军不下四十几万。 可分散在各地的兵马来不及收回。 太原和南边的阳城,济源又丢了。 南蛮子正分兵攻打绛州和泽州城。 同样是犀利的火炮,弹落如雨,辽军该如何抵挡? 第七百八十五章 金蝉脱壳 祁连海牙低声建议道。 “大帅,不能死守隆德城。” “我们挡不住铁锋军的火炮。” 耶律瀚海双目一寒。 “海牙,你想让本帅弃城而逃?” “焉支孟元还还带着十几万步卒,坚守在中牟山上。” “本帅……岂能丢下他不顾?” 祁连海牙急道。 “大帅,咱们手里的十万铁骑损失不起啊!” “前线的汉儿军,一半都是河东本地人。” “死多少都无损我大辽国力。” “可您要是把骑兵也葬送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蠢! 耶律瀚海额头冷汗直冒。 南征以来,阵亡的草原勇士已经够多了。 铁锋军已经成长到足以威胁大辽帝国的存续。 应州为何急匆匆南征? 陛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征发北地汉儿? 还不是打算积攒足够的钱粮,用最好的兵甲去武装大辽最核心的草原勇士? 祁连海牙更进一步劝道。 “陛下传来密信,我大辽也能制造火炮了,我们需要的仅仅是时间。” “要是这十万勇士带不回去,你我就算战死了,也得不到陛下的原谅。” 耶律瀚海咬牙站起来。 “把最近收集的银两,分散给所有骑兵携带,立刻出发,希望还来得及。” “另外,派人通知焉支孟元,事有不偕,他可以带人进山。” “千里北邙,躲几万人还不容易?” 超过十五万汉儿军,被大帅说成几万人。 祁连海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留下精锐骨干就好了。 焉支孟元进了山,也没那么多粮草养活更多的人。 再说了,铁锋军也不是傻子,追杀再所难免。 “遵命!” “末将立刻派人通知!” 耶律瀚海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他的十万铁骑马不停蹄,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了霍邑之北的凉北关。 这里有个修船厂,汾水上来往的战船也可以临时补给。 此时,吴七才刚刚打下汾州城,距离凉北关还有一百多里。 就算军中侦察兵在夜里,也不会跑这么远。 耶律瀚海和祁连海牙根本不敢耽误,连夜渡过汾水直奔西北。 第二天下午,吴七拿下灵石、霍邑等汾水沿岸城池时,才知道有大队辽国骑兵往西边跑了。 军中所有将领都不认为耶律瀚海会不战而逃。 这家伙要是纠集隆德府、黎城、中牟山等地的前线辽军,凑够三十万人马绝对没问题。 吴七之所以要急着打通汾水一线,就是想跟陈云会攻晋州。 两边的人马都有些单薄。 哪一个碰上猬集一团的三十万辽军,都有点难以下口。 当然,沈麟也在努力。 第七军光复平城府之后,梁直就亲率一半人马进入了真定一带。 加上第六军韩朝先的八万大军,足以镇守真定、邢州两府十三县了。 虎大龙的第五军腾出手来,已经陆续运往怀州。 他将从陆路北上合攻泽州、隆德府。 但兵马调动需要时间。 谁也没想到,耶律瀚海居然不战而逃? 等陈云、吴七联合攻破河东第二大城池晋州,彻底打通汾河一线时,才得到确切情报。 驴球子的,最大的一块肥肉跑了? “不能让这十万辽骑渡过黄江回辽国。” 陈云冷静地道。 “老七,你率两个师的人马,有没有把握追上?” “我把最好的战马都配给你,一人三马?” 他娘的,都过两天了,骑兵跑的多快啊? 吴七皱眉道。 “没把握,但也要追!” “你军的尖刀中队也给我。” 陈云瞬间明白了吴七的意思。 他这是要带上尖刀部队的迫击炮。 只要看到敌军的尾巴,先一通炮弹砸过去。 鞑子的战马一旦受惊,速度自然就慢了。 “好!” 吴七也不废话,抽调的全是两军备马,风驰电掣直奔 西北石州。 他这一路穿州过府,遇上很多慌忙北逃的汉儿军。 即便这些家伙跪地请降,吴七都没空收留。 “都老实等着,维持好地方秩序。” “后面会有人前来接收。” “铁锋军不乱杀汉人!” 定心丸是要给的! 具体何时才有空接收,就连吴七自己都说不定。 此时的耶律瀚海已经赶到了吴堡北面的定胡寨。 这一代群山环绕,植被茂密,很容易隐藏。 沿着黄江再往北走百多里,就是黄江和黄龙江的交汇处了。 那里原本是大周的晋宁军所在。 治所也不过是个县城。 但铁锋水军肯定在两江口驻防。 毕竟晋宁对面就是陕西路,西北几十里外更是回鹘的土地。 搞不好,晋宁县都被铁锋水军占了。 耶律瀚海连探马都不敢派得太远,就怕打草惊蛇。 这一段的黄江江面宽不过四里,水流湍急,确实最出其不意的渡河地点。 没说的,全军行动,砍树扎木筏子,准备连接起来搭浮桥。 子时。 辽军开始渡河。 后方监视的远拦子却急急慌慌跑来禀报。 “大帅,不好了!” “南蛮子的追兵来了。” “已经迫近莽牛谷。” 这么快? 耶律瀚海倒吸一口寒气 。 浮桥太窄了,摇晃不定。 过去的人马还不到三分之一呢! “来了多少追兵?” 报讯的远拦子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 “敌人没打火把!” “卑职……” 铁锋军当然不用打火把了。 西征大军难免野战,几乎人手一个手电筒。 星星点点的亮光足以照明道路。 辽国的远拦子哪见过那些洋玩意? 祁连海牙果断地道。 “大帅,您先过江。” “莽牛谷地势不错,末将率一万铁骑足以坚守三两个时辰了。” 耶律瀚海狠狠点头。 “保重!” “河西见!” 祁连海牙拔转马头。 “大帅,河西见!” 可能,两人都不知道。 这一分开,就成了永别! 莽牛谷口只有几十米的宽度。 大军通行极其困难。 辽军也没打算埋伏,就算用人命填,也要为大部队争取时间。 谷口堆满了从吴堡拆来的投石机和床弩。 还有很多辽军打着火把,在搬动巨石挡路。 吴七用望远镜一瞅,就知道麻烦了。 鞑子的断后部队,是没打算活了。 他们几乎人人弃马,两边的树林乱石之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 林光无奈道。 “大将,集合十二门迫击炮,只有强攻一条路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急中生智 大晚上的,强攻一个地势险要的山口,显然不智。 吴七的追击部队是轻装前进,重量不过二百斤的山炮都没带。 两支尖刀中队为了尽可能多的携带弹药,60迫击炮也只有十二门。 敌人不可能傻乎乎地堵在山口等死。 炮击的效果不会太好。 辽军只需要隐藏在两边的树林里释放冷箭或者落石,铁锋军骑兵就不堪其扰。 吴七凝眉想了想道。 “所有哨骑都放出去,沿着黄江跑,打灯光信号。” “老子还不信了!” “陈栓部就没一艘舰船在这段江中巡航?” 上千的哨骑乌拉拉四散而去,半个小时内,甚至有跑回吴堡和石鼓永宁寨的。 莽牛谷口,吴七也下令打了几炮,炸的辽军心惊肉跳。 耶律海牙倒是彻底放心了。 去定胡寨渡口,只有莽牛谷一条路。 铁锋骑兵是绝对无法连夜穿过茫茫群山的。 对方军将是在等天亮再发动总攻? 呵呵! 天亮时分,咱们这断后的一万铁骑都能跑过浮桥了。 没说的,可劲儿撬动巨石,伐木堵路。 本副帅忙活半夜,你清理起来得小半天吧? 有时候,笨办法也能收到奇效。 夜色下,黄江水面漆黑 一片。 三艘踏桨炮舰,七艘武装运输船组成的分舰队正在北返。 再往南,就没必要了。 他们一路碰到好几支潼关来的西军小舰队。 大家干脆约定好了。 永宁寨以南,归陕西路水军协防,北边交给铁锋军。 刚过吴堡,刁斗瞭望手就高喊道。 “营长,快看东岸。” “有灯光信号,是手电筒的光柱。” 这支分舰队的指挥官孟挺顿时一惊。 什么情况? 第三军不是打汾水流域去了? 靠近陕西路和回鹘人的这几个府县,穷的掉渣。 完全不是攻伐的重点嘛! 难道,是情报司或者尖刀部队在求助? “回讯!” “表明我部番号!” 双方通过短暂沟通,确定了彼此身份。 孟挺赶紧靠岸。 “兄弟,到底啥情况?” 几个侦察兵着急上火。 “孟营长,你们海军巡防出漏子了。” “耶律瀚海率领十万铁骑到了定胡寨,可能正在渡江呢!” “我部四万追兵被阻挡在莽牛谷,难以前进。” 啥? 这事儿你们可不能怪咱们海军第一师。 兵力、舰船都不够好吧? 一团跟着你们打汾水流域了。 黄龙江上游从芦岔角到晋宁河口近四百公里 呢。 二团,三团包括师直属舰队都几天不下船了,一直在江上飘,三班倒轮流盯着呢! 咱们不得死死防住北岸的鞑子过江支援呐? 从晋宁往黄江方向,只有我这十条船。 昨天傍晚出发,这不连夜赶回来了么? 鬼知道耶律瀚海发什么疯? 无巧不巧钻了这个巡防漏洞? 孟挺气得不行。 “你们回去禀报吴大将。” “我们在吴堡以北三十里的忘川渡汇合。” “好!” 岸上的侦察兵拔转马头就跑。 孟挺磨着牙吼道。 “传令各舰。”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驴球子的,鞑子他么的找死!” “踏桨,走!” 不多时候,吴七就见到了孟挺。 “小子,这事儿怪不得你!” “你们巡逻的水域太长了。” “耶律瀚海丢下大部队西逃,也出了我们的预料。” “让兄弟们辛苦点,运输船留下载动兵马过江。” “你率三艘炮舰去定胡寨江面。” “没说的,给老子切断他们的渡江之路!” “遵命,吴大将!” 孟挺急吼吼的率领三艘炮舰直扑上游。 这边,吴七准备渡江的追击部队,只有三万五千多骑。 他不得不留下一个团守 住莽牛谷口。 鞑子不想让老子的部队追上去。 哼哼,老子也堵住你外逃的通道。 定胡寨那破地方,除了一个渡口和小小盆地,周围群山茫茫。 真要是留下几万兵马,吃喝都成问题。 这一段江面只有四五里的宽度。 七艘运输船只运单人单骑,一次能挤进去五六百。 吴七第一时间就和两支尖刀中队过了江。 等凑齐两个团,他就带着部队出发了。 跑完二十来里,就看到前面炮声隆隆。 江面上火光冲天。 孟挺带着三艘炮舰抵近两里之内,大小舰炮齐发。 辽军用木筏子搭建的浮桥太简陋了,一轮炮火就被摧毁。 成百上千的过***掉进湍急的江水里,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有死路一条。 孟挺深恨鞑子的狡诈。 驴球子的,金蝉脱壳之计玩得很溜嘛! 老子先把你的腿打断。 “不要管东岸的残敌。” “传讯,各舰船抵近西岸,给老子狠狠的打!” “轰隆隆!” 三十多门火炮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东岸六里方圆的地域,顿时炸开了花。 耶律瀚海和四五万过江的铁骑被江面上的突然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胯下的战马乱踢 乱跳,直接炸营了。 “撤!” “所有人,立刻往北跑。” 吴七呛啷一声拔出长刀。 “绕过火炮覆盖区!” “杀!” “虎!” 万马奔腾,这一片宽阔坦途,顿时沦为沙场! 铁锋军官兵把手电筒绑在复合弩下方,照到谁,一发铁杆弩箭就射过去了。 耶律瀚海连整队的时间都没有。 战马受惊了,他也无法列队而战。 驴球子的,铁锋军过江也太快了吧? 黑暗中不知道来了多少具甲铁骑,挡不住啊! 跑! 使劲儿跑!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祁连海牙被江面上的爆炸声惊骇得不轻。 他策马登上一座土坡,才发现浮桥已经断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东岸还有过半的骑兵啊! 吴七的追兵越聚越多,鞑子成片倒下。 无主的战马满地嘶鸣。 尖刀部队发现他们的迫击炮都白带了。 鞑子四五万骑放了羊,跑的到处都是。 动用火炮,还不如复合弩杀人的效率高呢! 可惜的是,过***只是单骑,追出三十来里,就到了极限。 眼瞅着耶律瀚海的残兵距离左厢不远了。 吴七只得下令全军止步。 “收拾战马!” “快速打扫战场!” “撤!” 第七百八十七章 逃命为上 回鹘人虽说不跟西军打了。 但左厢长城一带,依然驻扎着近十万回鹘大军。 这两年始终跟银州和夏州的西军对峙。 西军要拿下这块地方,倒是不难。 可牵一发动全身。 万一回鹘跟辽国联手怎么办? 三不管地带,实在太敏感。 有那打仗的功夫,西军还不如去开发河套地区、河西走廊呢! 铁锋军进入河东的人马太少。 吴七也无意为了一两万辽国残兵就招惹回鹘人。 眼下,先把河东给彻底拿下再说。 黄江东岸,还剩下好几万没来得及过江的鞑子等待收拾呢! 为何要打扫战场? 追击过程中,铁锋军也杀过一些远拦子。 吴七发现,这帮逃兵远比想象的有钱。 随便一个辽骑身上,都能搜出几十两银子来。 很显然,耶律瀚海多半把在河东搜刮的剩余库银分散到了每个骑兵的身上。 步人甲,大黄弩什么的也得带走。 就算贱卖,好歹能值个四五十两银子。 很快,三艘炮舰就在定胡寨渡口打开了一处方圆几里的登陆点。 祁连海牙无奈,只得命令部下往各条山谷里退却。 别的不说,连夜建立防御才是重点。 至于能不能逃出去? 所 有辽兵都感到绝望。 好在,随军携带的粮草还能坚持几天。 实在不行,也可以杀马! 军中的战马可不少。 后续运输船直接就把剩下的铁锋军往登陆点送。 尖刀中队和吴七也搭乘炮舰过去了。 “孟挺,把你船上的130毫米主炮卸下来。” 吴七指着四五条山口道。 “咱门要趁夜进攻。” “不能让鞑子修筑堡垒。” “他娘的,剩下的战马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可不能让这帮混蛋杀了充饥。” 迫击炮的射程远远赶不上130重炮。 孟挺拍着胸脯道。 “明白,马上拆卸!” 不等重炮到位。 尖刀中队的十二门迫击炮已经开火了。 山口的鞑子被炸得四散而逃。 这时候,进山才是最安全的。 什么马匹,银两都顾不得了。 带上自己的干粮和饮水,先保住小命再说。 四个万夫长愁眉苦脸地围着祁连海牙。 “副帅,咱们还是弃马而逃吧!” “铁锋军的火炮太凶残了。” “您看,根本来不及建立防御阵地。” “是呀副帅,进了林子,好歹也能反击一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那种火炮必然笨重,他们总不能搬进丛林深山吧? ” …… 你们没战心了么? 好歹咱们还有五万勇士啊! 什么时候起,大辽铁骑竟然被南蛮子撵得还手都不敢了? 祁连海牙忍不住悲从心来,鼻头酸涩。 顺着定胡寨往北走,就能进入方山。 那一带濒临黄龙江,足有百十里的水路。 铁锋水军再是严防死守,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不停的在江面上巡逻。 只要躲藏好了,提前扎好木筏子。 逃回江北一样有机会。 可是…… 这得丢掉所有战马才行。 能回去多少人还得看天意。 铁锋军没道理不衔尾追击。 你们几个就能保证? 人家不擅长打山地战? 当初,陛下派出的拔子军是如何被灭的? 草原勇士怎么比得上常年在辽东深山狩猎的女真、室韦和渤海人? 然而,祁连海牙也回天无力。 手下大将都不想打了。 他能如何? “可以!” “清点一下粮食。” “实在不行,就杀马。” “每人必须保证携带十天的干粮,要不然,没被杀死,都得饿死。” 穿过北部山林,到达方山北麓,距离到不算远。 可这是冬天,白雪皑皑,上哪里去找吃的? 能不被冻死就不错了。 “遵命,副帅! ” 四位万夫长大喜。 这么多人进入茫茫丛林逃亡,铁锋军哪有那么多人来搜山? 命令传达得很快。 大部队携带的骡马粮草原本就没来得及运过江。 一帮鞑子哪里顾得上杀马? 再说了,作为骑兵,都对自己的战马有感情,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下不去刀。 你杀马,血淋淋的鲜肉不得烤一烤才能携带? 关键是,早走一步,早安全嘛! 驻守在莽牛谷外的第七师一团长陈林冬举着望远镜发现了异常。 “哎哎,老秦,你快看。” “鞑子的动静好像小了?” 副团长秦开元赶紧吞完最后一把干粮,擦擦嘴举起望远镜。 “嗯?” “火把没少多少。” “可人影儿几乎看不到了。” “驴球子的,不应该呀?” “换了老子在对面,面对无解的火炮。” “不得拼命修筑工事?” 一营长罗高笑道。 “两位老大,咱们的迫击炮都让大将带走了好吧?” “天快亮了,一直没有开火。” “鞑子不得休整一下,吃点饭喝点水?” 陈林冬一个暴栗敲过去。 “少他么调侃。” “肯定不对!” “很有可能,大将已经在东岸登陆了。” “鞑子在 渡口开阔地,根本挡不住舰船炮火。” “搞不好,这帮混蛋想散入山林。” “快,让侦查连摸上两边山峰。” “罗高,你部下马,逼近山口。” “记住,防着点对方的重武器。” “遵命!” 部队紧急调动,陈林冬的试探很有效果。 侦察连一直翻过山头,都没有碰到一个鞑子的反击。 罗高逼近三百步,也没遭受到投石机或者床弩打击。 他试探性的发起近距离冲锋。 敌军防线毫无动静。 娘的,鞑子跑了! 陈林冬站起来命令道。 “后勤部、医疗所留下看守营地。” “其余的,跟老子冲!” “虎!” 四千多官兵翻过一人多高的石头堡墙,穿过乱糟糟的路障,哪里还有一个鞑子的身影? 山谷中丢弃了两万来匹战马,驮马,倒是意外之喜。 陈林冬见好就收。 万一这是鞑子撒的诱饵呢? 再往前走,中了埋伏岂不亏大发了? “清理路障,乱石。” “先把马匹带出去。” 副团长秦开元深为赞同。 这可是白捡的啊! 就算击败一万鞑子铁骑,也俘获不到这么多完好马匹呢! “嗯呢!” “派人去忘川渡,想办法通知大将!” 第七百八十八章 夹击 千里之外的焉支孟元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大帅都走四天了,应该逃出生天了吧? 本就是金蝉脱壳之计,走的还那么突然。 铁锋军忙着攻城略地,哪有足够的兵力去拦截十万铁骑? 而现在,该轮到本副帅了。 焉支孟元倒是不怪耶律瀚海、祁连海牙丢下自己不管。 好歹中牟山一线还有十七、八万大军,粮草辎重更是无数。 怎能说撤就撤? 回隆德府城? 那还不如在大山里坚守。 只要粮草不缺,山区总比城墙更安全。 铁锋军的火炮射程总有个限度,不可能翻山越岭追着打。 “各位,大帅走了。” “带走了隆德府城的十万铁骑,那边就留下五千汉儿军把守。” “四天前!” 什么? 十几个万夫长大惊失色。 大帅怎能扔下我们呢? 汉儿军的各级军将,也一样是草原辽人出身。 几乎百夫长以上都是。 在前线,汉人能混到百夫长,千夫长的简直凤毛麟角。 首先就是个信任问题。 如果换成是燕云十六州或者辽东三韩的驻守部队。 你一个汉人就算当上了万夫长,镇守一城一地,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可在前线打仗就不同了。 鬼知道你 会不会突然反正投降? 那影响可大了去了。 “副帅?隆德城空虚至极。” “咱们这点兵力,根本挡不住铁锋军的两面夹击啊!” “是啊,副帅,大帅要是不撤,守住咱们的后路,这战局还能坚持下去,可现在……” “现在,咱们就是一支孤军了,十七万人看起来很多,但铁锋军比咱们更多,更强!” “就是,副帅,这仗……没法打呀,凭什么把咱们扔下不管?” …… 十来个万夫长有惊慌的,有埋怨的,也有气愤的,一时间跟菜市场一般,吵吵个没完。 焉支孟元一拍桌子。 “砰!” 大厅里顿时安静了。 “吵什么?啊?” “咱们南征以来,损失的草原勇士还少么?” “我大辽族群就那么点人口,你们以为是鲤鱼甩子呢?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死多少都不担心?” “你以为大帅想抛弃你们逃命?” “事不可为,保住有生力量,才是一个合格将帅的选择。” “大帅要是不管尔等,会通知我么?” “本副帅保守四天秘密,为了啥,你们不明白?” 所有万夫长的脑袋都耷拉下去。 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给那十万命好的的瘪犊子保密 呗! 可咱们也是大辽军中的栋梁。 就算不在汉儿军,回老部队降一级,也是个千夫长吧? 驴球子的,咱们的命还没个普通骑兵值钱? 焉支孟元继续道。 “铁锋军的进攻没这么快,到达隆德城,怕还有一两天时间。” “他们死不起人,也不会强攻中牟山一线。” “本副帅找你们商量的目的,就是想问问尔等。” “是带走所有草原勇士和各自的嫡系亲卫就行呢?” “还是带着所有人一起进北邙山?” “毕竟,人多力量大!” “据说,千里北邙的百姓也有也不少。” “杀光他们,抢其房,夺其田,辅以狩猎,咱们这些人也不是活不下去。” “当年,大周剿杀北邙山匪徒,持续了二百多年,有用么?” “咱们兵甲齐备,还有一批马匹可以携带足够的粮食进山。” …… 经过焉支孟元这么一说,一众万夫长顿时觉得也没那么悲观绝望了。 北邙山太大。 大到十几万兵马撒进去,都如一盆水倒进河里。 前线的粮草本就丰富。 骡马也有两三万匹。 驮个几万担粮食不成问题吧? 每个人再背上几十斤。 那都是过冬的口粮,谁敢偷奸耍滑? 深山里用不了那么多骡马,也养不活,大部分还可以杀了吃肉。 开春化冻还有四五个月呢。 一帮当兵的进山,天天就混吃等死么? 不会捕猎抢劫? 这么一算,进了山,还真是吃喝不愁。 至于铁锋军,马上就大雪封山了。 围剿? 他们有咱们北地勇士抗冻么? 到时候,谁杀谁还不定呢? “副帅,集合大部队一起走吧!” “先派精锐前去开路,今夜咱们就走。” “山下的铁锋军打了这么久了,不会时时刻刻盯着防线的动静。” “对呀,大帅!走山路,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铁锋军的甲胄更重,更难追上咱们。” “是啊,只要拉开一晚上的路程,呵呵,南蛮子就漫山遍野找去吧,冻不死他们!” …… 正当这帮辽军高层分开布置的时候。 铁锋军也在加紧行动。 陈云从耶律瀚海的出逃判断出,鞑子的河东军已经没有战心了。 更别说,中牟山一线还几乎都是汉儿军。 十一月二十三日,陈云赶到泽州跟虎大龙的先头部队会师。 双方合作,仅仅半天就拿下了泽州府城。 两人率领七万具甲骑兵直 奔隆德府。 第二天,留守的五千汉儿军看到城外乌泱泱的黑甲骑,心里恐怖到了极点。 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守军当场就反正了。 为数不多的百夫长,千夫长平常都欺压惯了汉人。 如今,汉人最强悍的铁锋军就在城外,怕个什么? 手起刀落,然后,各大城门就开了。 铁锋军一炮未发,白得了一座坚固的府城。 陈云当即进城,鼓励投诚的汉儿军立功带路。 这些人对各处山道,关卡实在太熟悉了。 有辽军驻守的,就假装报讯,发动奇袭。 凡是汉儿军驻守的,那就现身说法,有模学样。 一旦确定了身份,各处关卡上的汉儿军那有不信的? 铁锋军都过了隆德府了。 耶律瀚海指定带人跑路了。 主力骑兵不在,一帮苦哈哈汉儿军还挣扎个什么劲儿? 有些平常善待汉儿军的辽人军官主动自缚双手,开门投诚。 陈云也不苛待,这种人现身说法效果更好。 反正,他们也回不去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 中牟山前线。 一早就接到陈云传信的十万铁锋军枕戈待旦,死死盯着山头的变化。 很快,新一军军长梁峰就接到各处急报。 山上的汉儿军有撤退迹象。 第七百八十九章 逃跑太迟 梁峰顿时笑了。 什么都瞒不过咱们大将啊! “传令!” “真假冲锋都演练了数十次,道路也熟悉了。” “各自带好手电筒,不要打开,不要出声。” “悄悄摸上去。” “炮兵部队,带着轻便的山炮做好准备。” “一旦夺了各处关口,就算用绳子也得给我吊上关城。” “遵命!” 一百毫米山炮只有两百斤重,进了鞑子的山口,就不信缴获不到驮马! 子时一过,辽军全线撤离。 还没走出营地多远呢,只见后方一阵雪亮灯光。 无数手电筒一照,瓢泼一般的铁杆弩箭就射过去了。 “跑啊!” “铁锋军摸上来了!” “丢掉辎重,先保命啊傻子……啊……救救我!” “别杀我……投降!” …… 十万如狼似虎的铁锋军身披冷锻防刺甲,如下山猛虎一般扑上去。 逃跑的汉儿军顿时胆寒了。 即便梁峰带的人马,八成都是新兵,可也是久经训练的。 更何况,还有虎大勇一个师的精锐老兵冲在前面。 罗平关,距离中牟山前线三十里。 是辽军的辎重大营。 守将契合罗一下午连着送了四批粮草去了前线各部,终于分发完毕。 他刚刚回到关城,喝杯茶 休息一下,这家伙就准备带着手下跑路。 “轰!” 房门被踢开了,上百个汉儿军冲了进来。 “汪自才,马旺,你们干甚?” “还有没有一点体统?” 汪自才冷笑道。 “老东西,你还要体统?” “咱们辎重营的辽鞑子都死光了,就剩你一个。” “你听听,外面惨叫的,就是你那几个狗腿子亲兵。” 马旺怒道。 “废什么话?” “铁锋军已经来了。” “砍了他的人头,去领功!” “咻咻咻!” 上百支羽箭爆射。 契合罗根本没地方躲,瞬间就变成了刺猬。 陈云赶到罗平关时,看到七八千兴高采烈的汉儿军, 不少伤兵还挥舞着白旗,好像打了胜仗似的。 “果然,焉支孟元要跑。” “北邙山,有那么好进?” 虎大龙哈哈大笑道。 “有你这个北邙山土著在,可不能让老东西逃脱。” 陈云也乐了。 他拿着炭笔在纸上画着。 “从罗平关往西,走这里……这里,再往北一拐,牵着战马都能走。” “六十里外,就是洪水谷,呵呵呵,那地方挺开阔的。” “我带军直属部队和你我两军的侦察兵,尖刀特种兵去堵截。” 虎大龙大吃一惊。 “老 兄,你就带两万多人?” “太少了吧?” “毕竟……距离不是太远,敌人数量不会少。” 陈云自信地笑了笑。 “老虎,我带的,可是两万多具甲铁骑啊!” “堵住一条必经之地,还是宽阔山谷。” “要是连几万步卒都奈何不了。” “咱们铁锋具甲,也别混了。” 虎大龙关心则乱,他失笑道。 “哎呀呀,合该你捡个功劳。” “成,赶紧的!” “得亏老哥哥我不认识路,要不然非跟你抢不可。” 陈云整装出发。 虎大龙继续带着一大批俘虏,不对,算两万余反正汉军出发。 这些人的武器也没被没收,一个个嗷嗷叫着往前冲。 铁锋军以前很少收俘虏,这一会破例了。 这些汉儿军不上赶着立功才怪呢? 是战后加入铁锋军,还是住进俘虏营去修桥铺路? 就看这几天的表现了。 三更天。 东西两路铁锋军碰头了。 双方的手电筒光芒太好认,辽军也没这宝贝不是? 虎大龙兄弟意外在战场上相遇。 “老二,战果如何?” 虎大勇笑得合不拢嘴。 “歼敌两三万吧,收降的估计也有这个数。” “我师是横冲直打,才跟你相遇。” “梁峰的大部队 已经往北追了!” 虎大龙一听顿时乐不可支。 “完喽!” “你家大将在洪水谷张网以待,怕是捞不着多少鱼啦!” 虎大勇一愣。 “洪水谷?” “是哪儿?” “哎哎,老哥,俘虏啥的,先交给你呗!” “咱再追一追。” 虎大龙笑着摇摇头。 “别去凑热闹了。” “梁峰几万大军一过,还不跟狗啃的一般?” “你呀,赶紧驱使那些俘虏,把主道关口打通吧!” “我估摸着,咱第六军也就走到这里了。” “你们第一集团军可能会全部驻扎河东。” “前提是,你赶紧把道路拓宽,至少能跑两辆卡车吧?” 虎大勇顿时眼神一亮。 他这次有点憋屈。 堂堂第一军第一师,铁锋军的王牌部队,就陪着新一军在中牟山前练兵当保姆了。 没当上新一军军长他到不在乎。 因为他也是第一军的副军长了。 以后,陈云这个大将肯定要组建集团军的直属部队。 那么第一军军长的位置早晚会落到他虎大勇头上。 大都督也说了。 未来,具甲骑兵依然是铁锋军标配,并不比机械化新军差了。 因为,入敌境作战,道路交通不畅,还是具甲骑兵更好用。 “成!” “听你的!” “我马上安排人,连夜开工!” 焉支孟元如惊弓之鸟。 他万万没想到,铁锋军来的如此之快。 局势,瞬间就陷入了两面夹击。 后悔啊! 早知道南蛮子进兵如此神速,他何必要等上四天呢? 哪怕昨晚就开跑,也比现在好很多嘛! 逃跑太迟了。 丢下的人马辎重不知多少。 眼瞅着后方十几里内光华闪动,喊杀声如雷。 焉支孟元这批先头部队那还顾得上粮食物资? 不少人不但把身上的负累扔了,甚至还解开骡马骑上去就跑。 羊肠小道崎岖难行,雪地冰滑。 谁还顾得着夜间赶路的禁令? 无数火把点起来,只图跑的更快些,更安全些。 焉支孟元也无法阻挠,他的亲兵卫队不也这般做么? 顾不得了! 先保住小命吧! 天色未明。 前方出现了好大一处平坦山谷。 这种地形,在北邙山深处不少见。 三山夹两谷,却无人居住耕种。 为何? 夏天必然发洪水,啥也给你冲没了。 真正的山居人家,一般会在山腰谷地或者坡地建房开荒。 找死才去大山谷。 焉支孟元心头一喜。 “都加把劲,走过这个山谷,咱们就能摆脱追兵啦!” 第七百九十章 此路不通 大雪纷飞,山路崎岖难行。 短短七个小时,能跑完五六十里山路的辽军。 要么就是有骡马代步的鞑子军官和亲兵,要么就是汉儿军中擅长山地跋涉的精兵。 即便只剩下了三万多人,粮草辎重全无。 焉支孟元也有一股逃出生天的幸运感。 他算是打败仗打出经验来了。 后面丢下的败兵越多,跑的满山都是,足够追击的铁锋忙活了。 有这三万多精锐在手,北邙山里的哪个村寨挡得住? 没吃的不要紧,刮地三尺也要抢来。 “诸位,听说过陈家寨么?” 某个万夫长高声凑趣。 “副帅,咱们当然听说过。” “那不是千里北邙山最大的寨子么?” 焉支孟元哈哈大笑。 “最大的寨子?” “那也不过是一股瓦鸡土寇。” “等咱们把山南、山中的几个大寨子劫了,养得膘肥体壮的。” “就去山北!” “那帮土寇在黄龙江南岸山区筑坝垦荒,这几年过的很是滋润。” “哈哈哈哈,大军一到……” 突兀的,前方浓雾中冲出一大波黑甲铁骑来。 “轰轰隆!” 陈云举起复合弩喝道。 “五百步,上弦!” “兄弟们,杀光他们!” “虎!” “虎!” “虎!” 焉支孟元吓得差点掉下马来。 “戒备!” “戒备!” “列阵!” 有万夫长惊骇欲绝。 驴球子的,这是铁锋军的具甲骑兵。 没看错! 他们从哪儿提前溜到这鬼地方来的? “副帅,我们人困马乏。” “还兵甲不全,根本挡不住,往两面疏散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焉支孟元才恍然想起,他这三万多人别看一大半儿都有骡马。 可底子还是汉儿步卒。 就算换成年初的铁甲精骑,一样打不过。 还不是在黄家堡一带,兵败如山倒? “撤撤撤!” “上山。” 然而,领兵截击的可是陈云,他才是这片山脉的主人。 他既然带兵赶到了洪水谷,能不根据地形提前布置? “咻咻咻!” 两边山林里火光闪烁。 十几枚炮弹尖啸着飞出。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火光充斥着鞑子大队。 乱了。 彻底乱了! “啊啊啊啊……” “救我……” “跑啊!” “傻子,山林有伏兵,回头跑,先跑过这一段儿再说。” “驴球子的,老子控制不住马了!” …… 埋伏在两边山林的是尖刀和第一军侦察部队。 他们打出的 迫击炮弹又快又狠。 密集的火力彻底封住了鞑子进山的路线。 “咻咻咻!” 主力部队赶到了。 瓢泼大雨一般的弩箭爆射而来。 乱糟糟的辽军如割草一般纷纷倒下。 陈云没打算收降。 跑到这里的鞑子或者汉儿军,对他而言,没有价值。 要投降的,早在半路上就被俘虏了。 “杀无赦!” 三轮箭雨射光。 陈云抽出雪亮斩马刀。 “呛啷!” 刀光耀眼,砍瓜切菜! …… 焉支孟元的亲卫队装备不俗,至少满足一人两匹好马。 天天在中牟山听炮响,这些战马已经不会受惊炸营。 “副帅,走这边!” 有万夫长带队头前开路,不少汉儿军被纷纷撞飞。 面前是个东西向的小小溪谷。 不管了。 跑路为上。 可惜,此路不通 两边的灌木积雪中冒着上百人影来。 “咻咻咻!” 暴雨般的弩箭,射得仓皇辽骑纷纷坠马。 “轰!” 一发炮弹在焉支孟元身边炸响。 这位逃跑之将整个人都飞起来了。 “副帅……” 残存的亲兵倒是忠勇,但他们却自身难保。 焉支孟元被炸飞在空中,却觉得那一刻,视野特别清晰。 无数的黑甲骑士如洪水 泄地,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死光了! 自己带着的三万精兵,都快死光了。 老夫这是……第二次被炸了吧? 可一不可再! 长生天,我来了…… 大辽? 面对如此无敌的铁锋军,陛下啊,多保重吧! “噗通!” 焉支孟元重重落到尸体堆里。 一波侦察兵挥舞着围过来逐一补刀。 “哎哎,连长,这是个大官呢!” 侦察连长啐了一口骂道。 “傻叉!” “战场上穿着一身亮银甲,骚包透顶,不是炮兵的活靶子么?” “其他人挖坑埋掉。” “带上他,让大将看看,是不是条大鱼?” 话说,这一大早捞到的大鱼可不少。 陆续送到陈云面前的万夫长就有十四个。 那些千夫长什么的,下边的官兵都不好意思送来,只是让督察部门核实军功之后,直接挖坑埋了。 好吧! “张二愣子,你运气不错!” “这老家伙……就是焉支孟元。” “哎哟喂,咋炸成这样了?半边脑袋都开瓢喽!” 侦察连长张德彪气呼呼的道。 “还有谁?” “尖刀那帮瘪犊子呗?” “明明看到有咱一个连在落花溪拦截,还非得炸一炮。” “原本……咱还等着活 捉呢!” 远处,大步走来的第一军尖刀中队长老炮笑骂道。 “好你个张二愣子,没咱那一发神炮。” “焉支孟元的二百多亲卫全是铁甲大黄弓,亡命之下,你就算灭了他们,也别想一点损失都没有。” 这倒是实话! 老炮玩儿迫击炮出神入化,眼睛还特别好使。 战场上,哪儿需要支援,都不用打招呼。 自从他升为中队长,被派到第一军之后,名声可响亮得很。 整个铁锋军系统,好多炮兵指挥官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别看他只是个中队长,出去了,那些炮兵营长,团长都得规规矩矩敬礼喊一声“师父!” 陈云笑道。 “老炮做的对!” “打仗嘛,就得眼明手快。” “我们铁锋军灭敌重要,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二愣子,好好跟老炮学着点!” 张德彪可不是真愣,他只是打起仗来不要命,敢冲敢拼罢了。 可惜,去年他去尖刀受训,中途受了伤。 要不然,现在他也应该归特种旅管。 虽说在第一军的侦察部队,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没尖刀那么多试验装备可以玩啊! 比如迫击炮,就是全军都眼馋的。 第七百九十一章 西军来援 定胡寨,吴七的攻击也是紧锣密鼓。 他没给祁连海牙留下喘息之机。 从炮舰上拆下的火炮轰开了几个山谷匆忙布置的石头防线。 尖刀中队的迫击炮就步步推进了。 借着爆炸的火光,迫击炮的定点清除成了压到鞑子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祁连海牙无奈,只得抛下大批辎重、战马转进山林。 吴七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打通了跟莽牛谷外陈林冬的联系。 这小子派出的报捷通讯兵,才刚刚在忘川渡上船呢! 这下好了,人马不再需要从黄江中转了。 借着手电筒的便利。 吴七带着两万多下马进山,展开追杀。 只要碰到危险的地段,先打几发迫击炮再说。 遇到大堆黑影,不管是树木山石,还是辽兵,先射几箭试一试。 一开始,辽军仗着山石树木的掩护和娴熟的射术,还能跟打.打反击。 可铁锋军的冷锻防刺甲实在太好了。 轻便,防护性超强。 哪怕五十步的距离,强劲的大黄弓换上狼牙破甲箭也穿透不了。 可铁锋军的复合弩却能在一百五十步外,穿透辽军的步人铁甲。 丛林雪地夜战,双方的距离能拉到一百五十步吗? 这么远 你看得清是树木还是人? 就算有手电筒照着也不行。 所以,双方开弓放箭,几乎都在百步以内。 这就很恐怖了。 辽军渐渐发现,铁锋军根本射不死。 还不如居高临下,用石头砸来的有效。 至少滚一块石头下去,能撞翻好几个。 你射十几箭,却未必撂倒一人。 天色微明,从舰船上拆下的二百斤轻炮也用驮马送上来了。 吴七清点了一下伤亡,歼敌不过一万多,自家受伤的就有两千出头了? 即便阵亡的没几个,但这代价也太大了。 “修整,修整!” 吴七不得不下令就地休整一上午。 山地野战实在太残酷。 “报!” “折家军在黄江对岸询问,要不要帮忙?” 吴七神色一动。 昨晚上半夜,铁锋军在对岸杀了那么多鞑子。 西军的哨探终于发现了。 这反应,有点迟啊! “带队的是谁?” “绥银镇守使折彦军将军。” “哦,老帅折可烈也在银州。” 吴七拍拍屁股就下山了,他骑马赶到定胡寨渡口。 一位黑甲少将哈哈大笑着上千敬礼。 “吴大将好!” “末将折彦军!” 论统带的人马,以及战力,吴七的第三 集团军比折家军要强得多。 可在友军面前,他却笑得如沐春风。 “小折将军好!” “你来得太及时了。” “昨晚,我军渡江追杀耶律瀚海的五万铁骑,未尽全功啊!” “那老小子跑左厢回鹘人那里去了。” “现在,还有祁连海牙的三四万人弃马进山了。” “我这边正缺人手围堵呢!” 折彦军闻言大喜,能跟彪悍的铁锋军并肩战斗,他还是很雀跃的。 “哎呀,昨晚我们的哨探就发现你们的战斗了。” “可您也知道,咱们西军不太擅长打夜战,临时调动也来不及。” “今儿一早,我们就出动了银川,绥德两地的大半人马,正打扫战场呢!” “参战好呀,我折家军能出五万铁骑!” “不对,进山围剿,不需要骑兵,步兵也行啊!” 咱们都打扫过一遍了。 你们这时候才出动,顶多捡捡满地的人马尸体。 吴七笑着摇摇头。 “骑兵就好。” 他取出纸笔划了一条弧线。 “从定胡寨沿着黄江往北,一直到晋宁。” “所有山口和渡河点,你都给我看死了。” “但有鞑子下山,杀无赦!” “我军会沿着汣水布防,围住方 山东麓,海军则会堵死黄龙江。” “祁连海牙的人几乎抛弃了所有马匹、粮草。” “他们随身的那点粮食能坚持多久?” “咱们围个十天,就差不多了。” 这活儿可轻松了。 上山剿杀,就意味着伤亡。 鞑子的铁甲骑即便下了马,骑射本事也不凡。 只是围堵各处山口,扎下营盘固守,那就简单多了。 鞑子没有重武器,只要守军警醒些,他们连夜袭的机会都没有。 夜袭也没用啊! 不过一二百里的区域,五万骑围山,绰绰有余,相互支援之下,鞑子就算冲破了某个山口,也没地方去。 建造木筏等渡江工具,不需要时间么? 没准儿,大白天的还能派兄弟们轮流进山以战代练呢! 前提是,先把鞑子拖到饿肚子了再说。 折彦军兴冲冲的回到对岸去调兵遣将。 他的治下可不缺过江的渔船之类的。 以前之所以不敢贸然攻打河东辽军。 只是担心同时惹上两个强大的帝国,西军承受不住。 现在,铁锋军都先动手了。 连河东统帅耶律瀚海都带着残兵败将跑到左厢去寻求回鹘人的庇护。 西军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铁锋军一旦拿下 河东路,就跟西军比邻而居了。 双方合力,无论是回鹘,还是辽国,谁来都是找死。 吴七要守不到百里的汣水就简单了。 他只需派出上万铁骑,轮流在东岸拉网巡视即可。 隔着一两里的河面,鞑子但凡有一点风水草动,手电筒一照。 绝对是有来无回。 莽牛谷到定胡寨一线还得留下一万骑驻守大营。 能上山追杀的铁锋军官兵,都不到两万人了。 不过,鞑子的数量也减少了很多。 吴七不打算夜战了,不划算。 他派人接收了吴堡、石州等几个县的汉儿军,纠集起来,也有一万多人。 这些人扩修道路,照料战马还是没问题的。 缴获的粮草也能发挥作用。 军中的马匹实在太多了。 原本吴七所部就有八.九万匹,从辽军手里缴获的更多。 驽马、战马加起来超过十五万。 得感谢祁连海牙这个好人呐! 他丢弃的马匹就占了大半! “各位,鞑子主要是逃往方山,我们从明天起,凑够四个团的追兵。” “白天打,晚上休息。” “消灭敌人很重要,但也得控制伤亡。” “他娘的,照昨晚那么打下去,大都督还不得骂死本大将?” 第七百九十二章 斗智斗勇 一帮团长、营长们倒是没意见。 追的越紧,鞑子绝望之下,反扑越厉害。 白天打,晚上修整,也给了鞑子的喘息之机。 一定意义上,也让他们有了生存下来的期望。 那么,同归于尽,绝望反击的可能性就小了。 铁锋军的伤亡比例,自然会大.大降低。 辽军只是不知道。 海军第一师很快就能接到急报,肯定会死死盯着方山北麓的黄龙江段。 鞑子想造木筏过江,何其难也? 山中的祁连海牙也是打老了仗的人。 他站在寒风呼啸的山头上回头凝望,眼神中满是决绝。 “告诉受伤的勇士,他们……回不去了。” “留下每个人的姓名和部族名。” “本副帅保证,抚恤金会一分不少的送到家人手里。” “他们的娃……本副帅来养!” 矮矮墩墩的万夫长鲁鲁敦咬牙道。 “副帅,末将的左腿摔伤,咱不走了,留下来跟南蛮子拼了!” 另一个万夫长急道。 “鲁鲁,有三千余伤兵留下,足够拖延时间了。” “就算是抬,咱们也能把你抬出去。” 鲁鲁敦惨然一笑。 “哈儿桑祈,别开玩笑了。” “这山里,连羊肠小道都没几条,一步三滑,为救我一人之 命,搞不好会搭上几十个勇士。” “再说了,三千多伤兵,也需要个人来指挥。” “副帅,快走吧!” “时间不等人。” “要是南蛮子彻底封了黄龙江,咱们只有困在方山冻饿而死!” 祁连海牙弯腰朝着鲁鲁敦等一大帮伤兵深深弯腰。 “勇士们,一路走好!” 抬起头,他擦了把眼泪,大踏步走了。 鲁鲁敦挥舞着铁枪,大声喝道。 “就算求死,咱们也要狠狠咬下南蛮子一块肉来。” “都找石缝隙,洞穴躲好,实在没地方去,就把自己绑在松树上。” “记住了。” “杀一个够本!” “杀两个赚一个。” 伤兵们挥舞着刀弓,士气变得极其高昂。 “嚯嚯嚯!” …… 大辽铁骑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 就算没了战马,他们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赶路。 渴了抓一把雪。 饿了? 尽量忍着。 干粮有限,也没时间生火。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敢浪费为数不多的粮食。 终于进了方山,三万余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祁连海牙指着面前东西横向的一座石头山,面色凝重。 “此山多巨石,很好的屏障啊!” “铁锋军就算携带了轻型火炮,数量、 射程也极其有限。” “哈儿桑祈,你的万户部留下来阻敌两天,能否做到?” 积石山东西绵延二十多里的样子,如果有人把守。 追兵很难越过。 因为,能穿越的山谷,只有两三个。 高达千多米的山峰,铁锋军的火炮未必打得着。 山上巨石耸立,也方便及时躲避。 强攻? 开什么玩笑,推下去几十块巨石,足以砸翻好多人。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绕开这座石头大山。 那需要多少时间? 哈儿桑祈行礼道。 “如此绝好的地形,我部能挡住南蛮子三天以上!” “副帅,您就等末将的好消息吧!” 祁连海牙拍拍哈儿桑祈的肩膀笑道。 “本副帅不想……让勇士们留下来送死。” “两天足以让我们赶到方山北麓,扎好够用的木筏。” “哈儿桑祈,你部的木筏,本副帅也会给你准备好。” “记住了。” “我们在北岸……再聚!” “遵命,副帅!” 鲁鲁敦的伤兵没给铁锋军造成多少麻烦。 他万万想不到,吴七为了配合两翼封锁,又改主意了。 追击部队居然修整了一天一夜才出发。 铁锋军可以烤火,有温暖的帐篷,还有热水、热食。 鞑子啥也没 有,连生火都不敢。 山里的温度实在太低了。 那些可怜的伤兵冻了一天一夜,活着的连两千都不到。 就算还能喘气儿,拉得开弓的又有几个? 吃饱喝足,精神抖擞的两万官兵几乎没遇到多大的抵抗。 就把鲁鲁敦的断后部队杀光了。 等到大军冲到积石山。 吴七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子,呵呵笑了。 “祁连海牙真舍得下本钱啊!” “这山上,据险而守的鞑子足有万把人呢。” “老子还不追了。” “传令,后勤部队从离石县绕过来。 “咱们就在山下安营扎寨!” “看谁耗得过谁?” 沈凯笑道。 “大将,不管如何,总得打几炮吧?” “一半儿人扎寨,一半儿冲一冲呗,就当是暖和身子了。” 吴七笑指着这位第九师师长。 “你呀你,鬼点子真多。” “不过,本大将喜欢!” “这般折腾,没准儿还能多冻死几个鞑子呢!” 于是,铁锋军的热身运动开始了。 “轰隆隆!” 迫击炮和山炮抵着山口开火,勉强也能打到一些低矮的山脊。 爆炸此起彼伏。 “冲啊!” 上万黑甲官兵排着散兵线,呼啦啦地扑向积石山。 主峰之上的哈儿桑祈一 看这阵仗,铁锋军拼命了呀! 刚到山下,没喘口气就展开进攻? “旗语传令,所有人严防死守,放巨石!” “轰隆隆!” 山上撬落的石头翻滚着,动静比稀稀落落的炮火还要大。 各团、营长哈哈大笑着喊道。 “撤撤撤!” “都看着点。” “要是被石头砸着了,活该倒霉啊!” 一帮人冲得快,撤得更快。 大半天下来,吴七的两万人轮番出击,佯攻了不下十次。 炮火打的看似挺猛烈。 哈儿桑祈也根本不敢松懈,一帮人累的跟狗似的,又饿又困。 这还不算完。 到了晚上,吴七的营寨扎好了。 山上的辽军还幕天席地趴在冰雪泥土上呢。 汉儿桑祈气得不要不要。 也顾不上生火暴露目标了,他干脆下令做点热饭吃。 没有热水泡泡手脚,明天还怎么打? 可铁锋军精神很好,吃了晚饭又出来消食儿了。 这一晚,连续发动了四次佯攻。 搞得山上的辽军无所适从。 战死的没几个,冻伤了一大群。 这就是主动进攻,和被动防御的区别。 第二天,后勤部找了几艘渔船,送上来几门千斤炮。 这玩意用开花弹能打三公里。 覆盖所有山头 ,完全没问题。 第七百九十三章 祁连海牙的末日 这下鞑子遭殃了。 一发炮弹要是在山脊上炸响,滚落石头无数,两边都得遭殃。 偏偏,铁锋军只是佯攻,冲到山脚下完事。 辽军可是都呆在积石山北面的山顶或者山腰呢。 留在几个谷口坚守的,也才三千人。 经过两天两夜的煎熬,哈儿桑祈迫不及待地转进向北了。 可他第一时间,能带走的只有六千人。 真正战死的不过几百余,其他的都是冻伤,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 留下等死倒不至于,能不能追上大部队就得看天意了。 吴七还真没打算追。 他计划在积石山下待到鞑子粮尽再说。 即便佯攻时发现山上没啥动静了,他都假装不知道。 祁连海牙到了黄江南岸的山林里,着急忙慌的开始伐木造筏子。 陈栓亲自带着五十多艘舰船跑到这一段江面拦截。 不过,他白天只是故布疑阵,十几分钟才会有几艘船从江上巡逻一趟。 能让鞑子不敢白天过江就行。 到了晚上,趁着江上雾气,所有舰船就悄悄停泊江心,隔着一二百米一艘。 月底天黑,站在岸边哪里看得见? 祁连海牙做梦也想不到,铁锋军舰船上已经安装了柴油机和照明系统。 他耐着性 子等待。 十一月二十七日。 后半夜,暗淡的星光都躲进云层里。 一千多木筏子悄无声息地划下水。 祁连海牙憋不住心头乱跳。 “快快快,这一段江面,足有八里宽。” “使劲儿划!” “能否逃出生天,就看咱们最后一搏了!” 绝大多数辽兵还是很乐观的。 副帅大人算无遗策,夜色又这么黑。 就算咱们运气比较背,恰好碰到一支南蛮子的巡逻船队。,那又如何? 白天已经观察过了。 铁锋海军的舰船,都是五千担标准,一支巡逻队不过几艘而已。 即便加上一些随队的哨船,能管得了几十里的水域? 无论如何,大部分人都能冲出去。 真个倒霉被船载重武器打中了,那就各安天命吧! 下水不到十分钟。 只见江心一声炮响。 “刷。” 上百盏探照灯亮了,真个江面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辽军所有木筏子都暴露在铁锋海军的眼里。 陈栓打出那一炮,就是攻击信号。 各条舰船上的大小火炮一齐开火。 距离舰船更近的木筏子,就用破阵弩,磷火弹招呼。 “轰隆隆!” 宽阔的江面上,烟火,水柱此起彼伏,爆炸声响彻一片。 木筏 子就算没中弹,也会被冲天的水柱掀翻。 无数鞑子惨叫着纷纷落水。 祁连海牙嘶吼道。 “冲不过去了,回头!” 亲兵服从性很好,立刻转向,准备冲回南岸。 不管如何,死在陆地上也踏实些。 可铁锋舰船哪里会放任这些鞑子跑回去? 几乎是边开火边往南岸驰来。 “咻!” 一发十斤重的开花弹准确击中了祁连海牙的木筏。 完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轰隆!” 黑火药开花弹炸开,威力恐怖。 二十个人顿时被巨大的冲击波、弹片撕碎。 水面上就剩下翻涌的波涛。 “副帅……” 有眼尖的鞑子军官隔得比较近,眼睁睁看着祁连海牙消失不见。 可这时候,谁又救得了谁呢? 早死晚死都一样。 一面倒的屠杀足足持续一个小时。 就连重新游上岸的鞑子,都被连绵的火油弹烧成了灰烬。 留下接应哈儿桑祈的三百辽军眼睁睁看着主力部队在江面上被屠杀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吓坏了。 这他娘的,还怎么渡江? 三个百夫长凑在一起商量开了。 一个机灵的家伙道。 “在来的路上,我手下发现了一个很隐秘山洞。” “足以藏的下 咱们这些人。” “各位,副帅留下了足够一万人吃七天的粮食呢!” “要不?咱们都搬走?” “咱们要是躲起来,嘿嘿,熬半年都没问题!” 另一个百夫长质问道。 “你小子想违抗军令?” “这些粮食是给哈儿桑祈将军留下的。” 最后一个百夫长却幽幽道。 “罗塔,你傻不傻?” “等哈儿桑祈来了,要咱们一起渡江,你觉得,跟送死有啥区别?” “摩尔根说的对。” “南蛮子是不会搜山的,他们只要守住方山山脉的各条通道。” “大军饿也饿死了。” “咱们拿着这些粮食先保住三百兄弟的命,有何不可?” “大家发誓不说,谁知道呢?” 摩尔根继续劝道。 “罗塔,我们为何要不战而逃?” “还不是想保住我大辽勇士的有生力量?” “哈儿桑祈是个莽夫,他一定会在断粮前冒险过江的。” “呵呵,与其全军覆没,还不如救下咱们这三百人。” “过几个月,等江防松懈了,天气暖和了,小部队哪儿不能走?” 最终,三人取得一致意见。 三百留守部队忙活了一夜,把剩下的粮食物资搬了个精光。 还把所有雪地痕迹都抹除 了。 那个地下溶洞确实隐蔽。 几天后,吴七还真组织了一批部队搜山,愣是没把这三百个怕死鬼找出来。 哈儿桑祈到了方山北麓,找到了几百条木筏子,却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他还以为祁连海牙部已经全都过江呢了。 不出那批逃兵的预料。 哈儿桑祈所部集合了七八千人,却全都葬身黄龙江,无一生还。 而陈栓部却留下了几千人,足足打捞了一个月。 这些辽军穿着沉重的步人甲,每人身上最少的都有几十两银子,多的甚至有一二百两。 就像铁秤砣一般,落了水哪怕发胀了,也根本浮不起来。 近三万鞑子,是多少财富? 打捞也很简单。 削尖了竹竿往江底捅一捅,有没有人完全能感觉出来。 慢慢往上一翘,尸体就上来了。 剥下盔甲,搜身完毕,统一架在南岸,泼上火油烧了。 吴七的主力部队在方山搜了五天,掩埋了那些冻死饿死的鞑子伤兵之后,他才有空去占领附近的州县。 折彦军带来五万骑兵围山,没抓着几个下山的鞑子。 人家祁连海牙根本没走他那个方向。 不过,吴七大方地送了他五千套步人甲。 西军倒是不枉走一趟。 第七百九十四章 抓俘虏,搞建设 铁城历五年,腊月底了。 北邙山内外,一片白雪皑皑。 寒冷的天气,阻挡不住年节的气氛。 百姓们纷纷上街,置办年货的积极性行很高。 学校也开始放假,孩子们提着红灯笼,挥舞着小红旗满街跑,欢呼雀跃。 河东的收尾之战,依然在继续。 铁锋日报上好消息不断。 今天收了几个县,明天又和平接收了哪个府。 不是督战的鞑子军官被杀,就是守城的汉儿军集体跑路反正。 铁城百姓早就习惯了自家军队的战无不胜,并不觉得意外。 新光复的相州、怀州,真定,邢州、平城、雄州和大名府等地,七八百万军民都震惊得不行。 这位大都督了不起啊! 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占领了两个路的地盘? 不管是辽鞑子,还是汉儿军、伪周军,都跟面团似的,任由铁锋军揉搓。 且不说杀敌多少,光是被俘的就不下三十万人了吧? 俘虏可做不得假。 新近光复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俘虏在修路挖渠干苦力呢! 铁锋军的兵力足够多,铁城系的体量也足够大了。 过去不收降纳叛,是照顾不过来,怕出乱子。 现在有多少俘虏都要。 只要保 证温饱,月饷都不需要发,多好的苦力? 鞑子肆虐好几年,原本各地就缺乏劳力。能把重新分配下去的土地伺候好,就不错了。 你指望百姓农闲时节修路修渠修水库?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也没那么多人去干数不完的大工程。 雇佣百姓不得付工钱么? 造福于民当然有必要。 村镇级的道路和水渠可以让百姓农闲去干。 可主干道、河防、大型水渠水库,还是俘虏大军用着划算。 大几十万人,不可能一股脑儿都杀了。 沈麟更不会白养着这些人。 “各位,以后的战争中,俘虏只会越来越多。” “我铁锋军的装备和战斗力,不是其他势力能比的。” “不对称作战,他们还剩下多少战心斗志?” “所以,如何消化、利用俘虏,是以后的一项长期政策。” “罪大恶极的,不能因为他投降就饶过了。” “要举行几千,上万俘虏参加的公审大会。” “罪行轻的,可以判处三年或者五年劳役。” “其他的,都按照一年标准执行。” “我们总结的诉苦大会,要经常开。” “那些伪周军、汉儿军的底层士兵,九成九都是苦出身。” “ 诉苦很容易引起他们的共鸣。” “我们也要给他们甜头。表现好的,可以获得生活上的补助,可以提拔当小队长,中队长么的。一年后,还可以参军或者进入各地工坊嘛!” 沈麟在政务会议上侃侃而谈。 “不要怕俘虏多。” “不要钱的劳工,上哪里去找?” 营建司司长沈中平乐呵呵地笑道。 “上马的大工程太多了,要不是各地军队、官员的配合,老夫还真担心忙不过来呢。” “大都督,一年后,你可别把人都划拉走了。” “那些活儿,一年未必干的完。” “河北东路,河东路都是百废待兴啊!” 沈忠元笑骂道。 “你个老家伙是不是耳背了?” “没听明白大都督的意思?” “以后,俘虏只会越来越多。” “难道,咱们养着那么多军队,就不打仗了?” 沈麟点点头道。 “仗肯定要打。” “明年,怎么的也得把第五、第六、第七军扩充成集团军。” “海军也得扩编才支应得过来。” “新增兵力一大半会从俘虏中挑选。” “这是政务会议,队伍上的事儿不细谈。”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四路建设。” 一说到 这个四路建设,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 东边,会修一条双轨铁路,从巨鹿南下,通行整个平城地界。 南边,经和县的铁路会南下真定,邢州,再绕道往东,跟平城线相交,然后再继续往东,往北,经大名府到雄州。 铁城还得开一条路线经过荒草滩边缘往南过相州、怀州绕一圈,再通过中牟山到河东。 河东那边还得修一条连通的丁字型铁路。 总里程算起来,恐怕不下五千公里。 铁路蒸汽机已经换成三千马力了,能挂20—30个车厢,速度也提升到了80公里每小时。 在场官员,没有人质疑铁路建设问题。 早几个月前,商业司司长沈忠和就喊出了“火车一响,黄金万两”的口号。 毕竟,一条铁路线会连通无数的府城、县镇,带来的发展是非常可观的。 水运当然也不错。 但不是每个府县,都有能通行船舶的河流。 公路干线自然必不可少。 但公路哪里赶得上铁路的运载量和速度? 铁路运输的成本也低很多。 别看一次投入高的离谱,但铁路的使用年限,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年计。 你哪条水泥路,包括最新开建的 沥青路比得上铁路耐操? 沈中平之所以担心人手不够,就因为建设的大头是铁路。 好在,沈麟治下的人口过千万,已经大.大缓解了丁壮短缺的问题。 要在古代把各城翻新改建,变成近现代城市。 哪怕你有足够的钢筋水泥,光是付工钱,也足以让官府入不敷出。 说实话,这两年来,单单是让唐州、澶州、安定府各县赶上铁城的发展速度,铁城银庄贷出去的银子,都堪称天文数字。 为何? 还不是沈麟想要这些当地的老百姓受益? 他们是建设的主力,当然,工钱也让他们赚走了。 新光复的诺大地盘,再这么搞,显然不行。 银庄的存银也吃紧了。 回流总得有个过程,巨额贷款很多都是以五年、十年为期的。 为何以往的官府都要安排百姓服劳役? 说白了,就是给不起工钱。 沈麟也快给不起了。 以后,更加出不起,毕竟,这个时代太落后。 不管是那一个外地人到了铁城,即便是去差了一筹的安定、唐州和澶州三府,都让人觉得是进了另一个世界。 无他,都是银子堆起来的。 以后,最省钱的办法,唯有抓俘虏,搞基础大建设! 第七百九十五章 手枪面世 政务会议一结束。 沈麟就招呼白娘子姐妹,慕容晚晴和韩如烟跟自己走。 柳楚儿已经卸下民政部的工作,专心经营她的纺织厂去了。 事实上,她是更想就近照顾家里。 几人上了几辆吉普车,直奔露水谷靶场。 袁天刚早就带着一帮兵工研究员在此等候,沈忠元也随后赶到。 “大都督,这款新枪已经通过验证了。” 长条桌上摆着十把银色小巧的手枪和一盒盒黄澄澄的子弹。 没错,铁城的军工厂早就有造枪的能力了。 造枪可比造子弹容易很多。 最近,兵工厂进行了一系列优化。 组建了五条炮弹生产线,三条子弹和枪械生产线。 眼前的子弹只是一个种类。 沈麟熟练地把手枪拆成一堆零件,又飞快地组装起来。 “这是最新设计的点四五口径自动手枪,有效射程五十米,一般的步人甲根本挡不住。” 红娘子拿起一把小手枪把玩着,有点看不上。 “重量也有两斤多呢。” “咱们的破空手弩不也有三十步的破甲能力么?” “还无声无息的,你这个用火药子弹,动静也太大了些吧?” 沈麟嘿嘿一笑。 抓起一个弹夹给她看。 “丫头,最关键是上弹快呀,射击速度岂是手弩 能比的?” “弹夹七发,枪膛一发子弹,你破空弩匣里只能装五支弩箭,射一支还得上一次弦!” 他抬起手枪,打开保险,瞄着五十米外的靶子。 扣动扳机! “砰砰砰!” 八发子弹全部上靶。 尖刀报靶员撕下靶纸跑过来,笑嘻嘻地敬礼。 “恭喜大都督。” “一发十环,三发九环,剩下的都在八环之间。” 也就是说,五十米内,沈麟的爆头率还是很高的。 至少,一枪杀敌,绝对没问题。 他还是有些得意的。 穿越前的高级技工,经过这几年的磨炼,已经算一个射击高手了。 “11。43毫米的大威力子弹,距离越近,威胁越大。” “有了这枪,还要什么破空弩?” “以后,你们几个的自卫武器,都换手枪了。” 陈长林赶紧道。 “大都督,还有我们呢。” 沈麟笑道。 “急什么?既然验证合格了,就会大批量生产。” “不但你们特种部队人手一把,军中排长以上的军官,也一样。” 什么? 这得造多少啊? 好几万? 沈忠元在一边儿都揪胡子了。 打出去的弹头都是铜呢,又找不回来。 一发子弹,差不多一文多些的铜打没了。 战场可比不得靶场,靶场 还能回收弹壳。 战场上,你上哪儿找去? 那就不止一文钱了。 难怪大都督一直压着他设计的几种枪械不生产,实在是用不起。 子弹可比铁杆弩箭贵多了。 消耗也更大。 红娘子,白娘子几女学着沈麟开抢,熟悉了后坐力之后,越打越准。 习惯了用手枪,确实觉得小巧的破空弩不香了。 很简单,手枪上弹,射击实在太快。 你破空弩发射五发箭矢,都够手枪打完三五个弹夹了。 前提是,你手眼够快,反应足够迅速。 也得有那么多敌人让你杀! “好!” 白娘子称赞不已。 “这款手枪,确实堪称跨时代利器。” “全军上下,绝对欢迎。” “这一把三号枪,归我了!” 她心细如发,沈麟肯定得拥有1号枪。 柳楚儿没来,总得把二号枪给她带回去吧? 其他的,大家看着办。 韩如烟却皱着黛眉道。 “这枪威力无穷,是咱们情报司必须的,要是声音能小点就好了。” “毕竟,咱们很多行动,都是讲究个悄悄进村!” 沈麟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三个黑色套筒。 “早就考虑到了。” “这是消音消焰器,螺旋拧紧就行。” “不但能把声音降到最低,夜间作战,枪焰也 几乎看不到。” 他抬枪就打。 “啾啾啾……” 果然,加上个筒子完全不一样了。 陈长林开心地笑道。 “这玩意,咱们特种部队也用得上呢!” “就是一般的侦察部队摸哨,一样可以结合复合弩使用。” 他倒是一语中的。 哪怕在沈麟的前世。 特种部队也装备了军用复合弩。 搭配消声手枪,远近结合,妙用无穷。 林锐和陈长林在都在实验的时候,已经打了好多次了。 “啧啧,大都督,要是每个骑兵配上一把小手枪的话!” 林锐憧憬道。 “三轮箭雨射罢,对方以为咱们要近战呢。” “结果,兄弟们掏出手枪,一人打光八发子弹,敌人还有活着的?” 这种猥琐战术? 好像沈麟记忆中的明朝关宁军经常这么干。 他们用的是更重的三眼铳,那玩意虽说是用黑火药,三十步也能破重铠,威力不比眼前的手枪弱了。 据说打完了,还能用三眼铳砸人。 可惜,满清鞑子的射术爆表,人家一样不缺火器。 所以,关宁军照样干不过。 当然,手枪批量装备,抗战的时候也有。 比如很多部队都有手枪排,手枪连之类的。 可人家用的是盒子炮,那玩意能装二十发子弹。 配上 个木柄就能当冲锋枪用。有效射程足足一百五十米。 沈麟原本也考量过,是仿制盒子炮呢? 还是勃朗宁1911A1? 最后,他因为步枪的缘故,弃用了神器盒子炮。 那玩意放到铁锋军中,太鸡肋了。 射程赶不上复合弩,个头还大占地方。 面对辽军的大黄弓,可能都有点吃亏。 兄弟们未必用得上。 “大都督,既然定型了,就取个名字吧!” 沈麟想了想道。 “今天是铁城历五年二十五日。” “干脆,就叫五五式手枪吧!” “以后列装的步枪,机枪,还有迫击炮、线膛火炮。” “统一形成一个五五式系列!” 前世有五四式,在异世界,小爷再加上一批小伙伴儿。 就算是一种另类的衍生和纪念吧! 要不是五四式手枪故障率相对较高,他也不至于仿制勃朗宁1911A1。 一代枪王,自然有其可取之处。 红娘子轻笑道。 “为何不叫铁城式或者铁锋式呢?” 沈麟解释道。 “热武器更新换代,是必然的。” “一款线膛火炮还好一点,能用几十年。” “枪族就坚持不了那么久了,等咱们有足够的财富和实力。” “本都督还有更好的设计,肯定要与时俱进的。” 第七百九十六章 准备过年 沈麟瞅瞅林锐,这小子眼中满是期待。 你还真想每个兵都配一把小手枪啊? “不用浪费。” “咱们有替代复合弩的枪。” “对了,老袁,实验步枪带来了么?” 袁天刚笑着摇摇头。 “大都督,您都说了不着急。” “7。62毫米的子弹生产线,还在调试呢!” “那把实验枪有枪无弹,带来干甚?” 好吧,你说的好有道理。 本大都督竟然无言以对。 陈长林嘿嘿笑着对林锐道。 “那把枪我见过。” “小子,一旦步枪批量生产,你绝对会把复合弩扔到垃圾桶里去!” 林锐大吃一惊,瞬间就被吸引了。 复合弩可是铁锋军从上到下都视若性命的好武器。 用了四、五年,也丝毫不落伍。 铁锋军的复合弩一直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 “啥?” “这么厉害?” “你可别吹牛皮!” 既然大都督都提起步枪了。 陈长林觉得也没保密的必要,他得意洋洋地道。 “步枪一次最少装八发子弹,如手枪一般扣动扳机,砰砰的就打光了。” “关键是,这枪的有效射程足足八百米,还能安装刚刚开发的瞄准镜。” “八百米,精准破铁甲哦!” “复合弩最远不过二百步破皮甲,也就三百米而已,还得射一箭上一次弦,多麻烦?” “骑兵发起冲锋隔着一公里呢。你说,是不是八法子弹都能打光了?” “如果你不想跟敌人对冲,吊着慢慢打也行,用二十发弹夹,一发一发的收割人命。” “就问你一句。” “爽不爽?” 嘶! 林锐和一帮新三军的高级军官无不倒吸凉气,心里跟猫抓似的。 这种好宝贝,居然没拿出来? “大都督,赶紧投产啊!” “还有您上次说的机枪,弹链射击,咻咻咻一分钟几百发,跟60迫击炮的射程都差不多了。” “不正适合咱们新军装备么?” 沈忠元终于憋不住了,他气咻咻得道。 “臭小子,就想用好的。” “正在调试的那几条生产线,能满足得了你们二十四万新军?” “打出去的都是铜钱,是银子啊懂不?” “还是让长林他们特种旅,试装一段时间再说吧!” “真不是老夫抠门。” “咱们地盘扩大了多少?大建设哪儿哪儿不要钱?” “大都督他……也是真难呢!” 沈麟拍拍林锐的肩膀安慰道。 “一步步来!” “全军换装,咱们目前肯定做 不到。” “先特种旅,再你们各军、师、团的侦察部队。” “比如,60、82迫击炮已经量产了。” “过完年,就分配到你们的侦察部队去。” “你们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本都督身上这点油,可不够刮的哦!” 林锐咂咂嘴,再是不甘心,他也没办法。 新三军如今负责大本营防御。 他也一天天看到,铁城欣欣向荣的背后,凝聚着大都督多少辛苦和汗水? 简的举个例子,外面有几个当官的天天往各车间、实验室跑,弄得黑漆麻乌,满身机油的? 大都督可是过千万军民,两路之地的实际统治者。 他有几天休息的? 军队一直是大都督的心头宝。 能拿得出来,他会藏着掖着么? 再比如,海军的三千五百吨驱逐舰,一万吨巡洋舰,技术也成熟了吧? 可造船场依然没有下饺子般建设。 如今船台上,每年不过计划建造六艘万吨巡洋舰,十二艘驱逐舰而已。 拿陈梁的话说,海军要全部换装钢铁大舰,没个十年八年想都别想。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沈麟带着四女回到沈家大院。 这里又称之为大都督府,不过只是住家,不办公。 柳楚儿 和云诗诗、云鬟、云佩正指挥着一帮女卫在大门外挂灯笼。 沈天来和沈凤至带着弟弟妹妹也跟着凑热闹。 就连襁褓中的两个小家伙都不安分,挥舞着小手笑得正欢。 “哎哎,是不是太早了些?” 沈麟跳下车来道。 “提前五天,就开始准备了?” 柳楚儿尽显大妇风范,一声红棉袄,还叉着小蛮腰。 “早啥呀早?” “先挂起来,显得喜庆不是?” 慕容晚晴打量了一下,诧异地问道。 “大姐,怎么还是烧蜡烛的呀?” “直接把电灯泡塞进去不行么?” 柳楚儿掰着手指算着细账。 “能省就省点吧?” “晚上点一次蜡烛,后半夜熄了就不管啦!” “你要是塞灯泡,是不是彻夜都得亮着?” “不开吧?” “人家还觉得咱们大都督府抠门呢!” 红娘子瘪瘪小嘴,那能节约几个钱,还不够给娃娃们买玩具。 但大姐是做主的,她的出发点原本没错。 “哎哎,放个煤油灯进去呗,那玩意不比蜡烛便宜啊?” 白娘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动动脑子吧!” “大晚上的,北风呼啸。” “煤油灯哪比得上蜡烛好固定?发生火灾咋办?” “ 哎哟喂,星宇,小宝贝,来,二娘抱抱。” “你可别学你亲娘哟,调皮捣蛋还笨笨的!” 一岁多的沈天赐不干了。 “娘,我也要抱抱!” 沈凤至伸出小手,在红苹果似的脸蛋上刮啊刮。 “天赐,你都多大了?还要抱抱?” 沈天来也抄着小手手,一本正经训斥着二弟。 “你可是男子汉!” “就算要抱抱,也去找……” “呃……找老爹嘛!” 沈麟满脸黑线。 老子哪里老了? 才二十五岁好吧? 他笑眯眯的一把抱起委屈的二儿子,颠了颠。 “你小子整天吃啥了?” “咋又重了这么多?” 这下子,一帮当娘的,和娃娃们都齐齐翻起了白眼。 你说这话,好意思么? 天天在实验室和工厂里打转,你回来过几次? 韩如烟极端鄙视道。 “哼!”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沈家大院住着一群黄脸婆呢!” “走,儿子,咱们回去,不搭理他!” 沈麟问长高了不少的大儿子。 “天来,爹错了么?” 沈天来傲娇地一甩后脑勺。 “谁做谁知道!” “哼!” “凤至,走了,吃饭去!” 我擦呢? 你们一个个要闹哪样? 一点都不给大都督面子? 第七百九十七章 缓为上 家里人不过是玩闹罢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毕竟都腊月二十五了。 沈麟既然赶回家吃完饭。 就说明,他最近也不会再往实验室钻了。 一帮娇妻冰雪聪明,望向他的眼神都多了一分妩媚和炙热。 沈麟喝了一杯竹叶青,咂咂嘴道。 “转眼就铁城六年了。” “我觉得吧,家里的几大产业,可以完全移交给民政和军部了。” “如此庞大的一笔资产,每年的收入占据了铁城的七成,实在太吓人了些。” “影响不好。” “二叔、三叔都看到了这个问题,一早就捐了。” 柳楚儿黛眉微蹙,很是不舍。 “你的一片公心,妾身是明白的。” “但是……也太早了吧相公?” “我的纺织印染集团也要交出去?” “孩子们以后吃啥喝啥呢?” 沈麟失笑道。 “你们想养一帮老杨家那般的废物么?” “我沈麟的孩子,到了七岁,都要化名进入学校读书。” “以后还要参军、参加工作,成家立业。” “自己凭本事赚钱吃饭,不香么?” “如烟是最有体会的,你也不想咱家再出一个韩逢甲那种混蛋吧?” 韩如烟 小脸儿一红,磨着牙道。 “不要给我提韩逢甲。” “诺,星辰他曾外祖父,呃……还是叫曾祖吧!” “老人家说了,再娇生惯养,他拿着棍子也得追到咱家来。” “相公,你怎么说就怎么做,我坚决支持!” 白娘子劝道。 “大姐,真没必要给孩子们留下什么财富。” “就算陈星宇过继给老陈家了,我也得劝爹娘他们啥也别给。” “你要对咱们的娃娃有信心。” “只要教育好了,他们的起点本身就高,绝对比九成的人都过得好。” 沈麟笑道。 “纺织集团倾注了楚儿你的全部心血,当初可是从一台纺纱机发展起来的。” “钢铁,玻璃、印刷,军工,石化、汽车和造船、银庄股份都可以交。” “为夫就是没打算交出纺织集团。” “要不然,你真没事儿可做了。” “咱们家开支太大,公费那点钱,还显得太拮据。” “放心,相公我还有很多新产业呢!” “以后,总得咱家先投资,赚点小甜头再交出去嘛!” “有相公在,咱这个家的财富啊,一不小心就得冒顶!” 这话大家百分百相信。 沈麟的点子实在太多了。 五年多来 ,他投资兴办的产业,还真没亏钱的。 柳楚儿拍拍胸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 “咱还担心,咱家的产业都交了,以后发不出压岁钱呢!” 众人顿时笑了。 那有那般穷困? 大都督府的面子不要了? 云诗诗郑重地道。 “哥……阿不,相公,我觉得吧,你还是缓一缓才好。” 白娘子和慕容晚晴也跟着颔首。 “交可以,时间上,还得等一等!” 三女从都是有大智慧的。 沈麟好奇地问道。 “为何?” 云诗诗笑道。 “你早年提过的高筑墙,就算了,在现代火器面前,再好的城墙也挡不住。” “可广积粮和缓称王,却一直有用。” “我和田老爷子聊过很多次,他也觉得,这两项持续得越久,对你越有利。” “所以,你不称王,产业就没必要先交出去。” 慕容晚晴补充道。 “现在的各司,各科,还是当初的草台班子。” “渐渐的不堪负重了。” “如果过了几年,能力出众的人就会顶上来。” “老一辈感觉分心无力,让出位置也是心甘情愿。” “不就是一个司长,科长嘛!” “但是,你要是称王了,各司不得 提升到部么?” “这些元老就成了开国功臣了,谁还愿意让位呢?” 红娘子举手道。 “等等,我有问题!” “就算他们退了。” “咱家相公真要称王称帝,我说如果哈!” “这些元老不一样得封爵么?” “要不然,别人还以为相公太凉薄呢?” 白娘子轻笑道。 “妹妹,那不一样。” “退了就是退了。” “爵位也分虚爵,比如管一代,或者代代递减的。” “实爵就了不得了,能代代相传,好比如烟、晚晴他们那样的将门,忠心的还好点。” “要是出点岔子,就尾大不掉,会影响国家长治久安的。” “所以,实爵封的越少越好。” “相公要是缓称王,就会逐步退下很多元老,以后给个虚爵荣养就行了,国家会少很多负担和隐患。” 云诗诗笑道。 “还不止呢!” “相公始终把持着这些重要产业,直接可以调动情报司和军方监督。” “其中,就杜绝了很多贪腐和怠工的可能,处理起来也简单。” “如果全都变成了国营,漏洞必然更多,官官相护,是杜绝不了贪腐和怠工的。” “你这么一交,大家就得逼着你称王称帝, 他们也捞到更大的实惠。” “然而,更多的麻烦也接踵而来。” 沈麟叹了一口气。 他本就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 高级技工穿越,现实逼得他学会了很多前世所排斥的东西。 可身处在这个位置上,他又不得不去学,去做。 因为,他有更多的人需要养,需要保护。 “好吧,你们说的很对!” “是相公我X切了。” “如今,刚刚才拿下两路之地,确实不需要着急。” “称什么王啊?” “等把辽人赶出大周再说吧!” 这下,连柳楚儿都惊讶不已。 “相公,你这心真大。” “恢复大周疆土,才成王?” “那什么情况下才能称帝呢?” 反正是自家人闲聊,沈麟也不介意吐露心声。 “至少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嗯,包括辽东。” “要是能顺手把辽国灭了。” “那样的帝王,才是相公我最佩服的。” “窝里斗,算什么本事?” “相公要的是外战灭国,开疆拓土。”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就连一向冷傲的三岁大儿子沈天来都竖起大拇指。 他虽然不太明白沈麟话里的意思。 可那份豪气,小家伙还是被感染了。 “爹,您真牛!” 第七百九十八章 辽廷震动 耶律瀚海带着近两万残兵败将,从麟州绕到岚州边境线,隔着一条黄龙江苦苦守候了三天。 尽管铁锋军严防死守,还是有零零散散上百个逃兵坐着木筏子过了江。 “大帅,副帅全军覆没了呀!” “我们是中途逃散的。” 那些侥幸归来的军兵无不伏地大哭。 “那天晚上,我们在方山西北角,看到江上连绵爆炸,火光冲天,就不敢去汇合了!” 这情形跟江北守军看到的一模一样。 陈栓部搞出那么大的两次截击行动,江北辽军不可能不知道。 耶律瀚海急怒攻心,仰天喷出一股血箭。 “海牙,是本帅害了你呀!” …… 河东的巨变,已经早一步被密谍司送到上京去了。 几乎跟河北东路的急报同时到达。 山东路海岸线漫长,辽国水师自然有机会派哨船趁夜偷偷靠岸。 大批量运送兵马粮草做不到。 接送密谍司人员倒没问题。 临潢府,大辽勤政殿。 耶律宏志望着满朝文武,怒不可竭。 “看看,都看看!” “不到两月时间,几十万大军没了。” “真定、邢州,平城丢了,朕可以理解。” “那原本就是朕和耶律大越丢出去的饵料。” “铁锋军短时间不可 制,就先喂养着好了。” “结果呢?” “啊?” 人家不但吞了饵料,还咬断了鱼钩。 大踏步进军,连整个河北东路都占了。 即便如此,耶律宏志也能忍。 毕竟耶律大越南征,能打的主力部队都带走了。 剩下的汉儿军和部分辽骑确实顶不住沈麟的具甲铁骑和凶猛火炮。 但令辽国君臣万万没想到。 沈麟在攻取河北东路时,还有余力奇袭河东。 他竟然成功了! 礼部尚书完颜黑及愤然道。 “陛下,还请惩治耶律瀚海不战而逃的大罪!” “这家伙太可恶了。” “竟然丢下三十多万大军不管?” “铁锋军奇袭河东的人马,还不到二十万。” “我大辽勇士什么时候起,开始不战而逃了?” “简直……丢人现眼,罪大恶极!” 兵部尚书耶律明光不屑地瘪瘪嘴,你个门外汉懂什么用兵打仗? 你知道的消息早就落后了。 “铁锋军进入河东的不到二十万?” “中牟山前的那上千门火炮,十来万人马不算?” “后期,沈麟没有增兵的话,哪能在短短一月之内,几乎攻占了所有府县?” “完颜尚书,你自己想想吧!” “单单封锁黄江防一线,令我们的几万 铁骑都命丧黄龙江,耶律瀚海明知不敌,还要死扛下去?” “你算算沈麟出动了多少水军?” “陛下,现在不该考虑河东河北的得失了。” “我们破不了黄龙江江防,也夺不回失地。” “还请调集大军守备西京大同府,南京幽州府啊!” “万一,沈麟根本不像我们预料的那般保守。” “直接出兵北伐呢?” “两京地域,东西绵延三千多里,处处漏洞,兵力空虚,何处不可登陆?” 嘶! 满朝文武顿时大惊失色。 局势这么危险了? 打了几年,铁锋军居然能威胁到我们本土的安全了? 这是怎么搞的?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些年阵亡、重伤、退役的,加上被耶律大越带走的南征大军。 留在国内的草原铁骑连六十万都凑不齐了。 汉儿军倒是训练了不少。 可那些都是新兵蛋子,守守城,维持地方秩序尚可。 指望他们去打野战? 还是算了吧! 关键是沈麟的军队以具甲骑兵为主,本就野战强横。 他还有那么多火炮,老旧的北方城池,顶得住几下? 工部尚书呼耶赤雷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 “陛下,各位,我们从中原劫掠的财富确实不少,也制 造了大量兵甲。” “可这些兵甲几乎都在第一时间送去了南征军。” “如今,就连本土的草原铁骑,都做不到人手一件步人甲,一把大黄弓了。” “就更别说陛下提议的人马具甲!” “汉儿军几乎全是皮甲小梢弓,已经远远落后了。” “上了战场,还指望他们打仗?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恐怕就得被打得落荒而逃。” 完颜黑及瞪着两个主战派喝道。 “什么都没有?你俩干啥吃的?” “对了,咱们花了那么多铜钱、银子,无数人力物力,铸造的火炮呢?” “室韦城的新军呢,训练的如何了?” “焉支罗刹天天在草原上烤全羊喝花酒么?” 这话就说的过分了。 新军建设,是辽皇耶律宏志一直关注的。 他皱眉道。 “黑及,注意你的措辞!” “新军的装备,还是不错的。” “这几个月来,六磅炮,也就是千斤行军炮都武装了几百门了。” “具甲人马也过了十万骑。” “明光,保密也没有必要了。” “调罗刹部南下西京吧!” “至不济,也得给朕看好武州,朔州,以及雁门关一线。” “后续装备,朕会尽快给他配齐。” “另外,你亲自去幽 州坐镇,调集各路大军,死守应州,涿州和霸州一线。” 耶律明光脸色凝重,行礼道。 “陛下,我大辽要保住江防不失,还得看完颜黑水的人马啊!” “只有彻底击败沈麟的黄龙江水军,才能有效阻止他的大军渡江。” “普鲸公爵不是搞出了三千斤重炮了么?” “那玩意射程接近四里,不如先装备水师吧?,” “足以跟铁锋水军一较高下了。” 耶律宏志天天往城北山中的火炮工坊跑,他比任何人都上心。 “可是,我军的火炮,只能打铁弹啊!” “开花弹的制造不顺利,都炸死炸伤好几十人了。” 这位大皇帝很是发愁。 “明光,你要知道,铁锋军几乎以开花弹为主。” “两三枚飞到我军舰船上,几千担的大船都烧沉了呀!” 耶律明光还是坚持道。 “陛下,普鲸也说了。” “西方各国海战都很少用开花弹,一个是保存不已;再一个,就是容易自爆,放船上危险太大了。” “对于木制帆船而言,不管是六磅炮,还是十二磅炮,都足以打穿船板,脸盆大的洞口,怎么堵得住?” “只要能灭敌,效果都是一样的呀陛下!” “咱们……已经等不起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将星云集 辽皇以手扶额,感觉头痛了。 每一门炮都是青铜啊! 铜就是钱。 骑兵专用的六磅炮还没凑齐呢。 普鲸建议每个万夫部都得配几十门十二磅炮。 长生天,动不动就是一千斤,三千斤一门。 搞得辽国现在的铜钱都有些吃紧了。 完颜黑水的水师要全面换装火炮。 一艘五千担的海船不得十门八门? 万担级以上的会高达几十门。 哪有那么多铜? 户部尚书耶律大庆一瞅就明白了,赶紧劝道。 “明光,水师能否缓一缓?” “先把各地的铁骑装备起来再说?” “国内的铜,满足不了水、陆两军。” “总不能大量收缴铜钱吧?” “一旦造成钱荒,对我大辽的打击很重的。” 耶律明光咬牙道。 “陛下,只能冒险了。” “铁锋军占了河东,阻挡了陆上通道。” “睿亲王的山东军一定要坚持住。” “黄江入海口的铁锋水军,巡视海岸线并不太积极。” “我们通过哨船偷渡还是很容易的。” “国内的铜钱不方便动,但南蛮子境内无所谓啊!” 一帮君臣顿时眼神一亮。 如果从长江口运送银钱,千里迢迢的北上,实在太危险了。 海路风高浪急,折损一船大家都得心疼死。 可走运河送到山东路,再转海船偷渡,就安全多了。 前提是,耶律宏睿能够坚持得更久。 辽皇一拍御椅子,大赞道。 “好主意!” “损有余而补不足,此乃天道也!” “应州王一路势若破竹,军中缴获的银钱都堆积如山了吧?” “传令他立刻转运。” “对了,想办法给皇弟送一百门六磅炮去,熟练的炮兵也多派些。” “告诉他,山东半岛暂时保持均势就好了。” “这些火炮不是对付半岛小朝廷的。” “先秘密训练,留着给铁锋军致命一击!” “遵命,陛下!” 腊月二十九日。 各地政务官员是赶不回来了。 而军方主将倒是必须回来参加年终会议。 就连河东的陈云、吴七都放下收尾之战,夜风尘仆仆地赶到铁城。 中牟山一线的土公路刚刚修通。 新一军就全部移师河东了。 梁峰率部先后攻下了黎城、襄垣、武乡,辽州等地。 陈云则带着第一军从潞城、和川一路往西,攻取了慈州、隰州,最后到石州跟吴七会师,所以两人搭乘陈栓的旗舰回来了。 梁自忠,陈风一见就跑过去 ,四人热情的不得了。 “哎哎,听说你们在河东缴获不少战马?” “咱们打河北东路,面对的基本都是汉儿军,没啥收获啊!” 吴七嘿嘿笑道。 “不多不多,单单从耶律瀚海身上就刮下来十四万匹吧!” 陈云笑道。 “各地的汉儿军,辽军散骑也有一些,大概不下七万匹。” 梁自忠大喜。 “运回来没?” “云哥儿你的新一军也用不上,这都得配给咱的新。四。军吧?” 陈云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谁说用不上? 咱们前面三支新军,虽说要搞成机械化部队。 可汽车、装甲车生产多慢? 现在地盘大了,粮食更多了,也养得起更多的战马。 咱们不会先武装成骑兵么? 至少跑得快,调动方便嘛! 吴七倒是用不上,他麾下只有第三军将在河东驻扎一段时间。 新三军一直在大本营呢,有没有战马无所谓。 这边的交通很方便。 “老梁,一路上我跟陈云商量过了。” “顶多给你送一半儿过去。” “河东刚刚收复,地方又大,没有足够的骑兵不行。” “新一军也得先搞成骑马步兵。” 梁自忠有点失望。 “才十万匹?” 陈 风把缴获的多余战马也给了他。 新。四。军需要十六万匹,看来还有些缺口呢! 只能挑好点的驽马先顶上了。 “啪!” 整齐的敬礼声响起。 “大都督好!” 沈麟走进会议大厅,边回礼边微笑着道。 “你们都打得不错!” “辛苦了!” “今年时间紧迫,只通知了你们十几个人开会。” “咱们长话短说,也顺便让你们有时间回家,去买点年货。” 众人顿时乐了。 他们这帮军长,集团军大将算运气好的,还能回家过年。 其他的各级军官,是别想了。 战争还没完全结束。 哪儿哪儿不得戒备? 辽军被敲了个大.大的闷棍,说不定正憋着劲儿想报复呢! 铁城治下的地盘骤然扩大了好几倍。 东南西北都需要防御,新地盘内部也需要巩固。 除了大本营的新三军,哪支部队不忙的脚跟打地? 就算新三军,也还不得派出一半人戒备着北邙山和安定江岸? 陈长林的特种旅几乎全部出动了,连他本人都没工夫来参加会议。 第六军军长韩朝先的辈分足够高,孙女儿嫁给沈麟了嘛。 他抚摸着颌下白胡子笑道。 “大都督,听说明年要 补充俘虏进入咱们剩下的三个军?” “那些怕死的家伙能用?” 沈麟笑了。 大家都是人,俘虏怕死,并非他们没有战斗力。 而是跟着伪周和辽国不值得付出性命而已。 “各位,俘虏能用,也好用。” “关键是我们的工作要做到位。” “要彻底激发他们的斗志,要让他们觉得,跟咱们铁锋军走,是值得的。” “只要我们各级军官对待俘虏兵都一视同仁,没什么人是我沈麟用不了的!” “再说了,你们第五、第六、第七军用一半儿老兵混编一半新兵,还怕出什么幺蛾子?” “整编也得等到明年年底了,一年的苦役可少不了。” 这还差不多。 有一年的时间,也足够那些俘虏体会到我们铁城治下的与众不同。 加入铁锋军,将来还能打回他们的老家去,衣锦还乡不好么? 总比那些抛尸荒野的同乡强吧? 死了都百死! 沈麟敲敲桌子。 “你们提前上交的报告,本都督也看了,还行!” “这次总算没有一位主官找人代笔的,值得鼓励!” 沈麟是极端鄙视手下官员、军将请刀笔吏的。 你连报告都找人写,还能干好手里的工作么? 第八百章 言简意赅 早前有几个人还真干过。 特别是政务系统的官员,他们习惯了这时代的传统。 请幕僚,请师爷什么的。 不过在铁城治下,以往的师爷和幕僚们都有了更好的上进空间。 要么自己就考进了官员行列,要么去学校任教了。 谁愿意给人跑腿打杂呢? 被沈麟狠狠骂了几次之后,总算没人敢了。 即便你找人写好了,自己再抄写一遍都不行。 其中漏洞,哪里瞒得过沈麟的火眼金睛。 “长话短说!” “第一、迫击炮生产线成立了,可以批量生产。各军的侦察部队都将装备上。一个排一门60迫;一个连部再辖两门;每个侦察营部组建一个六门制的82迫击炮排;侦查团辖一个二十四门的82支援炮兵连。” 十几位军中重将闻言大喜。 这装备比例不低了。 等于一个侦察连就有六门60迫击炮,无论机动性还是火力,都远远强于普通的营、连级部队。 60迫的最远射程一千五百米。 82迫更是达到了2800米。 炮弹威力远远强于军中的100毫米、130毫米开花弹。 无烟火药哪是黑火药能比的? 沈麟继续道。 “第二、汽车和装甲车的生 产,短时间内跟不上。计划需要调整。” “原计划的新一、新二、新三军都换装成机械化部队不现实。” “本都督决定,每支新军先编练一个机械化步兵师,属于军直属,再加三个骑马步兵师。” “争取明年年底,这些装备到位。” “至少,每支新军,拉出去就能打。” 陈云、陈风和吴七三人面面相觑。 机械化军就这么没了? 好吧! 大都督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咱们也不好反对。 其他四个家伙都盯着咱们呢! 陈云建议道。 “为了提前形成战斗力。干脆从新一、新二、新三军各抽出一个师,先把新五、新六、新七军机械化师的架子搭起来吧!” “新。四。军就免了,他们的人已经足够,老梁,这下不担心战马不够了吧?” 沈麟点点头道。 “可以!” “作为骑马步兵,一人一马就行了。” “老梁,你的战马还得给新二军分一些。” 梁自忠原本笑得合不拢嘴,结果一下子嘎巴住了。 他才从陈风手里磨过来两万匹战马,这下还得多换回去四万? 也好吧! 大都督言之有理。 骑马步兵要要那么多战马干甚? 纯粹就是浪费嘛! 看 大都督的意思。 以后一个集团军出战。 主力军全都是具甲铁骑,加上新军的机械化师,十万人马在前头冲锋、开路。 三个骑马步兵师则负责巩固占领区,顺便保障后勤畅通。 众人心头了然。 一句话,铁锋军的地盘扩大了,军队增加了。 财政也吃紧了。 在保证军队战斗力和机动性的同时,还得尽量节约。 少几十万匹战马,能剩下多少初期成本、多少消耗? 沈麟看到大家都能理解,满意地点点头。 “第三,新地盘需要巩固,新军需要编练。” “俘虏要等年底到位,但过几个月后,局势稳定了,人心归附了,就可以先征招一部分壮丁搭搭架子。” “再说单兵武器。” “五五式手枪已经验证投产了,排级军官以上,侦察兵,尖刀特种兵人手一把。” “具体性能如何?你们下去可以先领取,春节期间去靶场练一练!” “五五式步枪会在元月份完成验证并投产。” “当然,这枪暂时不会装备普通部队,至少一年之内如此。” “五五式机枪不另外装备,将搭配装甲车。” “什么时候出来,未定!” “第四嘛,祝你们过个好年,散会!” 五年来,这可能是铁城最简短的一次军方会议了。 沈麟埋头发展这么久,突然爆兵,攻城略地,如水银泻地。 无论是战果还是战损比,他都想当满意。 时间紧迫,就没啥好啰嗦的。 眼瞅着大都督收起文件夹就走。 吴七急眼了。 “哎哎,大都督,别忙嘛!” “详细说说呗!” “五五式步枪,机枪,总得让咱们知道性能,看看样子吧?” 沈麟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笑骂道。 “你他娘的有完没玩?” “小征儿天天嚷嚷着要爹,都腊月二十九了,你还不滚回去?” “你好意思让无悔一个人忙活?” “你们也是,都赶紧回家,准备过年。” “看枪?” “等初五,实验室上班之后,自己找袁天刚去。” “再见!” 轰! 一帮大将顿时捧腹大笑! 吴七摘下军帽,挠挠大光头,讪讪地道。 “咱家那臭小子,有那么想我?” 陈云也在八月份结婚了,娶的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教师。 两人成婚后,浓情蜜意可没几天。 “走啦!” “小征儿想不想你,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哎哟,这天儿去买年货,也太挤了!” 只有韩朝先呵呵地 留到最后。 侄子韩逢春,韩逢辛几个都在铁城买了房。 老爷子却无家一身轻。 平常,他都住在军营,这过年回来,当然是去孙女婿家了。 反正都六十好几的人了。 堂堂将门韩家,就跑出了他们几个。 老爷子再安家的心思,早就淡了。 有个过继的乖乖重孙——韩星辰就足够了,还要啥? 虎大龙走到门口招呼道。 “老韩,记得初三来我家喝酒,大勇也在。” “你把逢春也叫上。” 韩朝先赶紧道。 “那老夫得去找老庞弄几坛子竹叶青。” “没那玩意,喝酒就失去了灵魂!” 沈麟不介意各级官僚、军将私下里交朋友。 他可没有这时代那些隐形的忌讳。 他组建的可是近现代化军队。 脱离了强大的技术和后勤支持。 呵呵呵! 啥也不是! 沈麟根本不担心会有背叛之类的。 且不说情报司一直掌握在韩如烟和慕容晚晴手里,监督甚严。 要是各军都换上五五式装备。 脱离了大工业系统,单单铜壳炮弹、子弹就不是这个时代能仿制的。 枪械,后装线膛炮也一样。 除了沈麟这里,谁能折腾出合格的炮钢和枪管钢? 那技术含量高了去了。 第八百零一章 新年礼物 除夕大宴,沈麟家里开了整整十桌。 当值的女卫和尖刀队员们都领到了女主人柳楚儿亲手发放的惯例红包。 钱多钱少没人在意,图的就是吉利。 每一桌的菜肴都一样,即便当值的官兵也能饮酒。 不过他们都很自律,浅尝则止。 饭吃了一半儿,沈天来和沈凤至就不干了。 每位长辈都给了红包,包括特意赶来沈家团聚的陈老爷子夫妻。 韩朝先更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偏偏,沈麟却一直无动于衷。 丫头总是胆儿大一些,沈凤至摇着老爹的手。 “新年礼物呢?” “爹爹,你是不是搞忘了?” 就连一贯傲娇的沈天来都不时过来蹭蹭。 沈麟打着马虎眼笑道。 “好饭不怕晚嘛!” “别急,还没到点儿!”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春晚,也没啥娱乐节目。 自然不会熬到十二点! 沈麟倒是发明了纸牌和麻将,可大家显然还是喜欢围坐一起吃吃喝喝更快乐。 其他桌子上的官兵们都撤了,主桌还没闹腾完。 终于挨到快八点了。 沈麟招呼尖刀队长罗敢。 “去乙字库,把咱们准备的好东西搬出来。” 罗敢一招手,一帮官兵推着小车麻溜跑了。 不一会儿,他们拉出来好几车怪 模怪样的柱状物。 外面裹着大红色的纸,看起来很是喜庆。 每一筒都比大水桶还要粗,足足一尺半长。 柳楚儿几女抱着娃娃纷纷围上去。 白娘子顿时大惊。 “相公,你怎么把130毫米的纸壳炮弹搬来了?” “老天爷,一筒子足足绑了十发,这……这也太危险了?” 韩朝先差点把白胡子都揪掉了。 “这个……你想放炮?” “即便没装弹头,打空包弹也很危险嘛!” 陈天浩的军队还没装备铁城火炮,可那玩意他也见过好几回了,确实很危险。 “哎哎,女婿,娃娃都还小,吓着了可不好!” 梁老太太更是赶紧招呼外孙、外孙女往屋里去。 “别跟你们老爹疯。” “他这是……酒喝多了!” 沈麟连忙劝阻。 “哎哎,你们多虑了。” “不过是借用了现成的炮弹壳子而已。” “装药量只有十分之一,连空包弹都算不上。” “里面的子药都是咱特制的。” “这玩意,我叫它们烟花,放起来很喜庆的。” 红娘子顿时来劲了。 “哈哈哈!” “十分之一装药啊,吓我一跳!” “哎呀,这个好玩,能打多高?” 沈麟笑道:“不到百米吧!” “天来,凤至, 这就是爹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也是给咱们铁城人准备的新年礼物哦。” “过了十二点,就是铁城六年啦!” “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地盘越来越大。部队打了那么多胜仗,怎么的也要欢庆一下不是?” “烟花一共六十六筒,每一筒都有不同的意思哦!” “走,一筒筒送到外面去,我来点第一炮!” 为了安全起见,烟花底部都固定得死死的,绝对不能倒。 大街上的人不少,一看大都督府中门大开。 不少百姓都围过来,远远的拱手道喜。 “大都督,新年吉祥!” 沈麟从罗敢手里接过火折子和一个铁皮喇叭。 “乡亲们,本都督给你们拜年啦!” “马上,咱们要点一种烟花,请站在十米之外好吗?” “这东西有一些危险性,怕伤到孩子!” 铁城人对大都督时不时折腾出新鲜玩意早就司空见惯。 但也从没听说过,他在除夕夜还搞发明的。 这下子,大家的好奇心就被吸引了。 人倒是越聚越多。 不过,有巡逻的官兵立刻过来维持秩序。 所有人都期待着沈麟的表演。 他笑盈盈的对着喇叭喊道。 “这第一炮烟花叫——花开富贵!” “都瞧好喽!” 嗤嗤嗤 ! 引线着火,白烟直冒。 “咻!” 一枚火星直窜上天。 所有人都仰起脖子。 “啪!” 高空中的母弹轰然炸裂,几百个红艳艳的子弹四散开去。 “啪……” 想距一秒,子弹纷纷爆炸了。 层层叠叠,就像一朵耀眼的牡丹花当空绽放。 五秒后,又一发母弹咻的一声窜上天! “啪!” 都督府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特制烟花弹射的足够高,几乎几十万铁城人都能看清。 “哇!好漂亮,他爹,快出来看呐!” “娘,那是啥呀?” “闺女,娘也不知道呢!这是从城中心打上天的,多半是大都督送给咱们过年礼物,,囡囡,喜欢不?” “喜欢!” …… 第一筒烟花射完,都督府外的六车道马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所有人都在鼓掌欢呼。 其中,还是沈麟举着铁皮喇叭,嗓门最亮堂。 “第二炮,祝大家——年年有余!” 红娘子雀跃着点燃了引线。 “咻咻咻……” 高空中竟然真的组成了一条条红鲤鱼图案,摇头摆尾,栩栩如生。 “好!” 欢呼声如雷。 韩朝先此刻也变成了老顽童,他抢过火折子开心地嚷嚷道。 “我来我来!” 沈麟又开始介绍道。 “ 第三炮,祝大家——五谷丰登!” 这次蹦上天的子弹直接炸成了四个绿光大字,久久不散。 沈家人都玩嗨了。 就连沈天来,沈凤至都跑去点了一炮。 “咻!” “岁岁平安!” “咻!” “大吉大利!” “咻!” “金银满堂!” “咻!” “家和万事兴!” …… 六十六筒大烟花足足燃放了一个多小时。 消息传得很快,几乎全城百姓都看到了,也知道这是大都督特意燃放的新年礼物。 每一炮的名字,沈麟刚刚说出口,就被人传递到了无数人的耳朵里。 很多烟花炸开,都是流光溢彩的字体,大伙儿也能瞧个明白。 喝彩声、恭喜声逐渐达到了高潮,到了最后,全城都汇聚成了一句话。 “大都督——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麟听得脸红。 这词儿咋这么耳熟呢? 陈天浩乐呵呵地打趣道。 “女婿啊,估计过年后,大伙儿都要劝进喽!” 韩朝先嗯嗯点头道。 “这天下有能者居之,乱纷纷的,没个领头羊也不行。” “我看。你至少可以称王了!” 沈麟摆摆手,自嘲道。 “二位长辈,别开玩笑了。” “才两路之地而已,称什么王?” “咱可丢不起那人!” 第八百零二章 得五路者,可称王 岳父陈天浩和老爷子韩朝先不是第一个建议沈麟称王的人。 当然,他俩也不是最后一个。 正月没过完呢。 军、政两个系统就有人开始接连上表。 有的更是接二连三的劝进。 仿佛沈麟不称王,他们就有多大过错似的。 军方一帮众将都是沈麟一手培养起来的,情同手足。 被沈麟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大伙儿才算冷静下来。 搞了半天,大都督不是学着那些历史人物故意谦让? 后来,上表的实在太多了。 沈麟干脆让人统一回复。 “得五路者,可称王。” “沈麟,与诸君共勉!” 在铁城的划分中,河北东、西路并称河北路。 河东、山东,河南、陕西、两淮、江南、广南也没有东西之分。 荆襄路不分南北。 四川路自然不会分成利州、成都、夔州、梓州四路。 如此一来,原本的大周天下,刚好分成十个路的地盘。 一帮官员这才消停了。 大都督不是不想称王,而是觉得占据两路之地的王者太不值钱了。 这都是老杨家的几个儿子闹得。 皇佑帝一开始就对河东、河北西路和山东路失去了控制。 傀儡皇帝杨念厚上台,辽人控制的地盘好像都 听他的。 南方各路却直接不鸟他了。 等沈麟这番大动作之后,那家伙的实际控制区就更小了。 除非,辽国的南征大军能把南方各路都打下来。 杨念广最可怜,他当初控制的军队是三兄弟中最强大的。 地盘却局限在山东半岛上,四府之地都差好几个县呢! 这哥儿三却厚着脸皮称了帝。 因此,铁城系的官员、军将们恍然。 咱们大都督是要面子的。 当然,作为手下,咱们肯定也要面子。 两路之地,确实有些小了。 搞得王号都局限于魏、晋,不好选呐! 那就努力多打几个路的地盘再说。 其实这个小目标也不难完成。 山东路的耶律宏睿那点兵马,连半岛上的周军都奈何不了。 铁锋军只需要出动一个半集团军,就能破而灭之。 杨念广都死了,小朝廷也取消了。 如今总管山东半岛的,是沈麟的大伯,接收起来不费劲吧? 另外,如果铁城发起渡江战役,杨念厚的那点伪周军多半挡不住。 前提是,辽国的南征大军没回来。 要不然,河南的鞑子加上伪周军可不少。 陕西路一直跟铁城系交好,打,完全没必要。 就看有没有机会把西军给整 编了。 如此一来,五路之地不就到手了? 但这个时间上,却极难预计。 按照大都督占领一地、建设一地、消化一地的固定策略。 实在是太耗时间了。 铁锋军总兵力虽说已经接近百万之众。 但除了陕西路,铁城势力堪称三面皆敌。 光是内、外防御就需要大量人马。 能抽出去野战的部队? 呃! 好像暂时抽不出去。 大年初八,西军三位老帅居然联袂来访。 韩朝先借着招待的名义,故意推迟了几天回部队。 沈麟有些话不好说,他这位老辈子自然要主动些。 鲁志昌,杨文瀚,折可烈三人军务繁忙,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们是为了军备而来,还不是为西军要的。 “沈麟……呃,还是叫大都督吧!” “耶律大越在南方闹得很凶啊!” “那支偏师已经完全占领了荆襄北路,都打到长江边了。” “南边的主力已经攻下建康,江南就剩西边的山区。” “广南,荆襄南路,西川一片鸡飞狗跳,风声鹤唳啊!” 杨文瀚轻抚着三尺花白长髯叹道。 “要不是神佑帝在齐州折掉了南方各路近三十万援兵。” “应州王也不至于如入无人之境。” “ 广南,四川,荆襄南路原本还打算派兵越境支援的。” “结果,这边的兵马还没出发,江南和荆襄北路就完蛋了。” “如今,他们自身难保,纷纷向我西军求援。” 折可烈苦笑道。 “我西军虽说有五十万众,光具甲骑兵就近三十万。” “可咱们北边顶着回鹘和辽国西京大军,西边还有十几个小王国。” “南边的吐蕃军也战力不凡。” “以往咱们西军太弱,处于守势,还感觉不出什么,反正守好横山,左厢以及南部战线就好了。” “很多地方都是不毛之地,那些敌人很少大规模越境,彼此也有缓冲地带。” “现在西军强大了,占据了河套以及河西之地,缓冲地带也几乎没了。” “咱们睁眼一看,三面皆敌啊!” “得亏你们打下河东路,黄江一线总算不需要驻扎重兵了。” “即便如此,咱们也没有余力去支援他们呐!” 沈麟摩挲着下巴沉吟不言。 搞了半天,你们西军面对的局势不比咱们铁城系好多少呢! 至少,我铁锋军目前进取不足,防御却是绰绰有余。 着急忙慌的应该是伪周和辽国。 你们西军就不同了。 一旦辽国、回鹘、吐 蕃和一帮西域小国联手。 你们即便有五十万人马,也得左右支拙。 除非,你们拥有压倒性的军备战力。 光是具甲铁骑怕是不够。 这玩意防护性确实不错,冲击起来一往无前。 缺点爷明显。 具甲铁骑太重,机动性远远不上人家的皮甲轻骑。 “那你们三位,是什么打算?” 鲁大昌叹道。 “出兵支援肯定不行。” “他们安逸日子过久了,军队孱弱不说,还尽是空额。” “这次辽国南征军压境,各地军头、官员才慌了神。” “保境安民,壮丁好招。” “兵甲一时间哪里变得出来?” “就连朴刀、皮甲都成了抢手货。” 沈麟顿时哈哈大笑。 “哎哎,你们换装下来的皮甲,旧兵器岂不是买了个好价钱?” 折可烈也忍不住笑了。 “已经给了三十万套了。” “一件皮甲、一把刀枪,一把骑弓或者步弓。” “不管新旧,统一价,二十两,确实很高。” “可咱们也没多少库存。” “这不,就来找你啦!” “人家几个路都派人带着银子到了长安,合计要百万套呢!” “尤其是步人甲,都开到一百五两一件了,可惜我们没有多余的卖啊!” 第八百零三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过去,崭新的皮甲、朴刀、大周制造的小梢弓均价不过三两银。 辽军、回鹘的骑弓、步弓好一些,也就五两银子。 如今只要凑够三件套,就买到二十两的天价了? 折可烈所说的步人甲,可不是铁城卖给他们的二十炼具甲。 那玩意,如今送到陕西路也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套。 还包括更重的马铠,一把猴版复合弩,一把苗刀。 南方那些人要的是老式步人甲,几炼或者十炼标准。 沈麟乐得不行。 “你们没有,我有啊!” “全是辽军制式装备。” “皮甲、弓,刀枪成套给,我们能凑够五十万套。” “步人铁甲嘛,十万套肯定有,也送骑弓和刀枪如何?” 这么多? 看来,铁锋军占领河北东路、河东路,可没少杀戮、俘虏辽军和伪周军。 杨文瀚笑道。 “那你得赶紧安排人送到长安去,他们只能走嘉宁水道,或者剑门关陆路,一个个都急的跳脚了。” 三个老头对视一眼。 最终,鲁志昌问道。 “你们新装备的这个布袋……呃,好像叫防刺具甲吧?” “能不能卖给咱们西军?”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出三百两银子一套,全部换装 。” 沈麟和韩朝先均摇头不已。 你们算得倒是挺精的。 缴获的步人甲都能卖到一百五十两银子一件。 成套的具甲,质量更好,几乎跟新的差不多。 南方那些人就算花翻倍的价钱买,也觉得划算嘛。 你们还赚了一把猴版复合弩和苗刀。 回头再上咱们这里订购防刺甲,又赚了个高防护性。 防刺甲可比以前最好的具甲还轻十斤呢! 沈麟站起来笑道。 “我们现在要大力造车,造船,修铁路,到处都要钢铁。” “哪里还有多余的甲胄卖?” “老爷子,您带领三位大帅到处转转。” “你能去的地方,都对他们开放。” “我去看看,各地送回来的缴获兵甲翻修的咋样了?” “这可是个变现的好机会,得抓紧喽!” 韩朝先看沈麟哧溜一下跑了,哪里不明白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好歹是第六军的军长,铁城九成以上的保密单位都能去。 “哈哈哈,你们带来一桩好买卖。” “大都督舍不得放弃啊!” “如今,新占领的地盘百废待兴,到处都要钱。” “他呀……难呐!” 三位老帅面面相觑。 咱们这次带过来足足五百万两银子,兵 甲欠款都还清了。 你啥意思? 还想找咱们借钱么? 不行! 咱们更穷。 养五十万大军,每个月的饷银都快把人愁坏了。 要不是有铁城商品支撑着西域商路,咱们早就端着碗讨饭吃了。 等到三人去造船场、汽车厂、兵工厂转了一圈,又坐着火车溜达到城西南的铁矿缆车站。 鲁志昌就嚷嚷开了。 “驴球子的!” “你们简直浪费啊!” “这一列火车,船坞里那种万吨大船,随便少造一样,节约的钢铁,就能武装我们好几万人马了。” “就说这铁轨,你们还要修到大名、雄州,河东去?” “晚修一年半年,省下的钢铁足以把咱们三十万具甲铁骑都换装了吧?” 韩朝先却不惯着他。 “鲁大个子,你嚷嚷啥玩意?” “你也在兵工厂看到了,咱们那个叫冷锻防刺甲。” “用材比百炼精钢都不差了。” “那可是制式装备,明年还有三十几万人等着呢!” “不得先紧着自己来?” “再说了,你出三百两银子就想买一套?” “做梦呢?翻倍都没地儿买去!” 鲁大昌的计谋被识破,一点都不着恼。 他不知道冷锻防刺甲是好东西么? 他 们三个老帅早就羡慕得流口水了好吧? 还有那种火炮,据说最近的射程都有三里地儿。 一炮过去,一炸就是一大片。 可惜。 还是四个字。 制式装备。 沈麟不卖,他们也没办法! “滴滴滴!” 沈麟的亲卫队长罗敢带人开来十几辆吉普车和货车。 “各位老爷子,去露水谷不?” “去就上车!” 韩朝先一招手。 “走!” “火车可上不了山。” “今儿,再让你们开开眼!” 绕着盘山路走了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庞大的山谷里,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训练场。 官兵,车辆、马匹,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随着车队的深入,隆隆声不绝于耳。 折可烈拍拍驾车的尖刀肩膀。 “是火炮在发射么?” 那位特种兵点点头。 “是呀,这一带是火炮训练场。” 几位老帅赶紧跳下车,身手矫健得比小伙子都不差。 三个老家伙带着十来个将领进去,把亲卫都留在大门外了。 这可是一级保密营地。 沈麟愿意给他们看。 但三位老帅不能不识趣。 进去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眼望不到头的训练场上,昂扬的大小火炮不下百门 。 射击的方向,都是东面山坡。 十里的缓坡,高过小腿的草木都清理了,插着大.大小小的距离标靶。 参训的炮兵不下万人,一队队簇拥着,轮流操作。 炮着点太远,目视看不真切。 韩朝先让人送来不少双筒望远镜,笑着道。 “这得多亏你们延长的石油。” “看到这望远镜的壳子没?” “就是从石油里面提取的,叫塑料,比其他外壳抗摔耐磨。” “冬天里也不冻手。” 杨文瀚举起望远镜一瞅,立刻发现了不同。 “这……同样是八倍镜。” “怎么清晰了这么多?” 鲁大昌瘪瘪嘴。 “老杨,给咱们的单筒货就是民品,这玩意才是军品,制式装备,懂?” 杨文瀚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今儿都不知道长吁短叹多少回了。 还以为西军能征惯战,又是参照铁锋军训练出来的。 一切规制,包括野战医院,后勤系统都是有模学样。 具甲虽说差一点,但也算天下第二了。 可现在,对比人家的经制部队。 他却发现,差距,还是大如鸿沟。 简而言之,铁锋军已经换代了。 他们要打造热武器部队。 西军,只能算冷兵器部队中的翘楚。 第八百零四章 加入,一切好说 看看这些火炮。 轰隆隆几百发炮弹砸过去,再厉害的具甲骑兵都得跪。 人不怕死,可战马要炸营啊! 骑兵不能结阵冲杀,乱糟糟打个屁呢? 韩朝先一一介绍道。 “这是最新改进的100毫米山炮,用的还是黑火药,射程1500米,也就是三里地。” “那是130毫米行军炮,最远射程3000米。” “这个是60迫击炮,射程也是1500米,炮弹威力更大。” “还有这个82迫击炮,射程2800米。这两玩意用的是无烟火药。轻便,一个人抱着就能转移,是咱们军中人人眼馋的宝贝!” “可惜,产量还不行,只能装备精锐部队喽!” 不说你们眼馋。 咱们一帮人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好吧? 娘的,一炮下去,十几二十米方圆的敌人,得非死即残吧? 谁跟你们铁锋军作对,简直是找不自在啊! 韩朝先施施然带着大家转到隔壁的枪械试验场。 只见两挺铁疙瘩架着三角架,突突突喷吐着火蛇。 从几百米到一千多米,各种靶子和木头人应声而碎。 一帮土老帽顿时惊呆了。 韩朝先得意洋洋地抓起一枚黄澄澄的子弹颠了颠。 “隆重介绍一下。 ” “这是我们即将装备的军中利器,叫做机枪,有效射程1500米。” “打得就是这种铜壳子弹,,一发足以射穿任何甲胄,包括我们的冷锻防刺甲。” “关键是它的射速,穿上弹链,一分钟能打六百发。” 老天爷! 如果架起十几挺这个机枪,什么骑兵冲阵,都得有来无回吧? 突突突,几分钟就完事了? 你还冲不到弓箭射程之内? 辽人的大黄弩也成了摆设? 折可烈咽了口唾沫。 “黄铜制造的子弹?” “你们……这是在撒钱啊!” 韩朝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折帅言之有理。” “如果弹壳不能回收的话,一发子弹的成本,大约十文钱吧!” “也就是说,射一分钟,六两银子没了。” “不过,还是比迫击炮弹省一点。” “那一发炮弹,可老值钱了。” 鲁大昌一抹额头,发现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脑门汗水。 是冷汗! 就算子弹、炮弹金贵,那又如何? 杀伤力大啊! 要是咱们西军有这些大杀器在,去西域抢就是了。 三十万银子的本钱砸进去,一次就能十倍地捞回来。 地盘到手了,还不是一锤子买卖。 以后年年都有进项呢! 韩朝先拍拍一旁做记录的武器实验员。 “小单,我看这机枪够厉害了。” “咋还没验收合格呢?” 年轻的实验员单熊浩笑着解释道。 “就一项,射速太高,枪管发热太快了。” “目前这种枪管钢还是不行,得换一种试一试。” 韩朝先大惊。 “你们都换过六种合金钢了吧?” “还折腾呢?” 单熊浩神色一下子庄重起来。 “大都督说了,武器优良与否,关系到战友们的性命,更决定着一场战役的胜负。” “如何慎重都不为过。” “但凡不合符射击指标,咱们就一直更换,一直实验。” “即便花费多大的代价,多少银子。” “都值得!” 一帮西军将帅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就是沈麟从无到有,一直严格要求的大工业。 看看这位年轻的武器实验员就知道了。 他们今天的一丝不苟,代表着铁锋军明天的战如不胜。 也代表着,整个铁城系就像山下那一辆辆狂奔的火车,一往无前! 旁边还有几个实验员和尖刀特种兵把一种更轻的枪支往水里,泥浆,沙子里浸泡。 然后拿起来就打。 射速虽说远远比不上机枪,却也比射箭要快得多。 关键是, 这种热武器枪支,他不消耗太多的力气。 显然,那也是一种还没验收的武器。 浸水,浸泥浆都没事。 可沙子进了枪眼,就会造成射击卡顿。 单熊浩对韩朝先解释道。 “五五式步枪其实很优秀了。” “射程八百米,加上瞄准镜,指哪打哪儿。” “就目前的水准,就超出复合弩不知多少倍。” “但咱们铁锋军以后要面临着各种气候,不同的复杂战场。” “所以,我们一定要造出一把具有普适性的优良步枪来。” “过不了风沙这一关,还得提高加工精度啊!” 韩朝先拍拍单熊浩的肩膀。 “继续努力!” “有你们在!” “我们在前方打仗,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啦!” 一行人继续前行,一直参观完特种部队的训练。 韩朝先带着三位老帅登上高高的水库大坝,俯瞰着五十里内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 “三位老弟,看看这里,再想想铁城庞大的工业区。” “你们说说,这天下,还有哪一个势力,能跟咱铁城系争雄?” “又有谁?” “比沈麟更适合当天下之主的?” 杨文瀚和折可烈对视一眼,都苦笑着摇摇头。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铁城,深入了 解之后。 他们才明白,沈麟藏拙到了何等地步? 这里的任何一样技术放出去,都足以让一方势力奠定王霸之基。 前提是,你别跟沈麟找不自在! 最多一年,沈麟手下的水陆大军就会达到一百二三十万。 还他娘的武装到了牙齿,谁能抵挡? 一旦铁城系理清了内政,巩固了根基。 如开闸放水一般,洪峰所到之处,一切都将化为齑粉。 鲁志昌嘟囔道。 “你个老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带咱们看了那么多宝贝,接触太多秘密了。” “不就是想听咱们一句话么?” “行啊,我老鲁的永宁军,随便你们整编好了。” “驴球子的,趁机会,那些旧兵甲还能买个高价,咱老子也跟你老韩和虎大龙学学,让跟我老鲁一辈子的兄弟们后顾无忧!” “老杨,老折,你俩意下如何?” 折可烈无奈地笑道。 “你永兴军个头最大,都愿意接受整编,我延绥军才十万人马,有啥舍不得?” “就是……” 杨文瀚立刻明白了老兄弟的担忧,他半开玩笑道。 “老韩,咱们三个老家伙可没有你脸皮厚。” “还跟一帮后辈去抢军职。可要咱们退下来了,也闲的太无聊了呀!” 第八百零五章 突发情况 韩朝先顿时不干了。 “杨文瀚,你个老小子尽瞎扯。” “老夫带着那是什么兵?一帮大名府的杂兵啊!” “你们知道,当初整编前后揪出多少间谍,闹出多大的乱子么?” “老夫不镇几年,委实放心不下。” “不过,明年再次扩充稀释之后,老夫就让位给闫金成了。” “他才四十岁出头,正是当打之年,本事也不错!” “咱军部不还有参谋司,后勤司、作训司么?” “陈无暇那女娃娃可是真正的帅才,当个参谋司司长都有些委屈了。” “但后勤,和作训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沈麟早就想让其他几个夫人退出来。” “咱们一帮老家伙去干那些总揽全局的活儿,还不错吧?” “一个司,没两个老家伙搭手,还真弄不好!” 听起来不错。 三位老帅有些意动。 可西军大几十万人马,无论如何,也得征求一下主要将领的意见。 还有一位重要人物,慕容东升不在场呢! 就目前而言,鲁、杨、折、慕容四家跟割据一方的诸侯没什么区别。 就算三位老帅愿意归附沈麟,支持大一统。 他们的继承人也愿意? 成为一方统兵大将,手头的地盘没了,权 利也会大.大缩水。 不是任何人都放得下的。 杨文瀚沉吟片刻才道。 “整编是一件大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仓促间,也不能立刻决定。” “不如,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 鲁志昌和折可烈点头称是。 韩朝先也清楚,把陕西路纳入铁城治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仓促并入,反而会加大铁城系的负担。 比如地方大建设,沈麟多半还得往里面搭钱,且不是一笔小数目。 再比如陕西路的各级官员,总不能全都换了吧? 新旧交替,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韩朝先今天,不过是探探口风而已。 他只需要把话带到就行。 反正,陕西路各方面都太依赖铁城了。 和平归附,也是早晚的事,不是某些人可以逆转的。 “嘎吱!” 一两吉普车突兀地冲到水库底下。 陈长林大喊道。 “韩老将军,大都督请您带着三位老帅立刻回去。” “有紧急情况!” 什么事情这般着急? 一帮人匆匆上车,眼看着天色已晚,直接就到了沈麟家里。 情况确实有些棘手。 前两天,梁龙的海军在夜巡时,截获了一艘五百担的快船。 令人意外的是,船上装满了铜钱和 铜器。 说辽军在转移钱财吧? 可金银占比却很少。 梁龙不敢怠慢。 一面派人飞报铁城,更是加大了江口到莱州湾海岸线的巡逻密度。 无论如何,截获运钱船,收获都很丰硕。 下午,已经发展成情报司密探的宋大宝代表辽国过江来谈走私生意。 这次辽国居然开放了战马的交易。 两方刚刚才大打出手。 这举动,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卖战马,跟资敌有啥区别? 偏偏,辽国希望沈麟付铜钱。 而且,他们连最稀罕的玻璃,镜子、书籍和高档色布的订货量都减少了。 沈麟敏锐的判断出,辽人在大规模收集铜。 宋大宝随口提了一句。 原本驻扎在北海的焉支罗刹突然高升了。 由万夫长变成了西京道兵马大总管。 大同府下辖的江北各地,陆续进驻了不下三十万精锐铁骑。 河北、河东路丢了。 铁锋军显得咄咄逼人。 辽军在黄龙江流域片板都不能下水,加强陆地防御原本正常。 可宋大宝说,他路过定襄大营的时候,里面传来滚滚天雷般的巨响。 就连商队的驮马,都差点受惊了。 偏偏,辽军大营戒备森严。 宋大宝这般身负皇命的大走私商原本手 眼通天,居然不许靠近三里之内。 更别说寻常商旅,百姓或者其他探子了。 “大都督,出什么事情了?” 韩朝先一进门就赶紧问道。 沈麟剑眉微蹙道。 “三件事!” “第一,江南传来急报。耶律大越加大了攻伐进度,几乎是不计伤亡。” “大批俘虏和百姓被驱赶着填埋护城河,或者攻城先登。” “这么打下去,别说江南地区剩下的几个边缘城池,广南,荆襄南路都将很快陷落。” “第二,辽军正在大规模的搜刮占领区的财富,别说铜钱了,老百姓家里的铜佛,铜器都被融了收走。” “他们正通过山东海岸线偷运,我铁锋海军已经大力拦截。” “但是,如果辽军不怕危险,直接动用大海船从深海运往北方,我们也无能为力。” “第三,显而易见,辽军在大力搜刮铜,做什么?” “铸炮!” “他们没有技术铸造钢炮,那就只能制造更简单、散热性不错的青铜炮了。” 什么? 陈长林和韩朝先都惊讶得不行。 西军三位老帅更是惊吓了。 辽军要是拥有火炮,就算比铁锋军的火炮差一些,西军都将无法抵挡。 耶律大越的南征军为何加快了攻伐进度 ? 很简单嘛! 这位应州王多半知道河北和河东已经被沈麟给占了。 即便他带着几十万南征大军打回来,也没信心干过铁锋军。 那么只能朝着更加孱弱的南军下手了。 一路攻打,一路转化。 搞不好,等他打下四川,手里的汉儿军还更多了呢! 都是见过血,杀红眼的,跟着辽人一条道走到黑的兵。 连命都不要了,打起仗来很可怕的。 耶律大越要是控制着大量南方地盘,自此不挪窝了,还可以从长计议。 但是,他要带着更多的军队从四川往北打,陕西路就麻烦了。 而且,辽军还可以跟吐蕃联合。 更可怕的是,西京大同府的辽军要是出动铁骑接应呢? 他们有了火炮,西军如何挡得住三面之敌? 鲁志昌急声问道。 “杨辰,你确定鞑子能制造火炮了?” 杨辰肯定地点点头。 “要不是着急铸炮用铜,鞑子至于找我走私支付铜钱么?” “而且,辽国更是离奇地放开了战马走私的限制。” “辽国本身的铜矿,就比大周多呢!” “去你们榷场交易的辽商不少吧?” “只要查一查,就清楚了!” “我的探子,已经发现定襄一带的辽军,好像在训练炮兵。” 第八百零六章 迫在眉睫 鲁志昌、杨文瀚和折可烈三位老帅心急如焚,哪敢在铁城久留。 两天后,他们搭乘海军第一师运送二手兵甲的舰队返回陕西。 沈麟也感到局势不可控了。 辽军的火炮技术从哪里来的? 先是内部自查。 铁锋军每一门火炮都是有编号的。 情报司忙活了几天,好歹排除了丢失火炮或者炮弹,泄露技术的可能。 那就是外因了。 这个世界,西方商船根本没能力到达东方。 就连陈梁所到的南美大陆,都没有发现西方人的踪影。 说明,这时代还没出现沈麟记忆中的什么海上马车夫,或者海盗强国。 但是,不能排除有西方国家制造出火炮。 只要有实用化的黑火药,制造青铜炮的难度没那么大。 有了第一门,火器的进化之路就自动开始了。 试想,某个国家的火炮一旦出现战场上,欧洲那些小国彼此就会极尽模仿。 毕竟那块大陆,城邦小国实在太多了,彼此乱战了不知多少年。 他们甚至相互联姻,远交近攻了无数年。 作为同文同种的民族,谍报防御实在太难了。 沈麟想到了突然高升的焉支罗刹。 这家伙原本是镇守北海府的万夫长。 北海,即 贝尔加湖。 难道,这个时代,斯拉夫民族就强大起来了? 他们已经派出探险队翻过乌拉尔山,进兵西伯利亚甚至漠北地区了? 很不可思议么? 当然不! 连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沈麟都经历了。 原本该生长在美洲大陆的辣椒、红薯都能提前出现在中原大地上。 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的? 搞不好,焉支罗刹就碰到了西方的探险队,缴获了火炮或者俘虏了一群拥有造炮技术的人才,完全有可能。 沈麟端详着墙上的大地图。 突兀出现的黄龙江,居然把原本的山西切掉了好大一块。 “定襄?” “属于忻州府,距离雁门关、内长城一线不远了啊!” 白娘子闻弦歌而知雅意。 “相公,你不会想趁着鞑子大军立足未稳,抢先攻占麟、丰、岚、宪、忻、代、武七个州府,直接控制部分内长城吧?” “这也太冒险了些。” “我们目前能抽出来跨境作战的部队,只有梁直的第七军。” “辛苦一下,七哥的第三军也能作为第二梯队过江。” “十六万人打这些地区,还几乎都是山区作战,不利于具甲铁骑机动,难度很大啊!” 韩朝先抚摸着一把白胡 子,表情凝重。 “雄州等地有新。四。军镇守,海军主力也在黄龙江中下游。” “其实,梁自忠也可以抽调第四军突入蔚州地界。” “自繁峙一带突袭雁门关内长城,来个关门打狗。” “三个军,二十四万精锐,足以拿下七州地界了。” “而且,依托地形和长城,还极易防守。” 沈麟有些意动。 这些地区驻扎的汉儿军,即便有城防之利,也是万万挡不住如狼似虎的铁锋军的。 焉支罗刹既然是西京路兵马总管。 他那三十万铁骑不可能全都放在江北七州。 朔州、应州和大同城内外更方便骑兵训练。 辽国的火炮装备了多少,质量如何? 打一仗就清楚了。 如果辽军的火炮的射程能赶上铁锋军中的黑火药武器,100毫米山炮,130毫米行军炮。 那也无妨。 把57毫米速射炮做成两轮炮车,总重也就一吨半。 用吉普车或者两匹挽马就能牵引着满地跑。 沈麟不相信。 这个时代的黑火药武器,陆上火炮的射程能够超过8400米。 慕容晚晴眨眨一双剪水般的眸子。 “相公,韩老爷子。” “时机不对啊,根本不适合大动干戈渡江北 伐。” “咱们即便攻占了江北七州,止步于外长城也不行。” “辽皇其肯罢休?” “恐怕又是另一个版本的中牟山攻防战了。” “双方不得凑够一两千门大炮没日没夜的对轰?” “三个军必然被牢牢牵制在江北,短时间里,连轮换修整的机会都没有。” “万一,耶律大越率领南征大军北返呢?” “即便他们打不过黄江来,完全可以全力进攻陕西路嘛!” “西军被各方围攻的话,还怎么守?” “我们救还是不救?” “救兵从哪里调?” 沈麟三人相视苦笑。 搞情报的都有这般清醒的头脑。 咱们三个领军之人,反而脑子发热了。 总之一句话,铁城历六年,就是内部消化的一年。 各军都要整编和扩充,地方要安定,根本无力发动持续不断的大战。 打不起! 韩朝先敲了敲脑门。 “对了,鲁大昌他们吓得不轻,这次回去肯定要紧急商议。” “辽国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对老鲁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老夫觉得,整编西军的时机成熟了。” “只要有个半年时间的磨合。” “我们至少,还能多出二十万机动部队来。” 老头的眼光很 准。 西军虽说有五十万之众,兵员也很优秀。 但整编之后,至少得留下三十万大军防御大西北,还得补充大批汽车,吉普车和火炮。 至于冷锻防刺甲和兵器,肯定都得全面补充换装。 能把西军收纳进来,沈麟当然欢迎。 可更换装备,建设地方,又得花一大笔钱。 恐怕这次变卖二手兵甲的钱,全都填进去还不够! 西军换下的装备,当然能卖更多的银子,但沈麟怎么好意思要呢? 按照惯例,那笔巨款是折、鲁、杨、慕容四家内部分配的。 至于南方各路,哪来的海量银子买装备? 他们如今可是风声鹤唳,食不下咽,年前就搞出个“联路自保,大办团练”的政策来。 沈麟听着有些耳熟。 当初,一个传承了五百年的沈家主脉,就窖藏了一千多万两银子。 南方,诗书传家的大家族更多。 辽人来了,奸烧掳掠,连地皮都得刮几尺。 命都保不住了,还留着银子干什么? 这就是为啥?有大批现银不断地运往长安的缘故。 只要能买回去足够的兵甲,组建足够的军队,挡住或者大败辽军。 存银没了又何妨? 家业保住了,传承没断。 再慢慢积累好了。 第八百零七章 大意 其实,这也是沈麟乐意看到的。 中原地带,海量的银子,铜钱埋在地窖里。那就是一堆没用的金属。 沈麟这几年通过各种独一份地特色产品,已经把北方的存银吸收的差不多了。 铁城银庄账面上的财富已经超过了一亿银元。 但这也只是账面数字而已。 银庄只是起个流通和杠杆作用。 并不意味着,银庄金库里,就真的有那么多钱。 大笔的贷款已经发下去了,收回来都有个期限。 如果陕西路能收归铁城旗下。 卖给南方各路的兵甲银两最后还是会存入银庄。 就像当初的澶州军、大名和雄州军一样。 那么庞大的一笔钱,四大家族更不可能存到自家地窖里去。 沈麟不会同意,厄待整编的五十万西军也不干。 毕竟,前面有榜样在呢! 按照沈麟和西军可能提供的二手兵甲数量和价格计算,这笔海量的财富,也将超过一亿银元。 这笔钱一旦存入银庄,起到的杠杆作用就大了。 沈麟几乎不需要再为银钱而发愁。 等于,他已经把中原,甚至一部分辽国的财富都划拉到手里了。 集天下银钱为己用,发行统一的铁城金元、银元和铜元,火耗利润原本就不薄 。 储备金够充足,铁城的纸钞信誉将更加强劲。 要是普天下都开始用上更加方便的铁城纸钞,事实上,这跟经济灭国没啥区别。 不厚道的说,耶律大越带领南征军一路打过去,不管最后的胜负如何,实际上都是在给沈麟做嫁衣。 固有的士绅阶层肯定会被扫荡一空,投降的除外。 地方顽固势力没了,一旦铁锋军南下,抵触、刁难也就少了。 对于铁城系的统治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辽军有了火炮,威胁自不必说。 首当其冲的应该是海军,他们和辽军时常处于交战状态。 沈麟的告警文件送达太原,陈栓却带着师直属舰船出征了。 黄江自晋宁往北,流经辽国的岚州,麟州和丰州,再到北面的武胜州。 偏关之北,江面早就冻上了。 可偏关到晋宁段,水流量大,河道也相对宽阔,冬天里顶多结一层薄冰,根本不影响通航。 陈栓得到情报,辽国黄江段,有不少当初逃回去的水军舰船。 沿途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船场。 特别是岚州多大山好木。 当初辽国的黄江水师拥有三大造船厂,木头都是出自岚州深山。 晋州,太原已经被铁锋军接收。 那两大 造船场也恢复了不少,至少可以维修舰船,建造商船。 以后,内河巡逻,还是以万担以下的木船为主。 铁城的南湖造船厂肯定忙不过来。 因此,太原,晋州的船场也得继续建造木质舰船。 但辽国在岚州的造船场规模不小,必须摧毁。 铁锋海军不但要在黄龙江打得辽国片板不能下水,在黄江上也该如此。 即便是辽国境内的黄江段,那也得铁锋军说了算。 于是,陈栓带着三十多数舰船大摇大摆地进了辽国,如入无人之境。 正月初十。 正午。 江上寒风如刀,能见度反而不错。 望着两岸不多的麦田,在积雪中倔强地透着些新绿。 陈栓叹道。 “即便山地居多,也真是浪费啊!” “鞑子哪里懂什么农耕?” “好端端的土地居然搞起了牧场,暴殄天物真是。” 直属团团长沈乐笑道。 “师长,别担心嘛!” “说不定,过几年咱们就打过来了。” “土地抛荒一些年,据说还能恢复不少肥力呢?” 这时候。 刁斗瞭望手喊道。 “报!” “合河津到了” “距离,十公里!” 辽军的造船场就在合河津,那里也是一处水军泊地。 陈栓哈哈一笑 。 “传令各舰,战斗准备。” “130毫米主炮就别浪费了。” “鱼贯偏东岸,右舷副炮打一轮,看看效果。” 这批舰船最低排水量都有五千担。 舰首舰尾各有两门130毫米主炮。 左右舷各有三门100毫米副炮。 旗舰的副炮更多。 这一段江面加上沙滩,不过八里的宽度。 抵近一些,副炮1500米的射程足够了。 一趟就是上百门火炮齐射,鞑子不遭殃才怪呢? 如果不够,回头再用左舷副炮犁一遍好了。 各船上的官兵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心情却很放松。 就连铁棚下的铁叶帘子,都懒得放下来。 鞑子就算有岸防武器,投石机或者大黄弩的射程不过三百步出头。 还赶不上咱们船上作为备用武器的破阵弩呢! 随着一艘艘大船出现视线里,低沉的牛角号响起。 停泊在码头的辽军舰船纷纷扬帆北上。 显然,他们已经提前得到提醒了。 辽军的舰船都是依靠划桨和风帆,远远比不上铁锋军踏桨战船的速度。 吃过太多的亏,鞑子水军已经不敢让哨船出现在铁锋军视线之内了。 但他们也有办法。 那就是用远拦子传递旗语。 速度肯定比 战马疾驰要快得多。 合河津不高的城墙上。 水军万夫长刹释黎磨着一嘴大黄牙,狠狠地道。 “都藏好了。” “今天,咱老子要让南蛮子吃不了兜着走。” 他拍着一根根冰冷的青铜炮管很是自得。 娘的,武器不差,我大辽勇士从不怯战。 陈栓却丝毫未觉。 他甚至走上甲板手持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合河津。 “那些辽船,先让他们跑一会儿。” “传令各舰,靠近码头两里,就足以覆盖合河津全城了。” 他的旗舰首当其冲,距离越来越近。 七里! 五里! 三里! 突兀的,陈栓看到城墙上垛口的挡板卸掉了,露出十几个黑黝黝的炮口。 他脊背一凉。 大意了! 驴球子的,鞑子哪里来的火炮? “快!” “拉开距离!” “防炮!” 这是第一次在铁锋军中出现“防炮”的词儿。 很多海军官兵甚至听成“放炮!” 他们还有点诧异呢! 今儿,师长改说法了? 千钧一发之际。 合河津城楼上响起了巨大轰隆声。 “隆隆隆!” 白眼吞吐间,十二枚大铁弹子飞扑而来。 “咚咚咚!” 陈栓的旗舰体型庞大,受到了重点照顾。 独中八弹! 第八百零八章 将星陨落 铁锋海军舰船,即便是木帆踏桨,外部也包裹着厚达一厘米的铁板。 十斤的大铁弹即便无法穿破护甲,巨大的冲击力也足以震裂铁板之后的木质船体,打出深深的凹坑来。 更要命的是,足有两枚铁弹冲着前甲板而来。 “噗噗噗!” 猝不及防的官兵们直接被连续洞穿,包括举着望远镜的陈栓。 铁弹蹚出两条长长的血路,才被舱室墙壁挡住。 “师长~” 沈乐从舱室中疾步冲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 “放下所有铁叶护帘。” “舰船拉开距离!” “炮兵……炮兵还击!” 陈栓倒在血泊中,整个腹腔都被洞穿了。 他脸如金纸,眼神涣散。 沈乐轻轻的抱起他,热泪横流。 “师长……” 陈栓努力地道。 “乐……记住……这个教训!” “无论……何时……不可大意!” “杀……鞑子……” 海碗似的贯穿伤,内脏都几乎不在了。 哪里还来得及救治? 陈栓头一歪,失去了呼吸。 “轰轰轰……” 不仅仅是旗舰,后面的舰船纷纷也开炮。 一百毫米副炮,130毫米主炮都在轰鸣。 烟雾火光弥漫着江面。 合河津城里城外响起了连绵爆炸, 惊天动地。 刹释黎的12门城防炮就打了一轮,立刻就被几十发开花弹湮没了。 城头上的辽军,死伤无数。 别说再次开火,连他们的火药桶都跟着殉爆了。 一门门青铜炮管被炸飞。 刹释黎也在第一时间给陈栓殉葬,炸的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甲板上一片狼藉。 包括陈栓在内,一共十七人当即死亡。 二十多人重伤。 医护兵跑前跑后,哀声一遍。 沈乐放下师长的身子。 他站起来望着三里外的小城,愤然道。 “传令。” “放下一千骑兵,准备登陆。” “一营长去追赶逃跑船只,务必全歼。” “记住了,用主炮吊打,保持五里距离!” “遵命!” 吃一堑,长一智。 鞑子居然有了火炮? 这是所有官兵万万没有料到的。 也许是顺风仗打多了。 在开炮前,师长陈栓都没让大家放下防护效果极好的铁叶帘子。 否则,那两发铁弹即便能打进来,也动能尽失,哪里会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 辽军的火炮数量太少,装备时间也太短了。 要不然,这支特遣舰队的损失将无法估量。 合河津在炮火下战栗。 北边的造船场很快遭到了攻击。 堆满干 燥木材的厂区燃起熊熊大火。 船台上没完工的大小舰船,全都付之一炬。 侥幸未死的工匠和辽兵四散而逃,指望能活下一条命来。 “轰隆隆!” 随船的一千陆战骑踏上码头,沿着城墙往城后包抄。 合河津城内的火势太大了,根本突不进去。 他们只能去截杀那些跑出城的辽人。 “为师长报仇!” “为师长报仇!” “杀呀!” …… 战斗时间持续不长。 这座小城因为造船而兴。 眼下,也因为造船而沦为火海。 救护船上来了,抬走了所有轻重伤包括阵亡者的尸体。 沈乐带着旗舰官兵站成一排,举起右手。 “敬礼!” 他们在为师长送行! 从这一刻起,陈栓将告别这艘相伴三年的旗舰。 也跟他视若手足的兄弟们永别了。 他将直接被送回铁城英烈山。 然而,沈乐还不能走! 他的特遣舰队满载弹药,还需要继续征战。 “团长,旗舰有六处漏水,已经堵住了。” “另外,二号舰、三号舰也有中弹,损伤更小一些。” 沈乐皱眉问道。 “你的意见呢?” 损管建议道。 “还是把三艘舰船送回太原船场维修吧!” “铁甲之后的船板都皴 裂了。” “虽说临时堵住了,但也影响行进速度。” “越往北走,遇上浮冰的可能性越大。” 沈乐当然明白。 这已经算幸运的了。 旗舰的水线位置中了六枚铁弹,要不是有铁甲防护。 绝对会穿出六个大洞来,别说堵住。 人员和装备能撤出去就不错了。 旗舰,肯定得沉! “行,听你的!” “正好,让三艘船一起护送师长他们回去吧!” “我们换到1号舰上前去。” 五个小时候。 一营长带领十艘舰船回来缴令。 “团长,击沉敌舰二十二艘。” “没有发现舰载火炮。” 沈乐指指码头上摆放的一堆废铜烂铁。 十二根弯曲,变形的炮管发散着清幽幽的冷光。 “合河津,应该就这么多青铜炮了。” “口径不到120毫米。” “我们搜遍全城,也没发现开花弹的踪迹。” “应该只能打十斤铁弹!” 二营长心有余悸地道。 “那也很厉害了!” “观其发射轨迹,都能打四到五里了。” “水战的威胁,可不小!” 沈乐心有戚戚焉。 敌人的青铜炮威力,但凡小一点,隔着三里地,也不至于打死了咱们的师长。 即便炮毙、火烧、箭射, 弄死了一万多辽人。 也换不回咱们师长的命! 这可是铁锋军成立以来,阵亡的最高级军官了! “把这些破烂都送回去。” “大都督说过,热武器就像个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辽国只要有足够的铜,高超的工匠,口径只会越来越大,射程也越来越远。” “咱们呐,以后都得小心些!” “走!” “出发,继续北上!” 他们这一路走过去,哪怕遇到滨江的城镇、码头,都一通炮火洗地。 但凡遇到辽人船只,无论军用,民用,哪怕是渔船,都没有放过的道理。 区别只在于,辽国的水军舰船会挨上几发开花弹。 跳水逃生的军兵也会被追上射死。 商船、渔船会被破阵弩烧毁,平民能否逃出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一直到偏关之北的河口,特遣舰队终于被冰层阻挡了。 而黄江在这里拐了个几字型。 大部分地区都归了西军,俗称河套。 回鹘人也不愿意放弃,还占领者黄江西侧一部分地域,紧靠辽国。 西军也不敢逼迫太甚,就怕两个帝国联手,那就麻烦了。 当然,河口以西的江段,很多地方都不再适合大船进入,通航性太差了。 第八百零九章 震动 陈栓的意外阵亡,给铁锋军带来的震动实在太大了。 他可是死在对方的火炮之下。 而且,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大意。 沈麟将阵亡官兵送进英烈山,举行全城大祭之后,突然下了一道紧急命令! 所有铁锋军师、军、集团军军官回铁城开会。 所有军务交给副职,不得有误。 陈风、陈云,吴七等人回到部队才没几天,又不得不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正月底,军部会议室将星云集。 沈麟脸色铁青地发了一通火。 “看看陈栓,身为师长,海军舰船的操作规范都不顾了?” “真以为装备了火炮,就能吊打一切敌人?” “开战时,铁叶帘子都没放下来,简直是……取死有道!” “你们呢?” “本都督说过无数次,先进武器不是万能的。” “吴七在打方山的时候,是不是有炮兵组被人家的落石打得屁滚尿流的?” “操作规范,操作规范!” “老子定的军规,都成摆设了?” 沈麟怒气勃发。 底下的一帮军将都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不敢申辩。 “我看你们,都是被先进装备晃花了眼。” “整天要这要那,永不满足。” “以前,咱们对 付的辽军,伪周军都是冷兵器部队,你们靠着装备欺负人,骄傲了,翘辫子了!” “现在呢?” “人家也有火炮了,缴获的样品本都督看了。” “那还是十二磅的青铜炮,能把十斤铁弹推送到四五里外。” “想想吧,两军对垒,咱们的优势、劣势在哪里?” 所有人悚然而惊。 这他娘的才多少时间? 鞑子就折腾出仅仅比130毫米行军炮差一些的火炮了? 即便是青铜的,即便只能打铁弹子。 谁能保证,辽军中就没有开花弹? 就没有口径更大,射程更远的火炮? 这玩意一法通万法通,谁敢小觑一个国家的技术和制造能力? 两军一旦在战场上相遇,人家也拉出千儿八百门大小火炮,怎么办? 再想以最小的代价歼灭最多的敌人,简直是妄想。 沈麟敲敲桌子,语重心长。 “你们可能有很多人,还在暗暗抱怨。” “才离开铁城几天又被叫回来,本都督是不是瞎折腾?” “兄弟们呐,听到陈栓阵亡的消息,本都督吓出一声冷汗啊!” “他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稳重,资历也高。” “却依然疏忽大意,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以后,本都督不想看到你们,也步他的后尘。” “这是血淋淋的代价,难道还不值得咱们警醒么?” “没说的,这次回来,你们必须待够十天。” “从作训、纪律、规范、武器专业知识等各方面深刻学习。” “说是检讨也不为过。” “包括本都督在内,都得深刻检讨。” “我们一定要纠正军中盲目自大,骄奢狂妄之风。” “你们回去后,各部队也要同样如此,至少一个月!” “我称之为——整风运动!”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从本都督始。” 沈麟不得不改变以往和煦如春风。 他得拿出铁血冷酷的一面来。 打击一小撮,纠正大多数。 如沐春风有必要,严厉要求更不可缺。 另一个世界的整风运动,在铁城开始了。 好装备,沈麟有,也能造,勒紧裤腰带大批量装备也可以。 但使用的人,必须合格才行。 他娘的,不过是普装了黑火药武器而已。 就以为天下老子最大了? 要是辽国制造口径更大,吨位更大的火炮呢? 即便是黑火药滑膛炮,达到十里射程也是有可能的。 只要他们舍得建筑足够坚固的石头工事。 铁锋 军就算拥有更加先进的火炮,攻坚也很费力。 当然,舍得用大威力的线膛重炮轰,就没有打不破的堡垒。 可浪费多少炮弹,花费多少钱,不都得沈麟买单么? 死多了人,他心疼。 流水一般的花银子,他就不心痛了? 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凡事都要通盘考虑。 历史上,多少国家、朝代都是穷兵黩武而衰弱,甚至灭亡的? 军费开支,总得有个限度。 为了长远考虑,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敲打一帮老兄弟。 鉴于海军这次的损失。 沈麟紧急叫停了南湖、太原造船场的木质舰船的建造,统统改成运输船。 他把早就设计好的八百吨内河炮艇的设计图拿了出来。 铁锋炮艇,排水量八百吨。 动力为两台三胀式蒸汽机,总马力三千匹。 舰首舰尾,各一门105毫米线膛舰炮,射程十公里。 副炮为八门57毫米速射炮,射程8。4公里。 最高航速15节。 海军升格为集团军,辖第一舰队(军级),舰队大将梁龙。 下分四个师级分舰队,驻扎雄州以及黄江口,莱州、长山岛。 第二内河舰队,大将陈虎。 辖四个分舰队,驻扎铁城、太原、澶州 和相州。 陈梁为海军总大将,直属远洋舰队,师级编制。 第一舰队和海军远洋舰队,以后将以万吨巡洋舰、3500吨驱逐舰为主力舰艇,逐步换装。 鉴于铁锋军目前的敌人,基本上以内河为主。 巡洋舰每年建造六艘,驱逐舰为十二艘就够了。 但内河炮舰却一下子铺开了50艘的龙骨。 两个造船场一家一半,半年就能完成一批。 也就是说,沈麟计划花四年的时间,把内河水军的舰船换一遍。 当然,一艘炮舰搭载二百官兵都很正常。 因为补给方便,不需要那么空间储存粮食、弹药和燃煤。 大批木质铁甲战船也在当打之年,只不过,以后逐步会沦为配角。 沈麟之所以下饺子般建造炮舰。 是因为随着热熔铆钉以及电焊技术的大规模使用。 建造一艘八百吨的浅水炮舰,已经比木船披上铁甲更加节省时间了。 唯一的差别,就是成本会增加很多。 但那又如何? 蒸汽机炮舰可以二十四小时巡逻,风雨无阻,速度超快,火力凶猛,岂是木质踏桨帆船能比的? 沈麟不想早早的跟辽国开战。 但不代表他不能暗戳戳的更换跨时代的后装线膛炮。 第八百一十章换代 辽军出现了青铜炮。 铁锋军还是以黑火药火炮对敌的话,未来战争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一定时间里,100毫米,130毫米炮还有一定优势。 但沈麟根本有打算再增加吨位,倍径和口径,死命的玩儿黑火药武器。 这条道,就让辽国直挺挺地往前蹚吧! 铁城已经拥有了不弱的工业基础,为何不能玩儿更加先进的呢! 一帮高级军官每天挨训,却是痛并快乐着。 首先,五五式步枪定型了。 沈麟专门成立了步枪生产线,又增加了十条子弹生产线。 原计划步枪只装备精锐的特种和侦察部队,这次他咬牙给铁锋军全面换装! 军中的复合弩、破阵弩没准还能赶上南方的战争,卖个好价钱。 基本上,都够换装步枪了。 过了这个村,下次哪有这等好机会? 还不得当废品处理掉? 五五式机枪终于在二月初定型,同样要大面积装备部队。 一个排一挺,再加一门60迫。 普通部队,不再另外设立机炮派,机炮连什么的。 每个营,就有一个六门制的82迫击炮排。 团装备12门75MM山炮,射程五千米。 师装备24门75MM野战炮,射程八 千五百米。 12门105轻型野战炮,射程一万零五百米。 军装备三十六门155MM野战炮,射程高达一万八千米。 集团军就不再另外装备重型火炮了。 不是沈麟造不出来。 而是在这个时代,以上列装三种野战炮,已经足够欺负人了。 无论海、陆军,都是差不多的型号,只是炮座设计和轻重不同罢了。 装甲车制造太慢。 机械化部队训练也不容易。 沈麟只得更改方案,提高各支部队的火力输出。 造枪械火炮,零部件总比车辆少的多,技术也相应地更加成熟些。 生产线一旦搭建完成,产品就会源源不断的出来。 这时代的路面,只要稍稍拓展,吉普车就能蹦蹦跳跳地拉着75、105野跑满地跑了。 只要不是山区,官道匆匆改造一下,军卡也能拉着155毫米火炮及时赶上去。 这么一来,整风运动持续了十天,适应新装备,一帮军中重将又不得不呆到了二月底。 大都督下了狠心,搞出这么多让大伙儿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不得先摸透了? 林锐的新一军是第一个尝到甜头的。 装甲车先扔一边,他的部队成了试点,各种新装备流水价 一般往露水河谷送! 三月初,陕西传来好消息。 四大家族终于敲定,热烈欢迎铁锋军进驻,整编。 如果只是捕风捉影听到辽国搞出了青铜炮,他们还不觉得什么。 可堂堂的海军第一师师长陈栓都死在辽军的炮口之下。 他的特遣舰队同样有火炮啊! 鲁大昌等人当然不知道陈栓之死,有大意的原因。 他们只是后怕。 拥有同样装备的铁锋军,连师长都战死了。 全是冷兵器的西军一旦跟辽军对上,岂不是一面倒? 趁着老装备还能买个好价钱,赶紧欢迎铁锋军入境吧! 西军上上下下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反正两军的规制都差不多,只要新装备到位,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 无论如何,沈麟出品的东西,总比辽国折腾的玩意更先进些吧? 只要兵甲武器不差,咱西北冷娃怕个球啊! 沈麟一声令下。 第七军陈梁部回总部驻扎,扩编。 吴七的第三军,新三军十六万人奔赴陕西各地,他们将和三十八万西军合编成三个集团军。 新成立第八集团军,大将慕容东升,辖一个集团军直属师。 第八军军长鲁延世,新八军军长杨怀中。 新成立第九集团军 ,大将杨文瀚,辖一个集团军直属师。 第九军军长折彦军,新九军军长毛峰。 同样,吴七的第三集团军也编入了一个两万人的直属师。 剩下十二万西军官兵全部送到铁城属下,将打撒到其他六个集团军。 即便第五、第六,第七集团军还难以满编。 这次也都扩充到了十万人。 只等慢慢征招新兵,年底再补入一部分优秀的俘虏就行。 三月五日,陈梁远航归来。 他顾不得堂弟兼心腹爱将陈栓的阵亡,立刻就投入到海军的扩建中。 这次,海军将拥有两个军级舰队。 九个师级分舰队,舰船缺口很大。 没关系,先把人招满了,动用大批运输舰,装上裁撤的破阵弩和黑火药滑膛炮,一样可以巡视黄江。 铁锋军阻断黄龙江,辽军根本不可能把笨重的火炮送到南方去。 即便是改装的运输船,连铁棚子、装甲都没有,也一样可以跟着主力舰船在黄江流域纵横了。 梁龙的海军舰队第一时间得到了扩充。 原本划给其他师的驱逐舰都给他送去了。 山东海岸线的巡逻密度空前加强。 连续截获了十几艘辽国的运钱哨船。 即便打着火了,也能用驱逐舰顶到 海滩上搁浅。 大批银钱入账,倒是给沈麟扩军,更换装备带来了很大的底气。 山东半岛的基本处于对峙状态。 沈忠孝对于铁锋海军要在莱州和长山岛建立基地表示热烈欢迎。 一下子多了四万人,二百来艘舰船,山东半岛的海面,还有什么担忧的? 沈麟整编西军的消息传到了半岛。 沈忠孝紧急召集沈毅,李广利和鲁治宁几人商议。 他和沈毅倒是有些动心。 有先例在,一旦换装,投进去的钱都能收回来,还能赚不少。 比如沈毅的五万多套具甲,当初买的时候不过二百两银子一套,还包括苗刀和猴版复合弩。 现在卖个三百银子一套轻轻松松。 他还能赚不少呢! 可沈毅又有些不甘心。 真要成为堂弟手下的大将? 西军五十万人才变成两个集团军。 鲁大昌、折可烈都丢了兵权跑铁城去当作训、后勤司长了。 山东半岛这边,岂不是只能整编成一个集团军? 谁当集团军大将呢? 军长还只有两个,咱们可有四个人等着分呢! 总不能委屈谁去当师长吧? 沈忠孝倒是无所谓,他是文官。 铁锋军真要收复了整个山东,他当个一路总管指定没问题。 第八百一十一章 患得患失 “说说吧?” 沈忠孝还是希望能说服四个军头。 沈毅、李广利、姜庆元,鲁治宁。 领兵最少的姜庆元都有五万,还都是铁甲骑兵。 算是先帝杨念广和沈忠孝重点打造的山东系精锐。 沈毅和李广利的兵马则更多,战力也更加强大。 他俩一个是沈忠孝的亲侄子,一个是老乡,但都是带着主力来投的客军。 鲁治宁率领的全是步军,但装备也不差,起码每人一件步人铁甲。 所以山东半岛这三十万出头的兵马,放在大周和辽国开战前期,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很简单。 军中都是久经磨炼的老兵,兵甲也是一等一的好。 可惜,后来辽军的装备也相当了,人数还比山东半岛的兵马多些。 四位领兵大将,不,都是相对独立的大帅。 他们的都有各自的地盘,沈忠孝这位名义上的山东路总管,更像一位总盟主的角色。 因此,接受铁锋军整编这件事,尽管他很热切,还得面前四位愿意才行。 沈毅、姜庆元和鲁治宁都看向李广利。 谁叫这位兵马最多,还囊括了步、骑、海三军呢? 李广利沉吟片刻才慢条斯理地道。 “老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 “要 是被铁锋军整编,我们能获得更好的装备,包括他们使用的火炮。” “而且,耶律大越的南征军正在狂攻广南和荆襄南路。我们换下来的兵甲也能买个好价钱,不但各自的投入能收回来。” “ “看起来,有利无弊!” “但你们发现没?” “耶律大越一时半会儿撤不回来,铁锋军又咄咄逼人。” “就凭耶律宏睿那四十万人马,还没多少骑兵。” “等我们的十万新兵分到各支部队。” “呵呵,凭借我们自己的本事,都能收复山东路!” “到时候,我们往南,往西打,都是耶律大越的软肋。” 聪明人不需要多说。 李广利所说的十万新军,是杨念广生前计划招募的丁壮。 沈忠孝接手后,把四十万砍到了十万人。 虽说铁甲只有几千套,勉强装备了各级军官。 但皮甲和兵器还是不缺的,质量还都不错。 他这个大总管练出来的新兵,肯定要分成四份,平均给眼前各位。 也就是说,山东半岛已经有四十万大军了。 真要舍得付出伤亡,他们现在都可以狠狠出击,跟司马宏睿见个高低。 姜庆元眼神一亮。 “你 的意思……” “咱们只要光复了整个山东路,还能继续扩军,打河南也好,打两淮也行。” “部队只会越打越多。” “即便最后还是要被整编。” “说不定,咱们四个都能混个集团军大将当当?” “哎哟,想想都带劲儿!” 其实大家都明白。 山东半岛实在太小了。 目前就接受整编的话。 沈麟是不会拿出两个集团军编制的。 西军五十万人,带着比山东半岛庞大十倍的领土去投奔。 也不过才给了两个集团军编制而已。 这倒真不是沈麟抠门。 就连在座的五个人都能理解。 沈麟在某一方面又大方的过分了些。 比如换下的兵甲,就由原来的部队自己处理。 他等于只收了一批赤手空拳的兵丁,当然,战马必须留下。 还得倒贴装备。 重新武装,花费的银子可不是小数字! 但在座的四位都不甘心呐! 他们觉得还能争取更多,为何要急于一时呢? 其实,沈忠孝来信提出整编的意向,沈麟也没一口答应,说是缓一缓。 河北东路现在驻扎着陈风的第二军,梁自忠的第四集团军。 各集团军又编进去两万的直属师。 只要陈风手头十万铁锋军 渡过黄江,配合山东半岛各军夹击耶律宏睿。 战而胜之,问题并不大。 而且,沈麟还不用为治理各地的文官发愁。 大伯沈忠孝的夹袋中,肯定有一批堪用的人才。 但是,沈麟还想等一等。 他一旦占了山东路,就等于完全掐断了辽国南征军的运输通道。 逼迫耶律大越不得不冒险走深海航路运输物资。 梁龙的舰队再厉害,舰船数量也是有限的。 在海岸线实施拦截,还是去茫茫大海中碰运气? 沈麟当然要选择前者。 不管是辽国南下的哨船,还是从山东路北上的。 要么就满载着辽国本土的兵甲装备,要么就是南征军劫掠的银子铜钱和各种奇珍异宝。 随便截获一艘,都够沈麟造几艘内河炮舰了。 这种不抢白不抢的好买卖,沈麟怎么舍得放弃? 而且,即便拦截得再厉害,总是有些漏网之鱼会溜回辽国。 这就给耶律大越和辽皇造成一种错觉。 即便损失巨大,这条艰难的偷渡路线勉强也能走得通。 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对深海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没有航线,没有天气预报,看不到海岸线,真的很冒险。 走深海碰运气,不可能一艘两艘船单 独跑一趟。 不组成一个小舰队互相支援,谁敢贸然踏入深海? 同样,组成船队,对辽国而言,风险也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了。 你还不能保证,铁锋海军会不会前去拦截。 人家的舰船更大,也更适合大洋航行不是? 沈麟就是把着辽国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 变相的控制铜钱铜器的流入,也能减少辽国火炮的装备数量。 最主要的,沈麟自己还能大.大的赚一笔。 铁城系原本收了河北东路和河东地区,就需要好好巩固一番。 现在呼啦一下把陕西路都拿下了。 到年底,铁锋军会暴增到一百八十万人,等于翻了一倍。 练兵,补充装备,划拉军饷就够沈麟头大了。 他哪有余力再去接受山东半岛的军队? 算了,还是先放养着。 手握这样庞大的军队,只要整编训练达标,装备全部到位。 沈麟都敢直接发动灭国之战了。 他那还愿意给自己增添额外的负担? 要是沈毅,李广利等人了解铁锋军的新的编练计划和装备标准。 他们就不会觉得一个军,八万人马配不上他们的地位和期望了。 不吹牛的,八万火器部队,就足以横扫他们那三十万冷兵器大军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南方拉锯战 铁城历六年,整个三月份都是热热闹闹的。 驻防铁城的新三军第一师刚走。 第七团军直属师就回来了。 各地军队调防频繁,马路上一天到晚都是骑兵在哒哒地跑。 就连铁城外并不多见的卡车,也都一辆接一辆的呼啸来去。 陕西、河东交界的黄江段,一南一北搭起了两座浮桥。 无他,就是嫌用船摆渡太慢了。 第三集团军全部开往陕西路,车辆上装满了冷锻步人甲。 铁城兵工厂一直在大力生产这玩意,实际上根本不缺。 库存的苗刀和复合弩也不少,但全军即将换装枪械。 苗刀可以留着,复合弩早晚都得卖掉。 先是十二万西军成建制开往河东、河北各地整编。 一帮军将觉得融合太慢了。 陈云建议,他的部队也参与整编,只是不去陕西而已。 于是,陕西路又派出八万骑兵到了河东各地。 如此以来,换装的速度大.大加快。 二十万进入河东、河北的西军除了战马和干粮,几乎是空着手来的。 南方各路等在长安的代表简直高兴疯了。 西军直接抛出二十万套具甲、铁甲,要不要这么爽快? 一月份,沈麟就送过去十万套缴获 铁甲,五十万套皮甲。 还有不少的大黄弩车和大黄弓。 原本辽国的南征大军都打到鄂州、岳州、衡州、彬州、韶州一线了。 势如破竹,所向无敌。 但各方势力花了海量的银子买回去的兵甲装备,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至少,据城而守,总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了。 辽军再想凭借超出射程的大黄弩吊打南军的投石机,基本不可能。 光是从沈麟处买到的大黄弩就有一千架。 西军也抽调两千架仿制的破阵弩,卖给了南军。 大.大小小的城池能够坚守,也给后方的百姓提供了撤退和疏散的时间。 鞑子再想抓捕俘虏和百姓覆土填壕,先登破城也有些困难。 单单岳州,彬州就坚持到了三月初。 直到南北一线的城池先失守,守军面临着被截断后路的风险,才通过水路撤离! 这时候,四川各路也感到唇亡齿寒,调出大批援军进入荆湖、广南西路。 北起鼎州,韶州、南到桂州、梧州的第二道防线依托城池,河流和山川,就要相对好守多了。 同时,四川的利州路距离陕西路最近,编练新军的速度也快。 十万利州军突袭荆湖北路,差点就打 到襄阳。 鞑子偏师的后路面临被截断的危险,不得不从鼎州前线抽调兵马和利州军周旋。 至此,耶律大越的南征军每争夺一个小小的县城,渡过一条河流,攻克一个山口,都得死掉大批汉儿军和俘虏。 当然,南方联军的损失更大些,毕竟新兵战力有差距。 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西迁了大批百姓。 手头丁壮不缺,拼就是了。 更何况,四川路人口过千万,作为大后方,完全拼得起。 唯一让南方各方不满的是,银子好像不够用了。 当他们派出代表找到鲁大昌的时候,差点被喷的体无完肤。 “啥意思?” “想让咱们白白支援?” “要不是咱们西军死死挡住了回鹘和辽鞑子,你们还能放心地打仗?” “看着没?” “这是刚刚从军中将士身上剥下的具甲装备,还有战马!” “只要给钱,都卖!” 南方各方的代表顿时惊掉了一地眼球。 虽说鲁大帅一副死要钱的样子。 可这他娘的是铁城造的具甲啊,这都舍得卖? 看来,传言西军要接受沈麟的整编,是真的了? 要没有更好的甲胄和武器下发,他们怎么舍得卖? 这样一套二十 炼铁的具甲,能用一代,甚至几代人的。 战马也开放了,即便每匹马的底价高达八十两。 但过了这个村,南军上哪儿去买? 这些战马,当然是铁锋军整编之后,挑出来不合格的中下等马。 但南方没有这玩意,照样稀罕得不行。 整编西军,铁锋军就不缺优良战马了。 很多驻防为主的部队,暂时一人一骑足够了。 以后,随着大批车辆的普及,现有的马匹都可能会腾出不少来,提供给专门的铁骑部队。 鲁大昌甚至威胁说。 “你们不要没关系。听说山东登州那边又扩充了新部队,正等着装备。” “反正,现在水路也通了。” “咱们不愁销路。” 南方各路的代表顿时急了。 要,肯定要! 这可是具甲和战马! 弄回去训练几个月,具甲骑兵都敢和鞑子野战了。 这时代已经流行飞鸽传信了。 长安上空的鸽子满天飞,你要是随便射下一只,几乎都是要钱的。 敌人的密谍通讯? 情报司的人马已经先一步进入陕西各地,正在张开大网抓人呢! 南方各地赶紧凑钱,连世面上流通的银钱都有些紧缺了。 这使得四川路提前发行了带有 密押的交子。 也就是纸币,但比起铁城的钞票却差远了。 他们可没有大量的储备金作保,还有滥发的趋势。 南方各路也是没办法。 不买更好的兵甲,就挡不住鞑子的南征军。 战火一起,玉石俱焚。 家园都保不住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干什么? 好在,铁城抛出橄榄枝,收购矿石。 金银铜铅等等,有些只有特征和样品,人家听都没听说过。 唯一不要的就是铁矿。 在沈麟的记忆中,后世的黎城、泽州地界都有大铁矿,这个时代同样有开采。 道路一通。 位于泽州的第三钢铁厂就开始筹建了。 同时,绛州地区的铜矿储量也很丰富,运输也方便。 去年年底,陈云刚刚打下绛州,慈州一带。 铁城就派出大批人员去山区寻找铜矿了。 绛州的铜矿冶炼厂比泽州的第三钢铁厂建的还早。 同时,延长县也开始筹建炼油厂,免得西北地区的用油还得从铁城往外运。 当然,流浪滩的冶炼厂也很忙碌。 随着卡车、装甲车和吉普车的不断出厂,各种船用,野战照明用的柴油机、汽油机大批量装备部队。 延长的石油开采也加大了力度。 第八百一十三章 请战 陈梁这趟美洲之行,三艘巡洋舰有足够的运载量,足足装了一万吨橡胶和八千多吨可可豆,咖啡豆、金鸡纳树皮等当地特产。 可把土著人忙的不轻,也开心坏了。 据说以莨原部为中心,已经形成城镇。 有闲得蛋疼的驻军官兵时不时前去指点。 这些土著都学会了烧制砖瓦,开采石材也用上了铁制工具。 搞得他们新建的城墙都跟东方城镇没多大的区别,汉语都快代替本地土话了。 城镇建好了,周边好几个友好部族也搬了过来。 人口一下子过了万,田地开垦的更多,水渠,道路什么也开始建设。 再过个十年八年,莨原部的族长都可以称王了。 当然,土著增多对远洋舰队是好事。 当地耐储存的土特产可以提前收购,甚至人工种植。 比如可可豆制作的巧克力糖果、食物,已经成了铁城的新宠。 过不多久,就会在铁城治下流行开来。 一年消费万把吨原料,根本算不得什么。 别看这些土特产都是远涉重洋拉回来的。 可成本依然低廉。 在当地,一件衣服,一双鞋就能换五十斤。 主要花费不过是摊在海军的运费上了。 铁城民政部下属的可可粉工 厂,利润想当可观。 沈麟也支持远洋贸易。 毕竟,海军通过正常手段赚钱,都跟抢钱差不多了。 陈梁忙活到六月份,总算把两个军级舰队的人员,舰船分配、操练的像模像样了。 随着新一批六艘驱逐舰入伍。 梁龙的海军舰队已经拥有十六艘钢铁巨舰,还全部换装了线膛炮。 陈梁就带着麾下第一大将跑来请战。 “大都督,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辽人不断改装舰船吧?” “前些天,我军一艘驱逐舰跑去海河口侦查,差点就跟他们打起来。 梁龙很不服气。 “要不是大都督您严令不得开火。” “咱们就把那十来艘,装备了黑火药舰炮的鞑子木舰给收拾了。” 沈麟笑眯眯地问道。 “然后呢?” “就整天在海上打个没完没了?” 沈麟拉开帷幕,指着墙上的大地图道。 “本都督明白你俩的意思。” “发动一次突袭,把他们在海河河口,营州、丹州、甚至三韩汉江入海口的造船场统统打掉。” “短时间之内,甚至能让耶律黑水的水师遭受重创。” “可你们想过没有。” “打不过你,人家不会跑么?” 陈梁笑道。 “不怕他跑,咱们堵住入 海口就行嘛!” 沈麟顿时满脑门黑线。 海河,辽河,鸭绿江,汉江,单单这四条大江大河,得派多少舰船去堵? 看你俩的意思,非巡洋舰,驱逐舰不可了。 其他木质舰船可没多少炮火优势。 目前就十六艘钢铁军舰,轮着来都费劲,还得动用一批木舰船运送燃煤和补给。 再说了,辽国境内,可不止这么四条能够通行五千到一万担海船的大江大河。 其他的,即便可通行的水路短一些,也足以在深入内陆的地方开设新的造船场了。 你还得防着辽军偷袭。 派自家的木质舰船深入内河去打? 陈栓的教训还不够么? 那次,只不过是鞑子没经验。 要是他们舍得下本钱,两岸埋伏下一、二百门12磅青铜炮。 足以封锁多长的水路? 重创,甚至全歼陈栓舰队都有可能。 不要小看任何人的智慧啊! 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强大的帝国。 沈麟耐心地道。 “要打,就不要小里小气的,没完没了。” “知道本都督为何要把钢铁舰船的主基地弄到长山岛去么?” “那地方足够隐秘,辽军就算偶尔哨探,也难以确定我们驱逐舰和巡洋舰的具体数量和火炮装备情 况。” “慢慢等吧!” “让耶律黑水武装起几百艘木质炮舰,辽国能憋得住?” 梁龙顿时心领神会。 “明白了,大都督,您这是欲擒故纵呢!” “咱们在黄江口,雄州基地布置的基本都是踏桨舰船。” “天气好的时候,鞑子在北岸也看得清。” “如果装备都差不多。” “辽国肯定比咱们更急着打通南北水路。” 陈梁也颇为兴奋。 确实,现在着急的是辽国。 西军被整编,辽国和南征军的路上联系几乎断了。 当然,他们可以通过信鸽或者从西域绕经吐蕃秘密跟耶律大越联系。 反正,铁城控制区,基本上让其他势力的探子绝迹了。 你没有密码身份牌,即便入境,也根本走不了多远就得被抓。 “明白了,大都督,咱们示敌以弱,吸引耶律黑水来攻。” “毕其功于一役!” 沈麟笑笑道。 “本都督这样做,是想让辽皇重点装备水师。他的火炮产量肯定远远比不上我们。” “那么,辽国陆军的火炮装备时间就会被严重滞后,数量也会少很多。” “这对我们的大换装,也及其有利。” “另外,就是打掉耶律黑水的主力舰队,可以让辽皇 心疼好一阵子。” 辽国海船排水量也不小,不低于五千担。 如果是搭配六磅或者十二磅炮,一艘舰船至少能装十门。 两位海军大将带着满满的憧憬而去。 到了年底,还有六艘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入役。 现在是人多舰少。 钢铁舰船又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因此,原本350人标配的驱逐舰塞进去七八百人。 万吨巡洋舰标配一千兵员,实际上舰的人数也翻倍了。 重在练兵嘛! 所以,总共二十八艘大舰,加上一些补给船只,暂时足够武装两个海军师级舰队了。 这些人一直在长山岛以东的深海区秘密操练,到时候足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实际上,年底完工的一百艘内河炮艇,也能在浅海区航行。 即便抽调三五十艘过去,凭借它们的钢铁船身,绝对可以冲进辽国内河去一展身手。 好歹这些内河炮艇装备的,也是能打十几二十里的线膛火炮。 远距离摧毁对方的路上目标,比如造船场,城池,码头什么的。 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沈麟有足够的耐心。 两位爱将也不再想着提前出征了。 晚打,比早打的收获更大。 那就先老老实实地练好本事。 第八百一十四章 西北锁钥 五月份。 祁连山冰雪融化。 长宽两千余里的河西走廊一片青山绿水。 就连有些金色的沙漠中,也有点点绿洲点缀其间。 玉门关,西北锁钥之地。 七百年前,大齐朝的一代巾帼花木兰统兵西征,一直打到了黑海东岸,命名为西海。 这位传奇女帅目光长远,她认为人有强壮衰弱的时期。 王朝也是如此,不得不早做考虑。 因此,嘉峪关和玉门关就应运而生。 如今,玉门关驻驻扎了西军一个团,归属于慕容东升。 团长叫张大明,老禁军出身,麾下五千具甲骑兵。 别看人数不算多,但装备好啊! 张大明的部队在众多西域小国中,声名远播。 如果野战,他的五千具甲足以挡得住十倍皮甲轻骑。 要是退守关城,只要粮草不缺,无论来多少敌人,他都有信心坚守到援兵到达。 西军兵马足够强,那些商人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 三年来,玉门关外的榷场日出而开,日落而息。 从没出过岔子。 来自铁城的各种独家产品,是西域人甚至更远国家商人们的最爱。 当然,江南的丝绸,四川的蜀锦,还有中原各地的瓷器,销路也不错。 商人们带 来的胡椒,葡萄酒、优良战马也是是中原商人的最爱。 当然,战马肯定会被西军官方收购,价格上也不会故意刁难。 光是代理铁城的一系列商品,已经让西军赚得盆满钵满了。 买进卖出,还有商税可以抽取。 内陆各地来的商人,在西北地区的花销,也能带动一路的繁荣。 丝绸之路就是个大.大的聚宝盆,一点都不夸张。 前提是,你得有强大的军力威慑。 别人才会载歌载舞的跟你做买卖。 四大家族协防河西走廊,采取的是五年轮换制。 这第一个五年,还没过完呢。 西军却被铁锋军整编了。 两个月的时间,终于轮到了玉门关驻军。 因为,贯通河西走廊的两车道水泥路,终于全线通车了。 二十辆军卡,几辆吉普车,还有更多的战马蜿蜒西来。 “团长,团长!” 亲兵胡大路欢欣鼓舞,嗓门嘹亮得很。 “团长,新八军二师的人来了,好多铁驴子大车啊!” 这帮人一直呆在玉门关,汽车这玩意,也只是听通信兵或者来往的内地商人说过。 而这些人也不过是远观,哪有乘坐的机会? 以讹传讹,大家都说这是一种只喝水不吃草料的铁驴子 。 张大明边整理着身上甲胄,一边没好气地笑骂道。 “那是汽车,什么铁驴子?人家喝油的!” “传令全团,除了轮值的官兵之外,所有人出东门。” “列队迎接。” “瞎扯淡,咱们不也是新八军二师的部队么?” 整编部队实在太多了,师级、团级单位一时间很难确定。 沈麟干脆大手一挥。 直接如营、连、排、班一样。 统称为第*集团军*军第一师或者第二、三师。 团也分一二三,和直属。 即将跟张大明部整编的是两千多原铁锋军官兵,两个营的规模。 “师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张大明欣喜不已,大声喝道。 “敬礼!” 具甲在身,骑兵是不用下马的,所有人举起右手。 “刷!” 师长是张大明的老上司邹一冰,他比较幸运,依然驻扎酒泉。 慕容东升荣升第八集团军大将。 他麾下的四大重将也被拆分了。 最得力的副手毛峰去了新九军当军长。 常远又被他提拔到集团军直属部队当师长。 第八军的军长是鲁延世。 三个师,分别驻扎武威、张掖和酒泉。 军直属部队则驻扎金昌。 第一师师长罗凯在武威,邹一兵的第二 师却在酒泉。 两个老兄弟相距好几百公里。 邹一冰和迅速列队的原铁锋军官兵整齐回礼。 “我怎能不来?” “大明呐,你守护的玉门关,可是咱河西的门户!” “你看,我们特意给你调来两个营的铁锋军老兵混编,争取尽快提高战斗力。” “其他部队,也就一个半营的铁锋老兵。” “另外——” 邹一冰指指那些老兵背着的长长铁管子笑道。 “看到没,最新的五五式步枪。” “还有冷锻具甲,大小火炮。” “老子全给你拉来了。” “你的第一团,是咱第八集团军第一个全部换装的团。” “也是咱们第二师,第八军,乃至整个集团军的拳头部队!” “以后,什么复合弩,二十炼具甲,都他么脱了卖钱去。” 邹一冰说的提气。 在场的几千官兵也听得热血沸腾。 就连铁锋军老部队都做不到全部换装火炮、枪械。 但是,每个集团军,每个军肯定都有优先考虑。 要么是全军精锐,随时面临特殊任务那种。 要么就是如张大明这样的边防团。 光是玉门关到嘉峪关之间就有上百公里。 骑兵换马疾驰,也得跑两个小时。 无论哪一处出 了漏子,对新的西北军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因此,玉门关外榷场的巡查部队,平常都有一个营。 关城,还有三千多人作为后备。 一行人马鱼贯入城。 张大明兴奋地问道。 “师长,那咱还去铁城轮训么?” 邹一冰一瞪眼。 “你想不去?开什么玩笑?” “咱们大将,军长,包括你我,所有部队的主官都得去。” “那么多新装备,你懂还是我懂?” “只要咱们精通了,才能带好部队啊大明!” “学期至少两个月,还得看你的考核能否通过,要不然就得延长时间。” “丢了人,看大将不得拿大马鞭子抽你?” 张大明吓得冷汗直冒。 多长时间没看慕容大将抽过人了? 还是争气点,别自找麻烦! “哪能呢?” “师长,这么多新式武器,榷场那边各国商人探子太多,还怎么保密啊?” 邹一冰嘿嘿笑道。 “所以啊,上面决定给你的部队留下一个营的旧装备。” “去榷场巡逻就换上!” “反正,经过玉门关的内地商队,一路上都有情报司审查呢,不怕出事!” “咱们城外不是有个峡子口么?” “以后,那里就是你的训练场。” 第八百一十五章 千里送鸡 张大明一惊,峡子口距离关城足足十公里以上呢。 那地方三面环山,就一个出口,特别好守。 作为秘密训练场倒是不错。 可麻烦也很明显。 “师长,咱们团就五千兵马,还要分守三个地方。” “这也太……” 邹一冰胸有成竹地道。 “在这里整训的,不是有七千五百人么?” “以后,都归你指挥。” “只不过,其中两个营,是老子的师直属部队!” 张大明顿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直属部队也就四个营的规模,还包括野战医院、辎重、通讯侦查和炮兵。 邹一冰派出两个主战营来加强一团。 那他自己才留下多少人? “师长,这不好吧?” “二团,三团也有自己的驻防区呢!” “您的酒泉城,也太空虚了些。” 邹一冰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事,我从二团抽一个营去酒泉好了,嘉峪关不在隔壁么?” “咱们第二师的防区,只要你这里不出事,咱们后方就更难出事了。” “想想,咱们是什么部队?” “换装了全新武装的具甲铁骑,上马能野战,下马可守城。” “不以一敌十,老子都没脸见大将!” “抓紧安排,咱俩盯半个月就出发。” “有 了汽车,赶路就快了。” “希望能赶上六月份的第二批军官培训!” 玉门关是军城。 城里没有平民居住,商旅通过时,也有官兵半押送、半护送似的通过城中主街。 哪怕你憋急了想上个茅厕都不行。 因此,即便驻军全部换装了,也不担心泄密之类的事情发生。 唯一的缺陷,就是城内校场太小,可以射箭,却无法打靶,就更别说火炮射击了。 卡车运输的冷锻防刺甲,五五式步枪,虎牙匕首、苗刀,排、连、营、营级机枪、迫击炮,都很快发下去了。 还有从内到外的军服、军靴,都是标准的铁锋军制式,穿上去就显得精神,威武。 混编很快,巡逻榷场一带的骑兵营是轮流的,倒是不差这点时间。 峡子口训练营得立刻开建。 团属12门山炮连炮衣都没揭开,只等往训练营送。 铁城居然派来四名女兵负责通讯培训。 卡车直接倒到专属通讯室门口,只见她们从车上卸下个大木箱子。 两个女兵抬着都很费劲。 张大明招呼亲兵打算上去帮忙。 师长邹一冰却拦住了他。 “多大岁数了,还毛毛躁躁的。” “你知道姑娘抬的是啥么?” “这是新出来的神器—— 电报机!” “她们都是经过特训的,你俩上去,弄坏了,可没有第二台。” 张大明一愣。 “啥?” “点抱鸡?有那么珍贵的鸡?还得千里迢迢的从铁城送?” “鸡不都是下蛋,吃肉的么?” 一帮准备接收培训的通讯兵都连连点头。 咱们以后还负责养鸡了? 邹一冰以手扶额,没文化真可怕。 呃! 好像自己前些日子,也闹过同样的误会。 “这不是吃的那个鸡!” “从玉门到咱们酒泉,最快的信鸽也得飞一个小时吧?” “可这玩意发报,滴滴一阵响,千里外就收到了。” “哎呀,给你解释不清楚,你一会儿自己看。” “具体的,等咱们去铁城培训再说。” 没错,沈麟折腾出了火花电报机,无线的! 军、集团军和总部装备的都是大功率电报机,覆盖范围三千公里。 如邹一冰和张大明面前这台体积也不小的笨重家伙,只有一千公里的通讯距离。 一般都是师一级才会配备。 特殊单位,比如特种旅下属的各尖刀大队都有配备。 钢铁舰船空间大,包括炮艇,每艘都有,再也不需要信号旗了。 当然,如张大明这样的特殊边防团,也少不得。 从玉门去 嘉峪关或者酒泉,一百多公里呢。 一旦有战事发生。 无论是骑马或者开车,甚至动用信鸽联系,都说不上安全。还可能贻误战机。 但有了无线电报,一切都不同了。 通讯班长罗小娟向邹一冰敬了个礼。 “报告邹师长,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 邹一冰一本正经地道。 “告诉酒泉师部!” “另外,汇报金昌军部。” “我部已抵玉门,即将开始整编,一切顺利!” 张大明只见到一阵红绿灯闪烁,滴滴滴响个不停。 一分钟时间都不到。 罗小娟递过来一张纸条。 “邹师长,军部回电——” “已获悉,祝顺利!” 还真是鲁延世军长的一贯脾气。 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很快,第二师师部的回电也到了。 罗小娟有些脸红,她递上写得满满的一张纸道。 “邹师长,对不起!” “咱们的培训工作,还不到位。” “他们的回电……废话太多了!” “大都督说了,这是决不允许的,电报就得言简意赅。” “认真、简洁,准确、高效!” “是我们通讯兵必须遵守的八字方针!” 邹一冰瞅了瞅,顿时就忍不住笑了。 “人嘛,都有些新鲜劲儿。” “告诉 他们,下不为例!” 他已经知道。 对于铁锋军内部而言,电报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也就是说,第二师师部发的这封电报。 不但三千公里内开机的友军部队可以截获。 军部,集团军,甚至总部都能收到。 大家都是用同一个密码本啊! 这事儿,仔细一想,还真不能乱搞。 否则,丢人丢大发了。 张大明脑袋嗡嗡的。 这哪里是下蛋吃肉的鸡? 简直就是顺风耳好吧? 以后,咱一团跟师部联系,一个电报就够了。 那还需要骑马跑上百多公里? 夏天吃沙子,冬天冻得跟乌鸡子似的? 同时,他还敏锐的发现。 假如第二师辖区被敌人突袭。 师部电台坏了,或者联系不上。 自己甚至可以跟其他师联络,或者直接上报军部! 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贻误战机。 军部也能及时调整部署。 说实话,西军被整编入铁锋军,他们这些军官的个人权利缩水了。 即便卖掉大批二手兵甲,额外福利不会少。 有些老西军军官,心头肯定是犯嘀咕的。 可在张大明看来,没什么比装备重要。 当兵嘛,刀口上舔血,自然是越能打越好! 什么权利,财富?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第八百一十六章 渐变 一晃就到了铁城历六年六月。 西军接受整编都有三个月了。 军中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更好的甲胄,更好的苗刀,逐步淘汰的复合弩,新增的火炮,汽车、吉普车。 就连军装、饷银、伙食都有所提高。 百姓的反应,反而是最迟钝的。 他们只对自家田地里收成,家里的吃喝冷暖感兴趣。 至于谁当皇帝,平头百姓几乎不关心。 新皇登基,又不会对赋税减免半分,大伙儿关心有个卵用? 即便文官系统反应慢一些,但也有利好消息影响道普通百姓。 比如,铁城系取消了徭役,所有税赋都折合到田亩之中。 百姓可以直接用粮食缴税,不需要再换成银钱。 最明显的,就是督察部门一改大周旧例。 路、府、县都有专门的督察局、科、所等对应部门,直接对铁城民政部督查司负责。 其他各级官员都要接受监督,不得干预督察独立之责。 同时,情报司也扩大了,分为外务、内务调查局。 内务调查局各级部门对军、政系统同样负有监督作用。 简单的说,你就算手眼通天,逃得了督察部门,也未必躲得过更隐秘的内务调查局。 地方捕快 、衙役裁汰老弱,改成监察、税警、消防三个部门。 淘汰的武器也留下部分装备这些人。 铁城的督察部门、内务调查局既然介入了。 抓一批,杀一批,再罢免一批。 各地官员老实了。 随时有强悍的铁锋军撑腰,即便你有些地方背景或者士绅关系,只要犯了错,就没有蹦跶的机会。 铁城系不承认士绅阶层的特权,有多少田地缴纳多少税。 想让百姓挂靠吃红利的时代过去了。 你家的买卖,年交易额过了三十两银子,照样得交商税。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反对。 等镇压了一批贪官污吏和地痞恶霸之后,所有人都规矩了。 即便他们找到折、杨、鲁三位老帅门前,人家也避而不见。 据小道消息说,鲁志昌的某个侄子都因为逃税,欺男霸女被砍了头。 更何况其他人? 铁城系已经有了不错的人才储备,没了地主士绅的支持,照样能治理天下。 政务学院走出的人才,可比读了十几年书的举人、秀才懂得多。 西军前些年学着铁城系,把因伤退役的官兵分到乡、镇、村去做基层官吏,效果很不错。 铁城系接收后,经过两个月的考察,合 格的一律承认。 每年还能收到铁城和老西军的双重伤残补贴。 四大家族陆续变卖旧式兵甲,给自己稍稍留点,都能吃几辈子。 他们响应沈麟的号召,旗下的店铺对盐铁的经营维持三到五成利。 所以,百姓一下子察觉到了。 铁器价格大降。 白霜一般的雪花盐,居然才买二十文一斤,比以往的粗盐都便宜。 盐、铁价格一降,老百姓手里的余钱就富裕了些。 其他的,如粮食,肉食,布匹等日用零杂的生意空前繁荣了。 主要还是五十万西军官兵,口袋里的月饷更多了。 铁城银庄在三个月里开遍了陕西路的每一个县。 凡是官员、军人,官办企业员工饷银一律通过银庄以存折的方式发放。 而且,铁城系鼓励这些人带头使用纸币。 如今的铁城、安定府,澶州、唐州一带,谁还用银子、铜钱? 就连铁城自己发行的银元、铜钱,年青一代都不稀罕用。 当然,老一辈习惯成自然,愿意口袋里随时能听着响,这倒没人管。 沈麟不得不大力推行纸币。 铁城历五年,沈麟的军费开支就超过了两千万两银子。 今年,搞不好会攀升到三千万两 的新高。 要是大周的历代先皇知道,多半会吓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 很简单,他们当政的时候,拥有整个中原江山,国库岁入最好的年景,也不过五百万两! 军费开支如此巨大,民政支出比这个数目还要高些。 没办法,各地的建设项目,实在太多了。 如果完全流通金属货币,世面上得投放多少? 即便沈麟和铁城系家大业大,也大呼吃不消。 推行纸币就好了。 流通的金属货币降低,银庄库存就多,还不怕挤兑。 同时,杠杆作用将更加有效。 大笔支出,也代表着巨额回收。 比如,海军从南美运回来的橡胶和土特产,就有巨大的利润空间。 跟长崎岛津家的贸易,一年的纯收入就有二百万两银子左右。 五月初,沈麟就组织了一支舰队下南洋。 顺便给广南的大周军带去了一批具甲、苗刀和破阵弩车。 一来,希望南军能坚持得更久些。 二来,沈麟希望跟交织,占城,真腊,爪哇等国家开展海上贸易。 等航路熟悉后,他不介意派出钢铁舰队去印度,甚至波斯湾一带转一转。 收编了西军,地盘扩大了,负担也更重了,必须开辟 另外的财源。 海上丝绸之路就不错。 再说陕西路。 各项利民政策,渐渐开始落实。 不少人都向村长,镇长打听。 咋哪? 又换皇帝了? 听到的人都觉得一脑门黑线。 这年头,大周的老杨家就出现了好几个皇帝。 不过,咱们现在跟着沈大都督混了。 再也不需要为混乱的年号发愁了。 “刘叔,额们没换皇帝,就换了个大都督!” “呃,他跟皇帝也没啥区别!” “没有他,您家的徭役能减免?税赋能少那么多?” “雪花盐,农具都便宜啦。” “可羊价也上涨了,您老人家今年可赚着了。” 刘老疙家就三亩薄田,很难养活一家子人。 好在,三个儿子饥一顿饱一顿总算拉扯大了,正愁说不着婆姨呢。 前几年,西军占了河套跟河西走廊。 老实巴交的刘老疙一合计,历朝历代,有几支大军能拓土几千里的? 没说的,跟着混总没错。 于是,老大、老二都报名参军了。 最近,两儿子来信说,军队整编了,饷银也提高了。 老大还当上了排长,管着几十个兵呢! 这下子,十七岁的老三眼红了,天天吵着要当兵去 这哪行呢? 第八百一十七章 担心 当兵就得打仗,谁能保证自己不受伤不那啥? 看看,眼前的村长杜川,不就被回鹘人射瞎一只左眼么? 多悬呐! 两个哥哥时不时有饷银寄回家。 老刘家也盖起了围墙、大瓦房,还养了三十多头羊。 指望几亩田,实在不现实。 刘老疙不确定地问道。 “川,你可别骗叔!” “这才六月份,羊还没上膘呢,咋会涨价?” 一般买牲畜,都赶到秋后或者年关。 即便那会儿价格未必赶得上夏天,但重量却上去了。 杜川跟老刘家关系不错。 他这人耿直,乐于助人。 刘老大当了铁锋军的排长,前途无限啊! 这年头,打仗的机会多得是。 杜川当年就跟铁锋军在兰州城外打过回鹘人。 铁锋军有多厉害,他还不知道? 杜川后来在攻打金昌的时候,受了重伤,也是铁城的特效药和急救术治好的。 换了以往,射穿左眼,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回来当了村长,杜川一直留意铁锋军的消息。 他也对老刘家很是照顾。 “叔,告诉您个秘密!” “别看您家羊子没上膘,可市面上囫囵个儿都能卖到二十五文钱一斤了。” “那可是连骨头 带屎粑粑。” “您要是等到年关,可不成,额觉得,可能羊价……要大跌!” 刘老疙大吃一惊,脸都变了。 “川……阿不村长……这咋回事儿?” 杜川左右看看,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 “你家也是军属,明白保密条例吧?” 刘老疙连连点头。 “老大早就交代过了,不要乱说话!” “呃也不是乱嚼舌根子的人呐!” 杜川拉着刘老疙蹲在山坡上,望着远处吃草的山羊笑道。 “叔,您说人家沈大都督本就有上百万的大军,还从没打过败战。” “为何非要整编五十万西军呢?” “您看哈,减免徭役,查处各种贪官,还得白养那么多人。” “这不是给自个儿,找不自在么?” 刘老疙也觉得奇怪。 他家老大的月饷都有六两银子。 老二比较笨,进入部队也晚些,现在还是个大头兵,每月也有一两五。 算一算,整编五十万西军,一年得多花多少冤枉钱呐? “可,大都督……到底图个啥呢?” 杜川凑得更近了些。 “听说辽国的南征大军,正在打额们的江南一带。” “大都督鞭长莫及,干不着!” “但是,辽国本土 跟额们就隔着一条江呢!” “铁锋水军还那么厉害!” “嘿嘿!” 刘老疙老实巴交不假,但并不代表他笨。 两个儿子都在军中呢,平常他能不多想想么? “嘶?” “你是说,大都督要发兵打辽国本土,那叫北……北……” 杜川重重点头。 “北伐!” “一百多万大军呐,最鼎盛时期的大周朝,都未必养得起。” “额们大都督才三个路的地盘。” “不往外打,不去抢,怎么行?” “反正鞑子已经抢了咱们好多地方了。” 刘老疙重重地一拍大腿。 “日娘,就该抢回来!” “原来……是为了北伐咧……” 转眼间,老头有发愁了。 “老大老二……” 杜川拍拍老头的后背。 “叔,你担心个啥?” “刘勇,刘敢他们现在的装备,听说比额们那会儿还好!” “大都督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而且,铁锋军提倡以最小的代价,去争取最大的胜利。” “他们的伤亡率,比西军当初要少好多好多咧!” “你明白秋冬季,羊价可能大跌的原因了吧?” “好了,额走了,记得保密!” 傍晚时分,刘老疙心事重重的回了 家。 老三刘毅打小就机灵,赶紧帮着把三十几头羊撵回圈里。 “爹,娘今儿炖了腌鱼,老香了。” “您皱着眉头干啥咧?” “要不?额去村头给您打一斤地瓜烧?” 老刘家日子好过了,也不会改变节俭的习惯。 刘老疙连连摇手。 “又不是逢年过节,打啥酒啊?” “走,桌上说。” 家里三亩薄田,一半儿种粮,一半儿倒是种满了蔬菜。 反正,市面上的粮价也稳定,不算贵。 桌子上摆着一小盆豆角炖鱼,一大盆蒸红薯,再就是十个白面馍馍。 这样的生活标准,以往,最有钱的村头唐和尚家都未必顿顿吃得起。 老唐并没出家,只不过天生秃头,才被人叫做和尚。 刘毅他娘搓着手坐下。 “哎哎,他爹,出啥事儿了?” 刘老疙犹豫半天,反复叮嘱不能出去乱嚼舌头。 再把他和杜川说的话,重新讲了一遍。 当娘的哪里还顾得上羊价跌不跌的事? 反倒是两个娃的安全,才是她最牵挂的。 “要打仗了?这……如何是好?” 刘毅敲敲筷子,表情很是无奈。 “您们呐,关心则乱!” “铁锋军一百好几十万部队,怎么可 能都派出去?” “大哥在第九军集团军直属师,老二却被分到河东的新一军去了。” “大都督不得留下看家部队啊!” “老大、老二想打仗都想疯了。” “打仗就意味着战场缴获,有奖金、还有军功,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搞不好,明年,他们就能在延长县城买院子了。” “爹,娘,铁锋军的伤亡很小的。” “老大老二他们,比辽鞑子厉害多了。” “别瞎操心!” “八字还没一撇呢!” 老三这么一开导。 老人心里也盘算开了。 那就是说,上阵的比例一半一半了? 自家两个儿子,分属不同的部队。 同时上战场的可能性,又降低了好多。 杜川也不止一次夸赞铁锋军的特效药和急救术了。 他中的那一箭,差点连眼窝子都射穿了。 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 按照小杜村长的估计。 西军伤亡一千人。 铁锋军恐怕两百人都不到。 阵亡的可能更少。 说实话,坐在家里再担心又有何用? 娃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前程。 身在军中,又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该打就得去打。 要不然,对不起大都督开那么高的卖命钱! 第八百一十八章 军属免税 一家人匆匆吃了晚饭,感觉都没尝出腌鱼的美味。 打仗还是没影子的事儿。 小老百姓也决定不了,担心何用? 刘老疙就着油灯巴巴的抽了两口旱烟。 “额寻思杜川说的对。” “咱家的羊不能留到秋后,能卖的,都卖了吧!” 李毅很是赞成。 “爹,真要是大军打到辽国去,牛羊不知道要缴获多少。” “跌价,是肯定的!” “卖!” “明儿咱爷俩一起去。” 第二天,爷俩起了个大早。 挑挑拣拣,选出二十八头大羊,赶着就往县城走。 螺头山距离延长县城只有二十里。 中间虽说有个大方镇,但镇子里的羊价哪比得上县城呢? 老刘家可不想让那些羊贩子再赚一遍。 晌午时分,父子俩就着凉开水吃了自带的白面馍馍,终于到了城东的骡马市。 刚进大门,一位身穿蓝色新制服的税警微笑着迎了上来。 “老乡,你们要买羊?” “哟?这么多?” “如果成交价高于三十两,是要交商税的。” 刘老疙早就打听好了。 “不就是三十税一么?” “应该的,额们要支持大都督嘛!” 年轻的税警竖起大拇指赞道。 “叔,您的觉悟真高 !” 刘老疙笑眯眯地道。 “没啥!” “额家是军属,知道大都督养兵不容易。” 税警顿时肃然起敬。 “军属?” “带户口本和密码身份牌了么?” “军属是可以减免商税的,这是新规定!” 啥? 父子俩可不知道这一茬。 支持大都督有必要。 但能减免些,那也是大都督给军属的福利嘛,咱们得接着! “带了带了!” 刘毅赶紧把身上的挎包打开,取出红色的户口簿,和两枚闪烁着银光的金属小牌牌递过去。 年轻税警一瞅,顿时惊讶极了。 “哎呀呀,失敬失敬!” “叔,您家老大老二都在军中啊!” “按照规定,一家有一丁参军,商税减半,两丁全免!” “当然,单次优惠的交易额,不能超过一百两!” 全免了? 父子俩也开心不已。 一百两的限制,他们懂。 那些大家族,生意做的老大了。 要是没有限制,大都督不得吃大亏? 这个漏洞可不能够! 很明显,减税政策,是惠及普通百姓的。 税警把户口簿和身份牌递回来,热情的道。 “你们不常来骡马市,最近变化老大了。” “走,额送你们去!” “不要散卖 了,直接去东边儿码头上船,那里有铁城官方的收购点,价格公道。” 刘老疙问道。 “铁城官方,还跑咱们这里买羊?” 税警哈哈一笑道。 “他们船多呀,天天往额们这边送货,拉不满石油,回去不划算。” “干脆就在好几个码头搞了牲畜收购点。” “这是好事!” “铁城官方财大气粗,还能规范市场里的卖价呢!” “有些黑心贩子想哄骗山里来的老乡,都没机会。” “咱们税警,有义务帮老百姓说话!” 三人赶着羊群到了东码头,很快就过了秤,今天毛重羊价居然达到了26文钱一斤。 负责收购的海军班长递过来一叠花花绿绿的纸钞。 “老人家,毛重一千九百零四斤,这是四十九两五百零四文钱。” “您算一算,清点一下!” 旁边的税警笑道。 “没问题,一分不差!” 刘毅也点点头道:“爹,准着呢!” 刘老疙没有去接,他很难为情地道。 “能……给银子不……哦,银元、铜元也成!” 铁锋军从不强人所难,那班长往船舱里喊道。 “排长,还有金属货币么?” 里面走出个留着短须,精神奕奕的青年军官。 他上 前郑重地向刘老疙敬了个礼,一脸的抱歉。 “对不起啊大叔,我们没想到这边都喜欢金属货币。” “已经派人去银庄兑换了……要不……您等一等?” 刘老疙忽然间感到眼睛有些酸涩。 这也是个排长咧! 跟咱家老大长得多像啊! 他当然知道,纸钞可以去银庄兑换,南城大街上就有一家。 刘老疙一把从海军班长手里抽出纸钞,擦擦眼角转身就走。 “不……” “不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毅赶紧追上去。 “哎哎,爹,爹……等等俺额!” 两位军官面面相觑。 这是咋的了? 怎么突然改注意了? 排长问道。 “小于,你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那位大叔……好像流泪了。” 海军班长有些茫然。 “没有啊!” 还没离开的税警好像明白了。 他吸了吸鼻子道。 “那位大叔……两个儿子都在军中,家里就剩老两口和一个小儿子啦!” “他……可能是有些……” “看到你们,就想自家娃娃了!” 运输船的官兵们一阵无言,有的默默背过身去,擦擦眼睛。 只要是军属,谁想给孩子们添麻烦呢? 父子俩走出骡马市。 刘毅年少 ,开心地道。 “爹,您看,军属就是好,一下子省了一两六五呢!” “其实吧,大都督提倡用纸币,咱们也要支持嘛!” “难道?那么大的银庄,还能关门不成?” 刘老疙叹道。 “额当然明白!” “可……回额们村里,镇子买些小零碎,额怕纸币花不出去嘛!” “算了,折子也带了。” “这么大一笔钱,额们也用不上。先存着,顺便换二两银钱回去。” 刘毅当然没意见。 他早就听大哥二哥说了,存银子还有利息。 这折子还是大哥托杜川帮着办的,户名是刘毅自己。 两人刚刚拐上南门大街,却见川流不息的水泥大道上,居然有几个年轻人骑着两个咕噜的怪东西跑的飞快。 有的上面居然前后都搭着人。 老天爷,这是啥玩意? 比驽马还能驮呢? 街面上,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啊呀,这自行车真是方便!” “还是年轻人有魄力,十两银子说买就买了?” “哟?大姐,你知道个啥?” “那几个都是炼油厂的员工,他们的饷银跟军队一样,都是一两五起步。有些技术师父每个月拿三五两银子跟玩儿似的!” 第八百一十九章 值了 刘毅赶紧拉住一位憨厚的中年人。 “叔……这个自行车,在哪里卖?” 那中年人指指前面。 “就在银庄对面呢!” “还别说,这自行车真的比十两银子一匹的驽马强。不吃草不喝油不会生病。有力气蹬,连续跑个几十里跟玩儿似的!即便托东西,也能带上百斤,乡间小路都能跑!” “小伙子,你要是想跑小生意,买这个确实合适!” 沈毅掉过头来,眼巴巴地瞅着老爹。 刘老疙可舍不得。 口袋里和折子上的钱,已经超过了五十两。 可他哪舍得花十两银子去买一辆车轱辘? 县城里的一进小院儿才多少钱? 不超过四十两! 老大老二不是要买房么? 凑一凑,年底就能给他俩置办了,没准儿还能讨两房婆姨呢? “老三,你买那玩意也没用啊!” 刘毅眼神灼灼地道。 “爹,您不让额去参军,额去炼油厂应聘总成吧?” “每天回家,有自行车,多方便啊?” 刘老疙眼一瞪,顿时不乐意了。 “在家养羊不好么?” “前年,你大哥才置办的四对羊羔子。” “到了今年,咱家已经有三十六只了。” “你算算,额们每年赚了多少?” “不比你 去那什么炼油厂强?” “再说了,你凭什么觉着人家就要你?” 刘毅却不这样想。 “爹呀,养羊确实比种地强些。” “可额家有您跟娘就够了呀!” “额好歹也读了四年书,能写会算,凭啥应聘不上?” “不试试,谁知道?” “额也想上进呢!” 他可不是仅仅只是想去当个普通的炼油工人。 大哥二哥在军中都能不断上进。 自己比他俩当初的条件好多了,没理由不努力嘛! 刘老疙最终没有拗过小儿子,不过他坚持先去炼油厂看看。 谁知道,在建的城西炼油厂,对有文化的工人很是欢迎。 可培养性高呀! 如今的铁城下属的工厂,哪儿不缺文化人? 读过四年书的,也算! 刘毅不出意外地被招进去了。 签了合同,领了衣服鞋袜,三天后上班,参加培训。 这下刘老疙没话说了。 看那位主管很是看好自家老三,他也予与荣焉! 螺头山有谁家娃娃在县城上班呢? 没有吧? 大方镇恐怕都没几个! 好吧,这回真要破财了! 炼油厂初建,一年之内都只包吃不包住。 每月给二百文的住宿补贴,家里远的可以在县城租房。 刘家现在买一套 小院没问题。 但买房是大事,还得等老大、老二回来看看不是? 花钱去租房? 舍不得啊! 父子俩存了钱,跑对面卖自行车的店铺一打听。 军属居然还能打折? 买车的解释了。 自行车厂是大都督的新产业。 他任性,想怎么搞,别人也干涉不了。 一丁参军,九五折。 两丁参军,那就了不得了,直接八折! 好家伙,父子俩只花了八两银子就把自行车推走了。 把其他顾客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算上卖羊减免的税钱,加上这小子一年二两四的房租补贴。 咱家,这回受大都督的恩惠,多了去了。 刘老疙忽然叹道。 “唉!” “值了!” 刘毅在前面歪歪扭扭的骑着车。 他已经在卖车的大后院里,练过半小时了。 现在上路,有点战战兢兢,慢慢骑也没事。 “嘎!” 他捏住刹车把,两腿叉地。 “爹?” “您感叹啥?” “啥值了?” 刘老疙拍拍车后座,乐呵呵地道。 “额就是说啊,让你大哥、二哥给大都督卖命,这辈子真值了。” 刘毅骄傲地昂起头。 “哈哈,当然值了!” “听说炼油厂也有大都督的股份呢!” “额不就等于给 他卖命喽?” “爹啊,您瞅好吧!” “额要当技术员,当主管,额也要混个出人头地!” “额老刘家三兄弟,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刘老疙掏出旱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装上焦黄的烟叶卷,慢慢用火媒子点上。 “呼!” 他惬意地喷出一长串眼圈,眯缝着双眼挥挥手。 “走!” “回家!” 十天后。 银州城。 南郊大营。 第九集团军直属师某侦查连。 一排长李勇训练了一天,浑身大汗。 他冲了个凉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军常服,笔直地坐在宿舍里。 “呼!” “小弟来信了。” “看看都写了些啥?” 家信很薄,只有两页,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洋溢着家人的笑容。 刘勇恨不得一口气看完,又宁愿三天也看不完。 “哥,见字如面!” “爹娘的身体都很好!” “额家的羊卖了。二十八头,赶上了好时候,足足四十九两银子呢!” “爹说先存着。等你年底探亲回家,额们就去县城看个院子。要是你能说个漂漂亮亮的婆姨,那就最好了。” “额聘上炼油厂的工人了,六月八号上班。陈主管说额读过书,是干技术的料子,前途光明。” “ 嗯嗯,额觉得也是!” “对了,爹给额卖了一辆自行车,可好骑了。” “因为你和二哥的原因,咱们卖羊免了税。买车打了八折。” “大哥,额觉得吧!” “做军属,真好!” ……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大白天的,军官宿舍也不关门。 刘勇回头,赶紧站起来。 “连长,您来了?” “有事?” 侦察连长杨进光也是延长人,算刘勇的老乡,两人关系莫逆! “小勇,来家信了?” “都还好吧?” 刘勇笑道:“都挺好的!” “额们这兵当的,就两个字——” “值了!” 杨进光顿时乐了。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额们侦察部队是啥装备?” “对了,你一排的考核任务下来了。” 刘勇一挺身,神色庄重! “请指示!” 杨进光也一本正经地道。 “任务——师属侦察营一连一排。” “前往左厢回鹘军辖区,侦查长城一线。” “明早出发!” “记住,你部是潜行,新式武器尽量别开火。” 刘勇郑重地点点头。 “放心吧,连长!” “即便只有一个班的复合弩,那也不是吃素的。” 杨进勇点点头,转身出门。 “自己……小心些!” 第八百二十章 鲁志昌的感叹 几人正在沈麟的办公房里商议。 “阿嚏!” “谁在念叨我呢?” 沈麟忍不住摸摸鼻子。 沈忠元摸出怀表瞅瞅。 “哟,都晚八点了?” “你又错过了家里的晚饭,除了几位夫人念叨还有谁?” 沈麟摆摆手道:“后勤压力大,哪有心情回家吃饭?” 刚刚跟红娘子完成交接的鲁志昌叹道。 “唉,新武器是真的好,可这装备速度……满如蜗牛啊!” “机枪,需要三万挺出头。” “看看,就一条生产线,即便日夜三班倒赶工,也得一、两年吧?” “手枪需求量小,不说了。” “最重要的就是步枪,需要一百八十万支啊!” “目前只有三条生产线,月产不过两万支。” 沈忠元连忙纠正道。 “老鲁,你的算法不对。” “现在的工人还在培训阶段,产能不足很正常。” “熟练之后,年产四十万支不成问题。” 鲁大昌急的都快老泪纵横了。 你纠结这点有何用? 那也得四五年才能全军换装。 咱们哪里等得起? “不行,大都督,步枪生产线还得扩充!” 沈麟点点头道。 “二叔,抓紧些,争取八月份之前,增加到五条步枪生产线。” “我明白,你说工人不 够?” “今年毕业的娃娃,提前给你,他们年纪小,好学!”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争取三年内,全军换装五五式步枪。” “先紧着第一、第三、第四,第八军来!” 鲁大昌和沈忠元懂。 这四个集团军将来针对的是北方。 其实,主武器还好说。 即便赶不上,复合弩也能用。 二百步破皮甲,都三百米了。 五五式步枪的有效射程虽说高达八百米。 但普通官兵射击目标,也是在四百米内杀伤敌人。 最佳的肉眼杀敌距离,一样不超过三百米。 太远了,你看人头,就跟鸡蛋大小,哪里还瞄的准? 搞不好,就得打大目标,射马! “子弹,我们真正急需的是步枪、机枪子弹。” “目前,三条生产线,年产量顶多六千万发。” 沈麟敲敲桌子,郑重地道。 “根本满足不了全军需求。” “每个兵,一年的射击训练,就得耗掉一百发以上。” “战时,需求量更得翻几倍。” 这一点,不但沈忠元,就连鲁大昌都很不理解。 “没那么高的消耗吧?” 鲁大昌挠挠花白的头发。 “咱们当初出动三十多万兵马,在河西打了几个月。” “每个兵都没射完一百支铁杆弩箭呢 !” 沈麟顿时满头黑线。 射箭能跟打枪一样? 复合弩一匣子五箭,临敌一波冲锋,都未必射光。 很多时候,追杀完了,有的兵都不需要装第二次。 因为,他们知道弓、弩的发射慢,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 瞄准都是一丝不苟,恨不得一箭射翻一个敌人。 但五五式步枪就不一样了。 最少的弹夹都能装八发子弹,砰砰砰扣动扳机就成了。 即便射光再装填,也比复合弩上弦,上箭快。 无形中,几个人开枪打中一个敌人。 或者连着几枪打空了,都很正常。 你指望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开什么玩笑? 神枪手都未必做得到。 “等用热武器打一场打仗,你们就会明白。” “子弹储备,必须多多益善。” “要不然,就得用苗刀,或者枪上刺刀白刃战了。” “二叔,想想办法,再上两条子弹生产线。” “反正,咱们绛州的炼铜厂产量还不错。” 沈忠元不理解,但以往无数次都证明了。 大都督说的,往往都是正确的。 不理解也得执行。 铜壳子弹、炮弹的保质期很长,远远强于黑火药纸壳弹。 造出来也不会浪费,存着呗!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铁锋军都不 缺仗打。 要真是短缺了子弹、炮弹,那些武器就成烧火棍了。 复合弩的箭射光了,还能在敌人尸体上回收一些。 稍稍矫正就能继续用。 子弹、炮弹不得靠后方送上去? 到时候,你说库存没了? 那还打个屁的仗? 兄弟们不得把后勤、兵工厂给骂死? 鲁志昌最不着急的就是火炮。 那玩意产量也不够。 但是没关系,原本准备装备十二门的军方单位,先给两门练着好了。 即便大战一起,也能从其他驻防军抽调火炮,加强前线部队。 但你总不能把人家手里的步枪也调走吧? 那是单兵武器,像什么话? 沈忠元摇头苦笑道。 “就怕换装!” “每次大换装,工厂里就忙活的一塌糊涂。” “一次比一次恐怖!” 鲁志昌愁的不行。 “老夫算是明白,三夫人为啥不干这个后勤司长了。” “咱才来几天?” “要枪、要炮要子弹,要车有油要发电机……哎哟!” “啥都要,啥都催!” “前段时间,老夫还觉得咱们的无线电报是个好玩意呢!” “滴滴一响,多远都能联系上。” “军情如火,以后怎么都耽误不了了。” “总部也能更好的管理 “ 可现在……” 沈忠元哈哈笑道。 “现在,变成催命符了吧?” 鲁大昌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僧多粥少,哪支部队不想第一个换装? 可产量有限,军部也有规划,一切还得按照计划来。 岂能说你想多要就多给你? 即便是亲儿子鲁延世、鲁延锋的部队,老头也只能帮理不帮亲,一视同仁。 还是折可烈那老东西运气好,当了作训司长。 每天坐着小吉普,到处视察,小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咱老鲁还真是劳碌命。 沈麟侧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提议道。 “走,咱们去老庞店里喝几杯。” “事情再多,也得一步步解决!” 这提议合鲁大昌的胃口,老头自从去过一次老庞的酒肆。 就对灯影牛肉和竹叶青念念不忘。 “那行!” “走走走!” “老夫要一醉解千愁。” “说实话,都大半个月没喝老庞的竹叶青了。” “甚是想念呐!” 三人下了军部大楼。 警卫开着车跟上来。 鲁大昌和沈忠元却一头钻进沈麟的座驾当中。 “哎哎,听说思思怀孕了?” 沈忠元还是很关心的。 “这事,你还不打算跟你大伯直说?” “再过几年,外孙都打酱油了,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不好开口 沈思思,自从跟沈麟结婚那天起,就跟她娘姓云了。 最近有了喜脉。 怎么说,这丫头也是自家的堂妹。 大伯一直放心把宝贝闺女托付给沈麟照看。 只因为登州那破地方,确实不安全。 再说了,铁城这里,也没有登州那些满嘴吹泡泡的所谓有识之士。 铁城的人才,都是实干家,不兴空谈。 沈忠孝还指望沈麟帮着给沈思思找个如意郎君呢! 结果,这小子早就下口了。 兔子也吃起了窝边草。 沈麟那好意思告诉人家? 万一老头想不通呢? 气出个好歹咋办? 云诗诗也是这么想的,每次写信都不提这一茬。 沈麟苦笑道。 “这事儿……真不好说!” 沈忠元报以同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鲁大昌拍拍胸脯道。 “哎,多大个事?” “下个月,我和老折约好了,去长山岛转转。” “以咱俩的老脸,去保个媒就是了。” “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他能如何?” “思思丫头的眼光本来就高,小才女一个。” “他沈忠孝还不清楚?” 沈忠元顿时一拍大腿。 “好主意!” “我看可行!” “等来年,娃娃有几个月大了。” “你们夫妻 再去登州走一趟,老头看到外孙或者外孙女。” “啥不愉快都得烟消云散。” 几辆吉普车到了老城大街,老庞家的店铺又扩充了不少。 隔壁的二进楼房都被他买下来了。 几年过去,干儿子们也都能帮上忙了。 老头早就退居二线,平常抱着个紫砂小茶壶坐在店外的藤椅上,优哉游哉,好不逍遥。 没几个客人需要他亲自招呼的。 可今儿下车的几位却不一样。 “哎哟,贵客登门,还是老地方?” 都是老熟人,老庞自然不会叫破沈麟的身份,免得引起店里客人的围观。 他这里,生意实在太好了。 众人上了隔壁的二楼,进了一间两进的大包房。 警卫们坐外面一桌。 沈麟和两老头去了靠窗的雅座。 老庞笑道。 “大都督,您都好几个月没来了吧?” “今儿想吃点啥?” 沈麟笑道。 “你这里热闹,有时候,也不方便来。” “反正想吃了,也能叫人来买嘛!” “差别就是,失去了店里喝酒吃肉的快活气氛。” “老规矩,两斤灯影牛肉。” “一个牛脸,牛舌,牛尾,心肝肺肾加一起的大拼盘。” “再上几样时令蔬菜。” “竹叶青来 一坛。” “外面的小子,让他们自己点好了。” 鲁大昌赶紧补充道。 “再来个白切牛鞭,对了,刷毛肚的小锅上一个,麻辣的!” “好!” 老庞笑眯眯的下去准备。 沈麟取笑道。 “老鲁,你这口味……啧啧,真重!” 鲁大昌得意洋洋地笑道。 “你们呐,哪里知道,鞭,才是牛身上真正的精华?” “前些年,大周禁止杀牛,咱们也不好公开违禁不是?” “老杨为了吃上一顿白切牛鞭,还让人把牛弄到防线外去宰了,再大张旗鼓地弄回来。” “美其名曰,说是抢回鹘鞑子的。” 沈麟和二叔忍不住直乐。 西军要想吃牛肉,还真不难! 他们占着地利,回鹘和西方那些部族经常赶着牛羊来交易。 辽国跟大周交恶之后,耕牛来援全指望陕西路了。 即便没有禁令在,作为领军大帅,他们也不舍得经常杀的。 那时候的西军,卫国戍边,很多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 朝廷经常欠饷,粮食还得自筹。 陕西路的耕地原本就有限,能养多少军队? 得亏沈麟横空出世,早早的救了鲁大昌。 双方一直交往密切,西军甚至陕西路几百万军民才过上了 温饱日子。 当然,如今整个西军都成了铁城系的一员。 他们的目标,已经变成吃好、穿好、过好了。 铁城系不禁杀牛,陕西路也跟着学。 河套地区的畜牧业搞得不错,牛肉早就可以公开贩卖了。 只不过,能把牛肉做出花儿来的,天下可没几家。 见多识广的鲁大昌和折可烈都一致认为。 老庞的手艺,堪称天下一绝。 卤肉都是现成的。 不一会儿,几个大盘子就端上了。 鲁志昌要的小锅换成了麻辣火锅,警卫们那一桌也上了。 毛肚足足装了好大一盘子,还有不少时令蔬菜。 老庞笑眯眯地道。 “大都督,我寻思您们三位干脆烫火锅吃凉菜得了。” “炒菜完全没必要嘛!” “天气热,要不开开风扇?” 沈麟倒是无所谓。 鲁大昌顿时眉开眼笑。 “可以!” “夏天吃火锅,也算别有风情。” “赶紧把风扇打开!” “你还搞了个冰盆?” “嗯嗯,冰镇竹叶青,挺好!” 菜好酒好,三人谈兴正浓,不知不觉又扯到换装上。 沈忠元笑道。 “大都督,我觉得没必要给那几个集团军全部换装步枪嘛!” “比如第三集团军,更换直属 师和第三军就行,新三军还是用原来的复合弩,其实影响不大吧?” “节省下来的步枪,还可以把第二集团军也武装大半。” “其他几支部队,都能分一些。” 沈麟笑道。 “最初,无暇也是这样建议的,却被我否了。” “原因很简单。” “没见着步枪,其他几个集团军的主官们也明白,产量跟不上。” “分个先后才正常。”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不能用到军队中的。” “要不然,咱们的第一军令,岂不是成为空话了?” 第一军令。 一切行动听指挥。 鲁大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老沈,你是不了解军队。” “一支部队,要么全换,要么就等着。” “装备五花八门,战时补给会出大乱子。” “原本,咱们的装备种类就多,火炮好几个型号,各军都有。” “步枪弹,手枪弹、机枪弹,又分什么照明弹,曳光弹、演习空包弹、普通弹和特种弹,我的脑袋都大了。” “ “负责辎重的稍稍出点乱子,就是大.麻烦!” 种类太多,不仅仅是鲁大昌头疼,装备司长沈忠元同样如此。 得亏他已经把民政工业司司长卸任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新奇想法 目前全力督造军工,要不然,沈忠元指定分身乏术。 他一口闷掉杯中酒,吸了一口长气。 “唉,大都督,咱们以后的军工种类,是不是更加复杂?” 沈麟颔首道。 “肯定啊!” “还有很多用得着的好玩意,没有造出来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两老头顿时被吸引住了。 鲁志昌急切的问道。 “啥好玩意?” “大都督,能提前透露不?” 他俩都是军部高官,没啥好保密的。 沈麟笑道。 “咱们有了军卡,能运载的东西就多了。” “比如,把一支羽箭放大几百倍,里面装上黄火药呢?” “尾部用固体燃料推进,电子打火。” “一次在卡车上固定十发,口径不要太大,就130毫米吧!” “咻咻咻!” “十来秒就发射出去了。管子大,装药多,轰炸起来,那威力,啧啧!” 两人眨眨眼,愣了好半天。 触类旁通。 一辆车就十发,那要是有几十上百辆呢? 听大都督这意思,全是黄火药高爆弹呀! 射程也指定不低,总有个八千到一万米吧? 敌人怎么防备? 轰隆隆一炸一大片,还能剩下啥? 鲁大昌吸溜了一下口水。 “这么强的 炮,为啥不搞捏?” 沈麟笑道。 “这是火箭炮,主要负责覆盖式打击。” “一来,咱们面对的敌人太弱了,目前的装备足够。” “另外,技术上还差点火候,因为火箭炮的口径,还可以做的更大。” “最后嘛,就是二叔这边人才奇缺,暂时没工夫再开一个门类。” 沈忠元两眼放光地道。 “哎呀别,可以试制嘛!” “按照老办法来,就好了!” 沈麟稳稳笑道。 “先别急,总得在军中普及了汽车、装甲车再说吧?” “另外,咱们还可以把装甲车加大加厚,换装成爬坡更厉害的履带式。” “呃,这个以后慢慢讲。” “就是作为一个移动平台,可以把现役火炮都装到平台上去,机动性更强,就不用另外携带火炮了。” 还可以这么搞么? 两人至少明白了。 车和火炮结合,带弹量肯定更高,作战距离、速度也大.大提升。 官兵们的防护也更好。 还是那句话,肯定更费银子。 鲁大昌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大都督,咱们底子太薄,有没有穷人用的好武器?” 沈麟一愣。 火箭炮不就是穷人用的好东西么? 可以用车拉着连发,也可 以拆下抬着跑山上去打单发。 说是电子打火,用干电池也行啊! 四零火? 这时代拥有坦克的敌人都找不到,要那玩意何用? AK步枪? 好像比大八粒,也就是五五式步枪更奢侈吧? 也许,可以折腾点天上飞的? 螺旋桨带蒙皮的小飞机,好像要不了多少钱? 这玩意侦查效果好。 装备数量可控! 沈麟笑盈盈地道。 “有!” “回头咱设计一种带人上天的好东西。” “飞几百公里都是小意思,可以装上机枪对地扫射。” “还能装上几十公斤的大炸弹往人家头上扔。” “当然,目前的最好作用,就是侦查!” 就连外间就坐的尖刀警卫们都竖起耳朵了。 大都督不会喝醉了吧? 鲁志昌嘎巴了一下嘴,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 “人?真的能飞上天?” 沈麟撇撇嘴。 你们以为螺旋桨飞机多难? 本都督甚至直接跳过初级阶段,搞出星型发动机,直接就能上实用的飞机! 螺旋桨飞机这东西玩得就是个概念。 你想得有多远,它的进步就有多大。 因为,高级技工沈麟在前世,出国去飞行俱乐部学过几天。 为此,他还好好研究了一番飞机发 展史。 “把那个问号去掉!” “等我明天给实验室立个项目。” “那玩意先得折腾发动机!” 说归说,按现在铁城的制造能力,折腾出沈麟满意的飞机还是很难的。 三人酒足饭饱后各自回家。 沈麟洗漱一番,径直来到云诗诗的小院。 “你这丫头,都怀孕了,还不早点休息?” “看看都几点了?” “还看书呢?” 云诗诗抬起头来,莞尔一笑。 “夫君,才两个多月好不好?” “咿?你这段时间不是挺忙么?” “还有空去喝花酒?” 沈麟顿时满头黑线。 你能否把那个“花”字去掉? 咱们铁城有正经的青楼么? 本都督可是明文禁止的。 当然,有需求就有供应,那些半掩门子谁也没招。 咱也找不到地方啊! 再说了,家里娇妻美妾成群,夫君我瞎了眼才会出去找劣等货呢? 咱有哪么饥不择食么? “别胡说,就是没赶上饭点,咱陪着老鲁和二叔去吃灯影牛肉了。” “到了老庞的店里,能不喝点竹叶青?” 云诗诗俏皮地眨眨秋水般的眸子。 “哎呀呀,咱也没说啥呢!” “堂堂大都督,还需要给小女子解释么?” 沈麟过去揽住她的 纤腰,威胁道。 “哼哼!” “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云诗诗故意扭了扭丰腴的娇躯,胸还蹭了蹭。 “嘻嘻嘻,你倒是来呀?” “大姐可说了,接下来几个月呢。” “你只能远观,不能那啥哦!” 沈麟抱着这丫头就往绣床走去。 “嘿嘿,吃的方式有很多种,今儿就让你尝尝新鲜的。”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云诗诗趴在沈麟胸前,媚眼如丝地娇嗔道。 “夫君,就没见过你这么折腾人的。” “人家……一点点力气都没啦!” “怎么样?” “是不是效果很好?” “照样让你在云端飞翔,对孕期也没啥影响。” “呃,对了。” “下个月,老鲁和老折回去长山岛视察基地。” “他俩帮咱们去试探一下大伯的口风。” “估计问题不大!” 云诗诗沉默了。 堂兄堂妹成亲,无论怎么说,都是有违伦理纲常的。 即便两人之间,早就出了五服,可别人未必认同。 改个名字,并不能掩盖事实。 云诗诗的母亲和大哥都走得早。 沈忠孝一代大儒,恪守传统也好,你说他守旧古板也罢。 如果不是远在登州,他会把女儿交给远房侄子? 想都不要想! 第八百二十三章 始料未及 “夫君,要是爹不同意……” 沈麟轻抚着佳人后背安慰道。 “那……我就去负荆请罪好了。” “咱俩都这样了,他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你呀,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的。” “好好养胎,这不挺好么?” “你生的娃娃,可都是姓沈的!” 黑暗中,云诗诗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这也算理由? 然而,事实没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七月初,鲁大昌和折可烈到了登州,受到沈忠孝的热情接待。 一方曾是大周的部级大员,另一方是戍守边关的大帅。 过去也曾见过面,彼此也算久仰了。 如今大周没了。 杨念厚在封丘那个傀儡小朝廷不算。 还活着的,可以同桌喝酒的老臣子,怕是没几个啦! 偏偏,沈麟旗下就有好几个。 民政部部长兼河东总管周元算一个。 第六、第九集团军大将韩朝先、杨文瀚自然也算。 第八集团军的慕容东升属于后起之秀,太年轻了些,算半个。 沈忠孝对西军三位老帅还是很钦佩的。 毕竟是拓土三千里的功臣,足以青史留名了。 还在大周灭亡的关口,西军的成就更加难得。 除了沈麟,这三位手里的西军,比山 东半岛的部队要强的多。 那么大一块地盘,五十万铁骑说交就交出来。 这得多大的魄力? 没有一腔公心,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来来来,鲁帅,折帅,老夫敬二位一杯。” “别的不说,就冲着家国情怀四个字。” “干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沈忠孝也谈起手下几员大将的心思,徒呼奈何。 “他们呐,总想得到更多,都太年轻了呀!” “世事,哪能尽皆如意呢?” 鲁大昌闻言呵呵笑道。 “老夫如今,管着后勤呢!” “铁锋军扩得太快了,大都督又是个精益求精的人。” “说实话,这一次换装,至少要持续三年。” “即便你们接接受整编,顶多给些甲胄和复合弩而已。” “意义不大!” 折可烈也抚须笑道。 “那帮小子还想讨价还价?” “殊不知,咱们铁城系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兵员。” “按照以往的惯例,各地学校中,每年毕业的半大娃娃,会招三到五成人入军。” “可今年都免了,要么继续升学,要么就去各大工厂。” “实在是养不起了!” “铁城六年的军费,开支可能会超过三千万银元。” “实在吓死人 !” 沈忠孝手中的杯子一哆嗦,简直难以置信。 咱山东和半岛还在为了几百万两银子头疼不已。 发不起军饷,都开始用粮食、海鲜抵扣了。 你们铁城,是真敢花啊! 按照沈麟占领一地,建设一地的大手笔,民政支出可能更多。 沈忠孝这位当年的户部尚书,都有些看不懂了。 “那小子……哪里来这么多钱?” 鲁大昌呵呵笑道。 “我们铁城系今年的总支出,可能会达到七千万银元。” “农税收入顶天就五百万。” “商税要多些,一千万出头吧!” “但是,还有两个大收入。” “第一个,大都督的私人产业,加上民政部的官办产业。” “今年的总利润不会低于三千万两。” “另外,前段时间卖给南方一大批兵甲武器,折价四千七百万左右。” “所以,今年还是有盈余的!” “据说,往年也有些。” 这么多钱? 沈忠孝掐断了好几根白胡子,确信老鲁不是说谎。 “那明年呢?” “军费怕是降不下来吧?民政就算支出少些,也得超过五千万两。” “你们这般……咋坚持得住?” 折可烈失声笑道。 “沈兄,我们打下河西走 廊,发现抢劫是个来钱的好路子。” “你看,当年大周年年叫穷,朝廷的确是穷。” “现在耶律大越打过去了,火烧眉毛了,那些士绅为了保命、保家产,花起钱来都不带眨眨眼的。” “上亿的银钱,说拿就拿出来了。” “早十年,国库要是能统筹到这天文数字般的银钱,用于强军,三个大辽也给灭了。” 沈忠孝坚定的摇摇头。 “不可能的。” 他沈家主脉不就是士绅的代表么? 折、鲁、杨三家世代将门,没点存粮、存银? 不到灭门的危急时刻,谁愿意把地窖中的存银挖出来? 沈忠孝忽然意识到,沈麟搞的银庄实在高明。 单单几次兵甲买卖的大生意,就有过亿的大周存银被他吸附到银庄去了。 发给官员、军队的大笔饷银,还是通过存折结算。 有几个人会全部取出来? 存着吃利息不是挺好的? 各地大建设贷出去的巨额款项,修路、修水渠不得购买水泥,钢筋等建筑材料? 据说现在搞建设的主力还是俘虏,只提供吃住,不发饷银的。 建设用款,有一半儿资金又被铁城系通过商税和各大工厂赚回去了吧? 就更别说沈麟花在军备上 的钱了。 别人要花十两银子,他可能只要一两银子就够了。 “老折,看来你们铁了心,要去辽国抢一把了?” “因为,大周已经被你们用二手兵甲,已经薅过一次羊毛啦!” “耶律大越和南方各路打生打死,结果倒是便宜了你们铁城。” 鲁大昌忽然道。 “老沈,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 “就是……替思思丫头保媒。” 沈忠孝顿时大感兴趣。 “保媒?” “谁呀?” “老夫认识不?哪家的青年才俊?” 折可烈故意吊胃口。 “嘿嘿,你不但认识,还很熟呢!” “这人,可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沈忠孝怎么也不会想到某个人身上。 可他实在找不出,还有谁算得上天下一等一的? “哎哎,你俩别闹!” “到底是谁?” 鲁大昌小心翼翼地道。 “沈麟大都督,如何?” 沈忠孝完全僵住了。 “叮当!” 手里的白瓷就被掉落在地。 沈忠孝忽然回过神来。 岂有此理? 你们两个老东西,才喝这点酒就说醉话了? 还是故意? 跑来气老夫的? “胡闹!” “他是老夫侄子。” “这……这……怎么可以?” 第八百二十四章 气得中风 反应这么大? 折可烈和鲁大昌大眼瞪小眼,有点出乎意料呀! 不过,他俩都是老军头,行事直来直去,干净利落,没那么多弯弯绕。 长痛还不如短痛呢! 鲁大昌咧咧嘴。 “啊哟,我说你这人,几十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呢?” “不就是个出五服的侄子么?” “天下还有比他更优秀的?” “来来来,你给老夫找个出来瞅瞅?” 你个老东西说的倒是轻松。 沈忠孝霍然起身,支棱得椅子嘎嘎作响。 老头是真生气了。 一把花白胡子随着胸膛一起一伏。 感情不是你俩的女儿么? “不行!” “纲理伦常还要不要了?” “老夫这张脸,还要不要呢?” “那小王八蛋……胆儿肥了是吧?” “加上台湾的卿卿女王,他都有六个花容月貌的娇妻美妾了。” “他娘的,连堂妹都不放过?”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简直……” 鲁大昌瘪瘪嘴。 韩卿卿那边不过是订婚,还没嫁给咱们大都督呢! 六个算啥? 叫上你家宝贝女儿买一送二,事实上,他都有九个了。 你女儿要不是眼光太高,至于愁嫁么? 据说,当初大都督一家人 还极力撮合陈云呢? 害得铁锋军第一大将苦苦等了两年,算是白费功夫了? 沈思思要不是对沈麟有意。 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事也成不了不是? “哎哎,老子就不明白了。” “是你女儿的幸福重要呢?” “还是你个老家伙的面子重要?” “你们这些大头巾,真是不知所谓。” “你还能照看她一辈子啊?” 沈忠孝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都五十好几的人了。 在这个普遍寿命不高的年代。 知天命的年纪,多活一年都是赚的。 沈思思原本就是老来女,又是独苗苗,才被沈忠孝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你俩别白费心机了,这桩婚事纯属胡闹。” “老夫不可能同意。” “就此作罢!” “喝酒!” 折可烈冷不丁地道。 “老沈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成语?” “叫——” “先斩后奏?” 沈忠孝多聪明的人,暗叫不妙。 他哆嗦着手指,一时间憋得满脸赤红。 “你……你是说……” 折可烈笑眯眯地点头。 “前年年底,卿卿女王跟大都督订婚的时候。” “那场内部宴会上,他还纳了三位姓云的平妻。” “叫云诗诗、云鬟、云佩!” “ 你这消息,也太滞后啦!” 鲁大昌挤挤老眼,揶揄着笑道。 “最新消息!” “六夫人云诗诗据说跟她娘姓的,已经怀孕三个月喽!” “恭喜你呀老沈!” 我恭喜你个大头鬼! 沈忠孝脑中就像有一万头乌鸦在呱呱乱叫。 瞬间,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头晕目眩! “啊呀呀……气死老夫了!” 老头口气没顺上来,仰天就倒。 折可烈和鲁大昌坐得远了一点点。 年纪大了,身手也不如当年,没捞着人。 “噗通!” 沈忠孝摔了个结结实实。 后脑袋起了好大一个包,呼吸急促,人都晕过去了。 “军医!” “快叫军医!” 这里是长山岛基地的军官餐厅,外面还有警卫在呢! 经过这么多年的普及,军中官兵多少懂些医疗常识。 大伙儿七手八脚把沈忠孝放平,暂时也不敢胡乱移动,怕引起不必要的二次伤害。 有军官帮着捏人中。 又有人从后厨取来冰毛巾敷住后脑大包。 几分钟后,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赶到了。 这边的负责人正是马明。 “哎哟,怎么又是沈老大人?” 马明探探伤势,又把把脉,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这么 一摔,还轻度中风了?” “搭把手,先送回医院再说!” 鲁大昌和折可烈面面相觑,感觉今儿罪过大了。 人家老沈活蹦乱跳的来。 一顿饭还没吃完呢。 就把人家气中风了? 这也太倒霉? 太过分了吧? 两人出门上了吉普车,跟着往野战医院跑。 盛夏时节,天高云淡,蔚蓝色的海洋波澜阵阵。 凉爽的海风,优美的沙滩,一群群翱翔的海鸟,绿树如茵的基地、港口。 乍一看,还以为是度假胜地呢! 可两位军方老帅却没有来时的好心情。 真要把沈忠孝气出个好歹来,回去怎么交代哟? 病房里一番忙碌,马明脱掉手套走出来,敬了个礼。 “两位长官,沈老大人的身子骨,原本就比较差。” “最近一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的,又劳累过度。” “唉……这回麻烦了!” 折可烈小心翼翼地问道。 “轻度中风,有多严重?是不是就要瘫痪?坐轮椅?不能理事了?” 马明摇头道。 “没那么严重,及时治疗,调养得好,是可以恢复的。” “即便有啥意外,顶多就是手脚麻痹,走路不协调罢了。” “当然,也可能耳聋眼花,并发症不少呢!” 嘶? 这么严重? 那岂不是可以宣布沈老头提前退休了? 鲁大昌懊恼地一拍手。 “完球了!” “山东半岛这一摊子,离了他可不成!” 马明叹道。 “重要的是恢复啊二位!” “我师父的针灸术,对于治疗中风有奇效。” “所以,我建议让沈老大人休假半年,回铁城去疗养。” “完全恢复的可能性,高达九成!” 对呀! 找黄仲景嘛! 他可是医道圣手。 治疗中风这种病,还是老中医比较靠谱。 马明这些野战医院的医生、院长,才学了几年? 外科手术、急救啥的,玩儿得都挺溜。 真要说内科,他们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时候,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小护士惊喜地跑出来道。 “院长,老大人醒了。” 马明三人赶紧进屋。 重新检测了一番,马明安慰道。 “老大人,您安心恢复,问题不大的。” 沈忠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在门口说的话,老夫都听到了。” “这手脚还麻着呢!” “都怪你们两个老东西,还他娘的武将出身,反应咋那么慢?” “丢人!” 确实丢人! 眼瞅着人倒了,都没来得及扶一把! 第八百二十五章 踌躇满志 折可烈和鲁大昌心头有愧,连连作揖赔罪,一句话都不好意思反驳。 沈忠孝长叹一口气道。 “这山东呐,不养人呀!” “秦王的倒霉劲儿,看来传染给老夫喽!” “帮个忙,找沈毅和李广利回来。” “这此,不回铁城都不行了。” “趁着还能喘气。” “老夫得找那小王八蛋算算账去。” 回去好! 有啥事,你们伯侄兼翁婿俩,自己摊牌去。 咱们这些外人,搞了半天,却越帮越忙! 三天后,李广利和沈毅风尘仆仆地赶来。 一看到大伯瘦骨嶙峋,一副虚弱的模样,沈毅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大伯,您咋变……变这样儿了?” 沈忠孝微微一笑。 “没啥,都是累的!” “年纪大了,难保不出点毛病。” “广利啊,你年长,处事稳重。” “老夫就把这半岛托付给你了,你当个代理总督。” “沈毅和鲁治宁副之。” “相信你们三方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李广利惊诧不已。 照理说,他还真舍不得老沈走。 有沈忠孝在后方统筹,他们几个在前线,安心打仗就是了。 老沈比当初的杨念广可强多了。 不擅 长的事情,他绝不插手。 该他管的,保证给你处理得妥妥当当。 这个乱世,上哪儿去找没有野心,一心为公的好长官去? “老大人,您这病,在长山岛不能治么?” “马明的医术,挺好的呀!” 正要避开的马明不得不顿住脚步,苦笑道。 “老大人这身体呀,劳累成疾,几年前,他就发过一次轻度中风了。” “想要完全康复,必须放下,安心疗养才行呢!” 这事儿,沈毅和沈忠孝了然。 那次,沈麟一鸣惊人,大闹锦绣楼,把沈忠孝气得当场吐血。 好在,安定城里还有个精通内科的安子良,最终才没闹出更大的悲剧来。 沈忠孝道。 “听马明的。” “反正半岛处于对峙状态,一切还算稳定。” “只要你们不主动出战,老夫也没啥好担心的。” “这海鲜和矿物生意获利不少。” “月底就能把以前的兵甲欠款还上了。” “只要不打仗,你们的军费一天比一天充足。” “过上一两年,没准儿还能把韩女王那笔银子还上呢?” “无债一身轻呐!” 沈毅和李广利倒是不太在意那笔欠账。 五百万银子虽说很吓人。 可现在,登州的兵 工厂也能制作些大黄弓,大黄弩和皮甲兵器、火油袋等等,卖给那些在江南沦陷区抵抗的各方势力。 山东半岛的日子,已经比杨念广当政时好了不知多少。 所谓的有识之士,就是他娘的一帮烦人的苍蝇。 现在,这帮人跑的差不多了。 半岛上也清净了。 无非不过是耕田、开矿、造兵甲,赚钱还账养军而已! 李广利郑重点头。 “老大人,您放心回去疗养吧!” “李某承诺,一定萧随曹规,守好咱们的家园!” 沈毅自知比起李广利来,他的资历和能力还差了些。 作为副职,手下有独立的兵马,也没啥不满意的。 他跟李广利原本就是患难与共的老朋友,一直配合无间。 也不会因为职务高低,就生出嫉妒和嫌隙来。 “伯父,您放心吧!” “有我们呢!” 众人捧来来笔墨纸砚和大印。 沈忠孝亲笔谢了委任书,并把大印交给李广利。 一切收拾妥当。 基地派出了一艘巡洋舰,护送众人返回。 这一路都在铁锋海军的控制下。 以巡洋舰的武力,即便碰上辽军舰队,对方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火炮射程不够,速度也撵不上。 双方根本 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产物。 要不是沈麟憋着某些心思。 铁锋海军至于把一拨钢铁大舰藏在长山岛秘密训练? 谁知道,送走沈忠孝,李广利和沈毅刚刚踏上登州码头,就默契地松了一口气。 “好吧!” 李广利微笑道。 “咱还是衷心希望老大人健康长寿,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 “他这次休假,最好长些!” “咱们商量的那些战略计划,终于可以执行了。” 沈毅也哈哈笑道。 “姜庆元上次说了,实在不行,就让他和老鲁唱黑脸。” “大伯这人啥都好,就是太书生意气了些。” “韩女王和铁城的欠账,哪里里需要急着还嘛!” “只要咱们兵甲在手,早晚一换装,再多几倍的欠款都不是事儿。” “成!” “这个月就开始截留货款,整军备战吧!” “咱们可不比杨念广那般莽撞。” “耶律宏睿也再不会有天降奇兵一般的支援了。” 上次,只能算神佑帝杨念广太倒霉。 谁能想到耶律正伟父子耍了一出完美的暗度陈仓呢? 辽军铁骑偷袭大部分是步卒的周军,焉有不胜的道理? 现在可不一样。 四十万半岛军背靠坚城,退路无碍。 军中铁甲、大黄弓装备率高达八成。 剩下的几万人也不需要出击,看着后路,守住城池就好了。 出击部队能集齐二十五万铁骑。 其中五万多,还是沈毅的具甲骑兵。 重骑都有三千! 李广利和姜庆元的骑兵中,也武装了几千具甲铁骑。 如此强悍的兵力,岂是耶律宏睿能挡得住的? 七、八月份的各项钱款截留下来,开拔费,赏金、抚恤金都有了。 等拿下整个山东路,大伙儿的收入还得翻倍。 辽鞑子可不穷。 那么多城池,光是清查汉奸走狗,又是一笔大收入。 据说,辽国南征军正在通过山东路往本土运送财物。 陆路行进缓慢,只要打得干净利落。 没准儿又能截获好大一批。 怎么能独独便宜铁锋海军呢? 更让二人踌躇满志的是。 耶律大越后期武装的汉儿军,几乎都是山东本地人。 这些新兵战斗意志不强,一旦收降,马上就可以整编进半岛军中。 四十万大军算什么? 咱们要突破五十万,七十万! 有朝一日,我山东军要比西军的规模还大。 即便逃不脱大势,最后不得不被铁锋军整编。 咱们也要落得个财富、官职双丰收。 第八百二十六章 玩什么飞天 这次沈忠孝回老家,田嫂两口子,老管家一家子,还有三十来个家丁都带上了。 大伙儿离开安定府三、四年了。 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当初,贼寇陆大江偷袭沈家集,老二沈忠信和一帮家老自焚,烧了沈家大院。 后来,沈麟一咬牙,一跺脚,干脆连几万贼人和沈家集一起烧成白地。 沈毅挖出大批存银,在原址又重建了个新的沈家集。 原本各家各户的老式小院儿肯定没了。 据说新的沈家集,几乎都是二层的楼房,街道更宽更漂亮。 沈家老宅也变成了几十套大别墅。 只不过,有资格进去居住的人不多。 几乎常年关着大门。 普通百姓,只要家里还有人活着的,至少都能分到一套楼房。 田嫂和老管家他们人没回去,房契却被沈毅带到了登州。 这次回家,只需按门索户,稍稍装修一下,买些家具被褥就能入住。 一帮人都很憧憬未来的生活。 是否再次跟沈忠孝出来,全凭自愿。 毕竟,现在的安定府,可是仅次于铁城的繁荣之地。 水泥路上,车水马龙。 下水道,公共厕所,澡堂子修得漂漂亮亮。 据说,街上都闻不到一点尿骚味。 更有传 说的中的电灯,路灯,晚上把安定城,沈家集照的跟不夜城一般。 没有外敌,平安喜乐,自然就没有宵禁。 你就算玩儿通宵,都没人管你! 沈忠孝也不会强迫这些亲随。 很多娃娃都过二十岁了。 是该落叶归根,成家立业了。 想到成家立业四个字。 老头的心就一阵抽搐。 不争气的死丫头。 胆大包天,不顾伦理纲常的混小子。 简直,气死老夫了。 宽阔的前甲板上,江风徐徐吹来,来往的帆影如织。 诺大的巡洋舰高大巍峨,逆流而上的速度都不低于十五节,快若奔马。 两岸的青山绿水如倒影般一闪而过。 沈忠孝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灰色的羊绒毯子。 身子却有些微微发抖。 老管家心细,赶紧问道。 “老爷,是不是风太大了?” “咱们回船舱歇着吧?” 这大热天的,去船舱干甚? 憋闷得慌! 吹着风才好呢! 你以为老夫是被江风给冷着了? 非也? 老夫只是…… 一想起那小子就生气。 “忠厚啊,马上就进入安定地界了。” “你看这满江的船只,全是红旗呢!” 沈忠厚默契地点点头。 “嗯,都是咱们的!” “一路 上,无论白天晚上,就没碰到过一艘辽人船只。” “铁锋军确实做到了。” “鞑子片板都不得下水呢!” 沈忠孝一阵无语。 你是变相的赞美那臭小子么? 不过,论本事,他的确当得起四个字。 前无古人! 不仅仅是指沈麟的才学和治政、练兵的本事。 光是他一手拉起的铁城工业技术。 就屁股下这艘巡洋舰,就是集工业之大成者。 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来者? 沈忠孝正感叹呢。 天空中却传来一阵嗡嗡之声。 眼尖的沈诚指着远处大喊道。 “快看!” “好大一只鸟啊!” 众人抬起头,只见云层间隙,突兀地冲出一支“大鸟”。 在阳光照射下,浑身银光闪闪。 学识渊博的沈忠孝手搭凉棚,纠正道。 “这……这应该不是鸟!” 巡洋舰上的官兵却欢呼起来。 因为那银鸟直直地朝着舰队飞来。 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巡洋舰舰长高洪涛拎着望远镜冲上甲板。 “那是……大都督的新发明!” “天啦,鸟上有人!” “还有两个,快,旗语!” “打……旗语问讯!” 待在指挥舱喝茶下棋的鲁大昌和折可烈也拎着望远镜跑出来 ,兴奋得跟小孩子一般。 “哈哈哈,那是飞机!” “没想到,才过去一个多月,就被整出来啦!” 鲁大昌忽然惊叫道。 “搞什么呀?” “竟然是大都督亲自驾驶?” “这么危险的活儿,他……” “快,小高,发旗语,问他是不是要降落?” 旗语兵挥动红蓝色小旗。 “刷刷刷!” 来的确实是沈麟。 有他这个技术大拿在,做出几件实验室产物算什么难事? 这第一架飞机,用的就是星型发动机。 功率虽说不过二百瓦,也能支持第一架验证双翼机升空跑个四百公里了。 第二代发动机的功率将要提升到了五百五十瓦。 完全能满足沈麟折腾出单翼金属飞机来! 如果从头到尾培训一名试飞员,需要学习的东西就多了。 没有几个月,哪敢让人上天? 沈麟前世,可是在航空俱乐部玩过时速七八百公里的火塞式螺旋桨飞机的。 玩儿简陋的老古董,还是仿制一战的哈维兰DH9,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架飞机改了一些外观,更具有流线型。 时速一百八十公里,实用升限4500米。 双翼下各带一挺五五式机枪。 另外,还能悬挂四枚五十公 斤的航空炸弹。 不过,沈麟造出这玩意,只是当教练机和侦察机用。 找遍全世界,也没看有空战对手不是? 所以,他造的飞机,只能是双座的轻轰,或者更加实用的军用运输机! 好在,这架验证机有玻璃座舱盖。 后座的陈长林兴奋地喊道。 “大都督,巡洋舰发来旗语,问咱们要不要降落?” “开什么玩笑呢?” “跑道都没有,落个屁呀?” 沈麟真想降落,找个七八十米的平坦草地,也做得到。 可何必冒风险呢? “回复” “说我们马上返航!” “等等,甲板上那人是?” “大伯?” 沈麟擦擦眼睛,降低了航速,绕着巡洋舰飞了两圈。 惹得舰队的官兵纷纷招手,欢呼雀跃。 相距不过几十米。 他们甚至能看清沈麟微微上翘的嘴角。 沈麟也看清了。 大伯清减了许多啊! 不对? 他怎么坐着轮椅? 病了? 奇怪? 长山岛,黄江入海口都有无线电台,为何不禀告? 难道? 大伯这次回来,有些不妙? 沈麟忽然打了个喷嚏。 因为沈忠孝已经在底下比划了一个握拳的手势了。 他瞬间秒懂,扇了两下飞机翅膀,加速就跑! 第八百二十七章 摊牌了 沈忠福跟随自家老爷多年,已经知道了沈忠孝的烦恼。 他故意打岔道。 “鲁大人,那是什么玩意?” “这个……请问,人是咋飞上去的?” 沈忠孝的头微微一侧,也认真听起来。 这问题还真把鲁大昌难住了。 “呃……” “这个嘛……” “机密……哈哈……今儿只是碰巧。” “要不然,你们是看不到飞机滴。” 折可烈不屑地撇撇嘴。 “屁的机密!” “还有老子堂堂的作训司司长,不知道的机密?” “咱还不了解你?” “你多半是听大都督说过那么一嘴,你自己也是一脑袋浆糊吧?” “呵呵!” 看破不说破。 老友都没得做。 鲁志昌瞪眼道。 “拿大都督的话说,那叫高科技。” “咱们才来铁城多久?” “技院的初级教材都还没搞懂呢!” “你让老夫咋解释实验室最顶尖的技术嘛?” “反正,咱俩打了一辈子仗,难道你看不出来?” “那玩意速度比汽车要快得多,还飞得高。” “只要自己不出漏子,这天下,谁奈何得了飞机?” “单单侦查一项功能,就是跨时代的!” 折可烈深以为然。 “嗯嗯,飞得越高,看得越远!” “哈哈哈,以后打仗,敌人怎么躲得过咱们的空中之眼?” 沈忠孝已经感觉麻木了。 不是双腿,而是心。 那小王八蛋水力游的,路上跑的,造的东西都让人大开眼界。 这下,连天上飞的都做到了。 岂不是跟传说的神仙一样。 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入云层不见了。 这速度,朝遊苍梧暮北海,将不是梦想吧? 不行! 老夫还得好好活着。 再活他个二三十年,一定要看看那小王八蛋能走到哪一步? 否则,就太吃亏了。 陈长林太了解沈麟了。 “大都督,您这是……怕因为六夫人的事儿?” “被沈老大人秋后算账?” 高空的气流破音,发动机的轰鸣不绝于耳。 即便飞机有玻璃座舱盖子,两人说话也不得不大声。 沈麟头也不回道。 “你以为呢?” “老头迂腐得很,能答应才怪呢?” “本都督倒无所谓,就怕思思难过嘛!” 陈长林沉默了一会,出了个主意道。 “要不?” “咱俩回去加满油,跑一趟太原,或者再飞银州?” “那边的军级训练场,也足以降落了。” “您顺便去视察一下,各部队的整编效果。” “他们父女俩先见面,肯定 要和风细雨多了。” “依我看,老大人的身子骨,怕是不太好。” “您还是别气着他啦!” 好像,这主意不错。 可沈麟现在,真走不开。 这架飞机已经试飞几天了,再改改就能定型。 首批飞行员当然得从特种旅招。 那帮人都是尖子,知识水平也相对较高,一帮人尖子学东西也快。 机场就在露水河谷,跟特种旅的训练营在一起。 当然,这不过是将来的教练机而已。 沈麟要仿制、量产的两款飞机。 一款是后世的P26,一款是容克大妈。 短时间里,沈麟只能把发动机做到五六百马力。 再提升就困难了,涉及到的问题实在太多。 这跟工业底蕴有关系,想量产,就不能要求太高。 但沈麟在仿制原型机的时候,尽可能的优化和改造。 原型机的速度和升限已经不错了。 他需要尽量减轻飞机的空重,加大载油量,提高滞空时间和航程。 当然,安全性更是重中之重。 尽管大家一致反对他开飞机,可沈麟还真喜欢在高空翱翔的感觉。 自己的小命太重要了,不得不认真对待。 容克大妈是一款优秀的运输机。 沈麟打算把这款皮实耐操的飞机,改成兼 侦查、轰炸、运输为一体的多功能战机。 同时,还得有水上起飞的种类。 大海茫茫,要是能在几百公里外,就发现辽军的舰队,结果不言而喻。 “不!” “长林啊,咱不能当逃兵。” “还是摊牌吧!” “长痛不如短痛。” 很快,飞机就在特种旅的训练场降落。 早就等候着的袁天刚带着一帮人兴冲冲地围上来。 “大都督,您这次的滞空时间超过了两小时,又创记录啦!” 沈麟接过他的记事本,刷刷地写了两页。 “还有几方面需要优化,问题都不大。” “三天后再试飞一次,就可以量产了。” 袁天刚开心坏了。 “第一批造多少?” 沈麟笑道:“十二架吧!” “长林,那批测试器材也安装好了,你赶紧挑选飞行员。” “第一批……暂定六十人吧!” “地勤么?” “从普通部队选一批可靠的,也得接受专业培训。” “走,先去电报室!” 沈忠孝突然回来,长山岛基地竟然没有提前告知?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沈麟直接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给基地野战医院的马明。 不多时候,马明的回电到了。 看完后,沈麟也暗叫好险,心中 满是愧疚。 老头的两次中风,都跟自己有关系。 这也……太对不起他了。 下午时分。 汽笛长鸣,巡洋舰终于到了北城军港。 沈麟带着一大家子人前去迎接。 沈忠孝没有搭理沈麟,但也没有甩脸子。 好歹有一帮如花似玉的侄儿媳妇,都在恭敬请安呢! 沈天来,沈凤至兄妹亲亲热热的喊着“爷爷,”他再大的怒火也给烧没了。 黄仲景先用车把老头接到医院去。 一番检查之后,老黄笑道。 “问题不大,给我三个月时间,您就能到处走动了。” “如果再多三个月,黄某保证。” “能把您这些年虚空的身子,都补回来。” 需要半年么? 心头松了一口气的沈忠孝,又有些犹豫了。 除了当初在沈家集和京城赋闲的日子,他还真没休过半年时间的长假! 沈思思握着老爹干瘦的手,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 “爹,您就听老黄的吧!” “半年而已,一晃就过去了。” 沈忠孝打量着宝贝女儿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长叹一声。 “好吧,听你的!” “你呀……哭个啥呢?” “就算你不在乎自个儿,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娃娃!” “叫那小王八蛋……进来吧!” 第八百二十八章 和解 病房里响起善意的哄笑声。 鲁志昌,折可烈和黄仲景等医护人员赶紧借故离开。 沈麟如今位高权重,敢当面叫他“小王八蛋”的。 恐怕也就沈忠孝一个了。 白娘子憋着笑,用手指捅了捅。 “去呀!” 沈麟踌躇了。 咱这会儿进去,岂不坐实那名儿了么? 他冷眼瞅向拽着柳楚儿衣襟的一对龙凤胎儿女。 两小小王八蛋乐得不行。 居然敢朝你老爹挤眉弄眼? 哼哼! 等今晚回家,定叫你们尝尝竹笋炒肉的美妙滋味。 沈麟斯斯艾艾地进了病房,顺手把门关得死死的。 他已经听到了。 门外几个娇妻笑的不轻。 “大伯……” 沈忠孝揉揉太阳穴,又开始头疼了。 这他娘的,伯父变岳父。 一字之差,笑话大.大的呀! “哼!” “你倒是敢作敢当!” “你以为,改个姓,就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老夫以后……还咋见人哟!” 沈麟见云诗诗哭得梨花带雨,惭愧至极。 心一横,几句诗就脱口而出。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沈忠孝瘪瘪嘴,有些奇怪。 “咋回事儿?” “你这诗……水平可 一般。” “怎么?最近改研究黄老之学,追求无为而治了?” “道家学说,对治国的帮助有限呐!” 沈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不是顺口了么? 咱治国,可不能学你们以前那一套,独尊儒术。 还故意把儒家学说歪曲了不少。 结果全都变成一帮鸵鸟,内斗内行,外战外行。 咱是博采百家之强,依法治国;以儒人心、以墨兴工业;以兵家御外辱…… 好吧,不能跟老头讨论这个。 恐怕咱说的越多,破绽就越多。 “那啥?” “大伯,我的意思是,即便我长了一万张嘴,也说不过天下悠悠众口。” “做了就做了。无愧我心,无负于人,就好!” “您呐,也看开些吧!” “您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 “我跟思思,有缘分走到一起,彼此无愧于心,足矣!” 云诗诗抬起泪眼,坚定的点点头。 “爹,是我……我先喜欢上他的。” “没有他,女儿可能只会选择孤独终老了。” “这个沈家的麒麟儿,不是您先承认的么?” 沈忠孝一脑门黑线。 这也能怪你爹? 哦,爹说他是天下最好的。 你就就非要嫁给他? “那爹后悔了。” “沈毅才 是麒麟儿,行不?” 云诗诗破涕为笑。 “噗嗤!” “可拉到吧!” “您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女儿我都看得出来,沈毅堂哥历练这么些年,帅才都算不上。” “您这一走,搞不好,他跟李广利就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话题一转,沈忠孝果然被带偏了。 “胡说!” “爹临走前,已经交代过了。” “登州益静不益动。” 沈麟上前,递给云诗诗一条赶干净的手绢。 “擦擦吧!” “都成小花猫了!” 云诗诗接过去道。 “夫君,您就给爹说说。” “免得他还以为,半岛几个军头都是乖宝宝呢?” 沈麟坐在床头,沉吟片刻才避重就轻地道。 “原本,当初击败贼寇,夺取安定府、唐州府之后,我是有意整编沈毅堂哥和李广利部队的。” “那时候,他们要是愿意,如今双双都是集团军大将了。” 很简单,加入得早,资历也高。 那时候,铁锋军才多少人? 水陆两军加起来,才十几万。 沈麟继续道。 “他俩呀,有本事,不甘人下,认为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您要不在登州了,他们就失去束缚,天高任鸟飞啦!” 沈忠孝 眉头紧锁,一点即透。 “唉,不是老夫非要约束他们。” “小小的半岛之地,养兵四十万。” “开支比大周末年的军费还高。” “要不是你这边给了商品经销权,还收些海鲜和矿物。” “单靠地方粮税和商税,哪里养得起?” “打仗,胜负岂可提前预知?” “神佑帝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惨重么?” “赢了固然是好,一旦失利。” “半岛四府,恐怕都难以保全呐!” 云诗诗安抚道。 “爹啊,有些事,你死死压住也不是办法。” “正好借助这次治病的时间,放手看看呗!” “是龙是虫,一试便知。” “打仗,哪能凭侥幸呢?” “等撞了南墙,他们就老实了。” 有你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 那些兵,还有那些铁甲、具甲,也有老夫的一番心血。 虽说不上披荆斩棘,但也呕心沥血过了。 即便折算几千万把人,丢掉一镇一县,老夫都心疼。 “沈麟,这次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哼,老夫……老夫是看在这丫头肚子里的娃娃面儿上。” 小娃娃才三个多月,哪有啥面子? 沈麟笑着连连附和,过去了就好。 哪知道沈忠孝话锋一转。 “能不能让河北的兵马过江?” “不需要去打齐州,把北面靠海的棣州、彬州拿下来就成。” “如此威慑,即便耶律宏睿占了上风,也不敢深入半岛去。” 沈麟轻笑道。 “大伯,论兵甲和战马,山东半岛如今已经强于司马宏睿的辽军了。” “可能……您的担心有些多余。” “即便真打不过,守一守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我的海军也在协防莱州和长山岛一带。” 沈忠孝越想越是清晰,他连连摇头道。 “回来的路上,老鲁也透露了,说辽军开始装备青铜火炮了。” “如果走私个几十门过去呢?” “海岸线那么长,你的海军未必就堵得住。” 这一点,沈麟早就想过了。 辽皇精于算计,明知山东不可守,依然为了一条陆路交通线命令耶律宏睿坚持。 那位睿王爷手里肯定有底牌。 除了火炮,辽军还能拿得出什么上台面的好东西? 不过,即便有。 也不会太多。 耶律宏志需要装备的部队太多了。 他首先该考虑的,是一江之隔的本土安全。 以这个时代的落后生产力,即便造青铜炮,合格率也很低的。 辽国可没有铁城这般先进的工业基础。 第八百二十九章 提前布置 就沈麟看来,沈毅、李广利几人的部队有些鸡肋。 一来,即便收编,一时间也轮不上他们换装。 二来,这几位仁兄心高气傲的,多碰碰壁,磨一磨没啥不好。 “伯父,我会让陈风加大德州边境的兵力部署。” “一旦形势不对,我保证铁锋军能及时出动。” “给耶律宏睿足够的压力!” 以沈忠孝的睿智,他哪里听不出来沈麟的话中之意? 提前打棣州,彬州完全没必要。 铁城系也不差那两府几个县。 沈麟即便出兵,也没有横扫山东路的意思。 说白了,他现在吃下的地盘儿太多,太撑了。 需要消化不短的时间。 沈毅、李广利他们要折腾,随便吧! 唉! 这次中风,看来真的该好好疗养了。 半年就半年吧! 这臭小子折腾出那么多好东西。 老夫还没看够呢! 可不能眼一闭,腿一蹬,啥也不管。 沈麟有些小看古代人了。 可能是特种旅选拔的飞行员,实在太优秀的缘故。 当然,也可能跟螺旋桨飞机足够简单有关。 理论学习才一个月,这些人就差不多达到了上机的要求。 几次跳伞训练,大家也完成的很好。 八月底,教练机增加到四 架。 沈麟跟了几天,就放心地让陈长林指挥着大家放单飞了。 同时,铁锋军多了一个师级的航空队编制。 下辖飞机制造厂,露水谷训练总部,银州、酒泉,怀州、太原、平城、雄州、德州等十个小机场。 未来,每个机场都会有一个六机编队的飞行中队。 他们的任务是协助各集团军,完成空中侦察的任务。 当然,如果新的大飞机出来,还多一项运输、对地攻击的任务。 不过,要把发动机从二百马力提升到五六百,的确不容易。 另外,下单翼全金属飞机涉及到好些全新领域。 一时半会儿,那批航空新嫩也吃不透,达不到沈麟的要求。 九月初,铁城派出了两支分舰队。 一支按照惯例去了美洲橡胶湾。 另一支下南洋,却在琼州某个天然海港靠了岸。 随船下来上千的官兵,带着几台工程器械和大批建筑材料。 没错,他们要在后世的榆林修建港口和驻地。 南洋贸易需要个中转站。 海军一手包办。 自然是建设军港最划算了。 指挥建设任务的,是第二舰队的团长陈建明。 到了十月份中旬,去南洋兜了一圈的分舰队拉着慢慢的土特产和金银回 来。 榆林港已经修得像模像样了。 就连所有官兵都能下船,住进宿舍里。 围墙都快完工了。 副团长吴志林惊奇地指着一队队晒得黝黑,光着上身、赤着脚,汗流浃背的“野人”。 “团长,这些土著桀骜不逊,你居然敢用?” 陈建明自得地笑了。 “老吴,很简单,利益交还而已。” “美洲的土著是不是更难打交道?” “那什么莨原部呢?现在都快归化了。” “这些土著中,祖辈就有流放的汉人。” “官话交流,他们也听得懂!” “为何彪悍,桀骜?穷啊!” “我们公平交易,提供给他们所需要的,他们还是很淳朴的。” 远处一个干巴巴地老头笑眯眯地跑过来,他居然穿着部队才有的黄胶鞋。 “哎哎,陈团长,你们种的那个橡胶树,出苗了。” 陈建林介绍道。 “老吴,这就是榆林一带的黎族头领农养大叔。” “大叔,他是副团长吴志林,后半年,这边就交给他了。” “你们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吴志林赶紧伸出手去。 农养带着他的上千族人从一开始的防范,畏惧到现在的合作,甚至跑基地来打短工。 他也知道,握手 是这帮汉人的新礼节。 寒暄几句,几人到了营外新开垦的百多亩田地里。 军港常驻五百官兵,不图种粮食,一些蔬菜总得自备,方便来往舰船的补给。 黎族倒是种水稻,一年三季,产量还不低。 农养之所以很快跟陈建明打成一片,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的大米可以卖出去了。 琼州过去是流放之地,附近没有港口,过往商船谁敢轻易靠岸? 南方温度高,一个来月,橡胶苗就破土两寸了,分出了三片碧绿的叶子。 农养自顾自地点上竹筒旱烟,蹲在田埂上吧嗒吧嗒的抽。 “陈团长,这个橡胶苗子,只能咱们这边种?” 陈建明笑道。 “大都督说了,广南也可以。” “但那边,不是跟辽鞑子干仗么?” “只有你们琼州,孤悬海外,没太多的干扰。” “种这玩意,至少要六七年才能割胶,普通农家可等不起。” “只能让我们先在基地,和附近几个无人的小岛上试一试。” 农养咂咂嘴。 “好几亩地的苗子呢!” “哪有那么多岛子种的下?” “老头我就是想问,这玩意,将来赚钱不?” “如果可以,咱们黎人可以帮你们种啊,这琼州多少山林闲 着呢!” 其实,铁锋海军每年去美洲两趟,拉回来的橡胶足够使用。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光是采割野生橡胶,将来很麻烦。 还是搞自己的种植园划算。 谁知道六七年之后,铁城系的需求量有多大? 橡胶湾未必供应得起。 大面积在琼州种植,驻军和自己派人都是不合适的。 沈麟用的是钓鱼之法,先勾起当地几十万黎族人的兴趣再说。 一旦见到效益,他们肯定愿意搞橡胶种植。 毕竟这玩意,说不上费事。 陈建明诚恳地笑道。 “这种橡胶树,六到八年就可以割胶,将来,一百棵树一年的产量,我们会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回收。” “割胶很简单,一家四五口人,就足以照料千多棵橡胶树了。” 啥玩意? 这么值钱? 岂不是,以后每家年收入都在二十两银子以上? 族里的稻米卖不上太高的价钱,一年的收成十两银子都没有呢! 农养很是心动,但他也不笨,赶紧问道。 “可前面几年咋整?” “总不能眼巴巴等着吧?” 陈长林笑道。 “如果有人愿意种,每一千棵成活的橡胶树,我们每年给十两银子的种植费,直到树木产胶为止。” 第八百三十章 李广利的机会 总不能你都能割胶了,有了收益,咱们还给补贴吧? 那时候,其他部族见到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不给补助,愿意种的也大有人在。 农养一磕旱烟袋,起身道。 “我们部族的山林不少,种了。” “先种五十万棵试试!” 我擦? 陈建明和吴志林面面相觑。 要不要这么积极? 五十万棵? 得种一两万亩山林吧? 他俩不知道的是。 农养已经盘算好了,即便以后割胶了不咋赚钱。 前期的补助也不少了。 农闲时节照料一下,不比打猎划算? 当然,现在还不到移栽的时候。 怎么的都要等到明年去了。 最少要让苗子长到二尺高,才有足够的成活率和抵抗力。 从那以后,农养专门找了几个老头照顾这片苗圃,生怕谈好的财源断了一般。 铁锋军每到一处,各种民用商品也会跟着送过去。 即便当地人没有钱,用皮毛,粮食或者药材、土特产也可以交易。 雪花盐,铁制农具,棉布、一些缴获自辽人的骑弓,弯刀都深受黎族人欢迎。 以往的汉人朝廷,是绝对不愿意让铁器流入土著部族手里。 可铁锋军却不一样。 他们敢卖,敢在 榆林修建港口常驻,就说明他们对当地人是友好的,不设防的。 山里汉子朴实,你对我好,我就十倍报答你。 渐渐地,农养跟驻军商谈种橡胶树的事儿流传出去了。 当地人不傻。 这么大一个港口,得投入多少银子? 当兵的,肯定是长期呆这里了。 六七年算什么呢? 眨眼就过去了。 有补助赚,又不影响耕田狩猎,赚一份安全妥帖的意外之财不好么? 不久后,居然有十一个部落先后跑来跟吴志林签订了种植合同。 认种的数量高得吓人。 六百万棵。 要是将来都可以割胶,这得多大的产量啊? 最后,吴志林不得不扩大育苗基地。 要不然,来年都不够分的。 消息送到沈麟手里,他很高兴。 加上基地的花销。 每年投入一两万两银子在榆林,提前几百上千年让三叶橡胶在琼州落户。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看来,还得送给当地人一些福利才行。 沈麟在地图上圈了两个地点,让舰队下次去勘察,鼓励当地人开采。 反正舰船回来有时都装不满。 田独和石碌铁矿,可是中原地区最上等的。 希望这个世界,依然能找到。 铁 城如今的钢产量,打着滚儿望上翻。 邙山村的铁山可挖不了几年。 泽州和黄家堡的铁矿只能算中等。 而从琼州运输铁矿,一艘跟运输船差不多的万吨巡洋舰,一趟就能拉回来六千吨。 不说铁矿石品位高达百分之七十,那些伴生的金银铜,就足够赚了。 要是石碌铁矿真有前世三亿吨的储量,全部开采出来炼成钢铁。 他真不敢想象,能把中原建设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代,辽国和大周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一亿出头。 即便几十年翻两番又如何?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铁城历十月初,沈毅找到驻扎莱州的台湾军,请其配合作战。 谁知,率领五千铁骑的团长赵泉却一口拒绝了。 称他们已经接到铁锋海军的雇佣,打算守护莱州军用码头半年。 台湾韩女王还是沈毅等人的债主。 人家协防登州只是帮忙,上不上战场得看自愿。 他是不能强求的。 十月十五日。 半岛军三路齐出,气势如虹,仅仅半个月就攻陷淄州和沂州、兖州北部。 各地辽军纷纷退却。 十一月八日,耶律宏伟的主力困守齐州。 三十万半岛军带着大批攻城器械 ,日夜不停的攻打。 看起来,辽国的睿亲王坚持不到年底了。 李广利,沈毅和姜庆元三人都很兴奋。 他们这次围攻齐州,可跟杨念广当初完全相反。 杨念广是有五万骑兵,三十来万步卒。 而李广利等人则带了二十五万铁骑。 五万步卒是负责操作重武器,以及粮草押运的。 齐州城八座城门都被团团围困。 耶律宏睿手里的汉儿军确实不少。 可他最核心的草原铁骑顶多十万出头。 他敢突围么? 出来就得挨打! “哈哈哈!” “齐州集齐了山东路七成以上的鞑子兵马。” “只要咱们灭了耶律宏睿的主力,驻守各地的汉儿军将传檄而定!” 李广利是代理总督,理所应当的成了三家总指挥。 此时的他,有些志得意满了。 “重武器部队分三个波次,轮流攻打,日夜不停。” “本帅还不信了。” “区区一座山东府城,能比得过当初的雄州和大名府?” 大名府是大周朝的东京,城防远超齐州。 雄州经过卢太白二十余年的经营,辽军攻打了多少次? 要不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卢铮投了沈麟,没准儿至今还屹立不倒呢! 此 时,李广利隐藏很久的雄心壮志勃发了。 如果三家占了整个山东路,一定要分开行动。 他李广利的人马最多,只要收纳足够的降军,无论南下两淮,还是西进河南,都能单独拿下一路。 如今,应州王的大军在荆湖南路和大周南方联军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 无论是荆湖北路,还是江南,都堪称后防空虚。 如此良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沈麟很厉害么? 他搞技术、做买卖确实算天下独一份儿。 嗯,写写诗词也算! 铁锋军很强么? 还不是被精粮装备武装起来的? 我李广利的大军,要是有那么多具甲,早就打下比沈麟更多的地盘了。 他那人犹犹豫豫,不堪造就。 当初击败贼寇大军,就该南下收复真定、邢州。 达鲁桑杰和澶州军打得两败俱伤那会儿。 换成他李广利,肯定会抓住机会,不但占了平城,还得收了虎大龙。 哪会拖一两年? 只可惜,沈麟那小子一直都鸿运当头,磨磨唧唧地居然得到了那么大的地盘。 这一次,我李某人也有了天大的良机,一定要好好抓住。 是龙腾九霄? 还是附人尾翼? 就看这一搏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危在旦夕 沈毅提醒道。 “耶律宏睿跟咱们干仗的时间,也不短了。” “他要是想跟咱们在淄州,或者沂州北部拼命。” “咱们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包围齐州。” “你们也看到了。” “他虽说丢了不少地盘,却保住了有生力量,几乎全部撤入齐州城。” 姜庆元混不在意道。 “毅哥儿,你以往不是这个性子啊!” “今儿咋么?” “耶律宏睿能撤入齐州多少人?” “三十万?” “城里装得下么?” “咱还巴不得他带进去的人马越多越好呢,吃不穷他。” “我们现在是二十五万铁骑。” “一人一马顶得上五个汉儿步卒。” “狗屁的睿亲王,就是个缩头乌龟。” “没说的,日夜攻打好了!” “咱们不缺火油弹!” 李广利对姜庆元的态度很满意。 他掉头对沈毅道。 “你只管守好北门就行。” “老姜的人马看住西门。” “南门、东门交给本帅!” “咱们三家比一比,谁先攻进齐州,缴获的战马可独得五成,如何?” 你可真敢赌! 沈毅苦笑道。 “打攻城战,还得你手下的兵马得力。” “咱们两家,多半是没希望了。” 姜庆元却兴致勃勃地不服输。 “ 那可不一定。”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才作数。” “老李,这赌约,咱应了!” “咱马上回去,加大攻势。” “驾!” 沈毅也拱拱手。 “不管谁先进城,赢得最终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走了!” 百十骑黑甲铁骑直奔北门。 亲卫统领田小春有些不忿。 “大帅,李广利这赌约,摆明了就想占便宜啊!” “咱们五万多具甲铁骑,其他的也都是铁甲骑,野战肯定个顶个儿的厉害!” “但攻城战嘛,真不合适!” “他李家军足有四万步卒,即便强攻也损失得起。” 沈毅却轻笑道。 “你都知道咱们的骑兵,培养不易了,还争个屁呀?” 前出迎接的沈昂打趣道。 “咋回事?小春儿难得生气呢!” 田小春嘟囔道。 “副帅,西面的姜庆元都有一万步卒助战,他们就是欺负咱们骑兵不善攻城!” 沈昂一听就明白了,忍不住笑骂道。 “你着急个屁呀?” “齐州城里的辽军那么多,是三下两下就能攻下来的?” “大帅的说法没错。” “咱们没有争功的必要。” “尽量保全兄弟们的性命,堵住辽人从北门突围就好了。” 沈毅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我总有些预感,耶律宏志憋着怀呢?” “大伯写来的密信,你们也看了。” “他老人家说,那两家人心野了,提醒无用。” “万一,齐州城内真有那种凶猛的火炮,咱们就危险了。”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 沈昂赶紧劝道。 “大帅,老哥呀,你冷静点行不?” “我知道你想建功立业,可咱们也得正视现实。” “咱们有五万多具甲铁骑就翘尾巴了?” “沈麟有多少?” “一百几十万!” “人家天天喊着打.打打了么?” “就黄江对面的陈风,他麾下那十八万大军就足以碾压咱们整个山东军了。” “你看人家现在,多老实?” “除了练兵,还是练兵!” “再说那梁龙,跟陈风一般的暴脾气,如今不也悄没声息地憋着么?” 沈毅要跟李广利、姜庆元一起出兵。 性子稳重的沈昂劝了好几次,实在拗不过。 不管如何,三家总得同进同退不是? 沈忠孝在密信中说了,保住兄弟们的命,就是最大胜利。 他老人家一点都不看好这次山东大战。 铁锋军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 沈毅、李广利都没见过铁锋军的火炮打起来是什么效果。 辽国的就更别 说了。 显然,大伯是见过的。 也许,他老人家已经对半岛三家失望了吧? 他因病离开多久? 一帮人阳奉阴违,就悍然动兵了。 如果有好机会,沈毅当然要抓住。 可真如伯父说的那般严重的话,他就不得不小心了。 手下这六万铁骑,可是沈家主脉积攒了五百年的财富,才武装起来的。 军中骨干可都是沈家集、安定府出身的老乡。 真要折损太大,他沈毅都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说白了,沈毅顾虑太多,也没有李广利那种勃勃野心。 他只是觉得投奔自家堂弟,有些没面子罢了。 “好吧!” “沈昂,你交代下去,象征性的打.打火油袋就行。” “让兄弟们……注意安全。” “遵命!” 双方的主要攻城武器,都是大黄弩。 当然,李广利的步卒多,又带来了不少改进型投石机。 这玩意的最远射程跟大黄弩差不多。 但抛射的是十斤火油弹,比大黄弩的火油袋重了三倍。 谁打得凶,辽军的还击力度就最大。 好歹,守城方总是占城墙的便宜。 姜庆元部也憋着劲儿力争头筹,步卒损失不小。 十天下来,倒是沈毅部优哉游哉,晚上甚至还停了。 耶律宏睿的情 报工作不错。 “北门的南蛮子以具甲铁骑为主,一直在养精蓄锐。” “咱们这次反击的重点,就是东门和南门。” “记住了,一旦火炮打散了李广利部。” “铁骑一定要追着他的屁股撵。” “不能给他们三家汇合的机会。” “拆八十门青铜炮,由十万步卒带着跟上。” “谁追就打谁!” “既然动用了火炮,不把青、莱,密三州打下来,都对不起陛下的支持和信任。” “遵命!” 十一月十九日。 彤云密布,大雪纷飞。 城上城下,能见度不高。 双方指挥官都有单筒望远镜。 李广利还嫌弃距离太远。 “不能再拖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军露宿野外,太吃亏。” “加把劲,争取五天拿下齐州城。” “帅旗前移。” “要让全体将士,看到本帅的决心。” 城头的耶律宏睿转动着单筒望远镜,心花怒放。 “简直是找死啊!” “距离五里之远,本王还怕打不着你。” “你居然敢进到两里之内?” “传令!” “火炮分两个批次,瞄准李广利帅旗。” “给本王弄死他!” “东,南四门的铁骑做好准备。” “炮声一响,立刻追杀!” “遵命!” 第八百三十二章 兵败如山倒 帅旗前移。 李广利举着单筒望远镜,感觉清晰了很多。 这种大雪天,实在不适合打仗啊! 但是,本帅艰难,辽军日子就好过么? 大家比的就是谁更坚决,敢不敢战罢了。 头号大将朱元成骑着战马,在重武器阵地上来回驰骋,大声吆喝。 一排排大黄弩车,重型投石机缓缓运动到位。 大战,一触即发。 李广利的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耶律宏睿,你坚持不了多久。 说不得,今天就能分出胜负来! 突兀的。 耳边犹如霹雳炸响。 李广利的单筒望远镜差点失手掉落。 只见东城墙上盖板掀开,一阵阵烟雾火光在喷薄。 一枚枚黑点在视线中越飞越大,直奔中军帅旗砸来。 “不好!” 李广利拔转马匹要走。 “快撤!” 可惜,他发现的太迟了。 炮射铁弹多快?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砰砰砰!” 密集的骑兵队形被洞穿,血路蔓延。 李广利只感觉身子一沉,胯下良马四蹄已断。 “唏律律~” “啊啊啊啊……” 视线余光中,他看到一枚落地杀伤了好几个骑兵的铁弹子,再次弹起。 打马疾奔而来,意图救援自家叔父的李成 功正巧碰上。 刹那间,那孩子的脑袋就不见了。 只剩下身子还伴随着战马向前冲刺。 “不……” 李广利不知道辽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威力,射程竟然恐怖如斯? 周围的亲卫都惊呆了。 李广利连人带马跌倒在血泊里。 李成功的尸身和战马也倒下了。 “轰隆隆!” 城墙上的第二批火炮开始轰鸣。 这一次,辽人换上了不太灵光的开花弹。 主要还是数量太稀少。 一枚枚嗤嗤燃烧的铁弹子在地上滚了滚,轰然爆开。 无数破片,冲击波杀伤甚大,比第一次的的铁弹冲阵,还要恐怖好多倍。 帅旗倒了。 中军亲卫就像割麦子一般纷纷倒下。 恍然回头的朱元成声嘶力竭地吼道。 “大帅~” 然而,副将高亮的声音却更叫尖利。 “将军,鞑子骑兵……” “出城了!” 朱元成脑子轰然炸开。 他不用多想,就明白。 李家军这是掉进耶律宏睿的圈套了。 “打!” “火油弹,打城门!” “阻止他们出来啊!” 驴球子的。 阵前足足三万多步军,要是挡不住辽军铁骑的冲锋。 这些步卒岂不是死路一条? “高亮,你来指挥!” “我…… 我去救大帅!” 城楼上的青铜炮,发射频率本来就慢。 辽军的炮手缺乏足够的训练,一分钟打一轮,就算熟练了。 这个时候。 朱元成已经指挥着骑兵,抢出了李广利和李成功的尸体。 李广利浑身血肉模糊,气若游丝。 “元成……撤!” “找……沈……” 话没说完。 这位一分钟前还踌躇满志,志在天下的大帅,就含恨而终了。 城楼上的火炮再次开打,这回不再对着中军位置。 而是用爆炸弹疯狂地摧毁着李家军的重武器阵地。 更多的辽军大黄弩也加入进来。 焦头烂额的高亮根本挡不住。 他已经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翻过一次了,刚刚换了备马。 好在,后方开始鸣金。 “叮叮叮~” 高亮纵马疾驰。 “撤撤撤!” “投石机不要了!” “架着大黄弩车跑!” 大黄弩车有驽马拉着,可进可退,易于行动。 还能把弩兵们捎上,总比走路快些。 可准备攻城的三万步卒就惨了。 他们哪里挡得住蜂拥而来的鞑子铁骑? 即便李广利部的骑兵比鞑子刚刚出城的人马还多。 但军心已失。 他们被不断轰鸣的火炮吓破了胆,战马也控制不住。 东门外乱了,连带着南门外也跟着遭殃。 真真是,兵败如山倒! 当炮声刚响起那一刻。 北城外的沈毅就从中军大帐中疾步而出。 他的眼皮子直跳。 “怎么回事?” 帐外的田小春收回望远镜。 “东边好像在打雷……咱们这边没动静啊!” “打雷?” “大冬天,打个屁的雷啊?” 沈麟额头突然冒出了冷汗。 他想起大伯的密信中,形容火炮发射的那个词。 “晴天霹雳!” 老天爷,真的被大伯不幸言中了? “快!” “通知沈昂,全军后撤三里,不不……五里!” “小春,你带探马去东门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记住,跟城墙距离……远一点!” 田小春心头凛然。 “遵命!” 其实不用沈毅派人。 临危受命的朱元成,已经派出探马信使向沈毅和姜庆元求救了。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还无法指挥十来万大军跟鞑子野战决胜。 沈毅才是半岛的副总管。 “什么?” 沈毅望着脸色惨白,惊惶未定的信使。 “你确定……李大帅和成功都被那什么,从天而降的铁弹砸死了!” 信使伏地痛苦。 “沈帅,当时……卑职就距离中军大旗 不过五百步。” “咱亲眼所见呐!” “成功将军的脑袋都没了。” “大帅……大帅被救出来,两句话没说完整,就去了呀!” 沈昂浓眉紧锁,赶紧问道。 “什么话?” 那信使哭诉道。 “一句话是……是让咱们赶紧撤。” “另一句,就说找……沈,后面没说完!” 沈毅哥儿俩面面相觑。 姓沈的很多啊! 好吧,咱们就当是老李临终,神台清明,把大军的指挥权紧急移交给我沈毅了。 “不用往后退了。” “沈昂,你率三万具甲先行一步。” “注意避炮,本帅随后就到!” 几万大军要拔营而走,可没那么快。 辽军骑兵不敢走北面两个门。 光是东、南大小四个门,出城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好在,有火炮摧毁,追杀着李家军的重武器和步卒。 出城的骑兵稍稍一列阵,就加入了追杀。 朱元成组织铁骑反扑了几次,意图掩护更多的步卒跑路。 但是效果并不好。 即便双方装备差不多,在野外冻了好些天的李家军可没有鞑子骑兵那般生龙活虎。 很快,一杆王旗出了东门。 移动速度最快的六磅炮车足足好几十门,开始列阵对着东北,和西南方。 第八百三十三章 打不过就跑 等沈昂的大部队绕过齐州东北城。 “轰隆隆!” 一排铁弹子迎面打来。 好在,他的骑兵距离尚远。 辽军的六磅炮,最大射程也不过两里多。 根本无法对提前警戒的具甲骑兵造成伤害。 沈毅随后赶来,却看到西边的姜庆元竟然排着骑墙朝鞑子军阵发起冲锋? “完了!” 沈毅以手扶额。 轰隆隆! 西边的辽军的火炮喷吐着火光烟雾。 几斤重的铁弹子横冲直撞,人马俱损。 姜庆元部一片人仰马翻。 耶律宏睿分出三万骑兵,随后追杀。 同时,西城二门洞开,大批汉儿步卒推着大黄弩车出来堵截。 不到两刻钟,惊魂未定的姜庆元军从西门外绕了个大圈,跑来跟沈毅汇合了。 辽军倒是没有再追赶。 灰头土脸的小姜丢觉得没脸见人。 六万余步骑,现在只剩下四万多骑兵了,重武器几乎丢了个一干二净。 再看沈毅部,六万五千铁骑。 竟然毫发无损! 辽军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城来。 李广利部的骑兵依然在朱元成的指挥下且战且退。 “毅哥儿,咋整?” “救人呐!” 沈毅摊摊手,颇为无奈。 “怎么救?” “耶律宏睿用的那玩意 叫火炮。” “我们的战马冲上去就得受惊。” “快马通知老鲁,让他的步卒迅速撤离。” 啥? 姜庆元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咱们就是野战有点干不过。 “兖州,沂州北部都不要了?” “刚到手的淄州也扔了?” “咱们当初打下这些地方,可……可损伤了好几万弟兄。” 沈昂没好气地道。 “那你去守么?” “怎么对付射程三五里的火炮?” “你看那种一碰就炸的开花弹,打上城头,咱们站得住脚么?” 姜庆元一阵语塞,赤急白脸地道。 “可……可是,莱州,青州和密州的城墙一样挡不住啊?” 沈毅摇头笑道。 “鞑子有火炮。” “铁锋海军不一样有?” “他们用这玩意比辽军更早,更厉害。” “只是这里太远了些。” “咱们快马传讯,找莱州湾的沈清帮忙。” “只要他的陆战骑携带火炮,帮咱们守守城池就好。” 一帮众将尽皆沮丧。 驴球子的,齐州真他娘的是个巨坑。 这里,坑死了神佑帝杨念广和他的四十万大军。 如今,又把李成功叔侄也坑进去了。 咱们辛辛苦苦打了一个月。 结果退回老地盘,还得 求着铁锋海军帮忙。 丢人呐! 早知这样,何必当初呢?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咱们老老实实的坐在莱州,或者密州、青州城头喝酒吃肉不更快活? 沈毅的撤兵之策,干脆利落。 就连朱元成无奈之下,也扔下步卒不管了。 实在是没办法,自求多福吧! 雪越下越大,三五里外,白蒙蒙根本看不清楚。 追击肯定少不了。 要不然,耶律宏睿也不用煞费苦心,让出那么些地盘布局。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直接就追杀到莱、青、密三州去。 给这帮南蛮子留个登州苟延残踹,并非他睿亲王大度。 他是担心做的太过,惹得铁锋军出手。 可惜呀,天公不作美。 他只是击败了李广利和姜庆元的大部队。 沈毅的具甲铁骑一兵未损。 如果大队辽军没有火炮作为依仗。 沈毅出其不意,从斜刺里杀将出来。 吃过几次亏的耶律宏睿不觉得麾下部队能讨得了好。 可炮车行进太慢了,几乎和步军想当。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了轻骑追杀的想法。 大部队稳打稳扎,慢慢推过去好了。 双方进进退退,一直过去了半个月。 沈昂倒是想打几个伏击,觉得 这么跑也太憋屈了些。 可沈毅劝道。 “老弟啊,你也不看看?” “小姜和李家那些骑兵,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根本没有一点斗志。” “短时间里,他们算是吓坏了,也废了。” “我们的兄弟倒是能打。” “其实大家面对火炮,心里也犯嘀咕。” “走吧,先缓过这一阵子,再说。” 在沈毅看来,胜败乃兵家之常事。 一个多月的半岛之战,他麾下几乎没啥损失,就当是一场冬游练兵了。 另外两支大军指望不上,独木难支,何必强出头呢! 到了现在,沈毅已经后悔了。 早知道,就该听大伯的了。 辽军,人家背后有个大国支撑,随便折腾点新玩意出来。 都不是小小的山东军能扛得住的。 比如当初的大黄弓,大黄弩? 现在的火炮? 沈昂想了想,点头称是。 这时候,两人都有些庆幸。 咱们背后还有个沈麟,有一支铁锋军。 嗯嗯! 关键时刻,让人觉着心里踏实! 天气倒是放晴好些天了。 可入冬的第一场雪并没有堆积起来,而是开始消融。 化雪天更冷,道路也泥泞得多。 辽军接收沿途城池,就浪费了很多时间。 这也给了沈 毅和其他驻守部队充足的撤离时间。 即便是步卒,也提前得到通知,押着大量物资大踏步后撤。 跟着前往半岛四州的百姓也不少。 沈毅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场大战,折损了近十万官兵,却带回来几十万百姓? 从占领区清剿的财富钱粮,发完了抚恤金和赏银,恐怕都剩不下多少了。 朱元成在撤离齐州的时候,也挨了一发炮弹。 好在战马替他当了灾。 摔断了胳膊,倒是捡回一条命。 一直统领李家海军的李成栋星夜赶到前线,临危受命接替了朱元成的指挥权。 这小子做事,比他叔父李成功,哥哥李广利还果断。 “撤!” “不回密州了。” “只有跟着沈大帅的兵马回莱州,咱们才最安全。” “只要咱们不分兵,鞑子也不会分开追。” “呵呵,也许不用到莱州!” “没准儿,青州就有大惊喜呢?” 好歹李成栋也算李广利去后,李家军的合法继承人。 他从小就表现出不凡的天赋。 以前,不过被叔叔和大哥压着,没太多机会出头而已。 这小子发了话,其他军将无人反对。 至少,大家明白一个道理。 抱团取暖,比单干强! 第八百三十四章 撵走了事 十二月初。 辽军大部队姗姗来迟。 面对高大的青州城墙,他们依然信心满满。 一辆辆青铜炮车推出军阵。 这就是耶律宏睿敢追到青州的依仗。 城墙上。 铁锋海军第一舰队,第一师师长沈清举着双筒望远镜,噗嗤一声笑了。 “哎哎,我说两位堂兄?” “你们……就被这玩意给打败了?” “还一路?跑回老窝来?” “太那啥了吧?” 沈昂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小子,跟着沈麟混了几年,瞧不起咱们了? 当初,沈昂在沈家集统领大几千人的时候。 十八岁的沈清,还是沈毅部队的一个小旗官。 这小子打仗确实勇猛。 不过,辽军夜袭安定县城,那场惨烈大战中,沈清重伤,差点丢了命。 要不是沈麟的野战医院拯救及时。 他别说在铁锋海军中混出大名堂。 一条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呢! 实在是,那场大战,受伤的人太多了。 即便是远房堂弟,沈毅、沈昂也照顾不到。 “你小子,少说风凉话!” “人家用的是火炮!” “是炮!” “隔着三五里,又是铁弹,又是开花弹的,咱们血肉之躯哪里挡得住?” 炮? 兄弟我都玩了两年火炮了。 从 黑火药到无烟火药。 从前装滑膛炮到后装线膛炮,有啥稀奇的? 沈清撇撇嘴。 “你们这一路回撤,就没找几个险峻的山川、谷地搞一家伙?” “那玩意不过是青铜炮,最原始的好吧?” “你们要是守在山头,居高临下,他们打仰射,搞不好两三里都困难。” “还不如滚石头下去的威胁大呢?” 副师长陈建东赶紧打断自家老大的牛皮。 谁第一次碰到火炮不麻爪? 你堂哥沈毅能撤回二十几万人,带回大批辎重钱粮,已经算稳健了好吧? 当然,李广利叔侄,只能自认倒霉! “哎哎,师长,人家逼近三里地了。” “别等了吧?” “万一,让人家先撸一炮过来,就太丢脸了。” “咱们用57速射炮?还是82迫?” 沈清很不满意,无奈地瞪了自家老搭档一眼。 能不能让本师长,好好打击一下他们没来由的傲气? 一帮家伙蹲在山东半岛称王称霸,都成井底之蛙了。 大伯都说了不许出击,不许出击? 一个个急吼吼的阳奉阴违,这下跟头栽大了吧? 咱家大都督,沈麟堂哥手里掌握着攻灭一国的强大兵力。 你啥时候看他翘尾巴? 嘚瑟了? 人呐,格 局决定眼光! “看口径,应该是鞑子的六磅行军炮了。” “射程不咋的,咱们也没必要暴露!” “用迫击炮,三发急速射。” “给老子打掉它们!” 海军本身不用装备迫击炮。 但他们的大将陈梁一再叨叨,说陆战骑上岸,总得有快速机动的火力支援才行。 于是,沈麟大手一挥,象征性地给每个师级舰队配备了二十四门82迫。 “通通通!” 沈毅等一帮大将惊奇无比。 城头斜立的一排长管子,喷出一发发炮弹。 动静,好像不大啊! 转眼间,辽军的炮兵阵地就炸成了一片火海。 远处的耶律宏睿,吓得差点没从战马上掉下去。 本王的火炮啊! 好不容易拉上来六十门。 这下,全玩完了! 辽军炮兵哪里想到青州城里还有更厉害的火炮呢? 无烟火药制作的铜壳炮弹,爆炸威力要大好几倍。 散放的开花弹和火药桶全都跟着殉爆了! 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城内城外,都感觉到地皮的震动! 几百名辽军炮兵,完球了! 一帮海军炮兵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威力也太大了吧! 在海军中,82迫击炮就是小弟弟。 论射程,它连57毫米速射炮 都远远赶不上。 轮威力……咳咳……威力也就算一般般吧? 最过瘾的,还是咱们驱逐舰、巡洋舰的155MM主炮。 沈清喝骂道。 “一帮没出息的,愣着干甚?” “延伸射击,五发急速射,继续搂啊!” “不好意思哈,诸位!” “弹药殉爆而已!” “这帮小混蛋,没见过世面!” 一门门迫击炮调整了射击角度,以最大射程开火。 “通通通!” “轰隆隆!” 连绵的爆炸响起,火光在鞑子军阵中闪耀。 城头上的山东官兵都觉得解气。 可一帮军将却郁闷至极。 好你个沈清。 一竹竿,捅翻一船人啊你? 你的兵要是没见过世面。 那咱们算什么? 土鳖之王? 城外的辽军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耶律宏睿哪里不明白? 这是铁锋海军上岸了。 只有他们,才有如此犀利的火炮。 射程居然超过了五里地? “撤!” “全军后撤!” 沈毅、沈昂和姜庆元、李成栋互视一眼,均狠狠的一点头。 沈清郁闷的发现。 这帮家伙,居然不招呼兄弟一把,全跑了? 青州城八门洞开。 沈毅,沈昂带着大批具甲骑兵,径直从西门,小西门狂冲而出。 “杀 鞑子!” 姜庆元走北门,李成栋走南门。 须臾间,三方集齐十万铁骑,朝着辽军追杀而去。 “杀鞑子!” “冲啊!” 沈清连忙叫道。 “自由射击!” “打三轮,清理掉鞑子的大黄弩车!” “咻咻咻!” 骑兵冲锋太快了。 铁锋海军的掩护,到此为止。 陈建东有些跃跃欲试。 “师长,咱们可带了三千陆战骑呢?” “要不?” “让兄弟们去凑凑热闹?” 沈清没好气地笑骂道。 “去个屁呀?” “有咱们的炮兵掩护,这帮家伙还不得追到齐州城去?” “炮弹不要钱呐?” “大都督的命令是啥?” “海军协防,确保半岛安全即可!” “你明白不?” “场子要帮,但咱们不是保姆!” “他们只是友军,懂?” 陈建东立马蔫吧了。 他当然明白大都督的意思。 半岛三家,就是军阀。 铁锋军不能帮太多。 他们一旦实力大增,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蹦跶? 而铁锋军扩充已经到了极限,暂时还不想整编他们。 意思意思就得了。 大都督不想当保姆! 即便海军陆战骑不出马,可辽军不知道啊! 他们炮兵损毁,底气也没了。 还不得撒开脚丫子跑? 第八百三十五章 死要钱 耶律宏睿带来青州的不过十几万骑兵。 步卒还在后面,分驻各地城池呢! 以骑对骑。 单单沈毅的五万余具甲铁骑,就够辽军受了。 更何况还有姜庆元和李成栋率领的铁甲骑。 这二位跟来的兵马越来越多,士气渐渐恢复。 痛打落水狗,谁不会? 耶律宏睿只得且战且走。 过了临淄,商山一带,辽军就损失了三四万铁骑,还把大批的辎重粮草都扔光了。 好在,淄州城到了。 追兵的好运也到头了。 轰轰轰! 二十门笨重的大炮在城头发出怒吼。 四五里外的沈毅部都被跳弹打中了上百骑。 “退退退!” 驴球子,鞑子还在淄州留了更厉害的火炮? 完犊子,没法打了! “沈清呢?” 沈毅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堂弟一点都不靠谱! 打仗嘛,没点激情怎么行? “小春呢?不是让他去请了么?” 田小春纵马从阵后赶来。 “大帅,沈清师长说……说……” 沈毅不耐烦地喝道。 “到底说个啥?” “你吞吞吐吐的,像不像个男人?” 田小春苦着脸道。 “他说炮弹太金贵了。” “青州城外,铁锋海军一共打了十一轮,呃,就是264发炮弹! ” “每一发价值一百银元,咱们没结账呢!” 啥玩意? 沈毅,沈昂和赶来的李成栋,姜庆元顿时面面相觑。 坐地起价? 这也太昂贵了了吧? 轰隆隆一通打,两万六千四百两银子就没了? 沈毅气不打一处来。 “他咋不去抢呢?” 田小春郁闷地道。 “我也这么说了!” 他很早以前就给沈毅当亲兵了。 五年前,大家当安定城防军那会儿。 还不是在一个锅里搅饭吃? 田小春自然敢跟沈清讨价还价。 “不过,他说海军中,那种迫……迫击炮不是主要装备。” “炮弹数量太少了。” “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得给钱!” 沈毅多聪明? 转眼一想大致明白了些。 迫击炮的炮弹数量不够? 他们不还带了另一种带着轮子的小炮么? 炮管更细,也更长些。 听沈清的意思,射程可能更加恐怖! 多半,铁锋军是不想把耶律宏睿打得太惨。 咱们山东三家贸然出击,可能跟沈麟的战略计划相驳。 即便人家不派海军陆战骑相救。 咱们能怪沈麟不仗义么? 亲兄弟,明算账。 这话说的,真让人无语啊! 老子当初可是花光了沈家主脉五百年的存银,足 足上千万两呢! 沈麟那小子没少赚吧? “撤!” 李成栋凑过来道。 “毅哥儿,别想着攻下淄州了。” “咱们要是真占了山东路,辽军的陆路通道就断了。” “耶律大越在南方劫掠的战利品,无法运回本土。” “铁锋海军也没法在山东沿海拦截发财了!” “当初,我就劝过叔叔和大哥。” “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挡沈麟大都督的财路。” “这不是得罪盟友么?” “可惜——” “他俩,听不进去!” 沈毅几人顿时默然不语。 当初,杨念广把沈麟看做下属,连人家的军医都说轰走就轰走。 结果呢? 神佑帝年纪轻轻就成了短命皇帝。 雄州总督卢太白原本可以跟着沈麟吃香的喝辣的。 他距离沈麟近嘛! 偏偏,老头想独霸河北路,转而投靠好像实力更强的杨念广。 短短时间里,又把命丢了。 现在轮到李广利和李成功了。 沈毅,姜庆元等人的进取之心,都是被李广利叔侄挑动起来的。 几人心知肚明。 山东半岛上,最不甘心雌伏的,就是李广利了。 结果,进取化为乌有,又白白送了性命。 沈毅突然产生一种荒唐的想法。 自家那个一 向不靠谱的堂弟沈麟,真是天命之人? 在这个时代,但凡心生枭雄之志者,都不得好死? 都不用那小子亲自动手,老天爷就代劳了? 远的有庄子才,燕胜北,赵归一,杨成良等人。 近的,卢太白,杨念广,李广利叔侄。 难道,下一个,就在我们几个中间? 咱们才打过几场打仗? 看看西北的鲁大昌,折可烈,慕容东升等人,当初跟七十万回鹘鞑子干过,并战而胜之。 后来还独自攻取了河套地区,河西走廊,拓土几千里。 人家主将、副将,叫得出名号的,也没谁阵亡吧? 手握几十万具甲骑兵,相当于两个路的地盘,说投沈麟都不带犹豫的。 看看人家上上下下,如今过的多滋润? 沈毅等人带领大军撤回青州,只在边界几个县城留下一些步卒防守。 估计,经此一役,耶律宏睿也要老实了。 铁锋军的炮兵只在青州露了面,意思不言而喻。 老奸巨猾的睿亲王如何不了然? 这是沈麟在划线呢! 你不越过那条线,他都懒得鸟你! 回到青州,众人开了一场庆功宴。 无论如何,大伙儿也算报了齐州的一箭之仇。 半岛损失了近十万步卒。 这两天又留 下四万多的辽军,骑兵还占了大多数。 战马,物资缴获颇丰。 终于扭亏为盈了。 官兵们的士气也恢复了。 值得庆贺! 沈清端着酒杯,笑眯眯地晃着两根手指。 “堂兄,意思意思呗?” 沈毅扭过头,懒得搭理这个厚脸皮。 “不给!” “你在莱州湾,长山岛驻军,不给租金啊?抵了!” 沈清顿时不干了。 “哎哎,咱还帮着你们守着海岸线呢!” “你知道咱这个师级分舰队,一个月的花销多贵么?” “那可是二万六千两银子,你……你岂能说赖就赖掉?” 沈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么多军将看着呢! “那个,从这个月的海鲜款里……扣除吧!” 沈清嘿嘿笑道。 “不好意思,卿卿女王那五百万两银子,也委托咱们收喽!” 啥? 在场的一帮人,顿时满脑门的黑线。 杨念广欠下的烂账,凭啥要咱们兄弟几个还? 好吧! 咱们也享受红利了! 就不能等几年? 咱们还得养军,还得…… 那五百万两银子欠账还清,岂不得还要过两年的苦日子? 这他娘的,明明就是限制咱们扩军呢! 沈毅等人忽然觉得,满桌子的美酒佳肴都不香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激将 消息再度传回铁城,沈麟拿着电报回了家。 沈忠孝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到处走了。 他哪里还愿意在医院呆着? 无奈之下,云诗诗只能把老爹接回家里。 好在,沈麟的一帮娃娃可爱,整天哄得老头挺开心的。 前院里,一老六小正在玩儿老鹰抓小鸡。 一岁半的陈星辰,韩新宇都能抓着哥哥姐姐的衣服满院子撒欢了。 沈凤至不干了。 “大哥,你都……都当多久的老鹰啦?” “咋的也轮到我了吧?” 云诗诗抚摸着圆鼓鼓地大肚子,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笑眯眯地望着前院里其乐融融的场景,格外满足。 金色的冬日暖阳照在她身上。 白熊皮做的厚厚裘衣,都镀上了一层金辉。 院子里的积雪,被打扫的纤尘不剩,就怕湿滑摔倒了孩子们。 秋菊、青竹、冬梅等十几个女卫依然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即便她们大多数都已经结婚生子,可沈家大院里的哪一个小宝宝,不是她们看着长大的? 疼爱都来不及呢! 沈忠孝一抬头,看到沈麟带着几个亲卫走了进来。 老头呼呼喘着白气笑道。 “天来,你来当母鸡,护着弟弟妹妹一点,知道嘛?” 沈天来傲娇地接过“ 重任”,理所应当地道。 “我是大哥,肯定要护着他们呀!” “爷爷,您不行啊,玩儿半个小时就喘气了?” 沈麟没好气地挥挥手。 “一边玩儿去!” “没看到爷爷的身子,还没养好吗?” 两人进入堂屋落座,沈忠孝端起紫砂茶杯喝了一口,有些心急道。 “那边……到底咋样了?” 沈麟似笑非笑道。 “大伯,您呀,您这养气功夫真不行!” “前些日子,您不还说,让那帮瘪犊子都死去,您再也不管了么?” 沈忠孝忍不住直翻白眼。 赌气的话儿,你也信? 连李广利叔侄都阵亡了。 一帮胆大保天的家伙带着三十来万兵马,悍然跟辽军决战。 结果依然逃不出那个怪圈——兵败齐州。 要是换成没回铁城之前的沈忠孝,他多半气得吐血三升。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那会儿云诗诗行动还方便,每天带着铁城日报去给他读。 相关的不少技术、学术方面的书籍,老头也孜孜不倦的看了不少。 等到他能下地行走时,拿他自己的话说。 那就是—— 昨日的沈忠孝已经中风死球了。 今儿出院的,是全新的沈老头。 回到沈家大院 ,天天儿孙绕膝,一帮侄儿媳妇一有空就嘘寒问暖。 云诗诗,云鬟云佩还天天陪着。 各种各样的补品,沈麟想尽法子弄回来给他补身子。 这不,疗养还差几天才五个月呢。 老头感觉除了腿脚还差点意思之外,无论精力、体力还是思考能力,都大有增强。 估计自个儿,还能多活二十年似的。 即便那帮人吃了败仗,损失了他曾经呕心沥血培养的兵力。 可他现在鞭长莫及,徒呼奈何? 看老头确实放下不少。 沈麟把沈清拍来的电报递过去。 老头赶紧戴上老花镜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呼呼……” “还好,还好!” “沈毅算不得帅才,沉稳劲儿倒是不错,能撤下这么多人,实属侥幸。” 沈麟撇撇嘴道。 “什么呀?” “那是天公作美,连着下了六天大雪,辽军的炮队上不去。” 沈忠孝哼哼道。 “要不是天降大雪,你不得派陈风部渡江威胁耶律宏睿的后方?” “效果也一样。” “老夫就不信,你会袖手旁观?” “嗯?沈清出手,三家顺势打了个漂亮的反击?” “歼灭敌骑四五万,半岛寸土未失?” “这个沈清,为何不配合反攻?拿下淄州也 是好的么?” “是不是你另有交代?” 沈麟以手扶额。 那是血淋淋的教训好吧? 李广利叔侄战死,十万人马死伤,这代价还不够大? “大伯,你想看到他们中,谁再出意外?” “沈毅,沈昂?” “还是姜庆元、鲁治宁?抑或是李家的独苗苗成栋那小子?” “我已经通知商运司,代韩卿卿从贸易中分期扣除欠款了。” “即便您老人家在登州,也管不住他们三家迸发的野心。” “如果没有足够的钱粮扩军,地盘始终限制着呢?” “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是挺好么?” 沈忠孝一点即透。 照他以往的想法,手下人有点野心没啥不好。 即便他压着李广利,沈毅几个,要是没有中风这一茬。 搞不好,不是最近,也会在明天三五月,他也会出兵。 力争光复整个山东。 当然,他算是运气好。 李广利叔侄替他老人家趟雷了。 冷兵器军队,数量,质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要是碰上半火器化辽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 除非,他们那帮人中,能出一个指挥出神入化的家伙,化不利为有利,依托山川地理,奇兵决胜。 显然,沈毅、李广利不是! 姜 庆元,鲁治宁,李成栋好像也不行。 他沈忠孝就更不行了。 沈麟和白娘子曾经当着老头的面,推衍过半岛战局。 对付原始版的青铜炮,沈麟有好多种办法,指挥冷兵器大军也能战而胜之。 即便是白娘子陈无暇,也出了几条主意,都能把耶律大越给拖死! 但山东半岛那几位,显然想不到这些。 因为,他们只是战将,并非帅才! 沈忠孝还是心疼那些老部下的。 他看完电报,沉吟良久才道。 “老鲁不是说,你军中的黑火药大炮,都要淘汰么?” “就不能卖给……卖给沈毅他们几十门?” 沈麟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不可能!” 呃! 话说的太生硬也不好。 “除非……” 沈忠孝眼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抚须微笑道。 “除非老夫留下来帮你对吧?” 沈麟点头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您这般的大才,屈居半岛好几年,原本就是浪费时光。” 沈忠孝有些心动,可考虑再三还是拒绝道。 “老夫……” “唉,你手下人才济济,老夫再横插一杠子,难以服众啊!” 沈麟故意激将。 “大伯,你是觉得?” “在周元伯父手下做事,很没面子?” 第八百三十七章 留住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沈忠孝是坚决不承认的。 他也看了不少新学方面的书籍。 铁城的政务,跟新技术紧密相关,你要是啥都不懂,根本干不好。 单轮手腕和才学,周元肯定远远比不上沈忠孝。 但要说起铁城新政的执行能力,经过三年多磨砺的老周,绝对能把沈忠孝甩出几条大街去。 无他。 接受新知识,总需要一个过程。 铁城变化太快了,一步先,步步先。 沈忠孝要想赶上年富力强的周元,这辈子怕是难了。 想到这里,老头赌气道。 “你想让老夫干甚?” “去当个司长?” “你手下的各大司长,已经跟朝廷的六部九卿干得事儿差不多了。” “但是……老夫可不想待在你眼皮子底下。” 沈麟哑然失笑。 您这是撒野习惯了。 不想待中枢? 没问题。 “陕西路的冯玉良干得不错,人也务实,清廉,还挺好学。” “我也没打算换掉他。” “河北路属于铁城直辖,民政部长就可以抓总了。” “那您去河东,把老周换回来吧!” “老让他这个部长代行总管事,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 河东路虽说跟铁城隔着千里北邙山。 可现在中牟山一带,四车道水泥路已经贯通了。 最多明年,铁路就能自怀州绕过去,贯通河东南北。 那边有太原造船场,泽州第三钢铁厂,绛州特种金属冶炼厂铜、铝、金、银、铅等金属都能冶炼。 更多的煤矿也在大量开发。 未来,河东路投入到工业上的资金,比农业还多。 当然,河东是中原有数的粮仓。 今年的夏、秋两季大丰收,已经初见成效了。 可见,河东的战略地位想当重要。 沈忠孝想了想,点头道。 “那老夫就去河东,帮你看好喽!” “啥时候出发?” 终于劝得这个倔老头留下了。 沈麟手中又多了一位民政大才,顿时喜笑颜开。 “别急嘛!” “诗诗都怀孕七个月了,你总得见着外孙……” 看到老头瞪眼,沈麟赶紧改口。 “孙子,或者孙女总行了吧?” “过完正月再去,您的疗养期刚好结束。” “趁着闲暇,去技院、民政部讲讲课,带带晚辈。” “顺便,您也多了解些新的技术,去河东用得上。” 沈忠孝心头了然。 这大侄子说话,已经给他留足面子了。 他能教给那些晚辈的,不过是经验和儒学知识。 不仔细备课,很多东西还用不上。 相反的,他这个旧式大儒,该学的新知识更多。 “那成!” “对了,沈毅在老宅地基上建了了十几栋大别墅。” “老夫名下就有三栋呢!” “送给沈忠福他们家一栋,你没意见吧?” 沈麟乐了。 您大侄子我,将来可是要拥有整个天下的男人。 还在乎沈家集区区一栋别墅? “哪能有啥意见?” “福伯家里,不是分了两套楼房么?” “他们一家子,肯定要跟您去河东上任的。” “我觉得吧,忠福不会要您的别墅。” “老宅那一片儿,不是谁都敢去住的。” 当初,沈家集被沈麟一把火烧成白地。 光是活活烧死的贼寇,就足足好几万。 地道里、银窖拉出来的尸体,都堆成了山。 沈家大宅那一片儿,当初二伯沈忠信和一帮家老举火自焚。 即便在旧址上建了十几栋大别墅,可平常也没人去住,显得鬼气森森的。 云诗诗三女带着一帮女卫去看过一回,然后就再也不去了。 说那地方,大夏天都瘆得慌。 沈忠孝和沈麟肯定不怕什么魑魅魍魉。 但他俩哪有功夫去住? 以后也基本不会去。 可能, 只有等沈毅,沈昂开枝散叶后,才能让那一片儿恢复些人气。 眼看着要过年了。 各地的军政长官纷纷返回铁城,今年的年终总结大会,创了历年之最。 人数最多,汇报的数据最惊人。 铁城系的成就,连自己人都震撼了。 当然,外人是不知道的。 即便铁城日报上有所披露,那些数据也缩水了一半。 黑火药武器即将成为过去式,但新武器装备得有个过程。 原本那些黑火药滑膛炮列装全军,也不过两年多,数量还赶不上激增的部队呢! 如今,倒是沦为各部队的训练武器了,直到彻底打废为止。 即便如此,沈麟也没有打算公开黑火药配方。 按照惯例,军工厂倒是制作了一大批烟花。 每个府城分配一百发,县城五十发,由驻军监督燃放。 除夕夜,铁城系,沈麟将普天同庆! 腊月二十三日,韩卿卿带着台湾王廷的满朝文武赶到了铁城。 小丫头过了年就十八岁了,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沈麟心下也很欢喜。 这朵花儿,可以采撷了。 腊月二十六,军政大会结束。 所有人都忙着准备过年了。 到今年为止,二百余万亩荒草滩 终于开发完毕。 其中,水稻田和菜地就占了一半。 另一半七成是草场,剩下的建成了各种训练场。 铁城的西北城墙往北邙山里推进了两公里。 圈进来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山头。 这些山头谷地,建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庭院式别墅。 装修完的优惠价,才三百银元一套起步。 如今,城里中心区的楼房,上下两层六间都要一百多银元了。 很明显,沈麟开发别墅是优惠军政两方面的官员、军将。 即便没钱,也可以去银庄贷款。 当然,其他地方的房价依然很低。 比如太原城,长安城,五十到八十银元就能在城里卖一套一进的小院儿。 可铁城早两年就不接收外来移民了。 但是,这些人除外。 因为,他们都是有钱人。 按照铁城系丰厚的饷银计算。 一个县令就跟军中团长级别差不多,享受六级待遇。 光是饷银收入,他们每年就有576两银子。 这还没算上各种奖励和津贴呢! 所以,让他们花几百银元,在堪称首都的铁城买一套别墅,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种投资,也及其划算! 商运司的沈忠和,营建司的沈中平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第八百三十八章 海鸥级 几天时间,第一期五千套别墅就被抢光了。 其中台湾来的几百人,也不甘落后,下手挺狠。 要不是一家最多只能买两套,再多些都能卖光。 即便加上修建城墙,道路和房屋等基建费用。 民政部都已经大.大赚钱了。 这才是第一期工程,后面还有三期呢! 铁城系不过拥有三个路的地盘,未来只会更多。 根本不愁房子卖不出去。 还是大都督会做生意。 发出去的饷银,又通过住宅,商铺、各种消费品赚回大半儿。 银钱流通了,撬开了更大的消费市场。 花钱的人还乐呵呵地感谢大都督急人所需,考虑得周到。 那些山区别墅,无论环境和安保都是上上之选。 还不是你有钱就能住得进去的。 谁不满意? 普通的民间别墅? 也有,西南部的城墙也得往北邙山里扩充。 还得避开露水河谷。 环境自然不错。 但别墅密度和条件肯定无法相比。 最重要的一点,你看得见烟波浩渺的黄龙江么? 所谓依山面水,这个水,可不是指泸水河! 今年春节,铁城推出了一件新鲜玩意,照相机。 沈麟一出手,就是彩色相机,还不是那种砰砰响冒烟的落后玩意儿。 世面售价二十两银子一台。 可比早先推出的电风扇,钟表什么的贵得多。 此次参与年会的官员、军将人人都有获赠,算是新年礼物。 他们打起广告来,非同凡响。 即便价格昂贵,公营商店里的照相机,仍然成了抢手货。 到处都是闪光灯的啪啪声,给这个春节增添了不一样的气氛。 沈麟搞这玩意,主要还是用于侦查。 因为,实验室的五百五十马力星型发动机面世了。 连续运转一百个小时,无故障。 单发双座的侦察机,一次出了两架。 加装浮筒,可以水上起飞的海军侦察机,命名为海鸥。 航空队专用的则叫金雕。 腊月三十这一天,海鸥试验机终于赶上了试飞。 上百名军政高官赶到露水谷水库。 在这里试飞,保密性无与伦比。 沈麟压制了所有人的反对声。 “在这里,只有本都督的驾驶经验最丰富,跳伞最熟练。” “更重要的是,本都督参与了海鸥的全部研制过程,有什么问题,怎么临时处理,谁比得上本都督?” “陈长林,你撇什么嘴?” “你行你上?” 陈长林当然想上了。 不过,正如大都督所说,他能飞,却发现不了问题。 真有麻烦了,他除了跳伞,别无选择。 可大都督不一样。 他的试飞,能加速飞机的列装进程,谁也比不上他! 眼瞅着沈麟钻进驾驶舱,拉上玻璃舱盖,后座空无一人。 测试飞行,他一个人足够了。 岸边的高塔上,信号兵挥舞着红蓝小旗。 “风速4,可以起飞!” 河谷两面的高山阻挡了寒风,风速五以下,几乎不影响飞机的起飞降落。 “哗啦啦啦!” 机头的螺旋桨急速转动,沈麟朝着塔台竖起大拇指。 “咻!” 海鸥如离弦之箭,急速滑行。 两支大浮筒掀起洁白的浪花,渐渐漂离于水面之上。 机头高高抬起,直窜蓝天。 岸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明面上的主设计师,袁天刚激动地介绍道。 “我们的海鸥侦察机,远超之前的教练机。” “发动机功率五百五十马力。” “最快时速380公里,巡航三百公里的话,能达到800公里的航程。” “起飞重量一千三百公斤,加装了两挺重机枪,可挂载六枚五十公斤航空炸弹。” “如果把炸弹换成副油箱,航程超过一千公里,绝对没问题。” 眼瞅着飞机越飞越高,渐渐没入云层。 沈 忠孝赞道。 “飞这么高?这么快?” “就算到了头顶,敌人也看不到吧?” 陈长林笑道。 “当然,它的升限有八千米呢!” “即便一般的望远镜,也看不清楚。” “辽国人只会当它是一只大鸟。” “而我们的照相机,却能把地面上的东西都拍下来,回头慢慢分析!” 陈梁和梁龙相视一眼,兴奋得快蹦起来了。 这可是给咱们海军专门研制的。 万吨级巡洋舰就能携带。 上千公里的航程,实在太吓人了。 从铁城能直飞黄江出海口了。 而且,只要在出海口起飞,整个渤海湾,都在海鸥侦察机的飞行半径之内。 如果用巡洋舰送到营州、滦州近海起飞。 无论是幽州各地,还是辽阳府一带,甚至包括辽国的上京临潢府。 海鸥水上飞机都能前往侦查,还能顺顺当当的回来。 只不过,去了临潢府,滞空时间不多而已。 对于陆军飞行队而言,幽云十六州所有地方,几乎都在金雕的飞行半径之内了。 据说,正在制造的三发重型大飞机,还能飞得更远些,载人载物更多。 只不过速度要慢很多,升限也只有六千米而已。 不过,那玩意有很大的升级空间, 未来可期! 沈麟的试飞,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主要是不能跑太远,只能在露水谷来来回回的绕圈,失去了飞行的乐趣。 该做的测试完成,他就稳稳的降落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从驾驶舱里抬出来,难得地扔了几个高高。 “陈长林,又是你个臭小子出的馊主意?” “快把老子……放下来!” 一番热闹之后,沈麟笑着对袁天刚道。 “其他都还好,咱们也不是造第一架飞机了。” “就是动力弱了些,很多机动动作做不好。” “加把劲,力争把动力提升到六百马力。” “海鸥,金雕就可以列装了。” 袁天刚只有苦笑。 目前的发动机,已经算实验室的设计极限了。 再要提高? 哪怕是五十马力么? 也是很费劲的! “这个……” 沈麟拍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慢慢来。” “开年再测试半个月,解决一些小毛病好之后。” “先给海军和航空队各造一架,让他们过过瘾!” 陈长林和陈梁等人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玩意能飙三百八十公里的时速,多过瘾? 教练机连人家的一半儿都赶不上。 有更好的玩具,谁喜欢那种落后的双翼机呢? 第八百三十九章 比翼双飞 除夕夜烟花依旧,铁城系更上层楼。 眼瞅着沈麟再抱美人归,一帮官员属下见面就要请柬。 要不要大办一场? 沈麟心里是拒绝的。 他必须考虑到前面六个娇妻的感受。 韩卿卿的订婚宴,规模已经很大了。 总不能你是台湾女王,就搞特殊吧? 另外六个姐姐,谁比你差了? “大都督,我们来了好几百人呢!” 赵毓秀找到沈麟劝说。 “大伙跑了几千里,总不能……一口喜酒都喝不着吧?” “这也……” “回头,他们回去,还不得说你这个大都督太抠门?” 沈麟揉着太阳穴道。 “你倒是说的简单?” “如今,铁城的各级军官和官府官员超过三千人。” “本都督请还是不请?” “人家来了,会空手吗?” “我身为大都督,老这么折腾,底下的人还不得有模学样?” “不腐败也腐败了!” 沈忠孝作为男方分量最重的家长,他倒是赞成沈麟的意见。 “你们真想图个热闹,下次沈麟去台湾补办一场好了。” “如今,我铁城大业未成,他身为大都督,不能带头搞什么几千人的婚宴。” “那都成什么样子了?” “就这么定了。” “一帮亲朋、官员,找重要的捡,只准开十桌!” “楚儿你和小赵商量着办!” “日子嘛,定在大年初五。” 韩卿卿手托香腮,一直不吭声。 直到沈麟看过来,她才小脸儿微红,低声道。 “本王……我一直就说大张旗鼓,好麻烦的。” “毓秀姐说……说礼不可废。” “哎呀,就这么定了!” “听大伯的!” 沈忠孝得意的笑了。 看看,你家女王都这么说,还争个啥? 喜酒喜酒,不就图个欢喜么? 两当事人的身份太敏感,搞得愁苦兮兮地像什么样子? 赵毓秀也没办法! 请柬很快拟好,三叔沈忠和自告奋勇去送。 最后却被沈四给抢了。 得到请柬的,只有各集团军大将,军长,以及军、政各部门的司长一级。 台湾那边也只挑出四十个娘家贵宾来。 其余席位就留给沈麟这边的家人和亲戚了,确实简单得可以。 外面那些军将官员也不凑热闹了。 这不是级别够不够的问题。 很显然,大都督是真不想铺张浪费。 初五这天,沈家大门贴上了大红喜字,却只开了侧门。 接到请柬的贵宾,也没谁敢怪罪大都督失礼。 一个个笑眯眯 地互道“新年快乐”,仿佛跟过年串门子一般。 唯一的热闹,就是沈麟特意制作了几串鞭炮,开席的时候拿到大门外放了。 拜过天地、长辈,小小的喝了几杯酒,沈麟就躲了。 洞房花烛夜,金击子挑开红盖头。 新娘娇艳如花,第七次当新郎的沈麟也忍不住心跳。 “丫头,觉得委屈不?” 韩卿卿莞尔一笑道。 “能跟夫君共白头,何必在乎其他呢?” “你我本不差什么,对吧?” 沈麟往碧玉杯子中斟满美酒。 “嗯呢,喝完交杯酒,一切就圆满了。” …… “娘子,为夫来了!” “嗯哼,相公,请怜惜些……” …… 正月十五,沈麟喜得贵子,取名沈天正。 当了爷爷的沈忠孝老怀畅慰,当天就扔掉了拐杖,行走自如。 满月酒刚结束,老头就急吼吼地跑河东上任去了。 果然不出沈麟所料。 管家沈忠福父子没要什么大别墅,跟着自家老爷一起走了。 他们已经习惯和沈忠孝生活在一起,包括田嫂夫妇和十几个亲卫。 回到沈家集,确实新鲜。 但住了大半年,他们却觉得还是跟着老太爷为官一方,有事做,心里也踏实! 二月底,韩 卿卿没有怀孕的迹象,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沈麟回了台湾。 好歹家里还有个高山国,一帮文武总不能老待在外面不回去。 以铁锋军舰船的速度,彼此来往也很方便。 安全性更不需要担心。 时间飞逝。 渐渐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铁城治下,一片欣欣向荣。 军中装备的更换有条不紊。 第一、第三、第四、第七、第九,一共五个集团军完成了热武器换装。 其他四个集团军也配备了一部分,用于军中训练。 变化最大的当数海军。 铁城一共制造了四批,总数高达二十三艘驱逐舰。 三批十八艘巡洋舰。 除了六艘巡洋舰常年用于远洋航行之外。 梁龙部已经有一个完整的师级舰队隐于长山岛和最新的台湾基隆港了。 最夸张却是陈虎的内河水军。 三批一百五十艘内河炮艇下水,即便梁龙分掉了五十艘。 剩下的也足以让陈虎的混编舰队实力大增。 黄龙江和黄江水域已经完全被他控制。 南边的伪周水军都只能躲进通济渠和山东运河苟延残喘,封丘城更是一日三惊。 定型后的海鸥水上飞机和金雕侦察机,以每个月六架的速度飞快装备部队。 三发运输机也首飞成功,安装的还是最新的六百马力发动机。 不满负荷飞行,最大航程能达到一千二百公里。 鲲鹏之名,深得航空队的喜欢。 沈麟最满意的就是,各军急送物资和人员,几个小时就能到达指定地点。 如此速度,在这个时代是不可想象的。 越来越多的飞机越过黄龙江,前往辽国空域飞行。 不过,他们也没有领空的意识。 天气晴朗,飞机非得再高,还是难免听得动静,看得清大致模样。 辽皇耶律宏志已经怀疑人生了。 怎么从过年到五月份,大辽国土上总是祥瑞不断呢? 到处都有玄鸟凌空,其声清越? 当沈麟收到情报司对外调查局的反馈,差点没有笑掉门牙。 反正慕容晚晴和韩如烟每天回家吃晚饭,时不时总是莫名的偷笑。 玄鸟? 辽国人的想象力,真丰富啊! 难道? 你们没发现海鸥侦察机带着两个大浮筒么? 脚都不一样,玄鸟也分公母? 据说,辽皇已经下了圣旨,准备筹建玄鸟神庙。 这么搞下去,他们不会把金狼图腾也换了? 等某一天,“玄鸟”凌空下蛋蛋的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沈麟表示,他相当期待! 第八百四十章 找到目标 每年的五六月份,对百姓而言,都极其重要。 夏粮的好与坏,直接关系到一家老小的肚皮。 对于那些基层官吏,夏粮征收,更是最要紧的考核项。 不管是丰年还是灾年,指望老天爷是不靠谱的。 沈麟也从没打算望天吃饭。 他每接收一地,首先干的就是清查田亩,核实最新的税目。 接下来就是更换基层官吏,充入一批伤残或者退伍老兵。 上下一心修水库,挖沟渠,建大道。 不靠天,不靠地,只靠咱们自己。 因此,即便年初有一个多月干旱,依然不影响今年铁城治下小麦的收成。 泸水东岸的一批试验田里,不少官员和农事研究员都在这里忙活。 每一亩试验田都要单独计算,一根麦穗都舍不得丢掉。 农垦司司长王成俊晒得一头一脸的黑色油汗,整个人却笑的格外开心。 “大都督,五号良种达到预期。” 沈麟一听汇报,顿时鼓掌大笑道。 “好!” “五号良种,同样种植条件下,比普通麦种增产一倍。” “农牧司的各位同仁,你们这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其他品种即便达不到五号良种的水平,也值得欣慰。” “你们要知道 ,这天下的耕地何止几亿亩?” “只要我等努力,让粮食不断增产下去。” “百姓哪儿还有饥馑之忧?” “所以,我们现在做的,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大伙儿也跟着鼓掌。 刚从河东卸了兼职,赶回铁城的民政部长周元接口道。 “大都督已经证明了,育种计划跟生孩子一样,肯定走得通。” “那咱们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在场的诸位,六七年前,咱们最好的良田亩产量超过一担麦子,主人家都得开心坏了。” “可咱们铁城后来呢?用了农家肥、鱼骨粉和磷肥。” “又推出一代代良种。” “亩产一百二十算什么?” “如今我铁城系的土地,只要按照规范来,再贫瘠的坡地只要不缺水,亩产都超过两担。” “等明年,五号良种推广,三、四担都不是梦想了。” “老王,老朱,还有各位农牧司的同僚,你们辛苦了!” “今晚,大食堂庆祝。” “部里买单!” 一帮人顿时欢呼起来了。 “好!” 周元做事向来一板一眼,铁面无私。 即便是用公家账上的钱,还是在内部食堂搞庆祝,这种活动都很难碰到。 原 因很简单! 良种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河北、河东路历来都是产粮大省,耕地拥有量巨大。 即便因为前几年贼寇、鞑子肆虐,抛荒不少。 沈麟接收后,出台了一系列惠民政策。 由军方主导的大规模分田分地,至少查清了所有田亩数量。 这其中,那些豪绅地主瞒报的全兜出来了。 经过辽军来来回回的杀,有几个土豪活下来了? 跟着伪周走的,暂时小命儿还在自己手里,可家乡的田产就全被抄没了。 如果算上陕西、河套、以及河西地区的田地。 沈麟治下的现有耕地达到了六千万亩以上。 麦子产量从不到一担增加道亩产三担。 百姓获利多少? 吃不完的粮食可以卖掉,购买其他的生活必须品,又会大.大促进市场繁荣。 光是增产的夏粮税收,三十税一就凭空多了四五百万担。 而且,还是年年都会有的。 铁城治下,还有很大的开荒余地。 比如河东路,周元和大伯沈忠孝都说,河东可开垦土地不下于三千万亩。 同样,河北路,陕西路也一样。 前提是,你的水利建设一定要到位。 看看老丈人陈天浩他们,在黄龙江南岸的山谷里,硬 生生搞了六个大水库,修建了大量的梯田和村庄、镇子。 搞得一帮马匪、流民如今过的跟世外桃源一般富足。 周边都是自家女婿的地盘,陈老爷子早就不需要出去劫掠了。 岂不是给沈麟丢份儿么? 芦岔角码头有自家的船队,陈家的兵上马能战,下马驾船一样行。 他们的船队比其他几家民营的跑得更快,运货量也大,还经常帮着军方干点私活。 谁叫他们驾船的都是兵呢? “滴滴滴!” 一辆绿色吉普车远远奔来,驾车的韩如烟探头打了个隐秘的手势。 沈麟会意,低声对周元道。 “我先走一步,你们继续测试。” 周元一看韩如烟一身军装出行,就明白肯定有机密公务。 “没问题!” 沈麟上了韩如烟的车,一帮尖刀近卫开车紧紧跟上。 韩如烟语气多少有些不善。 “辽国人的保密工作,实在厉害。” “咱们查他们的火炮工坊,查了足足一年之久。” “先后搭进去好几条精英密探的性命那!” “今儿,终于被姑奶奶抓住了狐狸尾巴。” “哼!” 沈麟心头一动,微微笑道。 “海鸥侦察机摸到临潢府一带了?” 火炮工坊,即便 是只能生产青铜炮。 无论选址还是监管铸造,对辽国而言,都是最大机密。 在这个时代,火炮足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了。 辽皇耶律阿保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情报司外事局一直在辽国境内明察暗访。 辽国密谍司也不是吃素的。 双方交手几次,火炮相关的确切情报没拿到不说,柳如烟还折损了好几个坐探暗桩。 她和慕容晚晴都心疼不已。 那些暗桩还是当初大周皇城司埋下的,如果不强行唤醒,基本没有暴露的可能。 沈麟倒是不算着急。 原因很简单。 情报司的力量在辽境活动不容易,折损不起。 另外,不管是航空队的鲲鹏、金雕,还是海军的海鸥侦察机。 目前的飞行员都还是菜鸟,飞机装备率也低。 以后,搜索这种应该占地不小的目标建筑物,还是用飞机拍照来的合适。 后座的慕容晚晴递过来几章照片。 “诺,这是排查之后的最佳地点。” “位于上京东北的红山里,不远处还能通过水运直达营州。” “辽军的青铜炮可不轻,目前装备的重点又在水师方面。” “即便要大批量装备陆上人马,也得等完颜黑水换装得差不多。” 第八百四十一章 时机到 一行人回到总督府衙门,韩如烟拉开帷幕,露出更换一新的地图。 这是飞机投入使用之后,获得的第一个大好处。 在古代,没有先进的测量仪器,手绘地图简单、抽象,往往错漏百出。 沈麟建军以来,从没有停止过修订地图。 商运司和情报司的人满天下跑,他们就肩负着勘察地理地貌,矫正谬误的职责。 但即便这样,效果依然还是让他不满意。 好在,自从第一架教练机升空,随着飞行员越来越多,他们起到的作用也就越来越大了。 比如眼前的地图,其精准度,绝对堪称天下第一。 “夫君,红山位于临潢府东北角,其境内有老哈河可通西辽河,然后,自营州入海。” “这条水路的上游,跑三千担以下的舰船没问题。靠近营州百十里的河面更加宽阔,万担级舰船随意通行。” “而且,辽国在营州的造船厂足足七八家,大部分都深藏在辽河内。” “我们连续派出了四个架次的侦察机,沿着辽水往上找,最终抓住了蛛丝马迹。” 沈麟恍然。 耶律宏志大费周折搞火炮,造出来就要发挥作用才行。 他现在急需要打通跟南征大军 的联系。 首先,就必须干掉铁锋海军。 实际上,梁龙的第一舰队几乎完全封锁了山东一带的海面。 沈清的分舰队甚至还跑到高雄去建立了港口,在长山岛和高雄之间不间断巡航。 即便辽军舰队想走深海也办不到了。 他们的木帆船行进太慢了。 一旦被铁锋海军发现,很快就会被追上。 因为,海军还有更快的侦察机在天上飞呢。 两地相距一千五百多公里,最新的巡洋舰以十四节的巡航速度跑一趟,也得两天半。 然而,海鸥侦察机只需要在中途加一次油,五个小时就能跑完全程。 每天都有四五架海鸥来回跑,什么舰队能瞒得住铁锋海军的眼睛? 即便目前的飞机没有夜航能力,其实影响也不大。 给你一晚上,匀速六七节的木质帆船又能跑出多远? 沈麟盯着地图盘衡了好一会儿,才决定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位置,就别老去骚扰了。” “打草惊蛇可不好!” 韩如烟素手一劈,干脆利落地道。 “咱们的飞机不是可以挂航空炸弹么?” “鲲鹏运输机都能装一吨多了。” “直接来个千里单刀,炸他个稀里哗啦!” 不错 ,这丫头触类旁通。 连用飞机搞轰炸斩首都想到了。 沈麟轻笑道。 “你俩觉得?” “那工坊中的,就是鞑子所有的工人和技术人才么?” “即便轮班倒,休息的人也会离开工坊几十、百把米对吧?” “重要的不是工坊和造炮造炮能力,而是那些掌握了技术的人!” 慕容晚晴和韩如烟冰雪聪明,一经沈麟提点,马上就明白了。 青铜炮,黑火药制造难度都不算高。 一法通,百法通。 只要耶律宏志手里不缺造炮的人才,你炸了他的工坊,顶多少几个月的产能而已。 毁掉的青铜疙瘩融了还能再用,黑火药才值几个钱? 韩如烟极力争取道。 “夫君,不炸不行啊!” “那地方规模不小。” “你看,这张照片上,等待装炮运走的千担级船只就有四艘。” “如果装满,岂不是只需一趟,就能拉走大.大小小的火炮一两百门?” “即便射程、威力再差,也会对我铁锋军造成致命影响的。” 沈麟当然清楚这一点。 不过,他又不得不等的理由。 “你们看哈!” “辽皇圈定的这个火炮工坊,选址很巧妙嘛!” “上京一带, 是辽国重兵集结地带。” “谁要是从陆路打过去,已经跟灭国之战没啥区别了。” “再说这便利的水路,很明显就是为了辽国水师而准备嘛!” “这几年,辽国发动南征,死伤的,还在南方没回去的草原骑士占了多大比例?” “六成总有吧?” “因此,辽皇手里也缺乏足够的精锐部队。他必须彻底打通本土跟南征军的联系。” “除了先跟咱们海军决战一场,耶律宏志没有其他办法!” 沈麟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这一年多来,不都在布置么? 他就在等辽皇把那些散落在各处大江大河里的辽国舰船集中起来。 然后,铁锋海军再发动雷霆一击,聚而歼之! 以辽国落后的造炮工艺,要装备几百艘舰船,得准备几千上万门青铜炮吧? 没有一两年的产能积累,耶律宏志根本办不到。 只需要打掉这支重金武装的辽国舰队,耶律宏志也蹦跶不了几天。 几千上万门火炮一旦喂了鱼,辽皇还不得集中全部人力物力加大生产力度? 再造一支同样的舰队多半是来不及了。 但用足够的火炮布防陆地,就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沈麟还会给 他随便折腾的机会? 当然不! “笃笃笃!” 虚掩的公房大门被敲响。 沈麟清了清嗓门:“请进。”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被沈麟看好的邱真。 即便她干情报的能力,暂时比不上韩如烟、慕容晚晴。 但这丫头可是梁直的夫人,都是沈麟创业之初的老班底,值得委以重任! “呀?都在呢?” 情报司的三驾马车难得一同跑到沈麟的工房里汇报。 就连她们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邱真定了定神,打开文件夹,双手递给沈麟。 “大都督,海军来电。” “今日16时二十分,我海鸥侦察机发现渤海湾各地的辽军舰船都往营州集结。” “总数量过八百艘!” “陈梁大将和梁龙军长都认为时机成熟,可以围猎了!” 韩如烟和慕容晚晴眼中闪过惊喜。 三人原本正在讨论,辽国的水师还要猫到啥时候去呢? 结果,人家不但出来了,还爆出如此夸张的舰船数目? 按照以往惯例,海上决战,低于五千担的船只基本不需要去凑热闹了。 可现在辽军有了火炮。 三千担的舰船一样可以加固安装六磅,甚至十二磅炮,充当海上刺客的作用。 第八百四十二章 准备围猎 沈麟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足以扭转乾坤,改变时代。 “传令!” “海军直属舰队协助梁龙第一舰队参战。” “陈虎第二舰队调五十艘炮舰协助,追缴浅海、内河之敌人。” “告诉他们!” “渤海湾太小,有我铁锋海军就够了。” “遵命!” 红日西沉,海面上波光潋滟,就像数不清的金鳞在跃动。 一艘庞大的巡洋舰停在海面上纹丝不动。 此地,距离营州、或者大后方,都不过而三百公里的海路。 但在这个时代,木质帆船一般都沿着浅海在可视海岸线的安全距离内航行。 就连辽军的哨船都不会跑到深海区来冒险。 然而,铁锋海军不一样。 在他们看来,渤海湾太小,就像个洗澡盆似的,哪有什么深海区? 即便加上东海、南海都不算。 只有过了倭国四岛,一头扎进太平洋,那才算挺进深海。 嗡嗡嗡! 一架带着两根大浮筒的海鸥侦察机自北面飞来。 它轻盈地划着弧线,盘旋两圈,放低了速度。 “哗啦!” 水花四溅! 侦察机踏着白浪前行了几十米,挨着巡洋舰停了下来。 舰船上的官兵连忙帮着固定。 加油的加油,检查的检查,忙的 不亦乐乎。 谁都知道,侦察机可是海军的千里眼顺风耳,有它和没它,简直是天壤之别。 巡十二舰舰长陈松亲自跑出指挥舱,一把揽住飞行员廖海平的肩膀。 “怎么样?” “鞑子舰队,出发了没有?” 廖海平有些为难。 “舰长,我离开的时候,鞑子还没动弹呢!” “他们可能会趁着天黑行动。” 陈松这艘巡洋舰是专门为了飞机侦查而配备的。 别的驱逐舰也摆不开海鸥这样的下单翼水上飞机不是? 他和廖海平,以及这艘舰船上的所有官兵都一样,恨不得立马就能跟完颜黑水的主力舰队刚正面。 然而,你很难等到人家集结到一起的机会。 现在机会有了,你还得防着这帮家伙风声鹤唳,四散而逃。 得让他们抱团南下才行。 总之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别说一支庞大的辽国主力舰队了。 陈松拍拍廖海平道:“没关系,明早你跑一趟。” “搞不好,半路上就能遇到了。” 也只能这般想了。 既然今天不再飞第二次,飞机就没必要加油了。 还得把这玩意吊上后甲板,加满油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廖海平朝后舱就坐的曲静波喊道。 “喂,下来了,你打算呆里 面过夜呢?” 曲静波已经是第二批面向全军招募的飞行员了。 如果继续从尖刀特种旅选人,沈麟都吃不消。 螺旋桨飞机的驾驶,没想象的那么麻烦。 有沈麟这个开挂的家伙在,随便制造几套模拟飞行器材,两三个月后,菜鸟们就能上天了。 当然,廖海平这一架处于前线,战备当值的海鸥,可不是随便谁都能飞的。 老廖自己就是第一批60名尖刀飞行员的佼佼者。 到了海军,他就成了海军航空队的队长。 目前,他麾下拥有六架教练机,十二架海鸥侦察机,三架改为水上降落的鲲鹏运输机。 当然,双翼教练机飞得更稳,就是速度和航程太短,特别适合菜鸟们过渡。 飞行员的真正训练基地还是在铁城露水谷。 第二批一百名飞行员,是铁城七年招募的人。 现在是人多,都等着飞机呢。 所以,这帮别人有幸跨出训练基地的不过二十几人。 而有幸参与战备值班的就更少了。 曲静波就是佼佼者之一,他恋恋不舍地爬出后驾驶舱。 “老大,还有四成油量呢?” “要不?让我飞一会儿吧?” “就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啦!” 陈松却笑骂道。 “你小子粘毛,就是那上树的 猴崽!” “练个屁呀?” “咱们现在急缺飞机,家里的教练机都去陆上侦查测绘了。” “这架海鸥要是出点岔子,明早的任务咋办?” 实际上,这艘巡洋舰上还有一组飞行员和另一架双座海鸥。 但廖海平和曲静波平安降落都的时候,另一组架机回黄江口舰队指挥部了。 他们需要送回这三天来拍到的,所有与辽国舰队相关的照片。 总部要根据这些情报拟定对战策略。 狮子搏兔也需全力。 更何况铁锋海军要面对的是八百余艘辽军舰船? 单单电报联系,可说不清楚。 同时,从前天发现辽国水师异动之后,铁锋海军已经行动了。 近期没有派钢铁战舰远航。 沈清部的近五十艘驱逐舰和巡洋舰已经全部赶回长山岛了。 海上巡逻的任务,都交给了侦察机和木质舰船。 对于钢铁舰队而言,整个渤海湾都算近海作战。 每艘舰船上储存的燃煤、食物和淡水、弹药,都足够相应战舰作战三到五天的样子。 这已经足够了。 原因很简单。 就连只能在海岸线跑的炮艇,都能跑出十四节来。 有个三五天的自带燃煤,还需要什么额外的补给? 其他的木质舰船也跟不上炮舰、驱逐舰和巡 洋舰的速度不是? 第二天一早。 两架海鸥侦察机飞出不到一百公里,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辽军舰船浩浩荡荡地南下了。 两架飞机摇晃了一下翅膀,僚机转身飞回去报讯。 廖海平驾驶着战机盘算着飞快爬升,很快隐身于云层之见。 “小子,拍照啊,发什么愣呢?” “但凡有价值的敌舰,都得拍下来。” 曲静波兴奋地连连点头,拉着辅助操纵杆的手就没停过。 “喀嚓喀嚓!” 万担级的战舰,尽管只有六百吨的排水量,连咱们的炮艇都比不上,但多少有些价值了吧? 也不是没有大家伙。 底下就有一艘三万多担的巨大旗舰。 木质舰艇,能造到如此巨大,可不容易。 这是完颜黑水的座驾。 他听到甲板上一片喧哗,忍不住皱眉道。 “外面……何事喧哗?” 有亲卫恭敬地禀报道。 “总管大人,勇士们发现了玄鸟的踪迹。” “刚刚掠入云层了!” “这……这可是吉兆啊!” 完颜黑水略略皱眉。 那种远远绕飞的庞大银鸟他见过。 即便用单筒望远镜观察,也看不太真切。 铁锋军飞行员也不会给他抵近观察的机会,至少高度够够的。 真是玄鸟? 是吉是祸,谁说得清? 第八百四十三章 遭遇战 正当完颜黑水用单筒望远镜想看个真切的时候,一个侍卫连滚带爬的直冲了过来。 “急报!急报!” 侍卫铠甲还在滴水,仿佛整个人刚从河里捞出来一般。 “聒噪,大战在即,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完颜黑水眉头皱起,言语间颇有些不满。 两军交战,最忌讳动摇军心者。 这传令兵一惊一乍的,让这些旗舰上的士兵看了作何感想? 身侧将军也察觉到了完颜黑水所想,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屁大点事,嚷嚷什么?有话说,有屁放,别扰乱了军心!” 传令兵被这一耳光抽的也有些懵圈,旋即也反应了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前方发现了铁峰海军踪迹,数目,数目不详!” 他们被铁锋军欺负惯了,见了铁锋军,气势先弱了三分。 如今行军路线上,赫然出现了铁锋军踪迹,他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又中计了! 这倒也不怪他怂包,一个人挨打挨多了,看到对方握拳,下意识就会缩脖子,这是常态。 “放你娘的屁,看到铁锋军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劳资大辽海军就是奔着它去的!他送 上门来,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知道我们大辽此次聚集了多少海军吗?八百艘!就算飘海上给那些铁峰海军射,都够他射上一天一夜!” “这艘“耶律”号旗舰,更是咱大辽皇帝亲自赐名,三万担级别的战舰,恐怕那些土包子铁峰海军,见都没见过!” 完颜黑水侃侃而谈,言语间,满满的尽是自满,和对铁峰海军的轻视。 “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受他的影响,诸多旗舰上的大辽官兵,也都欢呼喝彩起来。 直接将那个落汤鸡般的传令兵搁置在了一旁,更无一人问他为何落水。 “将军…将军…我们的船,一回合就沉了啊…” 传令兵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 而他的话语,转眼间就淹没在大辽旗舰的欢呼声中。 “轰!” 一声震天般的巨响,旗舰仿佛撞到了冰山一般,整艘船都摇晃了起来,木屑纷飞。 “什么情况?” “敌袭!敌袭!” “保护将军!” “敌人在什么方位,传令兵呢!” 正当众人歌舞升平,一片欢呼声时,一阵地震般的颤动陡然产生,震醒了在场众人。 完颜黑水 也是一脸懵逼,要知道这艘旗舰的位置,可是全舰队的正中央,八百艘船的正中央,就算对方是他娘的魔法炮,自己也该稳如泰山才对。 “他奶奶的,什么状况,是榴弹吗?” 完颜黑水显然没有从方才的震荡中回过神来,此时大脑有些晕晕乎乎,拉住身边的兵卒,直接问道。 “回…回将军的话,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最底下的船舱忽然被炸开了一个洞,整艘船都在进水!已经派人去紧急补了…” 小兵一副要哭的神情,好好的一艘船,怎么忽然屁股上就被人炸出来一个洞呢? 完颜黑水问他,他还想问呢… “最底下的船舱被炸开了一个洞?撞到暗礁了吗?” 完颜黑水也是一脸茫然,这么大一艘船,在舰队中央,屁股被人开了个口子? 传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一时间,整个旗舰乱成一团,连带着整个大辽舰队的都停了下来。 旗舰抛锚了,哪艘船能单走? 此时,八百里开外,铁峰海军。 “这他娘的潜艇,是真的好用啊!” 曲静波从一搜黑乎乎的小船里爬出来,整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你小子, 真是不想活了,还特别去大辽舰队最中间使绊子!” 沈麟猛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骂道。 “嘿嘿,老大,你这就不懂了,海军中央是旗舰的位置,我可是专挑大的打,没准哪一次就给完颜黑水打沉了!” “给他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才是策略!” 曲静波摸摸脑袋,洋洋自得道。 “你小子,放着侦察机不好好开,这潜艇也非得来插一手!” 沈麟亲自坐镇铁峰海军旗舰,看着眼前活宝,也颇有些无奈。 他自己都想不到,误打误撞下,这大辽海军的旗舰,还真给他打了一个大洞! 本来约摸着中午能到位的大辽海军,这次恐怕得硬生生拖到下午。 谁也想不到,这场单方面的碾压战役,就因为曲静波的一手偷家,全铁峰海军都要一起多等上半天。 铁峰海军的铁甲舰,碰上大辽海军的小木船。 机械动力推进器的高科技,遇上风帆划桨的人力船。 古代火药遇到现代黑火药,炮弹射程更是相差了整整一倍。 从各项数据来看,这场海战,压根没得打。 不论是装甲,还是射程,亦或者侧弦火炮数量,两方完全就不是一个 级别的。 辽军唯一占优的,也就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八百艘这个数量了。 这也是他们盲目自信的理由,最先进的火炮,配上这个数目,以史为鉴,这就是战无不胜的配置! 但海战又没办法一字排开,只能前面的击沉后面顶上。 他们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铁峰海军,可能压根不会有战损… 等到大辽海军修好旗舰,勉强出现在海平面上,已是黄昏。 铁峰海军的舰队早已等候多时,阵仗都排好几个时辰了。 “他娘的,还真是铁峰海军。” 完颜黑水刚出内湾,眼神微眯,紧盯着眼前阵型严整的铁峰海军。 “各军戒备!速速整队,战斗编队,准备迎敌!” 完颜黑水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临阵指挥丝毫不含糊。 眼前铁峰海军以逸待劳,他也不会束手待毙。 一道道指令有条不紊的下达,整个巨无霸般的大辽海军也开始缓慢变阵,露出了他的獠牙。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面前的铁峰海军,丝毫没有趁乱攻击的意思。 铁峰海军以逸待劳,按兵法上的半渡而击来算,至少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眼下,对方很明显没打算这么做。 第八百四十四章 唯一伤亡 既然对方不动手,完颜黑水自然也不含糊,抓紧时间列队迎敌。 “还真是狂妄自大。” “骄兵必败!敢放我大辽精锐水师集合,希望你们待会不要后悔!” 完颜黑水站在旗舰船头,遥望着远处一动不动的铁锋海军,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自己亲眼见识过舰队列阵完毕的威力。 仅是一轮侧弦齐射,炮声震天,宛如世界末日。 大辽海军的战舰大多拥有十数门侧弦炮,一些大的旗舰甚至有数十门。 战阵百艘为一队,一轮侧弦齐射,就有数千门大炮轰鸣。 任凭对手是什么水准,在千门大炮的覆盖下,都得被打成筛子。 当然,这是常规情况,而铁锋海军,不能以常理度之。 “开始列阵了吗?” “所有人,准备好耳塞,等对面给我们挠痒痒!” 沈麟咧嘴一笑,甚至没有装弹齐射的命令,反而下达了一个诡异的军令。 诸多铁锋海军也都相视而笑,纷纷按照沈麟的军令吩咐下去。 一时间,场面的情况莫名的诡异起来。 大辽海军后发先至,反而当着铁锋海军的面,完成了列 阵。 百余艘战舰侧弦上前,一门门大炮从侧翼推出,径直瞄准了海上的铁锋舰队。 “这铁锋舰队什么情况,怎么还不准备闪避?” 完颜黑水此刻也有些纳闷。 他是懂海战的,要不大辽也不会把这七八百艘船交到他手上。 但眼下对手的行径,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海战策略产生了质疑。 “德光,你说这铁锋海军,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完颜黑水有些不确定,朝着一侧的副将问道。 这副将全名耶律德光,算是当朝皇帝的外甥,此次随军,也算是历练,也算监视。 “额,将军,铁锋海军大概是见到我辽国海军如此大阵仗,吓傻了吧!” 耶律德光皇亲国戚,哪里懂什么打仗。 无非是他爹见这仗必胜,想拉他出来镀镀金,特别给送到了耶律黑水旁边。 此时面对耶律黑水的问题,他答的更是牛头不对马嘴。 耶律黑水翻翻白眼,心里更是大.大的无语。 铁峰军会怕? 铁锋军当年名扬天下,靠的那些战役,哪一场不是以少胜多? 这大辽八百水师,他们就算不可力敌,也绝对可以撤退。 据线人报, 这些铁峰海军的速度来去如风,压根不是大辽舰队能比的。 要不是占了数量上的优势,大辽还真不会打这一场进攻战。 但眼下,箭在弦上,耶律黑水是不得不发。 “传我号令,目标铁峰海军,自由射击,齐射三轮!” “传我号令,目标铁峰海军,自由射击,齐射三轮!” “传我号令,目标铁峰海军,自由射击,齐射三轮!” 一道道命令依次传下,最终转变为旗语通告全军。 早已列好阵势的大辽海军如同待人而噬的猛兽,黑黝黝的炮口早已等候多时。 “轰!” “轰轰轰!” “…” 随着一道大炮的怒吼响彻天地,仿佛拉开了帷幕一般。 一尊尊侧舷炮轮流开火,每一轮侧舷齐射下去,战列舰就要生生后移数十公分。 数十门火炮的后坐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吃水量如此之深的战舰,都撑不住。 大辽海军的战阵此刻就发挥了作用,百艘战舰一字排开,前后间隔数米。 给齐射留出了充足的缓冲空间。 接连三轮齐射,海面上烟雾弥漫,就连完颜黑水,都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对面战况。 己方战舰数 量是对面数倍,把对面当活靶子打,恐怕这一轮齐射下去,这铁峰海军就要殒命大半。 微风拂过,烟雾消散。 海面上的情景,直接让他傻在了原地。 对面的铁峰海军位置纹丝不动,数目…也是一艘未少! 甚至连起火扑救的,都没得一搜! “传令兵!传令兵呢!” 完颜黑水揉了揉眼睛,仿佛有些不信任自己看到的。 “在!” “汇…汇报…对面战损!”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拿单筒望远镜的手指抖个不停,颤颤巍巍的问道。 虽然现状就在眼前,但他着实有些无法相信此情此景。 百艘战列舰,三千门大炮,三轮齐射,万枚炮弹的倾泻下。 对方,毫发无伤! 这他娘搁这玩草船借箭呢? 哦,不对,是铁船借弹。 “回将军,视线所及,敌方战损…” “零!” 传令兵再三确认,有些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前将军一眼,如实汇报道。 “噗…” 完颜黑水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双目失神,看着海平面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辽海军,嘴里有些不可 置信的喃喃自语着。 “这大辽海军,怎么哑了火了?” 沈麟有些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牙签,掏掏耳朵,调笑道。 “来人,汇报战损!” 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将汇聚的情报径直呈现于面前。 “怎么还有搜巡洋舰轻伤?” “大辽海军这种铁疙瘩,能打穿我们的铁甲舰?” 沈麟眉头一挑,显然对这个情报有些不满。 他期待的是零战损,而不是一艘轻伤! 铁甲舰打木壳舰,还是火炮装铁球的木壳船,居然能出现一艘的战损,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回禀大都督,是炮弹正好落在了弹药库,引爆了咱们的破甲弹,导致了轻伤…” 传令兵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敌人的小船小炮打不穿自家铁甲舰,但是自家炮弹可以啊! 炮弹落到弹药库,运气来了,是拦不住的。 “罢了,罢了,也是脸黑。” 沈麟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道。 “既然对面哑了火,那可就该我们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弹了弹身上的褶子,看向对面有些沉默的舰队,嘴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 “全军列阵,填燃烧弹!” 第八百四十五章 回击 沉寂半晌的铁锋海军缓缓变阵。 方才不可一世的大辽舰队此时完全哑了火。 三轮齐射,前轮炮弹的倾泻下,铁锋海军毫发无伤,整个大辽军队中,此时如同被按了静音键一般。 “将…将军,铁锋海军,变阵了!” 传令兵的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看向对面的视线也充满了惊惧。 换成谁,此时的心情都不可能太过于冷静。 对方站着不动,先让你齐射了三轮,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侮辱,它大辽舰队,毫无办法。 “我不瞎,我看得到。” 完颜黑水狠狠的咽下口水,没好气道。 “全军后撤,最大速度,后撤三海里!” 他已经有些慌了。 三轮齐射,伤亡零。 饶是他久经战阵,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这怎么打? 就好比两个武林人士过招,对方不闪不避,先让了你三招。 三招过后,对方毫发无伤。 你怎么打? 他现在只能祈祷,祈祷铁锋海军的回击,他吃得住! 好在大辽海军训练有素,变阵也来的极为快捷。 他们近些年来屡屡在沈麟手中吃瘪,其他本事没练出来,逃跑的本事练的一流。 这海军,也秉 承了大辽一向传统。 攻阵变的不快,一旦撤起来,简直让沈麟叹为观止。 “大都督,对方想跑!” 几名亲兵一眼就看出了大辽海军的动向,对视一眼,神色中都闪过一抹古怪。 无他,战场上,把屁股丢给对方,这不是找死吗… 当着对方的面要跑,这是要溃败的节奏啊… 沈麟也是一怔,这大辽舰队,被打傻了? 他此时也无暇多想,毕竟这是战场。 放对面齐射三轮,也无非是想测试一下铁甲舰的强度。 眼下测也测了,对面齐射也打过了,这大辽海军,也算是发挥了他的价值。 “起风了。” “这大辽海军,就灭了吧。” 沈麟迎海风而立,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咸湿,顿时感觉索然无味。 科技的碾压,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大辽海军的风帆驱动,在他眼里,犹如蜗牛爬一般。 风帆借力,人力划桨,在铁峰海军的推进器面前,显得如同蜗牛爬一般。 “现在跑,多少有些晚了吧?” 沈麟微微咧嘴,看着妄想逃窜的大辽部队,眼神中尽是嘲讽。 铁峰海军的巨炮,射程足足是大辽火炮的一倍有余。 让你先跑十海里,又如何? “列阵,准备齐射!” “朝着它们屁股,给我狠狠的揍!” 沈麟双手落下,径直宣判了大辽舰队的死刑。 铁峰海军成竹在胸,但是对面的完颜黑水可是两眼抓瞎。 看铁峰海军刚刚开始列阵,他的内心不由得泛起一丝希望。 “退!全军后撤!” “对方大意轻敌,来不及列阵,这是我们的机会!” 他看着缓缓开始变阵的铁锋舰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舰队最强的战力就是侧弦齐射。 眼下,铁峰海军才堪堪开始变阵,大辽舰队旗语鲜明,训练有素。 后军变前军,多年来丰富的逃跑经验,让他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只要躲过铁锋海军这一轮侧弦齐射,全军散开,他们仍有希望! 大辽船只数量是铁锋海军的数倍,到时候如果有机会打接舷战,他们胜算依旧很大! 但他的这些小算盘,早被沈麟猜的一清二楚。 沈麟,是个挂壁啊! 他一个现代人的海战理念,岂是完颜黑水这种古人能比的? 坐拥射程,航速优势,船舰利炮加持下,他又怎么会给完颜黑水翻盘的机会? 看着大辽海军熟练的掉头后撤,他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 “这大辽人,别的没学会,逃跑功夫倒是练得一流…” “嘿嘿,大都督神机妙算,连战连捷,他们也只有机会练逃跑啊!” 曲静波站在沈麟身侧,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吹的沈麟也颇为舒服。 “你小子,骄兵必败,你跟那完颜黑水,有何分别?” 沈麟瞥了一眼身侧还打算继续拍下去的沈静波,忍不住笑骂道。 这些亲卫,各个都想尝试全新的战斗机和潜艇。 狼多肉少,讨好沈麟眼下竟成了他们的必修课! “报!” “大都督,对方要跑了!” 传令兵看着对面脚底抹油,一副开溜架势的大辽海军,有些焦急道。 “跑?就他们的手工划桨,我让他先跑三十九米!” 沈麟霸气挥手,不屑道。 有长川剧跑加持,只要大辽海军冒头,他丝毫没有顾虑过对方有开溜的机会。 笑话,两条腿,还能跑过汽车不成?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就是给大辽海军一个集合的机会。 抓老鼠这件事,多少有些浪费时间。 他要的就是大辽海军自发集合,他再来一手包饺子。 眼下时机成熟,大辽海军从出发开始,就是必死的结局! “全军准 备,半速前进,自由射击!” 沈麟眼中精光闪烁,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留了大辽海军这么久,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三大情报机构联合针对,火炮厂更是查了又查。 眼下,是时候该收利息了! “是!” 传令兵行个军礼,直奔信号塔而去。 旗语犹如狂风一般席卷整个铁锋海军。 钢铁巨兽终于展开了他的獠牙! 与方才的炮声震天不同,铁锋海军这边的巨炮,都有了专属的消声设施。 以铁锋海军的炮火实力,倘若真放开声音齐射,一轮下去,恐怕就得先聋几个。 在先前的各种演习中,沈麟早给各大舰队配备了隔音塔。 此时,一艘艘铁锋海军,犹如无声阎罗一般,无情的收割着大辽海军的生命。 完颜黑水的旗舰一马当先,率先逃跑。 “怪了,这铁锋海军,列阵如此之慢吗?” 完颜黑水站在船尾,有些纳闷的看着身后舰队。 预想中的炮声震天并未到来,他只能远远的看到对方的炮舰喷涂火舌。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将军,这铁锋海军外强中干,实乃我军之福啊!” 完颜德光站在完颜黑水身侧,抬头眺望,大笑道!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临阵脱逃 大辽海军数百艘战舰,绵延数十里。 首尾难以相顾,信息更是传的颇为缓慢。 方才三轮齐射,铁锋海军毫发无伤,众人都看在眼里。 完颜黑水下达了后撤命令,这些舰船简直都恨爹妈没多生几条腿。 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哪有空给旗舰传达战损。 更何况,以大辽海军的小排量,中弹必沉。 从挨打,到死,也不过数个呼吸时间,压根没有有效的信息传递时间。 这更是给了完颜黑水一个错觉,战损不高! 他万万没想到,大辽海军脆弱不堪,中弹秒死,压根没有传递信息出来的能力。 旗舰一马当先,马力也远远超过其他舰队。 身后的大辽海军处在水深火热中,完颜黑水完全无法察觉。 “不太对啊…” “怎么没有一艘船传达战损?” 完颜黑水皱皱眉头,有些纳闷的看着平静的海面。 “全军停止后撤!检查战损!” 他大手一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久经战阵,海上多年驰骋的经验,终究是挽救了大辽舰队的危局。 倘若他再跑上盏茶功夫,恐怕身后的大辽舰队就要全军覆灭。 一道道传令蔓延海面,大辽 舰队调转船头,开始再度在海面列阵。 停下逃跑步伐,身后的舰队终于也发现了不对。 这海上,怎么飘着这么多人? 一道道十万火急的命令犹如雪花般朝旗舰汇聚。 完颜黑水的心,也早已沉到了谷底。 “什么?” “战损过百艘?” “怎么可能?” 看着汇聚上来的数据,完颜黑水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按时间来算,对方也最多齐射了三轮。 三轮齐射,对方能参战的头排舰船不过数十艘。 不算那些打空的流弹,两方距离也有七八海里。 三轮齐射,平均对方每艘船,都击沉了至少两艘大辽军舰。 这可不是那些小舢板商船。 大辽战列舰的规模,那可是一比一比对铁锋海军复刻的。 自己三轮齐射,对方零战损。 对方同样是三轮齐射,一共八百艘的大辽海军,直接沉了一百艘! 这还是建立在对方原地不动,大辽海军全速开溜的前提下。 炮击移动靶,还能有如此恐怖的战损,双方对射,他简直不敢想… “将军…怎么办…” 一旁的完颜德光,早已经傻了眼。 他是来捡漏的,本就对海战一无所 知的他,此时已经完全慌了神。 “要不,我们先撤?” 大难临头,他能想到的,唯一想法就是跑路。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些大辽海军的死活,他压根不在乎。 反而有这些船做炮灰,保全自己,才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撤?撤到哪里去?” “屁股后面就是大辽国都,我们能撤到哪里去?” 完颜黑水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这些世家纨绔子弟,当真坏事! 为将不想着如何取胜,一旦逆风,居然当众说出逃跑的话来打击士气! 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全军掉头,上撞角,跟他们拼了!” 完颜黑水咬咬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悲愤。 虽然胜算渺茫,他身为一代名将,仍然发觉了唯一出路。 大辽海军如今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未伤及根本。 接舷战,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逃跑,刚才就是最好的例子。 用不了几轮齐射,整个大辽海军恐怕都会饮恨江边。 背靠大辽国都,他们退无可退。 死战,方有一线生机! “将军,万万不可啊!” “铁锋海军的船只坚固无比,我等怎会是对手?” 完颜德光大惊失色,显然没料到完颜黑水会想出这等玉石俱焚的法子。 他想着贪图享乐,只要能活着返回大辽,这些舰船死不死,与他何干? 若是这完颜黑水真要跟对方拼命,保不齐他的小命也得交待在这。 此时,他反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完颜黑水哪里看不出他的小九九,长叹一声,一时也不知如何答话。 完颜德光皇亲国戚,他也不敢过多顶撞。 真得罪了这个二世祖,不论这仗输赢,他的小命算是不保了。 “来人,给将军备上小船,先把他送回去。” 思忖再三,他还是有些无奈的下令道。 临阵脱逃,乃是兵家大忌。 尤其是眼下他已经决议跟铁峰海军拼命,副将先跑了,成何体统? 但他又有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这个完颜德光,他得罪不起! 真留着这个祸害在身边,自己下的每一道危及到他性命的军令,恐怕他都会跳出来反对。 到时候,整个大辽海军指挥混乱,这个罪责,他更背不起。 二者相较取其轻,刹那间,他的内心已有决断。 “将军英明,带我返回王都,必然为将军好生美言几句!” 完 颜德光可不管许多,听闻完颜黑水松口,让他先撤,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舱底拉出几艘救生艇,带着几个自己的纨绔亲信,径直跨了上去。 “将军,保重!” 他也不多废话,大战在即,他早就想溜了。 能赢,他自然乐得分功。 但眼下局势,大辽海军连对方的防御都破不了。 他不是傻子,如何保全自己,他心里自然有数。 眼看完颜德光坐小船先走,大辽军心顿时一阵低迷。 不少大辽将士已然开始窃窃私语。 完颜黑水看了一眼军心惶惶的舰船,咬咬牙,大手一挥:“安静!” 他是大辽顶梁柱,此时该做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军心,必须要稳。 胜算渺茫,内部若是再生异端,这仗就不用打了。 “全军听令,以我旗舰打头,其余人紧随其后。” “铁锋海军航速远胜我军,逃跑唯有败亡一途,接舷战,是我等唯一的希望!” “我们身后,是大辽万千子民!” “我们身前,是血海深仇!” “大海茫茫,逃跑者,必死无疑!” “我大辽铁血男儿,可以战死,必不能败亡!” “诸位将士,随我死战!” 第八百四十七章 死局 眼看大辽海军止住了逃亡脚步。 沈麟也饶有兴致的没有继续射击。 穷寇莫追,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整个大辽舰队化零为整,四散奔逃。 虽说铁锋海军正面实力碾压对方。 但要是对方诚心想跑,他也只能干瞪眼。 毕竟两边的数量差距在那摆着。 就算八百艘船上装的都是猪,他抓起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他生怕追的太急,对方彻底失了斗志,那可就麻烦了。 最好的情况就是,大辽海军觉得有取胜机会,掉头跟他火并,战斗中全歼对方! 完颜黑水万万没想到,自己死战的决策,居然正中沈麟下怀。 沈麟眼看大辽海军全员掉头,心中不由得大喜。 大辽海军,上钩了!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尤其是海上这种缺乏沟通的场景。 倘若真是身份对换,他也不见得会比完颜黑水做的更好。 战争的胜算,往往不是毕其功于一役。 战前的铺垫,往往才是决胜的根本。 只可惜,历史只会记住最终的结果,无人会注意其中心酸曲折。 “不计战损,全员全速前进,开撞角!” 完颜黑水心如死灰,但神智依旧清楚。 绝境下,他依旧做出了最正确 的判断。 大辽舰队的火炮,在铁锋海军面前犹如玩具。 但双方都是船,这一点不会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倘若两军接舷,铁锋海军众将士也没有三头六臂。 双方的海军实力差距,会被无限拉小。 理想是美好的,完颜黑水的判断也完全没错。 只是他完全低估了双方的科技差异。 铁锋海军的科技线如今早已经点到了近现代水准。 大辽海军的实力,还在原地踏步。 就算没有炮火掩护,双方一逃一追,大辽舰队也决然不可能追上蒸汽动力的铁峰海军。 人力跟机械较劲,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大辽海军死战的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 辽朝是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彪悍,耶律阿保机更是一代名主。 与大周朝的作战中,他们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如今完颜黑水的死战命令,反倒是完全激发了辽军血性。 一道道军令传下,大辽海军不但没有士气低迷,反而全军热血沸腾! 他们也完全摒弃了侧弦对射的阵型,马力全开,气势汹汹的直扑铁锋海军而去。 “要拼命了吗?” “这辽军指挥官,倒是有两把刷子。” 铁锋旗舰上,沈麟透过望远 镜,看着辽军阵型,也不由得暗暗咂舌。 在接连的士气打击下,大辽军队不但没有士气溃散,反而转守为攻,做出了最具威胁的决断。 他不由得也高看了耶律黑水几分。 耶律阿保机一代雄主,底下倒也有几个能打的将士!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自己这个挂壁。 你很能打? 能打有个屁用! 出来混,要讲科技,讲头脑,小瘪三! “拉扯阵营,自由射击!” “不要打那个旗舰,放它过来!” 沈麟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已有了决断。 大辽眼下背水一战,旗舰就是他们的军魂。 倘若自己真的当头一炮先给这个耶律黑水打没了,整个大辽舰队恐怕会直接溃散。 眼下局势早已明朗,整个大辽舰队无非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自己要真给对面希望打没了,那才是大.大的糟了。 给他们足够的希望,鲸吞蚕食,才是上策。 更何况,这些大辽舰队,战力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大排量的巨舰。 倘若真能俘虏上那么一批,不用他们上战场,用来做日后的美洲贸易,也是好的。 另一边,正面直冲铁锋海军,耶律黑水方才感受到敌人的恐怖之 处。 方才屁股留给对面,径直逃跑,他压根见识不到大口径穿甲弹的威能。 如今顶着炮火冲锋,他收获的,是无尽的绝望。 整个大辽海军,没有一艘能抗住第二炮的。 只要中了铁锋海军的炮弹,小一点的大辽舰船会被拦腰打断。 大一点的,吃上一炮,随后也会发生剧烈爆炸。 简直闻所未闻! 这火炮,怎么还带二段伤害的? 这年代的大辽火炮,射出来的还是远古时期的铁疙瘩。 而对面的铁锋海军,炮弹里装的还是火药。 哪怕大辽舰船吃住了第一炮没沉,随即而来的火药爆炸,也会直接给他送上西天。 更何况,他们是木壳船,中了一炮,轻则爆炸沉默,侥幸活下来的,也燃烧起熊熊火焰,直接失去了战斗能力。 燃烧的舰船,反而会拦住后方舰队前进的路子。 索性铁锋海军的火力强劲,整个大辽海军,基本没吃得住一炮的。 中,即沉,倒也不影响后方舰船送死。 这一点,完颜黑水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将…将军…” “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压根冲不过去啊…” 传令兵看着熊熊燃烧的海面,有些胆战心惊。 大 辽海军迎着炮火冲锋,除了旗舰外,竟然没有一个能冲过去的。 海面此时都已经燃起了熊熊火海,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完颜黑水透过浓烟,眼神中也满是绝望。 但他,不能退。 他也无处可退。 舰队是从大辽内海出发的,背后就是大辽疆域,再往后就是大辽国都。 就算要撤,他又能撤到哪里去? 这一战,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战。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八百艘大辽军舰。 整个大辽最精锐的战力,竟然不是铁锋海军一合之敌。 沈麟,也早已今非昔比。 但如今,一切都晚了。 情报和科技的碾压,让他无从选择。 “我们…” “无路可退。” “唯有…死战!” 完颜黑水双眼通红,老泪纵横。 这些大辽儿郎,犹如他的心头肉,此时在他面前白白牺牲,比杀了他都难受。 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将领,明知必败,还要上前。 这就是军人的觉悟! 他不能退,大辽海军更不能退,这些将士,也没办法退! 退,必死,战,还有一丝希望。 “大辽,会铭记你们的牺牲和付出!”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看着漫天炮火,喃喃自语道。 第八百四十八章 抉择 海面上炮火连天。 船只残骸遍布大海,一片惨烈景象。 完颜黑水的旗舰劈波斩浪,一路直冲铁锋海军大部队而去。 铁锋海军的火舌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他周遭的战舰都沉了好几轮,这旗舰依旧毫发无伤。 完颜黑水扫视海平面,哪里猜不到对方想要做什么。 但他毫无办法。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由内而外,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八百艘大辽海军战舰,大辽数年来的心血。 如今,葬送在了他的手中。 明知是必死的结局,他却是能眼睁睁的看它们送死。 他只盼着能有几艘战舰跟上自己,一旦发生接舷战,后续的战舰自然能陆续补上。 如今,面对绝对的科技碾压,他也只能用前锋舰队的牺牲,来换取战场的一线生机。 只是这牺牲,眼下也要化为泡影。 十海里的距离,往日里全速前进,也就是盏茶功夫。 眼下,却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将军…” “撤吧,都死了,全都死了…” 传令兵双眼通红,语气有些颤抖。 各地的情报他都不用汇总,海上漂浮的碎木板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完了,全完了。 放眼望去 ,大辽海军恐怕已经折损过半。 除了旗舰冲了过去,后续的舰船没有一艘能够突破铁锋海军的火力包围网。 真不是他们贪生怕死,属实是火力碾压太严重! 自家顶级战列舰,都扛不住对方一炮,拿什么冲? 悍不畏死是真,但勇气并不能给这些船套上无敌buff。 连对面的船尾都摸不到,他们也只能隔着海面喊口号。 “大都督,真的不管那个大家伙?” 另一边,铁锋海军,众人有些担忧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辽旗舰。 不少人心里也有些没底。 铁锋海军船舰利炮的确不假,但是真要打起了白刃战,这谁能猜得中结果? 大辽人的体质本就比汉人要强上不少,倘若旗舰顶在前面,给后面的小船杀出一条血路。 这战争结果,还真有点难说。 “管,怎么不管。” “我就是要让他冲上来,然后亲自管管。” 沈麟丝毫不急,一脸平淡的安慰众人道。 见大都督如此成竹在胸,底下人的疑惑也少了几分。 依旧有条不紊的边齐射,边后退。 不得不说,铁锋海军的蒸汽动力属实有些领先的过分。 一边齐射,一边跟大辽海军还在拉 开距离。 要知道,大辽海军全速前进,铁锋海军且战且退,二者的距离不但没有缩短,反而有拉开的趋势。 这,就是沈麟的资本。 只要他想,他可以把大辽的八百艘木疙瘩当狗溜。 大辽海军只有挨打的份。 打或者不打,都掌握在他手里。 放旗舰过来,也不过是卖个破绽罢了。 沈麟看着越来越远的大辽海军,眉头不由得皱起。 半晌后,发觉大辽海军似乎真的没有藏私。 眼下的速度,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传令下去,半速后撤,让大辽旗舰追上来!” 沈麟有些无奈的挥挥手,径直下令道。 这大辽海军,是真不争气啊… 自己且战且退,他们全速前进,都追不上? 我都t放水不打你了,你还跟个猪一样跑不动! 眼下情况,他只能再多放水一点。 要不等不到大辽海军追上来,这场海战恐怕就已经结束了。 虽然这些木壳船他看不上,但好歹也是大辽人力物力的结晶。 物尽其用,打仗用不上,做买卖也可以嘛! 话分两头,跟沈麟的云淡风轻不同,完颜黑水此时真的是面沉如水。 眼下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他们不但 炮弹打不穿对面装甲,速度更是被对方甩开八条街。 对方边打边退,两边的距离不但没有缩近,反而还在不断拉开。 真要这么打下去,大辽海军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饶是他下了死战的命令,此时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是退无可退没错,但真的面对必死的结局,他都有些犹豫了。 是否该保存一些有生力量,用来龟缩防御海岸线? 真全折这,还取得不了半分战果,自己可真要成大辽罪人了! “妈的,情报机构真是一群饭桶。” “说好的大辽海军科技天下无双,对面是纸老虎。” “怎么一打起来,全t哑巴了?” 完颜黑水看着面前沉默的一干人等,有些无能咆哮道。 在耶律阿保机面前,这些海军将领吹的一个比一个猛。 真打起来,屁都被对面打的放不出一个。 什么火炮震天,兵力碾压,全他妈的放屁! 打到现在的,自家都损伤过半了,对面毫发无伤。 这仗怎么打? 换诸葛亮来,都得饮恨当场。 纵观上下五千年,除非刘秀在世,召唤流星火雨,还能有半分胜算。 换谁来估计都得跪。 最惨的是这还是在海上, 大辽人的彪悍民风一点卵用都发挥不出来。 追不上就是追不上,打不穿就是打不穿。 战争的结局,从开始,就已然注定。 “将军,我们撤吧。” “是啊,将军,我们连对面尾气都摸不到,打下去也是徒劳啊!” “将军,返回港口,配合陆地炮台,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的!” “我大辽海军,不能全折在这里啊,将军!” 底下人看着海面上的战况,七嘴八舌,但却出奇的统一了意见。 大家都不是傻子,铁锋海军把大辽舰队当狗溜,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反正打输了也轮不到他们担责任,到时候将军头铁不退,他们死谏无果,锅更是分不到他们头上。 “退?退到哪里…” “我带着大辽最精锐的水师出海迎敌,一点战果没有,还折损过半。” “我又有何颜面退回王都!” 完颜黑水一脸惨然,面色苍白的看着茫茫大海。 这仗若是就这么败了,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哪怕他的指挥已经做到了极致,双方的科技碾压早已无法通过指挥官来左右局势。 但大辽的狂妄自大,需要一个人来负责。 他这个位置,就是钦点的背锅位。 第八百四十九章 放手一搏 谁都能退,他不能退。 谁都能走,他不能走。 这些副将军官撤了,无非背个战败的骂名。 他是总指挥官,打的这么惨,那是要掉脑袋的! “唉…” 完颜黑水长叹一声,遥望铁锋海军,只希望能等到奇迹的发生。 “将军…撤吧!” “将军…” 耳边,依旧是众将劝说自己的话语。 他的视线透过云层,仿佛看到了大辽风雨飘摇的未来。 孱弱可欺的大周,什么时候竟然成长的如此恐怖? 远征军连战连败,海战更是一边倒的碾压。 自从这个沈麟崭露头角以后,大辽就再没从大周手里讨过半分便宜。 眼下最精锐的大辽海军,又是折在了铁锋海军手里。 沈麟,你当真是我大辽的煞星! “将军,我们追上了!” 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将军,追上了!” “我大辽有救了!” “铁锋海军的铁壳子慢下来了!” “靠近了!靠近了!” 底下众将士仿佛过年一般欢呼雀跃。 完颜黑水一怔,旋即随着众人视线望去。 铁锋海军两舰相撞,整个海军都挤作一团。 方才极快的航速,此时也慢了下来。 透过望远镜望去,一堆 铁疙瘩挤成一团,谁也无法前进半分。 “将军,喜讯啊!铁锋海军两艘旗舰相撞,整个舰队都卡死在了原地!” 传令兵气喘吁吁,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生怕消息晚了半分。 “相撞了?” “这么巧?” 完颜黑水并未像其他将官一般盲目乐观。 铁锋海军胜券在握,靠航速吊打大辽。 眼看自己这边士气都要崩了,对面忽然掉链子了。 好巧不巧的是,出岔子的方式,还真是自己最需要的! 大辽海军眼下唯一的翻盘可能,就是追上铁峰舰队,打接舷战。 而铁峰海军好巧不巧,两艘旗舰相撞,全体舰队停摆。 明摆着就是给自己打接舷战的。 瞌睡了送枕头,说是雪中送炭都不为过。 “天佑大辽!” “将军,下令吧!机不可失!” “上苍都在保佑我们!杀尽汉狗!” “将军,战机稍纵即逝,要抓住啊!” 大辽海军这么久的积怨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般。 眼看铁锋海军近在咫尺,纷纷主动请缨道。 “再观察一下!” 完颜黑水眉头紧皱,却没有着急下令。 机会稍纵即逝是没错。 但这个机会,来的也太诡异了些。 铁锋海军机 关算尽,怎么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况且,这是战场,又不是演习。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倘若大辽海军靠移速吊打敌军,当真两艘旗舰相撞,完颜黑水也绝不可能让全军原地待命。 壮士断腕,果断舍弃两船才是正常决策。 本就靠航速吊打对面,旗舰撞不撞,对战争结果毫无影响。 反倒是一旦舰队停摆施救,全军都要陷入险境。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知道,铁锋海军没理由不知道。 铁锋海军停下来的举动,更像是一个诱饵。 一个吸引自己盲目冲动的诱饵! “不能上,有诈。” 完颜黑水强忍住内心冲动,冷静道。 他好歹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这么明显的陷阱,他不会踩。 “将军,那我们撤吗?” 传令兵一怔,下意识问道。 完颜黑水也愣住了。 是啊,如果不上,自己撤不撤? 唯一的接舷战机会,就在眼前。 倘若不上,自己难道还要撤退吗? 方才破釜沉舟也要追上来的心气,此刻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损失过半,接舷战是陷阱,自己又有什么选择? 不上,还等死不成? 慢性死亡,还是放手一搏? 完颜黑水第一次有 了无力回天的错觉。 上,可能是陷阱,但也是唯一的机会。 不上,现在就要撤退。 接受损失过半的事实,老老实实回去领罪。 大辽最不缺的就是将领,耶律阿保机雄才大略,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这是阳谋,逼迫自己接舷战的阳谋! “…” 完颜黑水四顾茫然,领军多年,他第一次乱了阵脚。 “将军,下令吧!” “将军,不能再等了!” “将军,我们损失惨重,等不得啊!” 底下的将士们七嘴八舌,早已经不复当年军纪。 一支部队,阵亡过半,早就该军心涣散,失去战斗力了。 也就是现在是在海上,换成陆地战,剩下的这些人早当逃兵去了。 “罢了,罢了,天命难违。” “全军听令,全速前进,准备接舷战!” 完颜黑水仰天长啸一声,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他在赌,在赌那唯一的一线生机。 换做平时,以他稳健的性格,必然不会如此涉险。 但,今日不同以往。 必死的局面下,唯有迎难而上,方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不上,也无非是慢性死亡罢了。 双方移速差距如此之大,倘若真要跑,他们又怎么会得逞? 就 算是陷阱,他下令撤退,对方追上来,大辽海军依旧难逃一死! 更何况,眼下败像尽显,回到王都,自己也免不了一死。 眼下已是最坏的结果,就算是陷阱,还能比全军覆灭更糟? 思强想后,完颜黑水已然下定了决心。 放手一搏! 如果说先前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眼下的他,已然抱着必死的觉悟。 他已经不再奢求胜利,只希望败的不要那么难看。 大辽军队战无不胜,最后不要把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大辽将士听令,全军突击,接舷战!” 一道道旗语犹如狂风般传达下去。 旗舰虽与后方部队拉开了距离,但旗语传播速度极快。 方才有些溃散的大辽海军,再次重新凝结于一处。 铁锋海军首尾相撞,大家都看在眼里。 完颜黑水的军令,倒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眼下旗语下达,大辽海军列阵速度是分毫不慢。 舰船数目锐减,得益于敌人强大的炮火实力,整个大辽海军没有一艘伤船,皆是一炮即沉。 此时集结冲锋,速度反倒是更快了几分。 完颜黑水紧闭双眼,内心第一次把命运交给了鬼神。 长生天保佑,天佑大辽! 第八百五十章 火铳营 大辽旗舰一马当先,气势汹汹的直奔铁锋海军而去。 猎人和猎物,仿佛在一个瞬间调转了过来。 先前游刃有余的铁峰海军,眼下竟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原地等死。 完颜黑水面沉如水,脸上却没有丝毫兴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盲目乐观。 “诸位,长生天庇佑,天赐良机!” “这是吾等唯一的机会!” “敌人就在眼前,身后是茫茫大海!” “大辽的万千子民都在等待我们凯旋而归!” “胜,则名垂千古!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大辽,无往而不利!” “将士们,随我陷阵!” 虽说心里没底,但完颜黑水深吸一口气,依旧鼓舞士气道。 既然已经做了决断,那就不能犹豫。 在战场上,瞻前顾后,必败无疑! “随将军死战!” “为了大辽!为了长生天!” “娘还在等我回去,此战必胜!” “吾等乃大辽精锐,杀尽汉狗!” 诸多大辽将兵也被完颜黑水一番话激出了血性。 大家都是人,上阵杀敌,更多为的是衣锦还乡,功名利禄。 海战,退无可退,唯有一往无 前! “这大辽海军,是打了鸡血?” 沈麟透过望远镜,看着振奋起来的大辽军民,眉头不禁也皱了起来。 都打成这样了,还能有如此斗志,在他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部队阵亡过三成,就会军心涣散。 眼下大辽海军阵亡数目恐怕已经到了五成,能保留一丝战力已经实属难得。 还能有如此破釜沉舟的胆气,这恐怕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大辽指挥官,还真有两把刷子,我真是愈发好奇了。” 沈麟微微一笑,心中好奇之意更浓。 这年代,竟有如此神将? 绝境之中尚能激励将士,他第一次起了爱才的心思。 “全军听令,按计划行事!” “间歇性开火,放一批船过来打接舷战!” 沈麟也并未惊叹太久,大敌当先,哪怕他们占尽优势,他依旧未曾掉以轻心。 “间歇性开火,放一批船过来!” 传令兵将命令转换成旗语,直接通传各部。 演戏的两艘旗舰也缓缓掉头,在黑暗中缓慢的露出了獠牙。 方才的相撞,如同完颜黑水猜测一般,是沈麟的阳谋。 他早就看出大辽海军妄想接舷战的想法。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 而竭。 在完颜黑水破釜沉舟,第一次决心殊死一搏的时候。 他故意吊打他,消磨他的锐气。 在他失去希望,士气溃散之时,又卖个破绽,防止他过快逃跑。 同时再给上他一丝希望。 循环往复,大辽海军锐气必然被拉扯的消磨殆尽,哪怕真打接舷战,也是铁锋海军全面占优。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在如此绝境下,完颜黑水的一番船头演讲,竟然又激发出了如此斗志。 “我还真是看轻了天下英雄…” 看着如狼似虎般扑来的大辽海军,沈麟咂咂嘴,喃喃自语道。 耶律阿保机一代名主,也得亏自己是个穿越者,否则这个时代的大辽,恐怕才是唯一的主角。 能顶着自己的未来科技,和铁锋海军打的有来有回,这耶律黑水,也算是一个人物。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 大辽旗舰在速度加持下,直接撞上了最前方的铁峰海军。 大辽海军,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 接舷战! 随着第一艘旗舰轰然撞上,接二连三的轰鸣声响起。 陆续开始有船撞了上来。 隐藏在铁锋海军中间的炮火再度重燃,在第一批战舰接舷后,铁锋海 军的炮火网蓦的再度展开。 其后的大辽战舰,在漫天炮火中,皆是轰然化作碎片。 一切,都在在按沈麟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大辽军队的陆战实力有目共睹。 哪怕眼下铁锋军有火铳加持,他也不愿以身犯险。 放过来十艘战舰,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 再多了,他也担心阴沟里翻船。 索性铁锋海军炮火强劲,两军相隔极近。 在沈麟授意下,炮火有意避开了大辽舰队中段。 为的就是防止一炮打沉! 将身后的大辽海军打残,失去行动能力,反而变相阻止了其后舰船前进的脚步。 一时间,海面局势一片混乱。 完颜黑水身先士卒,的确能鼓舞士气不假。 但眼下两军接舷,他指挥能力也极为有限。 身后海军的状况,他实在无暇他顾。 没有先进的无线电技术,海上浓烟滚滚,旗语更是无法及时传递到后方。 整个大辽海军的指挥系统,一时间竟然陷入了瘫痪。 “全军突击!不留活口!” “拿下铁锋海军,大辽必胜!” 完颜黑水也早已预想到了次等情况。 两军刚一接舷,旗舰还并未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的军令已然 下达。 时间就是金钱,战场上,时间就是性命! 他一马当先,想要再指挥后方舰船,完全就是奢望。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冲破铁锋海军的防线,逼迫对方跟自己打近身白刃战。 变相为身后的大辽海军缓解炮火压力。 一旦他成功拖延了铁锋海军的攻击网,身后大辽海军源源不断的冲撞上来。 两方开展白刃战,这场海战,就有了转机! 沈麟看着悍不畏死,一接舷就直接越过来的大辽部队,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我既然敢把你们放过来,自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虽然辽军士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整体尚在意料之中!” 沈麟微微颔首,大手一挥! “全军听令,放弃第一排巡洋舰,火铳营准备!” 军令下达,铁锋海军接下来的行动,让完颜黑水直接傻在了原地。 对方看自己跳船而来,丝毫没有交手的打算,竟是直接放弃了第一排战舰。 这是什么情况? 两军交战,自己还没发力,对面就跑了?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一排整齐的火铳兵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看着一排排黝黑的枪管,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八百五十一章 活捉 铁锋海军直接放弃首排舰船,让完颜黑水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可是接舷战,对面这就直接放弃阵地跑了? 放战场上,这相当于不战而逃,对士气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但随后,他就发现了更尴尬的问题。 对方的铁甲舰,大辽海军,用不了。 正常来说,第一排战舰陷落,接舷战第一时间要接管对方战舰,靠贴脸火炮直接击溃对方后排防线。 随后乘胜追击,长驱直入… 可眼前的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 铁锋海军的舰炮,有锁! 还是铁门,铁锁! 眼前的战舰,虽然空无一人,但舰炮,他们用不了。 这下轮到完颜黑水傻眼了,这什么套路? 并且最致命的是,铁锋海军看似挤作一团,但两船只见有约莫三五米的距离。 中间靠铁锁勾连,铁锋海军顺着铁锁撤到了二排,随后直接斩断了铁锁。 这第一排战舰,反而成了大洋中的孤岛。 大辽海军也是人,不可能飞跃三米天堑,位置顿时尴尬了起来。 “嘿,上钩了!” 沈麟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涌出一抹狂热。 “接下来,再给你们一个惊喜吧!” “齐射准备!” 随着沈麟 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二排战舰上,一排排火铳同时开火。 第一批跳上来的大辽海军顿时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铁锋海军分为三排,第一排射完装弹,第二排瞬间补上。 第二排再一轮齐射后,第三排转眼间再次补上。 等第三轮射完,第一轮子弹又装好了。 转眼间,这边已经完成了三轮齐射。 大辽海军顿时傻了眼。 接舷战,谁还带弓箭手的? 大辽海军别说远程武器了,铠甲都没得几件。 眼下暴露在铁峰海军视线中,宛如活靶子一般,割麦子一样的往下倒。 “撤!撤!快撤!” 完颜黑水顿时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指挥道。 后方的大辽士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前填,前面的士兵想退,硬生生被卡在了半路。 短短盏茶功夫,大辽海军的首批登舰部队,就阵亡了大半。 剩下的接舷不对,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没命的往后跑。 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短短一个回合,铁锋海军靠着近乎完美的拉扯,零战损,歼敌千人。 科技的力量,再次发挥威能! 完颜黑水此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偏偏无能为力。 谁t海战还 带弓箭手的? 对面偏偏就这么干了。 出其不意,克敌制胜,八字精髓,在沈麟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大辽海军如潮水般退去,铁锋海军也不是吃素的。 先前埋伏在甲板下的刀斧手此时也直接从二三层冲了出来,紧随大辽海军身后,直接冲杀了过去。 在火铳掩护下,各个奋勇争先。 “有埋伏!” “保护将军!” “快跑啊!有伏兵!” 大辽海军顿时大乱,如果说火铳打击了他们的士气。 眼下,甲板下埋伏的大辽海军刀斧手,彻底击溃了他们的斗志。 铁锋海军铁甲舰分为数层,方才大辽海军匆匆登舰,也只来得及盘查完上两层。 紧随其后的火铳齐射,让他们压根无暇他顾。 眼下刀斧手从二三层杀出,顺着他们架好的接舷路线,反而径直杀回了大辽军舰。 战场上,一旦出现溃败,双方的人数比就显得毫无意义。 大辽海军被身后的铁峰海军追的丢盔弃甲,不少人更是丢掉了手中武器,直接放弃了抵抗。 大辽舰队第一批接舷战本就只冲上来十数艘战舰,眼下没有后续人员补充,人数本就不占优势。 被沈麟又阴了这么一手 ,眼下,完颜黑水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无兵可用。 明明是大辽海军的人数碾压局,此时的局部战场,竟然形成了铁锋海军多打少的局面! “大都督,这大辽海军,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放屁,明明是大都督指挥的好!用计如神!” “大辽海军倍数与我们,大都督几个计策,我们反而形成了多打少的局面,这才是重点!” 底下将官,也大多有些诧异,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在开打前,他们多少也有戏心里没谱。 毕竟他们靠的是航速和铁甲舰的科技优势。 沈麟下令接舷战,不少人虽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难免七上八下。 但眼下的结果,确实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先是靠火力压制阻止对方批量登录。 随后放弃首批舰船拉开双方距离,再依靠火铳打一个火力压制。 在击溃对方士气后,事先掩藏好的刀斧手再一鼓作气彻底从正面击溃敌军。 在如此严密的计划下,大辽海军的人数体质优势,顿时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一环扣一环的计划,完美的扬长避短,方才促成了这一仗的胜利。 随着战场的收尾工作,第一批数十艘大辽 海军,被全数缴获。 被俘的大辽海军将士,更是不计其数。 大辽海军顶着火力网冲锋,本就损失惨重。 此时又被复活了数十艘舰船,总数量已经降到了三百一下。 最关键的是,完颜黑水的旗舰,也在被俘虏的名单里。 整个大辽海军,顿时群龙无首。 “大都督,我们俘获了对方最高指挥官!” 几个士兵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完颜黑水,从一侧直接登舰而来。 言语中,满是振奋之色。 先前看大辽海军最大的旗舰气势汹汹,直奔自己而来,铁锋海军就料想有大鱼上钩。 在沈麟的多方运作下,火力网更是完全绕开了旗舰打。 眼下,万万没想到,还真的活捉了对方最高指挥官! 万军从中,活捉地方主帅,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饶是沈麟早有计划,此时也难免吃了一惊。 “哦?” “押上来,让我看看,如此出色的指挥官,是大辽哪位英雄好汉。” 沈麟平复心情,直接从指挥室中起身,迎着众人走去。 他倒是没有嘲讽的意思。 完颜黑水顶着如此大的劣势,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尤其最后时刻的鼓舞士气,堪称战场典范。 第八百五十二章 放虎归山 “哼,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要杀要剐随你!” “我完颜黑水皱一下眉,就不算英雄好汉!” 完颜黑水虽说双手被绑缚,嘴巴却丝毫不服软。 看着面前略显稚嫩的沈麟,心中更是不服。 这一仗,他完完全全是被算计了! 科技科技拼不过,全程被铁锋海军吊起来打。 被迫钻了接舷战的圈套,扭头还被人拉扯麻了。 从头到尾,大辽海军基本都没碰到对方一下。 这完全就是单纯的情报碾压。 谁t知道这铁锋海军不论是航速,火炮,亦或者是舰船坚固程度,都全方面碾压大辽。 这一仗,换谁来都得跪! “来人,给完颜将军松绑。” 沈麟倒也不恼,大手一挥,竟是要直接放了完颜黑水。 “大都督,万万不可啊!” “大都督,这周遭可还有数百艘辽军战舰虎视眈眈,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 “完颜黑水也是大辽军中名将,大都督,这可是大功一件,放不得啊!” “是啊大都督,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抓到敌军主帅,怎么能说放就放!” 铁锋海军众人见状,顿时也炸开了锅。 能在海战中,活捉敌军主帅,这等功 劳,岂能说放就放? 更何况,大辽海军虽折损打扮,可几百艘战舰还在海上飘着呢。 此时放了完颜黑水 ,那不是妥妥的放虎归山吗? “诸位稍安勿躁。” “完颜黑水一代英雄,岂能受这等屈辱。” “此战得胜,乃是多方功劳,并非我跟完颜将军的个人得失。” “大辽与我大周,同为华儿女,此番杀伐,已然有违天和。” “茫茫大海上,我方既已大胜,徒增杀孽,属实无用之举。” 沈麟淡淡摇头,回应道。 他看到的大局观,自然远非这些将士可比。 他的眼里,装着的是整个世界。 而并非区区一块之地。 短期来看,大辽乃是大周死敌,双方关系不死不休。 但历史上的蒙古,可是打穿了整个西伯利亚,直接打到了波兰多瑙河旁边。 一统华国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一统世界,才是他内心真正期盼的事情。 汉人体弱,扛不住远程的严寒。 大辽人体格强壮,耶律阿保机又正是当打之年。 大辽在他运营下,那也是蒸蒸日上。 大辽海军八百艘战舰,每艘战舰少说也配备了千余众。 此时被大宋击毁数百艘,接舷战又 大败亏输,完颜黑水更是被活捉。 剩下的大辽将士早已失去了斗志。 倘若这数百艘剩余的大辽将士能利用起来,按一艘一千人来算,八百艘就是八十万。 剩余的三百艘好歹也有三十万众。 再算上海里扑腾的,被后续大辽海军救上来的残部。 这里的有生力量,恐怕有将近五十万人。 他不但想要这些大辽战舰,更想要这些大辽儿郎! 此番战后,大辽海军溃败已成定局。 海陆并进,拿下大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要的,并非一个被完全歼灭,十室九空的游牧土地。 而是拥有完整战力,能组建起成建制弓骑的游牧王朝! 真要打西方的那些板甲铁壳子骑士,这些火铳明显是不够看的。 近些年,他全力发展飞机舰船这些科技,单兵武器反而有些落下。 眼下大辽,正好可以补充这一部分短板。 “完颜将军,这些大辽将士,有妻子,有父母,有孩儿。” “我杀他们一人,背后就会多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是也不是?” 沈麟语气一转,反而有些悲天悯人。 完颜黑水眼神一颤,顿时也有些默然。 他领军多年,每一个平 平无奇的士兵身后,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他何尝不知。 但战争是残酷的,作为指挥官,他不能考虑这些。 慈悲,往往会让他犹豫,犹豫就会导致失败,从而还来更大的牺牲。 “大周与大辽征战多年,双方杀伐无数。” “就算一方得胜,也无非是山河破碎,风雨飘摇。” “等到人民休养生息,更是不知要多少年后。” “大辽,大周征伐多年,为的又是什么?” “底下这些士卒时间,又有何仇恨?” 沈麟看着天边熊熊燃烧的海面,这句话,仿佛是在问完颜黑水,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两国之间,乃是积怨,并非你我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完颜黑水也不再沉默,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这等浅显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懂。 为官为将,这等民族溯源,又岂是人们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辽耶律阿保机一代明主,换来的也不是人民安居乐业,反倒是无休止的征伐。” “统治者为了虚无缥缈的疆域,和用之不竭的财富,付出如此多的性命,当真值得吗?” 沈麟并未接完颜黑水的话 语,反而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直接将整艘旗舰都沉默了。 大辽大周征战多年,受苦受难的,明眼人都很清楚,是双方黎民百姓。 统治阶级吃香的喝辣的,打的再凶,也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完颜德光阵前脱逃,死的也是大辽海军,跟他仿佛没有一点关系。 这些士卒在战场上为人卖命,最后真到了分功劳的时候,又能分到几成? “完颜将军,今日,我不杀你,更不会杀剩下的这些大辽将士。” “他们已经失去了战力,白起坑杀百万,说到底只把大秦子民当人。” “我沈麟不同,我自幼坚信,大辽,大周皆是同根同源。” “我们,都是中华人!” 沈麟字字珠玑,仿佛钢钉一般订在完颜黑水心坎上。 “他们已然失去斗志,我用铁锋海军,把他们押送至岸边,只留下大辽海军的船只。” “与我有仇的,是大辽皇室,并非大辽子民。” “今日,我将他们放回,只要他们承诺不参与后续的战争,他们都可以与妻儿父母团聚。” “这一仗,我不会赶尽杀绝。” “完颜将军,意下如何?” 第八百五十三章 达成共识 完颜黑水看着沈麟,眼底有希冀,也有怀疑。 毕竟大话谁都能说,可真的做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今都已经打成这样,百姓们确实受苦受难,但是终究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说说而已的。 想到这些,完颜黑水问道:“你说得可都是真?” 沈麟知完颜黑水不信,便伸出手,指着不远处道:“你可看到这土地和江海?” 晚宴黑水不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土地上,此时都是战火的痕迹。 那些才刚刚冒芽的嫩绿,早就被踩踏的不像个样子。 更甚至与,土地都沾染了鲜血,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新的生命长出来。 而江海更是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上下涌动。 原本的湛蓝,早已经被分不清的颜色所代替,令人瞠目。 沈麟道:“原本这里应当如何,我想你心中清楚。现在的样子,当真是你想看到的么?” “朝代更迭是不可改变的,只是受苦的只有百姓。” “不,应该说,是百姓和那些与我们一起奋战的将士们。他们何其无辜,要为了这些,奉献自己的生命。” “原本好好的家庭,分崩离析 ,难道这真的应该么?” 完颜黑水愣住,呆呆看着面前的沈麟。 他被方才这些话触动。 曾几何时,他想要让这天下平和,不再有战争,想要成就大一统。 只是每走一步,结果都不如他们所想的。 所到之处,遍地狼藉,以至于有些时候他自己都在怀疑,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 又或者说,自己最初的坚持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可在心里又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有统一了领土,这些无辜的人才不会受苦,也不会让任何人来影响到他们。 但是现在,沈麟每句话,都戳破了那些假象。 是啊,在这些事情里面,最难的不就是百姓们么? “我明白你所说的意思,但,话谁都会说。” 听到完颜黑水这么说,沈麟笑笑,眼底翻涌着波动,一如此时的江水一般。 “说出来,至少可以奔着这个方向去,可若是连说都不说,又当如何?” “阁下只知道,成全所谓的信念,那你可知道,这信念背后要付出生命?” “难不成,所有人都成为焦土么?” 完颜黑水愣住,看向沈麟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深究。 是啊,难道真的要如此么?他 的初衷,可并非是这个意思啊。 “我相信您也是性情中人,必然不想看到这些,所以,我不会赶尽杀绝,也希望完颜将军明白,我为何会这样做。”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完颜黑水被彻底触动,眸子里闪耀着泪光。 若不是今日遇到这个人,他怎么会听到这番话,如此一番言语,当真让他豁然开朗。 “好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阁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有些事情,并非我一人就能做主。” 沈麟了然,点点头,让人松开了完颜黑水。 “完颜将军有此心,已经足够,不论如何,我都希望完颜将军能坚守本心,若是为了一己私利,就做到如此,实在是太不应当。” 完颜黑水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注意。 看他已经和自己达成共识,沈麟伸出手,轻轻落在完颜黑水的肩膀上。 “国并非一人之国,而是天下人的国,所有的统一,都是一己私利。” “只有为民出发,才是真正合格的王者。” “阁下的远见,令人百拜服。” 完颜黑水发自内心说着,随之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征战多少他早就忘记,但每次 之后,所有百姓惨烈的样子,他都记在心里。 那些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 而这些战争,就是他们所引起的,百姓的苦难,也都源自于他们。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完全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中,只想着统一之后,才能免除一切。 但现在沈麟却告诉他,本是同根生。 都是华国子民,为了所谓的一统做到如此,岂不是有些太过火了么? 无辜的人,又当如何保护自己呢? 他们手无寸铁,甚至于想要逃跑,都没有办法。 “完颜将军,希望你能将我的意思转述,不论如何,我不会对大辽子民动手,而大料皇室,我却不会放过。” 听到沈麟这么说,完颜黑水点点头道:“好,我会将阁下的话带到。” 说完,完颜黑水挺直了腰身,认真看着的沈麟,郑重行了个大礼。 “阁下的话,让我颇有感触,日后不论做什么,我都会将阁下的话放在心中。” “完颜将军能如此,已经是大辽百姓之幸。” “时候不早了,完颜将军回吧。” 完颜黑水应下,招呼着自己的人,一起离开了。 看着那些人的背影,沈麟不由得叹了口 气。 事情比他想得要更简单。 完颜黑水是个性情中人,但他知道,对方也有难言之隐,在其位谋其职,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不过,完颜黑水的心,还没有那么冷漠。 至少他还能分析对错。 但凡是换一个功利心重的人,怕是现在就已经没有办法说继续攀谈下去。 完颜黑水是个好人,只可惜,他生错了地方。 被大辽那些皇室利用着,想来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吧? 毕竟是个真有本事的人。 沈麟微微叹息着,身后的副将不解问道:“您为什么要他们离开?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 听到这话,沈麟摇摇头:“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可是……” “放心,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不管怎么样,今日这番话,会改变局面。” “大辽的人,并非个个都是想要战的人。” “而这战争若是再继续下去,受苦的百姓会更多,天下只会更乱。” 那副将若有所思,看着沈麟,没有再多说什么。 风料峭吹着潮水,沈麟眯着眼睛,手指微微聚拢,一直看到那些人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完颜黑水,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才好。” 第八百五十四章 高处的寒意 放走大辽的人,军中很多人都表示不理解。 明明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人擒获,怎么三言两语的,就将那些人给放走了?难道说,那些人根本就没用么? 可那分明是大辽的将军啊。 军中有些不服气的,纷纷前来询问。 沈麟到时不在意,反而耐心同这些人解释。 “与你我来说,将令在,军人不敢不从,这话可是真?” 众人纷纷点头:“是!” “正因如此,我才要完颜黑水回去,难道我们的目标是完颜黑水么?” 其中不乏聪明的人,已经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不过总有些执拗的,看着沈麟质问。 “可他们终究是为大辽效力的人,他们可杀了我们不少的人呢!” 沈麟解释道:“那你们呢?可杀过他们大辽的人?” 闻言,众人沉默。 和那些大辽人相比,他们也杀了不少的大辽人,毕竟是相互对立的局面,不可能真如那些有慈悲之心的人一样。 看他们垂下头,沈麟笑笑。 “既然如何,何必在意这些,原本我们都是华国人,不论大辽还是周,根本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分成了几个派系罢了,或许再往上倒几辈,大家还 是一家人。” “既然如何,何苦自己人难为自己人呢?” “与我们有仇的,坚持要打这一场的,并非是他们,而是大辽的皇室。” “如今我要他们离开,不过是要他们告诉大辽皇室,我们的目的并非是所有的大辽人,也让那些对我们有忌惮的大辽人知道,我们的意思。” “如此一来,比起大辽的皇室,我们岂不是更多了几分胜算?” 闻言,不少人都回过神来。 他们纷纷看着沈麟,发自内心的感慨,他们的将令,果真与那些人不同。 这才是真的为百姓着想的人。 “再者说,再这样继续打下去又当如何?不过是将士们伤亡。” “你们可曾想过你们的家人呢?他们都在等着你们回家,可不想你们都为国捐躯。” 一些有家室的人,听到沈麟这么说,心里更是触动了。 他们有妻儿父母,怎么舍得死在这样的地方呢? 只不过身为将士,他们不得已,只能走在这条路上,不然的话,家中妻儿父老,可就少了一口吃食。 但战场上的凶险,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谁真的想要与人殊死搏斗呢? “今日我放他们离开,也是 让大辽的百姓知道,咱们并非是蛮夷之人,如此,他们才能放松警惕,能接受我们。” “让他们感觉到我们与大辽皇室的不同,日后就算是想要再统一其他,你们以为,那些百姓和将领,又当如何?” 听完沈麟的话,方才还怀疑的将士们,此时都明白了沈麟的良苦用心。 可不么。 做了这些,那些人自然会觉得他们是可信任的人,对于他们不会有所畏惧。 到时候若是攻打,甚至根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轻松拿下对方。 这般好的法子,有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今日就算是你们不说,我也要同你们讲,毕竟真的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大家都是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人,心里都清楚,放了那些人,或许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今日我同你们保证,并非每个人都会放过,我沈麟也会为了你们着想。” “若那些人并非我族类,那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听到沈麟这么说,将士们纷纷振奋起来。 “听从命令,非我族类,必诛之!” 沈麟满意看着这些,他点点头,揉了揉眉心:“时候不早了,大家也好好歇息,养精蓄锐 ,才能让那些人畏惧我们。” 听得这话,那些人才纷纷散去。 沈麟揉了揉眉心,不得不说,他放走了完颜黑水,心里还是有压力的。 完颜黑水是个性情中人不错,但终究不是自己人,大辽皇室若是再施加压力,只怕完颜黑水一人也无法应对。 自己同完颜黑水所说的那些,那些大辽的将士们也都能听到,想必回去之后,自然也会传扬开。 而这也是他沈麟的意思。 只有这些在大辽将士口中传开,那些大辽将士才会厌战争,到时候,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莫说是大辽皇室,就算是再多来几个,也不是什么问题。 沈麟叹了口气,显得有几分凝重。 “果然,战争这种事情,每个人都不喜欢啊。” 沈麟身边的副将,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嗤笑一声。 “您错了,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战争,只有在战场上,那些人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的。” 沈麟挑着眉,轻笑道:“可那终究是少数,若是多人都不喜欢战争,那么,那种人就会被称为异类。” “异类,终究难以生存下去。” “您说的是。”那副将应着:“不过,那些异类总会想 尽办法,挑起新的战争。” “一如如今的大辽是么?”沈麟问道。 那副将点点头。 总有人想要战争,为了所谓的大意。 其实,那不过是那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之心罢了。 换句话说,他们本质上是自私自利的人,完全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只有他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样的人,最终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些,沈麟叹息道:“总会有人能平息这些。” “属下觉得,您就是那个平息这些事情的人。” “哈哈哈,你可当真是瞧得起我啊!” 那副将毕恭毕敬道:“属下是相信您,一路走来,您所做的那些,属下都记在了心里,属下从未见过一个能和您一样的人。” 沈麟了然,蹙了蹙眉道:“像我一样的人太少了,有时候我也会自我怀疑。” “若是走错了一步,那前面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了。” 闻言,那副将抿了抿唇,看着沈麟的背影,竟然看出几分落寞。 原来,不试所有强者都高处不胜寒啊。 月色已经上来,沈麟道:“我乏了,整顿好人手巡视,免得被人偷袭。” “是!属下明白。” 第八百五十五章 狼子野心 一早,沈麟就得到消息。 大辽的军队向后退了十里。 听到这个消息,沈麟的脸上,终于漏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来那完颜黑水和他是一路人。 又或者说,完颜黑水是个聪明人,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所以才退兵十里,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十里不算多,但是沈麟明白,这是完颜黑水能做到的最大的退让。 相信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在大辽营帐中已经传开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 如果大辽皇室知道的话,必然会给完颜黑水压力,到时候,这十里又会重新回来,自己与大辽皇室的战争,也将彻底打开。 沈麟叹了口气:“让人知会完颜将军,我已经知晓他的意思,定然会遵守与他的约定。” “是,属下这就让人去。” 那副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看着沈麟满目愁容,不禁问道:“其实属下还有一事不解。” “哦?你说。” “属下以为,完颜将军如此,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可大辽皇室,不可能看着完颜将军如此,属下只不过是怕大辽皇室那些人……” “哼,大辽皇室那些人狼子野心,我也没想着 他们能退让!” 沈麟说着,脸色阴沉下来。 他可清楚,那些所谓的大辽皇室都是什么货色,如果真的能用那三言两语打动的话,也不会到今日这样。 他们想要的是权利,是成为权利的顶峰、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这些话所影响呢? 沈麟一早就明白这些,所以,也从未想过那些话能影响大辽皇室的人。 “属下觉得,大辽皇室的人,必然会再动手、” “那是自然。”沈麟道:“不过我就在等着他们动手。” 那副将当下有些不懂,疑惑看着沈麟。 怎么好端端的,要等着他们动手?难不成他们已经有了对策不成? 沈麟道:“我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相信我与完颜将军所说的那些,很快就会在大辽军营传开,到时候百姓也会知道。” “一如我所说的,我不会让任何百姓受苦。” “相比大辽皇室的野心,百姓们会更青睐与我的做法,到时候,谁能占据上风,谁就是最后的王者。” “那些人,当真是妄为皇室之人。” 副将当下了然,笑道:“您果真是厉害,利用百姓的心理,来为自己铺路,百姓们自然不愿意看 到战争,毕竟他们只想过平凡的日子。” “是啊,在这乱世中,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谁愿意打仗? 只有那些上位者,想要更多权利的人,才会乐衷于战争,毕竟不是他们亲自动手,他们天高皇帝远,怎么会知道百姓们的苦楚呢。 “属下明白了您的意思,不过,大辽皇室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不能尽快处置这些,怕是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那副将想了想,又道:“大辽的将士们,也是骁勇之徒。” 沈麟自然也知道这些。 大辽将士若非骁勇,那些大辽皇室,又怎么可能如此胆大妄为呢? 毕竟这些为他们送死的人,可是他们的依仗呢。 思索之后,沈麟勾唇,沉吟道:“那些人不足为据,不过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多年来,他们早就忘记世道的险恶。” “如此以来,您刚好要他们清楚,我们可不是好欺压的。” 沈麟摇摇头。 大辽皇室再怎么说,也是有些本事,不然也不可能嚣张到今日。 如何应对,他还真要在好好想一下。 毕竟大辽不是只有一个完颜黑水,大辽的能人不少,都是骁勇善战的人,若 是大辽皇室将完颜黑水召回的话,再来的人,可一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想到这,沈麟心头一阵颤抖。 大辽这些人,当真是让人头疼啊。 “对了,完颜黑水那边的情况多盯着点,小心大辽皇室的举动,免得到时候他们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属下已经吩咐了人,紧紧盯着那边呢。” —— 大辽的将士确实安稳留下来,而沈麟与完颜黑水说的那些,也确实在大辽军营中传扬开来。 听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话的时候,不少大辽的将士都被触动了。 是啊,他们为何如今要针锋相对? 难道说,就不能和平共处么? 所谓的统一,当真是有意义的么?难道他们真的不会在意将士们的死活? 在那些高位者的人心中,他们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么? 将士们纷纷没有了斗志。 他们想回家了,家中的父老妻儿都在等着他们,他们不愿意死在战场上。 看着将士们的样子,完颜黑水也不禁感慨。 “相当初,大家都是多么慷慨激昂,如今听到那些话,也都不想要再打仗了,沈麟的话说的不错,为何要如此呢? ” 完颜黑水身后的副将,听到这些,也叹了口气。 “将军,皇室的人来了命令。” 听到这话,完颜黑水皱着眉,脸上又多了几分凝重。 “皇室说了什么?” 副将道:“皇室来信,让将军您尽快解决敌人,若是不能处置好的话,只怕您……” 后面的话,副将没有说。 但是完颜黑水都已经明白,如果做不到的话,只怕他就要有危险了。 果然,皇室的人一直都是如此。 就算是自己做了那么多,在那些人的眼里,这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不论什么样,都不可能改变。 想到这些,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么?” 副将点点头道:“还有,皇室的人说,您的家人如今都在大辽内,若是您……不过将军是骁勇之人,末将等自然会与将军共进退。” 完颜黑水不禁苦笑着。 是啊,家人还在那些人的手中,若是自己不听他们的吩咐,怕是自己连家人都保不住。 同样是的上位者,为何大辽皇室不能同沈麟一样,当真是让人心寒啊。 多年来的功劳,竟然都换不来保护家人的机会,这大辽皇室,当真可笑至极。 第八百五十六章 耶律淳出征 “将军,您可还好?” 完颜黑水眯着眼睛,道:“本将军还好,大辽皇室的人,当真是让人心寒,兔死狗烹,约莫就是这样了吧?” 听到完颜黑水这么说,那副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兔死狗烹这话,说得确实没错。 将军有用的时候,皇室的人以礼相待,可将军如今的有了退意,皇室的人,竟然拿着将军的家人来要挟。 如此,怎么能让人不心寒呢? 将军好歹也是为了皇室,付出很多的人,如今这样,实在是难受。 “回皇室,本将军自然会尽心尽力,还希望皇室的人,能留住本将军家人的性命。” “是,属下明白。” 看着副将出去,完颜黑水快步走到桌案面前,摊开纸,提笔书写。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完颜黑水将书信放在信封中,找来自己信任的人。 “将书信快马加鞭送回境内,送到无先生的手中,切记,一定要亲自送到,除无先生外,任何人都不能看。”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 “快去快回,记得要无先生的回信,本将军可耽搁不起。” 完颜黑水再三叮嘱,那人很快离开,他看着留下了墨迹的手指,眸子 里闪着晦暗的光亮。 “沈麟,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好将才,也是个聪明人,不过本将军更想看看,面对这些你又当如何应对呢?” “罢了,本将军终究不是你,只希望,本将军的家人能够安然无恙才好。” 与此同时,大辽境内已经有异动。 沈麟收到消息的时候,大辽另外一批人马,已经快到达边境之处。 “大辽再次出兵三万增员,看来,大辽这是要殊死一搏了。” 沈麟冷哼着:“殊死一搏?还不至于,大辽的兵马众多,再加上粮草也不匮乏,自然是有恃无恐。” “如今再出兵三万,不过是想要以此来给完颜黑水压力罢了,毕竟,完颜黑水这个人的聪慧,可不是旁人能比较的。” 副将闻言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是三万,三万也不是个小数目。” 沈麟笑笑道:“这还不简单,完颜黑水至今没有凯旋,正是因为我们负隅顽抗。” “大辽皇室虽然不通人性,但是,对于这战场上的事情,却清楚的很,如果他们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的话,那我可真是废物了。” “与没有洞察力的队伍,都能对峙这么久,当真是可笑。” “你所言 甚。”副将恍然大悟,随之又道:“那大辽再次出兵三万,看来是要彻底鱼死网破了。” 沈麟摇摇头:“他们只想要鱼死,不想要网破。看来这是一场硬仗啊。”、 这话,也让副将不禁将心提了起来。 毕竟是三万呢,这要是真的对付起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看来最近要再三小心,免得那些人突然袭击,那他们可要吃亏的。 “大辽那三万将士,还有多久能与完颜黑水汇合?” 副将想了想,道:“按照消息来源,和他们大辽将士的脚程来算的话,约莫还有两日、” “两日啊。” 沈麟说着,心思快速转动。 他还有两日的时间来让自己的话都传扬出去,也不知道完颜黑水有没有做准备,如果知识自己的话,肯定不够、 完颜黑水身为大辽人,有些话,只有从他那里出去,才更有威信。 毕竟大辽的百姓,更相信完颜黑水这个大辽人。 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到,剩下的就看命运了。 “吩咐下去,加强巡视,务必小心大辽的三万人马,另外弄清楚,跟随这三万人来的,又是谁,我们好提早防备。” “是,属下明白!” 营帐内只剩 下了沈麟一人。 桌案上还放着书信。 沈麟打开又看了看,心里沉甸甸的。 这书信是他所写,分析的正是如今大辽的情况,尤其是大辽皇室那些人,沈麟更是分析的十分详细。 除了完颜黑水之外,其他的人,他都不想应对。 那些人可没有完颜黑水这样的心思啊。 沈麟叹息着:“完颜黑水,若是大辽军中的将军都如你一样就好了,我也不用如此小心,只可惜啊,这世道,大辽善战的人太多了,我不得不提防,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死在我的手中。” 想到这个可能,沈麟是真惋惜。 说起来,他和完颜黑水也算是相知了,如此之人,若不是因为互相对立的话,自己还真想和他做个朋友。 奈何世风日下,这事儿是不可能了。 “耶律淳,希望不是你带领的这三万人,不然我可真要吃些苦头了啊。” 沈麟喃喃着,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大辽那三万人的将领不是别人,真是最让沈麟头疼的耶律淳。 “老天爷还真是会让人为难啊。”沈麟哼笑一声:“耶律淳带领这三万人,看来大辽皇室,当真是要将我赶尽杀绝。” 副将不禁也有些担心, 道:“这耶律淳可是杀伐果断之人,据说杀气腾腾,十分可怕,大辽皇室这是要殊死一搏了。” “不会。”沈麟分析着:“既然他们要耶律淳来,想必是要彻底将我们的逼入绝路,毕竟耶律淳的手段,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种人,不论是男女老幼,只要是在他面前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沈麟最怕的,就是耶律淳杀起来,将那些无辜的百姓都不放在眼里,这才是噩梦、 “提高警戒,让将士们日夜巡视,巡视距离也再扩散些,不要给耶律淳任何机会。” 听出沈麟的凝重,副将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是,属下会密切注意耶律淳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异动,属下都会尽快让将士们做好冲锋的准备。” “好,尤其是附近的百姓,尽量要他们离开这里,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副将心头一动,果然,他们的将领更好、 百姓们必然会愿意追随这样的王者。 天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雨,沈麟脸色也阴沉着,看向灰突突的天。 “耶律淳,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大辽皇室还能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第八百五十七章 收缴兵权 耶律淳初到。 大辽的战神将军不怒自威, 看到完颜黑水,便出声。 “完颜黑水,你可真是好本事,你怕是忘了王上的意思!” 完颜黑水抬头,看着面目可憎的耶律淳,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见状,耶律淳拧着眉,手握着弯刀。 “哼!王上特意让我来,区区小事还要我来做,我看你真应当以死谢罪!” 完颜黑水冷哼一声。 “以死谢罪?你还没死,我为何要死呢?” 听到完颜黑水这么说,耶律淳冷哼道:“你当真以为,你这条命还能留住么?完颜黑水,你必死无疑!” 完颜黑水站起身,与耶律淳四目相对。 “那又如何?现在你依旧是我手下的人!” 不过就是一个耶律淳,他天大的本事,这大辽的将士们只会听从自己的命令,耶律淳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波来。 不了,耶律淳听到他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 嘲讽道:“完颜黑水,你当真以为这些人还能有你调度么?王上命令,要你将一切权利交给本将军!” “从即日起,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都要听从本将军的命令!” “胡说!本将军的人,怎么能……” 完 颜黑水不敢相信,王上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这岂不是要将所有人都逼上绝路么? 毕竟,耶律淳的手段,可不是这些将士们能忍受的。 若是自己的将士们,都要听从耶律淳的话,只怕将士们都要受苦。 完颜黑水可不想看到如此。 “耶律淳,你说是王上的命令,就真的是么?本将军可从未听到这些,你休要来诓骗本将军!” 见完颜黑水不信,耶律淳也不急。 从自己的衣服中拿出王上的手令,直接摔在完颜黑水的面前。 “你不信?哼,王上亲笔所书,王上的字迹,你不会不认得吧?” 见状,完颜黑水拿起桌案上的书信,打开一看。 确实是王上的笔迹,上面也清楚说明,要他将所有的兵力,都交给耶律淳来排遣。 不仅如此,连他都要听从耶律淳的指令。 知识如此以来,这些将士们,当真要吃苦了。 耶律淳的手段和做法,向来都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自己手上的这些人,怕是都活不下去! 想到这,完颜黑水直勾勾看着耶律淳。 “耶律将军果真是好本事,竟然连这些都能做到,王上如此安排,想来耶律将军背后也做了 不少吧?” 耶律淳像是看蝼蚁一班,看着完颜黑水。 “不过区区兵力,你完颜黑水如今还没有解决,王上不得已,只能让本将军来。” “若不是完颜将军无用,王上又怎么会如此?” “今日不过是个教训罢了,完颜黑水你也应该明白,你是为大辽效力的人。” “若是你要背叛王上,你也要想清楚,背叛的后果是什么?” “你所有的族人,能否经得起这些!” 耶律淳字字珠玑,敲击在完颜黑水的心头。 一如他所说,若是完颜黑水无法做到,那自己的族人都会陷入困境之中。 尤其,如今的王上,又偏向着耶律淳。 若是自己敢不听从耶律淳的意思,那自己的族人,早晚都会被牵连其中。 完颜黑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眼下有王上的手令,他不能将耶律淳如何,不然的话,自己的家人就保不住了。 他想要两全,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完颜黑水你应当清楚,身为大辽的人,如果不能为大辽尽心尽力的话,那还不如早早死了算!” “王上留着你的性命,你若是不能好好珍惜,那本将军,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话音落,耶律淳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看着前面的完颜黑水,耶律淳拍拍手,很快他的人就从外面进来。 “耶律将军!” 耶律淳点点头,道:“完颜黑水,如今你手下的人多少,全部系数告诉本将军的副将。” “切记,一定要仔仔细细,不然的话,本将军可不敢保证,要与网上如何说。” “毕竟是完颜将军不配合本将军,才会导致一系列的事情。” 这样直白的威胁,不难看出他完全没有将完颜黑水放在眼里。 如此,完颜黑水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将自己手上人的数目情况都告诉耶律淳。 不然的话,只凭借着一点,耶律淳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将所有都交接之后,完颜黑水宛如没有了武器的侠客,看着耶律淳的样子,眉头紧皱着。 “本将军知道,你完颜黑水不服,但那又如何?” “王上的手令在此,完颜将军应该不会违背吧?” 完颜黑水默默收紧了手指,冷哼道:“王上的命令,本将军自然会遵从,只不过希望耶律将军明白。” “我完颜黑水手下的人,与耶律将军手下的人不同。” “若是耶律将军要用你的 法子,也要看看本将军的人,能不能做到耶律将军那般。” 闻言,耶律淳嘲笑两声。 “看来,完颜将军对自己的人没有信心啊。” “难怪这么久,完颜将军还拿不下沈麟,废物之间平白浪费时间罢了,亏得王上还惦记着你的功劳。” “若不然,单单是这退后十里,都足够完颜将军人头落地的啊!” 完颜黑水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默默收紧了手指。 眼下不能让耶律淳如何。 他只能寄希望与沈麟。 如果沈麟有法子就好了,至少,不能让耶律淳太痛快。 如此嚣张狂妄,又目中无人,也应该好好教训他一下。 只不过,耶律淳的兵法诡道也并非是凡俗之法,希望沈麟不要大意。 不然的话,沈麟必然会陷入困境之中。 “既然本将军已经接手这些,那完颜将军的营帐,自然也要归本将军!” “完颜将军你没有意见吧?” 完颜黑水摇摇头道:“这是本将军的荣幸,希望耶律将军能睡得踏实。” 说完,完颜黑水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耶律淳冷哼着:“给本将军盯着完颜黑水,小心他和沈麟勾结,王上可注意着咱们呢!” 第八百五十八章 试探 营帐内。 沈麟看着下人送来的消息。 耶律淳已经到了边境,甚至还将所有的兵权都收入自己的囊中,如此以来,完颜黑水便没有了权利。 沈麟拧着眉,沉吟道:“耶律淳果真是有手段的人。” 闻言,身边的副将道:“您是在担心么?饶是耶律淳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您面前掀起风浪来。” 沈麟摇摇头,表情凝重。 “这个耶律淳不可小觑,他能走到今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若说大辽皇室信得过完颜黑水,是因为完颜黑水的才能,那么信任耶律淳,完全是因为耶律淳的手段残忍。” “在他手下的俘虏,死伤惨烈,从未有完整死去的。” “他带兵打仗,但凡见识过他的人,都知道不可以与这个人硬碰硬。” “如今他来,这局面当真是要发生改变了。” 副将也了然。 毕竟一来就能收了晚宴黑水兵权的人,又怎么会是没有本事的人呢? “属下以为,耶律淳的手段,不过是狠毒而已,诡道兵法,或许并不精通。” 沈麟看向副将,轻笑:“你当真如此以为?” 副将不解道:“难道不是?” 沈麟笑着:“若真是 如此的话,耶律淳是不会有今日这般体面,人人都知道他可怕,却忘记了最可怕的是什么。” “耶律淳的诡道兵法,比起完颜黑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话,让那副将一愣。 耶律淳真有如此厉害么? 自己只是知道,那耶律淳看着凶神恶煞的,不像是擅长兵法诡道之人。 难不成,自己是被蒙蔽了么? 沈麟道:“人,最忌讳的便是以貌取人,耶律淳走到今日,难道当真是因为他面目可憎么?” “如果没有点子真本事的话,自然也不会有今日这般。” “我倒是好奇,这耶律淳是什么样的人,如今正好看看。” “那您可要小心了。”副将叮嘱着:“属下听闻,那耶律淳出手狠毒,经常将人挑起,挂在旗子上耀武扬威呢。” “哦?如此说来,我倒是更有兴趣了。” 沈麟摸索着自己的下巴, 耶律淳这样的心狠的人,步步走到今日,手段何其可怕,也难怪那些人都会畏惧耶律淳呢。 还真是有些期待,若是自己遇上这个人,又会如何呢? 沈麟笑了笑:“耶律淳如今已经接手完颜黑水的人,想来不日就会对我们动手了吧?” 副将道:“应该是,耶律淳向来都是出手快的。” 若是如此,那这耶律淳,当真是有点意思。 “告诉所有将士们做好准备,这耶律淳的手段,咱们也要见识一下,免得他们觉得咱们还不如他们。” “是!属下已经安排好,将士们也很是期待,能够与耶律淳较量一番。” 有了这些,沈麟也就放心了。 他手下的将士们,可不是吃素的。一个个都准备好,只等着看这耶律淳有什么好手段。 漆黑的夜,只有营帐内的火把有半点光亮。 火把映衬着整个营帐的影子,多少人马在巡视,自然都看得清楚。 营帐外不远处,就有耶律淳的人。 沈麟很清楚,耶律淳是个阴险之徒,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没有月色,他们才好发起进攻。 不过,耶律淳也不会急于一时。 要不然的话,结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耶律淳那样聪明的人,应该是不会着急的,胜券在握,耶律淳才会出手。 “耶律淳的人已经在营帐外。” 沈麟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果然,耶律淳没有闲着。 才到这儿就要勘测敌情,这样的对手,还真是不错。 沈 麟倒是有些期待,面对耶律淳,或许自己真的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一个可怕的对手,远远比一个自己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更有趣。 “时候不早了,让巡视的人都小心点,耶律淳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将士们每日都要清点,免得有人混进来。” 副将点点头:“是,属下定会安排好,绝对不会让人混进我们军营中。” 夜已经深了。 沈麟还没有睡,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他不禁有些担心。 从未和耶律淳这样的对手有过往来,他还真有些怕,万一自己胜不过又当如何? 不过,完颜黑水已经将自己的意思都传扬出去,相信那些百姓们,很快也会有所反应。 到时候,只怕自己都不用与耶律淳对峙,就能获得大辽百姓的心。 与沈麟来说,不费一兵一卒,这才是最好的。 那样,百姓们也好,将士们也好,都不用受苦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谁又能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 且不说,如今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大辽,还有很多,都要小心应对才是。 沈麟默默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这些人才不用受苦呢?总觉 得,我这想法有些痴心妄想,可若是真的做到,那也是好事啊。” “百姓们的苦楚,将士们的性命,都不用再担忧了。” 外面簌簌的风盛行响起。 风声鹤唳,大约就是现在的感觉。 叶子随着风狂舞着,直到被风扯下来,跟着风随波逐流。 其实想想,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不管人还是事物,很多都是在随波逐流,饶是沈麟自己,有些时候也觉得自己就是在随波逐流。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吧,耶律淳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我当真想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啊。” “不过,我更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免得后患无穷!” 外面的风声小了些,沈麟才沉沉睡去,与此同时,耶律淳的人已经在外面游走,观察着营帐内的情况。 直到天蒙蒙亮。 “大哥,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将军说了,莫要耽搁到天亮、” 看着有些泛白的天,那被叫大哥的点点头。 “确实时候不早了,小心点,别被那些人发现。” 二人迅速离开。 天逐渐亮了起来,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鱼肚白中,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第八百五十九章 整装待发 一连两日,大辽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倒是让沈麟觉得有些意思。 耶律淳如今是改了套路不成,竟然不着急出手,反倒是静观其变,看起来颇有要消耗下去的意思。 不过,耶律淳按说不应该如此。 难不成,耶律淳是准备温水煮青蛙不成么? 若真是如此,那沈麟倒是多了几分的兴致。 耶律淳不着急,想来定是有什么新的法子了,自己小心看着就是,倒是看看这耶律淳,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大辽的兵马现在如何?” “回大人,大辽的兵马暂时没有动,看来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听到副将这么说,沈麟勾了勾唇角。 “如此说来,那些人倒是有些意思了。” 沈麟想了想,道:“耶律淳可有什么动作?” “未曾。” 沈麟点点头,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走到营帐门口,看着远处只能模糊看到个影子大辽军营,轻笑着。 不知道完颜黑水现在如何。 想来日子并不好过吧。 毕竟有耶律淳在,完颜黑水的人,都应被耶律淳拿走,他现在等同于孤立无援。 如果不是因为将军这个头衔,只怕他早就已经被耶律淳赶出去。 边境动荡 不安,若是完颜黑水被赶走的话,必然活不下去的。 “那完颜将军如何?” “大人,完颜将军偷偷让人送来了消息。” 说话间,副将从怀中拿出一封小字条,小心翼翼递给了沈麟。 “这消息是才送来。” 沈麟点点头,打开一看,顿时笑了笑。 “完颜将军果真是聪明人。” “知道耶律淳的手段,自然不敢放松警惕,竟然还能趁着耶律淳没到的时候,就将消息传递出去。” “只不过我倒是不知道,这个无先生,是什么人?” 副将听到这名字一愣,随之道:“无先生据说是大辽最聪明的人,大辽皇室原本想要招揽他,不过他根本就不想参与这些事。” “而且此人藏身之处颇多,任凭大辽皇室寻找,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此人是个能人。” 沈麟了然。 如此厉害的人,若是能来相助完颜黑水的话,就算是大辽皇室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只不过,按照副将所说的来看,这无先生,似乎不会牵扯其中。 不知道完颜黑水能否让这无先生出来。 若是能的话,耶律淳也没有办法,到时候,自己的那些言论,会让更多的人都知道 。 与自己而言,这也是个好事。 看来完颜黑水已经彻底放弃要打仗的心思。 “您是觉得,这无先生一定会出来么?”副将问道。 沈麟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无先生能否会出来,不过,我与完颜黑水所说的那些,相信就算是无先生听到,定然也会有几分感触。” “本是同根生,这些事情本金不应该发生。” “况且,为何无先生要藏着,左不过是看明白了这些事情,不愿意世道继续乱下去。” “如此以来,倒是有些意思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那副将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按照您这么说,那无先生倒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来。” 无先生会不会来,沈麟现在并不在意。 毕竟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铺垫了许久,若是自己连百姓的民心都不能收复的话,那自己也白白做了那么多。 只有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话,那将士们才能无心应战。 —— 大辽营帐内。 耶律淳已经收集了几日的情况,将敌方的情况,全部都摆在了明面上。 完颜黑水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禁颤抖。 不过短短两日,耶律淳就已经弄清楚这么多,若是真的面对面,怕 沈麟真的要为难啊。 耶律淳笑着:“完颜黑水,本将军不过两日,就能有这些东西,你在这边境多日,又有什么作用?” “难怪王上会要本将军来。” “若是再让完颜将军如此下去,怕是再过三两年,这事儿都不能平定下来、” 完颜黑水拧着眉,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此事确实是他没有去做,原本想着,对付沈麟没有什么问题,却不想,沈麟竟然是有如此心胸的人。 若是自己再与沈麟这样的人敌对,那自己的良心上,着实过意不去。 偏如今是耶律淳带着这些人,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有心,也没有办法改变。 只希望沈麟能够坚持住。 “王上的命令,本将军已经传达,完颜将军可还有什么问题?” 完颜黑水摇摇头,既然王上的命令,他还能说什么。 也只有听从耶律淳的。 “既然完颜将军都没有意见,那按照本将军的意思,所有人开始整顿,准备让那沈麟知道我大辽将士的厉害!” “区区小人,竟然要浪费这么多时间,本将军倒是不信了!” 听到他这么说,完颜黑水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快耶律淳就要动手了么? 如今也 不知道无先生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书信。 眼下这个时候,若是无先生能够来到就好了,耶律淳也没有办法左右无先生。 “将军,一切都已经整顿好!” 耶律淳的副将来到,抬头看着耶律淳道:“将军准备何时启程?” 外面天还亮着,耶律淳挑眉,瞥了眼身边的完颜黑水。 对方眼底的担忧落在他的眼中。 耶律淳心里冷哼着。 这人果真是有了叛变的心思,这事,他必然会禀报的王上。 堂堂大辽的将军叛变,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完颜黑水再没有活路! “让所有人整装待发,本将军随时出动。” “是将军!属下告退!” 看着那副将下去,完颜黑水不禁有些着急,若是耶律淳要打个出于其不意的话,沈麟那边怕是不好应对。 看着耶律淳的意思,他似乎还没有想好要何时动手。 完颜黑水正在想,要如何才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完颜黑水叫来了自己的副将。 “眼下情况如何?” 副将摇摇头,满脸愁容:“将军怕是不好,耶律将军的人,已经代替了您的人,如今……” 完颜黑水听到这些,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章 隔江相望 如今这样,怕是不好弄了。 自己无法传递消息给沈麟,只能希望沈麟警惕些,千万不要被耶律淳搅乱了心神才是。 日落时分。 耶律淳看着有些泛红的天,轻笑着:“来啊!准备动手!” 还在营帐的完颜黑水,突然就听到将士们出动的声音,顿时感觉不妙。 他出门看,只见耶律淳已经带着人马离开。 他慌忙追上去,看着耶律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耶律将军,不知你这是何意?出兵竟然不知会本将军一声?” “虽然王上要本将军把所有兵权交给您,但,本将军好歹也是这些人的将军!” 见他如此说,耶律淳嘲讽道:“完颜将军似乎是忘了,本将军可以调兵遣将,完全不用通过你。” “还是说,你在质疑王上的旨意不成?” 完颜黑水默默收紧了手指。 王上的旨意! 这正是完颜黑水的心头大难题,如果没有王上的旨意,他又怎么会如此为难。 耶律淳这般嚣张,偏偏自己如今什么都做不得。 眼下耶律淳要出手,偏自己的人要随着他去送死,实在是让人心头难受。 “完颜将军还是好生歇着吧,本将军自 然会将一切处置好。” “你还是想着,怎么去回王上吧!” “驾!” 马儿吃痛,嘶吼着狂奔起来,众将士也纷纷跟随。 不少完颜黑水的人,他们心里早就已经不想打仗,偏现在他们不能不去。 毕竟现在的将军是耶律淳。 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看着将士们的样子,完颜黑水不由得心疼。 这些又是多少家庭的顶梁柱,他们若是在战场上死去,又有多少家庭会因此分崩离析? 沈麟说得太对了。 难道说,这些人他们就活该如此么? 完颜黑水默默收紧了手指。 “无先生那边有消息了么?” 副将摇摇头,有些失落:“无先生那边的消息还没有来,看样子,是他又换老地方,咱们怕是找不到他了。” 没有无先生,这边境的事儿,就难以平复。 完颜黑水重重叹了口气,这情况,他要如何做,才能将这些损失降低到最小呢? —— 与此同时,沈麟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大人,耶律淳已经带着人马出动,我们可要应战?” 沈麟挑眉。 那耶律淳终于不忍着了么?如此也好,自己倒是要看看,这耶律淳的水军, 又有什么样的本事。 “自然是要应战,告诉所有人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轻敌。” “是!属下这就去!” 得知耶律淳来的消息,将士们备受鼓舞,他们也很想和这耶律淳比试比试,毕竟耶律淳可是大辽的战神呢。 若是能一举打败了大辽的战神,那他们可就声望大躁,到时候其他人在遇到他们,必然也会畏惧三分。 沈麟走出营帐,眼看着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便道:“今日与大辽战神一起,将士们可不要放松警惕。” “是!我等必将追随大人!” 听着众人的话,沈麟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道:“我知道,诸位身后都有家人,都不想要死在战场上。” “但是如今这情况,诸位都没有办法,只要打赢了大辽,我们的声势浩大,日后谁都会畏惧我们。” “那我们的家人,也将更加安全。” “我在这儿保证,不管是谁死在这里,我都会厚赏各位的家人,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而活下来的人,日后成就大业之日,必然也会加官进爵,若是不想再与这战场上,我也能保证你们能好好过日子。”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了你 们!” “大人英明!大人万岁!” 有了沈麟的保证,大家自然兴致高涨。 他们为何要打仗,不过就是为了身后的家人。 所以对于死,自然是敬畏的。 若是他们死了,家人没有可以依靠的,所以他们怕死。 但是他们更清楚,如果不打下去的话,那自己背后的家人,也会更危险。 毕竟那些大辽人,可不会和大人一样。 “将士们既然已经准备好!那就随我一起,让大辽的水军知道,我们可不是轻易能被他们打倒的!” “与大人同生共死!” 将士们士气高涨,顿时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他们整装待发。 沈麟带着众人出发。 浩浩荡荡的人群,此时正朝着大辽人所在的地方出发。 他们远远就已经能看到大辽的兵马,前面的,定然就是耶律淳了。 沈麟轻笑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手里握着长枪。 面对着耶律淳,心中没有任何畏惧。 “大人,对面的就是耶律淳了。” 副将在沈麟的耳边轻声说着。 沈麟点点头,勾起唇角:“如此远的距离,就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额肃杀之气。” “看来这耶律淳 果真不一般,难怪连完颜黑水,都能被他拿下。” “只不过今日,我就要他知道,什么叫做失败的滋味!” 副将嘿嘿笑着:“大人洪福齐天,耶律淳再怎么样,都不如您能神机妙算。” “大辽的战神,也要落败在大人您的手中。” 沈麟道:“不可如此说,耶律淳自然也是有他的厉害之处,今日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只要这个人真如我们所了解的就好。” 不然的话,今日失败的人,就要是自己了。 沈麟屏息凝神,满目严肃看着越来越近耶律淳,在过河的时候,耶律淳等人上了船。 铁索连舟,沈麟已经见识过这其中的厉害。 不过对于他来说,要破解这铁索连舟,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耶律淳要是想用铁索连舟的话,那可真不是什么聪明人啊。 不过很快,沈麟就发现,耶律淳并非是要用铁索连舟。 这人倒是没有让自己失望啊。 沈麟想着,二人现在只隔着一条河。 “你就是沈麟?”耶律淳声音粗犷,隔着那么远,沈麟都能清楚听到他的话。 沈麟哈哈大笑两声:“是又如何?耶律将军果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第八百六十一章 两军对峙 “你的阵仗也不小!” 耶律淳说着,远远都能感觉到强烈的肃杀之气。 面对着如此强大的敌人,沈麟不慌不忙,甚至笑了笑。 “耶律奖军这么多人,当真是抬举了我,不知道耶律将军有何厉害之处。” 耶律淳冷哼着。 他手握住弯刀,站在船头,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本将军杀伐果断多年,你不过是半路出家,还想要从本将军手里得胜吗?” 对于这个人的狂妄,沈麟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站在那。 银白色的铠甲看起来,显得他格外精神,也有种常胜将军的架势。 身后的将士看着沈麟如此,个个都精神抖擞,不敢丢了沈麟的脸。 沈麟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些将士们可都是在看着他的。 他可不能让将士们失望。 不然的话,他愧对与大家的信任,也对不起身后这些人的跟随。 “耶律将军是个杀伐果断之人,这我早就知道,不过,耶律将军的杀气太重。” “相信耶律将军有时候也晚上难眠吧?” “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被耶律将军杀死的人,是不是都会在耶律将军的梦里呢?” 耶律淳的脸色微变。 盯着不远处 的沈麟,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怎么?你是怕了不成?” 耶律淳大喊着,声音狂妄又自大。 “难不成,你沈麟也想要入本将军的梦?” “真是可惜了,本将军杀死的人太多了,就算是你要入梦,也要等着才是。” “这可是要等到猴年马月的!” 沈麟轻笑着,手中的长枪,红璎耀眼,宛如此刻的沈麟一般。 耶律淳确实是有狂妄的资本。 毕竟耶律淳这些年来的战绩,都是可以问到的,他的杀伐果决,是沈麟见过最狠的一个。 耶律淳的手段人人都知道。 与耶律淳对峙的人,都会畏惧,可沈麟不会。 毕竟在他看来,耶律淳不够就是个莽夫罢了。 他所有的诡道兵法,之所以能让人觉得害怕,完全是因为他的样子更可怕。 若是没有这张脸的话,谁又会畏惧耶律淳呢? “耶律将军说笑了,我可不想入耶律将军的梦。” “毕竟,今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耶律将军现在就这么说的话,未免有些太自信了。” 说着,沈麟举起长枪,回头看着自己的将士们。 “将士们!面前是大辽最凶猛的战神将军, 你们可怕?” “我等追随大人,不怕!” “好!” 沈麟大喝一声,看向耶律淳。 “耶律将军你可看到了,这是我的将士们,不论你是大辽战神,还是什么,我的将士们不会后退!” “今日,耶律将军也应该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 闻言,耶律淳嗤笑着。 言语嘲讽道:“沈麟你真是厉害,只可惜了,本将军不会失败。” “我大辽的将士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人。” “若是你想赢了本将军,那就从我将士们的尸体上踩下来!” 耶律淳丝毫没有退让。 铁索连舟已经布成,但看耶律淳的样子,局面不会如此简单。 沈麟一声令下,弓箭手纷纷拉弓。 带着火油的箭被点燃,纷纷冲向了铁索连舟。 火油顺着木质的舟流淌。 原本坚固的舟,顿时燃烧起来。 耶律淳站在火光之中,他镇定自若,仿佛大火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甚至于他一脚踩在火光上,将一抹火灭掉。 “沈麟你难道就这点本事了么?真是让本将军失望啊。” “不过这样也好,本将军更好对付你!” 话音落,耶律淳举起自己手里的弯刀,大喝一声。 “ 将士们给我下船!让他们知道咱们大辽将士的厉害!” “听将军吩咐!杀!” 铁索连舟已经到了岸边,大辽的将士们纷纷下船,手里的弯刀抽出,准备随时手刃敌人。 沈麟勾唇轻笑着,眼底翻涌着阴云。 此时此刻,不管是谁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大辽的士兵就在他们的眼前,如果再不奋起反抗的话,那就会被这些大辽的将士所杀。 他们背后还有家人,自然不会任由辽人宰割。 更不要说,他们的背后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还有更多人的家人。 “大人,大辽士兵已经近在眼前了。” 副将在沈麟耳边,有些兴奋喊着。 沈麟勾唇轻笑着,有几分期待,道:“怎么?可是怕了?” 副将摇摇头,道:“与大人一起,属下不会怕,只怕自己杀的辽人太少,不能为之前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沈麟哈哈笑着,道:“好!既然如此,那就随我一起。”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就是赚到了。” 闻言,副将也已经兴奋起来。 “弟兄们,跟着我一起冲,为了我们的家人!” 将士们气焰高涨,随着副将一起冲锋陷阵。 眼看着他们已经 与大辽士兵扭打在一起,沈麟却看向了还在船上的耶律淳。 耶律淳不亏是大辽的战神。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如此淡定,看来,他应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这些日子,耶律淳收到的消息不少,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 但是这样的信心,很快就会被击破的。 沈麟手持长枪,步步逼近。 而众人之间,耶律淳也看到了沈麟的身影,两个人似乎心有灵犀似的,同时拿着兵器向着对方走。 就在两个人只有两步的时候,又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耶律将军的手笔,确实不错,若不是早就有准备,还真是会怕了耶律将军。” 耶律淳冷笑着。 弯刀散发着寒芒,肃杀之气翻涌着,几乎要将沈麟包裹起来。 他看着沈麟,眼神火热:“能让完颜黑水为难的人,我耶律淳也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沈麟轻笑两声。 “通天的本事,我是没有的,但是要拿下耶律将军,这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而说话间,耶律淳已经出手。 好在沈麟的反应快,长枪横在面前,挡住了耶律淳的弯刀。 耶律淳的力气过大,沈麟不禁后退了一步。 第八百六十二章 些许不安 难怪耶律淳会被称为战神。 这样的力气,确实是有些厉害的,沈麟眼下也不敢大意。 与势均力敌的对手,沈麟也有些兴奋。 他一把将耶律淳的弯刀甩开。 冷笑着:“耶律将军果真厉害,看来真不能小瞧了你,只是,耶律将军又有多少胜算呢?” “弯刀再怎么锋利,都只是弯刀而已。” “它可不如长枪啊。” 耶律淳哼笑两声。 打量着沈麟手里的长枪。 长枪锋利,红缨看着也显眼,这么多人中,都能清楚找到沈麟的位置。 而对方脸上的笑容,让耶律淳觉得很不舒服。 从来只有他能笑得如此,这个沈麟,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 “哼,嘴皮子这么厉害,倒是不知道你手上功夫是不是这么厉害。” “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将军失望!” 话音落,耶律淳已经不再说什么,他直接动手,手起刀落。 弯刀与长枪碰撞,发出嗡嗡的声响。 两个人的力气都不小,两人都后退了两步,嗜血的气息翻滚着,让人无法忽视。 饶是沈麟,遇到这气息,也不禁有些惊讶。 不愧是在沙场多年的人,这般肃杀之气,可不是普通人能相比的。 而沈麟也让耶律淳有些意外。 看着弱不禁风的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也难怪完颜黑水会在他手里吃亏, 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对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若是能将这样的对手打败,这更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耶律淳戚戚笑了笑。 “好小子,有点子真功夫啊,完颜黑水输在你的手里,他不亏!” “真是可惜,现在与你对峙的人是我。” “我可不是完颜黑水那废物。” “今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的将士和你,都要败给本将军。” 这般狂妄的话,从耶律淳的嘴里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太不适。 但沈麟可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大辽的人嗜血嗜战,如果再不将大辽这些人拿下的话,日后百姓们只会在水深火热之中。 被大辽皇室那些人掌控着,百姓们的日子,要如何是好? 如今的战争,自己已经尽量避免了和百姓们有碰撞。 至少在这会,百姓们还能有几分安心的日子。 所以沈麟不会将人赶尽杀绝。 但是那些嗜血成性的人,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很不巧,耶律淳就是这样的人。 沈麟勾唇,手里的长枪灵活 ,宛如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 长枪在沈麟的手里飞舞着,不论耶律淳怎么进攻,沈麟都能轻易应对。 耶律淳不禁蹙了蹙眉。 难怪完颜黑水会如此难,沈麟这样的对手,当真不好对付。 如今看来,自己来了后先收集情况,是很对的选择。 不然的话,今日自己可是要吃闷亏了啊。 完颜黑水也是不中用,他竟然还听了这沈麟的话,如此一来,只会让沈麟更加得意。 但是今日之后,沈麟就不会如此得意了。 大辽的将士们,可不是完颜黑水所带的那样。 完颜黑水也是愚蠢,竟然会的被沈麟的话蛊惑,真是没有半点的自己的坚持。 哼! 真以为如此就能改变局面么? 只有所有人都被大辽统一,才能改变局面,完颜黑水糊涂! 好好的前途不要,竟然要走这样的路, 活该他会变得如此。 “你确实是有些本事,但是,在本将军这,你那点本事可不够看的!” “本将军倒是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耶律淳出手,力道又增加不少。 沈麟这下应对有些难度了。 耶律淳毕竟用蛮力的人,这会儿他一出手,自己竟然有些扛不住。 这样大的力度,难怪耶律淳会被称为是大辽的战神,就这样的力气,实在是太吓人了。 若是自己再稍微弱一点,只怕就要被耶律淳给压住了。 这样大的压迫力,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一旦让这样的人能左右百姓的生死,那百姓们的日子,当真是不要不好过了。 不论如何,都要克制住这些才好。 想到这,沈麟不禁也加了几分力气,但是比起耶律淳这样的野蛮人,他实在不是对手。 其余的将士们浴血厮杀。 大辽的将士,有了的耶律淳之后,确实是战斗力增加了不少,但是比起这边,还是不够。 沈麟对将士们的保证,使得将士们更加努力。 他们要的,从来就不是大辽皇室那样的统领者,只有沈麟这样的人,才能保证他们的好日子。 如果连这些他们都分不清楚的话,那也就没有必要在打仗,白白的浪费自己的生命。 沈麟所说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十分的期待。 他们想要看到那样的统一。 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原来,百姓们也可以有好日子,战争总会有停止的那天。 看到自己的将士们如此,沈麟勾唇轻笑。 他与 将士们所说的话,将士们都记在了心里,他绝对不会让将士们白白付出。 “沈麟,你这点微末的本事,可是真不够看的。” 沈麟轻笑。 耶律淳如此瞧不起他,这是情理之中。 毕竟,耶律淳可是战神,自己在耶律淳的眼里,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罢了。 与自己对峙,他有着绝对的胜算。 只可惜,耶律淳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自大了,他终究会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的。 “这点本事,能让耶律将军为难,我已经十分满意。” “何况,耶律将军难道还没有发现么?” 耶律淳手上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打量着沈麟,想要从沈麟的眼里看出点什么。 奈何沈麟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不禁如此,沈麟脸上的笑容,更是让耶律淳心里多了些许的不安。 眼下的情况,耶律淳顾不得想太多, 与他而言,只要是沈麟死了,这些人群龙无首,自然就会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不论他们是生是死,都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但沈麟的笑容,实在让他不踏实,为什么都这么时候了,沈麟竟然还能笑出来。 难道他就对自己真的那么有信心么? 第八百六十三章 后方着火 沈麟勾唇。 指着不远处,长枪直接挑开了耶律淳的弯刀。 “耶律将军不妨看看,后方就是你们大辽的军营。” “那些没有随耶律将军出来的将士们,此时正在哭喊呢。” “耶律将军总是如此,我只是好奇。” “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人会去看耶律将军的后面呢?” 耶律淳一愣,立马回头看去。 对岸果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漆黑的烟滚滚而来,对岸的天,已经看不清楚他们的营帐。 耶律淳不敢相信看着背后的对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猛得转过头,看着沈麟。 “这都是你搞的鬼?” 沈麟轻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目光灼灼看着耶律淳。 “难道耶律将军真的以为,我会不在意这些么?” “尤其是知道是耶律将军。” “若是我早没有准备,又怎么敢来和耶律将军对峙呢?” “看来,耶律将军是真不了解我呢。” 沈麟向来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是耶律淳之后,他更是做好了准备,不论如何,都不会让耶律淳得逞。 而耶律淳惯用的手段,他早就一清二楚。 甚至于,现在的沈麟,比耶律淳自 己都更熟悉耶律淳。 只不过,耶律淳可不懂得沈麟。 耶律淳这些日子的调查,虽然说看着是准备充分,但是明眼人才知道,那些不过只是沈麟故意要他知道的。 沈麟为人谨慎小心,万不会随意让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再加上,他已经和完颜黑水达成共识,又怎么能便宜了耶律淳呢。 他知道,耶律淳会主动出击。 所以早就让人过到河对岸。 只要是耶律淳大军出马,营帐内没有多少人,自然那营帐内,就会为他的人所左右。 只要一把火,就足够毁掉耶律淳的后方防备。 而耶律淳怎么都不会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耶律将军,这份大礼怎么样?” “果然是你!” 耶律淳攥紧了手指,死死盯着沈麟,似乎要将沈麟看穿一般。 他眼中充斥着血色。 “敢动本将军后面的人,你可知道,本将军的手段!” “沈麟你可真是好本事!” 沈麟挑着眉,长枪衬得他更精神了几分。 “耶律将军过奖了。” “毕竟耶律将军之前的所为,我也是听过的,若是连着都做不到,又怎么敢来与耶律将军动手呢?” “更不要说,完颜将 军都被耶律将军拿下。” “再愚蠢的人也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稳操胜券。” 耶律淳确实是大意了。 一直以来,他所面对的人,从来没有会这样做的。 那些人看到他就知道畏惧。 唯独这个沈麟。 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竟然火烧了自己的营帐,所有的粮草,岂不是都要没了么? 耶律淳收紧了手指。 “你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可知道,本将军是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的!” 沈麟叹息着,一副惋惜的样子。 “我自然知道,但是耶律将军就不担心么?” “后方那些人,可是耶律将军的手下,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么?” “他们痛苦的哀嚎,难道将军真的要充耳不闻么?” 耶律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沈麟,恨不得将沈麟杀了。 可是前方的船已经被烧了,后方的营地,火光漫天,如果是黑夜,肯定会照亮半个天。 若是他现在回去,一切还来得及。 但是沈麟就在面前,若是现在回去了,只怕完颜黑水要看他的笑话。 不仅如此,连王上,都会指责他的无能。 他好歹也是战神。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的 心里,绝对是容不下失败的! 就算是被人算计,他也不可以输! “沈麟,只怕你不知道,本将军绝对不会退!” “就算是那些人都死在本将军的面前,本将军也不会动容。”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本将军输吧?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沈麟耸耸肩不以为然。 毕竟,他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耶律淳这样就能认输的话,那耶律淳又怎么会有今日呢? 他要的,不过是个结果,只要能看到这样就够了。 耶律淳不退,沈麟后面的事儿,才能继续下去。 而剩下的,只要做到能拖延时间就够了。 “耶律将军说笑了。” “毕竟这点东西若是就能让耶律将军回去,那未免也太小瞧了耶律将军。” “如今,我不过是想要看看,耶律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着,沈麟看向远处的火光。 “一旦大辽的将士发现,他们所信赖的耶律将军,竟然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你说他们会如何想呢?” “又或者,百姓们若是知道,耶律将军如此,日后他们要在耶律将军手中,又当如何?” “这把火,不过是为了耶律将军点燃的罢了 。” 沈麟丝毫不慌,眼看着浓烟越来越多,他笑得也越来越灿烂。 火光之下,便是耶律淳的死期。 耶律淳后知后觉,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沈麟,眼里的杀气毫不遮掩。 “原来你是这个心思!你想要所有人都造反!” 沈麟哈哈大笑着。 很好,耶律淳还没有太愚蠢,至少,现在这副样子,他还是够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不错,只有如此,所有人才会反。” “对于旁人来说,耶律将军确实是一员猛将,可是这猛将手里若是没有了人呢?” “孤立无援,双拳难敌四手。” “这样的困顿,就算是战胜,应当也无法破解吧?” 对岸的呼喊声越来越大。 此时江面上已经有小船过来,看样子是找耶律淳的。 沈麟也不着急,看着那人快步跑到了耶律淳身边。 “耶律将军,如今我军粮草已经全部没有,完颜将军上书王上,要告您治理不严呢啊!” 耶律淳的脸色铁青。 他就知道,完颜黑水根本不会听话,这一切,有可能是沈麟和完颜黑水合谋。 只是他没有证据。 王上得知这里的情况,必然会震怒,到时候陷入困顿的,就是自己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无先生来了 “你和完颜黑水勾结?” 虽然是疑问,但话语,确实格外的肯定。 耶律淳不是个傻子,清楚知道,如果没有完颜黑水的配合,单单是沈麟一个人,根本做不到这些。 沈麟无所谓:“耶律将军若是这么以为,那就是如此吧,难道耶律将军还要在这与我周旋么?” 耶律淳攥紧了手指。 是啊,若是现在继续周旋的话,只怕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弄了。 完颜黑水已经将书信送出,那到时候,王上必然会定罪! 该死! 本是胜券在握的局面,竟然被人困到如此,他怎么能甘心! “耶律将军?” 沈麟笑眯眯看着耶律淳,现在做了这些已经足够,不管耶律淳如何,完颜黑水能为自己做事,就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拿下了大辽的皇室,自己就能保住完颜黑水的家人。 现在耶律淳没有十足的证据,就算是告完颜黑水早饭,也是没用。 毕竟失去粮草的事情,是耶律淳来了之后的事情。 “好你个沈麟,今日是本将军小瞧了你,竟然让你有可乘之机。” “但是你不要忘记,本将军断不会放过你!” “到时候我会要你知道!你今日所作的 一切,都会一一偿还!” “我要你百倍千倍的偿还!” 沈麟摇摇头,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耶律淳。 事到如今,耶律淳竟然还没有想明白。 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对他可不是好事儿,以后没有人会相信他。 还有谁会听从他的命令呢? 再者说了,就算是有人会追随他,那诸多的百姓,可不会理会他。 毕竟百姓们都想着要活下来。 他们是最不喜欢战争的人。 “将军慢走,我等着他日你来报仇!” 耶律淳心里窝着火,可不论如何,现在他都不能再和沈麟僵持下去。 他只能赶快回去。 “撤退!” 一声令下,大辽的将士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耶律淳竟然下令撤退。 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可当他们回头看到漫天的黑烟,这才明白后方发生了什么,这撤退的指令,也是不得已的。 众人纷纷收兵,赶紧回去。 可是船已经坏了,他们只能只身游过去。 有些刺骨的河水,让众人冻得瑟瑟发抖,但又不敢停留。 沈麟满意看着一切。 “看来耶律淳也是懂得进退的人啊。” 那副将欣喜着走到沈麟 的身边。 “大人,他们都退了!” “大人果真是厉害,您这点手段,就能让大辽退兵。” 沈麟笑笑:“这些不过是小事罢了。” “大人威武!大人万岁!” 漫天的呼喊,让大辽将士心有戚戚,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就算是耶律将军,竟然也会失败。 —— 大辽军营中。 完颜黑水看着这黑漆漆的烟,不禁冷笑着。 “将军,属下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这样做?” 完颜黑水叹息着:“王上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耶律淳既然已经来,那就意味着,王上要继续打下去。” “皇室再怎么样,他们都是高枕无忧的。” “委屈的不过是我们的将士们罢了。” “只有如此,才能让耶律淳退兵,那样,战争就不用继续。” 副将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不过,那沈麟不会如此停手。” “但是他说过,不会赶尽杀绝,我相信他。” 副将了然。 是啊,和什么都要杀死的耶律淳相比,沈麟这样确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真的能有沈麟这样的人,那未来的日子,也只会更好。 更不要说,沈麟那句本是同根生。 “你知道 么?有时候我总是在想着,王桑为何要如此坚持。” “其实没有必要打,但是王上和皇室那些人,他们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可是他们从未想过百姓的处境。” 副将点点头,他怎么会不明白将军的心思呢。 只是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很艰难,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 “沈麟是个天纵奇才,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步。” “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其余的,就只能看他自己。” 副将没有再多说什么。 黑烟滚滚,耶律淳已经带着将士们狼狈归来! “完颜黑水!你竟然如此,本将军定要告诉王上!要王上惩治你!” 完颜黑水看着狼狈的耶律淳,讥讽着。 “耶律将军怕是算错了账吧,如今这一切,都是耶律将军所有。” “本将军已经没有实权,甚至于出兵,都没有本将军的事情。” “耶律将军怎么能将这些都算在本将军身上呢?” 听到他这么说,耶律淳一把抽出弯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找死?” 完颜黑水淡淡道:“孰是孰非,到时候王上自会有判断。” “若是耶律将军向想要杀了我灭 口,我也没有怨言。” “但是耶律将军你可知道,若是我死了,更是做实了你的无能,王上又会如何看?百姓们又会如何?” “方才大家可都看到了,耶律将军誓死不愿意退兵,若不是有人过去,只怕现在耶律将军还未曾回来吧。” 听到这话,耶律淳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好一个完颜黑水,和沈麟勾结,这事儿他会记在心里,到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他! “好!很好!” 耶律淳收起了弯刀,冷冷看着完颜黑水。 “你且等着,本将军有的是机会收拾你!今日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本将军会要王上知道,你在这儿都做了什么!” 完颜黑水低头,沉吟片刻。 “许是耶律将军还不知道吧,今日本将军收到一个消息,无先生去面见了王上。” 耶律淳陡然一愣,身子都僵直了不少。 “如今,无先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眼下这里的情况,耶律将军还是好好想想,要如何与无先生交代吧。” “毕竟,给耶律将军的时间,可真是不多了呢。” 说完,完颜黑水便转身离去。 耶律淳手指咔咔响着。 “无先生,那人竟然会出来?” 第八百六十五章 无先生前来 耶律淳的事情,也算是暂时安稳下来。 一时间,大辽的人马,都宛如无头苍蝇似的,在对岸徘徊着。 而这无先生的到来,让沈麟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他已经听说了,无先生的为人,并非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无先生他才能,这世上,百十年内,没有能与之比拟的人。 沈麟不解。 为何向来不谙世事,传闻中的无先生,会出来。 除非有什么事情,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看着沈麟失神的样子,副将不禁问道:“大人可是在想耶律淳的事情?” 沈麟摇摇头。 “不过一个耶律淳,倒是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只是好奇,那无先生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他向来都不理会这些么?” “而且,还有大辽皇室在,他这般出来,必然是躲不过大辽皇室的眼线。” 副将想了想,道:“大人有一事说错了。” “哦,何事?” 副将道:“无先生若是出来,必然是见过大辽皇室的。” “属下听闻,多年前无先生隐居,曾经与皇室之人说过,若是他再出山,必然会颠覆皇室。” 沈麟了然。 若是如此的话,那他就明白了, 为何大辽皇室的人,也在找寻这无先生的下落。 “所以,无先生出来,皇室必然知道。” 沈麟点点头,看着对岸的大辽兵马,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看来,这大辽皇室的人,十分相信那无先生了。 也不知无先生到底有什么本事。 “对了,你知道这无先生是何人?” 副将摇摇头。 毕竟那些事情,在他们这儿都是传言,那些事儿也都是听人说罢了。 具体如何,他们哪里能知道。 大辽和他们,距离可相当远。 “罢了,既然这么有能耐的人出来,相信到时候大辽就要人心惶惶了吧?” 副将笑着,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沈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他想要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要看大辽那些兵马会如何了。 夜深了。 沈麟正要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不寻常的异动。 可营帐外面有人在巡视。 这异样的气息,实在是不对劲,难不成是有人混了进来? 沈麟顿时心头一颤,立马做起来,警惕着。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沈麟握紧了身边的长枪,准备随时出手。 一股气息强压着靠近。 沈麟几乎同时出手。 而对方的反应 也是很快,瞬间边抓住了长枪。 营帐内的烛火上下翻飞,沈麟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 “阁下漏液前来,似乎有些不太礼貌吧?” 那人白须,但是头发却乌黑,瞧着十分诡异。 模样也俊秀年轻,瞧着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那双眼,却透露着与众不同的凌厉。 他盯着沈麟,轻笑着。 看他没怎么用力,沈麟却感觉自己好像顶着千斤重似的,长枪被硬生生推过来。 “阁下这是何意?” 对方笑笑:“大人果真是厉害,难怪会说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之言。” 听到这话,沈麟默然平静下来。 对方这意思,应当不是来找麻烦的。 若是如此,那倒是不用担心,弄清楚对方的意图,就足够。 “阁下漏液前来,莫不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自然不是。” 那人松开手,沈麟感觉如释重负,见对方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沈麟收起了长枪。 “阁下到底所为何事?” 那人伸手,捋着自己的白须,道:“只是想见见,能说出这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智慧之人,本以为是个年迈老者,不想竟然是个年轻人。” “实在是让人意 外啊。” 沈麟站起身来,看着那老者,思索片刻,他顿时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至少,不会是他的敌人。 “无先生如此行径,倒是让我十分意外。” “不知大辽皇室可知无先生的所作所为?不过瞧着无先生如此正直之人,应当不会做苟且之事。” “若之事为了那句话,无先生既然已经知晓,不知可否要离开?” 被人戳穿了身份,无先生倒是也不着急。 他反而笑着看向了沈麟。 “大人果然是聪慧,大辽的将士败在大人的手上,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的话,与沈麟而言,也算得上是夸赞了。 毕竟无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清楚,能得到这样高人的夸赞,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吧? 只不过大晚上的,沈麟着实搞不懂,为何这无先生要如此冒险。 好歹也是大辽的人,趁着夜色,便是在偷袭啊。 “大人不用如此看着我,今日我来,不过是看看大人罢了,知道大人的为人,我也就能安心了。” 沈麟不解,问道:“无先生的意思,请恕晚辈无知。” “本是同根生。” “能说出这话,便已经是智慧之人。” “而大人 所说的那些,我早就在大辽听说,如此胸怀天下的人,才是百姓们所能信赖的人。” 沈麟了然,蹙着眉:“可无先生终究是大辽人。” “错了,我不是大辽人,我与大人一般,是华人。” 沈麟心头一颤,没想到这无先生,竟然会如此说,当真让人觉得意外。 不过转念再想也是。 连大辽皇室都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无先生的意思,晚辈明白了。” 无先生点点头,看着外面的月色,像是在叮嘱什么似的。 “夜已经深了,大人应当早些休息,大辽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大人尽管安心。” 简单的话,就已经能够说明他的意思。 沈麟心中却还有几分疑惑。 正要问出口,就看到无先生对他摆摆手,并不想要听他的问题。 “大人还是将话藏在心里,毕竟有些事情若是说出来,可是会出事的,大人做好自己该做的,剩下的,自然有人会解决。” “也希望大人能够固守本心,他日若真有一日能如大人所说。” “那我想看到不再有人畏惧的战争,不知大人能否做到?” 沈麟点点头,一言未说却宛如说了千言万语。 第八百六十六章 后方出事 无先生来的事儿,沈麟未曾告诉任何人。 而军营中一切正常,没有人发现无先生来过的痕迹。 沈麟不禁感慨,无先生果真是好本事,这么多的人,愣是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可以想到,这人到底是多厉害。 也难怪,大辽的皇室会如此看重这个无先生。 换做是自己,也会这般,毕竟这等人才,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啊。 不过,瞧着那无先生的年纪,不过十几岁罢了,全然不像是别人所说的那般年纪。 但是仔细想想,这种奇人异士,自然不会和普通人一样。 沈麟想着,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不知道大辽兵马如何,相信有无先生这个定海神针在,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大人,如今大辽粮草不多,相信撑不了多久。” 闻言,沈麟笑笑。 “粮草是保证,若是连这些保障都没有了,大辽的人,自然无心应战。” “不过我想,耶律淳不会被困在这个问题上。” “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他能很快解决,但是,若是有人不想要他解决的话。” 闻言,副将当即就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看来大人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如此 说来,大人当初与完颜黑水说得那些,再加上如今这样的局面,相信大辽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大人所安排的一切,果真是顺理成章啊。 大辽的人至死都不会想到,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切,真是神了。 能追随在这样的大人身边,真是自己的福气啊。 筹谋这么多,大人当真是辛苦。 “大人,如今大辽不敢动作,不知道大人接下来要如何做?” 沈麟想了想。 现在的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毕竟眼下的一切,都已经差不多。 而且,无先生的到来,让他十分意外。 更不要说,无先生竟然意外对他的看法十分看好。 如此,更是给了自己好大的方便。 但是沈麟还是不那么理解,无先生为什么就凭借那一句话,就相信自己呢? 沈麟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天、 近日似乎是要下雨了。 天气沉闷的要命,乌云密布,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隔江的大辽人,此时正在看着他们,也不知那些人现在正在做什么。 说起来当真是有趣。 大辽虎视眈眈许久,如今出手,已然是有了万全的把握,却不想,竟然 会落得如此这般。 且不说要如何应对他们,单单之前那般狂妄的姿态,都足够震慑众人。 大辽骁勇。 征战多年,未曾败过几次,如今这失败,必然会打压大辽的气焰,到时候,他们自然不会再过多动作。 只是沈麟很清楚。 眼下仅仅是一个大辽。 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都在等着他,不是谁都能与完颜黑水一般。 若非完颜黑水也早就已经厌弃战争所带来的,他又怎么会和自己有相同的念头。 所有人都在期望着,战争能够停止,所有的一切,都能恢复平静。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退。 退了,就代表着放弃。 而大辽如今这样的选择,正是因为知道,大辽皇室的带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如果说,大辽皇室能够真心对百姓好。 那么,完颜黑水也就不会如此,毕竟还是大辽的子民。 外面的天,阴沉的更厉害了几分。 轰隆隆的闷雷,已经在云层中酝酿着。 沈麟打了个哈欠。 “这场雨应该不会小。” 副将点点头,附和道:“大人说得是,这场雨怕是要下好久,或许会对我们不利。” 沈麟拧着眉,远远看着对岸 。 是啊。 若是这场雨下得太大了,那么,河水上涨,对于他来说,并非是好事。 大辽那些将士们擅长水战,只是这一点,耶律淳就能改变局面,甚至于彻底反败为胜。 耶律淳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会找到任何机会,哪怕是细微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有战神将军之称呢? 耶律淳的狠,就是在这里,细小的机会,都会成为翻身的可能。 想到这些,沈麟拧着眉头。 “让将士们严防死守。” “耶律淳必定会卷土重来,不能让他又机会。” “这次让他受挫,已经十分不易,且不论如何,都应当做好准备。” “河水若是上涨的话,相信耶律淳必定会再来。” 副将了然。 他已经想到了这些,并且也已经着手安排,不论耶律淳如何反抗,他都不会给对方机会。 且不论,现在的大辽将士,面前还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无先生。 一旦无先生出手,莫要说是耶律淳,哪怕是大辽皇室在这儿,都要思忖几分呢。 “大人,外面又来了消息。” 说话间,副将从怀中拿出书信,递给了沈麟。 沈麟看着上面 ‘密’字,似乎还有些许的血迹,便明白这书信是好不容易才送出来的。 书信上只有四个字。 生死难料。 字迹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在受伤的时候所写的。 笔画痕迹,看着都让人十分难受。 沈麟拧着眉,问道:“送信的人呢?” 副将道:“人重伤昏迷,军医正在医治,军医说,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人已经半死不活的,到这儿的时候,是靠着顽强的生命力在支撑着。 若不然,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半路上。 闻言沈麟拧着眉道:“看来后方也出现了问题,面前有大辽,背后有猛虎。” “若是被那些辽人知道,他们又要发难了啊。” 副将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是,如今咱们已经龙潭虎穴,万不可被那些辽人知道。” “不过,辽人总会知道。” 这也正是沈麟所担心的。 耶律淳这样的人,会用尽所有办法,来找寻自己的弱点。 而这后方的问题,正是自己现在最大的漏洞。 若是耶律淳真知道了这些,只怕不两日,他们就会从对岸过来。 而无先生再厉害,也难以对付那么多人。 看来,自己要尽快想个法子才是。 第八百六十七章 耶律淳窝火 大辽军营中。 耶律淳看着年轻的无先生,手指聚拢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就是无先生?” 无先生坐在那,表情淡然,仿佛眼里没有耶律淳这个人一般。 见他如此,耶律淳砰一拳落在桌案上。 “无先生就是这般无礼的人?” “本将军倒是不知道,能被皇室王上所忌惮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若是无先生再这般无礼,那本将军可不会客气。” “到时,就算是王上来了,本将军也要让无先生吃苦头!” 闻言,无先生微微抬头。 似笑非笑的样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而他微微眯起的眼睛,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甚至于会沉溺在他的视线中,无法自拔。 尤其是,无先生像是天生带着某种魔力似的。 只要他一句话,众人都会被震慑,那样强大,且与生俱来的威压,实在是可怕。 只见无先生站起身来。 他缓步走到耶律淳面前,勾唇轻笑着:“耶律将军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啊。” “我来此,可不是来同将军说这些。” “王上命令我来,是要让耶律将军听我的吩咐,倒是没有别的意思。” “怎得看着耶律将 军如此,倒是不会听呢?” “王上的命令,耶律将军也敢违抗不成?” 耶律淳攥紧了手指,他看着无先生,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的胸口蔓延开。 从很早之前,就没有人敢这么说他。 如今不过是个看着年轻的臭小子,竟然如此。 当真好大的胆子,真以为皇室畏惧,他耶律淳就会畏惧么? 左不过是个无先生罢了。 无先生,无先生,若是这个人直接无了,还有谁能左右自己呢! 想到这,耶律淳突然出手。 他手里的弯刀直奔无先生而去。 肃杀之气凛冽,强大的压迫力让其余的人都为止震撼,心里惶恐不已。 只见无先生不慌不忙,淡淡一笑,看着耶律淳的动作,他依旧站在原地。 细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夹住了耶律淳的弯刀。 而他微微用力,只听嗡一声,锋利又坚韧的弯刀,径直断了。 弯刀的碎片落在地上。 耶律淳的力气还未收回,就被无先生反手一掌推开。 整个人宛如丧家之犬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落。 “你,你……” “原来耶律将军不会好好说话,只会动用物力啊。” “只可惜,像是这样的人,我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大多数都死在了我的手中。” “殊不知,耶律将军可也要如此?” 无先生轻飘飘说着,人又回到了座位上,余光瞥了眼耶律淳。 与他而言,这耶律淳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别人眼里的战神,在他眼中不过如此。 “哼,无先生果真是厉害,不过,这可是大辽的地方,无先生是王上的人,难道也要背弃王上?” 无先生挑着眉,道:“眼里将军说错了,我可不是王上的人。” “就算是背弃,那也与将军无关,我做的,不过是随心所欲罢了。” “难道说,耶律将军还想给我扣上谋反的帽子不成?” 听到他这么说,耶律淳心里的怒火越发嚣张。 他从未想到,这无先生竟然还能如此,他并非是王上的人,那王上又为何要相信他?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本事? 可不论他多大的本事,他只要是大辽的人,王上就能左右他才是。 之前所听闻的那些,不过是市井之间的传言,难不成还是真的了? 皇室那些人对无先生的忌惮,未免也有些太过了。 他耶律淳,可不是那样无用的皇室之人 。 “是不是谋反,无先生心中应该清楚,身在大辽,只能为大辽做事。” “无先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摆脱关系?” “本将军不妨告诉无先生,王上与皇室的意思,可是为了统一天下。” “若是本将军未曾记错,当年无先生,不也是为了这些么?” 大辽皇室之人都知道。 当年无先生离开,是因为无法看到天下一统的希望,可如今…… 既然无先生选择出来,而且还是从大辽皇室那,自然就说明了他的立场。 现在他再怎么辩解,都是没用的。 耶律淳冷哼两声,他的手指方才被震得出了血,鲜红的血迹落在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是这点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才是让他最气愤的事情。 二人针锋相对。 无先生始终淡然,面对着耶律淳这样的人,他也是面不改色,没有半分异样。 不知他又从何处掏出烟袋。 点上后,青色的烟雾在营帐中萦绕着,迷乱了众人的视线。 耶律淳看着他,咬紧了后槽牙。 无先生缓缓吐出了烟雾。 “怎么,将军这样看着我,可是觉得我说得很对?” 耶律淳冷哼 着。 “无先生果真是能言善辩,但是无先生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你如今为我大辽王上做事。” “难不成无先生当真要背弃王上?” “王上的怒火,可是无先生所能承受的?” 无先生道:“并不能。” “只不过我不会在意,毕竟我若是要离开,有谁能够拦得住呢?” “就算是战神耶律将军,也难以控制住我的脚步。” “不然这些年,大辽皇室怎么会找不到我,还要等着我自己出来呢?” 听到这话,耶律淳的怒火又翻涌起来。 “你找死?!” “我从不找死,找死的只是那些无知的人。” 无先生说着,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不远处的对岸。 “有些人就是聪明,能这个世道上,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 “可是耶律将军似乎有些愚昧。” “走上了一条绝路,却自以为自己走的是平坦的大道。” 无先生又吐出一口烟雾。 青色的烟雾缭绕,让他看起来更为神秘,若隐若现之间,仿佛有什么在他的眉头开始蔓延。 朦胧之中,他的年纪看着似乎是年长了些。 但是那些烟雾散去,他又恢复了方才那年轻的模样,没有半分的改变。 第八百六十八章 冒雨出手 耶律淳不想再与这人说什么。 他转身离开,大不走出营帐,但是心中气不过,仍旧再最后还留下一句狠话! “无先生,本将军奉劝你最好小心点。” “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除非你不想死,奉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耶律淳便大步离开。 无先生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年轻人还是气盛啊。” 不知不觉,他又想到了沈麟。 不得不说,和耶律淳相比,沈麟似乎更符合自己的脾气。 若是能辅佐出那样的王者,自己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 一场大雨如约而至。 沈麟坐在营帐中,心中十分不安。 眼看着江水越来越高,里面的水,几乎要漫出来。 而周围的百姓,有些还未曾离开这里,他们只是在等待着,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 副将担忧得看着外面的大雨。 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止的迹象,不仅如此,还有越来越大的架势。 远处的山上,已经有滑坡,不少过去看的将士都说那边危险。 若非当时他们跑得快,只怕都要被埋在乱石之下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沈麟一直拧着眉。 在他看来, 这大雨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这周围的百姓,还有他和这些将士们,迟早都会死在这里。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但是大辽那些将士们还在对岸,他们会随时找机会,到时候多重危险,真是难以躲开啊。 思索这些,沈麟勾起唇角,道:“安排将士们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撤退。” 这地方绝对不能久留,只要这大雨还在继续,那他们就要离开这地方。 听到这话,副将心中有些不舍。 但是他也明白,没有什么是比将士们的性命更重要的,除非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些。 喝水高涨,雨水继续的话,这事儿只可能更危险。 不论如何,先保证将士们更为重要。 “是大人,属下会通知将士们。” “对了。”沈麟想到了什么,又道:“定然要密切关注着对面。” 他不是不相信无先生与完颜黑水。 他只是不相信耶律淳。 那样凶残的人,必然会找到机会,搞一个突然袭击。 腹背受敌的话,自己就难以承受了。 想到这,沈麟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老天爷并没有站在我们这边,耶律淳若是真的趁机出手的话,我们只能撤 退,明白吗?” 副将虽然不甘心,但是也只能点点头道:“是大人,属下明白。” “好了你去吧,切记要将士们小心。” 倾盆大雨还在下着,雨点落下,砸在沈麟的心头,让他十分的不安。 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又或者,将士们能否完好的离开这里。 大辽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想着,沈麟不由得叹了口气。 江水再一次的上涨着,沈麟感觉到了危险,在山体还未崩塌的时候,他命令所有人后退五里地。 就在众人都撤退之后,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突然被泥石流袭击。 众将士们看着泥石流划过的地方,心里纷纷庆幸着。 亏得他们离开的早,不然的话,他们早就被淹没了。 这一切,可都是亏了大人啊。 沈麟也后怕着,天象一事,他本就无能为力,只有尽力而为了。 夜深,外面的雨水小了些。 沈麟提着的心也终于能暂时放下。 “大人,雨水虽然小了些,但是情况还是不妙。” 已经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水,情况怎么可能会好呢? 也好在现在雨水小了些,若不然,他们还是要继续后退的。 现 在在这里,已经超过了沈麟原本的预料。 这不是绝佳的防守地点,一旦对方突然出击,那他们这里漏洞百出,极有可能会给大辽那些人机会。 但是现在也不好转移。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道:“罢了,让将士们先加强巡视,等到雨水彻底停了再说。” 副将点点头,连忙出去吩咐去了。 布谷的声音,合着雨水低落的声音响起,沈麟一愣,快步走到外面。 淅沥沥的雨水落下,一只白色的信鸽,和着布谷声落在了沈麟的面前。 沈麟顿时大喜。 “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说着,沈麟取下了信鸽脚踝上的信,随后快步回到营帐内。 信上蝇头小楷写着后方的情况。 沈麟看完蹙了蹙眉,很快便笑了出来。 是时候了,虽然现在自己的处境确实是有些危险,但是这是绝佳的好机会。 “来人!” 外面看守的人快步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如今大辽那边如何?” “辽军似乎有异动,不过动静不大,副将已经命人盯着、” 沈麟点点头,看着外面淅沥沥的雨。 “立马准备两千人,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是大人!” 沈麟笑 了笑,将信封丢在了炭火之中,那纸张很快就变成了灰烬。 随后,沈麟立马将写好的书信放在鸽子的脚踝处。 鸽子很快离开。 沈麟深吸一口气,看着灰突突的天:“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啊,大辽皇室已经迫不及待,我可不想吃亏!” 不多时,那两千人就已经准备好,此时正在大营外,等待着沈麟。 见沈麟一身盔甲前来,众人热血沸腾。 “将士们,我要去再会一会那耶律将军,不知你们可敢与我同去?” 听他这么一说,众将士们兴奋着! “我等愿意追随大人!” “我等誓死跟随大人左右!” 闻言,沈麟满意点点头,他看着这两千人。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对于沈麟来讲,已经足够。 这次他要试探耶律淳,不仅仅是为了要看耶律淳的厉害,更是要看看大辽皇室的态度。 毕竟一个无先生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那耶律淳,又算什么呢? 相信与大辽之间的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沈麟想着快步上马。 两千人随在他身后,向着大辽所在的地方前进,号角声也响彻,震撼着人心。 淅沥沥的雨滴落下,阴沉的天,隐隐明朗了些许。 第八百六十九章 不要他回去 “你说什么?沈麟竟然只带了一小队人来?” 耶律淳看着来汇报的下属,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河水上涨,与沈麟而言并非是好事,为何沈麟会如此胆大冒进。 难道他另有图谋不成? 但是这个时候,沈麟再怎么图谋,也不可能在河水暴涨的时候出手,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你确定沈麟只带了千余人?” 下属忙道:“是,瞧着人不多,大部队并不在其中,看样子对方并没有全部出来。” 只带着千余人,就想与自己的大辽铁骑动手? 这沈麟,怕不是傻了! 还真的以为,有了一个无先生,他就有资格应对自己? 哪怕是王上如今亲自前来又能如何? 大辽的将士,绝对不能有后退的人! “来人,跟本将军一起出去!到是要看看这沈麟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千余人,就想对付他们大辽的铁骑么? 说出去可真是笑话!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集合。 沈麟与那些大辽人隔江相望,耶律淳那凶神恶煞的气息,似乎远远都能感觉到。 与这样的人对峙,沈麟心底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大人,大辽人马已经在对岸,咱们可要出 手?” 此时江面上还有几艘船在飘摇着,看起来根本就不起什么风波,似乎一把利刃,就能将其戳破。 但是对于沈麟而言,这些已经足够。 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真的拿着这千余人和耶律淳动手。 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沈麟上船,有人划船过江,跟在他身边的,左不过只有几十人罢了。 耶律淳看到如此,不仅冷笑一声。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区区几个人,就敢来与本将军面对面?” “这可真是个不怕死的人。” 很快,沈麟就到了对岸,踱步走到了耶律淳面前。 “耶律将军,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耶律淳冷笑着。 “是啊,没想到你还真是胆大,带着这些人就敢过来。” 沈麟轻笑着,回头看着身后的几个人。 虽然人不多,但是沈麟丝毫不畏惧。 他所在意的可不是这些人而已。 沈麟转过头,道:“与耶律将军见面,自然不会是这些人,只不过今日来找耶律将军,可并非是因为旁的。” “哦?不知道你来找本将军,所为何事?” “如今水患四起,百姓们水深火热,不知道耶律将军可愿意休战?” 听到沈 麟的话,耶律淳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如此好的机会,沈麟竟然说要停战?这当真是可笑至极。 不论怎么说,他要的只有成功,可从来都不会理会旁人如何、 那些百姓们的生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能拿下沈麟这些人,到时候,还愁王上会说别的不成? “我从不会开玩笑,耶律将军尽管放心,在这期间,不论是谁,都不会出手。” “对于百姓而言,他们能活下来,才最重要。” “我知道,耶律将军是好战之人,但是,得到疆土又能如何?” “没有了百姓的话,这些不过是一片焦土。” “最后变成荒芜,难道这就是耶律将军想要的结果么?” 闻言,耶律淳的眸子暗了暗。 对方言语中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只不过他并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沈麟不就是靠着这些言论,才让完颜黑水意图造反的吗? 自己可不是完颜黑水。 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除非对方能主动退让,将这些都交出来。 不然,他不会与任何一方和解。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一副了然的样子。 耶 律淳这样说,才不会有什么问题,反之,沈麟倒是要担心,这耶律淳是不是有多余的心思。 一旦耶律淳开始动黑手,那才是麻烦事儿呢。 不过,沈麟倒是不担心。 他道:“耶律将军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不过,耶律将军真的只是想要一片荒芜么?” 耶律淳顿了顿,看着沈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 “是又如何?” “本将军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难不成你还想从本将军手里得到什么?” “奉劝你一句,若是清楚局势,就尽快离开,也免得给自己徒增烦恼。” 耶律淳话语中的威胁已经十分明确。 沈麟再怎么样,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可以随意宰杀的人。 更不要说,沈麟身后只有几十人而已。 此时就算是自己抓住了沈麟,那些人又能如何? 不过,耶律淳也并非是愚蠢。 他知道,沈麟胆敢如此过来,必然是有万全的把握。 对岸的千余人,正在看着沈麟。。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耶律淳敢动手的话,他们就会直接冲过来。 哪怕江水再寒凉,都不能阻止他们保护沈麟的决心。 沈麟自知背后有人,毫不畏惧 。 “耶律将军,我敢来找你,自然不是单纯为了这些。” 若仅仅是这样的话,沈麟也不会自讨苦吃。 面前所有的东西,断然不是那些人所能理解的。 沈麟走到今日,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小聪明,他敢来,就以为这已经做好了准备。 “耶律将军难道真的想要如此下去不成?” 耶律淳冷哼道:“难不成,你要将这些全部都交出来,本将军可不会介意。” “毕竟不用浪费一兵一卒,本将军也落得高兴。” 沈麟摇摇头,指着身后的千余人。 “我自带了千余人来,若是我回不去,那将军以为,你能回去吗?” “大辽如何强大,但是我的将士,从不会畏惧强大的敌人。” 甚至于那些人越发强大,他们才会更加有斗志。 沈麟是他们的领路人,更是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人,耶律淳又能如何? 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些。 只恨不能,早一点平复这一切,让众多百姓,再也不用颠沛流离。 “耶律将军,不知我可否见见无先生呢?” 沈麟笑眯眯看着耶律淳。 武先生的聪慧,正是沈麟所拜服的,若是再能见一次,或许又会有不同的感悟啊。 第八百七十章 再见无先生 沈麟的要求,让耶律淳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沈麟竟然想要见无先生。 此刻无先生正在后方,沈麟要见他做什么?况且,无先生到来的事儿,沈麟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又是完颜黑水所说的不成? 想到这些,耶律淳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倒是不用了,无先生此时正在忙着,怕是没有功夫见你。” “今日你胆敢过来,我也好告诉你,不论如何,本将军都不会让你回去的!”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反而笑的更开心了些。 耶律淳这是不准备要自己回去了么? 还真的是会找机会啊。 不过也好,若是自己留下,才能有机会。 若不然,自己要再找这样的机会,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沈麟又上前两步。 “耶律将军的厉害之处,我已经见识到,不过今日耶律将军是留不住我的。” 说着,沈麟面色凝重看向了耶律淳的身后。 无先生不知何时,已经在耶律淳后面,面带笑容看着沈麟。 “没想到大人竟然还记得在下。” 无先生的声音一如以往。 沈麟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就笑了,实现直接略过了耶律淳,直接落在无 先生的身上。 “无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以见到,真是我的荣幸。” “大人果真锐利啊。” 二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起已经见过的事情,毕竟这事儿说出去,对谁都不好。 但倒是能让耶律淳抓住把柄。 见二人如此,耶律淳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对劲。 只是两个人太疏离,饶是说话,也都带着寒暄的意味,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莫不是自己想多了。 耶律淳想着,盯着沈麟看了又看。 “怎么,耶律将军这么看着我,可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对?”沈麟开口问道。 耶律淳冷哼一声,没有多言,站在那静静看着二人。 沈麟转头,对着无先生道:“无先生如此聪慧之人,不知道为何会与耶律将军为伍?” “耶律将军骁勇善战,每年死在他手里人,不计其数。” “我听闻,无先生并非是善战之人,难不成多年来,无先生也改变了不成?” 闻言无先生笑笑。 看着耶律淳,意有所指。 “那大人以为,我应当如何?在其位谋其职。” “如今我在大辽,自然是要为了大辽所图谋,难道大人觉得,我应 当随大人?” “这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要众人笑话?” 沈麟知晓其中的深意。 身后的江水,似乎又漫上来些许,他与那些将士们,又远了几分。 耶律淳蠢蠢欲动,准备随时出手。 眼看着一触即发,沈麟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无奈一般,摇摇头。 “耶律将军似乎有些太过紧张,我来不过是见吴先生罢了,并非有其他的意图,若是耶律将军信不过,不如一起?” 说着,沈麟招呼无先生。 “不知道无先生可有空,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无先生请教。” 无先生指着不远处的小营帐。 “若是大人不介意,一同过去如何?” 沈麟点点头,随着无先生一起,来到这小营帐之中。 虽然不大,但是里面东西一应俱全,是无先生所能准备出来的。 甚至还有上好的茶。 沈麟坐下来,闻着这茶香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好茶,没想到无先生还真是会享受。” 无先生笑了笑:“不过是忙中偷闲罢了,这茶是之前我亲自炒制的,味道还算不错,大人能喜欢,便是这茶的福气了。” “味道甘甜,后味无穷,无先生的手艺真是不错。” 沈麟 称赞着,一杯茶下肚,耶律淳也跟了进来。 “无先生这的茶不错,本将军也来讨要一杯。” 无先生自然不会介意,倒了茶,放在耶律淳的面前。 耶律淳是个粗人,不会品茶,但是闻着这味道也知道,茶是好茶。 只是他喝不出什么好来,只是觉得嘴里味道甜丝丝的,和以往的茶水,倒是有些不同。 “大人来找我,不知道想要讨教什么?” 茶水冒着热气,沈麟又饮了一杯茶。 “我听闻,无先生多年前就与大辽皇室之间断了往来,不知为何,无先生竟然又为了大辽出手?” “难道说,无先生真的想要和大辽皇室一般?” “大辽皇室如今所做的事情,可并非是百姓们所愿,据我所知,无先生并非是这样的人啊。” 听到沈麟的话,无先生不在意摆摆手。 他早就不在意这些。 不论世人如何说他,他都能当做没听到,只简简单单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大辽皇室的一切,他压根就不会在乎。 只不过如今,若是不从大辽皇室这出手,他便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沈麟不愧是个聪明人。 竟然连这些都能看到,若是他能看到的更多,那就 更好了。 “我本就身在大辽,自然是要为大辽着想,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胜者为王。” “大人如今这般做,不也是如此么?” “难道大人这样大肆折腾,只是为了看个热闹不成?” 你来我往,两个人虽然都没有明说,但是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而耶律淳在旁边听着,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这无先生,倒是对大辽还算是衷心的,沈麟妄图和对付完颜黑水一样。 不过无先生并不理会。 如此说来,王上所挑选这个人,也是有理由的。 自己倒是不用多担心,这无先生,瞧着也是有些手段,看看沈麟要如何应对。 只见沈麟不慌不忙,细长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 “无先生的意思,是执意要这样做么?” “哎,如今百姓叫苦连天,还以为无先生会为了百姓着想,如今看来,倒是我失算了。” “不过能与无先生探讨一番,也是我的荣幸。” “若是无先生何时改变了主意,我这儿自然欢迎无先生,毕竟大辽气数已尽,无先生也该另谋出路了。” 嗡一声。 耶律淳不知何时抽出了手里的弯刀,放置在沈麟的脖颈上,杀气翻涌。 第八百七十一章 耶律淳受伤 “沈麟你好大的胆子。” “完颜黑水谋反也就罢了,如今,你竟然还想要无先生也谋反?” “看来你今日当真不想回去,本将军即刻就能成全了你!” 说着,手上的弯刀又近了几分。 丝丝血迹顺着沈麟的脖颈落下。 沈麟不慌不忙,抬手就推开了弯刀,又随意擦去了脖颈处的血迹。 鲜血殷红,看着多了几分的说不出的滋味。 “耶律将军何须如此动气,我不过是说说心里话罢了,难道耶律将军不想听这些?” 随之,沈麟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也是,耶律将军自然不愿意听这些,但是,耶律将军听得也不少。” “难不成,耶律将军连这些都受不住?” “如此一来,要怎么统领三军?又要如何带领将士们打仗?” 沈麟的话,狠狠刺激着耶律淳。 就算是他不会如此,但是从沈麟嘴中说出这些,耶律淳心里仍旧是不痛快。 良久,营帐内安静的都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 无先生又重新烹煮茶,另外一种茶的香气弥漫开,沈麟深吸一口气。 “微甜的味道,比起方才的茶,似乎更能抓住人的口味,这也是无先生亲手 做的么?” 无先生笑笑,桌案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包茶,递给了沈麟。 “大人既然喜欢,那就试试看,这味道还是不错的。” 看着二人如此,耶律淳眯起眼睛。 “无先生这茶似乎是浪费了,毕竟,沈麟今日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沈麟知道,耶律淳已经让人将外面团团围住,今日他要离开,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是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他必须要离开这里才行。 趁着耶律淳说话的功夫,沈麟已经站起身来,他手摸索着自己的腰间。 今日没有长枪,唯有腰间的软剑。 还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护着他从大辽人的地方离开,不然的话,他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耶律将军这是要对我动手么?” 说着,沈麟已经站在营帐门口。 那些大辽的将士们死死盯着这儿,生怕沈麟会突然离开,他们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沈麟深吸一口气,叹息着:“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今日能躲过一次呢。” “耶律将军这般看得起我,还真是我的荣幸了。” “不过,耶律将军可不要太过自 信,还没有能困住我的人,哪怕是大辽人,也一样!” 话音落,沈麟已经出手。 软剑在他的手中,仿佛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似的,随着沈麟飘逸的动作,落在沈麟想要的位置上。 耶律淳见状也已经出手。 弯刀依旧凌厉,直奔着沈麟而去,沈麟动作很快,利落躲开了耶律淳的攻击。 随之撩动自己手里的软剑。 软剑的目标,是耶律淳的软肋,只要一下,耶律淳必然到倒地,再无还手的可能。 不过耶律淳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反应很快,几乎瞬间就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沈麟见他如此,心中不禁感慨。 好一个大辽的战神将军,自己方才那一下,可以说是速度很快,寻常人是根本就躲不开的。 而耶律淳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以至于沈麟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哼,没想到你还真是有些本事,不过也就这样了吧?” 说着,耶律淳再次出手。 弯刀比软剑硬得多,每一下都是致命的,沈麟抵抗了几下,恨不得每次都要吐血。 也亏得自己没有差太多,不然真要比不过耶律淳。 “耶律将军果真是厉害,我倒 是没想到,大辽的战神将军,能如此狠绝。” “不过耶律将军如此,倒是让我多了几分警惕,日后若是再遇到将军,可不能大意啊。” 说话间,众人已经打到了营帐外面。 沈麟带来的几十人,此时已经与大辽那些将士们打在一起,隔江看着沈麟的千余人,眼下看着正着急。 他们在对岸,只能看到对面的情况,压根就不能做什么。 也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应对,他们也好及时出手啊。 “副将军,大人现在情况如何?” 听到 “本将也看不到,不过大人说了,只要是没有信号,我们就不要动,不然就会前功尽弃的。” 那些人还想说什么,可想着沈麟临走之前的叮嘱,便也没有再多言语。 沈麟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但是现在,可不是他能倒下的时候。 耶律淳越战越勇,他的功夫好,如今自己只能消耗。 沈麟咬着牙,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落败在耶律淳的手里。 不过看着耶律淳已经杀红眼,些许的破绽已经漏出来。 就在耶律淳着急,露出大破绽的时候,沈麟勾唇,手里的软剑脱手 ,看着好像是被打落一般。 耶律淳正要大笑,突然察觉到不对,连忙后退着,却不想一切已经来不及。 沈麟脚尖轻点,身体立马换了个方向,左手直接抓住剑柄,在耶律淳防备右边的时候,他快速出手。 噗嗤一声,软剑直接没入耶律淳左肋 沈麟手腕快速转动,耶律淳只觉得,自己胸口仿佛被狠狠抓了一下似的,难受的不行。 随之一口鲜血喷出来。 耶律淳怒火中烧,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随之抬起手来,狠狠一掌打在沈麟的肩头, 相比之下,耶律淳的伤更重一些。 沈麟只不过是吐了两口鲜血,脚步有些踉跄罢了。 “咳咳,耶律将军果真是厉害,都已经受伤,还有如此大的威力,终究是我小瞧了将军。” “沈麟,你敢伤我!” 耶律淳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模糊,沈麟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也变得有些不清楚。 他咬着牙,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剧痛袭来,他脚步再次踉跄,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些大辽的将士看到耶律淳如此,顿时慌了心神。 怎么会,将军怎么会受伤,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他们看错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 送他回去 沈麟懒得理会那些人,瞅准了时机,带着自己的人,立马就杀出了大辽的军营。 而无先生所给的茶,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 沈麟快速上了船,回到对岸。 此时大辽那边已经乱套,耶律淳受伤可不是小事儿,他们着急着,恨不能代替耶律受伤。 “大人!” 副将看到沈麟,激动的差点就哭出来了。 “大人您受伤了?可要找军医来给您瞧瞧?” 看沈麟受伤,众人都担心不已,毕竟现在沈麟是他们的主心骨。 若是沈麟倒下,那他们可就没有主意了。 沈麟摆摆手,他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毕竟耶律淳更惨。 “无妨,只是小事儿罢了,回头休息休息就是,方才你们可有按照我说的做?” 副将点点头道:“大人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绝对没有动。” 如此,沈麟也就放心了。 他抚摸着胸口的茶叶,笑道:“如今耶律淳受伤,相信大辽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这些日子,足够我们养精蓄锐,甚至还能更进一步的。” 副将大喜过望,立马让人将这好消息传递下去。 只是他还在担心沈麟。 “大人受伤,还是先看看吧,免 得到时候伤势加重,就来不及了。” 沈麟深吸一口气。 胸口左边确实有些疼,尤其是吸气的时候,仿佛有针在扎似的。 “也好,回去找军医来。” “是,打道回营!” 众人浩浩荡荡回到军营,副将立马就找来军医,军营拧着眉,生怕自己诊断错。 副将都提着心,怕沈麟有什么大事。 很快,军医舒展开眉心,长舒一口气道:“大人的伤势是被外力所伤,骨头有些错位,只要恢复就好,倒是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也松了口气。 毕竟他也是怕,万一真的被耶律淳打出什么好歹的话,也是个大问题呢。 好在没有什么事儿。 “如此就有劳军医看着给我开些药,顺便先复位吧。” “是,那就有劳大人先躺下,属下为您治疗。” 骨头错位要复位,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在复位的时候,疼痛的感觉比较剧烈。 好在沈麟能够忍耐。 只听到咔哒,沈麟闷哼两声,随之脸色有些惨白,但是呼吸没有那种疼痛的感觉了。 “大人,感觉如何?”军医问道。 沈麟深吸两口气,确认没有那种刺痛后,点点头。 “有劳 军医,我没事了。” “那属下去开药,大人只要坚持调养,就会没事,这两日还是要小心左肩,最好不要用力。” 就算是军医不叮嘱,沈麟也知道厉害,让副将将军医送了出去。 他拿出无先生给了茶。 茶包是油纸包的,将茶叶全部放在桌上,油纸内部便出现了些许的划痕。 不过不是很明显,指腹轻轻抚摸,才能感觉到些许。 沈麟挑着眉,随手将水洒在上面,多余的水便流了出去,剩下的便组成了字。 看着上面的字,沈麟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无先生来这儿,是另有目的。 如今耶律淳被自己重伤,一时半刻是动不了的,而大辽皇室断不会如此罢休。 看来,自己要趁着耶律淳不能动弹的时候,趁机出手才是。 可是这江水上涨,对沈麟来说就是个问题。 除非他能有铁索连舟一样的法子。 但是自己已经破解这东西,相信大辽那些人,也知道如何破解。 如此看来,只有分批而至了。 沈麟心思一动,立马拿出纸笔放在桌上,将附近的形势都画了下来。 除了这条江之外,没有什么是能阻止沈麟的。 思来想去,沈麟将油 纸清理干净,茶叶重新包裹好。 —— 大辽营帐中。 完颜黑水得知耶律淳受伤,心中大喜。 “果真是沈麟所为?” 身边的副将道:“不错,那沈大人确实是厉害,听旁人说,原本以为软剑脱落,不想他竟然是用左手,如今耶律将军怕是要些日子才能好。” “好!好!” 完颜黑水大喝两声,顿时站起来 。 “耶律淳既然已经受伤,那他也做不得什么,王上那边可回了消息?” “算算日子,也快了。” 这下完颜黑水心里有了底气,他冷笑一声:“走,咱们也去瞧瞧耶律将军。” “是将军。” 耶律黑水的伤势严重,好几个军医进进出出,都在挠头。 虽然伤口已经包扎好,但是那伤口,是经过利刃搅动,刮下来不少的肉。 伤口看着就很吓人。 几个人叹息着,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 “完颜将军。” 完颜黑水点点头,道:“耶律将军伤势如何?” 军医忙道:“耶律将军伤势严峻,属下以为,最好还是让将军先回去,边境之地不适合养伤。” 这里虽然有军医,但是药物匮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闻言,完颜黑水 道:“本将军会请示王上,你们好生照顾耶律将军。” “是,属下明白、” 完颜黑水走到床边,看着耶律淳脸色惨白的样子,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嘲讽。 没想到,耶律淳也有今日。 这一次虽然不能要了耶律淳的命,但是也足够耶律淳消停些日子,沈麟所能做的,已经做到。 只要是沈麟布局结束,耶律淳还没有醒来的话,那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结束。 “耶律淳,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完颜黑水嘲讽着:“不知道你醒来会觉得如何,但是军医也说了,你不能留在这儿。” 说完,完颜黑水招呼来人。 “即刻命人送耶律将军回去,另外,将此事完完全全告诉王上!” “这……” 那人是耶律淳的副将,听到完颜黑水的话,一时也不敢说什么。 见他如此,完颜黑水拧着眉。 “怎么?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耶律将军死不成?” 副将一愣,忙道:“是,属下明白,只是此事,还望将军日后明白告知耶律将军。” 完颜黑水哼笑着:“这是自然。” 不仅仅要说,他还要让耶律淳知道,大辽所谓的战胜将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第八百七十三章 治国如烹茶 沈麟也没有闲着。 趁着耶律病重,完颜黑水并不与他针对,他伺机做了不少的事情。 完颜黑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不仅没有制止,甚至还帮着沈麟做了不少的事情。 沈麟知道,自己现在这么顺利,都是完颜黑水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人,耶律淳已经被送回了大辽。” 沈麟笑笑,道:“没想到,完颜黑水的速度倒是快,耶律淳这次回去,怕是要受苦了。” “大人说得正是,耶律淳为人不正,早就应该被惩处,奈何这人功勋太过。” “若不是这次大人伤了他的话,我们的局面将岌岌可危。” 沈麟自然知道,他看着外面还在上涨的江水,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能耽搁。 毕竟,耶律淳的伤势再严重,早晚都会有好的时候,等到耶律淳卷土重来,自己可就没有机会了。 眼下务必要抓住这个好机会才行。 想到这些,沈麟连忙道:“所有可都准备好了,那些人应当不会放松警惕。” “虽说耶律淳已经离开,但是他手下的人还在,免得他们再多生事端。” 副将点点头,应道: “大人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完颜将军来了消息,他会看着那些人,不会让他们生事。” “且现在,无先生坐阵,大辽那些将士们也不敢放肆,如今尽在大人您的掌握之中。” 沈麟点点头。 如此说来,他倒是真可以放心些了。 这么久的筹谋,眼看就要达成,他总不会让这些人毁了他前面的安排。 大辽皇室虎视眈眈,只要渡过这条江,他就在没有退路。 而身后跟着他的数万将士,也知道这些,都准备随时慷慨赴死,哪怕是前途再凶险,也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 沈麟着手安排着,趁着江水暴涨的时候,分批安排人渡江。 并且,已经在江水对岸安排好了营地。 等到人过去差不多之后,沈麟留下了千余人在原地镇守,他则是到了对岸。 过了江,沈麟就感觉到了不同。 自己原本的营地,风还没有如此料峭,而这边的风,却吹得人都有些头疼。 丝丝寒意侵入,饶是沈麟,都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大人,外面有些冷,您还是回营帐,小心受风寒。” “军医都说了,要您好好的修养。” 听得 身边人这么说,沈麟笑笑道:“好,没想到,大辽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养出耶律淳这样的人才来,果真是不容易。” “若是他平原地区,只怕比现在更为可怕吧?” 闻言,身边的属下笑道:“再厉害,也不如大人您运筹帷幄啊,大人还是回营帐吧。” 沈麟也没有再多耽搁,回到了营帐中。 营帐内已经烧起了炭盆,里面倒是暖和的,沈麟将披风放在旁边,拿出地形图。 地形图上,大辽的情况一览无遗。 “大辽皇室如今可有异动?” “回大人,大辽皇室暂时还没有动作,似乎他们也是在等。” 沈麟了然。 毕竟耶律淳这样的战神都被送了回去,大辽皇室一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更何况,他们引以为傲的无先生已经在这儿,他们自然不用担心太多。 只是不知道,大辽皇室那些人,若是知道无先生在想什么,又会如何呢? “大人,完颜将军求见。” 完颜黑水这个时候来,倒是出乎沈麟的意料之外,毕竟耶律淳的人还没有全部离开。 对方这么贸然过来,岂不是给了耶律淳话柄么? 不过沈麟倒是不担心,毕竟这 事儿与他而言,可不算是什么坏事。 “让完颜将军进来吧。” 完颜黑水入门,看到沈麟,便一副赞赏的眼神,还郑重行了个大礼。 “沈大人。” 沈麟站起身来:“完颜将军,不知你此时过来,可有要事?” 完颜黑水点点头,顺势坐下来道:“如沈大人所说,今日本将军来,是想与大人说说本是同根生一事。” 沈麟恍然,立马让所有人都出去。 营帐内只剩下二人。 噼里啪啦的火星炸裂,倒是给这营帐多了几分温暖。 “我只是想知道,沈大人为何会如此想呢?” 沈麟笑笑,解释道:“难道完颜将军不以为然么?” “本就是一体,如今这情况,左不过是王不同罢了。” “但是百姓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如果连百姓都不在意,那这上位者,又有何意义呢?” 完颜黑水赞同无比。 百姓们只想要过日子而已,但是那些上位者,为了拓宽疆土,不断发动战争。 除了等待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再者说,很多事情原本就不应该发生,可偏偏有些人自私。 自己想要的东西,便都强加在别人身上。 如此一来,才 有了现在的局面,百姓们民不聊生,将士们水深火热。 谁真心愿意看到如此呢? “所以,沈大人是真的想要一统的局面么?” “若是沈大人当真能做到,那沈大人曾经与我所言的,能否也能做到?” 沈麟没有说什么,拿出自己面前的图纸。 上面清楚的规划,让完颜黑水不禁错愕。 这样详细的东西,可不是三五天就能做出来的,可以想到,沈麟到底是有多厉害。 他应当是筹谋了许久。 那些细小的部分,如果不是精心准备,根本就不可能想到。 以至于有些东西,完颜黑水自诩大辽皇室都想不到,可沈麟却弄得那么详细。 “沈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此一来,天下太平才能更安宁。” 沈麟点着头,为完颜黑水斟茶。 “治国宛如烹茶,茶叶的多少,影响了茶水的口感。” “且这火候也十分重要。” “不论是哪一点,都缺一不可,完颜将军是聪明人,很清楚我说得是什么意思。” “如今大辽皇室所做的那些,着实不可取,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百姓们堪忧啊。” 二人沉默下来,完颜黑水的手,已经默然收紧。 第八百七十四章 讲明心思 如沈麟所说,这事儿确实不可取。 大辽皇室,最开始还是好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疆拓土便成了王上最为重要的事情。 增加赋税,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只恨不能自己能分身。 更甚至于,有些百姓承受不住赋税的痛苦,家里已经揭不开锅,活生生饿死。 这一幕幕,都刺痛了完颜黑水的心。 他也想过这些,或许等到战争结束,一切就都会结束。 可,皇室的那些人,哪有心满意足的时候。 他们不会满足,拿下一片城之后,便大肆烧杀抢夺,又害死了多少人的姓名。 完颜黑水本以为自己可以蒙蔽自己,可是沈麟的那番话,彻底唤醒了他的内心。 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诸多的百姓死于战乱。 就算是有再多的疆土,那有是没有人烟的荒地,要来又有何用呢? 完颜黑水叹了口气,看向沈麟。 “沈大人的谋略,在下佩服,只是不知道,沈大人如此,到底需要多久才能达到?” 沈麟没有多言,只是看着完颜黑水。 茶壶里的水已经滚了出来,冒着热气,炭火被水浇得发出呲呲的声音。 “那完颜将军以为,我 多久能做到。” “如此宏达的蓝图,若是没有百年,怕是难以达成,难不成沈大人当真要用百年么?” 沈麟摇摇头,看着完颜黑水质疑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 “沈大人这是?” “完颜将军说错了,只要一年,就足够。” “你说什么?一年?” 完颜黑水满脸的错愕。 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这沈麟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一年之内就做到这些。 沈麟解释道:“完颜将军只是看到了全部,却没有看到部分。” “哦?沈大人不妨直说。” 沈麟又拿出一张地图。 这地图是他在中原时候就开始绘制,如今打到大辽,才将大辽加入其中。 每一个部分,都用了不同颜色来勾勒,上面清楚标注着时间和需要的东西。 详细到完颜黑水都不由得怀疑,沈麟做的这些,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沈麟指着大辽,道:“完颜将军看看,大辽可完全?” 完颜黑水看了看,点点头。 细致到一些小地方都没有放过。 沈麟道:“只要是大辽归入我的手中,那么,这大辽的百姓,都会按照我的规矩来。” “所有的百 姓都会有地,能保证他们的生活。” “而那些商贾之人,我也不会忽略,赋税更是按照我所规定的来、” “如此一来,不论是士农工商,都不会有意见。” “且我的朝堂,断不会有贪官污吏存在,只会有一心为百姓的人。” 完颜黑水听着这些,心里不由得触动着。 沈麟所说的,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想的,只可惜,这样的事情太难达到了。 很多上位者,仓皇的攻占领地,可是多年来,他们拥有了土地,百姓们的日子却越发艰难。 甚至于还不如以前。 这样的生活下,百姓们怎么能安宁,又怎么能信服。 所以他们对王室有意见,只奈何自己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可沈麟所说的这些,却将所有人都囊括其中。 哪怕是最低微的农耕之人,都在他的规划之中,甚至于,对于这些人,沈麟思考的更多。 若是有这样的上位者,那么,百姓们的日子只会更好吧? 想着,完颜黑水心里又多了几分触动。 “沈大人的想法,确实是好,这事儿若是要做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沈麟点头道:“要做到自然不容易,不过,只要开始,这一切 就会如顺水行舟。” “水到渠成的事情,谁又会拒绝呢?” 不论是商贾还是农耕,他们都不愿意增加赋税,只要保证这点,就能让所有人都信服。 更不要说,沈麟所给出的条件,是那些人没有办法拒绝的呢? 完颜黑水明白,沈麟的心思,确实不是他所能料想到的。 如此一来,只要百姓们安心,他们自然就会遵从沈麟。 这样有大局的人,着实是难以见到。 “沈大人惠及万民,本将军代那些百姓们,多谢沈大人的谋划,若是他日真能看到如此,本将军必然会助大人。” 沈麟点点头。 完颜黑水这儿,他已经不用再担心,边境到大辽不算远。 有了完颜黑水这个通行证,拿下大辽皇室那些人,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沈麟更希望能无一伤亡。 如此,才能更多人信服他。 “大辽的百姓们,应该早就水深火热了吧?完颜将军是个好将军,只可惜,皇室的人太过分。” “完颜将军的才能,并不能展现,生不逢时,不正是在说将军么?” 闻言完颜黑水自嘲笑笑。 “本将军哪里算生不逢时呢?不过就这点本事,亏得沈大人还瞧得上。 ” “日后,若是大人能做到如此,本将军必然会追随大人。” 如此表态,沈麟已经明白了。 完颜黑水这儿自己不用再担心什么,但是大辽还有不少的人,他们都和耶律淳一样。 人在高位时间久了,自然不想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如今有人竟然来冒进,他们怎么能不着急呢。 耶律淳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些人登高久了,自然会登高跌重。 到时候就不是他们能说话了。 完颜黑水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 他站起身,再次行了个大礼:“沈大人,我完颜黑水在大辽等着看。” 沈麟:“好,我答应将军,半年内,必然会让大辽改头换面。” “如此本将军就能安心了,叨扰了大人许久,本将军也该回去了,大辽近在咫尺,希望大人能继续走下去。” 沈麟没有再多说什么,目送着完颜黑水离开。 沈麟副将走进来。 “大人,属下瞧着的这完颜将军,与那些人倒是万全不同。” 沈麟点头道:“是啊,是个难得的好将军,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大辽皇室那些人,可千万不要害死完颜黑水才好。 第八百七十五章 逼近国都 沈麟开始步步逼近。 耶律淳留下的那些人见状,心里也不由得担忧起来,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若是在不担心,那才是危险。 眼看着沈麟近在眼前,众人纷纷找完颜黑水抗议。 偏不知怎么的,完颜黑水突然就病了,虽然病情不如耶律淳,但是整日咳嗽,话都说不完整。 众人见状,也不好追问,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而沈麟这边气焰高涨,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准备随时出手,争取一举拿下大辽。 沈麟看着将士们如此,也信心十足。 与大辽那边相比,他这边可是机会多的很,只要是自己抓住这个机会,到时候,大辽那些人马,早晚都会成为自己的人。 眼看着沈麟逐渐逼近,大辽皇室现在终于开始着急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沈麟竟然动作这么快,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要兵临城下,若是再给沈麟机会的话,怕是全城都要遭殃了。 大辽王上立马下令,召集回所有的大辽将士,严守城池,免得沈麟真的打进来。 得知此时,沈麟不由得惋惜。 想当初,大辽也是个强敌,再怎么样,都不至于如此仓皇。 可 现在的大辽。 放眼望去,哪里还有能为百姓说话的人,更不要说,他们身居高位多年,只想着自己的权益如何。 沈麟越战越勇,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挡沈麟的脚步。 眼看着就要到大辽要塞,沈麟暂时停下了脚步。 “大人,如今我们就要到大辽要塞,大辽皇室已经召回不少将士,看来他们准备背水一战了。” 眼下的局势,对于大辽来说十分不利。 大辽如此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不然不过几日的时间,大辽就要成为阶下囚。 大辽的皇室,可不是傻子。 如果再不召回这些人的话,真的兵临城下,那就晚了。 沈麟看着不远处的城门。 城门上,大辽的巡城侍卫正在上面,紧紧盯着他的队伍。 原本一切不会这么顺利,但是有了完颜黑水这个助益。 他将沈麟所说的那些,已经传扬开来,不少百姓听到能减免赋税,自然是高兴,哪里还会阻止沈麟过来。 一路上,可以说是十分顺畅。 沈麟能到这儿,不仅仅是因为他兵强马壮,更是因为他所做的事情,正是所有百姓都期待的。 眼看着大辽就在这儿,沈麟也不想耽搁太久。 想 想,耶律淳的伤势也快差不多了,要在耶律淳好起来之前,他就要拿下大辽的国都。 “大人,咱们现在可还在等什么?”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摇摇头。 他没有在等什么,只不过现在这样,若是贸然进攻,只会让大辽的人得到机会。 沈麟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眼下更重要的,是暂缓脚步,等到一个机会,而且这个机会,还是大辽皇室给自己送来的机会。 而将士们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他们已经在大辽人的眼前,若是这都不能拿下,也太没用了。 沈麟知道将士们的心思,先安排好了将士们歇息,自己则带着人,从完颜黑水所说的地方进城。 此时的国都内,沈麟当真是感受到什么叫做风声鹤唳。 这城内几乎没有人,就算是有,也是行色匆匆,根本就不敢在街上久留。 而且,瞧着面生的,更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沈麟无奈摇摇头,这好好的大辽,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说起来可真是让人瞠目。 只不过,在如今王上的带领下,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麟长舒一口气。 “大,公子您这是怎么 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叹气?” 副将看着沈麟,一时间没有明白沈麟这叹息所谓何意。 沈麟感慨着:“你瞧,好歹也是国都,如今这幅残破的样子,看着可真是让人心疼。” “原本这街上多热闹,如今,可真是落魄啊。” 闻言,副将也发现了。 可不么,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就算是有,看到他们过来,都着急忙慌的离开,仿佛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原本的铺子,现在都关了门,若是再这样下去,大辽迟早要完蛋。 “属下瞧着这地方本不错,可是如今这样,当真让人心寒啊。” 谁说不是呢,好好的国都如今变成这样,若不是亲眼看到,沈麟也不敢相信。 不过好在,这街上还是有些胆大的人。 瞧着沈麟等人,目光好奇看过来。 “哟,这瞧着有些脸生啊,不是国都的人吧?哎,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听到那人这么说,沈麟来了兴致。 “阁下怎么这么说,国都如此繁华的地方,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人叹息着,叼着烟袋锅子。 “实不相瞒,若是再早两个月,这国都还是热闹的,只可惜有人打过来了。” “不过说来也是,那打来的人好像是个能人。” “若是大辽真能有那样的王上,我们这些百姓,也就能放心了,如今的皇室众人,哪里还有靠谱的。” “民脂民膏得来不易,可他们还大肆搜刮,百姓们都要活不下去了啊。” 这人的话,让沈麟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如果不是如今的皇室,大辽的百姓也不会如此失望,好不容易来了能帮助他们的人,这些百姓自然不愿意放弃。 而他们也已经准备好随波逐流。 就算是真的会被杀了,也好过活受罪,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啊。 “你这后生瞧着倒是个老实的,老夫奉劝你一句,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若是等到对方打来了,可就麻烦了。” 沈麟笑笑:“多谢老人家提醒,我知道了,您也早些回家歇着吧。” 那老人见沈麟不走,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着那老人颤抖的背影,沈麟叹息着。 这年纪大的人,竟然还要操劳这些,当真是不容易啊。 若是可以的话,自己还真不想看到如此。 好在自己已经来了,相信很快就能解决了这大辽的问题,不再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 第八百七十六章 王上孤立无援 从国都溜达了一圈,沈麟回到营帐。 将在国都所看到的一切都放在了心里。 百姓们的现状,让他痛心不已,若是没有皇室的额人,该有多好。 “大人,如今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副将有些着急,毕竟他们在这外面也有些日子,若是再这样下去,将士们可都要消极了。 沈麟看着外面的夜色,深吸一口气。 “快了,很快就是时候了,再等等。” 听到他这么说,副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耐下心来等着。 深夜,沈麟迟迟未曾休息。 等到他快撑不住的时候,总算是等到了自己要的消息。 完颜黑水已经在皇宫内,皇室的人全部坐立难安,眼下若是动手,便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王上已经开始着手,让所有的人都拿起武器,准备抵抗沈麟。 只不过完颜黑水说得也明白。 如今国都内的战斗力,与沈麟的可不同,不过是一些闲散兵,根本就不足为惧。 沈麟大喜,连忙招呼来几名将领。 “如今大辽的情况,大家都已经清楚,百姓们本就是弱势群体,若是我等攻进国都,切不可对百姓动手!” 这些将领跟随在 沈麟的身边,自然是明白沈麟的意思。 莫说是那些普通百姓,就算是大辽的将士,但凡是识时务的人,他们都会放过。 “明日傍晚,便是最好的机会,尔等明日一早便要准备好,切不可让将士们为难。” “是!属下等明白,听从大人命令!” 沈麟满意点点头,看着时候也不早,便吩咐了众人去休息。 得知即将动手,众将士们兴奋不已,磨刀霍霍准备随时宰杀那些冥顽不灵的大辽人。 一夜过去,天色渐明,将士们都在等待进攻。 天色从大亮,又到了黄昏时分,沈麟看准了城楼上的人换防,立即要将士擂鼓。 “诸位将士们,随我一起,冲入国都。” “国都内无辜的百姓,谁也不可伤害分毫,若是有识时务的大辽将士,也要手下留情,切记,咱们的敌人是皇室!” “谁若是冒进,休怪我不顾情分!” 话音落,众将士们齐齐回应:“听从大人吩咐,我等追随大人,义不容辞!” “好,将士们,随我一起冲!” 沈麟带人声势浩大,还未换防结束的大辽将士,听得城外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等到 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城门已经被撞的咚咚响。 “不好!敌军来袭,快禀报王上,召集军队!” 大辽将士纷纷忙碌起来,可他们早就被沈麟的名气给吓怕了,哪里还顾得上动手,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沈麟看着大辽将士如此,无奈摇摇头。 “可惜了,一个个都是好男儿,如今变得如此,当真是无用啊。” 虽说城门坚固,可是也经不住如此撞击,不过十几下,城门就已经被撞开。 沈麟的人,径直冲入城中。 大街上空空如也,所有的百姓都已经藏了起来,这也多亏了完颜黑水,若不然,百姓在街上,伤亡必然惨重。 沈麟的突袭,让大辽将士懵了,应对起来手忙脚乱。 而沈麟趁机出手,丝毫不给这些人反抗的机会。 而那些已经丢兵弃甲的将士,沈麟自然如他所说,没有动分毫。 一些大辽将士见状,也纷纷效仿,放下了自己的兵器。 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沈麟不少的麻烦。 沈麟坐在马上:“只要你们投降,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我沈麟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你们!” 原本就无心应战,听沈麟这 么说,更是彻底放弃了反抗。 战死和被俘虏,他们还是选择了后者。 看有这么多识趣的人,沈麟很是欣慰,他让一名将领安排这些俘虏事宜,自己带着其余众人,直奔国都的王宫。 此时王宫内,王上得知沈麟进来的消息,当下便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他们已经进城?怎么可能!” “王上息怒,将士们不战而降,如今城门大破,沈麟已经进来,还请王上尽快转移啊!” “混账!你胡说什么!孤的人怎么可能会投降!” 王上震怒,一脚就将面前的桌椅踹开,瞪大了眼睛,双眸充血看着面前的太监。 怎么可能! 他大辽的将士,是绝对不会做逃兵的,怎么可能投降! “王上息怒啊,还请您快些离开王宫啊。” “混账!都是一群废物,竟然被人吓成这个样子!耶律淳和完颜黑水呢?他们都在哪儿?” 见王上这么说,那太监忙道:“耶律将军重伤未愈,完颜将军此时不知身在何处。” “耶律淳受伤这么久都还没好,他也是不中用,不过完颜黑水怎么会不见,他人去了哪儿?” “回王上,完颜将军府上已经人去楼空,只 怕……只怕……” 后面的话,那太监不敢说出来,生怕惹来更大的怒火。 可就算是如此,王上也知道了他想说什么。 “好一个完颜黑水,他竟然敢背叛孤!将他家人全部给孤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可是……” 那太监又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见太监如此,王上更是愤怒。 “怎么?孤指使你都不行了么?” 太监连忙磕头:“王上息怒,并非奴才不去,指使完颜将军家人也全部不见了,奴才以为,完颜将军带所有人都逃跑了!” 闻言,王上彻底崩溃。 他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当初他那么风光的人,如今身边竟然没有人了。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王上,是大辽高高在上的王,那些人怎么敢如此! 可眼下的局面却清楚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如太监所说,他身边没有了可以用的人。 不仅如此,敌人已经在城中,相信很快就会打到皇宫。 阶下囚? “哈哈哈,孤倒是要看看,那沈麟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竟然悄无声息就到了孤的面前!” 王上坐在那,眸子充血赤红,死死盯着宫门的方向。 第八百七十七章 大势已去 沈麟已经打到了王宫外。 看着巍峨的皇宫,沈麟深吸一口气。 这么久了,总算是到了这一步,既然已经在大辽皇室的面前,那他就要坚持走下去。 不论对方如何,后面已经没有了他的退路。 “大人,皇宫不好入。”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点点头。 朱红色的皇宫大门,看起来是那么的气派,只不过再怎么气派,此时看起来都十分的讽刺。 红色喜庆,又寓意着好意头。 可是现在这红色,就好像是战士们的鲜血,朱红的让人挪不开眼。 更甚于,沈麟都怀疑,这大门,是不是用将士们的鲜血染就的。 沈麟伸出手,抚摸着大门,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了那些将士们的哀嚎声。 若是没有战争该有多好。 那么多的人,也不用死在他乡,甚至于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实在是太可怜了。 “大人,咱们可要准备破门?” 沈麟顿了顿,沉吟片刻道:“将士们可都准备好了么?”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直等大人的吩咐了。” 沈麟勾唇后退,将门口的位置让开。 他举起手,大喝一声:“破门!” 咚咚咚! 巨大的圆木撞击 着皇宫的门,听起来让人震撼,皇宫门内,还传来那些大辽将士们惶恐的大喊声。 “快!誓死守住宫门!” “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冲进来!” “我等誓死保护王上安慰!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冲进皇宫。” 可是,人力终究不是这圆木撞击所能抵抗的。 不多时,沈麟就已经撞开了宫门。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大辽将士,此时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不敢相信看着沈麟。 只见沈麟站在其中,他身姿挺拔。 饶是那么多人,大家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银白色的盔甲,衬得他杀气腾腾。 几乎他不用出手,只用眼神,对方就已经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威亚。 沈麟手中拿着长枪。 红缨随着风,轻轻晃动,直指着皇宫内。 “尔等身为大辽将士,我知道你们忠心耿耿,但是大辽大势已去。” “若是你们识时务,我可以保证你们不死。” “只要你们投降,我会善待你们,给你们安置住所田地。” “包括你们的家人,我都一视同仁!” 沈麟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纷乱中,却掷地有声,谁都没有办法忽视。 本就有些已经厌倦了战争的人,在 听到沈麟这么说之后,整个都泄气了。 他们不愿意死。 身后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去,如果真的可以如沈麟说的那样,他们情愿放下手里的兵刃。 看着那些人的样子,沈麟又道。 “我可以保证,我手下的人,都不会受委屈。” “不论你们之前是何种身份,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断不会有欺辱发生。” “如今的大辽王上,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难道你们还愿意追随么?” “难道你们就不想要过上好日子么?” “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一直以来所追随的王上,他们当真值得你们这样赴死么?” “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我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伤害你们。” “我方才所说的,都会给到你们手中。” 一番话结束,不少人的心都被触动。 他们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左不过是想要个安稳的日子,其余的,哪有那么多的要求。 可是,皇室的人独断,他们根本就没有好日子。 如今若不是王上应允了他们,他们也不会站在这里,等着和沈麟殊死搏斗。 若是沈麟真能给他们那些,他们又何苦在这里坚持 呢。 其中有人小心翼翼看着沈麟,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你说的,当真能够达成?” 见状沈麟挑眉,笑道:“为何不能,如此简单的事情,若是都做不到的话,我又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来。” “若是你不信,大可以跟我回去,看看那些早就投降的,他们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 而沈麟也早就有安排。 他所带领的人中,也有之前大辽的人马,如今他们就跟在沈麟的身后。 那些人站出来,看着曾经的同胞。 “好兄弟,我等之前也是大辽将士,可是大辽对我们如何?弟兄们难道都忘记了?” “如今的大人当真是好人,我们都心甘情愿追随在大人身边。” “我奉劝各位还是弃暗投明,再追随大辽,若让王上胜了,日后你们的日子,他当真能够保证么?” 且不说王上,就皇室那些独断的人,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好处成为别人的。 多年以来,那些人背后做得还少吗?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办法说出来罢了。 眼下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如果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谁又能预料,以 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听到自己同胞的话,那些方才还坚定的大辽将士,此时也开始犹豫。 而方才就已经没有了斗志的人,纷纷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兵器。 “大人,若是真能如你所说,我愿意投降。” 见状沈麟点点头,让方才说话的那人,将现投降的人都带到了一边。 同胞再次相见,自然是亲切,说着被俘虏后的种种,不禁感慨万分。 如今看来,大家早就已经不想如此。 而那些还固守的人,忍不住唾骂。 “你们都是大辽的子民,如今竟然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背叛大辽!” “我定要回了王上,让王上惩治你们!” 闻言,沈麟轻笑着。 他指出长枪,落在那人面前。 “大辽大势已去,若是你执意如此,我只能要了你的性命。” “虽然我答应过旁人,不会要无辜人的命,但是你冥顽不灵。” “若是杀了你,倒也不算违背自己的诺言。” 话音落,沈麟利落出手。 那小将领见状,立马闪躲,但是沈麟的动作太快,他闪躲不及时,肩膀顿时被划破。 鲜血顺着他的肩膀落在地上。 泥土与鲜血融合,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八百七十八章 耶律淳重伤前来 沈麟不慌不忙,收起长枪。 “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啐了一口吐沫,捂着伤口,不服看着沈麟。 “那又如何?我大辽的土地,可不是你们这种人随意践踏的!” “有王上在,你这样的宵小之徒,还是尽快离开!”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倒是露出几分赞赏。 虽然这人冥顽不灵,但是他实在是衷心,只可惜这衷心是愚忠。 大辽的王上,根本就配不上这样的好将士。 “你很好,若是你能活下来,我必然会保住你,不过,这都要看你的命了。” “来人!给我冲进去!” 沈麟大喝着,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直奔皇宫内。 大辽为数不多的人,此时已经慌乱。 禁卫军的战斗力虽然不错,可是数量上根本不行,沈麟这些人对付千余人,轻松的很。 沈麟丝毫未动,拿着长枪,一步步走进皇宫。 看着不远处的摄政殿,沈麟脚步坚定,他知道,大辽王上必然在摄政殿内。 身后那些将士们的哀嚎,他仿佛听不到一般。 但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对着他呼喊。 拿下大辽,这里将不会再有这样痛苦的哀嚎,大辽将有宁日。 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好起来,断不会再有人饿死街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多少人正是因为如此才死的啊! 沈麟踩在汉白玉的台阶上。 “大胆沈麟!你竟然咳咳,你竟然敢入我大辽皇宫。” 耶律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 此时他脸色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来了。 他身形不稳,居高临下看着沈麟,手里的弯刀锃亮,似乎被打磨了许久。 阳光下,弯刀散发着寒光。 沈麟轻笑:“耶律将军,伤势没好就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哼!若不是你使诈,本将军怎么会受伤!” “今日本将军就要和你好好算账,新账旧账一起算,看你如何能离开我大辽皇宫!” 听着他嘴硬的话,沈麟不禁摇摇头。 耶律淳如此骁勇之人,死了着实是可惜,但是更可惜的是,他是最冥顽不灵的人,根本就不会为自己所用。 心里那唯一的一点惋惜,也随之散去。 沈麟指出长枪。 “既然耶律将军找死,那我也不客气了,耶律将军可不要说我欺负伤患!” 嗡一声,沈麟话还没有说完,耶律淳就已经 出手。 但是他伤势严重,弯刀的力度显然不如以前,甚至于他的身形都在晃动。 沈麟见状,立马闪躲开,随手一掌就将耶律淳打开。 耶律淳吃痛,后退好几步,原本伤口的位置,此时又渗出了丝丝的血迹。 已然是强弩之末,却还要为了大辽如此,当真是值得人敬佩。 “耶律将军你应当知道,今日你会死。” 耶律淳啐了一口血。 “哼,死又如何,只要能让你一起,那本将军几不算亏!” “王上的领土,断不是你这种人所能践踏的!” “你这样的杂碎,还不快快给我滚!” 耶律淳提着气,弯刀又狠狠落下,这力道比起方才,更重了几分。 沈麟不敢轻视,小心翼翼闪躲开,寻找着耶律淳的破绽。 沈麟不禁庆幸着,亏得自己之前伤了耶律淳,不然的话,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只见耶律淳现在脚步轻浮,每次出手,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体力明显不支。 但是他丝毫都没有退让,依旧站在原地,沈麟倒也是进不得半分。 而那些将士,见耶律淳如此,也都宛如打了鸡血般。 眼看着这些, 沈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些人,他们分明可以不用如此,偏偏要这样坚持。 沈麟明白他们的坚持,但是他们太过于相信大辽皇室。 这些年来,大辽皇室已经变了。 再不如从前那般,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明白,他们想要的,其实是之前的大辽。 只可惜,他们还以为,皇室那些人会有所改变。 可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变。 人都道居安思危,可看大辽的皇室,他们在那里时间久了,根本就不想别人冒犯他们。 世袭传承下来的傲气,让他们忘记了,当年的大辽又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沈麟只觉得痛心。 为那些无辜战死的将士们痛心,也为耶律淳这样,坚定不移相信大辽皇室的人痛心。 一个不小心,耶律淳的弯刀从沈麟的面门划过。 好在沈麟回过神,快速反应过来,不然这一下,沈麟就算是不死,也要被刮掉一层皮。 看耶律淳如此坚持,沈麟问道:“耶律将军也是良才,为何要如此?你明明可以不用这般辛苦!” “哼,你这种人懂得什么,本将军与王上,可不是你这些杂碎能了解的!” “识趣点就快点滚,本将 军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也会阻止你进入摄政殿!” 耶律淳站在那。 不得不说,他的气势实在是太强大,饶是沈麟都有几分触动。 但是他伤势实在是太重。 再加上方才那么拼命,现在已经坚持不住,他如此做,不过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罢了。 沈麟叹息着。 “耶律将军如此,可真是让人敬佩,只可惜,我一定要进去!” 话音落,沈麟也开始用力。 很显然,耶律淳的脚步更加漂浮,沈麟的进攻他好几次都没有躲过。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已经鲜血淋淋。 现在他,宛如一个血人一般站在那,就算是这般,他还是没有让开半分, 沈麟当下有了不忍之心。 但是这份不忍,也只是存在了片刻。 长枪挥动着,直奔耶律淳的命脉,耶律淳本想闪躲,但是伤口被牵扯疼的他慢了半分。 沈麟的长枪,直接插入他的心口。 心被贯穿,鲜血喷涌而出。 沈麟蹙着眉,心底那抹不忍划过,很快便散去。 “耶律将军,你本可以不用死,只是你太过执拗,大辽皇室气数已尽,你这样坚持到底能得到什么呢?” 噗嗤,沈麟抽出了长枪。 第八百七十九章 见王上 耶律淳不敢相信,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 鲜血簌簌落下,在汉白玉的地砖上,显得格外耀眼。 大片的殷红,已经彻底将汉白玉的颜色遮掩住。 沈麟微微闭上眼,想要忽视那大片的红色,奈何太过刺眼,他根本就无法忽视。 耶律淳脚下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 但是他依旧挺直了身体,右手用弯刀撑地,大口鲜血吐出,他却依旧坚持着。 “本将军就算是还有一口气,也绝对……” “绝对不会要你进去!” 他掷地有声说着,眼神倔强看着沈麟,似乎想要用眼神,传递自己后面的话。 可人终究再也坚持不住。 他整个人瘫在那,弯刀已经支撑不住他的力气,砰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大片的尘土飞扬起来。 沈麟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几分。 阳光下,灰尘飞扬着,仿佛在同耶律淳这个蛮横的将军告别。 沈麟走上前,弯下腰来。 确认耶律淳已经没有了气息,才长舒一口气。 摄政殿已经近在眼前。 沈麟没有再耽搁,他大步走到台阶最顶层,看着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大辽将士。 这些人真是可笑。 他们如此坚 持,到底换来了什么呢? 沈麟也不愿意多想什么,反倒是继续大步上前去,将所有人都丢在了身后。 他知道,摄政殿内不会有太多人,他只要一个人进去就足够。 背后的将士们,看到耶律淳已经倒地,都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没有了战斗的意志。 大辽的将士节节败退。 沈麟推开了摄政殿的大门。 大辽王上此时正端坐在里面,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威严十足。 沈麟也觉得,若是这人真能为民着想,他必然是个有威严的好王上。 可他没有。 甚至于大辽的子民过得什么日子,他都不知道,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 沈麟默默叹了口气,手指收紧,握住了手里的长枪。 “你便是大辽王上。” 王上一直都在盯着沈麟。 因为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从未败过得将士,怎么会失败。 况且还是败在这样的人手中。 他不理解,他倒是要看看,这沈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如此厉害。 “你就是沈麟?” 两人互相询问着,虽然没有多余的言语,但是都已经在打量对方,想要看穿对方的底细。 在王上的眼中,沈麟看了出来。 这个 王上并非不是好王上,只不过在这个位置上时间太久了,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征战,成了他的执念。 扩充大辽,是他放在最前面的事情。 可是他忘记了,扩充大辽之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若是不安顿好百姓,又怎么能继续扩充自己的领土呢? 忽视了这些,自然会换来百姓们的不快。 只是他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只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 也正是因为这些,他才失去了民心。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轻,孤以为,能将孤逼到如此绝境的,怎么说都要是个年过半百的人呢。”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轻笑着。 “王上也比我想的不同,王上有雄心抱负,为何如今会变得如此?” “我之前听闻,王上初登基的时候,大辽国泰民安。” “那时,百姓们都在传扬着新王上的功德。” “什么时候开始,王上变了呢?” 听到沈麟这么说,王上冷哼一声。 “你一个凡夫俗子懂得什么!” “坐在这个位置上,要想的是我大辽的百姓,是我大辽的基业。” “若是不能壮大.大辽,我坐在这,又有何意义?” “你不过是仗着,自以为能改变一切,才在孤面前说这些,你当真以为,你也能坚持么?” “孤告诉你,等你坐在这里,你就会知道孤为什么会如此。” 天下那么大,若是不壮大自己,那么只会被别人吞掉。 大辽怎么能在他手里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绝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冒犯大辽,哪怕他知道那些皇室的人,根本就没有作为。 可是为了大辽的基业,他必须要那些人。 因为那是大辽的根基,若是连那些皇室都没有了,他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没想到,你确实有些本事,竟然能杀了耶律淳。” “完颜黑水不知收了你什么蛊惑,竟然也逃了,你果真是好本事啊。” 沈麟耸耸肩,看着王上。 他做了什么? 说出来当真是可笑,他可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是说出了众多人的心思罢了。 “你当真以为,没有了他们二人,孤就能让你得逞了么?” 沈麟摇摇头。 他从未想过这些,毕竟能成为王上的人,必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小瞧了这个人,那才是自己的可悲。 沈麟叹息道:“我从未觉得如此,只不过,大辽的百 姓如今已经水深火热,王上还要坚持么?” “将士们早就厌倦了战争,他们死在战场上,谁又会在意?” “王上你忘了,开疆拓土是必然的,但是在这之后呢?” “百姓们难道就必须接受你所给的一切,拿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么?” “那些百姓们便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上怕是忘记了这些吧?” 听到沈麟这么说,王上愣了下,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孤倒是不知道,你这张嘴竟然如此能说,只怕完颜黑水也是听了你的言论,才会背叛孤。” “该死的!早知道如此,孤就应该让耶律淳直接去!” 见王上还没有认错的意思,沈麟觉得说再多也没有用。 多年来的高位,已经让王上忘记了当初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初衷。 若是不能固守本心,一味只做严厉的王上,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暴政。 如此一来,民心涣散,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沈麟抿了抿唇:“王上如今还执迷不悟,看来我们是谈不拢的了。” 王上哼笑着,他拿出了自己多年前的配剑。 “就凭你想要与孤一战,你还差得远呢!” 第八百八十章 背刺 锋利的宝剑,看得出来,它的主人一定十分的爱惜它。 不然的话,宝剑又怎么会如此的明亮。 可沈麟也看出来了,王上能对着宝剑如此,证明他当年坐在这,也并非是为了杀戮。 只是这些年来的变化,让他不得已走到了今日。 这王上,当年必然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王位是荣耀,更是束缚,让王上不能再如他年轻时候一般。 此时的他,正在看着沈麟,目光灼灼。 沈麟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过这一战,便直接出手。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领教一下王上的厉害!” 话音落,二人同时出手。 王上的动作潇洒飘逸,看得出他的功夫不低,说得夸张些,或许耶律淳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沈麟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应对着。 如今这王上已经是背水一战,他已经一无所有,而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用担心自己背后的人,只要出手就足够。 沈麟连着后退好几步,看着对方如此强势的攻击,也不由得深吸两口气。 不得不说,这王上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若非自己早有准备的话,可能自己会撑不住,也难怪,当年大辽那么 多的皇子,只有这一个脱颖而出成了王上。 这样的人,最可怕。 沈麟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自己会落了下风。 王上也是豁出去了,他招招都追着沈麟的要害,招式狠辣,没有给对方留半分余地。 沈麟咬着牙硬撑着。 该死,这人比起耶律淳还要骁勇,若他是将军,只怕自己真没有办法这么顺利。 如此可怕的对手在面前,沈麟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随着二人拼死一下。 长枪拦住了长剑,但是沈麟被震得虎口生疼,人也后退了好几步。 而王上依旧面不改色,淡淡看着沈麟,宛如是在看蝼蚁一般。 “就凭你,还想要赢了孤?” “就算你再来百年,也不是孤的对手!” “当年孤一人,便宰杀了两头黑熊,你以为你能比黑熊还要可怕么?” 沈麟心底大惊。 没想到这王上竟然如此厉害,是他小瞧了这王上。 沈麟快速后退两步,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眉眼之间带上了几分凝重。 “王上果真是厉害,只不过,如今只有你一人坚持。” “独木难成林,王上这是要给自己做囚牢么?” 王上冷哼着,挽出剑花,直奔沈麟。 沈麟的赶 紧撤退抵挡,长枪挡在面前,剑嗡得撞在长枪上,狠狠砸在沈麟的胸口。 沈麟吃痛,闷哼一声。 “哼!是又如何?你觉得就凭你,真得能统领大辽么?” “孤不怕告诉你,大辽的子民可不是你们那些废物。” “我大辽的人,从不会为你这样的人效力!” 沈麟啐了一口血。 鲜血与朱红色的地毯融为一体,沈麟擦去唇角的血迹。 “大辽的百姓,自然也想要好日子,我能给他们!” “黄口小儿!如此无知,那孤就要你知道我大辽人到底是何等骁勇!” 只见王上的气息又强大了几分。 周身都萦绕着肃杀之气,沈麟咬紧牙关,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方才那一下,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转移了,若非前两日的伤已经好,他还真受不住。 眼下对方已经破釜沉舟,他也不能再轻易对待,必须小心再小心。 对方不仅仅是气势高涨,攻击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以至于沈麟好几次都没有躲过。 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比起方才的耶律淳,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倒是那王上,虽然身上有伤,但是看着仿佛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狠狠出手。 见状,沈麟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有消耗对方的体力,只要对方体力不支,他才能一击制胜。 见沈麟已经撑不住,那王上不禁耻笑着。 “你也不过如此,完颜黑水如此没用,还会败在你的手里,今日孤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大辽永远是孤的大辽!” 话音落,王上挥动着自己手里的长剑。 沈麟已经气喘吁吁,这样快速的攻击,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这一下,他怕是要躲不过了。 就在沈麟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不知从而何处窜出来两支利剑。 嗖嗖两声,随之传来王上的闷哼声。 沈麟看去,两支利剑扎在了王上的后背上,箭羽还在轻轻颤抖。 龙椅旁边,完颜黑水不知道何时出现。 他居高临下,看着王上与沈麟。 王上转过头,眼神错愕,随之便是滔天的愤怒。 “完颜黑水!你竟然敢对孤如此!” 完颜黑水放下手中的弓弩。 他缓步走下来,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王上,郑重行礼。 “王上,末将追随王上多年,眼看着王上已经不如以往。” “当年王上曾说过,要让大辽百姓人人富足,可如今呢?” “增加 赋税,百姓们苦不堪言,皇室那些人还肆意欺辱百姓,难道王上都没有看到么?” “末将当年愿意追随,只是因为王上说得那些话,如今王上倒是都忘记了。” 听着完颜黑水的话,王上咬着牙,背后的刺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被自己曾经信任的人背刺,心里该有多难过,向来现在也只有王上自己才最清楚了。 “您已经错了,就不要继续错下去,沈大人是有大智慧的人,日后大辽必然会更好。” “你竟敢背叛孤!” 王上挥动着手里的剑,可是他浑身的力气突然泄去。 看着他踉跄的脚步,完颜黑水笑了笑,眼眶湿润着。 “箭上涂了药,王上您已经没有退路了。” 豆大的眼泪落下,看得沈麟有几分触动。 若是自他是完颜黑水,想来现在也会是这般心情,当年有多信任,如今便有多痛心。 只可惜,木已成舟,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完颜黑水说着,站在沈麟面前:“沈大人,希望您说到做到,自然,我所做的,都是无先生的授意。” 沈麟了然,他点点头,看着瘫倒在地上的王上。 “那是自然。” 第八百八十一章 三人联手 拿下皇宫比沈麟想得要顺利。 而大辽那些将士们,早就已经无心应战,得知王上被完颜黑水背刺之后,他们彻底放弃了反抗。 满地的兵器掉在地上,沈麟走出摄政殿。 他的将士们欢喜着,副将更是兴冲冲跑过来,饶是脸上有血迹,都遮掩不住他的高兴。 “大人,皇宫已经全部拿下,皇宫内的人,也都悉数看押起来,无一错漏。” 沈麟点点头,道:“好,皇室其他的人呢?” “那些人,属下已经命人去追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如此一来,沈麟就可以放心了。 不过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大辽土地辽阔,但是人口不多,因此,很多的地都成为了荒地。 浪费在那里,什么用都没有。 这么多的土地,偏偏百姓们还在挨饿,说起来可真是好笑。 沈麟想好了,大辽如今已经在他手中,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这些荒地都改变,不然百姓们还会继续饿肚子。 经过这么久,沈麟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晚上。 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歇着,完颜黑水与无先生就先找来了。 沈麟看着二人,知道这二人来找他的意思。 “完颜将军,无 先生。” 二人点点头,端坐在沈麟的对面。 茶还是上次无先生所给的茶,味道甚是清甜,沈麟十分喜欢。 “先恭喜大人了,如今大辽尽在大人的掌握,相信百姓们日后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沈麟笑笑,叹了口气。 “只我一人,怕是难以做到,日后还希望无先生与完颜将军能同我一起。” 沈麟很清楚,比起对大辽的了解,他完全不如面前这两个人。 所以,不论如何,这两个人他都不能错失。 再加上,这些年来,完颜黑水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有完颜黑水来主持大局,再加上无先生,必然能高枕无忧。 闻言,二人笑着。 无先生道:“这是自然,大辽辽阔,若只是大人一人,怕是难以服众,如今的大辽,早就不比以往,大人还是小心些的好。” 这自然是沈麟需要注意的。 毕竟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什么都不在意,大辽才落在他的手里,自然会有人不服。 所以,他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虽然现在有无先生和完颜黑水,但是有些是和耶律淳那样的顽固,根本就不好应对。 再加上,最近这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 一个不 留神,下场就会很惨。 沈麟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制下来,看着面前的二人。 大辽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沈麟放松警惕。 就算是已经拿下了大辽,他的心里还是在担心,生怕再有那样不安分的人出来,闹得人心惶惶。 “看来,我与二位的想法差不多,现在若是二位能够帮着我一起,相信不日大辽就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无先生点点头。 诚如沈麟所说的,若是他们联手,才能恢复大辽,若不然的话,大辽若是回到以前那般,至少还需要百十年才够。 沈麟想着,又道:“这大辽不乏与耶律淳一般的人,这些人具体如何,唯有完颜将军知道,只有完颜将军出手,讲这些人都笼络起来。” 完颜黑水自然知道这些。 他比沈麟更清楚大辽的情况,这些,自然也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免得到时候沈麟应对不来,反而徒增不少麻烦。 “沈大人可还有什么疑问?” 听到无先生的询问,沈麟摇摇头。 “倒是没有什么旁的问题,眼下这些事情,才是重中之重,我能做的,不过就是将之前所想的都安排妥当。” “剩下的, 还是要看无先生和完颜将军的。” 二人明白沈麟的意思,见时候不早了,也匆匆离去。 沈麟伸了个懒腰。 这些日子一直都提着心,如今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晚上了,也免得到时候整治大辽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次日一早。 沈麟醒来,就看到外面天气不错。 难得的晴朗,想来,那江水不日就会下去,果真是个不错的好天啊。 沈麟活动了下筋骨,走出房间。 “大人昨晚可歇好了,将士们昨晚高兴,闹腾到半夜才歇着,可有叨扰到大人?” 闻言沈麟摇摇头。 大家都高兴,这是好事儿,他自然不觉得叨扰。 “大辽这事儿,算是暂时安定下来,眼下更是要将百姓们能安定下来,按照我的吩咐,可都准备好了?” 副将忙道:“大人放心,咱们都安排妥当,一切只等大人的吩咐。” 沈麟点点头,对于副将做事,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毕竟这副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不论做什么,都十分的妥帖。 “对了大人,宫门外聚集了不少的大辽百姓,瞧着样子,似乎是想看您准备怎么做。” 沈麟了然。 大辽皇宫换了人,最担心的, 莫过于是国都的百姓们。 若是换得和之前一般,那还不如不换。 可眼下是自己,那就绝对不会让这些百姓们白白期待一番。 “外面可都安顿好了?” 副将道:“按照大人的吩咐,都已经妥当,不知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外面百姓们都还在吧?” “是。” “那将纸笔拿来。” 闻言,副将立马去拿了纸笔,他大手一挥,白纸上便书写上苍劲有力的黑字。 白纸黑字,沈麟命人拿起来看了看。 “倒是不错。”说罢将笔放在旁边,随之走到门口:“随我一起出去,去看看外面那些百姓。” “是大人!” 此时城门外,不少百姓们早就聚集在此地。 他们看着的城门打开,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眼巴巴看着沈麟走出来。 沈麟站在那,身后的将士拿着方才他写的东西。 百姓们小声议论着,只是再小声,沈麟也都能听到。 这些大辽百姓们最担心的,还是他所想的那些,毕竟不论何人,都想要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沈麟深吸一口气,面对着这些百姓们,心里甚是感慨。 若是大辽王上还有心,百姓们何至于如此啊。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为民着想 “大辽王上已经落败,如今你们都是我臣民。” 沈麟说着,两步走过去,让人将那书信贴在了告示栏上。 “我知道,诸位最担心的就是今后的日子,今日这告示贴在这儿,若是谁都不明白的,今日我在这儿,谁不明白就可以前来询问。” 众人听闻,立马凑到告示栏面前。 其中不乏有些不识字的,沈麟也想到了这些,命人在旁边念上面的内容。 上面日后百姓将会过得什么样,都写得清清楚楚,包括赋税那些,也都安置妥当。 听完这告示上的内容,原本还担忧的百姓,此时都放心了。 日后他们就要减免赋税。 如此一来,他们家中就能又富足,日后还能更艰难吗? 百姓们纷纷凑过来,看着沈麟。 “这位大人,这告示上说,日后要见面赋税,不知道具体会减免多少?” 沈麟笑笑,耐心解释道:“自然是按照诸位的收成,每年官府都会命令人严查收成,每一百斤,我只收两斤。” “官府的税,只会是粮食,自然了,若是收成不好,赋税全部减免一概不收,并且官府还会放粮。” “这些粮,都会是积年的税收粮,诸位 万全不用在意日后的生存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这些人本就是历来种地的人,他们每年的收成,按照以前来算,一百斤至少要一半多的税收。 而且官府只收银钱,按照每斤一两的数,来收取。 可是这粮食卖出去,一百斤也不过三五十两之数罢了,这些税,可是要吃死人的。 如今减免到如此,他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再加上若是遇到了灾年,还能免除税收,这更是令人欣喜的事情啊。 而那些商贾,听到这些话,倒是有些着急了。 “那我们这些做商人又当如何,以前,我们每月的税收至少五十两,可是这日子难熬的很,哪里有这么多银钱。” 听到这话,沈麟看向询问的那商铺掌柜的。 “您所说的,上面也有明说。” “关于商贾,税收上自然是比农户要多些,不过眼下百废待兴,商贾之人每月只要十两,而商贩只要保证不闹事,即可。” “如今大辽很多事宜都在准备着,少不得诸位一起,这税收眼下也不算多,与诸位来说,也算是合理了。” 这可是太合理了。 那些商贾听完,脸上也露出了 几分笑容。 以往五十两银子,几乎是他们半个月的收入,再加上要给伙计的月钱,一个月能剩下几个钱,那都是好的。 如今减免如此,他们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再加上,如今这些年来大家早就苦不堪言,不过是十两银子罢了,他们还是负担得起的。 见众人已经没有了意见,沈麟也就放心了。 他知道,百姓最在意的就是这些,少了这些顾虑,他们自然不用再多担忧其他。 更不要说,沈麟所给的,竟然是这样的好处,他们哪里还会在意之前的王上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眼下的国都还是有些乱的。 沈麟让副将带着人,开始整顿国都。 有了沈麟之前的话,那些百姓,自然也是配合将士们。 一些不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清理干净。 不过两日,这国都就像是变了个样子,再加上沈麟已经将江道打开,一些商户也能同别处开始做生意。 才刚刚开始,百姓们就感觉到了气象一新。 而且这国都内,也没有了那些闹事的皇族,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安宁,哪里会说沈麟的不是。 只是这农耕方面,大辽这还是差了不少。 沈麟知 道,大辽虽然土地辽阔,可是算起来,所能种植的东西都是少数。 所以,大辽这边的吃食上,与中原还是差了不少。 “大辽的农耕,都有什么?”沈麟问道。 副将忙将自己搜集到的送到沈麟面前。 “回大人,大辽这边多以小麦为主,不过这边的小麦成色不好,每年的收成也就那般,比不上中原。” “这边的土地可有分地区收上来?” 副将立马拿出了自己收集来了土地,放在沈麟的面前。 “这就是,虽然大辽足够大,但是这些土,属下瞧着可不算好,大辽能有现如今的收成,当真是不容易了。” 闻言沈麟点点头。 将几个样子都打开看了看,顿时眼睛就亮了。 这土地,说起来也不算是差啊,怎么就收成不好呢?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见沈麟眉头紧皱,副将以为有什么不妥,连忙追问。 沈麟摇摇头。 “我只是不明白,大辽这么好的地界,怎么就浪费了呢?” 副将一愣,不解看着沈麟。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浪费呢? “你瞧这土,黑土壤若是用来种米便是极好的,换做是旁的土,种出来倒 不如这黑土种的好吃。” “你瞧这,这土地虽然不如黑土,但是用来种植一些好成熟的,却是极好的。” “果真?” 副将是个征战沙场的人,哪里懂得这些,听得他是云里雾里,但是总结起来,这些都是好东西。 沈麟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但是真的都利用起来,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这些都是好东西,只可惜人不会用罢了,亏得我来了,不然的话,这么多的东西,当真是要浪费在这儿。” 想着,沈麟叹了口气。 “无先生现在何处?” 闻言,副将道:“无先生方才来消息,说要来见您,约摸着快到了,属下这就去看看。” “好。” 果不其然,无先生很快就来了,见着沈麟便道:“大人与我倒是心有灵犀,不知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看着桌案上的那些土,无先生当下就明白过来,这沈麟,是在研究大辽。 如此用心,也难怪他能想出那些法子来。 “看来大人已经着手,倒是我多虑了。” 沈麟笑道:“无先生请坐,今日我找无先生来,正是为了这农耕之事,想要看看无先生的意思,不知无先生意下如何?” 第八百八十三章 无先生的辛劳 “不知大人作何感想,我洗耳恭听。” 沈麟指着面前的土。 将所有的都分门别类放好,又拿出纸笔,将每个的用途都放在归属的土面前。 “无先生,这些土地在大辽众多,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齐这些。” “若是能够在相应的土地种植,到时候,大辽必然会变得不同。” “不知道无先生意下如何?” 闻言无先生顿了下。 关于这些东西,他倒是没有任何研究,但是听沈麟这么说,突然豁然开朗了。 大辽从早以来,这种植的东西就不如中原地区。 若是真能如沈麟所说,那大辽必然会更为强壮。 “大人果真是心思玲珑,倒是我没有瞧见这些,看百姓们受苦多年。” “不知道大人准备如何做?” 沈麟笑笑,道:“我想着既然这些都有用,倒不如无先生来找个的靠得住的人,来操持这些。” “自然了,这些要种植什么,我都会一一写好,也免得麻烦。” “再者,只要是这些操持起来,百姓们富足了,赋税自然也能增加些许。” “到时候百姓们也不会有意见。” 沈麟想的透彻,这些问题只要是解决了,到时候不 会有人再有意见。 再加上,百姓们最担忧的事情,如今沈麟都已经想到,再怎么样,那些百姓都不会多言语什么。 剩下的事情,只要看身边的人能否帮着自己做好。 无先生蹙了蹙眉,问道:“大人如此谋划,可知道这些年来,大辽都做了什么?” 沈麟点点头。 他怎么会不明白,大辽皇室多年来,只是为了开疆扩土,哪里顾得上其他人的死活呢? 所有人都说大辽乃是好战之人。 沈麟总算是也见识到,尤其是与王上动手的时候,那人的功夫,并非普通人所能比较。 连王上都如此功夫,更不要说完颜黑水和耶律淳二人了。 可是那些百姓们,他们要这些又有什么用,王上所忽视的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沈麟看向了无先生。 他轻声道:“一直以来,大辽这些资源都已经浪费,早日将这些捡起来,才能更好过。” 一成为这个位置上的人,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也难怪王上会与他说那些话, “大人说得是,很多事情,若是之前人都能想想,也至于如此,只可惜前人并没有想到这些。” “最后苦得是百姓,死了多 少人,谁又知道呢?” 听无先生这么说,沈麟也满是感慨,是啊,因为这事儿死了多少人啊。 可怜那些人根本就不会想这些。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要做好这些,不能再重蹈覆辙。 沈麟知道自己任重道远,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剩下的,还得慢慢来才是啊。 “大人如此忧愁,可是在想着大辽要如何安顿?” “无先生说得是,如今的大辽,说起来可真不容易,再加上多年来的根基在这儿,还有那些皇族的隐患在,不得不防着些。” 无先生了然,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是,不过我相信大人能做到。” 沈麟笑着,他自然是能做到,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走到今日。 他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些,让所有人都不再如以前那边艰难。 “无先生,不知道您会留在这里多久?”沈麟问道。 像是无先生这样的人,早晚都会离开,只是什么时候离开,这就是沈麟比较在意的。 再加上,无先生本来就不是等闲之辈,他若是真的想要什么,必然不会让旁人知晓。 “怎么?大人是怕我离开么?” 沈麟点点头。 他自然是怕无先 生离开,有无先生在这里,沈麟自然会轻松不少。 但是无先生一旦离开,沈麟就要多不少的麻烦。 沈麟可不愿意太累了。 “大人放心,一切还未妥当,我是不会离开大辽的,一旦真的要离开,我也会提前告诉大人。” 听到无先生这么说,沈麟也就放心了。 有无先生坐镇,就能安稳不少,再加上有完颜黑水在,相信很快大辽就能彻底稳定下来。 “如今的大辽,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希望大人能够改变,我在这儿守着看,若是等到他日,大人无法做到。” “那我也不会留在大辽。” “不仅如此,到时候我与大人,只怕是要站在对立的一面。” 这话说得明白,沈麟倒是也不介意。 毕竟说开了,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再有其他的乱子。 沈麟最怕这些麻烦。 “无先生说得是,日后大辽会如何,无先生等着看就是。” “相信多年来,您也看到了不少,心里觉得累了。” “如今能如此操劳,对于无先生而言,也是好事一件吧?” 闻言无先生哈哈大笑。 “正是,许久未有这般操劳了,竟然不觉得累,反倒是觉得 神清气爽。” “若是日后还能如今日这般,那我也就能放心了。” 沈麟也笑了笑。 与聪明的人,向来不用多说什么,彼此之间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最轻松不过了。 二人又说了些有关大辽的事情,无先生才回去。 看着无先生的背影,沈麟深吸一口气,重重叹息着。 “大人您可是觉得无先生不妥?” 沈麟摇摇头。 “并非是不妥,只是觉得无先生多年来,实在是委屈了。” “若无先生早就遇到一名好帝王,他也不用这般辛苦,他才是真的怀才不遇啊。” 听着沈麟如此夸赞一个人,副将还真是从没见过。 不过无先生的本事,确实如此。 厉害的人,自然会受到人的尊崇,更不要说,这么多人面前,无先生也是副将遇到最聪明的一个。 “对了大人,如今咱们的将士已经帮着百姓操持,相信很快,他们就能看到收获了。” 听到这消息,沈麟甚是欣慰。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自打开始与大辽对峙,他多少天都没有好好歇着,将士们冲锋陷阵,他担忧将士们的安危。 自从这些日子平定下来,他总算是能放心不少。 第八百八十四章 大辽改变 半个月已经过去,大辽确实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百姓们都看在眼里。 田地里的苗都已经长了出来,瞧着样子,竟然比往年的都要好。 如今这地里,不仅仅有小麦,还有了些他们以前需要花大价钱才能买到的菜。 与他们而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按照那大人的意思,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 那位大人,可真是个好人啊。 “如今咱们总算是能有余粮了啊。” 听着一名老汉在旁边这么说,另外一个人随之附和这。 “可不是么,咱们的好日子可算是要来了。” “还别说了,这位大人和之前的人确实不同,他可真是实心为咱们着想。” “以后咱们日子好了,可不能忘记这位大人才是。” “可不可不,这大人,可是比之前的皇室好多了,希望这大人能一直如此啊。” 副将在旁边忙着,听到这些人的话,心里也不禁高兴着 。 这些人都在夸他们大人。 大人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人,那大辽皇室的人,哪里能和大人相比呢。 这些人的智慧,哪里有大人高呢。 正巧着沈麟也在旁边,听到了方才百姓所说的那些话,心 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不过这些话,听着就可以了。 见沈麟来,那副官立马走上前去:“大人,您怎么过来了,这地方脏的很。” “这都是百姓们的根基,我来这儿也是应该的。” “东西都准备怎么样了?” 副将忙道:“您看看,这苗都长了出来,看样子可是好的很。” 沈麟点点头。 看着这地里才冒头的绿色,虽说才开始,但这东西必然能够成为最好的。 大辽的荒芜之地,也会变成片片绿洲。 “大人您瞧,百姓们都在说您呢,如今您做的这些,可真是让他们心坎里都暖和了。” 沈麟笑了笑。 这些才哪儿到哪儿啊。 一切才开始,百姓们都能如此,若是日后的话,指不定这些百姓们会有多高兴呢。 沈麟看向远处,原本光秃秃的地,现在都有了绿色的小枝丫,看着都让人觉得喜庆。 再过些日子,这些东西长大,收获肯定不少。 而且沈麟还让人做了肥料,只不过那些肥料还没好,还要再等些日子,才能洒在地中。 “大人起风了。” 沈麟感觉到了阵阵风吹来,料峭中带着些许冷意,但是却没有前些日子冷了。 看来, 再过些日子天凉起来,这些东西有了收成,百姓们也能过个好年。 “这大辽是不是要凉了?”沈麟问道。 副将点点头,笑道:“是啊,眼看要年下,按照以往,大家都在准备过年,若不是如今有了大人,他们也不会这般兴奋。” “大人您可是他们的恩人。” “想来,这些人日后必定会记得您的好呢。” 沈麟笑而不语。 他要的可不是这些百姓能记得他的好而已,大辽安稳在他手中,还有其余的那些,一个都不会放过。 目前他人在大辽,相信那些人早就知道了大辽的情况,他们必然会着急。 若是练手应对,沈麟也不敢说自己能应付的来。 但是,等到他将大辽将士全部笼络好,自己的兵力再次翻倍,到时候,那些人可就要畏惧他了。 最好能做到不站而胜,如此,才能减免损失。 “原本的大辽将士如何了?” 副将嘿嘿一笑,道:“大人您还别说,那些人如今可是自在得很,在咱们这儿,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却也是懂事,知道咱们规矩大,也没有犯错的。” “只是要他们再打仗的话,怕是有些难。” 这话就算是副将 不说,沈麟心里也是明白,那些人本就厌倦了战争。 若是再出手,他们必然以为自己和大辽王上无异。 看来,自己还是得慢慢来才行。 不然的话,这些将士们若不能跟他一心,日后要整顿这些人,也是麻烦的。 “这些人的话,大人您准备怎么安置?” 沈麟想了想,道:“如今他们日子过得还算是安稳,那就先等到年后再说。” “是大人,只是白白养着那些人,咱们这吃食上野有些难呀。” 副将倒是不担心别的,可看着军营里那些吃食,下得可快,都快要供不应求了。 若是再不紧着些,只怕再过些日子,大家可要挨饿的。 沈麟能想到,将士们本就吃的多了些,如此一来,还真是要注意这个才行。 “罢了,要这些将士们也出来做事,总不能都在军营呆着。” “百废俱兴,咱们需要人手。” “他们若是闲着,他日没准就没了动力,若是想要他们动手,肯定要多锻炼才是。” 副将了然,嘿嘿笑着。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定然会安排好那些人。” 不良日,这田地里又多了不少的人。 这些都是大辽曾经的将士们,现在 他们不用打仗,只要在这田间做事,自然是欣喜的。 且他们干劲十足,比起那些百姓们,可是快了不少。 如今大辽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军民一家亲的感觉。 平日百姓见到这些将士,哪个不是怕的要命,但是现在凑在一起,倒也十分的和谐。 沈麟笑看着一切。 也不知道这份安宁能存留多久,沈麟不想打破这些,希望能保持下去。 再加上百姓们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也不愿意再有什么差池。 “真希望大辽能一直如此啊。” 听闻这话,副将不知怎么,听出了些许莫名的情绪。 他不解看着沈麟。 “大人的意思,属下怎么不太明白?难道大辽不会安稳下去吗?” 沈麟摇摇头:“能安稳,可什么时候会乱,谁又能说得准呢?” “毕竟我也会有百年后归去的时候啊。” “大人您莫要说这话,您还年轻着呢,您长命百岁!” 听闻副将这么说,沈麟哈哈笑了笑。 百岁么? 他倒是不想要活那么久,毕竟百年实在是太心累,他还想要偷闲,免得让自己辛劳啊。 “罢了,整顿大辽,等到天冷下来,百姓们就不用受苦了。” “是大人!” 第八百八十五章 大辽变化 大半月过去了,大辽倒也是变了个样子。 如今的大辽,百姓们的日子也开始富足起来,那些商贩也都开始活络。 街道上所能买到的东西,也逐渐多了起来。 百姓们的生活,比起以往,可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大家都在纷纷称赞,沈麟这做法好。 “眼看着咱们的日子好起来,以后只会更好吧?” 旁边的人立马附和着。 “可不么,如今咱们能瞧见多少稀罕物件,可都是以前没见过的。” “眼瞧着咱们日子好起来,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咱们也不用再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谁说不是啊,这日子可真是安逸,咱可不能忘了那大人的恩泽啊。” 这些话,都被手下人原封不动传入了沈麟的耳中。 天凉下来,沈麟开始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可听到这些话,心里却也觉得暖了不少。 百姓们日子富足了,自己心里也踏实,在这大辽做的一切,总算是没有白费。 不仅如此,这国都内的情况,沈麟已经了如指掌。 无先生带着人手,早就已经安顿好了那些本还想闹事的人,毕竟那些人也不是本来就想闹事,只不过是怕自己 的日子过不好。 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被三言两语煽动,就来闹事呢? 现在倒是好,这些人也没有闹腾,自然也就安分下来。 眼瞧着这日子好起来,他们也不愿意破了这些好处,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思索至此,沈麟勾唇轻笑。 “如今这大辽瞧着倒是不错,与我想的差不多,那些百姓们的日子,过得也好了些,倒是不用担心了。” 副将嘿嘿笑着。 “大人说得正是呢,他们还想着要闹事,也不看看大人为他们想了多少,如今这大辽的好日子才开始,他们也不愿意放手。” 沈麟笑了笑,面前的图纸上,大部分已经被画了圆圈。 这些都是沈麟已经安顿好地方,其余的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但是都已经在沈麟的规划之中。 按照沈麟所想,这些地方,在年前就能修葺好。 且沈麟将城外一处地方整顿出来,如今正让人盖了新房,这地方不小,房子盖得也算是体面。 沈麟本想着,这国都也有不少的人吃住还有些困难,这地儿,便是给那些人安置用的。 只不过这些人不是吃白食。 沈麟给这些人安置了事情做,他们每 日做工,专门的将士们替他们记录这些,每日谁做了多少,都会有记录。 到时候,再按照那些人做工多少,来分发粮食。 如此一来,这些人也就免得再饿肚子。 而那些年老的人,沈麟也安置了他们能做的事情,若是实在动弹不得的,还会要人来给他们看病。 这么下来,国都内没有人能闲着,繁荣昌盛不说,百姓们也不至于饿肚子。 将士们个个都是能出力的,这地方盖起来也快,不几日,就已经弄好,立马就安置了那些无处可去的人归置进去。 “这地方当真是给我们的?” 那些人不敢相信。 这可是新房子,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以前都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凑合的。 可如今,当真能睡在这里吗? 副将走在前面,见状,道:“诸位放心,这都是大人为诸位安排的,只不过并非是要众人白住。” “啊?可是要钱?可我们没有钱啊。” 这些人心里慌乱了,他们本就是穷人,哪里来的钱能住这地方。 怕是瞧着价格也不会便宜吧? 闻言副将忙道:“莫慌,不是要钱的。” “如今大辽诸多土地没有人来理会,你 们要做的,不过就是一些农活罢了。” “向来,诸位以前也都做过,所以也算不得什么难得。” “诸位放心,大人已经安置好了人,每日做了多少,都会记在账目上,开始是每日分放。” “等到半月后,开始按月发放,到时候若是有余粮,那就是诸位自己的。” “留着吃,或者是拿去卖钱,都是诸位自己思量着来。” 听到副将这么说,那些人立马就高兴了。 这等好事儿,真的能落在他们身上吗?每日只要是做事,别的什么都不用理会? 若是能如此也好,好歹不用风吹日晒,也不至于在受苦受难了。 “诸位放心,这东西都是咱们精挑细选的人,绝对不会从中作梗,只要诸位好好做,保证这日子不会差。” 有了副将的话,众人也就彻底放心了。 立马入住自己的屋子,虽说事不大,但是一家有三间屋,住一家子三五口也是够用的。 且大家都在一起,若是谁家有了事儿,隔壁的也能帮衬着。 不仅仅如此,沈麟还安置了大夫在这边,只为那些人看病,银钱自然是那些人自己出。 如此一来,这边宛若一个小城镇。 安顿好这些,副将十分满意离开,眼下这些百姓们,总不会再说什么闲话了。 天冷下来,这大辽的第一场雪也落了下来。 “大辽的天还真是冷,农田里的东西,可都收获了?” 副将忙道:“大人放心,第一批已经有了收成,如今小镇和国都的人都已经安置好,大人不必担忧、” “今年这大辽的百姓,总算是能过个好年了吧?” 副将点着头:“如大人所说,正是,还有月余就过年,大人准备如何过?” “随意点就是,不用铺张,毕竟大辽才刚好起来,多留些银子,年后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属下明白了。” 大辽才刚刚起步,确实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而且,大人又见面了赋税,能收上来的银钱就更少了。 若是这么下去,大人可要贴补不少银钱呢。 “对了,无先生与完颜将军那边,要送些东西过去,不能失了礼数。” “属下知道,早就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将军您说话呢。” 副将一副邀功的样子,看的沈麟不禁轻笑着。 眼下这些事儿办得妥当,也多亏了这副将,日后可不能委屈了这副将才是。 第八百八十六章 商议用人 一场场大雪落下,沈麟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雪。 尤其是大辽本来就偏远些,在这苦寒之地,那些人当真是不容易。 但是算起来,似乎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只要大家能受得住就好。 “大人,无先生与完颜将军来了。” “快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这二人便来了,二人均是笑盈盈的,瞧着心情大好。 沈麟不看也明白,如今这大辽日子好起来,他们自然也高兴。 自己当初答允的,也算是都做到了。 “无先生,完颜将军,近日到时得闲来我这热闹一下了?” 无先生呵呵笑着,揉着眉心。 “以前倒是觉得无趣,如今这事儿多起来,倒是有些烦忧,不过能处置这些事儿,我这心里也是欢喜。” 沈麟点点头道:“无先生欢喜就好。” 无先生的才能,如今才刚刚展现,若是全部都展现出来,大辽必然又会是另外一副样子。 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沈麟心中都清楚,慢慢等着看。 “大人如今做那么多,相比与我们,大人更是辛苦,我们不过是将大人所说的,都做出来罢了。” “无先生说得正是,大人可是比我们辛苦多了。 ” 听得二人这么说,沈麟摆摆手。 他做的不过都是些小事儿罢了,只是这小事儿若是不做好,便是大.麻烦呢。 “二位说笑了,如今这国都,若是没有你们在这儿,我也是无能为力。” “二位可都看到了城外的小镇,可还算是满意?” 无先生笑笑,道:“自然是好的,大人能想到为这些人都安置,当真是他们的福气。” 闻言,沈麟叹了口气。 这事儿坐起来是简单,但是真的做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其中的辛苦,也只有沈麟自己心里才知道。 “如今大辽也算是稳定,大人眼下这般做,当真是不易,我二人以为,大人若是这般坚持下去,大辽迟早全部臣服与大人。” 这话也算是说到了沈麟的心坎儿上。 他想的正是如此,这些人能臣服与他,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再加上,大辽原本那些官员,有些人还想要恢复原来那般。 所以大辽可用之人,自己还是要慎重考虑才行。 不过有无先生与完颜将军在,沈麟倒是不用操心太多,也免得旁人会有什么意见。 “我二人瞧着,大人这两天似乎是有愁容,不知我二人能否 为大人排忧解难?” 闻言,沈麟深吸一口气,随后重重叹息着。 “实不相瞒,大辽百姓虽然已经无事,但是这朝廷上的事儿,如今还不得安稳,我愁得正是这个。” 无先生和完颜将军了然。 这话说得不错,如今的朝廷上,可用的人实在是不多,若是让大辽彻底稳固,要做的事儿可多着。 而要用的人,必然是信得过的人,万不能是余孽。 不然又要出大事。 “大人所担心的,也正是我们二人所担心的,之前朝堂上的人,多数都是与皇室那些人为伍。” “若是用了他们的话,定然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大人要用人,必然要小心谨慎,不过我二人倒是可以推荐几个,那些人本不是皇室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才不得恩宠,所以一直都不得志。” “大人若是信得过我们二人,这些人倒是可以用的。” 闻言,沈麟便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也好,自己正在担心,若是没有人手的话,自己应当怎么做才好。 “这些人,若是二人信得过,那便按照二人说得来便是,我这没有人手,一切还要仰仗二位。” 无先生了 然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大人如此信任我们二人,倒是让我二人有些愧疚,之前还怀疑大人的用意。” 沈麟倒是不在意这些。 毕竟,他已经在用行动证明,也免得自己说的那些话落空。 眼下已经做到这些,相信这二人已经彻底不会怀疑。 沈麟已经尽力而为,其余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 集结能用的人来为自己做事,彻底将大辽改变,才能完成自己所说的一切。 沈麟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来。 “这朝中的事情,大人自然不用担心,我与完颜将军,自然会安置好,若有什么吩咐,大人说就是了。” 沈麟明白,有无先生这个主心骨在,他着实不用担心。 “不过无先生要用的人,我还是想先看看。” 无先生懂得沈麟的意思,况且今日他来这儿,本也是想到了这些,也将那些人都带了过来。 “自然是要的,如今他们正等在外面,大人现在可要见?” 沈麟没想到,无先生竟然这么聪明,这会儿就已经将人给带来了。 也省得日后再找,确实有些麻烦。 “也好,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 几个人便走了进来,看到沈麟便行礼问安。 “大人安好。” “各位都起来吧,不是外人,如此大礼不合适。” 闻言几个人心中对沈麟也多了几分不同的看法。 他们本还担心,沈麟拿下大辽,如今又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但是看沈麟笑眯眯的,全然没有多严肃,应当十分好说话才是。 “诸位不用客气,今日见你们,不过是想了解一下诸位的看法。” “如今大辽初定,很多事情,我一人难以操持,只是朝中的人,我也不愿用皇室那些、” “也不知道诸位如何看待那些之前的皇室中人呢?” 闻言,其中一个胆子还算大的站了出来。 “回大人,下官以为,当初皇室中人,也并非都是顽固之徒,不过是没有办法罢了。” “若是大人觉得那些人没有威胁,自然可以留下,要他们过日子便是。” 闻言,沈麟点点头。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沈麟本也没有想要那些人的命,只不过需要个理由。 若是真的什么人都杀了,那他和以前的大辽王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眼下这出来说话的人,倒是个不错的聪明人。 第八百八十七章 异心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道:“回大人,下官叫宋朝。” “宋朝大人说得是,那些皇室中人,也并非都是顽固之人,我与大人倒是想到一起了。” 宋朝微微鞠躬:“大人谬赞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的想法不错,我觉得甚好,不过那些人总不能闲着,也要他们做些事情才是。” “若不然时间长了,总会有人觉得不舒服,若是再有了异心,整顿起来也是费劲。” 宋朝忙点点头:“大人所言正是,下官以为,这些人应当有专门的人来吩咐。” “如此一来,这些人也闹不到您这来,也省得您的麻烦。” “不过那些皇室聪明人也知道,如今大辽已经不是往日,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话,说得沈麟心头轻快不少。 确实如此,有些人本就是这样,他们能够审时度势,原本的大辽皇室,早就破败不堪, 有些原本就身为皇室中的人,不得已才跟那些人一起,但是他们却聪明,不会让自己深陷泥潭中。 这些人是不用死的。 沈麟想了想道:“如此说来,倒是个不错的安排,只是不知道,宋大人可愿意操劳?” “这些 事儿本业不算是大事,但是若真的做起来,也不简单。” “宋大人瞧着是个靠得住的人,若是有宋大人来的话,我定然放心。” 宋朝受宠若惊,连忙行礼:“多谢大人信任,下官必然会安顿好这些人。” “不日,那些皇室子弟,都会安置好,不会让大人为难。” “有宋大人这样的人来分忧,我可真是轻松不少啊。” 沈麟呵呵笑着,招呼着宋朝起来。 他知道宋朝是个什么样的人,短短几句话,就能分辨出宋朝的为人,是个能信任的。 想来之前这宋朝也是被逼得不行,如今倒是想着赶紧做事。 沈麟扫视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剩下几人虽然没有问话,但是看他们的眼神,沈麟也知道。 这些人与宋朝一样,都是想要做事的人,偏以前的皇室,实在是让人没法说。 不过现在好了,这些人总算是看到了盼头。 他们想要做事,沈麟自然会满足他们。 余下的人,都是无先生来询问,得知这几人的情况后,沈麟也都安置了官职,并且张贴了告示,让国都所有的人都知晓。 一时间百姓们议论纷纷。 毕竟那些大人 的名字,他们也都听过,都是难得的好官。 奈何以前的朝堂,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如今这些大人来,他们百姓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了吧? “那位大人可真是位我们着想,这些大人为官,我们也会更好了。” “是啊是啊,咱们应该满足了。” “想想以前的日子,那可真不是人过的啊,这些好日子,咱们以前哪里敢想啊。” “谁说不是,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和那些人一样啊。” 众人纷纷散去,告示栏上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沈麟深吸一口气,站在城门看下去。 如今国都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大家都很是欢喜,也没有畏惧的样子。 看来这样的国都,百姓们十分满意。 沈麟也觉得,自己没有浪费这些,总算是能稍微放松些许了。 “大人,这上头风凉了些,您小心身子。” 闻言沈麟笑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不碍事的,我只是看着这些人高兴的样子,十分欣慰。” “原本的上位者的人,不就是为了这些么?” 闻言副将也不禁叹了口气。 是啊,谁坐在这里,都是为了百姓们 的安宁,可若是失去了这心,那事情又会如何? 受苦受难的人,从来不是那些身处高位的人。 只可惜有些人从未想到过,他们的一个小命令,就能让多少人妻离子散,整个家庭都分崩离析。 若不是为了留着一条命,谁又愿意坚持到现在呢?大家都是在强撑着罢了。 现在总算是好了起来。 百姓们心里都明白,带来这一切改变的人是谁,所以自然不会反抗什么。 “有时候我也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才是对的。” “杀光那些人?又或者是其他?其实现在看看,只要是一些小事就足够了。” 副将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是,小事汇聚,自然就成了大事。” “对啊,你瞧,现在的国都多好。” 副将看去,如此平静的国都,估计连大辽这些百姓都没有见过吧。 现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可以想到,他们是有多满意现在的日子。 大人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坚毅。 从最开始自己站在大人身边,副将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大人都是真心为了普通人。 跟在这样的大人身边,可真好。 “对了 ,过两日就是过年,别忘了军中的将士们,他们也辛苦了那么久,是时候好好热闹一下了。” 副将了然,道:“都已经准备好,将士们也很期待过年呢。” “如此就好,将士们跟随着我征战,他们才是最辛苦的,若是不能安抚好他们的话,我也不配做这个统帅了。” 副将连忙道:“大人哪里的话,将士们都知道,大人才是最辛苦了,他们没有任何怨言。” 沈麟轻笑着,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不得不说,这天确实是凉了,连着好几天的雪落下来,街道上都的积雪。 就算是如此,也没有阻挡住百姓们出来的脚步。 不少商户也都已经挂上了灯笼,红彤彤的,看着格外的喜庆。 小孩子们也在街道上奔跑着,全然没有了之前那副害怕的样子。 海晏河清,不正是这般样子么? 沈麟想着踱步下了城门,他走在闹市中,瞧见了红彤彤的糖葫芦,一时竟然有了胃口。 “来一个尝尝。” “大人?” 副将人都傻了,大人竟然还会吃这东西?在他的印象里,大人应该和着玩意儿万全都沾不上边的吧? 不过他也没有多言,直接掏了钱。 第八百八十八章 整顿街道 吃着糖葫芦,沈麟走在街上,颇有种安宁的感觉。 “大人,这东西当真好吃么?” 沈麟笑笑,撇了撇嘴说:“还可以,不过我吃不管这些,有些甜腻腻的,你要不要试试?” 副将见状,赶紧后退两步。 “还是算了,属下更是不爱这东西,还不如多喝点酒呢。” 闻言,沈麟不禁哈哈大笑两声。 这东西确实不太适合他们,不过这味道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是自己不喜欢罢了。 瞧着路边的小孩子,吃得倒是开心的很。 看来,今年一定是会过个好年了。 “大人您瞧这路上,不过两日就脏了些,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收拾的。” 副将脚下一软,就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若不是沈麟还在旁边的话,只怕他就要开口说旁的了。 闻言沈麟看过去。 确实,这地上还真是不太干净,不过前些日子才收拾出来,雪 这样下去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猛地,沈麟想到了什么,连忙带着副将直奔了完颜黑水的府上。 这会儿完颜黑水正在喝茶呢,没想到沈麟会突然来。 “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 沈麟笑笑道:“方才在街上闲逛,正好想到些事情来找完颜将军商议,不知道完颜将军这会儿可有空?” “自然是有空的,大人请坐。” 二人对面坐下,沈麟建方才的事情与完颜黑水说了。 听到这些,完颜黑水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街道上若是一直如此,那味道都够让人受不住的,更不要说,不少的牲畜都在街上来往。 牲畜不比人,能找到方便的地方,它们自然是在哪儿就算哪儿的。 如今看来,这事儿还真是要赶紧处置好才行。 “那大人来找我,可是有了主意?” 沈麟笑笑道:“确实是有了主意,不过需要些人手,眼下不少人种地,还有些闲置的在家中,若是可以的话……” “大人是说,让那些人来清理街道?” 沈麟点点头:“正是,那些人闲着,若是能做事为自己换银钱,相信他们也高兴。” 完颜黑水也觉得这是个可用的办法,毕竟街道上太脏了,来的人就少,到时候国都又会和以往一样。 若是这法子能行,国都日后也能干净不是? “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着,不如找个人来管制,将那些 想要来做事的,都汇聚到一起。” “国都的道路不少,真要清理起来,也不容易。” “而且还可以就近,每个街道的位置上,都有相对应的点,如此做事的人也不用担心要每日走很远?” “再加上我们将这些东西回收,这农田需要的养料,自然也就有了不是?” 这样一举两得,沈麟也觉得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还有人方便的事情,大可以多建造几个茅厕,这样还能方便将粪便收集起来。 这样田地的肥料也就有了来源。 “大人的想法可真是好,我们这些年都没有想到,任由街道上混乱不堪。” “若是能实行起来,会很不错。” 沈麟点点头,将自己所有的规划告诉了完颜黑水,听下去,完颜黑水只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早认识沈麟。 那样的话,大辽也不会有多年的落败啊。 “大人的想法甚好,不知大人准备将此事交给谁来做?” 沈麟想了想,沉吟片刻。 “这朝中的人,我确实不太了解,不如完颜将军来安排。” “只是这事情脏乱,怕是有人会嫌弃,不知道谁会想去。” “再加上这事儿还牵连到田地,也是不能 马虎的。” 完颜黑水明白,思忖后道:“大人与我说这些,便是信得过我,那这事儿就有我来安排。” “有完颜将军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建造的事情,我会自会安排将士们出手,将军不用操心。” “年前做好这些,也好让人过个干净的年不是?” “大人思虑周到。”完颜黑水说着,赞赏点点头。 一直以来困扰百姓的事儿,如今一下子就解决了一大半,当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确定了这些,沈麟也没有多停留,立马回到住处,很快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画了出来。 之前负责建造小镇的将士们,如今又要操持这些,虽然有些脏乱,但是他们并不在意。 开始着手后,不少百姓都在好奇,这大人又要做什么。 可等到弄好之后,众人只觉得,大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妙了啊! 他们早就已经受不了这些,奈何没有办法,不得已只能找个别人看不到的点解决。 如今有了茅厕,当真是方便不少。 而沈麟也想到了,有些人不会在意这些,还是肆无忌惮的,他还下令,若是谁再在街上如此,便罚钱。 如此一来,街道上果真是 干净了不少。 只是牲畜的那些,唯独要其他人来收拾,再送到统一的地方收拾。 街道上再也没有了难闻的气味儿,沈麟十分高兴。 “大人,所有人都在说您做的好呢,如今过度果真是热闹。” 沈麟笑笑,叹息着:“是啊,如今的国都确实是热闹,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够。” 这和沈麟所想的,还是差了不少,不过才刚刚开始,已经很好了。 马上过年,沈麟也难得没有再辛苦,反倒是放下心来等着过年热闹一番。 将士们的酒肉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到时候沈麟过去,同他们一起过年了。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 整个皇城都白皑皑的一片,让人根本挪不开眼,沈麟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雪白。 “真不知道这份雪白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总算是到了年下这天,街道上热闹不已,所有人都在街道上游玩,难得的好日子,谁也不想再操劳。 再加上这是个难得的好年,大家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鞭炮声此起彼伏的,沈麟也换了身新衣服。 副将忙上前:“可是要去军中?” 沈麟点点头,道:“走,将士们应该等久了吧?” 第八百八十九章 过年 原本严肃的军营,此时也是一派祥和。 大红色的灯笼挂在军营门口,看起来热闹又气派,不仅如此,连将士们腰上,也都缠上了红色的腰带。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全然没有之前打仗时候的紧张模样。 眼看着沈麟来了,众人都高兴的不行,副将更是贴身站在沈麟的身边。 “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将士们可等您许久了。” 闻言,沈麟笑着:“今日倒是热闹,看来真是安稳后,大家的日子都见好呢。” 闻言副将忙道:“大人所说甚是,眼下大家都十分高兴,这个年可是难得的好年了。” 沈麟点点头道:“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时候了,我这心里也痛快了不少。” 将士们见沈麟来,都凑了过来,站在沈麟的营帐外。 “大人,等下我们可要一起过年?” 沈麟笑笑道:“这是自然的,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瞧着你们都准备差不多了,我来得倒是晚了些啊。” “哪里的话,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咱们都在等着大人呢。” 听到这话,沈麟哈哈一笑,也投入了这样的气氛之中。 将士们的手艺不怎么好,做起饭来 ,也就那样,但是大家丝毫都不在乎,毕竟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 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家中的亲眷如何,他们远在大辽,家人们也在思念着他们吧? 想到这些,将士们的心都有些难过。 他们也不想要离开家太久,奈何大人的意思在这摆着,就算是再想要回家,也愿意追随在大人的身后。 若是四海升平,谁还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呢? 将士们眼含热泪,见状,沈麟叹了口气。 他道:“我知道,诸位都在想念家中父老妻儿,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不过大家都可以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看消息。” “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收到家中的消息,如今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安宁,也希望诸位,不要太伤怀、” 得知这些,将士们更是高兴了。 出来那么久,他们不知道家中如何,都在担心呢。 没想到大人竟然去联系了家里人,这下,他们也都能放心。 等到他日凯旋,还能与家中父老相聚,也对得起自己在外这些年了。 “好了,准备酒菜,等下我随诸位将士们一起。” “今日是个好日子, 大家不醉不归!” 沈麟的话,让诸位又提起了精神,暂时将那些伤心事都放在了脑后。 酒菜早就已经准备好,只等着沈麟开口。 这会儿副将直接将沈麟安置在最高的位置上。 “大人,这第一杯酒,还是您先请。” 沈麟点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跟随在外面的诸位将士们,也纷纷拿起了酒杯,目光灼灼看着沈麟。 沈麟大声道:“如今我们能又今日,多亏了诸位协助,若是没有诸位,也不会有我这般。” “这第一杯酒,我敬诸位,来日的坎坷,还需要诸位一起,诸位可愿意跟随我一起?” 听闻这话,诸位将士们纷纷应道。 “我等愿誓死追随大人!绝对不会背弃大人!” “愿听大人差遣!我等绝无二心!” 听到这话,沈麟点点头,他一饮而尽。 “诸位将士,我先干为敬!” “干!” 众人也一饮而尽,难得的心情好,沈麟也没有让众人拘束着。 等到这一杯酒结束,沈麟又呆了一会,便这将交给了众人,毕竟他在这里,还是有不少人不自在。 若是没有他在的话,大家才能放得开。 果然,等到沈麟离开后,这 些人更热闹了起来。 沈麟端坐在营帐中,这里也已经摆好了酒宴,完颜黑水与无先生,都已经早早等在这儿。 “大人总算是忙里偷闲过来了,我们二人可等你好一会呢。” 闻言,沈麟呵呵一笑,坐在了下来。 “二位久等了,外面将士们多,只得与他们多说两句,毕竟军心总是要安慰的。” 无先生与完颜黑水都明白,自然没有在意什么。 “今日是过年,好在我家中并无其他亲眷,不过完颜将军家中还有亲眷,怎么也来大人这儿了?” 完颜黑水哈哈笑道:“家中众人也知道,今年不同往年,我说来大人这儿了,夫人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让我多同大人聊聊。” 沈麟一下就明白了,沈麟这么聪明的人,不管家中谁,都愿意与这样的人多往来。 “今日过年,这军中没有什么好的吃食,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听沈麟这么说,二人忙道。 “大人哪里的话,军中生活本就如此,若是只懂得享福,那如何与民同乐呢?” 沈麟了然,笑着与二人饮酒。 几杯酒下肚,话也就说开了,完颜黑水说起了那些年,自己在大辽皇室手 中所做的事情。 看着似乎都是为了百姓们,可实际上,得利的都是那些皇室。 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自己做了那么多,最后得到了什么。 当年的种种,都可以算作是罪行了。 沈麟听着这些,不禁叹了口气:“完颜将军当年可真是不容易,好在如今都已经好了,将军倒是不用再去想当年的事情。” “过去的种种,也并非是将军本意,现在您也算是坚守了本心。” 完颜黑水点点头,道:“是啊,好在都已经过去。” “今生能够遇到大人,当真是一件幸事,若非是大人,只怕很难做到这些。” 闻言,沈麟叹息着。 他还没有这般好,不过是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已经十分不易。 但是比起完颜黑水,自己却好了很多。 完颜黑水这般不容易,多年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日。 说起来,完颜黑水做到今日,也算是不容易。 自己做了这些事情,能帮助完颜黑水一起,应当再多做一些,不仅仅是为了完颜黑水。 更是为了和完颜黑水一样的人,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们。 沈麟一饮而尽,将所有的情绪,都咽了回去。 第八百九十章 酒后真心话 三人都喝的有些多了。 人也醉醺醺的,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敬畏,但是更多了几分亲近。 完颜黑水骂骂咧咧说着以前皇室的种种罪行。 好不容易沈麟才劝住,但是完颜黑水已经喝多,整个人都倒在了塌上,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 无先生的酒量倒是不错,与沈麟对饮不少,眼下还十分清醒。 “没想到,无先生的酒量也这么好。” 无先生笑了笑:“平日闲来无事,便喜欢小酌几杯,这点酒不过尔尔。” “无先生雅量,今日能有幸与无先生一起过年,心里着实痛快。” “大人说笑了,能与大人一起,是我的荣幸,大人为大辽倾尽心血,是我大辽的恩人。” 沈麟摇摇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深吸一口气。 他做的不过是些小事儿罢了,小事儿能做到如此,沈麟清楚其中的艰辛,不管是谁,与他一路走来的,都十分艰辛。 好不容易到了现在,哪里还有退缩的时候呢。 喝到了这个份上,无先生也豁然开朗。 看着沈麟问道:“大人,等到他日大辽平定,大人又当做什么?可是要继续?” 这继续是什么意思,沈麟十分清 楚。 他抿了抿唇,轻笑两声,点点头。 “是,受苦的不仅仅是大辽的百姓,还有更多的华国子民,不然的话,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岂不是空话?” “不论是哪里,我都要收入麾下。” 这番雄心壮志,让无先生都有几分震撼,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 能将大辽弄到如此,沈麟功不可没。 他所做的一切,不论是谁,都没有见过,也之后沈麟自己能做到。 换做是旁人,指不定会做成什么样子的呢。 如今沈麟就算是再说旁的,自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感觉,沈麟这样想才是对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看起来是简单,可若是真的做起来,当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沈麟应当也清楚其中的辛苦吧? “大人这么想,想必是早就有了主意吧?” 沈麟笑着,又饮了一杯酒,道:“如无先生所说,早就已经有了规划,虽说做起来有些难,但是我肯定会做到。” “受苦的人太多,我不想看着那些人如此、” “就宛如大辽的百姓们一样。” 听到他这么说,无先生满意点点头,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些只有沈麟能做到 。 他与完颜黑水会整顿好大辽,让沈麟没有后顾之忧,而那些更为宏大的事情,唯有沈麟自己做。 无先生端起酒杯,郑重站起身来。 “能与大人相识,是我的荣幸,日后大人不必再担忧大辽,我等会与大人共进退。” “不论是大辽,还是其他,相信大人都能全部握在手中。” “这杯酒,我敬大人,希望大人能够一帆风顺,前途无忧。” 沈麟笑着,回敬道:“如此,就先谢过无先生了。” 天渐晚,外面已经燃起烟花,绚烂的烟花炸开,给这漆黑的夜色,又增添了几分不寻常。 沈麟看向外面,大片火光,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许多。 饶是无先生都有些感触良多。 “大人,这烟花甚是不错。” 沈麟点点头,道:“是啊,大辽许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吧?当真不知道,这些年来百姓们都是怎么过来的。” 闻言,无先生笑了笑。 “大人说得是,这些年来,大辽都没有那么热闹,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改变这一切。” “不知大人可否听说过,这大辽的烟花,还有更为绚丽的,只不过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见过了。” 沈麟看向无 先生,问道:“什么样的烟花?为何不曾见过?” 无先生笑了笑,其中带着几分苦楚。 他叹息着:“犹记得约莫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大辽还未曾有过这般,那会过年的时候,烟花满天,彻夜燃放直到天明呢。” 回想起当初的种种,无先生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但是沈麟有些看不明白,无先生的笑容,让人觉得十分沉重,仿佛他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他眼里的愁绪,是沈麟所不明白的,却能隐约感觉到熟悉。 “无先生可是想念那时候?” 无先生笑道:“那是自然,那时候的大辽,还是一派祥和,那会儿我还不用如此烦忧呢。” 听着无先生的话,沈麟明白了。 那会的大辽,也不至于是这样,百姓们的日子,应当也十分富足,所以才会有彻夜燃放烟花这样的事情。 眼下倒是好了些,不知道那些人还会如何想,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相信彻夜燃放烟花的日子,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抿了抿唇,沈麟看向无先生。 “无先生应该很快就能再看到那般精致了,也不知道,那时候无先生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闻言,无先 生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但是,应该绝对不会和以前那般,但想想应该也不错。 “大人你可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哦?不知无先生说得是?” “如此劳累,但是从不觉得有多辛苦,只想着还能多做些事情,也免得自己日后闲得实在是无趣。” “当真是要感谢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才是。” 闻言,沈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满天的烟花,不再多言。 二人沉默看着夜空。 噼里啪啦的烟花炸开,衬得二人的脸色,都比平日多了几分欣喜。 只不过完颜黑水不和谐的声音,还是打断了这份宁静。 “呕!大人与无先生呢?来,咱们继续喝!” “我完颜黑水,才不会怕你们,除非你们认怂了!老子才是千杯不醉那个!” 听着他这话,无先生与沈麟相视一笑。 “没想到,完颜将军这酒品还真是不算好。” 无先生笑笑,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习惯就好,不过完颜将军此人,确实是个可用之人,大人若是能对他好,便多好些。” 沈麟点点头,他自然会如此,不然的话,当初他怎么会同完颜黑水说那么多呢。 第八百九十一章 宋大人府上 过了年,将士们也收了心思。 毕竟大辽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他们可不能和寻常百姓一般,还能再逍遥快活几日。 不过将士们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都有这般好日子了,若是再挑捡的话,未免也太不懂事儿了。 不过终究是年下,这事儿不算多,大家也都是分批去做事的,大家也都算是清闲的。 沈麟只歇息了两日,就再次着手大辽的事宜。 如今有了宋朝等人的帮助,不少事情,沈麟都不用再多加操心,反而省去不少事情。 甚至于连沈麟有些事情都不用做,宋朝等人都直接做好,送到他面前来。 沈麟看着宋朝等人所书的东西,满意点点头。 “看来无先生所推荐的不错,这一应事情,都书写如此清晰,着实是个可用的人啊。” “大人,这宋朝确实不错,属下瞧着,就算是过年这两日,他也没有闲着呢。” “哦?竟然如此勤奋?” 沈麟倒是没有象道,宋朝这人,竟然连过年都不休沐了么? 且事情处理如此妥当,日后有他在这朝中,可真是要省心不少啊。 “属下昨日出去巡视,正好看到了宋朝大人,他正召集幕僚入府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散去。” 沈麟倒是有些欣慰。 宋朝新官上任,能做到这些,着实不容易,更不要说,这是在年下如此重要的节庆呢。 不过宋朝如此用心,沈麟也觉得没有用错了人。 “宋大人府上,今年可送了年礼?” “回大人,自然都送了,不过宋大人千恩万谢,说这礼有些重,后来分给了贫苦人。” 闻言沈麟抬起头,饶有兴致思索片刻。 他唇角带着些许的笑意,无奈摇摇头,看来这宋朝自己还真的是用对了。 不过不论如何说,该给的礼数,都应该给到才是。 “对了,宋大人今日在做什么?” “听闻宋大人一早就带了人上街,那些人都是皇室旧人,他们很听宋大人的话。” 沈麟顿住,想了想,道:“如此,你随我出去看看。” “是,大人!” 街道上,虽然道路两边还有积雪,但是行人的地方,却扫的干干净净。 原本过年,这些负责清扫的人,也有休息的日子,不过这些人倒是没有歇着,反倒是继续忙碌。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沈麟抿了抿唇。 “这些人还真是闲不住。” 副将笑道:“这些人家中 本就没有别人,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出来做些事情。” “毕竟大人说了,这月钱是按照做事的日子算,他们自然想要多赚些银钱。” 闻言沈麟也了然。 确实,这些人都想多赚点钱,他们有这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街道上那些分辨,也已经看不到,没有那些混乱的味道,反而多了几分清新。 公用的茅厕,也都是干干净净。 沈麟本来还没有想到,没想到负责的人竟然早注意,还安排了专门的人,来收拾茅厕。 哪怕是公用的茅厕,也是干净,味道没有那么重。 “大人,这边是宋大人的府邸了。”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抬头看了看,不得不说,这府邸着实是小了些。 门外两个石狮子,看着就做工粗糙,全然不像是宋朝这身份应该有的。 “没想到宋大人竟然如此简朴啊。” 副将笑笑:“宋朝大人以前在朝中不受用,能有着宅子已经十分不易。” “也是,以前的朝堂中,哪有宋大人这种人的容身之地啊。” 沈麟想着,便道:“去叩门吧。” 副将忙上前去叩门,报了名讳后,那管家紧忙着去传消息了,不一会,就 看到宋朝急匆匆赶过来。 “不知道大人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看着宋朝这诚惶诚恐的样子,沈麟连忙道:“宋大人不用如此大礼,不过是顺道过来瞧瞧罢了。” “大人快屋里请,外面凉,小心受了风寒。” 随在宋朝身后,沈麟细细打量了这宋朝的住所,果真是有些寒酸。 这房顶上的瓦片 ,都已经破旧,向来是多年未曾更换过。 “宋大人过得可真是清苦啊。”沈麟感慨道。 闻言,宋朝赶紧解释:“大人说笑了,这屋子能住人就是,别的倒是也不在意。” “况且,我还有安身之所,有些人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岂不是更加可怜?” 沈麟点点头,叹了口气。 宋朝这样的人,当真是少见,不过这也正是百姓们所需要的啊。 进到厅内,沈麟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不少宋朝的门生。 看着这些门生兴奋的样子,沈麟竟然有种落入狼窝的感觉。 “宋大人这人真不少,不知我来得是不是时候。” 宋朝道:“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我等正在想着,要给那些皇室中人做什么,正好来大人来,便讨教一番。” 沈麟点点头 。 “宋大人这么说,看来我来的倒是巧,皇室中人的安置,确实重要,不知宋大人可有什么安排?” 闻言,宋朝将他们撰写好的东西都放在沈麟面前。 “大人不妨先看看。” 沈麟拿起来看了看。 这国都中所有需要人手的地方,他们都书写了下来,不过那些皇室中人,有些从未下过苦力。 所有,有些事情,他们做起来也是有些难度。 不过宋朝也有其他的安排。 国都的整顿,再加上整个大辽都要重新操持起来,所需要的人手,最好是熟悉的事务的人,不然再重新教导,也需要不少时日。 如此算下来,这宋朝的安排,也算是妥当。 “宋大人这安排不错,不知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 宋朝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看他如此,沈麟便知,这不是小事。 果不其然,宋朝一开口,沈麟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呼延灼,他乃是前王上的亲弟弟,不过此人与王上不同,他所在意的并非是的皇权富贵,而是沉浸在耕种之中。” “下官生怕会委屈了这前王爷,又怕给的权利过大,再让着王爷多了几分异心,所以迟迟不敢有定论。” 第八百九十二章 信得过他 沈麟也觉得,这人的安置,确实不能和普通人一样。 毕竟这呼延灼也没有什么过错。 不仅如此,甚至还对百姓们有恩,百姓们甚是爱戴这位王爷。 想想,一个闲散王爷,就能又如此,可真是有些难度啊。 不过若是真的要安置起来,也不能太繁琐。 沈麟想了想,问道:“那宋大人可有什么想法?我也好听听看。” 宋朝看着沈麟,示意自己手下的人开口。 那人是宋朝的门生,瞧着有些怯生生的,不过一开口,却少了那份怯懦。 “大人,小人以为,这呼延王爷本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再加上百姓对他的看重,不能太随意。” “且呼延王爷本就是重农之人,大人不妨让呼延王爷重操旧业,如此以来,也能让他满意。” “不过这官职不易过小,如今国都外有不少的地,都是无主的人,若是大人信得过这王爷,倒是可以将这些给他。” “呼延王爷手下本就有不少人,擅长农耕,这些给他自然是极好。” 闻言,沈麟倒是觉得这想法不错。 呼延灼这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这些日子也听到不少,为人谨慎小心,是个聪明人。 所 以才不会混入皇室那些纷乱之中。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能种地罢了,免得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这位叫什么名字?” 这门客立马道:“回大人,我叫范添,是宋大人的入室门客。” 原来如此,难怪这个人的眼界好,原来是宋朝身边亲密的人。 “这法子不错,只不过这呼延灼,我还从未见过,总要见见再说。” 听到此话,范添满脸欣喜:“小人多谢大人谬赞。” “你很聪明,也懂得分析局势,跟在宋大人身边好好做事,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闻言范添更是欣喜了。 能被大人夸赞,是他的荣幸,他着实没有选错人。 “既然你如此聪明,有件事情倒是要你去做。” 范添忙道:“大人尽管吩咐,小人定然会尽力做好。” 沈麟道:“这呼延灼我未曾见过,你亲自去找这王爷,就说我要求见。” 这事儿听起来不大,但是对于范添来说,却是十分的难得。 毕竟是大人亲自吩咐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做好。 “是!小人一定为大人做好此事!”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与宋大人还有要事要说。” “是 ,小人等告退。” 眼下,前厅中只剩下了沈麟与宋朝。 宋朝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何事?” 沈麟抿了口茶,这茶苦涩,闻着味道就知道是陈年的旧茶了。 宋朝的清贫,可真是超过了沈麟的想象。 不过沈麟倒是没有说什么。 “宋大人辛苦,听闻这两日本该休沐,还在忙着国都的事情。” 宋朝呵呵一笑:“大人说笑了,我等做事本就是为了百姓,休沐而已,少休息不打紧。” “且大辽才好起来,我若是这个时候休息,当真是对不起大人的信任了。” “宋大人严重了,休息自然还是要的,不然累坏了,还有谁能做事。” “是,大人训诫,下官知道了。” 沈麟又道:“不过大人整顿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细枝末节都十分的仔细,大人当真是辛苦。” 宋朝自谦道:“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事情。” 闻言,沈麟勾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宋大人这样值得信任的人再身边,我当真是放心,不过大人可知道,这国都以前是什么样子么?” 听到沈麟的询问,宋朝蹙了蹙眉,眼底露出几分愁容。 “以前的国都……下官确实 是见过。” 回想着曾经的种种,宋朝心中也有些难受,全然不知道当年的国都,如何会变成今日这般。 若不是当年他家中落败的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 后来好不容易才考中,入了仕途,这朝中的一切,却让他十分寒心。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有了改变。 沈麟的聪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将他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不然也不会做那么多了。 “大人问这话,可是在想什么?” 沈麟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不想要国都回到之前,我想要的,是一个新的国都。” 闻言,宋朝错愕看着沈麟。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这是不想要国都恢复到盛世了吗? 不过沈麟接下来的话,让宋朝将心都放在了肚子里。 “宋大人不用担心,我要的是全新的大辽,虽然之前的大辽也十分昌盛,但并非我所想。” “我想要的,是更好的大辽,比之前更为昌盛。” 这话听着就好像是笑话一般,可宋朝却觉得,沈麟能这么说,自然也能做到! 不然大辽现在的一切,又当如何解释呢? “大人远见,下官佩服。” “哪里,日后还要仰仗着宋大人 这样的人才,我只希望,这朝中能多一些大人这样的人啊。” 沈麟感慨着,手指抚摸着茶杯,茶杯陈旧的,已经有了茶渍。 那腐朽的味道在茶杯里,使得这茶水都变了味道。 “宋大人,国都一切事宜,都交给你我放心,无先生当初将你推荐给我,便是信得过你。” 宋朝惶恐着,道:“多谢大人谬赞,下官分内的事情罢了,大人这么说,便是折煞下官。” “宋大人不用如此,我不过是说句实话,还有件事情,不知道宋大人会如何做?” “大人请讲。” 沈麟压低了声音,凑在宋朝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只见宋朝的面色瞬间变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看着沈麟。 这,这…… “怎么?宋大人是怕了吗?” 宋朝喉结翻滚着,好半天才回过神,他站起身来,郑重行了个礼。 “大人是否信得过下官!” 沈麟:“那是自然。” 宋朝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只要是大人信得过下官,那下官断不会让大人失望,只要大人所言,下官便不会畏惧。” 听到这些,沈麟满意点点头,看来这宋朝心性不错,有些事情,确实可以交给他来做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心怀将士 有了宋朝的保证,沈麟放下心来。 他看着宋朝,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分析清楚。 “宋大人可知道,此事若是开始做,便不能回头,宋大人才开始的好前途,或许也会被别人诟病。” 宋朝表情凝重,他对着沈麟,郑重行了个礼。 “大人,我明白您说的意思,只不过现在没有办法不是么?若大人当真还有别的法子,那断不会同下官这么说。” 见宋朝是个如此聪明的沈麟也就安心下来,这事儿告诉宋朝,要他去做,看来不会有错。 “宋大人如此聪慧,我相信你能做好。” 宋朝点点头,道:“诚如大人所说,若是这事儿开始,我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是我信得过大人。” “大人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达成,下官又为何不信大人呢?” “我知道大人走来不容易,我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听到宋朝的话,沈麟连忙道:“宋大人言重了,不至于肝脑涂地。” “但是我会给大人保证,宋大人做得好,到时候自然不会委屈了宋大人。” 宋朝怎会不知道,这是沈麟对他的宽慰,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此时有些太郑重。 为大人做事 ,是理所应当的,没有必要求嗓门好处。 不过沈麟都这么说了,宋朝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切听从大人安排,下官会处置好这些,断不会让大人失望!” “好,时候不早了,宋大人也早些歇着,什么时候动手,我会提前告诉宋大人。” “是,下官明白,下官恭送大人。” 从宋朝府上出来,沈麟看着外面的天,不由得感慨良多。 “你觉得,宋大人这人如何?” 闻言,副将忙道:“宋大人为人勤勉,做事认真仔细,不仅如此,还会替那些遭受不平的人出言,是个好人。” 沈麟笑笑。 这评价倒是不错,且宋朝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他聪明,知道自己有这份聪明的同时,又没有失去自己的本心,如此的好官,若是失去的话,可真是百姓的损失啊。 如果能再多些这样的官员,该有多好,只可惜,这样的人着实是太少了。 沈麟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如你所说,宋大人确实是个好官,若是他能一直固守本心的话,这大辽才会更好啊。” 闻言,副将忙道:“大人说得是,若是再多些宋大人这样的官员就好了。 ” 如今的大辽,看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日子久了就会不同。 沈麟很清楚,朝代更迭是不可更改的,但能在做事的事情,坚守住自己,那么大辽还是能保证的。 思索至此,沈麟叹息着。 “大辽如今的样子,应当很多人都十分满意吧?” 副将点点头,道:“是,众人都十分满意。” 不仅仅是这样,更甚至于,还有不少的人都想着,大辽以后的日子会如何。 他们期待了那么久的好日子,总算是来了,都不愿意放弃这些好生活。 战争中所经历的事情,诸多将士和百姓心里最清楚的,他们才不愿意将这些都丢下。 能过上好日子,才是他们心里的呼唤。 若不然的话,还有谁能改变他们的生活?他们若是再回到当初那样的生活,他们宁可死在战争中。 如今的日子,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 沈麟叹息着:“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死在战乱之中?” 这问题问住了副将。 副将摇摇头,不解看着沈麟,这问题,他着实是回答不上来的。 毕竟每次死的人都太多了,就算是自己手下的将士,死了几个,他们又从何 而知? 就算是知道死了人,最后不过是记个名字,那数量,当真是不知道。 想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沈麟叹了口气。 “有谁会记得死了多少人?他们只会记得,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这战争又带来了什么。” “谁会去惦记那些人呢?” “他们死就是死了,能惦记他们的人,也只有他们的亲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沈麟重重叹息着,满心的沉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但是经过那么多的事情了,沈麟心里也都十分清楚,若是不能走下去的话,前面做的那么多事情,都是白白浪费了。 这其中的苦楚滋味儿,也只有沈麟自己才是最清楚了。 “大人,您可是在担心什么?” 闻言沈麟摇摇头,他叹息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就是,一路走来发生了这些事情,总觉得还不够。” 实在是太不够了,沈麟想要做的,远比自己想的更多。 若不然的话,又怎么能做到自己心里所想呢? 见状,副将抿了抿唇:“大人,我总是觉得您的心思不一样,但是我看不出来您到底是在想什么。” 闻言,沈麟笑了笑。 副将跟 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了,这些事情也能感觉到了啊,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副将还是一副憨憨的样子。 但是现在现在,副将聪明了不少,也有了审时度势的本领。 尤其脑子,也转得更快,聪明了不少。 “好了,你也累了,我自己走走,你快些回去吧。” 副将一听,哪里答应,立马摇头。 “大人您可别让我走,就您自己一个人,我可是不放心的。” “虽说现在都已经稳妥,可还是有人惦记着您呢。”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属下可真的承受不起,将士们都需要大人您呢。” 沈麟有些无奈,好歹他也是个活人,怎么会被这些小事儿多影响到。 更不要说,谁也不可能随便对他动手,他的本事,自己还是信得过的。 “我说了没事,你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副将立马摇头,“不可!若是大人出事,属下会内疚一辈子的,您可真不能有事儿,您还是要我跟着您吧。” 听到副将这么坚持,沈麟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不过就是身边多个人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况且,副将也是好意,小心谨慎也是应当的事情。 第八百九十四章 遇到刺客 街上人来人往,沈麟溜达着。 副将谨慎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会有什么人突然出现。 看着副将那小心的样子,沈麟不禁轻笑两声。 身边的人如此,自己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既然副将愿意,那就让他跟着就是了。 反正这街上也没有什么,要是能让这副将安心,也可以了。 寻了个差不多的巷子,沈麟转身走了进去。 这边的巷子瞧着还是比较窄小的,但是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万全不像是自己之前所看到的的样子。 如此整洁的街道,想来那些人当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呢。 “大人,没想到这小巷子都能清理如此干净,难怪现在街道上,没有半点异样的味道呢。”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笑了笑。 “是啊,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能如此,才是真的用心了,日后他们若是能一直如此,那就好了。” “大人您这怎么说的,这些人如此尽心,日久必然也会如此,毕竟大人您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沈麟闻言哈哈大笑着。 是啊,他给的确实是不少,以前这些百姓们,哪里会想到有那么多的银钱呢。 现在这生活富足,他们 若是再多奢求什么,那未免也太不识趣了。 巷子走到头,转过去就是两条更小的巷子。 巷子周围都是房舍,里面的炊烟袅袅,看着便感觉烟火气十足,让人几乎要沉醉其中。 沈麟实在喜欢这种感觉,在这狭小的巷子里溜达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会儿他有了那种最开始的自在感觉,就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多事情似的。 “对了,吴先生那边……” 突然间,沈麟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息,他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太气人,一双眸子眯起,看着前方的小巷子拐角。 征战多年的副将,也察觉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这……这是? 副将立马握住手里的兵器,警惕着周围的环境,生怕谁会突然出来。 “大人,此处不对劲。” 沈麟点点头,声音低沉了几分:“小心些,对方似乎是高手,不然你去找人来,我们二人怕是不能应付。” 副将立马摇头:“大人,属下怎么能让您自己在这儿,还是您去找人,属下……” “别废话,再耽搁的话,你也出不去,到时候我们二人都要交代到这里。” 见沈麟这么说,那副将也不好再 多说什么,只能认命快点离开。 “大人您稍等,属下会尽快回来的!” 看着副将消失的地方,沈麟不觉松了口气,只要能出去就好,不然可真是个要命的麻烦事儿了。 凛冽的杀气越来越近,沈麟右手已经摸索到腰间,目光四下看着,眼里闪着狠厉的光。 “哼,追了那么久,是时候出来了吧?” 藏着的人没想到沈麟会察觉,他们愣了下,很快就出来了。 一群人穿着黑衣,在这白天,看着有些滑稽。 沈麟不禁哼笑两声:“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你们么?还真是有意思。” 闻言,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领头的一个,冷冷看着沈麟:“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管我们如何?只要是你死了,谁都不会知道这些。” “啧,原来是来杀我的啊。” 沈麟感叹着,没想到,这青天白日的,竟然还有人要来杀他。 可真是不会挑选机会。 若是晚上,或许自己还真的会着了这些人的道,偏偏是白天。 况且现在副将已经去找人,这些人现在如此,最多也就是个看热闹的。 想到这些,沈麟深吸一口气,不禁感慨 着。 “你们果真是有胆量,不过,现在你们是准备怎么动手?一起还是一个个来?” 那领头的没想到,沈麟竟然什么都不怕,现在还说出这种话来。 当真是胆子够大的! 不过,能要他们出手杀的人,若是没有半点胆子,那可是要委屈了他们出手了。 沈麟面不改色,看着面前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来杀我的,不过你们放心,我是会给你们机会,如果人来到你们还没有杀了我的话。” “那只能说,你们都是废物,而你们也没有机会了。” 话音落,沈麟已经将自己腰间的软剑拽了出来。 软剑随着沈麟的动作颤抖着,很快沈麟就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这是准备一起出手啊。 如此也好,倒是省去了自己不少麻烦,反正自己不用被他们消耗了体力。 “看来是要一起出手,好哇,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话音落,沈麟已经出手。 那些人许是没有料到,沈麟竟然如此突然,看到他这样的举动,那些人也没有再等待什么,也顺势出手。 这些不愧是来杀人的,出招狠厉,每个招式都直奔要害之 处。 沈麟好几次,都差点被对方伤到,亏得他闪躲快,不然现在就已经倒下。 而且他们人众多,接二连三的出手,沈麟当下有些应付不来。 那些人看到沈麟如此,顿时都来了精神,所有人都冲着沈麟的弱点。 见状,沈麟倒抽一口凉气。 还真的是令人窒息,这些人的手段,若非自己之前早就有所准备,只怕早就已经交代了。 再加上这些人的目的还是十分明确,他们就是要杀了自己,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些人杀死。 看来,还真的是要再小心点才行。 沈麟深吸一口气,免得自己撞到那些人的兵刃上,可闪躲的时候,另外的人又顺势攻过来。 一个闪躲不及时,沈麟被重重踹了一脚,吐出大口的鲜血。 他跳开,和那些人拉开了距离。 “好哇,不愧是专业的杀手,没想到还真是有些手段的!” 闻言,那人的头领冷笑两声。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没想到不过如此,就凭你,还想要让我们出手,当真是有些浪费。” 沈麟啐了一口吐沫,握紧手里的软剑。 “浪费么?我可不觉得,你们还真以为能伤了我不成?” 第八百九十五章 暗夜出手 “大人果然是厉害,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那些人瞬间出手。 沈麟拧着眉,此时他已经在强忍着,如果副将还不能带人来的话,那他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里忍不住腹诽着:你这个人啊,这会儿脚步应该快点啊,不然可要死人了。 见沈麟已经力不从心,那些人当下便欣喜起来。 倒是要看看,这沈麟还能如何应对。 沈麟已经看清楚了这些人的样子,想要摆脱这些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毕竟这个巷子十分窄小,他若是太大的动作,反倒是会被这两边的墙壁挡住。 可这些人明显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就算是再这样狭小的地方,他们也有办法出手,根本不受任何环境的影响。 沈麟心里暗骂两句。 真该死,这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折腾起来的,早知道会这样,自己以前也该好好找个地方历练才是。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想办法搞定好这事儿再说。 沈麟深吸一口气,手指收紧,软剑在他的手里微微颤抖着。 如今,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一定要让副将赶来才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要你们 来杀我的?” 听到沈麟的话,那领头的冷哼着。 “这些,到时候你死了自然会知道的,就算是你说再多,我们什么都不会说。” 沈麟挑挑眉,啧了声,这些人还真是有道德。 也是,谁要杀了自己,在没有杀的时候,肯定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自己也不用着急,副将的手脚应该很快,自己再等等就是了。 “既然你不说是谁派来的,那你们又是谁?若是死在籍籍无名的人手中,我岂不是太亏了么?” 那领头人哼道:“你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沈麟点点头,他大口喘息着,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不至于现在太过狼狈。 看到沈麟这幅样子,那领头人嘲讽道:“就凭你想知道吗?” “那是自然。” 看沈麟如此,那人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沈麟。 “看在你是个人物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不过你就算是知道也没用,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冷哼道:“你或许应该听过,不论是大辽还是中原,有个神秘的组织,名为暗夜。” 沈麟这下明白了,这些人是暗夜的人。 不过也好,自己倒 是不用担心了,毕竟暗夜的人,确实都是厉害的。 他们潜伏在各个国家,他们出手速度狠辣。 只要是给足够的价钱,他们都会出手,而被他们杀死的人,死的都十分凄惨。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价钱。 沈麟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些人要杀自己,到底是收了多少钱呢。 沈麟笑笑:“原来是暗夜的人,只是不知道,那些要你们杀我的人,到底出了多少钱呢?” 那人冷哼一声,道:“你确实很值钱,十万两黄金!” “整整十万两的黄金,谁不想要呢?” “只能怪你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活该会有人要杀了你,但是谁要杀了你,就等你下了黄泉再说吧!” 话音落,那人再次出手。 沈麟无比庆幸,亏得自己刚刚拖延了一会,不然的话,自己还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应付。 再坚持会,那副将应该能带着人过来了吧?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沈麟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他倒在地上,抬头看着步步逼近的黑衣人。 “你确实是很厉害,输给你,我可真是一点都不亏啊。” 那人冷冷一笑。 “你确实不亏,值这十万两黄金,若是普通人,早 就已经死了,可你却坚持到现在。”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就是你该死的时候!” 说完,那人手中出现了个匕首,直奔沈麟的面门而来。 沈麟倒抽一口气,正准备抬腿。 突然嗖嗖两声破空,只见对方手里的匕首落在了地上,显然那人也没有注意到,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 沈麟提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 这小副将可算是来了,若他再不来的话,自己真要死了啊。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麟长舒一口气。 副将快步冲进来,看着沈麟倒在地上,尖叫着冲上前。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大人!” 沈麟挤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就是受了点伤而已,好在你来了。” 副将痛心疾首。 他还是来晚了,大人都受伤了,若是自己再快些就好了。 可惜这巷子实在是远了些,他在路上,还遇到了拦路的。 现在细细想来,那些拦路的,或许也是这些人的手笔。 “大人您还能起来吗?我扶着您。” 沈麟摇摇头道:“我还好。” 他站起身来,看着已经来不及撤退的黑衣人,哼笑两声。 “我说了,你们是杀不了我的,不过现在你们还有 个机会,如果告诉我是谁要杀我,或许我还会留下你们。” “若不然的话,今日要死的,可就是你们了。” 闻言,那黑衣人皱了皱眉,表情凝重。 副将带了不少的人来,他们面面相觑,众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没想到这些人动作那么快,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多安排几个人拦路。 只差了一点! “怎么?你们不肯说么?”沈麟强撑着站起身来。 那人哼笑着:“我们有自己的原则,这些事情,断然不会告诉你!” 沈麟无奈摇摇头,实在是可惜了。 这些人的身手不错,若是能为自己做事,必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暗夜的人,沈麟也知道些许规矩。 一旦他们任务失败,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不仅仅是他们没有办法选择,而是在他们的骨子里,早就认定了这些。 他们不会因为谁改变,只会默默承认这些。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实在是可惜啊,若是可以的话,我还真的不想让你们死呢。” “不过现在,你们应该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沈麟看向副将:“这些人都收拾了,若是有人口松的话……” “是属下明白!” 第八百九十六章 深夜再来袭 不出沈麟的所料。 那些人的嘴里,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不重要,他们若是能说出什么来的话,那才是最离谱的。 暗夜的人就一点好,他们不会随意透露任何人的事情。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去找他们来帮忙杀人了。 听到这消息,沈麟深吸一口气。 “看来他们确实是暗夜的人,有骨气,是个可以靠得住的。” “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说笑呢?” 副将看起来有些着急,看着沈麟,万全不敢说笑,可沈麟此时还笑着。 沈麟看着他如此,笑道:“不用着急,这些事儿,总是能过去的。” “况且,他们是暗夜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做到这些不是么?” “可是大人,那是暗夜的人啊。” 沈麟叹了口气,眉心紧皱着,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并不好。 毕竟遇到这样的事儿,就算是心再大的人,也不可能高兴起来。 “我知道他们是暗夜的人,所以才有些庆幸,若不是现在遇到他们,更麻烦。” 闻言,副将有些不理解,看着沈麟。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杀我,现在暴露,比他们到了我身边再暴 露,你觉得哪个更好?” 副将想了想,自觉还是第一个更好些。 大人这样的心思,也确实没错,毕竟隐藏在背后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他们现在出来,我倒是十分庆幸呢。” 闻言,那副将也不禁点点头。 只是这样的刺杀,实在是危险,看来大人身边绝对要再安排些高手。 若是再有这样的刺杀,他们可不一定能及时赶到,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啊。 “大人,属下觉得,您身边应该再多留些人手才是。” 沈麟点点头。 经此一事,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危险,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池,他自己也承受不住。 看来,自己身边要安排的人,确实要多一些才可以。 “这些人,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这副将做事还是踏实,不然的话,沈麟根本就不会要他在自己身边了。 而且,自己身边安排什么人,这副将必然会准备妥当,完全不用担心。 “对了大人,这些日子,您还是小心些的好,免得哪些人找来,若是属下不在您身边,可真是要出事的。” 沈麟笑笑,以前倒是不觉得,如今再看,这副将似乎比之前要啰嗦了。 “好我知道了, 若是要出去,自然会多带些人的。” 听到沈麟这么说,那副将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沈麟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沈麟出事,他们谁都承受不起。 大辽才刚刚安顿下来,一旦让那些人得逞,沈麟可真的要危险。 没有谁能和沈麟一样,能够支撑这些事情,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好大人的安危。 “别这么看着我了,我知道这事情厉害,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见沈麟如此保证,副将才一副放下心的表情。 该说不说,被刺杀这事儿,实在是太吓人了,他们可不愿意再承受这些。 “大人您知道就好,将士们知道您出事,可都是吓坏了,不论怎么样,您都不能再这样了。” 沈麟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将士们对他的关心,他心里都是清楚的,这些事儿确实意外,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如今他这般气势,肯定有人想要搓一搓他的威风。 而那些人会用什么手段,沈麟也不清楚,但绝对不会太好。 “对了,记得提醒宋大人,这些人会对我出手,难免不会对沈大人他们出手。” “最好多安置人手,保护沈大人他们的安危 。” 闻言,副将当真是无奈了,看着沈麟,语气沉重着。 “大人,这些属下都会去做,您还是保证您的安危,这才是大家最在意的。” 闻言,沈麟也不再说什么。 连着几日,将士们都在悄悄调查刺客的情况,暗夜的人不好找,可总算是有了些踪迹。 不过要清除了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这个组织庞大,他们无孔不入,根本就找不到他们所在的地方。 眼下能做的,只有谨慎些,免得那些人再次出手。 沈麟已经想过,这次,要杀他的人都能拿出十万两黄金,下次,指不定是多少。 按照暗夜的规矩,送上门的钱,他们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这些人可真是难缠啊。 沈麟叹了口气,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若是对方给的足够多,或许他们还会冒险入宫,毕竟钱与暗夜更为重要。 外面天色晚了,沈麟裹着披风。 “这都什么时辰了?” 伺候的人听到声音立马过来:“回大人,现在戌时,大人可是要安置?” “戌时么?” 时候还早,沈麟还没有困倦,况且,他一直都在想着暗夜那些人的事儿,哪里还能睡着。 “是大人 ,大人您若是要安置的话,那奴才……” “不用。”沈麟说着,桌子上的烛光突然跳动了下。 “外面可是又下雪了吗?” 那奴才忙道:“是,外面又下雪了,大人可是觉得冷?奴才多烧些炭火如何?” “倒是不用这么折腾,这屋子里暖和着,今日外面凉,多拿两条毯子,别让守夜的人着凉了。” 沈麟的声音不小,外面守夜的人也听到了,心里满是感激。 这大人可真好,这么冷的天,竟然还能记得他们啊。 换做是以前,谁会在意他们这些奴才的安危呢。 “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呆着。” 那奴才忙道:“是大人,奴才们都在,您有事招呼便是。” 沈麟点点头,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烛火摇晃着,映衬得沈麟的脸,又苍白了几分,他咳嗽两声,看向外面。 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 地上的又被大片雪花遮盖住,入眼都是雪白,有些晃眼。 沈麟揉了揉眼睛,勾唇轻笑着。 “暗夜的人,应当会在暗夜行动吧?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来这里呢?” 风呼啸着刮过,些许异样的响动,让沈麟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没想到,还真来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 誓死守护大人 天色这么昏暗,那些人趁着这个机会进来,估计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毕竟,自打那天的遇刺事情后,沈麟身边多了不少首位。 就算是沈麟所居住的地方,也都安置了不少人,免得会有人再闹事。 如今这样的防备,暗夜的人都能到这地方。 就算是沈麟也不由得感慨,这组织里的人,当真都是厉害的角色。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麟挑着眉。 还真是不怕死的一些人呢。 沈麟轻笑着,听着声音平静下来,他道:“怎么?人都来了还不敢出来了吗?” 闻言,暗夜的人便知道,沈麟已经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他们也不再多藏着,直接走了出来。 漆黑的夜行服,当真让他们隐藏在黑夜之中,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他们的痕迹。 沈麟深吸一口气,叹息着。 “看来,之前那些来杀我的人没有告诉你们,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也对,他们没有机会告诉你们这些。” “他们早就死在了我的手里,你们现在来找我,可真不算是聪明啊。” 闻言,暗夜的人死死盯着沈麟。 “一个快死的人,没有必要说这 些。”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暗夜就没有杀不掉的人!” 沈麟轻笑着,一副惋惜的样子,道:“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上次的死在我手里,看来暗夜的人还是没有长记性啊。” 面前这几个,的瞧着确实是比上次要厉害了些。 但是沈麟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毕竟他身后隐藏着的,可是千百人,就算是一个个上,也能消耗死暗夜的这些人。 想到这些,沈麟心里底气十足。 看到沈麟气定神闲,丝毫不慌的样子,暗夜的人看着沈麟,冷哼一声。 “你胆子倒是大,没想到力水泥,还能如此镇定!” “看来,我们之前的弟兄们死在你的手上,也不算吃亏啊!” “只可惜,这次来的可不是上次那样的废物。” “你只有死,也只能死!不然我们这五十万两黄金,可就赚不到了。” 五十万两吗? 沈麟不仅感慨,这可真是不少啊,没想到自己已经值五十万两黄金。 看来那要杀自己的人,还真的是迫不及待啊。 真是不清楚,要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难不成,还真的是之前皇室的人? 不过,皇室的人都安置差不多,他 们出手的可能性不高。 只是有些事情,自己倒是没有想到。 沈麟拧着眉,表情凝重,深吸一口气感叹道:“果然是忘记了,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啊。” “我已经想到了,这要杀我的人是谁。” “真是没有注意到,一个被忽视的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还能找到你们暗夜。” “拓跋石还真是有本事啊。” 听到沈麟的话,那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背后的人就这么的被沈麟给猜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人可真的是聪明啊。 如果没有这么聪明的话,对方也不会拿出这么多钱来要他的姓名了。 也好,既然他已经猜到,也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不会留在世上多久。 想到这,暗夜的人倒是丝毫不慌。 “阁下倒是聪明,只不过这聪明已经来不及,相信阁下也知道,今夜阁下必须要死!” “是么?”沈麟淡淡笑了笑:“若是你们有这样的本事,那就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多嚣张。” 话音落,暗夜的人便准备好动手,不想沈麟的动作更快。 随着他话音落,躲藏在暗处的人,此时也都伺机而动,将这 些人都团团围住。 没有人会料想,沈麟的身边,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人。 饶是信心十足的暗夜,看到这些人,心里也不由得慌张了些许。 “没想到你还有准备?” 沈麟轻笑着:“被人暗杀过一次,自然不能再和之前那样。” “身边多几个人,也好保护自己的安危啊。” “暗夜的人这么多人出来,不也是同样的心思么?难不成,你们还有其他的想法?” 听到沈麟的话,暗夜的人也回过神来。 他冷哼一声:“只是可惜,就算你有准备,这些也不可能逃脱了!” “哦?那我可就等着看!” 沈麟轻轻跃起,站在了宫殿的最顶端,他冷眼看着众人,丝毫没有半点着急慌乱的样子。 甚至于手里还拎着一壶酒,宛如在看戏似的。 “各位不妨让我瞧瞧,你们暗夜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若是今日还杀不掉我的话,那你们可就难受了。” “我可是听闻,暗夜事不过三。” “不过从开以来,暗夜还没有过杀一个人第二次,我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吧?” 想着这些,沈麟心里倒是多了几分骄傲。 毕竟,如今他可是连暗夜都难对 付的人,旁人是若是要想杀他的话,都需要再掂量掂量才行。 “哼!阁下可真是大言不惭!不过今夜之后你就会知道,死在我暗夜人的手上,你也不亏!” “给我动手!今晚务必杀了这个人!” 他们可不想如沈麟所说的,真要事不过三! 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他们暗夜的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眼看那些人动起来,沈麟端坐在高处,看着那些人的身法。 这些暗夜的人,身法都及其的诡异,不像是寻常的功夫。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不会失败,不然的话,哪里能到今日这般地步呢? 暗夜从最开始到现在,可都经历了许多呢。 沈麟有些感慨,暗夜的头领,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能把暗夜做到这样的地步,真是不容易。 只可惜,暗夜的性质如此,当真让人喜欢不起来啊。 沈麟想着,仰头便喝着酒,饶有兴致看着 安插在沈麟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好歹也是精挑细选出来,誓死要守护大人的安危,就算是自己死,也不能让大人遇到危险。 不管面前的人是暗夜,还是什么,他们都不会退缩! 第八百九十八章 擒贼先擒王 手下的人已经有了些伤亡。 沈麟眯起眼睛,情绪显然已经有些不好,但此时却不能出手制止什么。 亏得自己身边安排的这么多人,不然,自己还真是应对不来这么多人。 且这次暗夜派出来的,应该都是高手。 暗夜中的高手可真是多啊。 沈麟摇摇头,正想着,副将也跃上来,恭恭敬敬站在沈麟的身边。 “大人,您可还好?” “我无事。”沈麟说着,看向副将惶恐的样子。 毕竟深夜再次遇袭,身为副将的人,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但是他不会害怕,只不过是内疚,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些问题。 “都是属下办事不力,竟然让这些人混进来,大人您无事就好。” 沈麟笑笑:“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躲不过你的耳目,只怕也是傻子了。” “你不用自责,我知道你的实力,你也着实是用心了。” 见沈麟没有责备,副将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同时看向暗夜那些人的眼光,顿时又多了几分的狠厉。 若非是这些人,大人也不会深陷危机,定然要处置了这些要伤害大人的人才行! 副将想着便要出手,却被沈麟一 把拦住。 “有他们在,还用不到你出手,不过有件事情,我确实需要你去做。” 闻言,副将忙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你可知道拓跋石这个人?” 副将愣了下,想了想道:“属下知道。” “不过这拓跋石,在皇室中是个纨绔,整日无所事事流连于花丛中,不知大人为何说起他来?” 想到那拓跋石的为人处事,副将十分不齿。 他们见过荒诞的人,却没有遇到过于拓跋石那般荒诞的,这种人压根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只不过这次清缴之后,却没有发现拓跋石的踪迹。 许是又去了什么地方,与姑娘周旋去了呢。 “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拓跋石还真是欺骗了不少的人呢。” “如此聪明的人,我倒是忽略了啊。” 听到沈麟的话,副将愣住了。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拓跋石欺骗了谁?为什么大人要这么说? 难不成,这拓跋石真的做了什么? 等等!难道说,这些暗夜的人对大人出手,就是因为拓跋石么? 看出副将的眼神,沈麟叹息着。 “看来你也是想到了,拓跋石果真是有手段的人啊,这么多年的纨绔,没有谁想到, 他会隐藏这么深。” “不过也可以理解。” “他的身份本就特殊,虽然是皇室,可终究是私生,没有办法回归正途。” “也只有装作纨绔,才能存活下来。” “若不然的话,这皇宫里那么多的人,他死在谁的手上都不知道啊。” 听到沈麟这么说,副将当下愣住。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毕竟拓跋石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除非是在烟花之地。 可是现在看着面前这些暗夜的人,副将真的很难把这些事情,和那个纨绔的拓跋石串联起来。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似乎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啊。 怎么会呢? 沈麟又道:“拓跋石现在在哪儿,想来没有人知道吧?” 副将点点头道:“是,自打我们进来后,便搜罗里所有皇室的人。” “所有人都在,且宋大人都已经安置,唯独这个拓跋石,至今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沈麟这下算是想明白了。 拓跋石这么做,可不会是为了给皇室报仇。 而是因为,他想要坐在这个位置上,毕竟当年他被皇室欺压有多惨,他好不容易才隐忍到现在。 若是真的让别人坐在这里,他怎么能 甘心呢? 拓跋石的想法不错,只可惜,暗夜的这些人,再怎么厉害,终究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更不要说,自己现在身边那么多人,就算是拓跋石再找多少暗夜的人来,都不可能改变什么。 但是这个人,自己一定要尽快找到,免得这个人再给自己出什么危机来才是。 “大人您的意思,可是要现在去找拓跋石?” 沈麟点点头,道:“要找到他,我倒是要看看,这别人眼里的纨绔,究竟是怎么隐藏的。” 副将明白,看了眼还在纠缠的暗夜众人,转身便离去, 此时,暗夜的人已经受伤不少。 虽然他们个个都功夫不错,可说起来,这些人也承受不住车轮战。 自己这么多的人,暗夜还能怎么折腾呢? 尤其现在这里是皇宫,自己安置了那么多人不说,还有那么多的机关。 他们就算是想要离开,也要看看自己会不会同意。 此时,总算是有人注意到了沈麟。 他们在 “大人!他在上面!” 其中一个人抬头看了眼,快速拦住了自己面前的刀刃,冷冷道。 “你带人守住,我去杀了他 !” “是大人!” 话音落,那人便轻轻跃起,直接跳到了沈麟的面前。 见自己这儿终于有人来,沈麟总算是露出些许笑容。 “功夫不错,只是太可惜了。” “可惜?哼,只要是杀了你,就没有什么可惜的!”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叹息道:“你当真以为能杀了我么?若是真的能杀我的话,那么上次你们就已经得手。” “现在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那人冷冷道:“我看是你怕了,暗夜的人从来都不会失手的!” “如此说来,阁下还真的是有信心啊,不过我倒是看看,阁下的功夫能如何?” 说完,沈麟便直接出手。 那人立马闪躲开,显然沈麟也已经注意到对方诡异的身法,他即刻闪躲着,顺势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嗡嗡的声音。 沈麟的虎口有些疼,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忍着掌心的疼痛。 “阁下功夫不错,但是……阁下可知道兵不厌诈这四字?” “就凭你,我可早就已经看好,这里什么都没有!” 沈麟摇摇头,道:“是啊,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你好像忘记了一点,这是皇宫啊!” 第八百九十九章 下毒 沈麟轻蔑一笑。 他站在最高处,居高临下看着那暗夜的人,手里的利剑,闪过一抹寒光。 随之很快,沈麟左手一个物件脱手,直奔那人过去。 那人立马防备,却不想,沈麟右手的剑只见出手。 两方的攻击,那个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他想要尽快闪躲,可沈麟又快速丢出一枚匕首。 匕首直接冲入那人的胸口。 大片的鲜血顺着落下来,一口血吐出,整个人瞬间便瘫倒在地上。 “你,你竟然?” “阁下还真是不小心啊。”沈麟感叹着:“我方才都已经说过,兵不厌诈。” “你敢下毒!” 沈麟挑着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啊,只要是能够赢,手段算什么,阁下现在已经浑身无力了吧?” 经过上次的教训,沈麟可算是记住了。 就算是再怎么有自信,也不能大意,别人既然都要杀他了,他何必再给这些人情面呢? 这些人的手段肮脏至极,自己若是不还手,那么就是自己死了! 沈麟可不想死,所以偶尔用一下这样的手段,也算不得什么。 “暗夜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所以早就有了防备。” “不仅仅是这些,若是阁下 再运功的话,相信阁下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身为暗夜的人,对于下毒,应该也十分了解。” “阁下若是想活下去,最好现在就离开,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呢。” 听到沈麟这般嘲讽的话,那人只感觉自己心口气血翻涌,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一股无名的感觉,就在他的心口开始弥漫着。 与此同时,他的四肢也已经开始无力,能看到的东西,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看到他的反应,沈麟挑着眉:“怎么?你不信么?” 那人咬牙切齿看着沈麟。 “好,果真是好手段!让我猝不及防,还能对我下毒!” “五十万的黄金,果真是没有给错!” 沈麟笑着:“是啊,我自然是值钱这五十万两黄金的。” “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给出这么多钱呢?” “只是要我的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接下来你是生是死,可都掌握在我的手中。” “若是现在离开,半个时辰内处理好毒,你还能活着,不然你就只有死了。” 听到这些,那人狠狠瞪着沈麟。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上面栽跟 头,说出去,岂不是要人耻笑。 可现在若是不走的话,他真的就只有死。 若是回去,或许还有机会活下来。 思索再三,那人虽然不甘心,可还是选择了离开。 “走!” 这单生意是做不成了,五十万两的黄金,也只能落在别人手上。 他们暗夜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 该死!这份教训,他们会记住的,但是这个人,早晚都要死在他们的手里! 一群人快速离去,将士们抬头看向沈麟。 “大人,这些人都跑了,可要去追?” 沈麟摇摇头道:“不用追了,他们不会再来。” 确切说,是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毕竟自己是第一个让暗夜如此为难的人。 他们若是不杀了自己的话,是不会罢休的。 但是现在,他们不会来,必然会想办法,有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再来。 可那个时候,他们可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呢。 “时辰不早了,大人可要安置?” 沈麟点点头:“都回去歇着吧,今夜的事情,辛苦各位,来日我再论功行赏。” “为大人做事,在所不惜!” 看着众人离开,沈麟才回到房间中,昏黄的烛火摇晃着,映衬着他的脸。 沈麟 拿起纸笔,将拓跋石的名字写在了纸上。 他眯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拓跋石啊,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能如此,不过现在想到你也不算迟吧?” “一个纨绔,能在这混乱的情况下活下来,果真是不容易,不过……也就这样了。” “能联系到暗夜,看来也有些聪明,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要杀了我呢?” “难道你真的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能万事大吉了么?” “若思如此,那你的远见也不过如此啊。” 沈麟又是一声叹息,才回到塌上去休息,这一晚上折腾的,也着实是够累啊。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拓跋石端坐在那,脸上露出笑容,但是眼底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失败了?” 下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道:“是,暗夜的人失败了,那五十万两黄金,已经送了回来。” “哈哈,没想到暗夜的人也有失败的时候,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明明他再笑着,却让人觉得,十分可怕。 整个屋子内都安静着,甚至都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拓跋石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麟还真是不好对付,也难怪,整个皇室的人都会落败在他的手上。” “甚至完颜黑水,都能听从他的话。” “沈麟啊沈麟,你可真是本王意料之外,但是,不管你有多少本事,胆敢拦在本王面前,就别怪本王要杀你!” 砰一声,酒杯被彻底摔碎,渣滓扎在了他的掌心,鲜血落下。 “王爷,您的手……” 拓跋石冷冷看了一眼:“不过是点小伤罢了,本王现在的心头恨,可是沈麟啊。” “只要他死,本王只想要看着他死!” “到时候,整个大辽都会是本王的,还有谁敢说本王是私生子。” “所有的一切,原本就应该是本王的!” 听到他这丧心病狂的话,众人吓得瑟瑟发抖,谁也不敢说话。 月亮已经隐藏了起来,拓跋石的笑声诡异,回荡在整个小院子里。 —— 次日一早,副将就来面见了沈麟。 而得知沈麟遇刺,无先生与完颜黑水也早早来了宫中。 “听闻昨晚大人遇刺,不知道大人可有受伤?” 沈麟笑道:“无事,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劳动二人都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大人哪里话,您才是最重要的啊!” 第九百零一章 无异样 “不知无先生在城东发现了什么?” 无先生将近日的情况交给沈麟,随之又从怀中掏出城东附近的图纸,都放在了沈麟的面前。 “大人请看,城东这边的房舍不少,之前不少商户人,都住在这附近,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迁移。” “但是在大人来之前,有些商户开始搬离,当时本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但是现在想想,这些人搬离的时间不多。” “商铺的生意,原本没有受到影响,他们搬离这边,根本就不对劲。” “他们离开之后,那院子也没有空着,甚至还比以往还要热闹不少。” 闻言,沈麟眯起了双眼。 如此看来,那城东的情况,确实是有些危险,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真的是需要认真去查看才是。 或许城东那边的异样,或许与自己遇刺的事情,会有些关系。 具体如何,应当尽快让人过去看看才是。 沈麟知道这事情刻不容缓,于是立马吩咐了副将,让人去严密调查城东的情况。 得了命令,副将便借着巡视之名,立马开始了全程的巡查。 这事儿合情合理,自然没有人会怀疑,百姓们也没有放在心 上。 无先生看着沈麟,表情十分凝重。 “只怕大人的行踪,他们早就了如指掌,不知这军营中,是否混入了其他人。” “若是真有如此,那大人应当尽快弄清楚才是,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就更麻烦了。” 沈麟点点头,这他还真的是要放在心上。 “无先生所说甚是,我心里有数,看来真的不能再如此任由,军中的人,也该清算了一下了。” 自打暂时决定留在国都开始,军中已经许久没有清算,若是自己大意,只怕会出事啊。 抿了抿唇,沈麟道:“无先生最近也要小心行事才是。” 无先生了然,哪怕沈麟不说,他已经加强了自己府邸的侍卫,免得哪天也有人来刺杀他。 虽说他不怕,但是这事儿闹起来,还是容易让人心惶惶的。 才安稳下来的国都,现在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无先生安全,我才能放心,大辽需要无先生的地方还多着呢。” 听沈麟这么说,无先生点点头。 只不过现在无先生最担心的并非是他,而是那拓跋石的真正目的。 良久,沈麟深吸一口气,叹息着:“国都才刚安稳,拓跋石这个时候 出手,或许……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大人是怕,他们背后另有所图么?” “无先生难道不以为么?拓跋石这个人能被人当做纨绔多年,自然,他也能又其他的办法,躲过众人的注意。” “且这个人藏了这么久,他的心思到底什么样,只怕我们现在也不清楚。” “无先生,还是尽量小心些的好。” 无先生点点头。 确实,国都才刚刚安稳下来,拓跋石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要蛊惑人心。 到时候百姓们定会以为,沈麟做的那么多都是无用,百姓们对沈麟也会自然有意见。 那会儿,若是拓跋石再出来主持大局,一切好处都会落在拓跋石那边。 如此,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无先生拧着眉,只觉得这事情十分沉重,绝对不能真的让拓跋石得逞。 “大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无先生自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还望无先生能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免得哪些人对您做了什么。” 无先生点点头。 看着他离开,沈麟一双眸子,此时已经有遮掩不住的杀气。 在海晏河清的情况下,拓跋石若是真的敢这么做的话,自己绝 对不会放过他的! 百姓们期待了许久的安宁,他若是敢动手,只有死路一条! 接连几日,副将带着人巡视着城东那边。 只是那边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于,城东那些安宁的日子,让副将和沈麟都觉得有些意外。 难不成是他们想多了?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 不。 无先生既然说,那些商户平白搬离那边,必然是有问题的,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搬家呢? 再者说了,那些人之所以要搬家,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在想城东的事情,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沈麟说着,又看了看城东的地图,这城东的房屋不少,可是能够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况且,那边的房屋几乎都是连着的,只要一家出事,旁边的几家人都能察觉,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才是。 想到这些,沈麟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看起来都很正常,怎么就是感觉不对呢?” 看沈麟这么头疼,副将也有些担忧。 毕竟这事情不是小事儿,万一真的是有疏漏,他们没有查出来的话,或许会影响到大人的 安危。 不论如何,都应该要尽快弄清楚城东的情况。 “大人,属下再派人去查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闻言,沈麟摇摇头。 “不用了,拓跋石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听到他这么说,副将的脸色沉了几分。 虽然说是这样,可总觉得,若是不弄清楚,心里就有个石头堵着,十分不舒服。 “其实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沈麟想了想,蓦然露出了笑容。 或许什么都不去查,才是最好的,毕竟拓跋石要的是自己的命,暗夜的人失手,他断然不会看着的。 所以,等待拓跋石自己出来,也不错。 省得还要自己浪费精力去查,还没有任何结果,这也太无趣了。 “罢了,城东那边只要稍微注意着就是,其余的根本就不用理会了。” “大人是说……”副将跟在沈麟身边久了,也有些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沈麟轻笑着:“与其我们大海捞针,不如等着他自己找上来,反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呢。” 毕竟,拓跋石也是个聪明的,他倒是要看看,拓跋石接下来怎么做。 第九百章 难搞的纨绔 闻言,沈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招呼着两个人坐下:“算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 “暗夜的人收人钱做事,只可惜,事不过三。” 无先生和完颜黑水,听到这些话才松了口气,只要沈麟没事就好。 不过,暗夜的人竟然来行刺,看来背后的人不容小觑。 “大人可知道,行刺的人是谁?” 沈麟道:“有些眉目,只不过这人过于聪明,以至于谁都没有想到,还有他的存在。” 完颜黑水忙问道:“是谁?” 倒是无先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沈麟:“是他?” 沈麟点点头。 “无先生果真是聪明,毕竟整个大辽,都没有在意他的,可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等等,你们说得人是谁?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完颜黑水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抛弃了,怎么这俩人都知道,就他自己,什么都不懂得。 还是无先生耐心解释着。 “完颜将军或许忘记了,大辽的皇室中,有一个人的存在感十分低。” “甚至于所有人都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完颜黑水想了想,当下便回过神来。 “竟然是拓 跋石?他不是个纨绔么?怎么会如此呢?” 完颜黑水一脸的不相信,疑惑道:“而且,他又是怎么联系到暗夜的人?他可没有这些本事才对。” 见他这么说,沈麟不禁笑了笑。 不仅仅是皇室的人,哪怕是完颜黑水等人,都被拓跋石给蒙蔽了。 若是自己不小心,还真有可能会被这人算计到。 “有的人,纨绔只是表面的,大家只知道他去了青楼,但是里面发生了什么,谁又能知道?” 听到沈麟这么说,完颜黑水也彻底醒悟过来。 是啊,跟踪的人,就算是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跟着道房间里。 那会儿拓跋石要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那大人准备怎么做?可要去找拓跋石的下落?这样的人留在外面,实在是危险啊。” 沈麟点着头,未知的危险在外面,确实让人不舒服。 所以要尽快找到这个人的下落,千万不能有任何的隐患才行。 “已经让人去找了,不过,他足够的聪明。” “要找到他的话,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一大早副将就来说了,这城中没有他的踪迹。” 完颜黑水抿着唇,问道: “会不会是逃出去了?毕竟当时大人您进城,那会可十分混乱。” 闻言,无先生和沈麟都摇摇头。 这个可能沈麟也想过,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实在不太可能。 若自己是拓跋石的话,自己首要的想法也是出去,可是再想,出去之后呢? 所有的人都在城中,若是出去了,不能和这些人联系,那等于断了所有的关系。 这样可不是好事儿。 所以,他不会出去,只会在国都中。 只是他的藏身之处在哪儿,还要再好好找才行。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他就在最危险的地方呢。 “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沈麟摇摇头,道:“这拓跋石也够聪明,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而且百姓们才稳定,不好大肆搜捕。” 若不然的话,百姓们又会陷入恐慌。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国都,到时候一旦乱,正好着了拓跋石的道。 反倒是给了别人说自己口舌的机会。 沈麟心里清楚这些,所以,他笃定了,拓跋石一定是藏在国都中。 “我只是觉得,他十分聪明,当年皇室的人放过了他,真是留下了一个大隐患啊。” 沈麟确定,若是没有他的话,日后大辽也会经历一番折腾,而那个人,必然是拓跋石。 “罢了,人已经在找,短时间内,暗夜不会再出手。” 无先生与完颜黑水都点点头。 他们也知道,暗夜事不过三的规矩,所以,国都内暂时是安全的。 但是拓跋石这边,还真是让人头疼。 “二位倒是不用纠结这些,只要找到了他的人,一切就能解决了。” 无先生点点头,道:“大人既然想好了办法,那我等看着就是,不过大人要做好准备,拓跋石这个人,心性不定。” “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个人就会出手,大人还是多留着人守在身边。” 这沈麟自然是要的。 不然的话,他可就要在小阴沟里翻船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哪能让一个拓跋石,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基业呢。 “不过,拓跋石既然敢对我出手,那么朝中如今的大人,也有危险,完颜将军还是多派出些人。” 完颜黑水明白,立马道:“大人说得是,我会加强巡视,那些大人们的安危,您就不用担心了。” 沈麟拧着眉,表情凝重。 要害他的人已经浮出水面, 暗夜的人暂时回去,一切看似没事,可他总觉得,自己仿佛是忽略了什么似的、。 但是仔细想来,自己这些事情都做的事无巨细,应该没有什么缺漏才是。 “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沈麟摇着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对,罢了,回头再说吧。” “今日二位大人来,不仅仅是为了遇刺这一事吧?” 无先生道:“如大人所说,我们二人还有些事情,想要同大人商议。” “无先生且说就是。” 无先生抿了抿唇,表情凝重道:“不知道大人是否发现,这几日,国都内的情况,有些过分安静了。” “无先生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后推动着什么吗?” 沈麟这下也警惕了起来,毕竟这些日子,除了遇刺这事儿之外,其余的也确实过分安静了。 他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可细微之处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 若不是无先生这么说,他肯定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什么错觉。 “大人,最近城东那边有些异样。” 沈麟眯起眼睛,他突然想到,城东那边他还从未去过,自己果真是有忽略的地方啊。 第九百零二章 看灯笼 城中的巡视又少了下来。 百姓们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十分正常。 而且这年已经过去,大家也都开始忙碌起来,街道上的积雪,也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街道上早就已经气象一新,沈麟看着街道上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欣慰。 如今的国都,正是他想要的。 希望拓跋石能明白,百姓们最在意的,就是这些事情,若他真的敢做什么,就算是杀了他,自己也不会在意的。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 “宋大人那边可还安好?” 闻言,副将点点头,道:“一切都安好,大人不用担心,属下已经派了高手看着他们。” 沈麟点点头,如此就好,不然的话,宋朝一旦出事,那些他安排的皇室中人,肯定也会有意见。 这样的局面,沈麟可不想看到啊。 “宋大人那边务必小心,千万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宋大人。” “大人放心就是。” 沈麟深吸一口气,暂时不用再担心了,只是沈麟还不能万全放心。 拓跋石能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沈麟所能想到的,就是拓跋石会捣乱平静的生活。 让百姓们都有了异议,他才有机会出手。 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做,或许会有很多事情,会成为困扰。 毕竟百姓们也不是都傻,他们很留恋现在的生活,又怎么会改变其他的呢? 所以,拓跋石肯定不仅仅会这样做。 除非…… 沈麟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城东的方向哪里,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可以说是国都最热闹的所在。 可一旦那个地方出事,必然会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不仅如此,利用那么多的人,还可以以讹传讹。 到时候,局面可就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了。 思索了这么多,沈麟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难怪会如此安然无恙,拓跋石若是真有这样的心思,那么……城东过些日子必然会有大乱。 对了! 再过些日子,就是元宵灯会了啊! 元宵灯会的位置,正是在城东,很多人都会聚集在那边,到时候一旦出事…… 沈麟默默收紧了手指,眉眼之间已经显露出了几分怒意。 看到他这样,副将赶紧出声询问。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沈麟语气低沉,隐含着怒气:“元宵等会可都准备好了?” 副将不解,道:“回大人,按照 吩咐都准备好了,大家都很期待,毕竟他们许久都没有过元宵等会。” “城东现在都已经装点了起来,这两日应该就会妥当,不过主要的,还是要等到元宵那日。” 听着副将的话,沈麟的心又沉了几分。 他知道大辽是有习俗的。 这边过元宵等会,必然会有一个巨大的灯笼,而灯笼里面会藏着礼。 等到了时间后,灯笼自然就会炸开,而百姓们则要抢那些飞出来的礼。 若是能抢到,则预示着接下来的一年能顺顺利利。 算是在元宵这一天,能够图个好彩头,让自己一年都能安心。 可若是在这么热闹的时候出事,到时候百姓们心中会怎么想,可就不好说了啊。 “大人?” 看沈麟凝重的样子,副将心里咯噔了下,生怕是自己错漏了什么。 沈麟冷哼一声,道:“没什么,我要去瞧瞧那准备灯笼的地儿,你随我一起,多带些人。” 虽然不知道沈麟为什么要去,可听到要多带些人,副将便清楚,这不是小事。 于是很快就召集来人手,跟着沈麟到了制作灯笼的地方。 犹豫今年比较特殊,好不容易能热闹庆祝一次,这灯笼自然 是做得更大了些。 不仅如此,灯笼的样式也是汇聚了很多图案,好几个人汇聚在那,做着一个灯笼。 沈麟在旁边看着,眼底翻涌着些许的阴霾。 他找来了管事的人。 “这灯笼是你负责的么?” 那管事的笑盈盈看着沈麟,道:“是小人负责,不知大人可有什么问题?” 沈麟摇摇头,道:“这灯笼的样式倒是从未见过,你也是有心了,做这些不容易,你辛苦。” “大人言重了。” 那管事说着,迎着沈麟到了里面,奉上了茶水。 “大人难得过来,您喝茶,不过这小地方的茶,着实一般,还请大人您见谅。” 这东西上面,沈麟从来都没有讲究。 且这茶水味道还算是可以,没有这管事说得那么不堪。 “这地儿出了做灯笼,也不做别的营生么?” 管事笑着道:“大人说得是,咱们这只有灯笼,年节的时候,便做的多了些,其他的时候,够糊口的。” 闻言,沈麟点点头,眼睛已经扫视了一圈。 瞧着这样子,周围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沈麟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误会了似的。 是什么呢? “大人可是要来订灯笼?” 听到那管事的询问,沈麟蹙了蹙眉,道:“原本确实想要些,不过眼看着元宵,你这的生意不错,应当是订不上了吧?” 那管事笑笑,道:“大人若是要的话,还是可以为大人做些,倒也不妨事。” “还是免了,如今日子好起来,本大人就不凑热闹了,回头还是元宵等会上,再看看你们的手艺。” “多谢大人体谅,日后大人若是需要灯笼,尽管来说就是,咱们这儿,以前也给皇宫里送过灯笼呢。” 看着那管事骄傲的态度,沈麟便知道,这人的手艺还不错。 只不过,这里有没有问题,沈麟一时还说不清楚。 难道说是自己猜错了吗? 沈麟蹙了蹙眉,视线又扫了一圈,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他眯着眸子看了看。 只是一个余光,沈麟默然明白了什么,他勾起唇角,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之前便听说,今年的彩头不寻常,不知管事可否让我先看看。” 见沈麟有兴趣,那管事立马拿来了彩头。 黄澄澄的,瞧着好像是金子,只是仔细看便知道,不过是涂了黄色的涂料罢了。 还真是个好意头呢。 第九百零三章 学做灯笼 “管事真用心了,这东西,若是拿在手里,也是有分量的。” “大人您说笑了,不过就是铁,外面涂了颜色罢了,若是大人喜欢的话,先拿着两个回去便是。” 闻言,沈麟摇摇头道。 “哪里,我可不能如此,这是所有人的好意头,若是我先拿,岂不是不合规矩?” 毕竟都是大家要来庆祝,并非是沈麟自己一个人。 他可可不好意思,拿着东西就走。 “大人要拿,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大人说得也不错,大家都等着元宵灯会的时候庆祝呢。” 闻言,沈麟轻笑着,将手里的铁块放下。 “我听闻,最近为了元宵等会,这又赵然了不少的人来做事,这些人的底细,不知管事可都查清楚了?” 管事的一听,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妙,立马解释。 “回大人,这些人的底细,自然都已经查清楚,毕竟事关重大,若是这灯笼出了什么事儿,等会那天可要闹大乱子了。” 见管事的如此,沈麟点点头。 看来这也是个懂事的,这事儿,和管事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也说不准,有人会鱼目混珠。 如此一来,这里的人,自己要想 办法尽量排查一下才是,不然可真的是要出事的。 到时候,那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对于管事来说,可不是好事儿啊。 “如今我闲着也是无趣,国都这情况,瞧着已经安稳,倒是也想学学新玩意儿了,不知管事可方便,要我来这儿做灯笼?” 听沈麟这么说,那管事当下被吓得不行。 开什么玩笑,这大人开口怎么这么说,难不成,这是要砸了自己的场子么? 应当不会吧?这大人做了那么多,好歹也是为了大辽。 莫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大人莫要说笑了,您日理万机的,哪里有时间来做这个,若是您需要,尽管差人来说就是。” “我们这儿之前样式的灯笼,还是有的。” 沈麟摇摇头,看着管事,见管事的慌乱并非是作假的。 毕竟他这样的身份,说要来做灯笼,对这管事而言,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怎么?管事是怕教不会我么?” 管事连忙摆摆手道:“哪里,大人言重了,不过是您这身份,做这些可是自降身份的。” 沈麟倒是不在意这些,看着这管事。 “你放心,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什么事儿都不 如自己动手试一试,或许就成了呢?” 听到沈麟如此说,这管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事情可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那大人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物,如今大辽这般,可都是仰仗着这大人呢。 管事的一时也不好多言,看着沈麟,忙道:“既然大人喜欢,那来便是,我们这儿的师傅,手艺都是极好的。” 沈麟点点头,道:“如此就好,我正想着多学点什么,眼下也正是得空,不如现在就找人来,我也试试看。” “若实在没有这份本事,那我也不好叨扰管事您的事情啊。” 闻言,那管事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抹笑容。 “那大人您稍等,我马上去找人来,定然找个聪明的。” 沈麟笑笑,看着那管事忙不迭离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里的人倒是不少,围着那巨大的灯笼忙碌着,他们眼底的笑容,瞧着当真是让人欣慰。 沈麟面带笑意,副将倒是万全不懂,大人为什么要来这儿学什么做灯笼。 这劳什子的事情,找人来做不就好了吗? 难不成,大人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成? “大人,您当真要学做灯笼?” 听着副将满是 不相信的语气,沈麟点着头:“怎么?可是这灯笼不行?” 副将摇着头。 倒不是不行,只不过沈麟来做灯笼,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毕竟这都是粗实人才做的事情,好歹大人这身份,怎么样都不能做这些啊。 可想到了沈麟的心思,副将还是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太多。 见他如此,沈麟有几分欣慰。 “如今也学得聪明了啊。” 听到沈麟的夸赞,副将挠挠头,道:“哪里,跟在大人身边久了,自然也知道多了些。” 沈麟点着头:“你心中知道就好,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口。” “是大人,属下明白您的意思。” 二人正说着,管事便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看到沈麟后,那人恭恭敬敬跪下:“小人见过大人,大人万安。” 沈麟道:“起来吧,整日这么跪来跪去的,我瞧着实在不舒服。” 见那人起来,沈麟细细端详着。 瞧着模样还不错,细皮嫩肉的,应当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是这里做的最好的师傅了。 “管事,你说他便是做的最好的?” 那管事连忙点头道:“回大人是的,他的手艺,是这里 的一绝,比我们这多年的老师傅都好呢。” “管事谬赞了,小人不过是糊口的罢了,只是不知道大人想要学做什么样的。” 沈麟挑着眉,微微抿唇,道:“我做这些,自然是没有多好,眼下也只是好奇罢了。” “不如先说说你叫什么,擅长做什么。” 那人连忙:“大人,小人李江,什么样式的灯笼都可以做,并没有十分擅长的。” “管事的说我手艺好,不过是瞧得上眼,愿意多照顾我几分罢了,我这有些灯笼,不知大人可要先看看。” 说话家,这李江从背后拿出了些灯笼放在沈麟面前。 沈麟瞥了眼,满是赞许点点头。 “手艺着实不错,看来管事没有介绍错。” 说着,沈麟指着其中一个花朵形状的灯笼:“不知道这个学起来可简单?” “回大人,这样式虽然复杂,但是做起来并不难,大人是要学这样的么?” 花朵,瞧着也喜庆,而且这颜色也红彤彤,看得人心里舒坦。 环顾一圈,大多数的灯笼都是这红艳艳的。 “瞧着倒是不错,若是你能教会我,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可愿意?” “小人自然愿意。” 第九百零四章 沈麟的试探 有了沈麟的入住,将士们自然顺理成章守在灯笼铺子。 看着来来往往巡视的人,那管事心里慌的不行。 他这只是个普通的灯笼铺子啊,如今有那么多将士,这不是要别人觉得,他这里是出事儿了么? 可那大人在这里,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承受着。 罢了,等到那大人什么时候玩够了,他这也就能恢复正常了。 “大人,这灯笼属下实在瞧不出有什么不同啊。” 碍于自己的身份,副将也在这儿,跟跟着沈麟学做灯笼。 不仅如此,他现在的手艺,看着也十分不错。 沈麟笑着:“难道你不觉得,这灯笼做出来之后好看,里面点着蜡烛就更好看了吗?” 副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 “确实是好看,只不过,这东西大人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动手的,您瞧瞧,您的手都被扎破了好几个口子呢。” 沈麟倒是不在意,不过就是一点小伤而已,他们打仗时候受的伤,不是比这还要严重么? “大人您小心些,这竹片划破手,可是很疼呢。” 沈麟点点头,动作上多了几分小心,但没有放下手里的物件。 “你觉得,我这灯笼做 得如何?” 闻言,副将蹙了蹙眉。 看着有些四不像的灯笼,他实在说不出夸赞的话,但那是大人…… 瞧见他如此为难,沈麟也没有太难为他。 “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如实说就是了,毕竟这手艺,我自己瞧着也不怎么样。” 副将长舒一口气,叹息着:“大人这灯笼,手艺确实还不够好,不过与属下相比,已经很好了。” 沈麟抬头看去,原本还有些失落的他,顿时觉得自己还挺厉害了。 毕竟副将手里的灯笼,现在就是个竹签子,连最基本的雏形都没有呢。 “大人不比专门做灯笼的,能做到这般,已经很好,属下佩服得很。” 沈麟点点头。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他又不是专业的,搞得太好也不一定有用,且他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做这些啊。 “李江何在?”沈麟问道。 副将道:“他去了茅厕,许是一会儿就能回来,大人可是要找他?” 沈麟抿着唇想了想:“还是等他回来再说、” 这会儿的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沈麟在这儿坐着,也有些腰酸背痛的,站起身来活动身子。 “大人您累了吧。” 沈麟点 点头,叹了口气:“长时间坐在这里,确实是有些累了,怎么?想要随我四处看看么?” 副将瞬间明白了沈麟的意思,忙道:“属下来这儿后,还没有出去看过呢,大人可愿意带着属下去看看?” “知道你好奇心重,走吧,我带你去四处瞧瞧。” 副将满心欢喜跟在沈麟的身后。 不得不说,这些做灯笼的人,手可是真的巧,他方才在那边琢磨了那么久,人家轻松两下就已经搞定。 自己不是专门做这个的,还真是弄不了这些。 “大人您瞧,他们做的可真好看。” 沈麟道:“这也正是为什么你我做不好的原因,你我不过是好奇,可他们却要靠这个吃饭。” “若是这都做不好,又凭什么来糊口呢?” 闻言,副将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是,看来属下还真是做不了别的呢。” 巨大的灯笼面前,沈麟看着那些人将东西都装在里面。 看着那些黄澄澄的铁块,沈麟抿着唇,微微眯起眼睛看着。 花朵的灯笼,每个花瓣中,都放了不少的铁块。 但是这些东西分量不重,也不至于再炸开的时候,伤及到旁边看热闹的人。 可若是有人 将这东西换了,现场会如何,可就不是沈麟能想到的了。 沈麟挑着眉,问正在忙碌的人。 “这些可是都要装在里面?” 那人忙道:“大人说得是,毕竟国都中百姓众多,大家都想要图个好彩头。” 沈麟了然,莫说是那些百姓了,就算是他,也有些心动呢。 “以往是不是每年都如此?” “那是自然,以前的国都,每到元宵等会的时候,都会如此热闹。” 闻言沈麟了然,大辽的国都,当年应该十分热闹吧? 不然的话,又怎么能有过几十年的繁荣呢。 真是可惜了当初所做的一切,如今总算是安稳下来的国都,断不能让人再动手摧毁。 “大人,您在想什么呢?”副将问道。 沈麟眯着眼睛,似乎意有所指的样子:“我是觉得,若有人在这些吉祥物中动手脚,又当如何?” “什么?大人您是说……” 听着沈麟的话,正在忙着做事的人,这下都彻底傻眼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根本就不会这样啊 ! 难道这大人留下来,竟然是为了这些事情?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你这么担心做什么,不过是觉得,有些事情或许 会发生罢了,但……也说不好不是吗?” 听着这话,周围的人稍微放松下来,可副将提起的心却没有放下。 因为他很清楚,大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些的,定然是有原因。 难不成,真有人会这么做? 眼看着副将警惕起来,沈麟轻笑着:“各位做事便是,我不过是来瞧瞧罢了,看你们做灯笼,我这心里也觉得很舒服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他们的心里,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大人的心性实在是难以猜测,他们还是小心做事的好。 方才沈麟那番话,有人告诉了管事。 闻言管事便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什么?那大人果真是这么说的?” 下人忙道:“是!小人可不敢跟您开玩笑,您说那大人来,是不是为了这个?” 管事也正觉得奇怪呢,好端端学什么做灯笼,这不是闹着玩么? 若这事儿是真的,那自己倒是可以理解了。 但这里做灯笼的,都是多少年的老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会不会是那大人想错了? “完了,该不会大人一怒之下,就让我们停手吧?” 管事的惴惴不安,生怕这事儿牵连了他的生意。 第九百零五章 元宵灯笼 “这大人倒是没有说,不过瞧着那意思,怕是会有牵连啊。” 闻言管事更慌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日次才好起来,手里有了些生意做,怎么眨眼就出现这种事情。 那大人来这儿,可千万别真的是因为这出了什么岔子。 罢了,自己还是过去看看的好,免得弄出什么,到时候自己这生意当真就没办法做了。 管事连忙去到前面,此时沈麟还在看着那大灯笼。 原本准备放东西的人,此时正战战兢兢的,手里拿着东西,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放进去。 眼看着管事过来,忙凑过去。 “您说这,这算是什么情况,咱们可都……” “无妨,等下我问问大人是什么意思,你们先做其他的事情,元宵等会还有些日子,不慌。” 听闻管事这么说,那些人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忙活着去做其他了。 管事走到沈麟面前。 “大人,您可有什么吩咐?这灯笼是元宵等会要用的,是按照以前的样式,又多加了些样式,您看着可还满意?” 沈麟点着头。 灯笼的样式,确实让人满意,只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可不好说啊。 沈麟似笑 非笑着。 “管事这么慌做什么,我不过是随便看看,这会儿你过来,我倒是不知道看什么好了。” 管事满头的冷汗,他讪讪笑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大人您说哪里的话,这么说,当真是折煞小人了。” “倒也不用这么说,不过是身边人多了,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是自己守着的好,对了,这里面的东西,之前可都检查过?” 听着沈麟淡淡的询问,管事拧着眉,细细回想了下。 “这东西都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才能装进去,不然出了什么岔子,可是要命的。” “且这铁块儿的重量,也要精挑细选,不能有任何毛刺儿,免得到时候伤着人。” “小人这是小本买卖,若是真的出什么事儿,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啊。” 沈麟点点头,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但凡出点什么岔子,那这管事脑袋都不一定保得住。 所以说,管事不会在这事情上大意,免得到时候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里面会不会有其他人,这可就不好说了。 里面的人虽然都是做了多年的老人,可难保,他们不会有别的心思,再加上银钱的诱惑呢? 这可 不是谁都能保证的。 “管事,你这里的人都做了许久么?” 闻言,管事连忙道:“是,都是做了多年,都是想办法糊口的,我这儿还算是个长久的营生,大家也都不想着走。” 沈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如此说来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了?”沈麟问着。 管事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冷汗簌簌落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可总觉得,不论说什么,都会有错。 “算是的,毕竟这里的人,都在这儿做了多年,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过。”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早就想到会如此,毕竟管事在这儿也许多年,他对自己的人,还是信得过的! 沈麟拧着眉,想了想又弯起了唇角。 “既然管事都这么信得过这些人,那我相信,这些人自然是好的,不过,这个时候了,若是有人混进来的话,那是不是也会有些不妥?” 管事这些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反正都这个时候了,要是不弄清楚的话,这以后的问题可还多着呢。 想到这些,管事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大人的意思,小人明白,定然会弄清楚这些, 免得出什么差错。” 沈麟点点头:“管事您知道就好,凡是不论如何,都应该更小心些,毕竟这次元宵等会可不一般。” “管事您做着事儿多年,应该更清楚,出事会造成什么影响。” 闻言,那管事点点头,讪讪笑着。 “大人说得是,小人会做好这些事情,绝对不会让元宵灯会的时候出事。” 见这个人懂事,沈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个巨大的灯笼附近。 管事的看到沈麟离开,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我的天爷啊,看到那大人在这儿,我心里就慌的厉害,真不知道这大人到底都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也不足为奇,毕竟大人手下能有这么多,向来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罢了,记得那大人说得,凡是都要小心些,莫要出了岔子,知道吗?” “是,小人明白的,不过咱们可还要检查之前的那些?” 听到身边的人这么问,那管事寻思了下。 “最好还是检查一下,不然的话,会有大.麻烦。” “是,小人等下就要人来检查,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交代好了这边的事情后,那 管事也离开了。 但是他提心吊胆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真的是害怕,这个时候会有人来闹事。 罢了罢了,他还是专心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免得让人说了别的不是。 这年头,连做个灯笼都不容易了啊。 此时,沈麟已经出了这做灯笼的坊。 外面天都黑了下来,沈麟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一阵冷风,他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大人外面有些冷,您小心着身子。” 沈麟笑笑,不禁笑了笑道:“无妨,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副将四处看了看,随之压低了声音,凑到沈麟的耳边声音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 “大人,这做灯笼的人中,确实有些问题,属下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谁再其中动手。” “哦?看来还是有发现的,那这两日,盯住了作乱的人,千万不要让他们得逞。” 副将嘿嘿一笑,道:“大人您放心,我早就已经安顿好,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如此沈麟也就能放心了,他就要等着看,拓跋石还能背后做什么。 什么都安置妥当,自己到时要看看,元宵等会的时候,能发生什么事情。 第九百零六章 羊皮卷 灯笼坊也忙碌了许久,眼看着已经到日子,沈麟也让属下都安顿好。 元宵这天,这边的人总是习惯吃汤圆。 沈麟让厨房里的人,一早便做了汤圆,分发给所有的人,凡是在他手里做事的人,都分到了热乎乎的汤圆。 不过沈麟倒是不爱吃甜的。 但是将士们还是喜欢的,看着一个个的汉子,吃这小甜食,莫名的反差感,还真是有趣。 “大人,您确实不要些么?” 副将嘴里咬着汤圆,吸溜吸溜问着沈麟。 沈麟摇摇头:“还是你们吃吧,我素来不喜欢这些,你们吃的开心就是。” “大人真应该再吃些,这甜滋滋的,味道还真不错。” 听着副将这么说,沈麟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百姓们已经上街,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沈麟满意看着街上的一切。 “守卫的人都安置好了吗?”沈麟问道。 副将点点头,咽下了最后一口汤圆,才含含糊糊的道:“按照大人的吩咐,几个热闹的地方,都已经安置了人手,断不会出什么意外。” 断不会出现意外吗? 这么关键的日子,若是拓跋石真的要捣乱的话,怎么,可能不会 有意外,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不过早早做好了安排,相信也不会有太大的骚乱。 沈麟抿着唇,随后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站在高处,若是出事,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只是他心里总归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会如何,他心里像是揣着什么,心跳的十分快。 白天这街上的人倒是不算多,可是等到了晚上,灯笼全部都燃着,烟花也开始在天上绽放,街道上的额人才多。 国都的元宵等会,此时也开始了。 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到了城东那边看热闹。 巨大的灯笼,半悬空在那,有一个个的蜡烛点亮,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城东。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沈麟站在高处,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原本不喜欢的,可现在看到这些,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了。 “大人,现在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这儿了,没想到大家都那么喜欢等会啊。” 听到副将的感慨,沈麟笑笑。 “一年都要忙碌,好不容易过年能闲下来,自然是最享受的时候,怎么会不喜欢呢?” “再者说了,谁还想着在这几天做事,除 了这些小贩吧。” 副将一想也是,别说是百姓们了,就算是他,整日征战沙场,好不容易得胜,也想着能歇歇。 这心理,自己倒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今日拓跋石会出手么?”副将问道。 沈麟也不知道。 他摇摇头,道:“或许会吧,但若是他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今天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毕竟元宵等会,国都的守备,可是平日的数倍。 除非拓跋石脑子出问题了,不然他绝对不会想着在今天,但想着灯笼坊的那些事儿,沈麟又有些拿不准。 剑走偏锋,谁又能确定呢。 只有等到元宵等会过去,他才能知道,拓跋石到底是什么心思。 “启禀大人无先生来了。” 沈麟一愣,这个时候无先生不是应当在家,怎么会漏夜过来? 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沈麟心头一沉,立马道:“快让无先生上来。” “是!” 无先生大步上来,瞧见沈麟后,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忙不迭的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沈麟。 “无先生这是?” “大人不妨看看。” 沈麟没有说什么,打开了手里的羊皮卷,陈旧的 羊膻味儿扑鼻而来,沈麟不由得蹙了蹙眉。 这味道,当真是不好闻。 但是眼下,沈麟倒是也顾不得这些,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消失。 “这是我从拓跋石曾经的住所找到的,想来已经有些年岁,那个时候,拓跋石就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大人您瞧,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必然是拓跋石经常拿出来观看的缘故。” 沈麟拧着眉,语气阴沉下来:“无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个东西,拓跋石早就知道了是么?” 无先生点着头,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副将在旁边,满目不解看着二人的变化,这是又出什么岔子了?难道今晚真要出事。 “我以为,拓跋石他知道这些,断然也清楚,就算是大人不来,大辽也会在几年后落入他的手中。” “可是大人来,却大乱了他的计划,但是一切都已经开始,原本应该承受这些的王上,换成了如今的大人。” “只怕不日,国都便会开始出现异样,还请大人尽快做准备才是啊!” 副将听得云里雾里的,可他能看到,沈麟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情况,难道说,拓跋石暗中还做了什么准备么? “无先生,这东西上面到底说了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不怪副将这么说,在他看来,这上面的东西和鬼画符没有什么区别。 要想看明白,是需要些智慧的,显然副将的智慧不够。 无先生耐着性子解释:“这上面的内容,能够要了大人的性命,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好。” 听到无先生的话,副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就连语气,也多了几分颤抖。 “您说什么?这东西能……” “相信大人也都看明白了,拓跋石的野心之大,他要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大辽,希望大人能尽快动手。” “这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若是真等他找到关键的话,一切都会来不及了。” 沈麟眉心紧皱着,他手指收紧,羊皮卷已经被他捏出了痕迹。 好一个拓跋石,自己时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会如此做。 多年来,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个阴狠的人,拓跋石算是第一个。 哪怕是耶律淳,都不如这拓跋石狠心啊。 沈麟将羊皮卷收好,抬起头看向无先生,深吸一口气。 “无先生,该准备起来了。” 第九百零七章 祈福开始 听到沈麟这么说,无先生提着的心也彻底防线来。 他郑重看着沈麟,行了个大礼 。 “大人不论做什么,只要去做就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相信以大人的聪慧,断不会有什么意外。” 沈麟点点头,他眯起眸子,语气也多了些平日没有的冷厉。 “既然他想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他!” 说着,沈麟看向了副将:“加大城东的守卫,每个时辰的巡逻侍卫,增加两倍!我倒是要看看,这拓跋石还能怎么做!” “大人您这是要?”副将一脸不敢相信看着沈麟。 守卫增加到两倍,这除非是出了重大的事情。 不过无先生也说了,那东西能要了大人的性命,莫说是增加到两倍,就算是五倍,这也是应该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大人的安危了。 拓跋石这个人,可真的是个祸害啊,以前的时候便是花花公子,祸害无辜的姑娘,如今竟然还要大人的性命。 当真要给他点厉害看看才是。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安排!” 看着副将离开,沈麟的脸色始终阴沉着,他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让百姓们惶恐,可他现在心里着实不安。 “大人其 实也不必如此慌张,这不过只是个猜测罢了,若不是拓跋石几次不能杀掉大人,这东西应当也不会出现的。” 无先生这话,可没有安慰好沈麟。 沈麟攥紧了手指,咬着后槽牙冷哼一声道:“无先生你可知道,我为何会步步逼近,又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闻言,无先生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大人的深意。” “因为我本什么都没有,我看过太多的人,在这浮沉中挣扎。” “您没有听错,是挣扎!” 沈麟的眸子已经充斥着血色,愤怒在他的心里翻涌着。 “他们不过是想要活下来罢了,可仅仅是这些,就要了他们半辈子的命。” “活着,对他们来说就十分的困难,就更不要说旁的东西,难道真的要他们去死么?” “无先生多年未曾涉足这些事情,不也正是看到了那些么?难道无先生不觉得,与他们而言,活着就很累了吗?” 无先生垂眸,不得不说,沈麟这话确实没有错。 与那些人而言,活着本就十分艰难,若是上位者又是个不懂得体恤的,那还不如死了。 “所以我才想着,要改变这一切。” “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亏 得这些弟兄们的信任,才能走到今日。” “他们为我付出多少,想来无先生不懂。” “可若是我连他们的安危都护不住的话,我又如何当得起他们信任,又如何要他们信服?” “我与他们说过,不论是他们,还是他们家中父老子女,都会许他们好日子。” “若是这都做不到,我还凭什么站在这里呢?” 听着沈麟的话,无先生只觉得,似乎是有什么在敲击着他的心头。 这番话,沈麟说得没有多激动,可与无先生来说,却格外的触动人心。 如果说以前自己总觉得怀才不遇,遇不到圣贤的明主,可如今,明主就在自己的面前了。 “无先生是不是以为,我这番话说得着实有些可笑?” 闻言无先生摇摇头道:“大人所说,并不可笑。” “只是大人所谋划的实在太辛苦,与很多人来说,不过是大人在说笑罢了。” 沈麟笑笑,叹息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知何时,他的掌心已经满是老茧,看着就触目惊心。 可唯独他自己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出来的。 “无先生或许不知道,与我来说,走过来的每一步,我都记得清清 楚楚。” “将士们的付出,这军中从开始到现在死了多少,我都记得。” “他们死的时候多痛苦,我也清楚。” “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允许,用他们血肉之躯打下来的一切,成为一片荒土。” “拓跋石准备了多少火药,我都会让这些火药,将拓跋石送走!” 风料峭,刮起了沈麟的衣襟。 无先生只觉得有些怅然,分明沈麟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总觉得,自己和他只见相隔遥远。 若不是自己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走来的,或许自己也会觉得这番话可笑。 但如今,无先生却说不出什么,呆呆站在那。 也难怪沈麟能走到今日,他的心,和那些上位者的从来都不同啊。 想到这些,无先生心里也是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行了个礼。 “大人,不论大人要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让大人失望。” “大辽的国土,本就已经被荒芜许久,若非是大人,百姓们如何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拓跋石一事,我也会尽快弄清楚,断不会让大人陷入危机之中。” 沈麟笑笑,他居高临下看着城东的那个大灯笼。 “如此, 有劳无先生了,这会儿灯笼要开了,不知道无先生是否愿意随我去看看?” 这无先生自然不会拒绝。 身后跟着一行护卫,沈麟站在了那巨大灯笼面前,有些人已然认出沈麟,笑着让开了位置。 沈麟站在最中间,面带微笑,看着那灯笼。 管事的也在其中,眼瞧着沈麟,他心里有些突突,可这热闹的氛围,倒是缓解了他心中的些许不安。 “今日元宵等会,祈福即将开始!” 管事的一声,百姓们都拍手鼓掌,等着能抢到灯笼里的吉祥物。 巨大的烟花在天上炸开,照亮了半个天。 沈麟似笑非笑着,手指已经不自觉滑动到腰间,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软剑。 “吉时已到!祈福开始!” 砰砰砰! 又是几声烟花炸开的声音,照亮了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与此同时,管事也已经点着了大灯笼 原本就明亮的灯笼,此时变得更耀眼夺目。 所有人都在等着灯笼燃烧到尽头后,里面的吉祥物跳出来,自己也好抢到,让自己一年的运势都好。 随着火花越来越快,沈麟脸上的笑容,也更盛。 砰……灯笼炸开!夹杂着异样的味道。 第九百零八章 诛心 无先生感觉不对,立马捂住了口鼻。 “大人,有迷药!” 沈麟一早就注意到,这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曼陀罗的味道。 而曼陀罗的香气与一种药物融合,便是最厉害的迷药,在炸开的那瞬间,他就已经屏住了呼吸。 可那些无辜的百姓们并不知道,他们本还满心欢喜等着抢吉祥物,可转眼间,这附近的人都倒下。 若不是知道他们中了迷药,这局面看着还真的像是一具具尸体。 沈麟将一块布,围在自己的脸上,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炸开的那团烟雾。 果然,自己还是忽略了什么啊。 本以为在灯笼坊,那些人便没有机会出手,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瞧了那些人。 他们若是想要出手,还真的是拦不住啊。 不过也不重要,既然对方已经出手,自己又何必在意什么呢。 沈麟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先生,看来今日你来找我,还真是不合适了啊。” 无先生眉头紧皱着,他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在元宵灯会上出事。 毕竟这么多人,那拓跋石是疯了吗? 可想到了那羊皮卷上的内容,无先生又觉得,这很符合拓跋石特征。 “无 先生是不是觉得,现在这些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无先生点点头:“实在是大胆。” 沈麟笑着:“他不是大胆,他是已经算好了,但是今日还抓不到他。” 说话间,那迷雾已经散去,十几个人站在台子上看着沈麟。 他们眼中的仇视,沈麟都尽收眼底。 “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是拼命,拓跋石身边的人,也是足够的衷心啊。” “大人,眼下要如何?” 沈麟哼笑一声:“拓跋石就让你们几个废物来的么?他还真是敢瞧不起我!” 听到沈麟的话,其中一人的哼道:“大人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道,今日之后大人又当如何?大人可不要忘了,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哦是么?”沈麟冷冷一笑:“我倒是不知道,拓跋石还能有多少人,不如你们今日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话音落,沈麟已经出手。 见状,无先生也不敢再站着,沈麟如今至关重要,完不能出事,不然就麻烦了。 那些跟随的侍卫也都中了迷药,此时都倒在地上,眼下能应对这些人的,唯独沈麟和无先生。 两个人默契出手,沈麟和无先生,都将 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 彼此之间的信任,让无先生心头一颤。 “倒是功夫不错,可惜了,拓跋石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暗夜的人来了,都是无功而返,就凭你们,想要了我的命?” 那些人未曾理会沈麟,他们招招逼着沈麟的要害。 但是沈麟和无先生配合默契,两人双双替对方保护着背后,免得对方被背刺。 那些人团团围住二人,可最终还是被二人突破。 沈麟冷笑着,拓跋石的人,难道就是这样的手段?若只是这样的话,那拓跋石可要死的很惨了。 “拓跋石人在何处?”沈麟厉声问道。 那些人冷哼一声,全然没有理会沈麟。 见状,沈麟也知道,在他们的嘴里是问不出拓跋石下落的,看来还是需要自己找。 不过这些人都已经找上门来,找到拓跋石,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拓跋石安置的那些火药还在,百姓们就不会有事。 将那些火药全部都清理出来,万不能让它,伤及到国都百姓们的安危。 “没想到你们都是忠心的,不过就算是这样,拓跋石最后的阴谋也不可能达成。” “那些火药遍布城中,如今的元宵灯会 ,他应当不会动那些火药吧?” 听到沈麟的话,其中有人很明显愣了下。 火药的事情事关机密,这沈麟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们中间出现了叛徒? 看到这人的反应,沈麟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今日已经制造了慌乱,若是再点燃火药的话,智慧让臣民们惶恐,这是故意针对沈麟的行为。 所以他们今日不会动,但是什么时候出手,这沈麟还想不到。 想到这些,沈麟沉吟片刻:“难道说,这些火药,拓跋石不准备要了么?” “哼!不论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告诉你!” “王爷的大业即将达成,你早晚都会沦为大辽的灰烬,若是王爷高兴,或许还会赏给你个衣冠冢。” 听到这话,沈麟蹙了蹙眉。 这些人还真的是厉害,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拓跋石调教的不错。 只可惜,有些事情,可不是拓跋石想就能做到的。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拓跋石了?啧,真是可笑啊、” “一个残害百姓,残害了你们家人的人,你们竟然还要听从他的吩咐。” “真不知道,你们那些死去的家人,会如何想你们? ” 几人听到沈麟的话,动作慢了下来。 沈麟和无先生,倒是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些人一起动手,他们二人应对着,多少还是有些疲惫的。 “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拓跋石身边的人,多数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无先生明白了沈麟了意思,哈哈大笑两声。 “大人说得是啊,他们为何无家可归,还不是因为拓跋石看重了他们的才能,亲手杀了他们家人。” “想起来当真可笑,为灭门的仇人做事,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休要污蔑王爷!” 沈麟哼笑这:“污蔑么?你大可以回去问问,拓跋石当时将你们收在麾下的时候说过什么,如今他做的,可与他说的一样。” “且当时你们的遇到他的时候,家里是否发生了变故?” “并非是我故意挑拨,若是没有这事儿,我自然也挑拨不成,可若是有呢?” 话点到为止,沈麟也不想说太多,毕竟制造了够多间隙,到时候分崩离析,就看拓跋石自己的了。 毕竟灭门的仇人啊,那些原本家庭幸福的,又怎么会甘心继续为拓跋石做事呢? 第九百零九章 挑拨关系 顿时,那些人都愣住了。 沈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前被王爷招揽来,确实是有不少,是因为家破人亡,当时正巧王爷的遇到,将他们收留了下来。 这一切,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听到沈麟这么说,当下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王爷真的和这个人说得一样吗? 不,不会的,王爷素日对他们那么好,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定然是这个人在这挑唆他们,王爷才不会那般。 看着他们质疑道额样子,沈麟不禁轻笑两声:“看来你们还真的是愚蠢啊,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也是,他拓跋石要用你们,又怎么会让你们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呢。” “罢了,既然你们不相信也没事,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到底真相如何,和你们也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听到这话,那些人的心里,顿时又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说,王爷当真做了那些么? 不,王爷他…… “今日你们来杀我,不过是想要虚张声势而已,拓跋石不会愚蠢到今天动手。” “只是他让你们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今日你们来了 ,只有死路一条呢?” “我想他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毕竟他会跟你们说,等到大事成功,必然会给你们好处不是么?” 拓跋石能笼络人心的法子,也就是这些了。 好处,左不过就是银钱罢了,比起那些死去的家人,银钱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啊。 说起来,拓跋石也是足够狠心。 若不是无先生的话,沈麟还想不到这一层,如今有了这些关系,可能当真不能如他们所想了。 拓跋石想要人心涣散,那自己就直接涣散给他看看,到时候,看他还能如何。 这么多人若是同时都背弃的话,拓跋石一个人孤立无援,那下场着实会可笑啊。 “怎么?难道你们还以为,拓跋石真的会给你们说好的那些么?” 说话间,沈麟已经要副将拿来了东西。 看着面前的各种信物,那些人此时再也无法如此坚定,毕竟那都是他们死去亲人的信物。 这些东西,怎么会落在沈麟的手中。 难道说…… “无先生的为人,想来各位都十分清楚,当初那些人死的时候,无先生就将这些东西都拿来了。” “诸位倒是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毕竟这可都是沾着血的东 西呢。” 沈麟将那些都放在了地上。 众人看着熟悉的物件,个个都热泪盈眶,这都是他们亲人的! 这已经足够证明,沈麟他没有说谎。 毕竟无先生他们还是知道的,无先生没有理由,就算是沈麟要骗他们,可是无先生不同。 无先生并非善恶不分之人,就算他们跟在拓跋石的身边,也知道无先生为人如何。 所以,这事儿真的如沈麟所说,他们之所以有灭门的事情,全部都是因为王爷么? “诸位怎么不是方才那副样子了?” 沈麟笑着,啧啧两声道:“方才我说得,全部都是无先生说与我听的,我本没想太多,可今日看到诸位,这些果然都是真的啊。” “不知道诸位心里到底作何感想?” 沈麟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毕竟现在,所有都已经说明,就算是这些人再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证实。 “若是主委不相信的话,我也可以让无先生来,诸位可以问问无先生,他说的话,诸位可还信得过?” 此时,烟花还在天上炸开。 映衬着沈麟的脸,他真诚的模样,全然不是在开玩笑。 思索许久,众人看着沈麟, 眼底还有些许的怀疑。 “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你敢诓骗我们,你知道我们的厉害!” “诸位都是从聪明人,若是信不过我,自然可以去找无先生,相信无先生也会知无不言的。” 听到这话,那些人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所有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们的亲人,竟然惨死在王爷的手中,这样的事实,他们怎么能接受! 为了王爷,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可以说,只要是王爷一句话,他们甘愿付出生命。 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最开始以为的救命,不曾想,竟然是因为杀了他们全家。 这样的王爷,他们为何要跟随着! “大人,这事儿我们自会弄清楚,若这事儿是真的,我们断并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沈麟点点头,笑道:“诸位只要不会找错人报仇就是,其余的,我倒是不在乎,今夜的事情。” “我等回去,自然会与王爷说。” 沈麟又道:“那拓跋石的藏身之地何在?” “大人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若是大人说得不是真的,今日告诉了大人王爷的地方,我等岂不是完了么?” “大人若是有耐心,就不妨再等等,早晚 都会知道不是么?” 这些人的防备心,沈麟也清楚,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见这迷药马上就要过了,沈麟也让这些人都离开了,地上的百姓也纷纷醒了过来。 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是惶恐。 “大人!方才可是……” “有人行刺,不过诸位放心,那些贼人已经被清缴干净,现在都是国都的人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诸多百姓才放下心来。 他们可不愿意在这么重要的日次出事,亏得有大人在,不然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沈麟叮嘱了副将,让人连夜找到人,免得出什么纰漏。 顺带着也让人追随了方才的人。 至于有没有结果,这就不得而知了,按照拓跋石的手段,或许自己没有是没能追寻的,但是……多少都会有蛛丝马迹。 “大人,您就这么让那些人走?拓跋石不会怀疑吧?” 听到副将的询问,沈麟笑笑:“你放心就是,拓跋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只会觉得,他这计谋用到了点子上,我们正为难呢。” “原来如此,那大人的意思,接下来是要将他挖出来么?” 沈麟摇摇头,轻笑着:“不急,他会自己出来的。” 第九百一十章 好意头 元宵等会再度热闹起来,所有人重新聚集在灯笼面前。 吉祥物,也顺势撒开,所有的百姓们纷拥着上前,想要讨个好意头。 沈麟原本都已经走远,可不知怎的,一个吉祥物落在了他的面前。 低下头,黄橙橙的颜色,看起来格外的耀眼。 “呀,大人这可是天降吉祥啊,不如大人将这东西拿回家中?” 沈麟轻笑着,确实,这东西来的稀奇,收回家也是应当的。 “如此好意头,可真是让我捡到了。” 闻言,那副将嘿嘿笑着:“这是大人应得的,属下见大人有福,那属下也好沾染些不是吗?” 沈麟笑了笑,随手将那东西放在了怀里。 一路上,欢笑声在身后,连带着沈麟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大人您说,这拓跋石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还真的只想要一无所有的国都?” 沈麟摇摇头,对于这拓跋石的心思,他也是看不懂。 或许是人以前经历了什么,心理早就阴暗了。 他的执念,让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做出那么多的事情,甚至残害所有人的性命。 说起来何其可怜,却又让人觉得可笑。 他要那么多人的性命 ,便是他有罪,该死的人,他杀自然是可以,但是那些无辜的人,他不应该动, 拓跋石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了,他这心思,着实是不应该啊。 想到这些,沈麟又叹了口气。 “对了大人,明日开始,诸多官员也要开始忙碌,不知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不用吩咐。” 沈麟说着,手指把玩方才捡起来的玩意儿。 闻言,副将不解问道:“大人为何不吩咐,就不怕他们什么都不做么?” “如今所有事情都需要人操持着,这些大人,都是想要奉献的人,就算是不说,也会去做事。” “所以大可不必操持,他们眼睛能看到事情做。” 副将这才明白过来,伸出了大拇指感慨。 “原来大人挑选的人,竟然是如此,还真是大人最有远见了。” “哪里来的远见,不过是正好看到他们罢了,他们能做这些,也是他们的本事。” “这些事情,若是他们都不做的话,那就更没有人能做了。” “且不说,无先生如今安置了更多的人,完颜将军手下的将士,也操持着,他们可不愿意落了下风啊。” 沈麟十分清楚,这些从不被看好的 人,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事情来做,那自然是珍惜的。 他们可不想被别人比下去,到时候再无事可做,这朝堂可真就用不到他们了。 这样的情况,他们绝对不想看到。 “大人说得是,只不过属下还是觉得,拓跋石不会安稳的。” 沈麟点点头。 拓跋石确实不可能安稳,这只是个开始,拓跋石还会有后招。 但是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要把拓跋石安置在国都的火药都找出来,不然,这事儿一旦宣扬出去,必然会引发百姓们的骚乱。 到时候若是再安置百姓,可就麻烦了啊。 沈麟叹了口气,一想到那些不知道多少的火药,他现在就头疼, 拓跋石还真的是会给他找麻烦啊。 好不容易百姓们不再担心什么,如今,只要是一处会爆炸,那么百姓们就会忧心忡忡。 若是拓跋石再传扬什么的话,到时候臣民惶恐,又会是最难的问题啊。 沈麟叹息着:“无先生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大人没有,可是大人在等无先生的信息?” 沈麟点点头:“是啊,无先生那,可是有我很重要的消息,若是连他都不行的话,只怕就没有人能找到 这些东西了。” 听出了沈麟语重心长的意思,副将不由得也担心起来。 难道说,拓跋石真有什么,就算是大人也畏惧的东西么? “罢了,明日让完颜将军来一趟,怕是无先生一个人也应付不来啊。” “是,属下明白,时候不早了,大人您也早些安置吧。” 沈麟点点头,他确实也有些累了。 今日这事儿,倒是让他弄清楚,拓跋石这个人是个小人,他手下所用的人,都是如此招揽到身边的。 也难怪,无先生会不予理会他。 如此一来,倒是让自己得了无先生的欢心,自己身边多了个助益。 或许一开始,拓跋石就没有想要用无先生。 想到了这个可能,沈麟不禁咂舌。 好一个拓跋石啊,他真的是封了所有的路,不论如何,他都只想到了成功,从未想过失败。 罢了,既然他没有写想过,自己就让他见识一下吧。 总不至于,自己这么多都经历过来了,一个拓跋石让自己在这里摔跟头吧? 想着沈麟也睡了过去。 一晚上的好梦。 清早,年节的事情都已经结束,所有的人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朝中官员也开始忙碌。 虽说还没有早朝,但是这些人,都自觉在自己的府上,找来了自己信得过的门生,探讨着如今国都所需要做的事情。 完颜黑水一早便来了宫中。 毕竟大半夜的,沈麟还让人告诉他消息,想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大人。” “有劳完颜将军,这年节才过,就让你操劳。” 闻言,完颜黑水呵呵一笑:“有事做,才不会显得我白食俸禄,不知大人昨夜让人告知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麟道:“昨夜的事情,想来将军也已经听说,拓跋石的人出手,险些毁了昨天的元宵灯会。” 这事儿完颜黑水确实听说了,不过知道沈麟在,他知道沈麟定能处置好这些。 “曾经无先生与我说过,拓跋石身边的人,都不是用正经手段笼络的。昨日我试探过了,那些人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是利用这些,拓跋石那边也支撑不了多久。” 完颜黑水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拓跋石的为人,虽然他以前也被蒙蔽,但是现在想想,他能在诸多皇子中活下来,就说明了他的本事。 果然,越是看着无用的人,他背后的能力,才最让人诧异呢。 第九百一十一章 残忍的人 “大人要说的事情,是不是和拓跋石有关?” 沈麟点着头,道:“正是这些,实不相瞒,无先生给了我一份东西,将军你看看?” 说着,沈麟将那羊皮卷递了过去。 完颜黑水只是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向沈麟。 “这是,这是火药?” 果然,完颜黑水也知道那些标志的意思,看来,那些火药确实都在国都内了。 “正是,无先生将这些给我的时候,我还不明白,可是仔细想来,这确实是有问题。” “这么多火药都在国都内,只要是一边出了问题,那么早晚都会爆炸。” “我们倒是可以不用在意,但是全城的百姓呢?” “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他们可没有地方去,更不要说,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让他们背井离乡,这事儿我做不出来的。” 沈麟不想看到那么多人,连个住所都没有,才刚刚恢复差不多的国都,再次变成一片焦土。 那样的话,百姓们真的是太可怜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东西都找出来么?” 沈麟点着头,语气凝重道:“若是能做好处来最好,若是找不出来的话,只能 阻止。” “毕竟这东西一旦爆炸,那就不是小事儿。” 完颜黑水也清楚这些火药的威力。 一旦有了踪迹,那么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莫说是沈麟,就算是他也不想看到。 更不要说,拓跋石安置的这些火药,远比他们用在战场上的还要多啊! 这么多一旦同时点燃,那么,国都必然成为废墟。 到时候,国都还能有什么人呢? 拓跋石实在是可恶,他做了这么多,难道真的是想要看到国都变成真这样子不成? “大人放心,我等会尽快找到这些东西!” “城中那么多的百姓,我断不会让这些玩意儿,伤及百姓的安危。” “有完颜将军,我自然是放心的,无先生也尽力在找寻,只是这地图上绘制的,似乎是有问题。” “无先生找了许多地方,并未发现火药的踪迹。” 这也是让沈麟最头疼的。 明明都已经标识那么清楚,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难道说,这图纸是假的么? 不会的,拓跋石这样的人,断然不可能制作假的东西出来。 除非他用了什么别的法子,让人看不出那是火药。 若真是如此,那才是最大的麻烦啊。 “大人,这图纸可否绘制给我一副?” “自然是可以的。” 说着,沈麟就拿出了纸笔,将图纸绘制好交给了完颜黑水。 一切只能依赖完颜黑水和无先生了。 国都不能出事,不然,拓跋石可真的是罪孽深重啊! “对了,昨夜的事情,大人可有受伤?” “无妨,不过是些小杂碎罢了,说起来他们也是可怜人,若没有拓跋石毁了他们,他们何须如此呢?” “若是日后这些人识趣的话,也给了他们自由便是。” 这样的可怜人,不知道为何,就成为了别人的刀子。 他们心里也十分难过吧? 罢了,日后的事情,还是要日后再说,免得再有什么波澜。 “大人如此胸怀天下,当真是百姓之幸啊。” 完颜黑水感慨着,若是他当时能遇到这样的明主,何苦又会带着将士们送死? 又怎么会觉得,他们的牺牲是无辜的呢。 沈麟笑着。 “将军言重了,我只是见不得这些可怜人罢了,若是那些可恨的人,我自然不会如此了。” 说着,沈麟斟茶,递给了完颜黑水。 “完颜将军也是懂得局势的人,不妨完颜将军说一下,这件事情 会怎么发展?又或者,拓跋石会怎么做?” 沈麟心里虽然有猜测,可他毕竟与拓跋石不熟悉。 若说与拓跋石熟悉的人,莫过于完颜黑水了,或许完颜黑水还能知道点什么。 “实不相瞒,我虽然与他关系还算是亲厚,但是他这人的行事作风,我当真是有些看不懂的。” 完颜黑水也是一脸的为难。 换做是旁的,他或许还能说些,但是这事儿,完颜黑水还真是拿捏不住。 “不过若是他素来的行为,我倒是可以说上一二。” “如此也好,将军不妨说说。” 完颜黑水想了想,道:“这拓跋石行事乖张,且平日最喜欢折磨人,在他手上死的女人,不计其数。” “但是碍于他是皇室的人,所以秦楼楚馆的也不敢说什么。” “平素对待下人,倒还算是温和,只不过,府上的人都战战兢兢伺候着。” “原本我还以为,下人本性如此,但是现在想来有些不对。” “何处不对?”沈麟抓住了重点。 完颜黑水道:“有一日我过他府上,那管家身上似乎有伤,走路的样子十分不对。” “当时只以为管家年纪大了,现在想想,那管家 的姿势不对劲,应当是被打伤的。” “他这人残忍,但是也温和,可以说那个形容他都不过分。” 闻言,沈麟已经有了决断。 看来拓跋石这个人,果真不是什么好货色,在外面人面前,他可以是温和的。 可是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是一个残暴的人。 如此说起来,当真是让人惶恐啊。 这般性子,怕也是小时候那些事儿,导致他心理已经黑暗了吧? 难怪他会将火药遍布全城。 他要的,本来就是所有人跟他一起死,不然的话,他如何宣泄自己心里的痛楚? 阴影跟随着他一辈子,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解脱啊。 这样的人,留下来也是个祸害,必须处置了才行。 “大人这是在想什么呢?” 见沈麟失神,完颜黑水不禁出生询问着。 沈麟笑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拓跋石这个人有些可怜,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 “果真么?” 若是不难对付就好了,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其拿下,才是最好的结果。 眼看着沈麟胸有成竹的样子,完颜黑水也莫名多了些自信。 有大人在这儿,他应该不用怕什么吧? 第九百一十二章 他该碎尸万段 沈麟不知道完颜黑水的心思。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完颜黑水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麟就算是知道,也不会觉得不对。 送走了完颜黑水后,沈麟将羊皮卷再次收了起来。想到哪里不对后,又让人拿来了些许火药。 漆黑的火药,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火药都是黑色的,拓跋石还能怎么做呢?难道说,那图纸都是假的么? 不会的! 拓跋石这样心里阴暗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做这些假的东西,除非是拓跋石做了其他的准备。 到底是什么呢? 沈麟一时也想不清楚,黑黢黢的火药,像是一团乱码,簇拥在他的心头。 说不出的情绪,让他心里不安起来。 难道说,这火药上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呢? 突然间,沈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拿出方才收起来的羊皮卷,立马翻看着那些东西的位置。 “来人!” 副将忙不迭进来,看沈麟的样子,知道是要出门,立马招呼了人来。 “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城东!” 说完,一行人便跟着去了城东的 位置。 沈麟没有想到,自己过来之后,正巧就看到了无先生在这里。 无先生似乎是在低头琢磨着什么,模样很是认真。 “无先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吴先生听到他的声音,立马站起身来:“大人也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去。 “无先生还真是早了一步。” “大人也不迟,看来大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这里的土质,确实是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且里面的东西我方才已经看过。” 沈麟点点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火药。 随后无先生捧起来一抔土,沈麟顺势将火药撒了进去,经过无先生的动作,火药和土混合在一起。 看起来,土还是土,但是里面已经夹杂了火药。 这些火药的威力并不重,可若是都燃烧起来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啊。 沈麟万万没有象道,拓跋石会如此。 这样的局面一旦发生,他可能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都烟消云散。 “看来拓跋石真的是孤注一掷了。”无先生随口说道。 沈麟拧着眉,表情十分凝重。 “并非是孤注一掷,或许是他早就想 好如此,他本也不想要这些呢?” 闻言,无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 若他只是想要大辽变成荒土的话,那死多少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人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对了。 沈麟的一番话,已经让无先生预料到了后面或许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不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大人准备怎么做,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办法清理掉。” 毕竟和土都混合到一起去,他们就算是知道火药在哪里,也没有办法找出来这些的。 该死!拓跋石实在是太过分了! “无妨,先看看他准备怎么做,这几个点的东西,无先生可都检查过了?” 听到沈麟的话,无先生点点头:“都看过,情况是一样的。” 沈麟了然。 这些东西,就是拓跋石的王牌,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但是,拓跋石几次杀自己不成,若真的将拓跋石逼到了一定的份上,或许他也会逼的出手。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人得逞才行。 沈麟咬着牙,心里已经充满了愤怒。 为何会有拓跋石这样的人,他既然想要那么多人死,那不如就死他一个人吧! “无先 生,烦请你让人守住这些地方,完颜将军那边我也已经知会,他自会给你人手。” “大人放心,这些地方我会看好,拓跋石不能近前来!” 有无先生作保,沈麟自然是放心的,但还不够。 拓跋石的心思阴狠,指不定会用什么法子,这些藏有火药的地方,还是要想办法处置了才是。 只是这么多的东西,要怎么弄出去,沈林海真的是不知道。 罢了还是先等等看。 拓跋石若是发现自己找到这些,定然会坐不住,眼下他手下的那些人,已经对他有了异心。 只要是让他们分崩离析,拓跋石手下没有可用的人,那自己倒是能多些机会。 只要不让他触碰到这些,就可以了。 “大人,这些东西我会尽快让人处置,正好要开阔的地方不少,正在筹备火药。” 沈麟点着头:“那无先生要尽快,别让他们得逞。” “是!” 沈麟十分庆幸,自己手下的人不少,若不然,这么大的工作量,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 拓跋石给自己找难题,自己也是时候对拓跋石出手了。 拓跋石做的这些事情,难道还要藏着么?他既然如此没有仁义,那就想 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所为。 沈麟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个人留下的话,只能让百姓们难过。 回到宫中,沈麟立马找来了副将。 “无先生那边的事情,你要盯紧了,不论出什么事情,都要尽量保护好无先生的安危。”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 副将自然知道沈麟担心什么,哪里用沈麟操心,早就让人看着无先生了。 大人好不容易才能遇到这样能干的人,他可不会让这人出事的。 “对了,拓跋石的那些人,有踪迹么?” “如大人所说,我们追踪到一处,那些人就都消失了,没有半点踪迹。” 一切如同沈麟所想,他一开始就想到,这些人不会随意暴露。 毕竟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拓跋石那边。 若是自己说的是假话,那些人自然还要跟在拓跋石身边,只不过,拓跋石自己做了那么多,是根本就不能遮掩过去的。 那些人想到自己的家人,心里应该十分难受吧? 只希望这些人能够回头是岸,毕竟一切不是他们的错,都是拓跋石,把这些人逼迫到如此。 拓跋石作的孽,可不是死就能解决的啊,他应该被碎尸万段才是! 第九百一十三章 太顺利了 看似祥和的国都内,所有人都满怀笑容。 但是沈麟十分清楚,这背后都隐藏着什么危险,断不能让拓跋石的人得逞。 那些掺杂着火药的东西,此时也不知道能清理掉多少,也不清楚,拓跋石是否已经知道这些。 只希望拓跋石没那么快知道,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深吸一口气,沈麟看着外面的雪。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沈麟拧着眉,眉梢多了几分凝重。 “无先生那边发现几处了?”沈麟问道。 副将道:“回大人,无先生那边已经安置了约莫十几个地方,现在都派人守住了那些地方。” 只要是有人看守着那些地方,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若不然的话,当真是要麻烦的。 想到这些,沈麟抿了抿唇,手指有节奏敲打在桌案上,心里似乎很是烦恼什么。 如今的情况,看起来是明朗,可对于沈麟而言,这其中,总有些东西是他弄不明白的。 拓跋石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又或者说,这羊皮卷,是怎么落在吴先生手中的。 很多事情,他都觉得不合理,可又觉得,或许是十分合理的。 因为拓跋石所做的这些, 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手里的羊皮卷,万全可以是拓跋石当时不小心,落在了无先生的手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倒是觉得,这拓跋石也不够仔细。 若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这几次的暗杀,拓跋石若没有找暗夜的人,没准儿自己还真的会让拓跋石得逞啊。 沈麟拧着眉,表情凝重着。 “又或许,是什么事情,是拓跋石忽视掉的?” 听着沈麟的喃喃自语,旁边的副将忍不住出声道:“大人,您说会不会是他故意做这些的呢?” 闻言沈麟一愣,看向副将。 “你说什么故意?” 副将想了想,摸索着下巴:“确实从察觉到是拓跋石开始,咱们发现的那些东西,似乎都太顺畅了点啊。” “您有没有觉的,咱们好像是轻轻松松,就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呢?” 沈麟的脸色变了变。 是啊,从到大辽之后,很多事情都十分顺利,以至于沈麟都快忘记,坎坷是什么感觉了。 再加上拓跋石这个人突然的出现,沈麟感觉,自己这一路查下来,实在是太顺畅了,就仿佛是一个没有太多岔路的迷宫。 且,发现的 这些火药,虽然是有些小坎坷,可最终还是发现了啊。 起初自己还没有想到,但是现在来看的话,确实有不少的问题啊。 拓跋石这样的一个人,他会让自己轻易就发现这些么? 肯定是不会的!所以其中必然出现了什么问题! 该死,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还有,大人或许是太在意国都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国都看似安宁的背后,是诸多人的配合,为何这些人要平白配合咱们呢?” “毕竟对他们来说,大人可是入侵者。” “难道真的是因为日子好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凭什么相信您会带给他们这些呢?” “仅仅是因为大人您说的那些话么?” “之前的皇室难道不会那么说?怎么偏偏就相信了大人您的呢?” 副将这一系列的追问,让沈麟楞在了原地。 是啊,凭什么会相信他呢?难道真的是这么简单么? 不,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你说的不错,自打我来了国都之后,确实忽略了太多的问题,看来要重新考虑考虑才行。” 想到这些,沈麟坐了下来,拿出了纸笔。 最开始攻打大辽,入驻大辽国都,到现在 察觉到拓跋石的存在。 这一系列,他都展现在了纸上。 沈麟从头开始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等到他看入驻国都的时候,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他又重新将这一部分研究了一遍。 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仔细看来,也算是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进城的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几乎没有任何的坎坷。 除了的耶律淳和王上那些,在没有其他的阻拦。 这实在是不合乎常理。 但是那会自己只想着要平复下国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想起来,这可实在是抬不对劲了。 按说,再怎么样,那些人也会有所异议才是。 可他们太快接受这些,反而让事情看起来不对劲,甚至于,原本是不应该这样的。 若不然的话,那些百姓们,凭什么应该接受沈麟的到来呢? 想到这些,沈麟眉头紧皱着,脸色阴沉下来。 “大人?” 见他如此,副将也感觉出微妙的变化,站在沈麟的身边,轻声呼唤着。 沈麟回过神,手指已经不自觉的收紧。 “你方才说,这一切太顺利了事么?” 副将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道:“是, 属下以为,就算是再怎么太大的好处,总要有个过程,可咱们太顺利了。” 顺利到好像没有阻碍,所有人都早早接受了他们会来。 这可是大辽啊! 这里的人都是善战的,更不要说那些将士们,再怎么怕死,可有些人长期跟着耶律淳的身边,怎么会那么轻易投降呢? 除非他们早就已经想好了,不会跟自己久战,他们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保存精力,以待来日,才是他们的目的。 “你说的不错,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稀奇了,他们这样,必然是有别的目的。” “又或者,从最开始,他们便是想要让我们放下防备啊!” 沈麟后知后觉的,心里有些懊悔。 若是早早就注意到这些的话,或许现在他还不会那么被动,但是现在…… 很多大辽的将士,和百姓们早就已经和他们融为一体,很难分出到底谁是真心实意的。 一个不留神,事情就会万劫不复,到时候,自己手中都出现了问题,又怎么能够来说服别人呢? 拓跋石……难道说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想这些了吗? 他果然是个阴险的人,如此头脑,日后必然成为祸患。 第九百一十四章 筹谋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沈麟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一直以来,他总是觉得这些事情是应该的,但是仔细想想,他是入侵的人。 大家怎么可能就这样接受了他呢? 肯定是中间那个地方出现了问题,才会有现在的情况,只是他太过注意外面的事情,万全忽视了这些。 想着这些,沈麟默默叹了口气。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不然的话,他可真的是要头疼了啊。 “大人,现在这情况,您准备怎么做?” 沈麟眼下也不知道,但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或许拓跋石已经在想他现在的局面,一切只能小心再小心才行。 “暂时按兵不动,看拓跋石接下来会如何,之前是我们太大意了。” “由得拓跋石做那么多事情,我们竟懵然不知,现在开始,我们要等着看拓跋石要怎么做。” “他既然早就已经想到这些,那咱们就要看看,这个人还有多少招数。” 沈麟现在想的十分清楚,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拓跋石也不可能算到。 毕竟国都的安宁,他就没有想到,不然的话,这羊皮卷也不会出现了。 直到现在他才想清楚,为何羊皮卷会出现。 不过就是迷雾阵罢了。 为的就是要让沈麟惶恐,毕竟那么多的火药在外面,是个正常人,都会担惊受怕,更不要说,他所安置的地方都是重要的口。 一旦出现火星,大半个国都都会化为焦土的。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这些事情发展下去,不论拓跋石要怎么做,都不能让他得逞! 想到这些,沈麟深吸一口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何会发展到今日这般,沈麟已经不愿意去想太多。 “大人,您也是被拓跋石蒙蔽了而已,如今大家都已经整顿好,若是他敢动手,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沈麟自嘲笑笑:“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拓跋石做了那么多,如今的大辽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若是再任由着他折腾的话,这大辽,可真就保不住了啊。” 这可不是沈麟想看到的。 沈麟心里很清楚,不论怎么做,都应当要弄好了拓跋石这个人,若他再继续猖狂下去,指不定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人说得是,属下会加强巡视,断不会出现任何岔子。” 沈麟点点头道:“好 ,这国都的安危就交代到你手上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拓跋石自己跳出来。 在这国都之内制造恐慌?好啊,自己倒是要看看,拓跋石能制造出什么恐慌来。 若是做不到让自己惊讶的话,这拓跋石,也就不用继续留下来了。 —— 街上的巡视又多了不少。 拓跋石坐在自己家中,听着手下的汇报,阴恻恻笑着。 “没想到,他们动作还真是挺快的啊。” 他想着,眼底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息,病态一般白皙的手指,抚摸着手中的茶杯。 “沈麟现在如何?” “王爷,他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看起来似乎是和之前一样,不过咱们所布置的那些,他都已经发现了。” 听到这话,拓跋石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都发现了么?动作还真的是快啊,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额,如果这个时候了,沈麟还不能发现的话,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既然他已经发现,那自己就要看看,这个人要怎么处置这些。 “如此就好,那沈麟是个聪明人,一定要看好了他知道么?” “是王爷,我们已经秘密盯着他,绝对不会有人察觉。” “这样啊。” 拓跋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着,仿佛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人看着他的反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难不成还做错了什么么? 不对啊,之前王爷就说了,一定要看好这个人,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看来不是自己弄错了,或许是王爷还有什么别的安排,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罢了,就先这样吧,还有那个无先生,他是不是也跟在沈麟的身边呢?” “如王爷所说,无先生确实一直都跟在他身边。” 下人说着,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压低了些声音。 “我们不少的布置安排,都是无先生发现的,若是王爷觉得这个人碍事的话……” “不用。”拓跋石摆摆手,唇角勾起了一抹冷漠的弧度。 “这个人现在还有用,他活着,还能创造出不少的价值,若是他都死了,那我做这些又是为什么呢?” “无先生是前所未有的人才,真是可惜了,他不能成为本王的人呢。” “若是他能跟随本王的话,本王的大业,必定能比料想的还要快达到。” 下人一听,连忙附和着:“王爷所说甚是,无先生不懂的选择。” “等到他知 道您的雄心壮志,必然会臣服与您的。” 听到这话,拓跋石哈哈大笑着。 臣服么? 他倒是不想看到无先生臣服,毕竟,无先生这样的人,要他臣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是沈麟那样的人。 偏偏自己不会同沈麟一样。 沈麟那种人是好,就算是自己,也觉得,沈麟这样的人活着,能够造福百姓。 可这里是大辽啊! 大辽可不欢迎沈麟这样的人。 只有战争,才是这里的归宿,沈麟试图让大辽安稳下来,这可违背了大辽的本质。 还有很多事情,沈麟根本就不清楚, 大辽之所以一直如此,正是因为大辽根本就不同与其他地方,沈麟所知道的法子,可是没有用的。 除非他能融入大辽。 可是,要融入大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到死,沈麟也做不到吧。 “王爷,那些火药……” “不用在意。”拓跋石淡淡说着:“那本来就是要让他们发现的,若是连这些他们都找不到,那当真对不住本王这么筹谋。” “看着他们就是,不用阻止他们。” “是属下明白!” 拓跋石抿了口茶,眉眼之间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第九百一十五章 见王上 接连几日,无先生又找到了好几处火药藏匿的地方。 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可只有沈麟心里明白,这都是拓跋石故意做的。 拓跋石做到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国都现在危机四伏,只要是他想的话,国都很快就会混乱不堪。 到时候制造出的慌乱,就能让所有人为止颤抖。 可沈麟却是不信邪的。 拓跋石确实是聪明,但是他的聪明根本就不够用的!他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制造恐慌出来。 如此一来,这些东西,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拓跋石想的很好,但是需要太多的人手。 而他手下的那些人,原本就是他杀了人家全家,那些人不得已才跟在他的身边。 等到他们都知道实情之后,便不会再跟在他的身边。 一旦那样的话,拓跋石将会孤立无援,他所布置的一切,只会成为笑话。 所以,拓跋石没有机会活下去。 “大人。” 沈麟正想着,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无先生竟然过来了。 “无先生,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 无先生眉头紧皱着,表情凝重:“大人,我发现一个事情,有些没有头绪。” “哦 ?何事竟然让无先生都如此为难,不妨说出来。” 无先生坐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账本。 这账本上的内容,多数都是大辽之前的开销,尤其是那些皇室的开销,几乎涵盖了整个账本。 上面不少都记录了明细,但是有些,只有出账记录,却没有用途,这让无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皇室再怎么堕落,也不至于这账本都记不清楚。 除非这些银钱所花的地方不对劲。 想到这,无先生心里隐隐感觉别扭,才来找沈麟,想要弄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的样子,沈麟蹙了蹙眉。 这些银钱数额庞大,按理来说,不应当会如此,除非这笔钱花在了见不得人的地方。 可是这么大的数目,就算是户部不记录,王上也不会任由人,将这么大一笔钱拿走吧? 除非这人在户部有足够的关系,才能将这些钱都拿出去。 而且,上面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写,还是有两个字的。 借款。 这么多的银钱,竟然都是借款么?那这笔钱借给了谁?账本上就没有记载了。 想到这,沈麟蹙了蹙眉。 “无先生是觉得,这些银钱或许用在了别的地方 ?” “实不相瞒,我觉得这笔钱出的十分奇怪,按说,王上每个月都会审查账本,若是有什么纰漏,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可是这个账本是半年前的,我也询问了几位大人,他们说,王上从未提及这些。” “且之前有在户部做事的人,他们也说不知道这情况,或许是更早之前的事情。” 这样么? 沈麟当下觉得更奇怪了,既然是更早之前的事情,为什么这笔迹看着,倒像是这几个月之内的。 那时候他才刚刚入大辽来,难道说,是在自己来的时候,这账本刚刚更改过么? “户部的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么?” 无先生摇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看那意思,似乎他们从未看过账本。” 沈麟心里倒抽一口两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是要麻烦了。 这账本,按说每个户部的人都应当清楚,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呢? 如此说来,只能说明这是后来做的。 这庞大的支出,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然的话,谁会特意些个借款呢? 除非是王上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 又或者,这本就是王上的借款,他借给 了什么人,而那人,或许会帮助他。 眼下,唯独去问王上才清楚了。 王上没有死,如今正在后宫的冷宫中安置着,沈麟倒也没有让他多为难,冷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他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心。 只不过每日都在咒骂着沈麟,说什么沈麟不得好死的话。 这些沈麟早就已经免疫,随便他说,若人真能因为这些就死的话,那也太没有用了。 “大人您准备怎么做?”无先生问道。 沈麟站起身来,看着无先生:“那就辛苦无先生随我去看看王上,或许能从他口中知道什么。” 无先生点点头。 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不然的话,这笔钱弄不清楚,或许会成为以后的隐患,他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二人带着随从到了冷宫。 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不一会,便传来王上气急败坏的咒骂。 做不过是说沈麟,沈麟已经做到什么都不在乎。 “大人还真是好性情,若是旁人,只怕早就已经忍不住冲进去了吧?” 沈麟轻笑着:“成大事者,何须在意这些小事,无先生请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伺候的人见二人来,慌忙行礼。 沈 麟笑着问道:“王上一直都是如此么?” 那人战战兢兢的:“是,王上一直如此,奴才们说不得,也骂不得,请大人恕罪。” 沈麟笑着让他们起来:“与你们何干,好了,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靠近房间,那咒骂声音越来越清晰,沈麟勾唇轻笑着。 “无先生您看,这王上身子骨恢复的还真是快啊。” 无先生无奈摇摇头,道:“亏得是大人,还有心思在这儿说笑,不过大人当真什么都不介意么?” “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沈麟说着,推开了房门。 此时王上正将一个茶盏砸在地上,甜白釉的茶盏,瞬间变成了渣滓,地上一片狼藉。 “没想到,王上还真是有精力,看来这屋子里的东西,都不够大人砸的了啊。” “要不要,我再给王上您送些来,免得到时候没有砸的,您在这儿无趣呢。” 沈麟打趣的声音,让王上更是气急败坏。 他一个健步冲上来,奈何受过伤,他再也不如以前那样灵敏,沈麟轻松就躲过了他的手。 “王上这身体可大不如前了啊,真是可惜,我还以为王上还是以前那般呢。” 第九百一十六章 自私才能活下去 沈麟的话,让王上更为愤怒。 他为何会成为这样,还不是的沈麟的原因,如果没有沈麟的话,他万全不会如此。 该死的沈麟,都是他,害得自己竟然成了个废物! 如今在这冷宫中,自己只能整日无能狂怒,看着那些奴才,对他根本不恭敬,心里更是窝火。 “沈麟!孤真想杀了你!” 沈麟笑着:“我知道王上想杀我,可是王上有这本事么?如今您被囚禁在这儿,根本就出不去。” “当初您的人,如今都在我的手中,您还真以为,这样折腾能出去么?” “再者说了,就算是您出去了,如今的大辽国都,真的还能容得下您么?” 这些,可都是最让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见他愣住,沈麟啧啧两声,摇摇头。 真是太可惜了,这王上原本可以不用如此,但是他却自掘坟墓,一步步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换做是自己的话,断然不会这样。 人呢,就是应该换一条路才是,不然的话,又怎么能够成功呢? 王上本就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 这王上,多年来虽然也是有建树,但是忽略了最主要的事情之后,他做再多也是无用的。 沈麟自觉自己没有多少的本事,可是却比这王上要聪明些。 他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 “怎么?难道你想要在这里杀了我么?只可惜,现在无先生在这里,你想要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啊。” 略带着嘲讽的语气,让王上更是怒火中烧,他想要掐死沈麟,可他却没有了以往的力气。 “王上还是不要挣扎了,今日我来找王上,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若是你还有心,还想着大辽,最好能配合我。” 说着,沈麟将账本拿了出来,翻阅到借款那一页。 “这百十万两的银钱,去了什么地方?我想王上应该清楚吧?” “这上面没有写用途,也没有写借给了谁,可是这么庞大的数额,若是没有你的同意,那些人是不敢动的。” “如今这账目上亏空了那么多,只怕不仅仅是因为要打仗。” “这借款,可是在吸百姓们的血啊!” 听到沈麟的话,王上眸子一震,他看向沈麟,眼神晦暗不明。 “怎么?王上不愿意说吗?” 王上冷哼一声,道:“你不是很聪明么?不妨自己弄清楚这钱到底是用在了什么地方。” “ 啧,还真是麻烦啊!” 沈麟说着,将账本放在了桌子上,他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王上, 眸子里的冷意,也重了几分。 “王上难道以为,我真的弄不清楚这些么?我来问你,不过是想给你一次机会罢了。” “若是你将这些说出来,或许我不会让你死。” “这冷宫里面的日子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难道说,你还想一辈子在这里不成?” 闻言,王上猛地一顿,显然没有想到,沈麟竟然会这么说。 “还有,你之前所做的种种,当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 “账本上的借款,可不仅仅是这一个,顺藤摸瓜,总会有结果。” “我只是再给你机会而已,至于这个机会你要不要,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说着额,沈麟坐在那,拿着仅剩的两个茶杯,倒了两杯茶,递给无先生一杯。 “冷宫里的茶,不知道味道如何,无先生不妨尝尝看。” 无先生笑笑,抿了口茶。 这茶味道苦涩,还有种说不出的腐味,似乎是放了许久的陈茶。 比起以前,王上的待遇当真是差了不少。 不过也对,一个是曾经的王上,那是至尊之为,一个 是阶下囚,这两个的差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感觉,相信王上比谁都更清楚。 只可惜,他自己似乎还没有弄清楚这局面,他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呢。 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因为那些借款么?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意思了。 “无先生,这冷宫的茶水可真不怎么样啊,也不知道王上是如何接受的呢。” 沈麟似笑非笑着,将剩下的茶水倒在地上,眼神鄙夷着。 “对了,忘了告诉王上一句话,如今的国都,已经被拓跋石放满了火药。”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无先生已经找到了那些火药,只是清理需要些时间。” “又或者不用清理,到时候只要拓跋石出手,您也会死在这皇宫中。” 闻言,王上猛地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看着沈麟。 “你说什么?拓跋石?” 怎么可能?拓跋石那个废物,怎么会在国都安置那么多的火药?他可是一个纨绔的花花公子而已,做这些又没有什么用。 再者说了,就算是他有心,可他哪里来的银钱? 国都那么大的地方,若是要那么多的火药,最起码 也需要不少的银钱才是,那些钱……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王上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狰狞。 “看来王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啊。”沈麟笑着,“不过现在才想到,已经有些晚了。” “聪明的王上,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不过这也怪不得您,毕竟拓跋石可是骗过了不少的人呢,他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奈何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心思才是最深的,他想要所有人都死,也包括王上,您这个亲哥哥。” 虽然拓跋石是私生子,可算起来,他是王上的亲弟弟。 但是王上是正统,拓跋石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正统的血脉。 奴隶所生出来的孩子,这辈子只能是奴隶。 眼看着王上的脸色越发难看,沈麟感觉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王上,还有一句话,希望您能知道。” “在这个世上,若想活下去,只有看你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毕竟……自私的人,才能活下去。” 说完,沈麟转身离去,只留下了王上一人,眼神呆滞看着外面的天。 第九百一十七章 阴险之徒 从冷宫出来。 无先生跟上了沈麟的脚步,他有些不解,沈麟此时来找王上,着实有些不太懂。 “大人为何要了,哎找王上?” 沈麟笑了笑,叹息着:“这么大一笔支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若是我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弄清楚更好,免得到时候,烦恼的是我们啊。” “可王上并没有想告诉大人的意思。” 沈麟点着头,道:“他会说的。” 方才在里面,沈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有自私的人才能活下来,王上想要活,那就只能做个自私的人。 “大人这话,我不太明白。” 听出无先生的疑惑,沈麟叹息道:“说起来也简单,他还不想死,我方才与他说的那些,就是要他考虑清楚到底怎么做。” “如今已经回不到以前,他若是再执迷不悟,结果自己清楚。” “他也想活下去,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折腾这么久了。” “况且不难看出,他就算是死,也要看着我死了之后才会甘心。” 沈麟很清楚,王上这样的人,他自恃骄傲,根本就不甘心死在沈麟的手里。 再加上这些年来,王上做的那些事情,他肯定不甘心 就这么算了。 王上的心思,本来就不难猜测。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定然会有所安排,其余的事儿他要怎么做,就看接下来要怎么样了。 看到沈麟的样子,副将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无先生抿了抿唇,轻笑两声:“大人想的确实不错,不过有些事情,王上应当没有必要做。” “可惜,是他在给自己设置牢笼,他的心思,可难以揣测啊。” “不过拓跋石所做的事情,似乎更难预料。” 沈麟轻笑着,叹息着:“不错,他确实更难预料,但是这个拓跋石,我倒是有些兴趣。” “无先生觉得,这拓跋石如何?” 无先生摇摇头,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毕竟,最开始大家都被拓跋石蒙蔽,走到这一步,拓跋石的本事可真不小。 国都这样的地方,拓跋石能坚持到现在,可以想到他的本事有多少。 如果可以说,拓跋石当真有那么多的本事,那接下来必然会有很多的麻烦。 沈麟轻轻一笑,抬头看向无先生:“无先生觉得,这个拓跋石,还会如何?” “不知道,不过看大人的样子,似 乎是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沈麟挑着眉,道:“算是吧,就要看拓跋石要怎么想了,我在等着他出手。” “大人运筹帷幄,那我就等着看。” “好。” 沈麟回头就找到了宋朝。 宋朝此时倒是清闲,如今他身边有不少人守护着他,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他心里总是害怕,现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背后还有人在做事。 若是不找到那个人的话,这国都必然会出事的。 “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麟笑着,道:“宋大人如此操劳,当真是让人心疼,如今宋大人忙得可还算是顺心?” 宋朝点点头,道:“如大人所见,确实有些辛劳,但是现在国都出了那么多事情,我下官觉得还是有危险。” 毕竟元宵灯会的时候,出现了那么多的事情,若不是有人陪着,只怕大人都会出事。 再加上现如今国都的情况,宋朝觉得危机四伏。 他已经激励询问了那些皇室中的人,可没有人知道拓跋石的所为,毕竟所有人都清楚,拓跋石并不事他们想的这样。 大家心里都在担心,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这 国都要怎么办? 他们好不容易才想明白,跟着沈麟看起来也不错,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要如何选择。 看着沈麟这么说,宋朝阳抿了抿唇,叹了口气。 “大人,这国都的事情您要如何安置?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惦记这这些事情。” 听到这些话,沈麟拧着眉头。 “这事情还没有定论,不知道宋大人如何想?” 宋朝摇摇头,道:“这事儿着实不太容易,毕竟拓跋石隐藏了这么多的事情,若是要一个个挖出来的话,实在不容易。” “这拓跋石这样的人,原本就是阴险狡诈之徒,很难弄清楚里面的情况。” “又或者,拓跋石本来没有想这么做,是谁再背后推动他这么做、” 宋朝很早就在想,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现在来看,他更加怀疑,拓跋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突然出手,一切都十分的让人意外。 更不要说,拓跋石就算是有这些心思,他又哪里来这么多人手呢? 拓跋石手里的人有多少,他们还是清楚的,所以他并不相信拓跋石能做到这些事情。 沈麟也有这些怀疑,直是这个时候,他现在还顾不得这么多。 “大人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沈麟点点头,道:“确实,拓跋石的人手我也清楚,他背后的人,才是最难找的。” “只有摸清楚他后面的人是谁,才能处理了拓跋石。” 而沈麟也有些感觉,那些没有消息的钱,似乎也和拓跋石有关系。 那些银钱,只有王上才最清楚,难道说,王上与拓跋石之间也有什么关系吗? 这让沈麟就有些摸索不清楚了。 难道说,王上背后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猜测到的么? 沈麟眯起了眼睛,心里似乎揣着什么。 他看向了宋朝,道:“宋大人可有什么想法了?” 闻言宋朝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大人的安排,我自然会明白,不过还希望大人能小心些,如今的国都可不是那么的安稳。” 沈麟自然知道,他道:“拓跋石应该快忍不住了吧?” “是,大人已经走到这一步,逼迫着拓跋石出手,我相信大人定然能让他们走投无路。” 对于沈麟的信任,宋朝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只要沈麟的命令,他都会尽力去做到,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沈麟失望。 “那接下来就看宋大人的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拓跋天放 “宋大人,此事十分危险,不过我会保证宋大人的安全、” 宋朝倒是不在意这些。 毕竟他最开始就知道,最开始选择做这些,就是危险的事情。 既然已经开始,那就不能放弃。 且跟在沈麟的身边,自己想要的,都能得到的,只有跟在沈麟的身边,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大人您放心,我会小心,拓跋石的人早就已经安耐不住,大人不知道,之前皇室中的人,还有些人与拓跋石有往来。” 听到这话,沈麟突然眼前一亮。 “如此说来,宋大人是真有办法了?” 宋朝笑笑道:“是,皇室中有个人,他与拓跋石往来十分多,对于拓跋石还是十分了解的。” “宋大人这都能查到,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宋朝笑着:“大人可要见一见这个人?人已经在府上呢。” 人竟然就在府上呢?这若是不见的话,可着实有些可惜了。 “好啊,正好见一见这个人。” 宋朝让人将那皇室中人找来。 一见面,沈麟倒是愣了愣,这……就是宋朝说的那个人吗?这怎么看着就是个孩子啊。 看出他的表情,宋朝笑了笑:“ 大人不要意外,他并非是小孩,只不过是因为身子不好,他得了病,才一直保持孩子的模样。” 沈麟这才明白过来,看着 “你叫什么名字?”沈麟问道。 那人倒是坦然,看着沈麟:“在下拓跋天放。” 拓跋?如此说来,是和拓跋石一家的人了?那倒是可以理解了。 “你与拓跋石的关系不错?” “拓跋石是我的兄长,只是因为我没有竞争力,所以素来他和我关系好些,我知道他的事情不少。他也是个可怜人,我关心他多谢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了然。 确实,一个身子有残缺的人,确实没有办法竞争王上的位置,拓跋石自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且这拓跋天放,也算是和拓跋石同病相怜,两个差不多的人抱在一起取暖,说起来也是可怜了。 想到这些,沈麟对面前这个人也多了几分心疼。 “所以,拓跋石为何会这样做你知道么?” 拓跋天放点点头,脸上有几分愁容,似乎还有些许的惋惜。 “他原本是个好人,只可惜,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允许。” “若是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他应当不至于这 样。” 听到这话,沈麟点点头:“那他?” “他是恨整个皇室,恨所有人,如果不是当初前王上占有了他的娘,他也不会是这个身份!” “他本来就十分可怜,再加上,那些所谓的贵公子们,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对于皇室的恨意,更多了几分。” “他很早之前,就想要杀了所有人。” 沈麟问道:“所以,他才会做那么多事情,在别人眼里,他是个纨绔花花公子是吗?” 拓跋天放点着头。 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 那么深入人心的一个纨绔,竟然会是一个心思如此深沉的人,可同样,他自己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不论皇室做什么事情,他拓跋天放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拓跋石,却对整个皇室都充满了恨意。 想到这些,沈麟叹息着,默默收紧了手指:“所以你以为,拓跋石会怎么安排这些?” 拓跋天放摇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如果真的让他摸索到机会,他必然会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可以说,拓跋石准备后面的事情,大人是想要杀了 他吗?” 沈麟蹙了蹙眉。 他确实是想要杀了拓跋石,可看着拓跋天放的样子,这个人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杀了拓跋石? 这么危险的一个人,若是不死,可真的是很大的一个祸害。 “难道你觉得不可以么?” “大人没有必要杀了他,其实他也是一个被人利用的人,若是有人在他身边,也不会如此。” 拓跋天放叹了口气,表情凝重。 “大人若是可以的话,希望您不要杀了他,我不想看到他死,他还没有到这一步。” 沈麟蹙着眉,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为何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他?” “还是你觉得,他做的这些事情,还不够死的么?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足够死千百次的。” “若不是早早就发现了这些,在他手里死去的人又有多少?难道你真的以为,这些人就该死么?” “还是你觉得,他做这些本来就没有错,那些百姓们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这……” 拓跋天放愣住了,他万全没有想到,拓跋石做的,竟然都波及到了那么多的人。 他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拓跋石竟然做了那么多么? 看着拓 跋天放万全不相信的样子,沈麟看向了宋朝。 “宋大人,不妨你与他说胡搜,这些都经历了什么,百姓们几次在危险之中,这都是谁做的!” 沈麟鲜少这么激动!以至于宋朝都差点被吓到。 宋朝叹息着,看向拓跋天放:“大人没有说错,这些都是拓跋石做的,若不是大人的话,只怕很多人就已经死了。” “实不相瞒,现在国都内已经布满了危机,若是拓跋石想的话,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 听到这个情况,拓跋天放茫然看着宋朝。 “这可是真的?他怎么会……” “这都是真的,若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带着你去看看,那样你就能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 “大人没有必要骗你,大人为了国都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罢了。” “拓跋公子,我知道你曾经与他往来密切,但是这事情,就是这样。” “您现在也应该很清楚不是么?” 这下拓跋天放彻底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拓跋石只是想杀了皇室的人而已,怎么会这样? 难道说他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拓跋石了么? 第九百一十九章 自己选择 看出他的样子,沈麟叹了口气。 他让宋朝将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放在拓跋天放的面前,甚至于拓跋石手里往来的一些信件,都放在这儿。 拓跋天放看着那一系列的东西,他手抖在颤抖。 这……这么多东西,竟然都是拓跋石有关的么?不可能的,他再怎么样,都不会这么疯狂。 难道说……他对自己还有隐瞒吗? 不会的!之前他们都说好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有所隐瞒,就算是死,也要跟彼此说清楚。 为什么现在,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看着他的反应,沈麟哼笑两声:“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可是事实摆在这里。” “难道说,你还想保护着他么?” “他若是真的动手,莫说是你,这国都所有的百姓,都有可能会死。” “你真的想看到这些?” 沈麟现在也是看明白了,这个人根本就不在意什么,他想到的不过是拓跋石自己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他对拓跋石的在乎,实在是有些过了。 可是这个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拓跋天放对拓跋石再好,也不可能拿着所有百姓的性命来, 不然的话,谁来对百姓们负责。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好日子,就因为拓跋石的事情,难道就应当如此么? “还是你觉得,你可以代替这些百姓说话吗?” 拓跋天放愣住,他呆呆看着沈麟,不得不说,沈麟这些话,让他着实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拓跋石真的做到这一步,那他真的…… “拓跋公子是个聪敏人,接下来会如何,就算是我不说,您也应该很清楚吧?” 拓跋天放点点头。 若是真的让拓跋石得逞的话,那所有的百姓,将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国都,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 但是现在……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是想从你这这里弄清楚,拓跋石会做什么,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个人的话,我希望你能如实说出来。” “毕竟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你一个人就能隐瞒住的。” “他日百姓们出事,你能负责么?你能代替这么多人去死么?” 闻言,拓跋天放长舒一口气,看着宋朝,似乎是在询问什么。 宋朝抿了抿唇,点点头:“拓跋公子,大人说得确 实如此。” “这些日子以来,您也看到了大人所做的事情,难道真的想要看这些平静都消失吗?” “我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拓跋公子您能明白,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是让人来白白挥霍的。” 拓跋天放沉默着。 宋朝和沈麟说得,他也都十分清楚,可现在这样的局面,他确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难道说,一定要拓跋石死了,才能解决这些吗? “拓跋公子,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我还会再来找你,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看看。” “拓跋石到底做了什么,我想你应该要清楚。” 听到沈麟这么说,拓跋天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拿起桌子上的东西,转身离去。 宋朝有些忧心忡忡,问道:“大人,这拓跋公子他会怎么做?” 沈麟摇摇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毕竟这个人不是什么小人物,曾经他也是皇室。 他和拓跋石的关系又那么好,谁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希望这个人不要糊涂。 他一旦糊涂,那么知道拓跋石事情的人可就没有了,再加上这个时候,自己虽然有了些痕迹,但没有了解的人,还是很麻烦。 “宋大人,还 要麻烦你盯着拓跋天放。” 宋朝点点头,道:“是,大人放心,我会盯着拓跋公子,不论如何,都不会让拓跋石成为大人的阻碍。” “宋大人言重了,他从来不会成为我的阻碍,我只是担心,他会影响了所有的百姓。” “是!属下明白!” 听到这些,宋朝也松了口气。 目送着沈麟离开,宋朝立马找来人:“拓跋石那边可有情况?” “大人?您这么着急,咱们才让人去查,还要过两日呢。” 听到这话,宋朝拧着眉,脸上闪过些许不悦。 “大人已经在追问拓跋天放,想来是要对拓跋石动手,咱们还是要尽快,不然大人这就麻烦了。” “是!属下明白,属下尽力去!” 宋朝抿了抿唇,叹息着:“大人速度孩子很是快,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拖了大人的后腿才是。” —— 从宋朝那出来,沈麟一路回到宫中。 副将走到面前:“大人,拓跋石的那些人出现了,就是元宵灯会伏击您的那些。” 闻言沈麟露出几分笑容。 没想到,这些人再次出来了?难道说,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他们想要见 大人,已经将信物送了出来。” 沈麟看了看,随之了然:“好,带些人手,你跟着我一起过去。” “是大人!” 沈麟看来而看周围,很快就已经收拾好了,城东的小茶馆内,沈麟品着茶。 “人还没有来呢?”沈麟问道。 副将看着外面,道:“估计也快了,大人是不是担心,这些人会出什么岔子?” 沈麟摇摇头。 他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儿,但是有些人,确实是要小心的。 毕竟拓跋石可不是那么简单应付的,他若是不小心,必然会出事儿。 凡是更仔细些,才能走的更长远。 此时外面的街道上人熙熙攘攘,茶已经喝了一壶,沈麟总算是等来了那些人。 不过这次只来了两个。 看着他们过来,沈麟露出满意的笑容:“诸位总算是来了。” “自然是要小心,不然被王爷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沈麟点点头,招呼这他们坐下。 “不知道你们来找我做什么?难道说,你们已经清楚了这些事儿么?” “弃暗投明,还是想要我死?” 沈麟的话说得十分直接,连带着那些人都有些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但也放松了下来。 第九百二十章 杀手的抉择 “阁下说得那些事情,我们都已经弄清楚了。” 听到他们这么坦然说,沈麟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知道了家人的死因。 毕竟拓跋石真的杀了他们,而不是沈麟在开玩笑。 所以不论如何,这些人都不可能放过灭了自己家人的人。 只是要如何对拓跋石,这就要看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了,他们若是继续要助纣为虐的话,沈麟也没有办法。 “看来诸位已经清楚了,那也就不用我说太多了吧?” 那人点点头,看着沈麟,表情凝重。 “不论如何,多谢阁下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我们。” 沈麟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诸位知道了这些,还要跟着拓跋石么?” 听到沈麟的话,这些人也愣了愣。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毕竟都已经走到了这样的一条路上,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就是拓跋石的人了。 就算是现在说不,也已经没有办法证明自己。 还不如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什么都不去想,或许还能更好一些吧? 只是,家里人的仇恨要如何?他们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看出他们的表情,沈麟 深吸一口气,道:“诸位的心思我都明白,不过现在这局面,并非是你们想就可以的。” “拓跋石做了那么多,他要的是什么,我相信你们也都清楚,难道你们真的想看到他继续下去么?” “若是这样的话,你们和他也是一样的了。” “这些事情,我相信你们也不想看到,难道真的要将所有人都放弃了么?” “诸位可愿意看到这样?那些人他们多可怜,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诸位已经十分很清楚,拓跋石要做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难道你们就甘心看着事情如此发展下去不成?” 沈麟的话,让这几个人顿时沉默起来。 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如果任由这事情继续下去,一旦拓跋石那样的人成功,所有的就都完蛋了。 再怎么样,都不能走到这一步。 几人思忖片刻,目光看向沈麟,他们都知道,沈麟能阻止拓跋石的所为。 若是沈麟都不可以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拓跋石之所以有这些,便是因为他处心积虑的经营,若不然,今日又怎么会这样的局面。 沈麟再怎么聪明,都不可能弄到今日这样的。 思忖之后,有人开口。 “阁下会怎么做?” “很简单,要他死。”沈麟淡淡说着。 毕竟除了拓跋石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不然,死的就是别人了。 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和一个人死,沈麟还是分得十分清楚。 且拓跋石又是罪大恶极的人,他的心思早就已经扭曲,要他活下来,只是徒增所有人的烦恼罢了 。 若真的到那一步的话,沈麟绝对不会心软留情。 闻言,那些人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沈麟一时也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良久,几人问道:“只有要他死这一个办法了么?” 沈麟点着头道:“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我看了很多,也清楚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拓跋石的心思善变,或许下一刻,他又变了心思,难道诸位真的想看到他这样肆意妄为么?” “你们失去亲人,应当很清楚失去亲人的感觉,虽然旁人不能感同身受,可你们真要让那么多的人都这样?” “还是你们也同拓跋石一样的心思,自己不好过,便不想要别人也好过。” 简单的话,却足够让人深思。 几 人一时也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但就现在来说,他们确实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和他们一样。 失去亲人的痛苦,的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 所以,拓跋石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愤怒不齿。 但是为了那么多不相关的人,从而拿着自己的性命去拼,显然他们是不愿意的。 自己家人的仇还没有报,凭什么要他们去为别人做这些。 沈麟明白他们,看着他们叹了口气。 “诸位难道不想报仇么?” “拓跋石杀了你们的亲人,若是不报仇,你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亲人。” “更不要说,这些亲人都是死在了拓跋石的手中,你们真的甘心就这样么?” 沈麟不慌不忙,他已经说到这儿,若是这些人还不明白,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死去的人不能复活,可他们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为了他们报仇。 拓跋石隐藏在背后,别人不能奈何他,可这些人却可以。 若他们都不想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左右什么了。 言尽于此,沈麟抿着唇,笑道:“诸位若是真的想清楚,随时可来找我,不过现在,与诸位来说,还需要些 时间考虑。” “我明白你们的心思,但是与诸位来说,如此若是真的甘心,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拓跋石这个人,必然会处置掉。” 听着沈麟的话,几个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拓跋石必须要死。 若他们肯出手的话,那他们或许会成为功臣,可若是他们什么都不予理会,他们便没有机会了。 “这是诸位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要不要这个机会,就看你们自己了,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罢了。” 说完,沈麟便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他已经仁至义尽,说得再多,也只能是这样,其余的事情如何,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雅座内安静下来,沈麟缓慢品着茶,等待这几个人的结果。 约莫两盏茶之后,其中一人站起来看向了沈麟。 “阁下当真能够杀了他么?您应当知道,拓跋石的本事不小,杀他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沈麟轻笑着反问:“难道助威不是在同我说话么?这些还不能证明什么么?” 几人愣了下,随之也反应过来,沈麟能找到他们,便说明沈麟的能耐。 更不要说沈麟的坦荡,还告诉了他们家人被杀的事情。 第九百二十一章 沈麟的怀疑 既然如此,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为了家人报仇,这事儿本就是自己要做的,其余的,也没有什么重要。 若是能借此,让自己的身份不再是叛逆之人,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至少,他们能够对得起死去的亲人们。 “阁下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阁下想知道什么,我们都会明白告知。” 有了他们这些话,沈麟就放心了。 至少,自己能知道拓跋石那边的情况,至于多余的他们会不会说,就看他们自己时怎么寻思了。 “几位都是识时务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会亏待了诸位。” “我想知道,拓跋石那边到底有多少人马。” 那人叹了口气,似乎无奈着。 “实不相瞒,王爷手上的人并不多,我等也怀疑过,为何王爷这些人,便敢做哪些事情。” “我等也曾问过王爷,不过王爷说,人就算是不够,他也有办法。” “王爷总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应当是他的背后还有人,只不过他背后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 沈麟点点头。 与拓跋石的做法,他是理解的,凡是自己都要留这点,若被别人都知道,自己没有底牌 的话,那等于将自己交给了别人手中。 拓跋石是个聪明人,他做这些,自然是要谨慎再谨慎。 那么拓跋石背后的人,便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那你们以为,这个人会是谁呢?” 闻言那人摇摇头。 “让阁下失望了,王爷背后的人,他从未说过,我等在府上,也从未见过旁人。” “王爷与其余人如何联络,我等也不知道。” 没想到,拓跋石竟然是如此谨慎的人,这些人在他府上的日子也不断了,他们竟然也不知道,拓跋石如何跟外人联系。 如此说来,拓跋石背后的暗牌,绝对不小。 可王上如今已经被控制起来,这个情况下,拓跋石还能有恃无恐,那只能说明,人并非是大辽的人。 不是大辽的人,莫非是周? 沈麟当即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拓跋石不过是个闲散王爷,虽说他心思如此深沉,可与外国的人有往来,那可是卖国的事情。 没想到,拓跋石心思扭曲,竟然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与外人勾结。 他可真是想要大辽彻底灭亡啊! “阁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麟摇摇头,道:“拓跋石的心思,着实 难以捉摸,诸位日后还需要跟在他身边一段日子,还希望诸位能万事小心。” “不过,也不会太久,等到我这边都已经准备好,相信也就是诸位离开的时候、” “不知道诸位可愿意,我会尽力保护好诸位的周全。” “自然,报仇的事情,也会是诸位亲自动手,我绝对不会阻止。” 闻言,那人抿了抿唇,点点头。 只要是能够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他们可以不在意,莫说是再跟拓跋石身边呆一段日子,就算是再多些,他们也愿意。 家里人的仇,他们必须要报,不然他们怎么对得起家里死去的人。 他们可都是死在拓跋石的手里,这些无妄之灾、 若不然的话,他们还能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些,几个人的心里便悲愤不已。 “不知诸位可愿意告知,拓跋石如今到底所在何处?” 听到沈麟的话,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方才说话的那人,看着沈麟,抿了抿唇道:“阁下可知道,城东的烟花巷?” 沈麟愣了下,随之明白过来。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城东的烟花巷,是往来人最 多的地方,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边。 毕竟,不少人都去那里寻欢作乐,往来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查弄清楚。 沈麟几乎什么地方都找寻了,偏偏是城东那,自己没有去仔细查找。 一是因为那边是烟花巷,二是那边的情况确实不好掌握。 往来人多不说,烟花地,若是大肆搜索的话,必然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对于国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那边便搁置了。 现在看来,自己可真的是想错了脑筋啊。 沈麟自嘲笑笑:“没想到,拓跋石竟然在那样的地方?” 那人道:“正是,王爷如今就在烟花巷,巷子尾的有个院子,阁下若是去,便能找到他。” 沈麟了然,站起身来:“诸位的好意我已经明白,他日为家人报仇的时候,我自会让诸位来。” “若是诸位再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同今日这般来找我,我断不会丢下各位不管的。” 闻言,几人感激看着沈麟。 “多谢阁下,我等就先回去了,王爷那守卫森严,若是阁下要去,最好提前准备,王爷手中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废物。” “高手云集之地,就算是 有人,也需得再小心些才是。” 沈麟多谢了这些人的好意,看着这些人离开。 沈麟叹了口气:“没想到拓跋石还真的是聪明,他藏身的地方,果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连副将在旁边,都忍不住感慨:“烟花巷,咱们想了那么多的地方,唯独没有想到这里啊,大人,您说咱们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儿呢?” 沈麟笑着:“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若是轻易能被我们想到的话,他又怎么会是拓跋石呢?” “隐藏在背后这么多年的人,他若是简单的话,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的隐患了。” “立马让人暗中调查烟花巷,最好弄清楚拓跋石那边的情况。” “虽然他们说了那么多,但我怕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副将愣了下,问道:“难道大人以为那些人没有说实话?” 沈麟摇着头。 他并不觉得那些人有说假话,但是拓跋石的为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别人呢? 更不要说,如今已经是这个局面,拓跋石本就是心思重的人,他肯定还会有所保留。 若是他连这些人都信不过呢?那方才那些人所说的,可都是能害死自己的事儿啊。 第九百二十二章 依旧不肯说 拓跋石这样的人,沈麟不得不多寻思。 “凡是还是小心点,莫要让拓跋石在背后做了什么,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了稳定的日子。” “若真让拓跋石反手咬了咱们,那做的这些,可真是白白浪费了。” 闻言,副将立马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拓跋石这个人阴晴不定,他的心思也难以揣测,若是他对这些人说谎,那他们知道的,自然就不会是真的。 在加上拓跋石本性多疑。 这些人往来调查家人的事情,或许拓跋石早就有所察觉,所以,还是尽量小心些才是。 免得真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大人好不容易才让国都稳定,万不可因为拓跋石一个人,毁了这些辛辛苦苦得来的国都。 “大人,您准备要如何对付拓跋石?” “如何对付他,还需要找无先生来,眼下知道了拓跋石的住所,或许等我们过去的时候,拓跋石就已经走了。” “但是不论如何,都要尽快弄清楚他的事情,万不可再和之前一样。” “国都中还有太多的不安因素,我们倒是无妨,只不过那些百姓们,他们着实不应该如此。” “是大人!”副 将应着,立马道:“大人放心,我等必然会尽快弄清楚这些,绝对不会让大人担心。”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沈麟心里还是担心。 拓跋石的心思自己琢磨不透彻,连带着那么多的人,自己都不清楚。 若拓跋石真的临时变动,那事情又当如何? 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然的话,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处置了拓跋石啊。 “先回去,明日要无先生来,我倒是要看看,这拓跋石到底是什么样的本事,竟然能如此折腾。” 闻言,副将立马去让人知会无先生了。 回到宫中,深林再次来到了冷宫内。 王上已经没有了往日那样的狂暴,他呆呆坐在那,听奴才们说,他这样已经两日。 两日没有睡,眼底满是乌青,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见到沈麟来,他抬起头,自嘲笑笑:“你还来做什么?孤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你这是来看孤的笑话么?” 沈麟挑着眉,坐在王上的对面。 茶壶里的水,都已经凉透了,沈麟也懒得再喝什么茶水、 “看您的笑话倒是不至于,可是如今这情况,我只是想来问问,王上您最开始到底想做什么呢 ?” “大辽变成那般样子,着实是您想看的吗?” “若是如此,那您作为王上,当真是可怜至极,以至于皇室那些人,他们都能左右您的决定。” “身为王上,听从众人意见的时候,更多是要坚持自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王上这还不明白吗?” 听到沈麟这么说,王上冷哼着。 这他会不懂得么? 可这里是大辽,大辽和沈麟他所知道的根本就不一样,大辽这里,只有用他们的办法才行。 他们的大辽,哪里是让别人说话的地方! “哼,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你可知道这里是大辽,大辽可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 “我大辽需要辽阔的土地,需要更多的人。” “只有打!打得所有人都畏惧我们大辽,让所有人都臣服在孤的管理下!” “你当真以为,如今的大辽是好了么?你莫要忘记了,大辽本身就是具有血性的!”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笑了笑,叹息着,似乎是在惋惜什么似的。 “血性么?王上当真以为,出了您之外,别人就没有血性了么?” “神州儿女,泱泱百姓,所有人都有血性。” “王上只因为您这些, 便要生灵涂炭,伤害无辜的百姓的性命?这便是所谓的血性?” “难道王上不觉得,这样的说辞,实在是可笑至极么?” 王上死死盯着沈麟,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是我大辽的所为!” “我大辽的人,生来就应当如此!” “不畏死,要让所有人臣服,不然的话,他们根本就不配做我大辽的子民!” 沈麟哼笑两声。 这样狂妄的说法,他以前还真的是没有听说过,这王上,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若是如他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要说,所有人都不应当是他大辽的子民了么? 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成为王上的,沈麟觉得自己完全不理解,这样的心思,凭什么要所有人都信服他? 深吸一口气,沈麟控制着自己心里的愤怒。 “王上说得,可真是让人不敢苟同啊,那如你所说,拓跋石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合理了?” “他暗中安置火器在国都中,若是他真的有心,不日,这国都就会变成焦土。” “难道说,王上是想看到国都变成废墟吗?” “还是说,王上真的不想要大辽好,只想要 自己方才那般说辞,来找补自己内心呢?”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要说一句,王上的这心思,当真是让人不齿!” 听到沈麟的话,王上显然愣住了。 他抬起头,呆呆看着沈麟,似乎是在想沈麟方才说得意思。 什么火药,什么国都变成焦土,他怎么就听不明白沈麟说得是什么意思? 拓跋石竟然能做这么多?可能么? 拓跋石不过是个纨绔而已,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些,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没错! 沈麟想要大辽,许是他现在还不能让臣民信服,所以才说出这些话,让自己相信。 肯定是这样的! 好一个奸诈的小人,他竟然敢用这样的话来诓骗自己!当真以为自己是好欺骗的吗? “哼!你当真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么?” 沈麟挑着眉,似笑非笑着,他已经不在意王上会不会相信,毕竟对他来说,自己已经尽力了。 “你信不信的又能如何,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事已至此,若是你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看来今日与王上说这些,也是无疾而终,罢了,时候不早了,王上也歇了吧!” 说完,沈麟站起身就要离去。 第九百二十三章 你不得好死 “等等!你方才都是在骗孤的是么?” 王上突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沈麟的背影,他试图在沈麟那看出什么。 可沈麟实在是太淡定了。 沈麟转过身,面带笑意看着王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正是这样,王上的心里才更加的不安起来。 沈麟一定是骗人的!不然他不可能如此镇定!毕竟国都出事的话!最担心的人是沈麟。 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呢?为什么和自己想到的万全不同。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可是沈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沈麟看着王上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可真是有趣。 分明心里已经在害怕了,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心里还在质疑。 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不知道要人说什么好了。 不过,他不相信也好,或许这样,到时候他的心里才会更加难受吧? 沈麟想着,笑道:“王上既然不相信,那就没有必要说这么多了,我已经说了我该说的。” “如今国都的情况,就算是我不说,到时候王上也能听到些许消息。” “不论如何,我都希望王上您能清楚,国都并非大辽的国都 。” “国都内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您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人,自然会被人如此对待。” “国都这样的局面下,王上却只想着自己,谁还会愿意跟在您的身边呢?” 说着,沈麟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 “王上,我宁愿相信,您曾经也是一个好王上,只可惜太多的事情落在您的身上,才变成了今日这般,不过我希望您能明白。” “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您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但是拓跋石的事情,还在这里,那些银钱的去处,不管您说不说,我都会弄清楚,拓跋石也必须死!” 说完,沈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抬腿就离开了。 王上看着沈麟的背影,心里好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似的,说不出的难受在他的心头。 那异样的感觉,着实是不舒服,可是他却十分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之前的大辽,分明不会是这样的,可自从沈麟这些人来了之后才变成了如此! 一定是沈麟! 没错,就是沈麟他们,不然的话,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上,这些人也不能奈何他! 王上收紧了手指,死死盯着沈麟的背影。 “不要以为你对我说了那么多,我就能相信你,你不过是骗孤的!” “孤才不会信你的话!” “孤的人还在,孤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你沈麟,你必死无疑!”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孤都做了什么事情,你永远都不会得逞的!” “我大辽,永远都是我大辽的!你一个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我大辽的主人!” “哼!” 王上自言自语着,脸上的笑意,也有着说不出的苍凉。 他整个人蹲坐在地上,似乎是不甘心似的,还想要看到沈麟的背影。 可是抬头看去,只有空落落的庭院,这里安静到,几乎能通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王上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样,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 分明都是那些人,那些人着实过分。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上啊!是万人之上的人,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心里说不出的阴霾在弥漫着。 王上嘴里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 “孤是万人之上!孤是王上!尔等休要如此放肆!” “孤还能东山再起!孤所有的人,都会 继续追随孤!” “沈麟,你终将不得往生!不得好死!” 从冷宫出来,沈麟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冷宫里实在是太阴冷了,他在里面着实有些难受。 虽说外面也阴凉,但是比起冷宫,却好了不少。 自己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进冷宫这么频繁呢,不过这王上还真是执迷不悔啊。 他当真以为,还有人能来救他么? 事已至此,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他了,他还在奢望着,可真的是愚蠢至极。 或许是他已经到了这个情绪上,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还当自己是王上啊。 罢了,人痴迷成这样,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反正自己已经尽力而为。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月色,心里只觉得这王上实在是可怜。 从坐在那个位置上开始到现在,他的心情跌宕起伏,或许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 木已成舟,他再不愿意相信也没用了。 不过自己这儿倒是十分为难,那一笔银钱去了何处,王上既然不说,那可真是难弄清楚了啊。 沈麟想了想,看向副将:“之前的户部侍郎现如今在何 处?” 副将忙道:“他现在被关在大牢中,咱们的人接手户部之后,发现了不少亏空,都是那户部侍郎所为,所以户部侍郎被抓了起来。” “大人您可是要见他?” 沈麟点点头:“把人带来吧,我倒是要看看,这户部侍郎如何解释这么大的一笔借款,若是他也说不清楚,那可就有趣了。” “大人是觉得,这钱古怪?” “十分古怪,难道你还没有注意到,这笔钱去向不明,或许是用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么?” 副将不理解,毕竟他不太懂得这些,只能看着沈麟。 “大人以为,这钱会用在什么地方?” 沈麟摇摇头,叹息道:“我若是知道,也不用找户部侍郎了,不过,若是他也不知道的话……那还真的要小心些。” “是大人,那属下这就去找户部侍郎来。” 夜已经深了,沈麟揉着有些疼痛的脖颈,月色下,他抿了抿唇,手指微微收紧。 “你们还真的是会给我找麻烦啊,不过也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路子。” 不管是拓跋石还是王上,只要落在他沈麟的手里,谁都别想着好过。 敢伤害百姓,那一个个走着瞧! 第九百二十四章 荣王府 原户部侍郎沈伟,很快就被带到了沈麟的面前。 看着端坐在上面的沈麟,沈伟喉结翻滚着,十分惶恐看着沈麟。 “大人……” 沈麟笑笑,语气轻松着:“这位沈大人,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本家了,你倒是不用如此紧张,我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 “自然了,我希望你说得都是真的,但凡要我知道,你同我说得有假话,那你自己也知道后果。” 闻言,这沈伟看着沈麟,心里十分害怕。 为何大半夜的要把他找来?难道是要杀了他么?可怎么还要问话,难不成这是要寻个理由不成? “沈大人倒是不用担心,我找你只是要问一下,我近日看了户部的账本,上面好大一笔的开支不明去向,且上面只是些了借款两个字。” “不知道沈大人可清楚?” 借款?很大一笔的银钱开支么? 沈伟赶紧回想着账本上的内容,不过片刻,他便想到了。 那确实是很大的一笔开支,大到沈伟当时都害怕,为何一定要将这笔钱拿出去,甚至都没有人能告诉他,这钱用在什么地方。 以至于账本上,王上只要他记上借款二字。 沈伟沈伟户部侍 郎,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再三询问之后,才确定下来,写了借款。 如今沈麟突然询问此事,想来定然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啊。 “大人,罪臣也不知道这笔钱去往何处,只是罪臣记得,当初这笔钱是王上所允许的,没有说明用途。” “哦~你的意思是说,只有王上才最清楚这笔钱的去向了?”沈麟问道。 沈伟忙道:“正是,罪臣将所有的钱都给了王上。” 若是如此的话,看来还得是找王上啊。 不过沈麟也清楚,看王上那样子,约莫是不会告诉自己真相的了。 可户部侍郎都补清楚,若是自己再不快些弄清楚,可真的是要麻烦了。 毕竟这银钱太多了,不论如何,都要尽快找回来,免得有人拿这些钱做了什么事情,反倒是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你当真不知道这银钱用在何处?” 沈伟一个冷战,立马摇摇头道:“罪臣当真不知道,大人还请您明察啊!” 沈伟吓得不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银钱,实在是让他意外,却也不得 不承认,这都是他拿出来的。 现如今,沈麟突然询问这些,他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沈大人不知道,那不知,沈大人可有什么印象,当初拿了这些银钱之后,王上有什么变化么?” 闻言沈伟很认真想了想。 若说是变化的话,倒不是王上有变化,自打这事情之后,王上的情绪就变得不太多。 王上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是以前的样子。 “大人,罪臣倒是觉得,王上似乎有什么隐瞒着,之前罪臣将银钱交给王上的时候,王上说了些话,罪臣有些不明白。” “哦?他说了什么?”沈麟问道。 沈伟想了想,道:“好像是什么,终有一日,这自该是报应之类的话,还有什么理应以死谢罪。” 听闻这些,沈麟蹙了蹙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吗? 为什么王上会说这些话?难不成,他心里也有愧疚? 不,自己看王上那样,并非是有所愧疚的样子,他之所以说出那些话,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中间到底是什么原因,沈麟也不明白,眼下也只能看着沈伟继续问道。 “你可 确定?” 沈伟点点头道:“我确定,当时罪臣也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没想到,王上就不再说什么了!” “哦对了!罪臣想起来了,那会儿有旁人进宫!” 沈麟立马抓住了重点,他看着沈伟:“你可还记得,是谁进宫了吗?” “罪臣记得,那好像是荣王府的马车,进去的时候马车应当还是空荡荡的,可出来就不一样了。” “而且,那时候荣王与王上本不该有往来,但是……” 这一直都让沈伟觉得奇怪,若不是沈麟突然说起这些,他当真要忘记。 好在现在想起来,似乎一切都来得及。 “大人?” “你方才说的是荣王对么?”沈麟问道。 沈伟点点头,道:“罪臣不敢诓骗您,确实是荣王,当时罪臣看得清楚,荣王府的马车,是国都内独一无二的,罪臣绝对不会认错!” 有了这话,沈麟也就了解了。 荣王与王上之间,想来早就有什么勾结,可在外人面前,他们却是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如此说来,荣王的事情,自己也应当注意些才是。 只是现在,荣王与拓跋石一般,找不到踪迹,而王上又如此,当真是让人为难 。 难不成,还要再想法子不成? 可现在留给沈麟的时日不多了,若是不尽快些,拓跋石若和荣王有所勾结,那岂不是国都危矣? “大人,罪臣保证,那必然是荣王。” 沈麟点点头,摆摆手,让人将沈伟带下去,寻个安静点的牢房关着沈伟。 这人如今也算是识时务,如今关着他,不过是因为他贪污的银钱罢了。 现在让沈麟头疼的,是荣王与拓跋石。 虽然旁人不知道,可是沈麟却十分清楚,荣王表面和拓跋石没有什么,但是那日追杀他的人中,有些是经常出入荣王府的人。 果然,自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险些酿成大祸。 “大人您觉得荣王会是幕后黑手么?” 闻言,沈麟摇摇头,道:“荣王是不是,我倒是不知道,但是拓跋石这人,果真是够阴狠。” “大人是说?” “他利用荣王,从王上那里得到银钱,若是再转手的话,能换来什么,这可就说不准了啊。” 副将恍然大悟,看着面前的沈麟,只觉得自己后背都是冷汗。 亏得是大人,若是自己,早就在这弯弯绕里死千百次了吧? 可这事儿,接下来要怎么处置? 第九百二十五章突然袭击 荣王原本不是什么大人物。 甚至于,荣王比拓跋石还要透明,这国都内,大家都知道有个荣王,但是荣王什么样子,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些银钱出库单的时候,荣王曾经出现过,只能说明,那些银钱给了银钱。 荣王有没有给别人,这就不得而知了,看来还要弄清楚荣王贱过谁,他身后还有什么人才是。 若真的是这些银钱给了拓跋石的话,或许,这里面的事情就更多了。 想到这些,沈麟心情更凝重了几分。 若是按照他现在想的来,那他还真是忽略了不少的人,大辽皇室内的那些人,如今只有留在宋朝手里的才算得上是可用之人。 其余的,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沈麟叹息着,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同身边的副将感慨。 “本以为,大辽不过只是为了扩充疆土,如今看来,这其中似乎还有很多的隐情啊。” 副将迷茫着,挠了挠头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人全部都挖出来吗?” 沈麟笑了笑:“挖出他们是必然的。” “若是任由这些人折腾的话,他们早晚会毁坏大辽的根基,到时候,可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 样的了。” “再者说了,咱们还有不少的事情没有做呢。” 副将抿了抿唇问道:“那大人您准备怎么做?可要属下安排什么?” 沈麟笑笑,抬头看着天。 天灰蒙蒙的,似乎又要下雪了,不得不说这大辽的雪是真多,但是雪能隐藏掉不少的污秽之物。 等到雪融化的时候,所有的东西,也都没有了痕迹。 这可真是出手的好机会啊。 “不急,再等等看,荣王若是知道这样的话,他也会坐立不安的。” 那笔银钱,不论是在谁的口袋中,可经手的人是荣王,没有见到点水花,他怎么能坐得住呢。 “大人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安置。” “嗯,你也去吧,告诉将士们,这两日都提高精神,不要被人混进来,明日,我要整顿军中一切事务。” 有了沈麟的话,那副将也欢心的离开了。 —— 漏夜,下了一整晚的雪。 青石板上满是皑皑白雪,看起来格外的晃眼,却又让人忍不住的欣喜着。 大早上,沈麟就来到了军营之中。 得知沈麟要来,将士们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整顿,势必要用最好的姿态来迎接沈麟。 看着将士们精神抖擞 的样子,沈麟十分满意。 他坐在营帐中,让副将把到大辽之后的所有事务都拿来,还寻来了花名册。 不过花名册这事儿,他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翻看着厚厚的花名册,沈麟问道:“我们手下如今有这么多人了么?” 犹记得最开始,花名册还是薄的,不想没多久,竟然都这么厚了。 副将笑着道:“大人您不知道,自打知道您的作为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咱们。” “不过大人您放心,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麟点点头,看了看花名册,道:“让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 副将自然知道沈麟的意思,立马招呼来了所有的将士们。 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沈麟心中冷笑着。 许久未清点,想来里面肯定有不少外人了吧?这个时候清点,不知道那些安插人进来的又会如何? 想到这,沈麟脸上露出了些许冷意。 “大人,所有人都已经尽数到齐,还请大人训话。” 沈麟点着头,站在最高处。 看着旁边另外一处的空白,沈麟满意笑笑,看来这副将跟在自己身边久了,还真的是能弄清楚自己的 心思。 现在都能率先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当真是个可塑之才啊。 “今日,我来军营一是来慰问诸位,一路走来,诸位都辛苦了,我们如今在大辽整顿,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希望你们能继续随我一起。” “天下百姓的安宁,再加上所有人的希望,如今可都在你们的手中。” “你们之中也有曾经的大辽将士,若是谁不愿意继续,那就退出,我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 “众所周知,战争就会死人,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 “可若是在战场上如此,我沈麟必然不会放过他!” 听到沈麟的话,那些将士们纷纷兴奋着。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大人,绝无任何贪生怕死的心思!” 沈麟满意点着头。 他手下的人,他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他们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也枉费他说过那么多的话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算是平定,这些将士们之前有多辛苦,如今便有多幸福。 但是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他们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知道,诸位都是有功劳的人,接下来,谁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便有副将带着你们去到 旁边!” “我自然会好好奖赏诸位!” 肉眼可见,几个人的脸上开始有些不自然,可现在要逃跑已经是不可能。 副将带来的人将他们围住,任何角落都没有放过。 随着沈麟开始点名字,有些人的脸上满是笑容,可那些不知身份的,此时却惶恐不已。 看着脸上的冷意也越来越重了。 等到最后一个名字念完后,方才那地方,竟然还有几十个没有名字的人。 花名册已经读完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登记在册。 “没想到,我这军营中还有无名氏?” 沈麟冷笑着走下台,看着副将的人,将这几个人都团团围住,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你们倒是辛苦,在我这儿没名没分的,竟然也呆得下去?” 这些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沈麟竟然会这么做。 早知道这样的话,他们昨晚就应该离开,到时候再回来也来得及。 但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沈麟脸上的杀气,强势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今日,约莫是他们的死期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忠心错了地 “怎么都不说话呢?” 沈麟笑眯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更是害怕。 那些人紧紧盯着沈麟,生怕沈麟会突然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混入我的队伍不容易,但是现在看来,你们似乎也不够聪明啊。” 说着,沈麟给了副将一个眼神。 “我倒是觉得,你们还不如识时务些,或许还能活命,毕竟不论是拓跋石还是荣王,没有人能保证你们的性命啊。” 沈麟的话,让这些人的脸色越发的惨白。 他怎么会知道王爷和荣王的,这根本就不可能,难道说,王爷与荣王已经…… “你这宵小之徒!不用挑拨离间!我们断然不会被你挑拨的!” 沈麟挑着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这些人。 没想到,这些人倒也是有骨气的人。 不论他们是这的人,如今看来,他们混进来的目的,可真是不简单。 而且也确实有本事,不然为何这么久,自己都没有发现呢? 沈麟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叹息着。 “真是可惜了,你们这样着实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不重要,若是你们死了,不论是荣王还是拓跋石, 他们应当会好好对你们的家人吧?” “或许也说不定,毕竟,拓跋石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更清楚。” “罢了,我有的是时间,看你们到底要怎么选择。” 听到沈麟的话,众人心慌的更厉害了。 对方这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不安,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道说,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么? 若不然的话,为什么会突然点花名册,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们的伪装一直都很好,军中的人,从未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同的,可这沈麟一来,他们就暴露了。 必然是沈麟发现了什么,所以他们才会暴露的! 想到这些,众人才开始害怕。 他们还能活着回去么?难道说,自己真的要死在这个地方吗? “副将,将我的茶水拿来,如今我有的是时间等着他们思考。” 副将笑着,立马让人拿来了茶水放在沈麟面前。 寒风呼呼吹着,沈麟坐在那悠然自得,副将为他斟茶倒水,颇有几分贵公子的架势。 而那些被发现的人,此时却心慌的厉害。 他们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样,明明之前都已经说好,不会有任何危险。 若非是为了那 些银钱,他们才不会冒险,来到沈麟的队伍中。 现在好了,危险就在身边,他们随时都会死。 不! 一定是这个人来诈自己的!这里可是大辽,再怎么样,都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大辽! 想到这些,那些人暂时又稳定了下来。 沈麟倒是根本就不着急。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这些人耗着,毕竟现在这些人暴露,他们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危。 而自己,手握着整个大辽,就算是这些人想要做什么,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眼看着众人还没有反省的样子,沈麟啧啧两声,转身看向旁边的副将。 “你觉得,聪明人是什么样子的?” 副将嘿嘿一笑道:“大人您这不是说闲话了么,聪明人就是懂得局势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属下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这意思还是知道的。” 沈麟点点头:“不错,跟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也懂了不少的事情。” “您说得哪里的话,还是您教的好,属下跟在您身边这么久,别的没有学到,但是这头脑,好歹比以前聪明。” 看着这二人言语,那些人惴惴不安着,这是在说什么? 聪明人? 难 不成是在说他们还不够聪明么? 不对!他们的话,绝对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该死的!王爷说得没有错,这沈麟果然是宵小之徒,只会用言语来笼络人心。 想他们大辽,从开始便是骁勇善战的人,如今却要被这样的人管制。 他们才不甘心。 他们的大辽男儿,都是有血性的,断不是只在朝堂上咬文嚼字的人! 那样的人多的是,他们大辽却不会如此! 沈麟摇摇头,感慨着:“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命长,有的人却死的早。” 闻言,副将笑着附和。 “大人您说得是,虽然说奸佞使不得,但是不得不说,奸佞之人更懂得如何存活。” “属下虽然不懂那些人的弯弯绕,却也知道,多想些,对自己总是有好处的。” 沈麟点着头,看向那些人。 “我身边的副将都知道这些,没想到,你们的主子没有告诉你们么?” “凡事多留个心眼,活命是迟早的事情啊。” 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众人心慌慌着。 “哼!你这宵小之徒,不要以为这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们妥协,我大辽都是有血性的男儿,断不会因为你的话,便缴械投降! ” “没错!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想活着回去!我大辽的男儿,都是有血性的男儿!” 这番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的,连沈麟都有几分的触动。 若大辽真是值得依靠的,他们说这番话,沈麟还会觉得他们是有骨气的。 可现在,只觉得可笑。 大辽那般的作为,他们竟然还觉得,应当为了那样的大辽抛头颅洒热血。 可想而知,之前那些皇室的人,是如何荼毒这些无辜百姓的。 若非是自己亲眼所见,沈麟还真的是不敢相信。 但是看到现在这样,沈麟也不得不摇摇头,啧啧两声。 “你们倒是忠心耿耿,只不过这忠心用错了地方,大辽皇室之前的所为,难道真值得你们这么做么?” “若你们并非他们的手下,只是无辜的百姓又当如何?” “大辽征战,扩充疆土,这些年来确实丰盈不少。” “可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又应该如何?他们可是手无寸铁的可怜人,难道只是三言两语,便否定了他们?” “你们还真是自私,你们可有想到,那些无辜的人中,或许还有你们的亲人呢。” “难道他们死也是活该?” 第九百二十七章 放人归乡 一番话,众人楞在原地。 他们的亲人,确实也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若是哪日真的打到了他们家中,只怕亲人们也无力反抗。 可这……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当时王上与王爷都说了,自然会好好庇护他们的家人。 现在沈麟三言两语,就想要他们背弃王爷,背弃整个大辽么? 不可能!他们可不是完颜黑水那样的人!那么容易就被蛊惑! “哼!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动摇我们么?” “我大辽的百姓,自然不会被你们这样的人蛊惑,王上与王爷,都是真心对我们百姓!” 闻言,沈麟蹙了蹙眉。 这些人还真的是冥顽不灵啊,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这么想。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 不过看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又或者说,自己应该早早就弄清楚了,这些人到底有多顽固。 “诸位的心思我约莫是猜到了,那不妨让我继续猜一猜。” 沈麟摸索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 看向众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笑意,却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这,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还要猜测什么? 难 不成,他还真的能猜到什么不成? “若是我没有想错的话,相信诸位在来的时候,安顿好的亲人早就已经死了。” “自然了,诸位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若事情真如我所说,那你们的命,我不会拿走。” “自然,日后要如何选择,还是在你们自己。” “怎么样?可有人愿意同我赌一场?” 沈麟心里很清楚,拓跋石那样的人如此心狠,之前那些来刺杀自己的人,家人全部都被拓跋石杀了。 那这些人的家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不然的话,拓跋石日后将用什么来威胁这些人呢? 且若荣王与拓跋石也有往来的话,那么,荣王必然也会这么做。 要保证自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些人既然出来,那必然是死棋,不死的话,又如何能彻底掌控这些人呢? 这些上位者的心思,沈麟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他敢打赌,甚至还有必赢的决心。 而听到沈麟这番话,众人当下也有些犹豫了,他们的亲人,怎么可能会死。 不会的,肯定是这个人来骗自己的! 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性, 又怕这是真的,一时间犹豫不决。 沈麟挑眉,道:“我给你们机会,至于要不要,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沈麟便坐在那,又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比起那些忧心忡忡的人,沈麟可谓是没有任何的负担。 他就那么看着众人,等待着他们的选择。 终于有个人呆不住了,他站出来,抬头看着沈麟。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若是你骗我们呢?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相信你!” 沈麟笑笑:“是不是真的,你们自己看就会知道,我会让你们回去看,不过只能是一个人去看,怎么样?” 那人又道:“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杀的人!” “我为何要杀你们的家人,换句话说,我今日才见到你们,又如何知道,你们的家人是谁呢?” 沈麟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家人,且家人在家中,距离这里可远着呢,就算是沈麟要杀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自己真的能回去看看…… “好!我会回去看,若是你骗我们的话!” “我骗了你们的话,你们自然会有办法在外面联络旁人,传递 军中的消息,若是我说得是真的……” “那我们自然也会识时务!” 聪明人! 沈麟满意点着头,笑道:“不过其余的人还要留在这里,等到弄清楚之后,你还要回来,到时候何去何从,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沈麟站起身来,看向了副将。 “将这些人暂时安置好,让人保护好这个人的安全,等到弄清楚之后立马回来,不要耽搁。” “是大人!” 这事儿交给旁人去做,副将心里也不放心,最后还是自己跟着去了。 沈麟在军营中,身边也有不少的人,副将这才能安心跟着去。 一路上,那人看着副将,心里有过要逃跑的意思。 不过看副将似乎并不担心他逃跑,他也想看看,到底事情是不是如沈麟所说。 可看副将那样,他满心的好奇。 沈麟这样奸诈的人,为何这副将还愿意跟随? “你为何要追随沈麟?” 听到这人的询问,副将笑得有些憨厚,道:“大人是好人,我跟随在大人身边,是我的福气。” 这话让那人冷哼一声。 “他是好人?若他是好人的话,就不应当对大辽如此!” 闻言,副将蹙了蹙眉,脸色阴 沉几分。 “大人不是好人,难道你的主人是?你也不看看,你的主人都做了什么事儿!” “这大辽,多好的地方,那么多的土地,本可以富足更多的百姓。” “可是他们呢?他们却不管百姓的死活。” “如今这些百姓们,活成了之前那副样子,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吗?” “如果不是成为你主人的人,或许你也是无辜百姓中的一个!”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你不知道疼,可那些百姓们知道!” 那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看着副将。 他想到了很多反驳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这副将所说,好像大辽确实是那样的。 如今的大辽,看起来才有了几分国泰民安的感觉,可这都是自沈麟来了后才有的。 难道说,沈麟真的是为了大辽好吗? “行了,我知道我们说多少都没用,不如你自己一路看看,百姓们的日子,和以前可不同了。” “这些年来,大辽荒废的土地,可都是我们大人操持着弄起来的!” 那人巡视看去,一路上都是操劳的百姓,如今这禾苗也绿油油了,确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人气来。 第九百二十八章 沈麟没说谎 那人抿着唇,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倒是副将,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嘴里说得都是关于沈麟的好话。 “我们大人说了,这些土地都是好东西,可以种很多东西。” “大人说了,等到春夏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能富足百姓。” “更不要说,如今大人还减免了赋税,百姓们有了富裕的粮草,才能过得更好不是么?” 那人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确实是这样,只要有了富裕的,百姓们能卖钱,又或者自己吃,这才是富裕的日子。 难道说,沈麟真的能做到这些? 可看起来,沈麟才来了没有多久,大辽的变化就这么大么?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太认识了。 以前在这路上,何时能看到那么多的人在操劳。 这一切看起来,在以前是根本就不可能的,毕竟这原来都是荒地,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也只是干草罢了。 现在,竟然都是农耕么? “怎么样,是不是都看傻眼了?我告诉你吧,我们大人做了很多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你一路看看就知道了。” 那人点着头,至此之后再没有说什么,他看着这一路的变化,虽然没有说 话,可也能看出他的反应。 他当真是被这些震撼到了。 这样的局面,是他从未看过的,大辽这样的富足,日后岂不是能雄霸一方了么? 连着两日的路程,那人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副将也得知了这人的名字,叫秦照。 自小便是因为家里穷,跟着武行师傅学过两下子,换了个营生,不用再种地为生。 并且还成功成为了拓跋石府上的人。 拓跋石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多少,但是副将看得出来,这秦照对拓跋石,还算是尊敬的。 毕竟是给月钱的人,多少都应当给些尊重才是。 可是回到家中,这秦照人都傻了,原本的院子破破烂烂,像是许久都没有人居住似的。 周围的邻居看着他,也是许久才认出来。 “这是照儿吧,你总算是回来了啊。” 听得邻居的话,秦照立马走到跟前:“婶娘,我家的人呢?我娘他们去哪儿了?” 见秦照这么问,隔壁的婶娘顿时眼泪落了下来。 “照儿你回来晚了啊,年前来了一些人,说你违背军令,要处死全家,你娘他们全都死了啊!” “什么?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秦照彻底愣住了, 不敢相信看着婶娘问道:“谁!是谁来的?” 那婶娘擦着眼泪:“他们说是荣王的人,咱们这些百姓们,哪里见过那架势,我是有心也不敢出来,只能看着你娘他们死了!” 秦照整个人都瘫坐在那。 他眼神呆滞,泪水蓄满了眼眶。 若说他之前还有侥幸的话,那现在的他,真的是彻底绝望了。 死了! 他没有娘亲了!甚至还有他才成年的小弟,小弟当时还说过,定会好好读书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副将看到他如此,不禁也有些动容,走到秦照面前,轻声宽慰着。 “不要难过了,不仅仅是你,就算是和你一起的那些人,他们也是一样的。” “甚至之前还有人来刺杀大人,那些人更惨。” “大人从来不会欺骗谁,如今你也看到了,知道大人说得是真的,你要如何选择?” 秦照眼眶通红。 堂堂三尺男儿,从不肯轻易落泪,就算是濒临死亡的时候,也不会这般。可现在,他却宛如孩子似的,红了眼眶。 “你,还好么?”副将问道。 秦照收紧了手指,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副将。 “为何会这样,我也算 是忠心耿耿,为何他们不肯放过我的家人。” 副将抿着唇,叹息道:“正是因为你忠心,因为他需要你们,只要你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你便能更忠心。” “只要他们不让你们回来,隐瞒着这些事情,甚至再告诉你,将你家人都妥善安置好,你会如何?” 秦照顿了顿,随之自嘲笑笑。 “我自然对他感恩戴德,以为我的一切,都是他所给的!” 副将点着头。 这些事儿,副将比谁都清楚,当年他也看过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心甘情愿追随在沈麟的身边。 因为大人和那些人万全不同,大人是真心为了他们好,还会保护好他们的家人。 “好了,再难过,去了的人也回不来了。” 秦照失魂落魄站起身,问婶娘:“那我娘,现在在哪儿?” 那婶娘擦干了眼泪,带着秦照去到一处荒地那。 荒地已经被开垦出来,只是天还冷,这地还是荒凉。 五个坟矗立在这里。 “这就是你家的人了。”婶娘说着,看向秦照:“照儿,你娘死在荣王的人手里,你还为那些人效命做什么!” “你可看到了这地,这是如今大人给的。” “现在的官府,得知你还活着,将这地留了下来,按照你家原来的人头分的。” “你若是回来,等到春来耕种,以后也不会饿着啊!” 听到婶娘的话,秦照眼眶又红了几分。 沈麟他竟然……能安排这么多么?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还有人活着,就留下了土地。 沈麟他,果真是为了百姓着想的人。 “婶娘我知道了,让我在这儿陪我娘一会。” 那婶娘也知道,这事儿对秦照来说,打击很大,便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副将看着秦照,站在旁边默不作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副将感觉自己身体都麻了,秦照才看向他。 “沈麟……他果真是个好人么?” 副将挑着眉,道:“你也看到了不是么?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大人所为。” 秦照点点头,轻笑着,笑容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原本还想着自己衣锦还乡,可如今,就算是锦衣又如何?家里的人没了,他的支撑也没了。 “现在你已经看到了,我想村里还有其余人的亲人,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回去也好跟他们说。” 秦照点点头,强撑着去了其他同僚的家中,果然如他家一样。 第九百二十九章 深夜谈话 秦照不敢相信,所有人的家人竟然都出事了。 他呆呆坐在门槛上,外面阴冷的风吹来,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见他如此,副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悲痛的事情,想来这秦照的心里着实不好受,自己还是不要说什么的好。 副将从始至终,都站在旁边,风吹着他也有些不太舒服了。 过了好一会,秦照才看向副将。 “所有人都如此,他为何会这么狠心?” 副将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要你们留在他的身边,还不想自己有后顾之忧,你说为何?”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什么都有可能去做,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 “况且有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本来就不会为你们着想。” “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杀人放火,都可以。” 听到副将的话,秦照苦涩笑笑。 是啊,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这些事情,自然是什么都会去做。 自己苦苦追随的人,竟然会这么做,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如今家里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何苦走到今日这般 ,都是自己眼睛不够明亮罢了。 自己的选择,走到这里,也是自己活该的。 秦照知道,自己怨不得任何一个人,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的心里是真的恨。 若是自己没有走这样的路,若是自己当初没有这样选择的话,那是不是,娘还在屋子里坐着他爱吃的,弟弟在旁边读书呢? 想到这些画面,秦照不禁潸然泪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照终于回过神,他身体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了。 看向副将,他声音都带着颤抖。 “时候不早了。” 他该回去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看着熟悉的院子,他就会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娘和弟弟死了,唯一的寄托也没有了。 “你要回去么?”副将问道、 秦照点点头,苦涩笑笑:“不然还能去哪里?这里已经没有了我的地方,没有了家,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听着他这番话,副将心里也有些动容。 罢了,这些事实都是十分扎心的,就算是他不想,但是已经发生,就无法改变。 趁着月色,二人离开了秦照的家。 —— 此时军营中,沈麟也没有亏待 了那些人。 好吃好喝的供着。 无先生得知这军营中的事儿之后,也来到了军营中,正在与沈麟对饮。 “大人是说,他们全部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了么?” 听到无先生的话,沈麟笑问道:“难道无先生不觉得么?不论是拓跋石还是荣王,只要他们之间有勾结,这些人便是如此。” “不论怎么样,他们都不可能逃过这些。” “更何况,无先生也见识过了,拓跋石的为人有多么阴狠,他身边的人,谁能躲得过?” 听到这话,拓跋石点点头。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拓跋石做了那么多的恶事,这般?都是些小事儿罢了。 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还有什么遗漏,那拓跋石,也不可能走到今日这般。 “那大人准备怎么做?” 沈麟摇摇头,他还没有想好,这些人的归宿,终究是要他们自己来想。 自己再怎么样,都无法左右这些人。 若是连这些,他们都无法左右的话,那这些人也白白走到今日了。 “看来大人是要他们自己选择。”无先生笑道。 沈麟点点头:“他们是自由的,我没有权利左右这些,是去是留,都是他们自己选择。 ” “再者说了,就算是我替他们选择,若是他们不想,岂不是和之前一样?” “这样的事情,我不愿做。” 无先生点点头,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不过就现在来说,大人还是应当谨慎些。” “虽说大人心思不错,也着实是为了这些人。” “可难保会有异心的人呢,到时候,可真不是大人说了算的。” “一颗老鼠屎,便能坏了一锅汤。” “大人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沈麟点着头,深吸一口气。 无先生说得这些,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将无先生留下。 只是发生这么多事情,这些将士们知道自家的事情,怕也是难以承受。 还是要他们自己思考清楚再说。 就算是留下这些人,暂时也不会要他们成为亲信,人格有心,万一有什么岔子呢? 好不容易才稳定到今日,沈麟也不想出错。 “无先生说得我铭记于心,如今大辽百姓们的日次才好起来,只要维持便好。” “百姓们也都知道,如今的局面,并非旁人所知。” “咱们用了心思,其余的,就看那些人是不是识趣,若是不识趣的人,也没 什么用。” 无先生笑道:“大人果然是聪慧,看来我倒是不用多说。” “本来得知这些,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岔子,如今看来,倒是我多余担心了。” 闻言,沈麟抿着唇,轻笑道:“无先生玲珑心思,若非有无先生,我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日后还需要无先生多提点我才是。” “这样的一条路上,很容易就失了本心,我怕我也会那般。” “有无先生再这儿,我才能更安心些,免得我与那些人走同样的路。” 沈麟的话,让无先生更是放心了。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真要看着就是,他是个明事理的人,能自己想到这些,自然也不会与那些人相同。 不论如何,只要真心实意为了百姓们好,旁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大人所言甚是,我必会尽力,为大人您做事。” “如此,我便敬无先生一杯,希望无先生能留在这儿,让我能无后顾之忧才是。” 二人相视一笑,多余的话都一杯杯喝了下去。 夜已经深了,沈麟看着无先生醉眼朦胧的样子,蓦然开口。 “无先生为何愿意留下呢?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真好奇啊。” 第九百三十章 众人悲痛 没有人能回应沈麟的询问。 等到日上三竿时候,副将带着秦照已经回来。 沈麟看着面容憔悴的秦照,叹了口气:“看来你也知道了那些事情,你准备如何?” 秦照摇摇头。 他现在脑子还是浆糊,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就算是回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般。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他更是不清楚,甚至于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能如何弥补? 思索致辞,秦照红着眼眶。 “我不知道,或许就这么算了。” 沈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毕竟说得再多,都不如自己经历一次。 秦照这样的人,本就是老实人,只要是对他好,他做什么都可以。 却不想,就是因为这样,家里人才不得好死。 坚守的信念瞬间崩塌,他现在迷茫,也是正常的。 “我明白你的心思,若是你还不知道做什么,不如先留下来,我不会亏待你们。” “自然,若是你想好了要去何处,同我说一声便是。” “不论留下还是离开,我都不会阻拦你们。” 听到沈麟的话,秦照点点头,眼底多了几分感激。 从始至终,他还从未听到这样的话, 如今听着这话,心里蓦然被触动。 这会儿他突然明白,为何完颜黑水会因为沈麟的话,选择了倒戈。 这样的一个人,若不是真心对待别人的话,别人又如何愿意跟在他的身边。 还有那副将,如此忠心耿耿,不就是因为这些么? 想到这,秦照抬头看向沈麟:“请您许我一段时间,家中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才知道,我心中难受。” “再加上,不少弟兄们也是如此,他们也十分难受。” “他们心里也同我一样,若是您能应允……” 闻言,沈麟笑道:“这些自然是可以,我说过了,我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们。” “到时候是去是留,都随你们的心思。” “毕竟你们是人,我并不能左右你们的选择,但,只要不做伤害百姓的事,就可以。” 听到沈麟这么说,秦照点点头,有副将带着他到了那些兄弟们的聚集处。 原本他以为,这些人算是成为了俘虏,处境不怎么好。 可看到这些人的现状,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愿意跟着沈麟出生入死。 “你们……都还好吗?” 看到熟悉的一张张脸,秦照心里十 分不是滋味,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们在一起多年,彼此之间也都了解,这样的事情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说还有这么多的弟兄们。 “大哥您回来了!” “大哥,家里的情况怎么样?这人是不是骗我们的!” “你们没看大哥不说话么?肯定是没事儿!都消停点!” 听着这些话,秦照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要怎么说? 有些眼尖的,已经察觉到秦照情绪不对,看着秦照颤抖着凑上前。 “大哥,难道沈麟说得都是真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些都是真的么? 不,不可能的!他们的主子不可能如此狠心,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秦照喉结翻滚,看着那么多人热切的目光,他心里更加难受。 哽咽良久,秦照才开口。 “如今咱们……”秦照顿了顿,忍着哭声:“都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话音落,众人哗然。 他们呆呆看着秦照。 “大哥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王爷他不会的!” “就是啊,咱们可是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又忠心耿耿,从未犯 过错,为什么会如此?” “大哥!有没有可能,这些都是沈麟做的,他这样说,是为了要污蔑王爷!” “是啊大哥!会不会是沈麟的离间计!” 听着这些说辞,秦照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在家中和婶娘聊过之后便知道,那不是沈麟的人。 那时候,沈麟才到国都,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提前做这么多。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都是王爷做的。 秦照苦涩笑笑,摇着头:“年前几个月,那时候沈麟还没有来,你们觉得,会是他么?” 所有人又沉默下来。 有些控住不住的已经红了眼眶,他们不敢相信看着秦照,不愿意承认这些事实。 可现在秦照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眼看着面前的一切浮现在眼前,秦照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气,控制着情绪。 “事情我已经弄清楚,确实是王爷所为,日后要怎么做,诸位可有想好?” “若是有谁愿意留下来,自然也是可以的。” “谁若是想离开,只要说一声便是,我等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去到哪里,都会是孑然一身。” “王爷……王爷那如何,就看你们 怎么选择了。” 秦照说完坐在了旁边。 说完那些话,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这么多人的期望,被他一句话打破,他心里着实难受。 不过现在来看,什么都不重要了。 当初他们走上这条路,为的就是要家里人过得好些,可现在……家里人都没有了,他们还做这些干什么? 到头来,竟然都是笑话,当真是可笑至极。 “大哥,您……您说得都是真的?您不是在骗我们吧?” 那人声音哽咽着,倔强不让眼泪落下,似乎还在祈求着什么似的。 秦照摇摇头,叹息道:“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回家去看看,亲眼所见更直接不是么?” 这下子所有人都信了。 真的,竟然是真的,他们的家人,全部都死在王爷的手中。 可是他们做那么多,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们的家人。 难道为了他们的大业,当真可以牺牲无辜的人么?这些可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啊。 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们! 呜咽和哭声,在这营帐中传出,副将站在外面,听着这些男子汉如此悲痛,他心里也有些难受。 人……最后的支撑都没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第九百三十一章 再找上门 一连几天,这些人都一蹶不振。 沈麟知道,他们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便吩咐了人好生照顾着他们。 副将看着那些人,心里不落忍。 “大人,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啊。” 沈麟点点头叹息道:“以为自己忠心,便能换来全家的好前程,却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家人是他们最后的寄托,如今换来的这些,他们心里该有多难受?” “不论是拓跋石还是荣王,都如此。” “上位者的心思,本来就难以揣测,他们也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罢了。” 副将点点头。 可不是么?最开始他也如此过,但亏得大人出现,才没有让他和这些人一样可怜。 副将再一次庆幸,亏得自己选择了大人,若是选择旁人的话,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自己比这些人还要可怜吧? 想着,副将叹了口气:“那大人,您要如何安置这些人?” “虽说他们知道了事实,但是有些事情根深蒂固,若是他们还有异心,那么留下他们也是隐患。” “这些人,属下信不过。”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赞赏的点点头,看来这副将如今想的 越来越多了。 若是贸然将那些人都留下的话,莫说是这副将了,就算是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含糊。 拓跋石和荣王,应当都在看热闹吧? 不过不着急,自己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出来。 “你说的正是,现在这情况还是先处置好一切,免得有什么错乱。” “有秦照在这儿,他们暂时不会怎么样。” 副将点点头,道:“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了,不过属下僭越,想说句话。” 沈麟示意他说。 “秦照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功夫还是头脑,都足够,只是被人蒙蔽。” “若是他选择留下,还希望大人能给他个好的身份。” “属下在他家中的时候也听说了,秦照自小便跟在娘身边,弟弟出生的时候,爹死了,母子三人相依为命。” “秦照之所以走这样的路,就是为了给娘和弟弟好日子,不想却如此。” “属下着实心疼这个人。” 闻言,沈麟笑笑:“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不过你也知道,心是最难预料的。” “就算是再有本事,若是这心思不好,留了也是无用、” “不仅仅是无用,还会毁了我们做的一切。” 副将明 白沈麟的意思,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沈麟要说什么,他都已经十分清楚。 若是秦照能够跟随大人的话,大人也不会要秦照的命。 自己的结果如何,就看秦照要如何选择了。 这些日子一来,副将跟秦照一起,也算是了解秦照的为人。 但如同沈麟说的,人的心思才是最难猜测的。 现在秦照才知道自家的事情,想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释怀,还是等到秦照自家想清楚再说吧。 “对了,拓跋石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闻言,副将连忙道:“如大人预料,一切都在进行中,相信不日就能有结果。” “不过拓跋石的那些人也来了消息,想要过两日再见您一面,可还是在茶楼?” 那些人还要见自己么? 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情?若是如此的话,那自己还真是要见他们才行。 想了想,沈麟点点头。 “还是在茶楼就好,明日过去。” “是大人,属下会安排好,还请您放心。” —— 拓跋石的那些人见沈麟,左不过还是之前那些事情,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这些人来的也快,不多时人就都到了。 看到他们来,沈麟示意他们坐下。 “不知诸位今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还是拓跋石那边,又有了什么新动作?” 领头那人摇摇头。 “王爷还是一如既往,不过近日我发现,府上的人少了很多,我问过其他人,似乎是王爷让人出去的。” “说是有什么任务,但是最近以来,并没有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沈麟顿时感觉这其中有些不太对劲。 拓跋石竟然让人出去了么? 最近自己倒是没有做什么,拓跋石这么做,相信肯定是有什么图谋,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找自己。 看来,还真的是要躁动了。 闻言,沈麟问道:“为人做事也是正常的,为何阁下要来找我,难道阁下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人点点头,道:“正是。” “前两日,我手下的人发现,出来的人,有两个已经死了。” “就死在喝里,生生被冻死的。” “但是他们都是会水的人,就算是水面上有冰,他们也能逃脱。” 沈麟挑挑眉,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是在怀疑,那些人是被杀了之后,才扔到河水中的?” 那人摇着头,表情说不出的凝 重。 不是被杀了之后么? 对了,方才这人说了,生生被冻死,也就是说,他们在掉进河水中的时候,是没办法反抗的。 如此说来,他们是昏迷着,在河水中冻死的。 “我怀疑他们是被人下了药,他们的功夫都不错,一般来说不会如此。” “除非是信任的人,他们才会毫无防备。” “而王爷,便是他们最信任的人,若是王爷对他们下药,这些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这人的话,沈麟明白过来了。 看来拓跋石真的开始怀疑身边的人了,竟然还会用这样丧心病狂的法子,来扼杀自己身边的人。 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他身边便是没什么人。 虽说这样是对了自己的心思,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便不是自己能解决的。 毕竟这些人,有些还是有用的,若都死了,也着实可惜。 “那阁下找我来的意思是?”沈麟问道。 那人拧着眉,表情凝重,抬头看着沈麟。 “不少弟兄们与我的关系不错,我不想看着他们死,况且,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人,若是死了的话……” 沈麟了然,点点头道:“我懂阁下的意思了。” 第九百三十二章 寻求帮助 这是要他救人啊。 不过,那些人都不相信拓跋石的所为,自己若是贸然去救人的话,恐怕会有事端。 况且,自己哪里知道这是真的,还是这个人来诓骗自己的? 就算自己如今胜券在握,这样将自己埋入困境中的事情,自己断然是不会去做的。 “阁下不愿意么?” 那人目光灼灼,看着沈麟的眼神,多了几分失落。 若是连沈麟都不愿意出手的话,那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如今不知道情况的弟兄们,心里还是相信王爷的。 就算是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除非有沈麟出手,那些人或许还能有办法活下来,若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当真不愿意看到这些弟兄们都死在王爷的手中。 沈麟摇摇头,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只不过,这事儿对于我来说有危险。”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人本来就多疑,虽然你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我如何得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是拓跋石用其他法子威胁你呢?我若信了你,岂不是让我自己陷入危险?” “我能走到今日,可并非是仗着身后这些人,更是因为足够聪明,才能一点点站 在这里。” “不然,阁下今日可就是同别人说话了。” 沈麟的忌惮,这个人心里也明白。 确实,谁听了这样的话,心里都会含糊,更不要说是沈麟了。 可沈麟若是不出手,其余人的性命,可真的就不好说了。 他着实不想看到,平日一起的弟兄们,会是这样的死法。 抿了抿唇,那人又道:“那大人如何才能相信。” “我要如何做?拓跋石的人手有多少,他之前还做了什么防备,我都要知道。” “若是我连点准备都没有,去了不是自己找死么?” 这话说明白了,沈麟心里也踏实点。 而听到沈麟这么说,那人明显有些为难,这东西若是说出去的话,日后他们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凡是都要给自己留后路,他不过是想活命而已。 沈麟倒是也不着急。 他品着茶,深吸一口气,身后的副将神经紧绷着,生怕面前这几个人会突然出手。 一盏茶过去,沈麟笑道:“阁下应当清楚,拓跋石都做了什么,若是我没有防备,那死的人就是我。” “大辽好不容易的安稳,也会毁于一旦,难道各位是想看到这些么?” 闻言,那人 明白了沈麟了意思,随之叹息着。 沈麟说得不错,若是沈麟出事的话,大辽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些,就会变成荒芜。 百姓们的日子,只会比以前更艰难。 可现在他们只能相信沈麟了。 “阁下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我也要为了我自己考虑。” 那人点点头,道:“阁下说得不错,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有了这话,沈麟也就放心了。 但是这里面消息的真假,他还真不敢确定,毕竟拓跋石已经开始清理身边的人,这些人自然也在其中。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应当更小心。 免得再出什么岔子,反倒是让拓跋石得了好。 “既然如此,那阁下说就是,我副将会记得这些。” 那人叹了口气,将拓跋石那边的情况娓娓道来,听着他的话,沈麟眉头始终紧皱着。 沈麟没想到,拓跋石除了这些人之外,竟然还豢养了不少的死侍,那些死侍和这些人可不同。 他们是彻底为拓跋石做事的人,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退让。 百十个死侍啊。 亏得自己之前没有出手,不然的话,这事儿可就不好弄了。 沈麟庆幸之余也在担心 。 拓跋石这样的纨绔公子,是怎么豢养的这么多死侍,竟然连王上都不知道。 若是王上知道这些,只怕也会崩溃吧? “王爷那边的情况就是这样,如今我都告诉您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救人。” 沈麟挑着眉:“很快。” 现在他才知道这些情况,必然要去打探消息,依照拓跋石的性子,或许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有了调整。 自己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就直接出手,那未免也太傻了。 再加上,那么多的死侍,寻常的将士可比不过。 到时候自己损失惨重,拓跋石刚好顺势而为,这不是在难为自己么? 沈麟想了想:“不过我还希望阁下能做一件事情。” 闻言,那人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沈麟压低了声音,抬头看着那人:“将你们所有亲人死的事情,在拓跋石那传开。” “这事儿不论真假,总会有人怀疑,其余的事情便是我的了。” 那人愣了下,点点头,道:“阁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时候不早了,阁下请回吧,若是被拓跋石发现阁下与我见面,怕是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人了然,站起身来便离开了。 副将在旁边眉头紧皱,问道:“大人为何要答应他?他们这些人,可是为拓跋石做了不少的恶事呢。” 沈麟笑着:“他们也是不得已,况且,我并非是要救人。” 这下副将就更不明白了,满目的疑惑。 不是救人?难不成大人还要杀人么?这可就有些说不通了啊。 “就算是我去救人,拓跋石当真会让我做到么?” “再说了,他疑心病重的一个人,当真会不知道我这里的事情?谁的心思不对,他早就有所察觉。” “若不然也不会开始清理门户。” “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些人便都没有活路,我就算是去救人,也救不了几个。” 甚至于,那些人还会死得更快。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能救几个算几个,其余的,和自己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副将想了想,也懂了这其中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的,大人能做到那样,已经十分不容易,救不出的那些人,也着实可怜。 但是大人也已经尽力,这只能是看他们的命了。 “王上还在憋着火么?” “是。” 沈麟笑了笑,道:“那好,咱们去看看,或许他还知道这些死侍的事呢。” 第九百三十三章 好心提醒 一如往常。 王上端坐在椅子上,看到沈麟来,便是满眼的怒意,几乎要生吃了沈麟似的。 沈麟看到他这幅样子,不禁露出笑容。 “看来,王上还是无法平定自己的情绪,不过也对,从高高在上的人,变成今日这样,确实无法接受、” “但是现在摆在您的面前,我奉劝您,最好还是接受这些。” 听到沈麟的话,王上强忍着怒意才没有站起来。 他看向沈麟,眼里充满了恨意:“沈麟,你以为你如今便是赢了么?你当真觉得,这样就能得到一切?” 闻言,沈麟摇摇头。 他从未觉得,这就已经赢了,毕竟这其中的事情太多,若是现在就觉得得到了一切,那之前所做的事情,可都是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些,沈麟笑了笑。 “王上可想错了,我从未这般想过,我所做的事情,并非是为了我自己。” “况且,就算我真这么想又能如何?” “还是王上您觉得,现在的你,有能耐和我一斗?又或者,你能和拓跋石比较?” 这话,让王上的眸子又暗了暗。 尤其是在听到拓跋石的名字后,他眼中及尽嘲讽,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看 上过那个见不得台面的人。 就算是死,就算是大辽真的灭亡了,拓跋石也永远不是正经皇室的人。 “哼,区区一个拓跋石,若不是孤懒得理会,他早就已经死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拓跋石就能让孤害怕么?” “孤还有机会,莫说是拓跋石,就是你,到时候也逃不出孤的掌心!” 沈麟挑着眉,没有丝毫被气到的样子。 又或者说,沈麟本来就知道,王上会说这样的话,毕竟,王上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呢。 若是连这点气势都没有的话,那可真白做王上了。 深吸一口气,沈麟像是看可怜虫一样,看着面前的王上。 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人啊,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但是又不得不说,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是咎由自取的。 若是他真的能为了百姓着想的话,又怎么会走到今天呢? 想到这些,沈麟脸上的笑容更放肆了些。 看他如此模样,王上蹙着眉,眼神闪烁,似乎是在想什么似的。 沈麟叹息道:“看来王上还是不明白,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后,难道您还以为拓跋石是您所知道的那样么?” “或 许您还不清楚,拓跋石手上有百十个死侍,就算是您要他死,可很难做到。” “更不要说,他这些年来,又搜罗了不少人保护他的安危。” 字字珠玑,王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沈麟心里清楚,像是王上这样的人,听到这些话,心里定然十分不是滋味。 毕竟他从本质上就看不起拓跋石,又怎么会相信,拓跋石能培育出这么多人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 沈麟知道他不相信,也没有着急,反倒是拿出了一本册子,放在了桌子上。 册子看着有些年岁了,封面都泛旧,而且还能看出清晰的摩擦痕迹,想也知道,肯定是这册子的主人经常翻阅。 沈麟挑着眉,示意道:“王上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打开看看,我想您应该知道拓跋石的笔迹。” “自然,你也可以不相信,但事实如何,我相信您心里定人会有判断。” 见沈麟如此,王上盯着手里的册子,犹豫了下。 他不知道沈麟这是何用意,毕竟册子看起来着实太老旧,除非是觉得这东西十分重要,不然那人也不会翻阅。 再加上,现在沈麟如此镇定的样子,让王 上怀疑,这册子或许是真的。 沈麟倒是也不着急,等着王上的决断。 不多时,王上这才伸出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册子,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诚如沈麟所说,这上面确实是拓跋石的笔迹。 不仅如此,里面的名字,有很多都是他所熟悉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拓跋石竟然会与那些人有勾结。 要知道,有些可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他们竟然早早就背叛了自己。 拓跋石那个杂碎!他怎么敢动自己的人?这些人也是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跟了拓跋石就能高枕无忧了么? 哼!好哇! 一个个的,这是在等着他死么? 王上深吸一口气,冷哼着:“不过都是些废物罢了,你当真以为,孤会怕了他们不成?” “就算是他们跟在拓跋石身后,孤也有办法要了他们的命!” “是么?”沈麟轻笑两声,勾起唇角:“可如今您自身难保。” “您想要杀他们,这可能么?” 沈麟的话,无疑在王上的心口上戳了重重的一击。 是啊,他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是想要杀了这些人,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自己能从这里出去,不 然的话,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其余的都只能是痴心妄想。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王上您现在的处境,哪里还有心思能去管别的事情?您还是好好活着的好。” “拓跋石做的这些事情,告诉您,不过是要您知道,让您的心里有个谱罢了。” “免得您哪日真的能出去,这些都不知道,回头手中没有人,岂不是让人笑话么?好歹您也是曾经的王上呢。” 沈麟笑着站起身来,眼底的嘲讽,一览无遗。 王上默默收紧了手指,盯着沈麟,想要杀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他想杀了沈麟。 奈何现在他根本不是沈麟的对手,自己手筋脚筋都断了,就算是个女人,都能轻易杀了自己。 唯独养精蓄锐,等到自己有机会,或许还能让沈麟成为自己的阶下囚。 但是现在…… “王上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好心。” “毕竟我瞧着您也是可怜,好好的王上沦落至此,说出去的话,谁心里会舒坦呢?” “不过您放心,拓跋石掀不起风浪来,您在这冷宫的日子,也还长久着呢。” 说完,沈麟面带笑容,看起来更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第九百三十四章 让他们咬起来 在王上的眼里来看,沈麟这幅样子,就是在幸灾乐祸。 他好歹也是王上,是诸多人的领者。 如今落得今日这样,而且都是拜沈麟所赐,沈麟这样,不是在看笑话还能是什么? 王上心里窝着一团火,冷笑着。 “哼,难道该小心的人不是你么?拓跋石有那么多的死侍,就算是你要杀他,也很难啊。” “既然拓跋石能培育出这么多人,如今在外面招摇的人是你,所以,孤要担心什么?” 这话倒是让沈麟沉默了几分。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舒服,但不得不说,事实就是如此。 拓跋石如今的目标正是自己,身边接二连三的来了不少杀手,若再有什么差池的话,自己这命当真危险。 不过沈麟也知道,若他真的死了,那么王上也躲不过。 整个皇室中,最瞧不起拓跋石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上,所以,拓跋石最痛恨的人,也只是王上一个。 比起杀了别人,他更想要王上死。 如果自己能满足了拓跋石这个心思的话,或许还能找到机会,将拓跋石一击致命。 沈麟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王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这样的好主意 ,自己怎么之前都没有想到呢? 拓跋石心里最怨恨的人,不正是王上么?只要是有这个人在,就不信拓跋石不出来。 想到这些,沈麟深吸一口气。 这事儿还真的是有意思啊,如果真能入自己想的那样,或许一切都还有机会呢。 不过就是个拓跋石罢了,只要有王上出去,拓跋石自然就坐不住了,到时候自己也就有机会直接拿下拓跋石。 沈麟看着王上,眼底又多了一抹嘲讽。 “难为您还能想到这些,是啊,如今我是拓跋石的眼中钉,不过对我来说,这倒是不算什么。” “毕竟拓跋石杀了我几次,我还好好活着呢,他想要我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又或者说,真正想要我死的不是别人,而是王上呢?” “王上您也是个聪明人,我说得是什么意思,您应该很清楚吧?” 听着沈麟的话,王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沈麟说得不错,拓跋石如今都没有本事杀了沈麟,只能说明两个人旗鼓相当。 确切说,沈麟或许更胜一筹,不然不可能到了现在,拓跋石都不能伤及沈麟分毫。 按照现在的发展,沈麟身边的人,只怕是 比拓跋石更多吧? 王上盯着沈麟,眼底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好你个沈麟,你还真是厉害,没想到你竟然能比得过拓跋石。” “不过这又能如何,你今天跟孤说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他的下落么?” “跟孤说这么多,左不过就是想要从孤这里知道拓跋石的事情不是么?” 闻言,沈麟摇摇头。 他知道很多拓跋石的事情了,哪里还用问王上呢,他来,不过是想刺激这个人罢了。 让这个人引以为傲的自信一点点被摧毁。 到时候,只怕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当初的那些,是不是黄粱梦一场而已。 不过就是诛心罢了,沈麟比谁都清楚,这法子才是最让人受不住的。 更不要说,这个人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王上呢。 “还是王上以为,拓跋石杀不了我,你就可以?亦或者,想要拓跋石与我两败俱伤,然后你从中受益?” “这样的梦还是不要做了,我不会与拓跋石两败俱伤。” 说完,沈麟也呆够了,他站起身来, 眼神怜悯看着王上,嗤笑一声:“好自为之吧,这冷宫向来都是妃嫔的住所,日子难熬的很,我可不希望您 早早就去了。” “那样……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说罢沈麟便离开了。 看着沈麟的背影,王上收紧了手指,死死盯着冷宫门口。 “沈麟!今日你这般猖狂,来日我会要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不过就是一个拓跋石,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哼!痴心妄想!” “孤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就让你和拓跋石狗咬狗,孤等着看你们两个人的下场!” 出了冷宫,副将十分不解问道:“大人为何要说那些?” “不让他知道,岂不是更好?您这么说,反倒是让他更恨您了。” 沈麟笑笑道:“让他知道才好。” “那您这是为何?” 副将着实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平白增加这恨意,岂不是让自己多了一份仇么? 那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好结果啊。 万一,万一真有什么岔子,大人岂不是要危险了? 沈麟笑着道:“难道我不说这些,他就不恨我了么?他对我早就恨之入骨,不差这点。” “只有说了这些,才能让他知道,我并非是好对付的。” “再加上有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沉淀下去。” “况且,我要他 这样,也是有用的。” 副将不理解。 大人这么做,完全是没有必要的,除非说大人是想要利用王上? 可这样,与他说拓跋石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大人还真能从中得到什么么? 沈麟耐心解释道:“很简单,我只要做一个事情就足够了。” “既然拓跋石最憎恨的人是王上,那我不如将人送到他面前,到时候如何,又怎么会是我左右的呢?” “或许还有可能,拓跋石和王上咬起来,那最后得意的人是谁呢?” 听到沈麟这么说,那副将也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大人是想要钓鱼。 王上便是那个饵料,到时候拓跋石只要是出手,王上就可以伺机知道拓跋石的踪迹。 到时候不用他们辛苦寻找,拓跋石自己都会出来。 “大人,您真是高瞻远瞩。” 听得这人的称赞,沈麟只是笑了笑。 这不过是些小计谋罢了,偏偏对于那些拓跋石来说,这办法却很是有用。 他要杀了王上,自己帮他一把就是,到时候,赚得盆满钵满的人,可就是自己了。 这样的好戏,若是错过的话,那未免也就太可惜了。 自己还要好好布置才是。 第九百三十五章 众人抉择 沈麟的动作也快,等到都收拾好了之后,一切都安顿下来了。 而军营中那些人也传来了话,他们要见沈麟。 他们的目的,沈麟不难想到,安排好其余的事情后,便来到了军营中。 十几人的营帐内,他一眼就看到了秦照。 不得不说,秦照的模样着实是这些人中最出众的,只是他满脸的忧伤,眼睛都红肿着,打眼就能看出他憔悴。 沈麟心中也有些惋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坐下之后,沈麟问道:“你们找我来是要做什么?有什么想说,直接说便是。” “之前应允你们的,还是会照旧,我不会言而无信。” 听到沈麟这番话,有几个人的表情明显是放松了不少。 秦照看着沈麟,眼里充满感激。 “大人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若不是有大人这般仁慈的话,我们也不会如此。” 沈麟点着头:“这些就不用多说了。” 算起来他们也是可怜人,沈麟本来就没有想着为难这些人,不过是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罢了。 现如今他们来找,必然是已经想清楚要怎么做。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再多说什么。 秦照点着头,叹了口气:“ 大人的恩情,我等都铭记于心。” 眼看着秦照都已经改了称呼,沈麟也知道,秦照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心思。 不论如何,自己都应当尽力。 且看得出来,秦照是真的有心,并非只是口头上的说说而已。 不过这份心思,沈麟暂时还是不敢用的。 说白了,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他哪天真的还有其他的想法,这沈麟也不敢保证啊。 “所以,你们都想好了是么?”沈麟问道。 秦照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是,经过这几天,弟兄们已经想好,不论去留,还希望大人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沈麟点点头,他知道,秦照说出这些话十分不容易。 这些人很多早就没有了路子走,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留下来。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应该做些什么才是。 阴招叹息着,道:“弟兄们的事情,有劳大人费心,我们中不少已经忘了生存的本事。” “大人您能允许我们离开或者留下,烦请大人您再多给一条路。” “这样,就算是弟兄们都离开了,也能活下去,不至于饿死。” 闻言沈麟点点头,这是应当的。 “理应如此,不论你们留下 还是离开,我都会如之前所说那样。”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以帮一时,却不能帮一辈子。” “且你们留下来的人,我也不会重用,除非我能看到你们的作用,不然的话,你们自己也知道。” “能者多劳,能者居。” 秦照点点头,道:“大人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多谢大人的提点。” “这是要留下的弟兄们,这个是想离开的弟兄们。” 看着秦照递过来的两张纸,沈麟示意副将拿过来,他看了两眼,差不多一半一半。 和他之前预料的也差不多。 这些人留下来,约莫也是先从最根本的事情做,这样他还能放心些。 看着沈麟的表情,秦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紧张抿着唇。 等到沈麟看完了,抬头看向他。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说着,招呼来副将:“这些要走的人,吩咐下去,每人百两,这些足够他们活下去,或者学个差不多的营生。” “若是不想学,大可以去当地的府衙,那里的人,自然会给他们土地。” “种地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秦照点点头:“大人说的是,我替这些弟兄们多谢大人的厚爱。 ” 沈麟到:“留下的人,你看着安排好,莫要委屈了他们,暂时也不能委以重任,秦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秦照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毕竟能要他们留下来,不杀了他们,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若是他们还不是去,那可真的是自寻死路。 能活着,能为自己家人报仇,才是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了。 沈麟看着副将:“一切按照我说的做,这两日内,便要安置好他们,明白了吗?” 闻言副将忙道:“大人放心,属下会尽快安顿好,不会让大人您担心。” “你们都出去吧,秦照你留下,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说。” 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些人也就走了,留下秦照与沈麟单独留了下来。 看着秦照的样子,沈麟心里着实有些心疼。 毕竟不是谁都能如此,秦照这样的人,说出来确实可怜,却也没有别的法子。 罢了,若他真的能用,自己还是多多看着点的好。 “你是个聪明人。”沈麟说道。 秦照自嘲笑着,摇摇头否认沈麟的话。 聪明人?如果他真的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模样呢? 家破人亡,只有 他自己活下来。 偏偏自己还为害了自己的人做事,说起来多么的可笑,若非沈麟,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知道真相了。 “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个蠢人,被人利用罢了。” 沈麟摇摇头,道:“你很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如今便是这样。” “之前的过错都可以纠正,前提是你识时务。” “若你是罪大恶极之人的话,就算是我有心,你也不会如此便是么?” 秦照点着头,他太清楚沈麟说得那些。 亏得他以前还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若不然的话,如今还真是没有办法弥补,这个机会,与他来说十分重要。 留下来,就算是在这做个小兵,他也已经满足了。 他不是不想回家,可回到空空如也的家,想着以前的种种,心里更是不舒服。 还不如留下来,他倒是想看看,沈麟平日都是如何。 他想弄清楚,那么多人都跟随在他身边,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只希望你明白,不论做什么,你要擦亮眼睛。” 秦照微微颔首:“多谢大人提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日后我会跟在您身边。” 要弄明白,沈麟与之前那些人,到底哪里不同。 第九百三十六章 狗咬狗 有了这些事情之后,沈麟也就彻底放心了。 那些人走的走,留下的都被安置好,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拓跋石。 但是拓跋石的目的十分明确。 因为自己将王上囚禁在宫中,拓跋石见不到他,自然就会想其他的法子。 如今,沈麟想到了这些,自然不会让拓跋石失望。 王上要动手的消息已经扩散出去,就看拓跋石会不会上当了。 “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 沈麟笑着,将视线落在地图上城西的位置。 若是拓跋石的消息灵通,那么很快就能在城西看到他,自己倒是要看看,拓跋石见到王上会如何。 副将还在这儿得意着。 “大人,亏得您想出这法子,换做是咱们,是万万想不到的呢。” 沈麟勾着唇角:“不过都是些小事儿罢了。” “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么?若是这次出了岔子,极有可能让人逃脱,我们又陷入被动。” “这可是很难承受的。” 闻言,副将点着头,郑重保证道:“大人您放心,万无一失!” “不论谁,只要过去都不会完整出来。” 有了这话,沈麟也就放心了,瞧着时候差不多, 他也换好了衣裳。 副将带着些暗卫,跟在沈麟的身后。 城西不如城东热闹,甚至说,城西还有些萧条,不过沈麟倒是不在意这些。 反倒是觉得城西安静,适合年纪大的人住在这儿。 “大人,这城西太安静了,连个动静都没有。” 这说法虽说是夸张了些,但终归也没有说错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沈麟才没有动这边。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人已经被下药,送了出来。” 沈麟点点头:“好,那咱们就等着看戏吧。” 城西这儿没有茶楼,唯有一栋两层的小筑,沈麟一早来这边,就看中了这个小筑,便让人买了下来。 坐在高处,正巧能看到沈麟安排的地方。 那宅子都已经安置好,周围不少都是他的人,周围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沈麟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眼瞧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副将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这人还没有动静,该不会是出什么岔子了吧?” 沈麟心里也有点担心。 拓跋石那个人心思太重了,自己应当更谨慎些,万一对方以为自己是做局呢?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王上许久没有 消息,一旦有了消息,拓跋石这种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再等等,或许他们也在等天黑呢。” 沈麟说着又喝了一杯茶。 突然间,外面的气息变了,还夹杂着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异样的响动,让沈麟勾起了唇角。 果然,愤怒是最好的催化剂,如此看来,自己这事儿倒是做的不错了。 “大人有动静了。” 沈麟点点头,小声道:“不急,等等看,药效应该也快过了吧?” 副将算了算时辰。 大夫说,药效能坚持四个时辰,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是,再过不一会,药效就过了。” 沈麟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时间掐得可太好了,真不知道那两个人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若不是没办法,自己还真想亲自看看啊。 “大人这是想看好戏呢?” 副将跟在沈麟身边久了,倒是也能猜出沈麟的几分心思。 这会儿,沈麟想看戏的心思都写满了整张脸。 沈麟笑着:“是啊,只可惜我现在过去不是时候,等到两个人动手,我也就该过去了。” “真是难为了大人,还是先忍忍这份好奇、” 不多时,周围异样的 响动越来越多,一壶茶也已经喝干,沈麟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良久,打斗的声音已经传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麟总算是听到了拓跋石和王上的声音,两个人都气急败坏,恨不得要杀了对方的语气。 沈麟勾唇:“这两个人还真是有趣啊。” 副将附和着:“那大人现在要过去么?他们已经碰面,按照王上如今的样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这沈麟十分清楚。 王上的手筋脚金被挑断,拓跋石可是完好的人,若是他出手,又怎么会有好呢? 再说了,两个人本就有着深仇大恨。 拓跋石必然会想杀了王上。 “拓跋石你就是个贱种,你不配做皇室的人!” “一个贱人所生的孩子,还敢自称皇室?你怎么好意思的呢?” 这嘲讽的话,正是王上说得,听起来确实有几分意思。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要挑衅拓跋石,当真是不怕死。 “你说,王上到底是图什么呢?” 副将不解,道:“属下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现在这样,估计很快就要动手了。” 果不其然,很快两个人那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 沈麟见情况差不多 了,也纵深一跃,落在了院子中间,那些人见沈麟来,自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反倒是拓跋石带来的人,没想到沈麟竟然在,当即愣住。 之前那些消息,跟沈麟见面的人,也都传扬了出去,这些人自然知道。 心里虽然有怀疑,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王爷是他们的主子,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不应当背弃主子。 可沈麟的出现,却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屋子里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 甚至,沈麟还听到了两个人互相咒骂的声音,随之勾唇轻笑。 这两个人咬起来,还真是有意思啊。 罢了,王上可支撑不了多久,自己还是动作快点,免得出什么差池,让拓跋石得手可就不好了。 沈麟给了副将一个眼神。 副将了然,立马带着人冲入房间内。 拓跋石与王上都没有反应过来,盛怒中的拓跋石,已经杀红了眼,却被突然出现的副将直接按住。 “得罪了!” 副将说完,低头一看,当即楞在原地:“你……怎么会是你?” 沈麟在不远处,也听到了副将的诧异。 这是怎么了?拓跋石这是有三头六臂么?竟然脸自己的副将都如此惶恐。 第九百三十七章 竟然是他 等到沈麟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当即也楞在了原地。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沈麟实在想不清楚,那般聪慧明智眼光又独到的人,竟然会是拓跋石? 这不可能的! 副将更是呆呆看着对方,喉结翻滚着:“大人!这……” 沈麟眯起了双眸,看着拓跋石,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难怪自己做什么事情对方都能了如指掌,原来竟是因为这些,看来……还真的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我不知,今日要喊你拓跋石还是无先生,没想到,你竟隐藏了这么多年。” 无先生,也正是拓跋石,此时手里的兵刃还在王上的脖颈上。 不仅仅是沈麟,哪怕是王上,他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无先生,竟然就是在他身边多年,而且他最看不上的拓跋石。 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方才他还在怀疑,可现在,沈麟的反应倒是认定了这一切,王上却也说不出什么了。 拓跋石看着沈麟,笑了笑。 “大人这些日子一来辛苦了,多谢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 说着,手指不断用力,刀刃在王上的脖颈处又深了几分。 鲜血立马顺着滑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麟拧着眉,问道:“无先生本不用如此,为何非要这般?就算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你万全可以……” “大人难道还不明白么?”无先生笑着,宛如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我还以为大人明白我的心思,这些年来,我为求生存,被他算计了多少,你应当清楚。” “我有今日这般,全是拜这个人所赐。” “我不愿意如此,偏那些人,逼得我走到了今日。” “大辽昌盛,何其难得啊!大人辛辛苦苦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愿意毁了这一切。” 沈麟蹙着眉,既然他这么想,那又为何会做出那么多事情。 难道说,他还有其他心思不成? 可这样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么?又为什么…… “大人还不明白么?我不过是想杀人罢了,目的只有一个。” 闻言,沈麟突然反应过来。 无先生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杀了这个人,所以他要用计谋。 但是自己的出现,却毁了无先生之前的谋算。 所以,他才会做后面那些事情。 而且这个时候,那些所谓的火药和其他的东西,都是无先生丢出来的烟雾弹。 如此说来的话,那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别的,单单是要杀王上? 这……这未免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沈麟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惋惜道:“无先生本不用如此的,为何偏要这般?” 无先生笑着道:“难道还不明白么?” “我明白无先生的用意,但是我不知道,为何您一定要这样折腾,分明可以不用如此、” “无先生大可以有更好的日子不是么?” 听到沈麟这么说,无先生放声大笑起来。 直到他眼眶都湿润了,他才看向沈麟,眼眶泛着猩红之色,看起来竟然又几分可怜。 “我过不去这个坎啊。” “若是不报仇,我当年所经历的一切,要如何才能平复?” “这么多年,他们对我如何?他们心知肚明。” “可这些人的行为,对于我来说,确实是让我心头痛苦。” “但我又不能看着百姓们受苦。” 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的,哪怕有些时候,他也真的想要所有人都死,可每次总是能醒悟过来。 无辜的人,和他当年都是一样,他不应该让这些人也死。 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总是愧疚,对自己鞭刑。 身上的条条伤痕,都代表了自己当 年所纠结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无先生苦涩笑笑。 “我尽力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大人您应该也知道,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 沈麟听到这话,不禁蹙了蹙眉,眼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如此。 尤其不愿意看到,无先生因为之前那些事情,变得这般模样。 说起来,他当真是可怜至极。 无先生始终都在困顿中,将自己困顿在一个小牢笼内,他也想出来,可他们却出不来。 太多的枷锁落在他身上,所以,让他变得十分难过。 多年来的坎坷,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最初的样子。 却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沈麟心疼之余,却多不懂,无先生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无先生,若是你将此事告诉我……” “大人以为,若是这事情告诉你的话,又能如何?还真的会改变吗?” “不会的。”无先生笑道:“很多事情都不会改变的,当年我做了很多,太多的东西都不是我能左右。” “跟在我身边的人,他们都是我心狠手辣得来的。” 若非是这些手段 ,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人,他做出来的罪孽,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她很清楚,为何自己会有今日,也清楚自己心里所有的纠结。 只有这样做,让他纠结的那些才能过去。 “大人,您确实是不错,只可惜,我日后怕是不能随大人身边、” “今日我身份暴露,若是大人还想用我,就必须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但大人不会如此,我相信大人。” “所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要我死,只有我死,这一切都能了解、”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深吸一口气,默默收紧了手指。 如无先生所说的,事情确实是这样,二者只能选其一,可其中有一种,是自己根本就不会选的。 无先生果真是让自己陷入了一个坑里。 还是他自己亲自设置的坑,若自己不能走出来,怕是要被所有人都诟病。 毕竟,无先生的身份,还有那么多人崇敬,若真出了这些事儿,只怕…… “大人可是在担心事情败露?大人倒是可以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只要大人能和以往一样,断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相信大人,必然能心想事成。” 第九百三十八章 杀了他 听着他的话,沈麟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无先生难道真要这样走么? 要知道,无先生这样的人,可是世间少有的,若是少了无先生这样的人,那自己要找多久,才能再遇到呢? 沈麟拧着眉,看向无先生:“难道你已经做好选择了么?” 无先生点点头,道:“是。” “大人应该很清楚,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不会有人信服大人。” “如今这些事情已经是定局,只有如此坚持下去,才能改变所有。” “大辽好不容易走到今日,难道大人不想看到这样下去吗?” “再加上所有的人如今都信奉大人,大人不能走下去的话,伤心的人又有多少?大人可愿看到如此?” 沈麟心里清楚,他不希望看到这些。 可是无先生,这未来的途中,他也确实是需要这样的人才。 万全之法不是没有,只不过是太冒险,也不知道无先生活下来之后,又会怎么做。 若是无先生当真没有求生的欲望,就算是自己做再多,也是无用的。 沈麟叹息着:“先生可是选好了?” 无先生笑道:“是,我早就已经选好,烦请大人能成全了我。” 成全。 这 两个字说起来倒是十分的简单。 只是这再简单,也不想要损失了无先生这么聪明的人,无先生为何如此执拗呢。 沈麟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成全了无先生。” “不过这王上的命,无先生您不能取。” “他活着还有用,若不然的话,必然会引发更大的骚乱。” 听到他这么说,无先生哼笑一声。 “难道大人连我这点愿望都不能达成么?我只有这一个诉求罢了。” “他当年害得我如何,今日我只想为了母亲报仇。” “那时候的皇宫当真冷,母亲为了保护我,生生被这些人侮辱,他们竟然还玷污了母亲。”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说着无先生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手里的兵刃也颤抖着,似乎再用些力,这王上的脑袋和脖颈就要分家了。 沈麟看到他如此,忍不住有些担心。 他如此激动,这王上当真是保不住了么?若是这般,那自己岂不是…… “无先生,您应当想想,事情还有其他的办法。” 无先生摇摇头。 “没有了,这些事情只有这样解决,除此之外,我并没有想到别的。” “若不然的话,大人为何 以为我会这么做?” 听到他的话,沈麟叹了口气。 是啊,眼下这法子,确实是最好的,但若是只这样的话,那无先生的声誉也就坏了、 沈麟可不想看到如此。 “无先生,你什么时候想动手,那就随你吧。” “只不过无先生真的……真的只要如此么?当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当真只要这样?” “又或者,当年无先生母亲所遭遇的一切,你不愿意为她推翻么?” 这是沈麟能想到,唯一能让无先生暂时留下来的情况了。 除此之外沈麟也无其他办法。 良久,见无先生不言语,沈麟立马回过神来。 “怎么?难道无先生不愿如此?” 不得不说,无先生的眼底闪过些许的诧异。 为了他的母亲正名么?当真能够这样?他做了那么多年,可世人只知道,他母亲是奸诈之人。 他们都相信,母亲是为了身份地位,才会爬上之前王上的床。 如此种种,才让他有了今日这些事情。 不就算是自己在不愿意,却也不能改变什么了,若是要改变这些,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沈麟叹息着:“无先生若是想的话,我自然可以帮助你。” “ 毕竟错的人不是她,而且那些人,才让她有了这些。” “无先生当真不愿意么?” 看着无先生眼底的阴霾,沈麟知道,这个人并非是真的想死,他要的很简单,不过是为了保护母亲的小小尊严罢了。 若非如此,无先生这些年来的筹谋,又为了什么呢? 再加上多年来,无先生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在为了母亲报仇。 而他自己的苦楚,他自己都吞下了。 沈麟心疼这个人,却也知道,仅仅是心疼没有用的,只有让他真的解开了心结,才能彻底过去。 无先生多年来,都把自己困在这里面,这是他自己的心结。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沈麟当真不愿意如此。 “无先生,您应当明白,若是这些事情不说清楚,谁还能为她说话,如今记得他的人,只有你了。” “难道说,旁人的过错当真要她来承担么?” “不!凭什么要她来承受!” 无先生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着,恨不得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切炸了起来。 他不会……他想要这么做,可偏偏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能够让母亲摆 脱那些。 “无先生,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就成全你了!” “动手!” 沈麟突然开口,副将明显也愣了下,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随之立即出手。 在无先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兵刃已经扎入了无先生的胸口。 鲜血簌簌落下。 无先生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口,他方才还激动的脸上,露出几分释怀。 看向沈麟,他蓦然笑了笑。 “大人,果真要如此么?” 沈麟点点头,副将也顺势弄掉了无先生手里的兵刃,无先生倒在地上。 “大人啊,您真的是个好人,只可惜了,我并非是好人。” 眼看着无先生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沈麟看向在旁边呆滞许久的王上。 “王上,如今看了那么久,你应该庆幸你还活着不是么?” 王上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沈麟,突然露出一抹冷笑,眼底也多了几分嘲讽。 “没想到,你还真是好手段,我差点就被你欺骗了。” 沈麟笑笑,抬手招呼人将王上送回冷宫。 小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那些无先生的人,也纷纷跟着沈麟一起回宫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没有死 皇宫内了几个人。 确切说,是无先生那些人,如今都在沈麟的身边。 他们原本就是沈麟招揽的,被无先生杀死了所有亲人,如今他们无处可去。 且在之前的时候,他们也知道了这些,所以,很自然便跟在了沈麟的身后。 看到这些人,沈麟不禁摇摇头。 “其实你们不用随着我,若是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直接去就是,我不会阻拦你们。” 不想那些人摇摇头。 其中领头的人,站出来看着沈麟:“大人,我等已经无处可去,如今只能跟在您的身边。” 沈麟:“……” 好么,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身边竟然多了这么多人。 而且个个都是高手,自己身边的护卫,倒是有不少了。 但是这么多人,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呢。 “你们若是想回去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安置,毕竟之前你们也是没办法。” “无先生做了那么多,本就是他对不起你们,但是如今这样,你们也算是解脱了。” “你们还是先做好这些再说。” 听到他这么说,那人笑了笑道:“大人您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只是弟兄们都无处可去。” “这一身的本领 ,去到外面,不过就是做杀手,还不如跟在大人的身边。” “大人您博学多才,跟在您这儿,我们才有机会施展自己,不然的话,当真是无用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沈麟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反驳。 也是,他们也只能是做杀手了。 可这好不容易才来的平静,若是他们去做杀手的话,岂不是要出乱子了么? 还是先留下来,日后要他们做什么事情,就看需要了。 “如此,我就让人先安置你们留下,若是谁想要离开,只要说一句就是。” “我这人向来如此,不想看到旁的东西。” “又或者你们谁心里觉得不舒坦了,也直接说就好。” 众人点点头,千恩万谢之后才离开。 沈麟坐在那叹了口气。 “大人这是在愁什么呢?”副将问道。 沈麟摇摇头,道:“一时间多了这么多的人,我这心里还真的是有些不习惯呢。” “日后这伙食又要多不少啊。” 闻言副将嘿嘿一笑。 确实,这些人的吃食肯定不少,大人这是在心疼钱呢啊。 如今的大辽可不如以往,现在这点吃食也是供得起,大人还如此,当真是有趣。 “大人,这些 人倒是可以自己去做事。” “您不是安置了那么多人做事么?如今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要他们去做事,也好自己赚口粮。” “若不然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 听到副将这么说,沈麟也立马回过神来,确实,这些人闲着未免也太浪费了。 每个人都体力不错,若是去做工的话,肯定能赚够自己的吃食。 “好!就按照你说得去做,正巧要开春了,正是需要人做事的时候。” “这些农耕的事情也不繁琐,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学会。” 副将立马道:“是大人!属下定然会安置好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白食的!” 看着副将这兴奋的样子,沈麟不禁笑出声来。 跟在他身边时间久了,这副将也变得有些不着调,时时处处也会精打细算了。 挺好,跟在他身边,总要有点本事才是。 眼下,沈麟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人了,可他要担心的,此时还不知道生死如何。 想到那个人,沈麟叹了口气。 若是他一心求死的话,那自己也当真是没有办法了。 “大人,大夫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人的情况不好,只怕是想死。” 沈麟蹙了蹙眉。 果然是和他想的差不多,没有求生的欲望,那就说明他肯定会死的。 再说了,自己已经尽力做了那么多,能不能活命,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思。 罢了,仁至义尽于此,沈麟也没有法子。 “大人您是不是担心他……” 沈麟轻笑两声:“你觉得,我还有办法么?” 副将摇摇头,他不知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能看得出来,大人心里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那么重要的一个人,若是死了,实在是太可惜。 沈麟深吸一口气。 “随我去看看吧。” “是大人!” 副将跟在沈麟的身边,几个人去到了宫中隐秘的院落,这门外多了不少看守的人。 见到沈麟来,立马开了门。 “大人,您来了。” 沈麟点点头:“大夫可都在这儿?情况如何?” “回大人,情况不太好,不过大夫已经在尽力医治了。” 沈麟进去了之后,看着正在忙碌的大夫,倒是没有开口,等到大夫忙完,他才开口。 “大人您来了。” 沈麟问道:“先生情况如何?可还安稳?” “回大人,先生如今还算是稳定,只不过并未有所好转,只怕是不好。” 沈麟蹙着眉 ,脸色阴沉。 他当真是不想活了啊。 深吸一口气,沈麟默然看着面前的一切,此时无先生正躺在床上,胸口的伤口处,还是鲜红一片。 他道:“先生竟然只想死了么?难道先生就不想看看,你母亲的样子了么?”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床上的无先生动了动。 沈麟继续道:“关于先生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了,当年的事情,你的母亲确实是可怜。” “也正因为如此,先生才要活下去。” “若不然的话,还有谁能为她正名?我虽然有本事,可终究不是正途。” “先生可知道,为何我要让王上活着么?” 沈麟想到了什么,眼底多了几分冷意,手指也不自觉收紧。 “我也想要他死,只可惜不是时候,唯一能够正名你娘亲的人,是他。” “如果他死了的话,那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沈麟轻笑着,眼底翻涌着淡淡的愁绪。 床上的无先生,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手指轻轻颤抖着,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 沈麟敏锐注意到了这些,他欣喜看着无先生。 “我知道,先生定然是听到了这些,所以,先生必须活,就算是为了你母亲。” 第九百四十章 下贱的人 冷宫内,沈麟看着王上。 “王上还活着,可真是不容易啊。” 听到沈麟的话,王上冷笑着:“沈麟你真好意思说?孤差点死,不是拜你所赐么?今日这些事情,孤不过是还给你一二罢了。” “你当真以为,孤怕了你不成?” 沈麟笑着,眉梢眼底满是冷意,对于他来说,王上真的该死。 可偏偏现在还不是要他死的时候。 “王上当真是好心思,只不过,王上没死,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死么?” 沈麟似笑非笑着,却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冷冽。 如此模样,副将都没有见过,甚至还感觉,大人似乎更可怕了。 “想要孤死的人就是你,难道你真的以为,孤不懂这些么?” “无先生便是拓跋石,孤还真是没想到,不过孤以为,你沈麟也没有想到吧?” 沈麟挑着眉,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随之,沈麟又勾了勾唇角,道:“我确实是没有想到,只不过与王上来说,我还是多了几分胜算。” “毕竟,无先生在我这里,可是尽了不少的功劳。” “王上以为,你真得胜了么?知道我为何还要王上您活着么?” 闻言,王上蹙了蹙眉,心里隐 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沈麟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这样做,背后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不可能……肯定是沈麟在诓骗自己。 看到他的反应,沈麟笑容又深了几分。 “王上这是真的不懂啊。” “我要你活下来,自然是有原因的,毕竟你在我手里,要你死,和碾死蚂蚁差不多。” “可是无先生母亲所经历的事情,王上应当还记得吧?” “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做错了什么?先王上如此欺凌了她,要她有了孩子之后,又如此蹉跎她。” “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王上又怎么忍心这样对她呢?” 闻言,王上的脸色变了变。 他看向沈麟,有些不懂得,随之反应过来:“你是要为了那个贱人,留着孤?” “王上错了。”沈麟笑着:“留着王上,自然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而是因为王上能让她正名。” “当年的可怜人,难道就任由你们折腾么?” 沈麟说话时,言语中多了几分狠厉,他就是要让这王上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宵小之徒! 就算是无先生做了那么多,可他本质里,却只是为了这个小事。 想办法要他活下来,可 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上的所为,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才是为那个女人正名的。 王上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不敢相信看着沈麟。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为了一个贱女人这样对孤?” “那样的贱人,就算是死也是活该!你竟然还为她说辞?” 听到他这样说,沈麟心里的火这下是彻底藏不住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王上的脖颈,手指开始用力。 这些人,只知道说这样的话么? 只有他们自己最重要,别人的命就不重要,这样的话,他们如何说得出口? 好好的人命,他们就活该如此吗? 还真是该死啊! “怎么?孤说错了什么?沈麟你这么生气,可真是让孤没有想到啊。” “为了一个和你毫不相关的贱女人,你便如此。” “哈哈哈,孤真是开眼了!” 听到他的话,沈麟手指又用了用力。 “你以为你是王上,便能随意主宰所有人的生死了么?莫不是忘了,每个人都应当自己选择。” “就算是你,也不应当如此!” “这世上谁人轻贱?不过是你们的话,让他们轻贱罢了!” “于此相比,你的 命还不如那女人金贵!” “至少她知道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王上呢?身为王上,百姓便是你的子民,你又如何对待子民?” “若这么说起来,王上你的命可比那些人还要下贱!” 王上死死盯着沈麟。 他不懂了,一个贱人罢了,沈麟怎么会如此激动。 方才说的这些言论,可真是荒谬至极,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上,自然可以掌握所有人的生死。 “你当真以为,孤会信你的话?那些贱人就是该死!” “沈麟你方才那番话,若是被世人知道,只怕世人都要耻笑你!” 沈麟冷哼着:“是么?我倒是宁愿被世人耻笑。” “毕竟王上您这样的人,是会下地狱的,到时候,我就看王上你如何翻身。” “大辽百年来的基业,毁在你的手上,你又当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想到这,沈麟猛地甩开了手。 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能让无先生的母亲正名就足够。 沈麟十分嫌弃,擦了擦手。 “与王上在一起,我真是觉得恶心。” “不过王上你要好好活着,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你,若是你连活着都做不到,那我当真是要怀疑 ,王上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哦对了,无先生没有死,毕竟他要死在你后面。” 说完,沈麟似乎有些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王上,眼底多了一抹讥讽。 “王上应该不知道,您也并非是正统血脉,你的母亲,只是个卑贱的奴婢。” “你是那奴婢的孩子,后来被王后抱走了孩子,才有了如今的身份。” “至少无先生的母亲是个正经的女人,你的母亲,确实肮脏至极的人。” 说完,沈麟也不去看王上的表情,大步离开了冷宫。 王上呆呆回味着方才沈麟的话。 眼看着大门关上,他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冲出去:“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孤不会是奴婢的孩子!” “方才那些话,你肯定是要让孤愤怒,但是孤不会!孤知道!孤是正统血脉!” “沈麟你给孤回来,你把话说清楚!” 背后的喊叫声,让沈麟觉得心情舒畅不少,他看向了身边的副将。 “怕是会再闹几日了吧?” 副将笑道:“大人说得是,不过您方才说得是真的么?王上他……” “是真的。” 多么可笑,说别人口口声声下贱,没想到最下贱的人,竟然是他。 第九百四十一章 王上死了 王上的死十分突然,沈麟都没有想到。 这个狂妄了多年的人,竟然在知道事情真相后,因为承受不住这些,自杀了! 原来所谓的帝王,也是如此不中用,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竟然如此承受不住自杀了。 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有些委屈了他。 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根本就不能又这些情绪,偏偏王上不是如此。 若是他足够聪明,就不应该这么做。 只可惜啊,他虽然聪明,但是没有想那么多,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只不过,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些事情他都藏在心里,但是一旦戳穿了,他无法接受这些事情,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再给这个人什么情面。 想到这些,沈麟轻笑两声。 这个事情还真的是有趣啊,不过王上自己死了,正好也能证明了有心人的揣测罢了。 到时候,无先生目前的名声,便能够颠覆了。 沈麟心里舒服多了,毕竟王上自己寻死,那有些事情,可就是他说了算,再也没有人能说旁的了。 “大人,您不是不想要王上死么?如今他死了,对您的计谋,没有好处不是么?” 副将现在还不明白 ,沈麟之前只想着要人活,怎么如今死了,大人这么高兴。 难道说,大人本意就不想让人活着么? 也是,这样的情况下,大人怎么可能会让这个人活着,自己还好奇呢,没想到如今,倒是有了几分理解。 “大人,没想到您真是厉害,属下着实想不清楚您的心思,不过现在看来,属下跟您差远了。”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勾唇轻笑。 “哦?你为何会如此感觉?” 副将笑着。 “其实属下也不知道,不过是觉得,按照大人您的心思,原本不应该要王上活着。” “但是属下也明白,您要他活着,必然是有深意的。” “所以属下斗胆猜测,您是想要让这个人留下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到时候他若是死了,留下什么说辞,自然是您做主。” “您想要别人知道什么,那,到时候就会有什么出来。” 听到他的解释,沈麟笑出声来。 这还真是和他想的没什么差别。 “不错啊,如今还真是有长进了,能想到这些,着实不容易。” 听到沈麟的夸赞,副将嘿嘿笑了笑。 他挠着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十分得 意。 大人好不容易才夸赞他一次。 听到他憨憨傻傻的笑声,沈麟看向他:“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副将想了想,脸上立马露出了愁容。 “若是按照方才所说的样子,应该是大人要说话了。” 沈麟笑着,道:“差不多,不过还不是时候,应该再等等,一切还是要等到先生好起来。” “可是熟悉还有一事不明。” 副将看着沈麟,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毕竟这个时候,大人还不着急点? 他这做属下的,心里都有些着急了。 毕竟处置好了这些事情,日后才能更顺心,免得再有别的什么出来扰乱了如今的安宁、 看出了他的疑惑,沈麟若有所思看着他,眼神中多了几分打量。 如今这副将,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现在这情况,确实还不是时候。” “无先生的身份如此特殊,若是没个合适的机会,怕是会得不偿失的。” 副将当下明白了过来。 大人这是为了无先生着想,毕竟无先生的身份,确实不适合现在说出这些事情。 大人这还是舍不得无先生啊。 不过说来也是,无先 生这样好的人,若是真的死了,未免可惜。 他之前也有罪孽,而且,就算是死也不没有办法弥补的罪孽。 如今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无先生减轻罪孽,更是为了这些事情,筹谋了不少。 那么多的事情,如果不是大人的话,这得出多少的问题啊。 能操持这么多事情,大人可真是不容易。 “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最近好不容易都好起来了,烦恼的事儿也少,你不用如此担心。” 闻言,副将挠着头,叹了口气。 面对沈麟的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是觉得,大人实在是太辛苦,不应当这样。 大人辛苦那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休息下来? 不过副将心里也清楚的很,大人不过是为了更多的百姓有好日子,才过得这么不容易。 如果自己能多帮着大人些就好了。 只可惜,自己这身本事,根本就不够看的。 什么时候自己能和大人一样,那就好了,只可惜自己还没有这些能耐啊。 想着,副将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没用了。 看出他的样子,沈麟笑着问道。 “这会儿又傻了?不要胡思乱想,现在这世道还不算 安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可千万不要乱了分寸、” “很多事情还需要我们,若是太冲动的话,很容易出事的。” “先生那边还有很多事情,你要小心照料,吩咐过去的人,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纰漏知道么?” 副将点点头,郑重道:“是!属下明白您的意思,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 有了他这话,沈麟也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才能将人给救回来,定然要让他有求生的念头,若不然,自己后面准备的一切,可都白白浪费了。 无先生也好,拓跋石也好,不论是哪一个,都是自己所需要的。 况且,他作为拓跋石已经死去。 虽然沈麟自己也清楚,这样做确实不合适,拓跋石的罪孽,不可能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 但是……在需要人的时候,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世道凉薄,人心不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宁啊。” 副将听着他的感慨,不禁宽慰着:“有大人在,自然一切都好说。” 沈麟笑了笑。 一切都好说么? 或许吧,毕竟自己知道,这条路到底有多艰难,也只有他才明白,自己还能做多少事情。 第九百四十二章 见秦照 没多久,街头巷尾开始传言。 说起了之前王上的身世,他竟然是贱婢的孩子,贱婢为了能有个皇子,爬上了王上的床。 不仅如此,还将自己的孩子与往后的孩子做了交换,而贱婢将那孩子换走之后,便用各种办法杀死了那个孩子。 但是那贱婢还妄图做王后,陷害王后多次,被王后发觉并处死,王上一路扶摇直上,所以才有了王上的登基。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都在说着前王上的事情。 “没想到,王上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谁说不是了,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一个贱婢的孩子,妄图将大辽都掌握在手中,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咱们就是说,难怪每年捐税那么多,竟然都是这些个原因!” 贱人的孩子,永远都是贱人。 一个贱人竟然成为他们王上,当真是大辽最恶心的事情,没有之一。 “不过我听说,这人是临死之前醒悟,才些了这些东西说明实情。” “谁说不是了,这人可真够作践人的,这个时候才说出来。” 这些人议论的话,也都传到了沈麟 的耳朵里。 毕竟这事儿可不小,在国都闹的动静也很大,若不是有人在压着的话,只怕现在的动静更大。 沈麟本来也没想闹得太大,只要一些百姓们知道,就足够了。 到时候无先生可以为母亲正名,那样,无先生就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无先生的情况如何?”沈麟问道。 副将忙道:“大夫说还是同以前差不多,不过瞧着气色倒是好些了,但是人还是那个情况的。” 闻言沈麟蹙了蹙眉。 确实,无先生现在的求生欲望还不是那么的强烈,所以要想他活过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现在这些事情,若是说给无先生听的话,不知道他能不能有些反应。 罢了,这些日子还是不去叨扰,等他情况再好些的吧。 “让大夫好生看着,秦照的情况如何了?” 副将道:“秦照倒是还算安分,也没有其他的问题,属下只是觉得,他好像还是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沈麟明白。 这些事情,可不是那么的容易走出来。 秦照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原本以为寻到一个好路,可是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要是现在就能恢复过来,那才是奇怪 了。 他这样的反应,是最正常不过了。 “他约莫还需要些日子,其余的人如何?” “他们倒是也安分,平日安排的事情,都听话去做了,且他们都听秦照的话。” 沈麟能想到,秦照的为人不是随随便便的,大家之所以能这么听话,正是因为有他在这里。 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呢。 而这个人的本事,沈麟也看的出来,若是留下来的话,或许能成为自己的一员助益呢。 军营中需要这样的人才,他有首领的才能。 若不是为了这些事,沈麟也不会让这个人留下人,或许早就杀了他吧。 沈麟笑笑:“将秦照找来吧,我有些事情问他。” “是大人!” 沈麟心里沉了几分。 虽然说已经知道了拓跋石的事情,可关于荣王的一切,沈麟还不算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且沈麟也清楚,不论是王上还是拓跋石,这荣王在背后,也出了不少的力呢。 荣王这个人,或许更危险。 沈麟担心,拓跋石的事情到此,荣王肯定会知道这些,到时候必然会有动作的。 若是荣王平日出手太狠的话,那自己还是要小心点, 免得再出了什么岔子才是。 不多时,秦照就来了。 秦照看着比前些日子更憔悴了,眼底满是乌青,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饶是沈麟看着,都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这个人还真的是重情重义的一个人,若是他能早早走出来就好了。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走出来的。 沈麟叹息着:“最近没有歇好么?” 秦照苦涩笑笑道:“遇到这样的事情,总归是没有办法走出来,家中那些事情,我最近总是想到。” “让大人见笑了,我会尽快调整好,不会让大人担心。” 沈麟点点头道:“你的心思我明白。” 秦照笑得越发的苦涩了。 与他来说,这些事情,可不是他乡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忘记,自己本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又或者,自己或许还想活着,但是每天都迷惘,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 原来的盼头,现在都没有了,满心只想着,若是可以的话…… 有些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饶是有沈麟看着自己,他还是觉得,心里不知道怎么了,让这心里十分不舒 坦。 现在看着沈麟,秦照心里有不少的歉意。 当初他还以为沈麟是那样的人,没想到现在才发现,沈麟竟然是个好人。 若非有沈麟的话,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跟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是个狠心的人,这么久以来,自己真的是白活了。 “大人,不知道您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听到秦照这么问,沈麟问道:“我想问,荣王是什么情况,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荣王吧?” “又或者说,荣王便是你的上头的人?” 秦照一愣。 没想到,沈麟连这些都想到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偏他却什么都知道。 难怪他能走到今日,这样的洞察力,可真是让人叹服。 “大人明察,属下确实是荣王的人,不过……荣王向来不怎么见我们。” 闻言,沈麟蹙了蹙眉。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荣王平日不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出来的都是旁人咯? 也不知道荣王身边的都是什么人。 能够让秦照这样的人在身边,想来也有些本事,断不会被人随意拿捏的。 荣王这人的心机,看来也不算浅,真是不知道,自己和他对上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 第九百四十三章 先生醒来 “大人是要查探荣王的事情?” 秦照也回过神来了,如今沈麟已经安置了那么多,拓跋石的事情都已经平复,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荣王。 荣王所做的一切,可不是那么的简单。 若不能将这些都处置好的话,岂不是十分危险?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沈麟同自己说,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自己知道荣王的事情。 虽然知道不多,但是也足够了。 “是,我想要知道荣王的事情。” “自然,我清楚你知道的不多,但是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好,其余的并不重要。” 见沈麟这么说,秦照也就放心了。 沈麟没有为难自己,竟然只是要自己说出知道的,看来沈麟清楚,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秦照自然也没有再隐瞒什么。 将他所知道有关荣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听着他的话,沈麟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荣王果真有些手段。 不过,在怎么样厉害的,总归都是有弱点的。 再加上,荣王确实不是简单的角色,若自己真要动手的话,也是需要点精力。 沈麟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 “荣王这个人……我真是有些好奇了。” 相比于拓 跋石,沈麟更好奇这个。 毕竟他有权势,而且还是皇室血统,如此的人能活到现在,这本事,比拓跋石也不少。 所以不论如何,要啃下这个骨头,都需要不少的麻烦。 沈麟抿了抿唇,叹息着:“那你以为的荣王,是什么样子?” “他可有跟你们单独见过面?” 秦照摇摇头。 这个确实是真的没有单独见过,荣王很少找人来,除非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就像是要潜入沈麟的身边,荣王才让人和他们见面,安排好一切之后,那些人根本就没留下什么痕迹离开了。 沈麟抿了抿唇,笑道:“看来,荣王十分小心啊。” 秦照应道:“是,荣王向来如此,我们心里都清楚,只是我们相信王爷,从未主动去找过王爷。” 沈麟了然。 这些人就是太听话了,对于荣王的话言听计从,所以才有了他们今日这般。 说出来沈麟也是有些心疼的,但心疼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们会跟在他身边?” 听到这话,秦照又是一阵苦涩。 他看着沈麟,双目通红,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良久,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是 ……不过是因为走投无路罢了,当时王爷给我们的好处,足够我们全家的用度。” “我们这些人,图的不就是这些么?” “再加上王爷对我们还算是亲和,我们自愿跟着王爷,其余的,我们也没有想过。” “更是没有注意到,王爷会对我们家人这样做。” 秦照说得似乎有些可怜,毕竟,亲人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 若不是有了这些的话,他们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痛苦呢。 “这个荣王的所作所为,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秦照点点头。 往日王爷对他们的好,他们都是记在心里的,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忠心耿耿的。 很多次,他们死里逃生之后,王爷都会对他们厚赏。 不仅如此,逢年过节,还会差人去家中送些东西,甚至还会带来家人的口信。 他们在王爷身边,没有那些后顾之忧,也正是因为如此。 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 “大人,我秦照自诩也是有些本事的,但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是现在这样、” “若非是大人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家中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 说起这些事情,秦照就揪心一次,却也只能这 样了。 沈麟看着他的样子,不禁问道:“事情已经过去,我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荣王那边应当很快出手、” “不论哪个情况,都不算好,我容不得你们再这样蹉跎下去。” 秦照自然明白。 跟在沈麟身边,就应该为了沈麟做事,不然又怎么能对得起沈麟这样的人呢。 况且,沈麟是真心实意对百姓好。 “大人放心,我会同弟兄们说清楚,弟兄们大多都不在和以前那样,您尽管安心就是。” “嗯,你回去歇着吧,若是有事,随时来找我。” 秦照感谢之后才离开。 沈麟眯着眼睛,沉吟道:“这秦照确实是可怜,不过我总觉得,他不应该如此的。” 闻言,副将也叹了口气。 这个秦照确实不应该这样,但是没有办法,这个世道只能如此。 若不是有了那么多的事情,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大辽? 大人辛辛苦苦的操持,也是为了这些,不论别人还是谁,都不应当毁了这一切。 秦照再可怜,也是因为他自己不会选择。 不像是自己,找到了大人,便知道以后的路子要怎么走,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大人,时候不早您该歇息 了。” 闻言,沈麟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都黑了。 “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沈麟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确实也有些累了。” “那大人您安置。” 副将说着,便招呼人来伺候。 夜深了,整个屋子里就沈麟一个,他看着灰蒙蒙的天,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的。 走到了这一步,后面又会如何? 沈麟摇摇头,叹了口气:“活着走下去可真不容易啊,前面不少的人都在阻碍自己。” “不过,就算是这样,自己还是要走下去啊!” 过了好一会,沈麟才有了困意,躺在那沉沉睡了过去。 —— 另一边。 无先生总算是有了些动静。 大夫欣喜的赶紧看护着,等到半夜三更,无先生才突然睁开眼睛。 “您总算是醒了。” 无先生有些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他没有死么?这……这不应该啊,他应该死了才对。 猛然间,他想起了之前沈麟的那个眼神,当下就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原来……原来沈麟并不想要他死。 副将那一剑,只是看起来危险,却不会要了他的命,如此说来,沈麟救了自己。 第九百四十四章 准备动手 “先生您感觉如何?” 闻言无先生蹙着眉,他想要坐起来,亏得大夫先反应过来。 立马按住了他。 “不要动,您现在的伤口还未愈合好,还是再等等。” 无先生大口喘息着。 方才这动作,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这会儿气喘吁吁的,根本就撑不住。 好一会,无先生才开口。 “这是哪里?是谁要你们救我的?” 大夫笑着道:“这是国都,先生您总算是醒了,是大人要咱们看着您的,只要您没事就好了。” 果然是沈麟让人救他的。 如果不是那天的眼神,或许自己还真是会觉得奇怪,但是现在想到,他突然也就放心了。 再加上,沈麟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无先生笑了笑,声音虚弱着:“没想到,他还是有心了,不过我活着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吧?” 大夫点点头:“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就是大人亲近的人知道,没有旁人知道这些。” 无先生叹了口气。 还真是不容易啊,沈麟能做到这样,可想而知,他费了多少的心思。 要让拓跋石死,又要让自己活下来,还不能让所有人知道这些。 沈麟若是安置不好这 些,只怕是会被人说闲话了。 如此说来,自己还真的是要活着了。 真是可惜了,自己不能死,沈麟还需要自己,如果再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就好了。 罢了,大不了就做个活死人。 还有谁知道,自己是拓跋石呢? “先生,大人有句话要我们告诉您。” 拓跋石道:“什么事儿?竟然是要我醒了就说,看来十分紧要吧?” 大夫应着:“是。” “大人让我们告诉您,关于您母亲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王上在冷宫绝望自裁,并且还交代了他的身世。” “身世?” 无先生蹙着眉,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王上还有什么身世?自己已经调查的清楚,怎么会还会有其他的身世呢? “先生您不知道,王上原本是贱婢的儿子,是狸猫换太子之后,才成为了王后的儿子。” “说来也是可笑,贱婢的儿子,竟然成为了王上。” 闻言,无先生整个都精神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看着大夫。 “果真是这样吗?” 大夫笑了笑,宽慰着:“正是如此,您放心,大人已经做了该做的,只要您心宽了,大人做的那些,也才没有浪费、” 无先 生笑着,眼泪却不自觉落了下来。 这事儿,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感激沈麟,他要的本就是这些。 “对了,您的母亲,也已经恢复了名声,王上所为,也都已经被所有人知道、” 无先生挤出一个笑容,道:“好,我知道了,大人他现在如何?” 大夫道:“他现在还好,不过您需要好好休息,明日大人知道您醒来,肯定会过来的。” 无先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躺在那闭上了眼睛。 —— 清早,沈麟就知道了消息,他立马忙不迭的赶来这边。 “您醒了!” 无先生的脸色还有些惨白,但是看起来,已经恢复不少。 尤其在知道了娘亲的事情后,对沈麟感恩戴德的,满脸笑意。 “多谢大人。” 沈麟知道他这谢谢是为了什么,没有多言其他。 “无先生只管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自然不用担心。” 无先生点头,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论是无先生还是拓跋石都死了。” “以后的我,是另外一个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只不过这张脸,还是之前那个脸、” 沈麟点点头,语气凝重道:“若是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 跟我说。” “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安置好。” “我只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不论国都还是整个大辽,都需要您的助力。” 无先生太清楚这其中的含义。 不论做什么事情,自然都应当要好好的,沈麟既然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 况且,娘都已经被正名,自己还要说什么呢? 不论什么事情,都有过去的时候,拓跋石已经过去,武先生也过去。 但是如今的自己,还是没有过去的。 是沈麟给了自己重生。 “大人,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你不应该这样做的。” 沈麟笑了笑,看着无先生,也不需要过多的把握。 毕竟,对于他来说,很多事情只要计算好,都不算是什么麻烦。 “大人当真不必如此的、” “先生言重了。”沈麟笑着解释道:“这只是小事,先生的才能才是最重要的,我需要先生,先生也需要我,不是么?” 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确实是互相需要,在这样的世道下,若不是需要的话,又会如何? “说得太多了,倒是忘记先生还需要休息。” 说着,沈麟看向了大夫,问道:“先生的身体 情况如何?可千万要小心知道么?” “大人请放心,我等照看着先生,不会有什么岔子、” 沈麟点点头,这样就好,只要无先生没事,什么都不重要。 “照顾好先生,日后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是!我等明白。” 从这出去,沈麟满脸的笑容。 最近这是唯一的好事儿了,无先生好起来,那帮着他的人也就多了一个。 荣王再怎么有本事,只要他们联手的话,相信荣王也没有办法。 只不过,这事儿也不会太简单了。 “大人,先生情况好转,您可以放心了。” 闻言,沈麟笑着,轻松了不少:“可不么,我倒是不用再担心他了。” “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荣王那边。” 副将的声音沉了沉,四处看着四周:“大人,您要什么时候动手?” 沈麟摇头道:“不急不急,咱们有的是功夫呢。” 现在局势明朗,也这儿可比荣王那好得多,更不要说,荣王再怎么着,现在也只有一方势力。 孤立无援,荣王拿什么来斗? 就算是他手上有人又能如何?终究还是他沈麟说了算的。 再加上如今国都的变化,谁人还能撼动他沈麟的地位呢? 第九百四十五章 他在意的 荣王的事情,沈麟虽然没有着急,但也已经让人秘密去调查。 原本荣王的人也不多,为了牵制沈麟,又秘密安置出去不少。 如今的荣王,可真是十分为难。 只不过对于沈麟来讲,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事情他们荣王没有精力来对付他,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 他默默看着外面的天,目光中多了几分黯然。 “大人?” “没事。”沈麟说着,又问道:“荣王那边的消息如如何?最近应当是要不安分了吧?” “他知道我们这的情况,相信也是坐不住的、” “听闻不少的人都已经出来,荣王为了我,还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闻言副将点点头。 副将道:“如大人所说,这荣王确实是煞费苦心,不过您放心,荣王是绝对不会得逞的、” 这沈麟自然相信。 毕竟荣王现在手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且对方现在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况且,荣王这个人的心思,原本就不好猜测,自己应该更小心才是。 沈麟轻笑着,道:“看来,这个人真的是不好对付啊,不过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人还有什么能 做的。” 听到沈麟这么说,副将抿了抿唇,手指蓦然收紧。 “大人的意思是说,您要对他出手了么?” 沈麟摇摇头:“还没有筹划好,我是不会对他出手的,毕竟,要对付荣王,可不容易。” “先生的身体也才恢复,不应当着急。” 副将了然,感叹道:“大人的意思是,要等到无先生彻底好起来再说?” 沈麟笑笑,道:“不,无先生好起来,只是一个契机罢了,其余的,还是要看我们自己的。” “被人不知道无先生情况如何,但是我们,应该有什么都要把握住。” “若是让荣王这个人得到了好处,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毕竟他可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呢。” 副将点点头,立马吩咐人去紧紧盯着那边的情况,荣王,可是他们现在最在意的人了啊。 若是这个人再有什么差池,那事情,当真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情况发展啊。 —— 夜幕降临。 无先生的情况总算是好了很多,他找来了沈麟,看着沈麟关切的样子,无先生面带笑容。 “辛苦大人这个时候过来。” 沈麟不在意道:“先生哪里的话,如今先生好 起来,才是我最关注的,毕竟现在这局面,我一个人来控制,当真有些难度。” 无先生哪里不明白沈麟的意思。 他笑着:“大人说得正是,现在这情况,确实是不太好说,不过我想,大人应该是有办法的。” 沈麟点头:“办法是有的,不过有些难搞。” 走到这条路,很多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所以,还得要将这些事情都弄清楚。 若是只有沈麟一个人,应对荣王,会有不少的麻烦。 可是多了无先生便不同。 他有办法,毕竟他之前可是与荣王有往来,若是他上面都不说的话,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能从无先生这里得到荣王的消息,日后,才能让沈麟才会有更大的把握。 看着无先生憔悴的样子,沈麟还是有些不忍心,这个时候,还是先要他好好歇息再说吧。 “怎么?大人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闻言,沈麟叹息着笑了笑:“无先生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现在就要你来商议这些,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听到他这么说,无先生也笑了笑。 沈麟都这么的坦然了,他若是再藏着掖着的话,那可就太没有意思了。 好不 容易才有了这个机会,难不成,真的是要丢了么? “大人的意思我很明白。” 无先生笑了笑,看着沈麟,眼里多了不少的情绪。 “不论如何,大人都应该明白,我如今活下来,都是因为大人。” “如果没有大人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走到今日。” “并且,大人您做了那么多,若是我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我想……我应该白活这一辈子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可不是么。 这样的情况下,沈麟根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无先生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况且,这些年来,自己走过了多少的路,都已经不记得了。 唯独无先生这个人。 自从自己来到了大辽之后,遇到这么多的人和事儿才发现,原来有些人,真的是在地狱里生活。 他们好不容易才爬上来。 费尽辛苦,只为了看到一点微弱的光,可是有些人自以为高高在上,将那最后的一点光都遮挡住。 为什么这些人要如此呢? 他们原本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偏偏这些人却要这么做。 说起来可真的是可笑 至极。 原本就是同等待遇的人,为何要变成如今这样,他们难道真的就不配么? 沈麟十分清楚。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只有坚持走下去,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大人,荣王的事情,你应当小心点。” 闻言,沈麟问道:“不知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沈麟一早就知道,这事情有些麻烦,可是也断然不会让荣王这么折腾。 再说了,那么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荣王自己一个人做的。 少了那么多的助益之后,荣王所剩下的人手,也只能是差不多的样子。 他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自己会提前看清楚。 区区一个荣王,自己倒是不用在意,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呢啊。 沈麟想着,默默收紧了手指。 听着无先生道:“可能大人还不知道,荣王之所以会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在意。” “又或者说,是他不得不小心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没有那个在意的点。” 闻言,沈麟脸色沉了下来,这个事情……还有谁会是荣王在意的呢? 难道说…… 第九百四十六章 等到机会 “想来大人也已经注意到了,王上的死,成为了关键。” 沈麟这才想到。 自从王上死了之后,荣王的动作才多了起来,说明,在这之前,他并非是什么都不做。 只是因为他在意王上。 所以,荣王与王上,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倒是让沈麟开始觉得好奇了。 “大人这是还没有注意到么?” 沈麟摇摇头。 他确实还没有注意到,但是他也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荣王与王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让人琢磨不清楚啊。 沈麟抿了抿唇。 看着无先生,问道:“我只是不知道,无先生所说的,是不是我想到的。” 无先生笑了笑道:“大人如此敏锐之人,应该能知道,荣王与王上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确实,这两个人只见的关系,沈麟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 这两个人只见肯定是有什么的话,不然的话,为什么王上死了,这荣王才开始动手呢? 一切,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的话,那岂不是说,他们或许有可能…… “看来大人也想到了这些。” 无先生叹息着笑了笑:“ 荣王与王上,他们原本是亲兄弟。” “生下王上的那个女人,后来又有了孩子,就是现在的荣王,只不过荣王的身份,比王上还见不得人。” “等等……那按照无先生您说的意思是说,他们之间……” 沈麟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敢想看向了无先生。 不会真的就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的吧?那个女人,是怎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这完全…… “大人既然能想到这些,说明大人很了解这里面的事情。” “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是这样的。” “当时的王上根本就不宠爱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她只有生孩子。” “可王上宠幸她的次数是有限的,她只有用这样的办法。” “具体如何,还请大人恕罪,这些事情,我是没有办法告诉大人的。” 沈麟了然,点着头:“先生说了这些我都明白。” “只是我不懂,既然如此,为何荣王不会出头呢?” “因为他从未想过。” 这下沈麟更是不明白了。 为什么没有想过呢?荣王应当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吧,毕竟这些年来,毕竟连王上自己都 知道。 所以说,王上之所以有恃无恐,便是因为有荣王这个亲兄弟的助益么? 沈麟拧着眉,脸色阴沉。 那这么说的话,之前荣王那样做,想来就是为要弄清楚王上的下落。 当初,王上被自己困在冷宫中,荣王再怎么有权势的人,他也不会知道这些。 所以才没有动手。 “现在王上死了,荣王也坐不住,他应该准备出手了啊。” 无先生点着头,表情凝重。 “大人说得不错,荣王虽然不敌王上,但也有不少自己势力,我手下的那些人,与荣王的人也有往来、” “若是大人想要弄清楚,也可以去同他们说。” 沈麟点点头。 按照之前无先生做的那么多,相信他对荣王的了解可不是那么简单,所以说,他应当是最了解荣王的。 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再加上多少人都十分清楚,手里有人的话,才能左右一切。 沈麟叹了口气。 “看来,无先生十分清楚这些事情啊。” 无先生深吸一口气,声音阴沉:“大人说得是,当年为了弄清楚这些,我费了不少的心思。” “荣王与王上的身份,实在是难以调 查,不过现在还算好,亏得当时弄清楚了这些,不然的话,当真要麻烦了。” 沈麟心头也沉了几分。 可不是么。 这些事情若是没有无先生的话,还真的是有些难度,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左不过就是为了大家罢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现在这些更重要的呢? 有了这些身份,沈麟倒是觉得有些东西可以利用了。 “先生今日告诉我这些,倒是让我多了个法子。” 闻言,无先生挑着眉,看向沈麟,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说,大人准备动手了么?” 沈麟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啊,无先生说得,当真是有大用处呢,不知道无先生可愿意随本大人一起?” 都已经走到了现在,自己若是在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又怎么配带领这么多的人呢? 况且,自己手里已经掌握了那么多,趁热打铁,才能拿下这些人。 “大人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有大人在这里,荣王根本就不能得逞的。” 沈麟笑着,宽慰了无先生半天后才离开。 副将看着沈麟,问道:“大人,您准备要怎么做?” 沈麟想了想,叹息道:“还不是时候, 无先生快好起来了,等到无先生好起来……” “大人您是想用利用无先生?” “是吧。”沈麟挑着眉,看向方才无先生所住的地方:“毕竟都是要互相利用的,就算是无先生,相信他也是在利用我。” “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这样简单纯粹的。” 又或者说,还有些事情,他们的心里并不明白。 见沈麟这么说,副将拧着眉,心里多了些许的阴沉。 荣王所做的事情,说起来十分的令人担心,但是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互相利用原本就是差不多的。 再加上,还有很多事情,并非是谁一句话就算了的事情。 “大人,天好像暖和了。” 沈麟点点头。 确实,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再过一些时日,这些积雪也就彻底消失了。 春天一来,那些隐藏起来的罪孽,可就彻底藏不住了啊。 沈麟想着,眼底多了几分的冷意。 天要暖和起来了,但是有些人,确实藏不住的,荣王很快就要出来了。 自己倒是要看看,这个王上亲兄弟,到底会怎么做。 “大人您要回去了吗?” 沈麟点点头:“是啊,要回去了,天暖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 荣王府地图 天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而无先生的身体也越来越好,看着他们这样的情况,沈麟十分满意。 毕竟没有谁会更清楚,天暖和起来,这事儿才更好办。 沈麟收紧了手指。 “无先生,瞧着你脸色越来越好,最近的状态也不错。” 无先生努力露出笑容,道:“是啊,多亏了大人,不然的话,我现在早就见阎王了。” 闻言沈麟笑了笑。 “先生哪里的话,能让先生活下来,就是我的荣幸。” “这大辽还需要先生,若是没有先生在的话,只怕我也难以做到这些。” 无先生笑着:“大人说笑了,我知道大人的意思,不过现在这情况,大人想好要如何做了么?” 沈麟说着,将写好的东西放在无先生面前。 “先生可以看看。” 无先生将东西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沈麟的做派,就算是这样,比较起荣王,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除非沈麟还有其他的办法。 “大人应该还有其他的法子吧?” 沈麟笑道:“这是自然的,若是只有这些,只怕根本就不是荣王的对手。” 有了这些话,无先生也就放心了。 荣王这种阴险小人,才不会被人 影响,他要做的,或许比拓跋石还会更狠厉。 所以,不论如何都应该将这些都处置好。 既然大人都已经象道这些,那么自己也应当尽力想办法,免得大人再受了荣王的蒙蔽才是。 “大人若是要做事,希望大人能小心些,荣王那个人,也是宵小之辈。” 沈麟点点头,道:“是,荣王这个人,我确实要小心才行啊。” “荣王这种人……我倒是很期待呢。” “王上与荣王竟然是一母同胞,这事儿若是说出去的话,相信会有很多人惊讶吧?” “哦?大人的意思,我怎么有些不明白呢?” 无先生嘴上这么说,可是他话语中的意思,沈麟还是能明白的。 这种情况下,大人做的那些,应该是为了更好的牵制荣王吧? 思索之后,无先生毫不犹豫从怀中拿出什么递给了荣王。 沈麟低头看过去,竟然是个牌子。 这牌子是纯金的,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沈麟看着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毕竟如此诡异的图案,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在梦里见过么? 沈麟猛地回过神来,盯着无先生:“先生,这牌 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无先生道:“大人没有见过么?” 沈麟摇着头道:“这是看起来有些熟悉,不过……这东西我还真是没有见过。” 无先生了然。 他将牌子放在了沈麟的手中,语重心长道:“这东西,或许先生不知道,这是荣王的。” “能够在荣王府上往来。” “大人若是有这个的话,相信必然能够轻松出入,相信能帮助大人不少呢。” 沈麟了然点点头。 他看着手里的牌子。 难怪他总觉得有什么熟悉的,仔细看来,那些图案的样子,就像是有王上和荣王的名字。 不仅如此,还有上面很小的几个字。 “兄友弟恭”。 没想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看来是自己没想到啊,还以为,荣王和王上之间会针锋相对呢。 罢了,不论如何,自己还是看看吧、 有了这个牌子,自己能随同荣王府走动。 毕竟现在荣王还没有什么,可是一旦真的要他出手,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应当去一趟荣王府。 “大人,荣王府上的地图,也在这牌子之中、。” 沈麟:“……” 好家伙,竟然还有怎样 的?这可真的是太稀奇了,不过也能够理解。 地图是隐秘的,这东西,自然是要放置在隐秘的地方。 不过这个牌子…… 沈麟仔细看了看,这才注意到,牌子的小面有个笑笑的凸起。 他轻轻按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就弹了出来。 里面果然出来了一张很小的地图。 沈麟仔仔细细看着,心里当下就明白了过来。 荣王的府邸还真的是不错。 “大人您在想什么?”无先生笑着问道。 沈麟挑着眉,啧啧两声,将地图默默记在了心里。 这个东西还真的是让人觉得意外。 “先生是如何得到这些的?是荣王亲自给的吗?” 无先生点点头,道:“是,当初与荣王往来,作为交换,自然就是这样的。” 沈麟了然了。 没有想到,荣王在某些情况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也正常,想要交换自己要的东西,这是必须做到的。 免得到时候互相猜忌,有什么事情,都应该说清楚。 这就是互相合作的最重要的事情。 “大人,这个牌子十分重要,千万不能丢失,不然的话,荣王便会察觉我还活着。” 沈麟了然。 若是让其他人知 道他还活着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无先生活着,可是不能在用无先生的名分。 想到这些,沈麟蹙着眉,表情凝重看着无先生。 “我倒是想到个事情,不知道无先生如何?” “大人请说。” 闻言,沈麟道:“先生或者拓跋石都死了,眼下这么重要的事情,想要让您好好活着,就必须要换个名字。” 无先生愣了下,随之反应过来点点头。 确实,之前的两个身份,他都补能再用了,就必须要再换一个才可以。 这事儿倒是不用他担心,沈麟又很多的办法,帮着偷来解决这些问题。 “先生放心,在过些日子,先生就能再回到朝堂了。” 无先生笑了笑,道:“多谢大人,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一切听大人的吩咐。” 过了好一会,沈麟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给先生的,先生应该好好活着,其余的都不重要。” “我明白,不论如何,大人都要尽力去做,免得再有什么差错。” 交代了要人好好照顾之后,沈麟才离开了这边。 无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轻声道:“人……或许就是应该这样吧?” 第九百四十八章 夜探荣王府 荣王府的地图,沈麟让人又画了一幅。 他找来了原本荣王府的人,确认了一些其他的细节之后,沈麟这才放心。 倒不是他对无先生不放心,只是他想要确认更多,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倒是秦照,在看到地图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怎么?你觉得不对劲么?” 闻言,秦照点点头,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的东西不对劲。” “哦?怎么说?” 秦照拧着眉,想了想之后郑重道:“这个地方,依我们所知道的那些,并非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有个暗道。” 暗道? 沈麟拧着眉,眼底多了几分狠厉, 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荣王府上还有暗道? 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瞧了他啊。 “你确定是有暗道么?并非是开玩笑?” 秦照表情认真,郑重道:“我等从荣王府出来,便是从暗道走的,若不是有暗道,只怕我们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确实,沈麟也想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早就已经发现他们身份了,也就不会等到自己来查。 所以说,这是真的了。 也不知道,这荣王的府上有多少的暗道,如果还有其他的话,自 己还应该更加注意点。 “荣王府上的暗道有多少?”沈麟问道。 秦照摇摇头,直接名言道:“我也不知道、” 毕竟这些事情,他们真的不知道,荣王怎么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呢? 知道其中一个,也是因为他们自己要走出来,换做别人的话,是根本就不会说的。 但是其他的暗道,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 沈麟自然也想到了这些,点点头:“知道这个已经不容易了,你将暗道画出来,我自然会想办法弄清楚。” “是大人!” 秦照在那边,根据记忆,将暗道的位置都画了出来。 沈麟看着暗道里的样子,默默研究这其中的情况。 很快,沈麟就明白过来,这暗道的位置,还真的是稀奇呢,竟然在前厅这儿。 不过也是,只有在这样的位置,才是最容易隐藏的。 那其他的呢? “大人还有个事情,荣王曾经说过,他不会着急,似乎他再等到什么人似的。” 闻言,沈麟挑着眉。 看不出来,荣王背后确实是还有人。 不论他再等待的是什么,自己倒是不用担心,免得那些人会算计到什么。 再者说了,荣王就算是等什么人,现 在这情况,换做谁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你也辛苦,早点回去歇息吧,若是再有什么需要你的,我自然会找你来。” “是,属下先告退。” 看着秦照离开,沈麟眼底多了几分阴狠,他手指默默收紧了起来。 荣王府的事情到底如何,自己还真的是不知道呢。 看来有必要自己进去看看才行。 不过这暗道……还是不能先走的。 —— 夜深人静,几道身影嗖嗖离开了皇宫。 不多时,那些人便在荣王府的外面,听着里面逐渐安静下来,沈麟看了看周围,直接跳上了墙头。 很快,沈麟几个人就已经到了荣王府内。 “大人,这荣王府,您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沈麟瞧瞧打量着周围,确实是有些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 “对了,和城东那些秦楼楚馆差不多!” 副将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沈麟道:“难道说,荣王这是经常去青楼那地方么?” 沈麟:“……” 说起来所有些不太对劲,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尤其是前厅的位置,看着就是供人跳舞的台子啊。 这荣王,也是会享受啊。 “大人,巡视的人马上就 要过去。” 他们早就已经弄清楚,这荣王府的人都是有人巡视,而且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换一拨人。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要换人的时候。 过了一会,沈麟他们看到了一队人离开,沈麟瞅准了机会,直接进去到里面。 那些人自然没有注意到。 沈麟潜藏在前厅周围,他确认了暗道的位置,确认了这些事情之后,沈麟这才去到后院。 后院才是荣王最在意的地方。 饶是有地图,沈麟还是不算太清楚,但不论如何,沈麟都要把这里研究透彻。 “大人,再往后面走的话,就是荣王的住所了。” 沈麟挑着眉,表情严肃:“没想到荣王府也不算大啊。” “荣王府不大,只是因为太精致。” 虽然说,荣王的身份不怎么样,但是他在皇室中,也是有地位的。 不然的话,他又怎么能走到今日这般呢? “还是小心点。” 副将点点头,将人分散开来,沈麟直接找到了荣王所居住的房子。 此时里面还有光亮,阵阵谈话声传出来。 “王爷,您如此当真是仁德啊。” “那沈麟还想和您一样,当真是自讨苦吃!” 听到这话,沈麟倒是没 有任何反应,甚至脸上还多了几分笑意。 这样的情况下,当真是觉得有趣。 突然传来两声闷哼,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沈麟立马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荣王了。 “本王确实不如沈麟。” 他这么说,方才吹捧的人顿时不敢说什么了,毕竟谁敢说荣王的不是啊。 荣王走到既然你,那也是有些本事的。 既然荣王都能承认沈麟更厉害,那说明,这个人也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王爷,我等告退。” 那些人很快离开,沈麟停在房顶上,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透过缝隙,沈麟看到了荣王。 远远看不清荣王的模样,但还是能分辨出,荣王这个人年纪不小。 这样的一个人……能走到今天,确实是有本事了。 “来人,伺候本王安置。” 很快,就有人进去伺候荣王了。 里面的声音很快也就消停下来。 但是沈麟能感觉到,里面的人还没有休息,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王兄,你终于死了啊,我真是等了太久啊。” 说着,又是深深的叹息,很快里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第九百四十九章 快痊愈 荣王府上的样子,沈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再加上如今自己已经身处其中,荣王现在应该已经安置了吧? 想着,沈麟凑近了荣王的住所。 好一会,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沈麟啊,果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大辽可不是你这种人能猖狂的地方!” 听到这话,沈麟知道,荣王对自己的恨意,已经是深入骨髓的。 这样的人以后可是会经常找自己麻烦的。 亏得自己知道的早,不然的话,指不定会吃多少亏呢。 屋子里的灯灭了。 沈麟换了个位置,巡视的守卫才刚刚走过,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人来的。 按照地址上的标志,这里应该是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就算是秦照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荣王从来都不让他们靠近。 沈麟四处看着,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放心走过来。 “大人、” 副将那些人也已经走了过来,看着沈麟,指了指旁边的院子。 “这正是没有标识的地方。” 沈麟点点头,道:“荣王府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能看出来, 他这里有不少的秘密。” “荣王这个人,估计早就有所准备。” 副将道:“大人可要进去看看?” 闻言,沈麟摇摇头。 里面具体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道,还是不要冒进,免得出什么岔子。 最好还是先忍忍,免得到时候被荣王发现。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 听到这样的话,副将也知道轻重,同沈麟一起离开。 回到皇宫。 沈麟将既然摸索到的情况添加到地图上。 至于那还没有进去的地方,便圈了起来,这个地方,可不是他随便能进去的。 看来,只有想个办法,让自己的人进去才是。 但是荣王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是人混进去,想要弄清楚里面的情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若是秦照的话…… 沈麟想了想,随后摇摇头,叹息道:“不行,秦照如今在自己这里,若是他现在回去,只怕荣王会怀疑啊。” “可若不是他熟悉的人,只怕,自己的人根本就混不去啊。” 这可真的是个难题。 不过沈麟也清楚,不论如何,都要弄清楚荣王府所有的情况。 —— 与此同时。 无先生那边还没有歇息着。 “大人 今晚出去了是么?” 副将点点头道:“是,先生您真是厉害,这都知道、” 无先生笑了笑。 “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如今对大人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荣王,若是大人不去的话,那才是奇怪。” 副将笑着,满是崇敬:“先生明智。” 好半天,无先生问道:“大人发现了什么?” 副将摇摇头道:“其余的地方没有什么发现,只有一个地方,大人都没有进去。” 听到他这么说,无先生也明白过来。 看样子,那是荣王府最机密的地方,所以说,那才是最紧要的地方了。 如果说这样的话,那荣王府的事情,还真的是要再小心点才行。 无先生想了想,抿了抿唇,沉吟片刻。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大人要调查荣王府么?” 副将:“正是,荣王的秘密,多数都是在府上,大人以为,若是不弄清楚这些的话,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 无先生点点头。 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对于沈麟来说,这些东西至关重要。 荣王府上的秘密,沈麟若是不弄清楚,他心里也会不踏实的。 无先生也明白沈麟的意思。 但是要怎么 做,无先生还要再想个更好的办法,免得出什么岔子才是。 抿了抿唇,无先生道:“无先生您有什么法子么?” 无先生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你告诉大人不要着急,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如此就有劳先生了。”副将说着,道:“先生最近身子如何?瞧着脸色好多了。” 无先生道:“确实是好多了,亏得大人,大夫的医术也不错。” 眼看着无先生越来越好,副将也就放心了。 毕竟无先生的安危,可关系到大人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搞定这个荣王。 荣王这样的人,实在不是好对付的,单单是从他府上就能看出来。 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又怎么会简单呢。 还有很多事情,是沈麟和无先生都么有想到的,荣王作为王上的亲兄弟,活到今日,怕是有很多的问题在里面。 “那先生您好生歇息,属下先告退了。” “好,让大人最近小心,荣王怕是要出手了。” 副将铭记,将此事便告诉了沈麟。 沈麟蹙着眉,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按照无先生的意思,这是说荣王就要出手了吧?也好,自己倒是要看看,这 荣王会怎么做。 “无先生确实是这么说?”沈麟问道。 副将点点头道:“正是,属下以为,荣王如今的情况,应当不会这么着急才是。” 闻言沈麟也有几分疑惑。 确实,按照现在的情况,荣王确实不应该着急,他这样出手,根本就不符合。 但是无先生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然的话,又会有谁会在其中折腾这些事情呢? 难道说,是荣王暗中做了什么,又或者,是自己有什么没有注意到么? 看着他的样子,沈麟拧着眉,眼底多了几分的探究。 “无先生身子如何?”沈麟问道。 副将道:“好多了,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能痊愈,您不用担心。” 有了这些,沈麟也就放心了。 毕竟吴先生实在是太重要,只要无先生没事,他日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再加上,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他才能做的。 沈麟叹息着:“让大夫照顾好无先生,既然无先生说荣王要出手,那么相信无先生很快也会有所安排。” 副将了然。 “是大人,那按照您之前说得,人都已经布置好,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沈麟轻笑着:“好,那就等着吧。” 第九百五十章 何时天晴 国都的百姓们越发的安宁。 如今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大家根本就不会为生计担忧,再加上如今减少赋税这一事。 所有人都有富足,每个人生活都更好。 大家感叹沈麟所做的一切,心里对沈麟敬佩到极致。 “该说不说,这大人是真的太厉害了,咱们现在的日子,以前哪里敢想啊。” “谁说不是了,咱们家里现在都有富裕了吧?” “是啊,这么多的东西,咱们以前哪里见过啊。”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眼底多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高兴,这样的情况,他们压根就没有见过啊。 换做是以前的话,这样的日子,怕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 “这个大人可真的是好啊,咱们这样的好日子,真是不容易。” “真希望这样的大人能一直管着咱们,那样,咱们的好日子才会更长久啊!” 听到这样的话,周围人立马附和。 谁不想要日子过得更好呢,除非是傻子。 这些话沈麟也都听到了。 如今百姓如此安宁,沈麟自然乐得其中,又或者还有谁能改变这些呢? “大人,如今这些事情,相信很快也成为定局了吧?” 听到沈麟这么 说,副将点着头。 “真不知道,荣王这么做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以为,真的凭着他就能改变这些么?” 沈麟轻笑着,道:“是啊,有些人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他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些人轻易得逞。” “荣王这个人虽然难以对付,但是他的心思……还是很容易琢磨到的。” “他要的可比拓跋石要多。” “至高无上的位置,还有那些……咱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都要得到。” 副将自然明白这些,深吸一口气,哼道。 “就凭他,还想要如此?只怕很难吧?” 沈麟轻笑着。 “那是自然,这事儿断不会那么轻易就过去,他想要的我不会让他得到。” 不仅如此,荣王还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然那么多的事情,又怎么能安宁呢? “对了,完颜将军在什么地方?” “完颜将军就在殿外,正要求见大人您呢。” 沈麟倒是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如此默契,不过也好,既然他来了,有些事情自己还真的是需要他来做才行。 “快让完颜将军 进来。” 很快完颜黑水就进来了,看到沈麟,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大人万安。” “完颜将军不用如此,快快起来,正好我找你有些事情、” 闻言,完颜黑水站起身来。 “大人,关于荣王那边的情况,正好需要大人您来决定。” 果然,这两个人的事儿刚刚好。 正想着荣王,这完颜将军就来送消息,看来,荣王的事儿应该免不了了。 “完颜将军直说就是,荣王那边情况如何?” 完颜黑水深吸一口气,将书信递给了沈麟。 “按照之前的规划,荣王在外面豢养了很多的人,而且分散在各个地方。” “不仅如此,如今国都内多了很多的人,都是从未见过的样子、” “所以我怀疑,那些都是荣王的人。” “而且根据探子的汇报,还有不少人正在聚集,似乎都在朝着国都而来。” 闻言,沈麟哼笑两声。 “看样子,他是准备动手了啊,先生没有说错,荣王确实真的会动手呢,如此可就有意思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完颜黑水也回过神来。 看来,有人已经预料到荣王会出手了,不过这样的情况下,还真不知道荣王准 备怎么做呢。 抿了抿唇,沈麟笑道。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样,不过,荣王安置的人,应该不简单吧?” 完颜黑水应道:“是啊,之前荣王无所事事,还能如此安然无恙,确实是有本事的、” “再加上多年来,荣王暗中做了不少事情,他肯定会有所准备。” “荣王这种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应对,大人可有对策?” 沈麟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虽然没有办法应付,但是说起来,事情也不是那么难。 只要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那就已经足够,荣王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自己身边的人,可不少呢。 真要应对起来,荣王并非是自己的对手,又或者说,这些事情,自己压根就不用在意。 抿了抿唇,沈麟叹息道。 “可惜了,荣王若是早早便做什么的话,或许这大辽我还真是没办法。” “但是换做是别的人,我还真的是不会放在眼里。” “如今的局面,我心里十分明白,若是不能让荣王吃瘪,那么难受的人就会是我了。” 完颜黑水点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荣王这样的人,不好找。” “不过,大人真的 想好了么?” 沈麟挑眉,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完颜将军以为呢?” 听到这话,完颜黑水心里也有了决断。 既然能走到今日,说明沈麟对什么都会有决断,不至于现在什么法子都没有。 所以,沈麟应该是有法子的。 “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我定然会为大人尽心做事。” 沈麟点点头,抬头看着外面。 外面的天都阴沉下来,看样子是要下雨呢,真不知道这天暖和起来,后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会彻底天晴呢?” “但是一想,晴天是根本不可能的,阴晴圆缺是常有的,我的想法,不过是奢望罢了。” 听到沈麟的话,完颜黑水也笑了笑。 他感叹道:“大人说得正是,阴晴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一直晴天,不过大人所说的……” “应该很快就可以了。” 沈麟笑笑,道:“是么?很快啊,我倒是希望没有那么快呢。” 多经历些坎坷,才能让这事情更加坚定才行,不然的话,又怎么能改变更多呢。 大辽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让所有的百姓过得富足,正是他所求。 第九百五十一章 新身份 雨如期而至。 沈麟倒是不在意什么,毕竟下雨十分正常,偏偏在这个时候,无先生命人送来了消息。 “先生说,荣王已经召集了人手,估计很快就要动手了。” 副将有些担心,道:“大人,这个时候荣王出手,估计不会是什么阴谋吧?” 若说是没有阴谋的话,沈麟才不会相信。 毕竟这个人可是心思深沉的很,他肯定会有预谋。 而且国都的百姓们如今如此一来自己,荣王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呢?再加上,这些年来,荣王早就又预谋。 沈麟想了想,深吸一口气。 “看起来,荣王要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大人要怎么做?”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拧着眉,眼底多了几分的冷意。 “若是和之前一样的话,那荣王必然不会安定,咱们还是要再想个法子才行。” “那大人……” “先看看热闹,看荣王到底要做什么,咱们耐心等着看就是。” 闻言,副将明白了,大人这是要等着荣王先出手。 不过也是,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还是先等着看,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不过,荣王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 么麻烦吧? 沈麟拧着眉,深吸一口气道:“人手都安置好了吗?” “都已经安置好了,大人,一切就等您的吩咐呢。” 沈麟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调动。 荣王手下的人也不少,若再出现那样的逼宫,估计会有不少的百姓出事。 他要避免这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些,沈麟勾唇,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传令所有人,务必保护好所有百姓,免得百姓们再遇到什么祸事。” 副将自然知道这些。 自从大人来到大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了百姓着想,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百姓吃亏。 跟在大人身边久了,副将也知道要做什么,就算是沈麟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才好。 有了副将的话,沈麟点点头。 “切记,不论荣王做什么,都要尽力保护好百姓,我们的将士,也应当都准备好了吧?” “如大人所说,他们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将士们修整这些日子,他们早就想开封,只可惜,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安稳了。” 听着副将这么说,沈麟不难想到大家的幽怨。 只不过,现在 的日子确实好过,打仗的事儿少,才能证明大家的日子好。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是大人,那属下先去安排了。” 看副将离开,沈麟独自一人来到无先生这边。 无先生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看到沈麟来,脸上更是布满了笑容。 “大人,又麻烦您亲自过来了。” 闻言沈麟笑着,道:“先生的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大人的照料,如今已经大好了,眼下正式用人的时候,我也不好多躺着。” “能为大人排忧解难,才是我现在该做的事情、” 沈麟:“无先生说得是,不过还是身子更重要,荣王那边,有完颜将军呢。” 无先生的作用,可是在后面。 偌大的大辽,离不开自己和无先生,若是无先生不能好起来,后面的事儿可就不好做了。 “先生,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件更重要的事情。” 无先生了然。 毕竟他好起来也有些日子,目前还是不明不白的身份,若是需要他去做事,只怕也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才可以。 不然的话,就会被别人戳穿之前的事情。 这对沈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不过眼下这情况下,沈麟也是比较直接,毕竟需要无先生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不能给无先生一个身份,只怕以后的事儿,才是最难的。 无先生点点头,道:“不知道大人是如何想的?” 沈麟抿着唇,道:“如今的局面,需要无先生出手,所以,还我会给无先生一个合适的身份。” “以前我身边有个人,也是同先生般有才学的。” “不过那人有些麻烦,出了些事情,如今若是无先生不介意的话,大可以用这样的身份。” 闻言,无先生想了想,点头道:“如此,那就如大人所说。” 这样的话,也算是名正言顺了,可以当做他是跟着沈麟而来,到时候,也就不会有人在怀疑什么了。 况且,只要自己做的事情是该做的,还会有人会怀疑自己呢? 无先生道:“大人为我筹谋这么多,当真是辛苦,希望大人能明白,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大人身边。” 沈麟点着头。 “先生十分不容易,日后,我定不会委屈了先生,以后先生便留在大辽。” “之前的种种,都会过去,希望大人能够坦然面对以后。” “之前发生了什 么,都可以不在意,百姓们也会忘记那些的。” 无先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之前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而且是最煎熬的。 若是他不能忘记过去,那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开始新的生活,况且,沈麟已经给了他新的身份。 若是自己连这些都做不好,只怕,会愧对沈麟的安排。 “先生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这些的。” 那些知道无先生身份的人,都是沈麟所信任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担心他们,剩下的事情,只要无先生安排好就是。 看着沈麟,无先生蓦然失笑。 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又有了一次机会。 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可不论如何,自己都会把握好。 哪怕是有谁挡在前面,自己都应该尽力保护好自己。 也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如此靠谱的人,若不是他,自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先生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无先生了然点点头。 “大人做这些,我无以为报。” “先生错了。”沈麟叹息着:“先生能为百姓们谋福,那便是给我最好的报答,其余的,并不重要。” 第九百五十二章 聚集人手 无先生利用胡嘉的身份,再次回到了朝堂中。 亏得之前他也是变了一张脸,所以现在只要恢复原本的模样,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不过这言辞锋利的样子,当真让人觉得畏惧。 沈大人可真是厉害,走了个无先生,如今又来了个胡大人,个个都十分的厉害。 看来,这沈大人的意思,就是要将整个大辽都拿下啊。 下朝后,沈麟将无先生找来。 “先生感觉如何?现在这情况,比起开始可好了很多。” 无先生笑着道:“是啊,问题少了不少,可是最麻烦的,是荣王那个人,他可不会那么简单的。” 沈麟笑着:“那是自然,不过有先生在,我是不用担心的。” 无先生笑着。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荣王要怎么做,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面对这样的人,他们心里也都清楚。 只有尽力搞定这个人,才有更多的机会,免得出什么岔子。 “先生,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做?” 无先生想了想,叹息道:“只能等荣王出手了,我想,他很快就坐不住了。” 沈麟了然。 这几日,他已经增加了巡视,只要是荣王敢出手,那 么自己巡视的人,就会发现端倪的。 “先生身子可还承受得住?”沈麟问道。 沈麟最担心的,就是无先生的身体状况,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免得再出什么问题。 毕竟无先生好不容易才好起来。 “大人担心了,我没事,如今有大夫看着,身体恢复的倒是不错。” “那就好。”沈麟放下心来:“荣王一旦出手,要先生做的事情还有不少,我是怕您身子会受不住。” 无先生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担心,看着沈麟,这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个人还真的是厉害。 眼看要死的人,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现在已经是个没事儿人了。 “大人,关于荣王府的事情,我想应该不用再担心了。” 闻言,沈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先生已经有办法了么?” 无先生摇摇头。 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毕竟荣王都安置了那么多人,要他出手的话,可不容易。 再加上之前,荣王就有了心思。 看他如此,沈麟倒是有些担心,难不成,先生也是没有办法么? 不对,看先生的样子,似乎是有法子才对。 “大人不必着急,火药烧起来 了呢。” 沈麟点点头。 —— 荣王的人手已经在聚集。 他们的速度很快,且人手很多,几乎要把整个国都都包围起来了。 沈麟早早就已经知道这些,倒是少不担心。 如今看来,荣王出手了么? 沈麟想着,唇角多了几分的冷意。 他倒是不知道,荣王终于忍不住的契机是什么,再加上,多年来荣王筹备的那些人。 一想到这些,沈麟倒是有些期待了。 “大人是在想什么?”无先生问道。 沈麟沉吟着,笑道:“我只是不知道,荣王究竟会怎么做,只是觉得,荣王不应该如此着急才是。” 听到沈麟的话,无先生笑了笑。 这其中的深意,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看到无先生如此,沈麟当下就明白过来,看样子,这都是无先生做的啊。 没想到,无先生竟然还会如此安排。 “大人不知道,在之前,我就已经筹备了这些。” “原本想着,等到自己死后,这些能帮助到大人,没想到,大人却没有要我死。” “真是多亏了大人,不过这些安排,也没有什么问题。” 沈麟笑了笑。 无先生可真是重要,若不是有他的话,荣王也不 会着急出手。 如此说来,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才是。 “先生的谋划果真是厉害,那不知道 听到沈麟这么说,无先生轻笑两声。 “大人不必着急,如今还需要些助益,到时候大人就知道什么时候出手了、” 沈麟点点头,决定再等等看。 “先生应该好好歇息,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况且这两日已经好起了不少,不会有什么事的。” 闻言,沈麟抿着唇。 “先生,荣王这个人,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要为王上报仇么?” 无先生摇摇头,道:“不,荣王他的心思,比王上更难猜测。” 沈麟想了想,眉头微微皱着,心里也明白了些什么。 毕竟不管是谁,都有自己的心思。 “先生还是先歇息,大夫要来了。” 确实,这个时候该是大夫来的时辰,无先生恢复的好,也少不得大夫的看顾。 况且大夫也说了,若是不好好将养着,很容易有什么并发症。 经过大夫的检查后,沈麟也放心下来。 “先生的身体只要好好照料就行了是么?” “回大人,正是如此。”大夫 说着,脸上露出些笑容:“先生的伤势不严重,只要能好好调养,再过些日子,就不用的担心了。” 如此,沈麟点点头。 “那就好,有劳大夫,您先回去歇着吧。” 无先生吃过药,看着沈麟还没有离开,便问道:“担大人这是还在担心么?” 沈麟点点头:“先生的身子不好,我这心便担心不已。” “大人放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荣王都要出手,他可不会任由荣王作乱的。 —— 夜深人静。 荣王府上聚集了不少的人,荣王站在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衫,衬得他格外的有气质。 那些人看着他,每个人都是恭恭敬敬。 “王爷。” “人都到了么?” 手下的人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所有的人都已经等待在城外,只要您一声令下,这国都内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倒是不用,毕竟我想要的,只有沈麟的命。” “吩咐下去,所有人准备进城,现在城门已经打开,不会有任何人阻拦的。” “是大人!” 一声令下,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城门外已经有不少人聚集,这些都是他荣王的人,今夜他就要让沈麟死! 第九百五十三章 雨夜 深夜。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沈麟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禁勾起了唇角。 没想到,这雨来的这么快。 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估计这场雨水结束,地里的那些庄稼,应该能长大不少吧? 想着,沈麟笑起来:“这雨来的可真是及时。” 闻言副将看着沈麟:“大人,您为什么会觉得是今日?真是因为下雨了?” 沈麟笑笑,眼底多了几分深意。 “倒不是因为下雨,只是觉得,他们应该要动手了。” “等待了那么弱日子,唯独今日会下雨。” “听闻大辽的雨水不多,荣王想要召集这些人,若是传令,怕是会很难。” “所以他会找个最合适的机会。” “就比如现在。” 副将似懂非懂,看着沈麟点点头,眼底多了几分笑容。 虽然他不明白,但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反正不会反驳。 再加上如今大人早就准备好,就等着对方来了。 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方才若是还能感慨雨水不错,那现在,副将只觉得下雨太闹心了。 身上的甲胄都湿漉漉,眼睛也有些模糊。 他侧着脸,看了看沈麟,对方依旧镇定自若,没有半点 着急的样子。 副将道:“大人,马蹄声近了。” 沈麟能感觉到出来,踢踏的声音在靠近,地面的额颤抖也越来越厉害。 沈麟微微蹙着眉,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来的可真是快啊,不过没有关系,到时候就要让他知道,今日他敢来,就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沈麟手握住了手里的佩剑。 “来了呢。” 沈麟不禁有些庆幸,之前他已经安排了百姓们躲藏起来,不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今日看来,他这想法当真是明智。 若是换做是其他的,只怕是难以应对,但是现在……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若是有毁坏的房舍,大可以让人来帮助恢复。 但是人若是死了,他可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大人,我等已经准备好了。” 沈麟了然,道:“所有的将士们听令!今日乃是我们重要日子,若是今日能成,我等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荣王乃是大辽王爷,他颇有威望!” “但是我知道,我沈麟的将士们,可不是那种玩闹之徒,他们为谋图利益不择手段!” “大辽好不容易的安稳,我希望诸位能同我一起,将这 些人厮杀!”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撤退!我们要将这些顽固之徒,全部都赶尽杀绝!” “让大辽继续祥和!” 沈麟一番话,唤醒了这些人的斗志,他们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刃。 “我等追随大人!” “让大辽继续祥和!” “大人威武!” 听到这话,沈麟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知道,他的将士们,是永远都不会退缩的! 蹄铁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沈麟枸勾起唇角,眼中也多了几分凝重。 “将士们,准备好!” 所有人立马转向后方,看着不远处的皇宫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被雨水冲刷着,看起来更鲜艳了些,在这深夜,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雨水落在每个将士们的身上,大家的甲胄,都宛如被清清洗了似的,看起来格外的干净。 “咚咚咚”。 圆木撞击宫门的声音响彻整个夜晚。 在这黑漆漆的雨夜,这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似的,让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不过沈麟丝毫不慌,他知道,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对方已经来了,若是没有做好准备,岂不是太失规矩了么? 眼看着城门就要被撞开,沈麟脸上的笑容又 多了几分。 他紧紧盯着宫门。 砰一声,宫门直接被撞开,沈麟偷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 来的正是荣王。 荣王脸上带着面具,面目狰狞,宛如厉鬼一般。 再加上他身后那么多的人,齐刷刷跟在后面,颇有一副要拿下皇宫的架势。 不过沈麟也并未慌乱。 他看着荣王,勾唇轻笑着:“荣王殿下,当真是荣幸,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与您初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荣王冷哼着。 只不过这淅沥沥的声音,着实掩盖住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沈麟!看来你早有准备,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听到他的话,沈麟笑着。 “荣王哪里的话,我早就知道荣王会如此,若是不早早准备,那现在的我,只怕已经是鱼肉,任由荣王宰割、” “我可没有这习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更喜欢我为刀俎人为鱼肉,荣王你觉得呢?” 听到他这么说,荣王哈哈大笑两声。 “好一个我为刀俎,没想到你和本王倒是想到一起了,本王也喜欢如此。” “如此看来,今日我们二人终究要死一个。” “只是不知 道,沈麟你今日能不能逃出去,这皇宫,可并非是你一人说了算!” “这大辽,也并非是你的大辽!” “你不过是一个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人,但是今日,老天爷断不会再站在你这边!” 听到荣王的话,沈麟倒是丝毫都不着急。 毕竟这话他也听不少了。 说得再多,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难为荣王也能说出这些,可真是有趣。 不过……就让他说着吧。 这雨,眼看着越来越大,沈麟目光灼灼。 “荣王,难道你也想要同王上一样么?你应该知道,王上的下场如何。” 荣王冷哼道:“他死了,也是他自己活该。” 沈麟稍微错愕了下,他没有想到,荣王竟然会这么说。 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是正常。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荣王若是想要篡位,他必然要揪心不少事情。 可如今,他最大的阻碍王上死了。 那么荣王即位,便是顺理成章,况且,他与王上还是亲兄弟。 这事儿虽然旁人不知道,可若是被有心人渲染一下,自然就能更顺利。 还有谁……会不知道荣王的身份呢? 再说,荣王这些年来的作为,倒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第九百五十四章 动手 沈麟不难想到,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但是他是明白的,对于荣王这样的人,他想要至高无上的地位,就必须要产出所有的障碍。 反倒是自己,无形之中帮着他,将所有的人都铲除了。 而现在他最大的障碍,就是自己了。 只要是他赢了自己,那么如今大辽的一切,就都是荣王自己的了。 想到这些,沈麟不禁摇摇头。 不得不说,这事儿还真的是有趣。 既然他要这些,那自己倒是可以让他看看,他凭什么能得到整个大辽。 “荣王,你可知道如今的大辽是什么样子?” 荣王哼道:“本王自然知道,还真是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的话,大辽也不会如此。” “不过你放心,本王会记住你的好,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百姓谋求这么多,百姓们自然也会理解。” “只可惜你命不长久,死的早。” “毕竟生死之事,没有人谁预料的对吧?” “拓跋石的亲信,为了给他报仇,亲手杀了你,合情合理的事情,相信不会有人怀疑。” “而本王出来,顺其自然铲除了刺客。” “本王悲痛欲绝之余,帮助沈大人接下这些事 情,统领整个大辽,想来也是没有什么人会怀疑。”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便了然。 看来和自己想的不错。 荣王从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若是王上没死,那他也有的是说法。 如此玲珑的一个人,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如此也好,倒是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今日这事儿,不过是刺客行刺罢了。 最后就是要看谁先死。 “怎么?沈大人这是在找机会逃走么?” “沈大人尽管放心,我是不会让你逃跑的,不论如何,本王会看着你死!” 沈麟呵呵轻笑着。 死? 这可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荣王现在就想要自己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得不说,荣王准备的人不少,只可惜,这是在皇宫内。 偌大的皇宫,若是让荣王得逞,那自己岂不是成为了笑话? “荣王果真是好大的口气,当真以为,这事儿能过去么?” “这是皇宫,我虽然在这儿时日不长,但也比荣王更了解。” 闻言,荣王挑着眉,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哦是么?看来沈大人可真是没少做事啊。” 沈麟笑笑:“荣王谬赞了,不过是觉得,自己人再这 里,就应该弄清楚这些。” “若是自己还不能做什么的话,那我岂不是等着人来杀我么?” “荣王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走到这一步,到底是多么艰难。” “我若是没有准备的话,又怎么能走到现在?” 听到沈麟这么说,荣王笑着。 毕竟都是聪明人,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彼此之间都明白,可不论如何,今天必须有一个人死。 荣王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若是他现在就不要,那以后可就再也难找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哼!那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给我动手!” 呼啦啦的声音响起,沈麟看着要动手的人,立马招呼着将士们。 “给我杀!” “杀!”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沈麟听着动静,眼中满是冷意。 他怎么会不知道,荣王这样的一个人,想要的都会得到。 只可惜,荣王遇到了自己。 自己又怎么会让他得逞呢。 再说了,如今的大辽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变化,若是再给到荣王的手中,鬼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百姓们原本就苦不堪言,珍惜着绝无仅有的幸福。 若是将这 一切都交付出去的话,只怕,一切又会重演。 沈麟不想看到那些,也不愿意看到那些。 “大人,荣王的人……确实战斗力强,只怕您要小心些了。” 沈麟点点头,他看向副将,问道:“我们之前可曾遇到过这样的队伍?” 副将想了想,良久后才点点头。 他们确实是遇到过,甚至于那些队伍,比荣王的队伍还要厉害。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道:“那我们之前是怎么做的?” 副将又道:“我等从未退缩,顽抗到底,那些人都成为我们的手下败将!” 沈麟点点头。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好日次。 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今日,若是因为荣王这点人力就退缩害怕的话,那又当如何? 沈麟从不是退缩的人。 就算是再多的人,他也不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荣王再怎么样,都不能让他得逞,偌大的大辽,还有更多的东西,都在前方等待着沈麟。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放弃,也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人松手。 想要阻止他的人,唯独只有自己。 沈麟看着不远处的荣王,对身边的副将小声道:“你可要准备好,我们从未有退缩 的时候。” 副将打起精神,手指收紧。 “大人放心,属下自追随大人开始,就从未想过退缩!” “哪怕是大人要属下去死,属下都会毫不犹豫去!” 听到这些,沈麟笑着抽出了手里的兵刃。 “如此,那就随我一同出手,倒是要看看!这荣王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是!” 稀稀拉拉的雨水落下,沈麟冲入了战斗之中。 荣王见他亲自下场,也从马上跃下,脸上的阴冷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可这并不包含沈麟。 “沈大人,本王一早就想讨教一下,今日终于是有机会了。” 沈麟长舒一口气,道:“只可惜,荣王您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说话间沈麟已经出手。 这些日子,他可从未闲着,除了去安排那些事情之外,还不断的充实自己。 如今他的功夫,虽然不是万中无一,但比起应对拓跋石的时候也好了很多。 虽然现在是雨夜,但是他从未感觉有什么不适。 兵刃闪着寒芒,一下下攻击着荣王,对方眼底的冷意也如同这寒芒一般。 荣王……当真是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沈麟想着,脚下迅速转动,躲开了荣王的兵刃。 第九百五十五章 没机会了 与此同时,荣王心底也有些惊讶。 原本以为,沈麟这样的人,应当只是个动头脑的人,不想他的功夫也不错。 甚至于比起拓跋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有勇有谋的人留着,果真是自己的祸患啊。 亏得如今自己早早发现,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再加上,如今大辽在这个人的手中,可以说是有声有色,就足够让他畏惧。 要知道,多少年来,大辽已经被荒废的不堪入目。 却被这个人,在短时间内就恢复至此,若是再给他更多的时日,只怕大辽会更不寻常了。 想到这,荣王心里的杀心又重了几分。 “我没想到,你确实是有些本事,倒是本王小瞧了你。” 沈麟哼笑两声。 “荣王既然要出手,那就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准备怎么做、” “若不然的话,我又当如何在诸多纷乱中活下来?” “荣王是个聪明人,怎么现在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 说话间,沈麟又是狠狠一击。 亏得荣王反应快,抬手挡住了这一下,不然的话,他还真的要被伤到。 不过沈麟也没有给他太多调整的机会。 进攻越发猛 烈,荣王倒是有些承接不住,他不知道,沈麟竟然如此狠。 漆黑的夜,沈麟那双眸子幽深不见底。 他手里的佩剑闪烁着,似乎散发着吃人的气息,沈麟眉头紧皱着,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感受到沈麟的力度,荣王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 察觉到这些,沈麟死死握住手里的佩剑,趁着荣王不注意,他抬腿,狠狠一脚揣在了荣王的腹部。 荣王吃痛,整个人飞了出去。 甲胄撞击着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荣王用剑杵地,一口鲜血吐出来,只可惜在这雨夜,血已经与雨水混合,很快就已经看不见。 看到他的样子,沈麟深吸一口气。 “荣王,我着实没有想到,你就这些本事?” 荣王啐了一口。 嘴里还有些许的血腥味,他极力忍耐着站起身来,目光狠毒看着沈麟。 好一个沈麟!他竟然如此厉害! “荣王这么看着我,倒是让我觉得,我这么做没错。” “天下原本就是胜者为王,荣王你难道还以为,你是那个胜者么?” 荣王抬手擦去了唇角的血迹。 他冷哼道:“本王自古以来就是胜者,不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输,你当真以 为本王不能将你怎么样么?” “今日,本王定要让你好看!” 这般夸大的话,沈麟听着只是无奈摇摇头。 没想到,事到如今,荣王还是这番模样。 他是当真看不清楚这局势么? 难道他真以为,只要这样做,就真的能够拿下大辽?成为高高在上的王者? 这般想法,着实可笑至极。 不过说起来也是有原因的,荣王很早之前,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他若是今日再不动手,等到日后的事情发展下去,他哪里还有机会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却也是要他命的机会。 “既然荣王这么想,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能够胜过我!” 话音落沈麟再次出手。 这次沈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直接出手,根本就不给荣王反应的机会。 动作干净利落,哪怕是还下着雨,对他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虽说视线有些模糊,可沈麟根本就不在意。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荣王落败,不然的话,这个人还会再找机会。 一个失败过一次的人,若是让他再重来的话,只怕以后会更麻烦。 沈麟不愿意看到这些,自然要将人直接拿下。 方才沈麟 那一脚,荣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转移了似的,疼的有些难以承受。 而沈麟现在又步步逼近,他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荣王咬着牙,死死盯着沈麟,受伤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放松下来。 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只要他放松下来,沈麟就能乘胜追击。 自己现在已经是在负隅顽抗,若是再松懈,那就是死路一条。 荣王现在什么也顾不得,只能咬着牙硬撑。 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沈麟也不说什么,只是哼笑两声,继续攻击。 荣王这身子骨,可真不是动武的好材料啊。 沈麟心想着,受伤的动作又重了几分,佩剑一次次落下,荣王的虎口被震得生疼,手里的兵刃几次都差点掉落。 他强撑着,才没有让自己手无寸铁。 “沈麟!” 荣王大喝一声,眼底冒着火星,恨不能将沈麟生吞活剥了。 沈麟倒是轻松的很,哼笑着:“怎么?荣王这是不行了么?” “我还以为荣王多大的本事,没想到就是这般?” “若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今日便是荣王你的败局了,许是荣王你都没有想到吧?” 这事儿荣王确实没有想到。 毕竟,他千算万算, 没想到沈麟的功夫竟然这么好。 这样的情况下,荣王眼下倒是没有了主意,只能死死瞪着。 “荣王这么看着我,这是要让我以为,荣王您本就是没有本事的人么?” 听到他这么说,荣王心里的火更重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 一个贱人,竟然还敢讽刺他?好歹他也是堂堂荣王!这些年来,他高高在上,现在这人竟然敢嘲笑他? “沈麟,我要杀了你!” “荣王您尽管来就是,胜负已分的局面,你再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局面。” 沈麟的话,又狠狠刺激到了荣王。 他大喊两声,抬起手里的佩剑,直冲沈麟而来。 “我要杀了你!本王要让你知道!这大辽是本王的!” 看到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沈麟笑了起来。 这样的荣王,看着可真是可笑至极。 他苦心筹划的一切,原本就是个笑话,他还以为能颠覆现在的局面么? 瞧着时间,沈麟轻笑两声。 “荣王,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么?” 荣王冷冷哼笑着,他抬头看了看天,心里计算着时辰,随之放肆冷哼起来。 “沈麟,若是你现在求饶,或许你还有机会,若不然,你将必死无疑。” 第九百五十六章 负隅顽抗 必死无疑? 听到这些,沈麟笑得更放肆了些。 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真的会必死无疑?这荣王说话,可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啊。 沈麟指着周围所有人。 “荣王你看啊,我的将士们出手凶猛,你的人却在节节败退。” “当然了,这里是大辽,是大辽的皇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皇宫与各个王府之间,都是有往来的。” “其中的暗道不下数十条,更不要说荣王府的暗道了,你早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我。” “利用暗道,让自己的人从那里过来,然后瓮中捉鳖?” 沈麟的话,让荣王楞在原地。 怎么会?沈麟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就算沈麟知道有暗道,可也不应该…… 不对!一定是他再拖延时间! 现在已经是时候了,若是自己再不出手,怕是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想着,荣王从怀里不知道拿出什么,他抬手挡住了雨水,火星子跳跃着,刺啦的声音划破天际。 漆黑的雨夜,顿时绚丽起来。 砰砰的声响,也已经响彻整个天空,任由谁都没有办法遮挡住这些。 荣王的人见状,脸上纷纷露出了笑容。 他们王爷总算是出手了。 荣王皮笑肉不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沈麟。 “你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闻言沈麟挑着眉,道:“是么?荣王还真的是准备充足,不过,你当真以为这些人会来么?” 说着,沈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让副将过来。 他看着荣王,眼底的嘲弄又多了几分。 “大人!” 沈麟点着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副将点着头,郑重道:“大人放心,按照您说得,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沈麟挑着眉,看向荣王。 这莫名的眼神,让荣王心里有些不安,他不明白,为什么沈麟要这么看着自己,难道说,沈麟真的有所准备不成? 不会的!那些暗道隐秘,就算沈麟知道,那也只能知道少数的。 那些更为隐秘的,沈麟根本就不会知道的! 除非……沈麟在皇宫的时候,早就已经弄清楚了这些,不然的话…… “看来荣王也并非太愚钝。”沈麟说着,看向副将。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准备动手。” 副将大喝一声:“是!属下这就去!” 荣王不解看着沈麟,好半天之后,突然巨大的爆破声 传来,声音是从皇宫内传出来的。 巨大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天边都被衬得有些白。 宛如白日似的。 荣王错愕好一会,他突然反应过来,外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炸了! 沈麟竟然将那些暗道全部都给炸了! 他怎么敢! “荣王难道没想到这些?” “我知道这皇宫中的暗道,自然也知道,若是不毁了这些的话,留着只会成为祸害。” “或许荣王不知道,这些火药,还是拓跋石留下的、” “没成想,今日倒是成全了我。” “这些暗道没有了,荣王您的人,又要怎么进来,又或者说,他们会死在暗道里面?” 看着沈麟脸上的笑容,荣王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快。 他万万没有想到,沈麟竟然会这么做。 猝不及防,他精心准备的那些,竟然都没有了。 而且,他现在受伤的人,根本就不是沈麟的对手,更不要说他现在身受重伤。 若是沈麟趁机…… “荣王,那些暗道我早就知道,之所以没有动,就是在等着看谁会跳出来。” “我以为会是拓跋石,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荣王啊。” 沈麟话语中的嘲讽,让荣王眼底又多了几分杀 气。 “沈麟!你竟然敢毁了我大辽的根基!” “本王定要你死!” 沈麟摇摇头,惋惜着:“荣王这话可说了好多遍,但是想现在呢?受伤的是你。” “我依旧好端端站在这里,没有人能左右我。” “如今的大辽,更是相信我,没有人愿意相信其他人。” “自然,荣王你也可以放心,今日这事儿,会如您所想的一样。” 沈麟说着,缓步走上前,语气中满是嘲讽。 “今夜皇宫突遇刺客,我奋力制服刺客,不想刺客竟然是荣王。” “我悲痛之余,念在荣王曾有功绩,厚葬荣王。” “你说,这如何?” 沈麟的话,狠狠刺激着荣王。 他方才想的那些说辞,如今竟然都成全了沈麟,他哪里能气得过。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 沈麟的诸多人马都在,不仅如此,外面还传来声势浩大的声音。 似乎还是沈麟的人。 原本想要瓮中捉鳖的他,此时竟然成了那个鳖。 说起来多么讽刺啊。 但现在,一切已经容不得他想那么多,如果不想死在这里,那就只能奋力冲出去! “沈麟,本王不会让你得逞的!” 沈麟挑着眉,笑 道:“那荣王这样可不够,我的人都来了,可你……却没有人了。” 说话间,周边的人已经浩浩荡荡的将荣王的人团团围住。 眼下的荣王已经是困兽。 只要是沈麟稍稍用力,荣王就别想逃出去。 看着他的样子,沈麟叹息着。 若是荣王不做这些,或许他还能好好的,只可惜,这些事情闹得太大了。 自己已经尽力做了那么多。 大辽的改变,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荣王不珍惜,竟然还想要如此。 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罢了,自己看着就是,谁敢毁了这一切,那自己就要挡在前面,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沈麟笑笑:“荣王,你败了。” “哼!本王是不会败给你的!” 荣王再次挺直了身子,盯着沈麟,颇有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沈麟知道,这样的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甚至于到了黄河,也不会死心。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这个人知道厉害。 良久,沈麟深吸一口气,看着迎面而来的利刃,他拿出自己的长剑抵挡住。 荣王的力气倒是重了些。 不过……终究是负隅顽抗的玩笑罢了。 荣王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了,他必死无疑。 第九百五十七章 荣王败 看着荣王还要如此顽抗。 沈麟也不想在多说什么。 一个只想着胜的人,自以为做好了准备,殊不知,他做的那些,早就已经暴露在别人眼中。 眼下,他所能够做的,便是拖着自己的命,在这里拖延时间罢了。 就算是等到了天亮,这结局都不会再改变。 沈麟叹息着:“荣王果真要继续如此么?看来,荣王的心,还真是坚决。” “沈麟!你莫要以为,拦住了我其他人,你就能成功。” “今日只有一个结果!本王要做的,从未放弃过!” “你应当知道,本王为了今日到底谋划了多少,难道你以为,就凭着你一个人,能够阻止本王不成?” 沈麟听着,不禁笑了笑。 荣王果真是异想天开,他想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如此痴迷的一个人,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清楚呢? 不过也可以理解。 他辛辛苦苦筹划了那么多,最后却落在一个外人的手里,他怎么会甘心? 就算是真的甘心,他又怎么可能做事不理呢? 如此说来,自己还真的是成为了荣王面前的坎坷。 只是这样下去,只能是荣王自己有所损伤,这般当真是 不合适啊。 沈麟摇摇头,道:“看来荣王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大辽,百业安定,若是你真的要动手,损的只是自己。” “难道说,荣王这就想死了么?” “也对,连荣王都左右不了整个大辽,又如何能继续活下去呢?” 这番话,狠狠刺激着荣王。 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就换来沈麟这番话,他怎么能够甘心。 就算是要死,他也要拉着沈麟一起,断不会放过沈麟这个人! 眼看着他如此震怒,沈麟却轻笑着。 荣王这脾气看来是真的不太好啊,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身为王爷,多少也是有些脾气。 真是可惜了,若不是荣王对百姓有所建树,沈麟也不会犹豫到现在。 但是,荣王将他自己的后路全部都推了。 既然是他自己找死,那又怎么能怪的了别人呢?罢了,大不了自己成全他就是了。 眼看着荣王已经累积了不少的愤怒,沈麟立马提起手里的兵刃。 荣王手里的剑,已经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不难看出刚刚沈麟到底有多用力。 而荣王若是再动手,怎么都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况。 沈麟深吸一口气,大笑 着:“荣王,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了!” 大喝一声,沈麟手里的兵刃已经拦在前面,挡住了荣王的攻击之后,随后反手,兵刃已经落在荣王的脖颈处。 一道鲜血落下,在这雨夜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麟轻轻用力,荣王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像是要断了似的,疼的要命。 他大口喘息着,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冷哼出声。 沈麟勾起了唇角,眼底多了几分冷意:“荣王,难道你还看不清楚局面么?” “沈麟,你当真以为你赢了么?” 听到他的话,沈麟摇摇头,道:“我从未赢过,况且,就算是赢,我也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与荣王在这儿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当真是不值当的。” “不过,今日这般局面,倒也是我想看到的。” 沈麟这么说,让荣王心头一梗,喉头一股甜腥味翻涌着,让他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沈麟竟然还能说出这番话。 “怎么?难道荣王还没有料想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才会落败到现在的吗?” 闻言,荣王看着沈麟,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说得不错,他自己筹谋了那 么多,怎么会一夕之间就落败呢? 况且,那暗道的事情,就算是沈麟这偶了调查,他也不一定能做回到到底哪儿是哪儿。 他怎么就偏巧,能够将自己需要的那些炸了呢? 更不要说,这皇宫中的暗道,原本就是错综复杂,很多都只是通往皇宫内部。 除非沈麟清楚知道这皇宫里面的布局,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如此精准。 沈麟惋惜道:“看来荣王还没有想明白。” “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听着荣王的询问,沈麟摇摇头啧啧两声。 “荣王还是没有想到,难道你不觉得,有个人死的未免也太快了么?” 这话提醒了荣王。 荣王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麟,眸子里充满了不信任。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沈麟轻笑着:“看来荣王是想到了,也对,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把这些告诉我呢?” “更不要说,那个人也是想要我死的。” “只不过我不会让他死,我需要他,而且,这国都的情况,还有皇宫中的弯弯绕,也只有他更清楚不是么?” “荣王如此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若是王上死了,我又当然 如何弄清楚这些。” “怎么?荣王连这些都没有想到么?” 荣王怎么会没有想到,可是他不敢相信,分明死了的人,分明是要杀沈麟的人。 怎么可能会把这些告诉沈麟? 且沈麟方才说什么,他不会让那个人死。 难道说,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死么?这一切都是骗别人的? 沈麟他怎么敢? 若是那个人不死的话,沈麟又要如何给这些人交代!只怕国都的百姓,都会反了沈麟! 沈麟不让那个人死,就不怕这些么? 荣王还试图在沈麟的脸上看出慌乱。 可是他失望了,沈麟不仅没有半点慌乱,甚至还十分的镇定。 他凭什么如此淡定。 难道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么?那国都的百姓,可不是…… “荣王还是没有参透啊。” 沈麟叹息着,言语之中说不出的惋惜,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荣王放心,您所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毕竟他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且人死之后,谁又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沈麟说着,收回了自己的兵刃。 与此同时,不少的将士已经过来,齐齐围住了荣王。 第九百五十八章 传言 成王败寇,荣王失败,早就已经是定居。 只是他偏偏不信这些,非要闹得如此局面。 沈麟并不想看到这样,奈何天不遂人愿,偏偏有人要这么做,他若是不反抗的话,那么死的人可就是他了。 作为一个聪明人,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免得有人说了闲话。 他也不奢求能改变太多。 但是,不论如何,都应当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不然的话,还有谁能帮着自己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不为了自己着想的话,这人活着,可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荣王你该认了。” 沈麟说着,利刃收回剑鞘之中。 看着沈麟的样子,荣王眼底满是愤怒,但是方才那最后一击,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眼下,他是再没有力气与沈麟对抗。 沈麟看着他,眼底满是嘲讽。 “荣王聪明一世,我不得不说,荣王你确实有本事,但如今这样的局面,荣王你可曾想到过?” “又或者,荣王自信到从未想过失败如何?”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当真是高看了荣王殿下。” “沈麟!你终究会死的!这些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荣王扯着嗓 子,不甘心怒吼着。 可不论他再说什么,结局已经是这样,没有办法再改变。 “带下去吧。” “是大人!” 雨水似乎是小了不少,这会儿只有细小的雨点落下来,沈麟抬头看了看。 雨停得可真是时候啊。 副将站在沈麟的身边,他身上多了不少的鲜血,脸上也有血迹,不过被雨水冲刷,让他多了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 “大人,雨要停了。” 沈麟点点头,道:“这雨确实是要停了,相信天亮就会有消息传出去,那样的话,很多人就知道荣王被抓的消息。” 副将点点头。 这事儿他们早就预料到了。 毕竟荣王也不是傻子,他外面还会有人,今夜他不能平安出去,那么,明日就会有很多不好的传言。 只怕那些人,并不会说什么对大人好的话。 但是大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早就想到了这些可能。 “大人可要按照之前说得做?” 沈麟点着头道:“一切按照之前所说,既然荣王已经帮咱们安排好了这些,若是不利用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荣王的苦心?” 闻言,副将冷笑着,眼中满是嘲讽。 “大人说得正是呢。” “荣王想 的倒是不错,还想要大人您名节尽毁,如今倒是成全了大人。” “他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大人的话,哪里有今日的大辽、” “他想着要占便宜,也不看看其他人答不答应。” 闻言,沈麟笑笑。 说得倒是不错,他辛辛苦苦操持这么久,总算是有了最好的机会。 如今荣王给了自己这些机会。 也好,自己应当好好利用这些,免得再有什么岔子。 不然的话,可就是自己的大.麻烦了。 “时候不早了,大人可要安置?” 沈麟道:“好,剩下的事情,回头再说,明日就让消息扩散开。” “荣王的人若是不够,那就帮着他们。” 副将明白沈麟的意思。 忙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会遵从大人的意思,到时候,这些人定然会后悔。” “他们辛辛苦苦操持的一切,竟然是为了大人您做嫁衣。” 沈麟笑而不语。 是啊,谁能想到呢,荣王这么大的一盘棋,最后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相信到时候,众人若是知道,肯定也会觉得不奇怪吧。 不过也正常,他们哪里会想到有这些变数呢? —— 次日一早,沈麟关押荣王的消息就已经传遍 了街头巷尾。 荣王对百姓的恩德,百姓们心里都知道,他们不敢相信,费尽心思帮他们的大人,竟然会圈禁了荣王。 这事儿,他们怎么能接受。 顿时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对沈麟的愤怒。 “你们说得可都是真的?荣王被那位大人圈禁,莫不是在开玩笑!” “当真啊!这一大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 “荣王虽然平日闲散了些,但对我们也是好的,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许是大人觉得,荣王对他是有威胁的,他来了我们大辽,自然不想有人阻碍他。” “也对,荣王对咱们好,咱们也甚是感激,难道大人这是要党同伐异不成?” “所言不虚啊,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大人和以往又有什么区别呢?” 顿时哗然一片。 他们心里都在害怕,若是自己哪一日触犯了这些的话,那岂不是也要和荣王一样? 不,不能如此! 这些人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心里都已经有了个疑影,他们小心翼翼过活着,生怕自己也会沾染进去。 听到那些街头巷尾的传言,沈麟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甚至于心里还有些欣喜。 倒是副将有些坐不住了, 看着沈麟如此淡定,他心里十分着急。 “大人,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属下听到这些消息,心里都已经忍不住,亏得大人对他这么好,他们竟然如此议论大人。” “按照属下以前的性子,怕是早就要杀人了。”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轻笑着。 “不用如此,毕竟事情早就安排好了,现在着急有什么用?” 沈麟心里清楚。 必须要这些人,把话都说出来,他才有机会找补。 若不然的话,还有谁能主导这一切? 看到沈麟如此,副将也只能压住情绪,罢了,大人都不着急,那自己着急做什么。 况且大人也都想好了,这东西,可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看大人的安排,自己听从大人的命令就是。 街头巷尾的传言还在继续。 沈麟倒是丝毫不慌,他甚至还亲自来到皇宫内的地牢,来探视荣王。 荣王当真是憔悴了不少。 不过一日的光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如今就变成了阶下囚。 莫说是荣王,换做是个普通人,也无法接受吧? 看着荣王那般落寞的样子,沈麟轻笑着,满目都是嘲讽。 堂堂的荣王,也会有今日,真是可笑。 第九百五十九章 利用荣王 “沈麟!” 荣王看着沈麟,就宛如看着自己最大的敌人。 若不是这个人的话,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沈麟!他恨不得将沈麟千刀万剐! 沈麟听着他怒不可遏的声音,不禁笑出声来。 “荣王这么大脾气可不好,毕竟气大伤身啊,荣王还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免得身子受损。” 沈麟的话,带着不少的笑意,听起来就是在嘲讽。 在荣王的眼里看来,这更为讽刺。 他不甘心看着沈麟。 “你,你以为将本王抓起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么?本王告诉你,这事儿还没有结束!” 沈麟挑着眉,宛如看个玩意儿似的。 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荣王还如此,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也正常,荣王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反省。 确切说,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梦里,他从未想过会失败,更不可能放弃什么东西。 若不是这次的失败给他的打击太大,他又怎么会落在这里呢? 罢了,说出去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荣王还真以为,这事儿没有了断么?如今外面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有关于我的那些事情,想来也是荣王让人传出去的吧? ” “如此也好,我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荣王可知道为何如此?” 荣王目光呆滞,他看着沈麟,一时间竟然猜不透面前这个人在想什么。 既然外面已经如此,那沈麟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这些传言可是能淹死人的。 沈麟既然知道那些是出自自己的手,那他怎么可能如此淡定,难不成,他早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不,不可能的事情! 人言可畏,就算是沈麟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有办法应对这些! 可为何,沈麟还能如此淡然。 “荣王还真是没有想到啊。” 沈麟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样子。 “我本以为,荣王殿下聪慧过人,却不想,这么简单的事情,荣王也不知道,罢了,倒不如我亲自告诉与荣王听。” “沈麟,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麟笑着:“荣王应当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但是这四个字对我来说,不过是玩笑罢了。” “再怎么样,只要处理的好,人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不要说,如今这些流言,或许他日又能帮我成事,那又当如何?” 荣王心思一动,当下就明白了沈麟话语中的意思。 他…… 沈麟他这是要利用自己? 好一个沈麟,他怎么敢利用自己!那些可都是自己安排的,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看来荣王想清楚了。” “只可惜,荣王现在才想明白这些太晚了。” “如今流言四起,我需要的已经开始,荣王现在身陷囹圄,又如何能左右那些人?” “他们是想帮你不错,不过,他们在帮荣王的同时,却帮了我,如此说来,我还是要感谢荣王殿下了。” 随着沈麟的话,荣王的眼底满满的恨意。 他竟然被沈麟给利用了。 人言可畏不错,可若是沈麟任由这些事情发酵下去,沈麟再出面主持大局、 那样的话,一切就来不及了。 沈麟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可以左右所有人,那些所谓的流言,日后指不定会变成什么。 而沈麟的名声,可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甚至与,还会变得更好。 这可不是他荣王想看到的样子。 沈麟笑着:“荣王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 “但是现在也不迟,毕竟事情还没有开始。” “不过,荣王在这儿,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荣王你败的很彻底。” 听到沈麟的话 ,荣王死死盯着沈麟。 那双充血的眸子,几乎要将沈麟吞噬,可他却被困在这牢笼里,动弹不得。 铁链子被他挣得响着,在这地牢里格外的清晰刺耳。 沈麟揉了揉耳朵,笑道:“荣王殿下还是保存体力,免得我再有什么消息,您到时候撑不住。” “那样的话,我可没有办法来救你啊。” “但是我相信,荣王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留得青山在这句话。” “不然的话,就算是我有心想要帮荣王殿下,只怕荣王殿下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沈麟站起身来。 他走到荣王面前,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人,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荣王你可知道,为何你会有今日这下场?” 荣王冷笑着。 他赤红的眸子,看着沈麟,杀气翻涌。 为何会有今日这般?还不是因为沈麟狡诈!害得他落成今日这般。 “沈麟你这个奸诈的小人!本王断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般气急败坏的话,落在沈麟的耳朵里,不过也都是玩笑罢了。 荣王再怎么能折腾,也不可能再掀起什么波浪了。 “好,那我就等着看荣王殿下如何不放过我,如今国都百姓们如此,荣王 殿下不妨看着。” “最后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荣王咬牙切齿:“沈麟你给本王等着!本王一定会出去!到时候不会让你得逞的!” 沈麟笑笑:“好,荣王有此心,确实是好的,在这地牢里,我看荣王殿下还能如何。” “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回去了。” 副将立马上前,凑在沈麟的身边:“大人,这荣王整日吵闹,要不要……” 说着,副将做了杀了自己的姿势。 沈麟摇摇头,道:“不用,留着荣王还有用。” “如果是真的嫌他吵闹的话,暂时先让他哑下来,我想着应该会很难受吧?” 副将明白了沈麟的意思,立马让人去准备暂时能哑的药物。 荣王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 “你们做什么!该死!你们敢对本王做什么!” 黑黢黢的药喂下去,副将冷冷看着荣王。 “荣王殿下,为了您好,这些药您就乖乖吃了,到时候还能长命。” “放心,大人不会让你死,只是让你暂时不能说话吧了。” 说着,副将叮嘱旁边的人:“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是!” 荣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发出声音。 第九百六十章 二人前来 哑了? 荣王瞪大了眼睛,满目的愤怒。 自己怎么会哑了? 难道说,刚刚那个药,竟然是让自己哑的药物? “荣王殿下不用担心,不过是暂时让您不说话罢了,其他的,您万全不用担心。” “对了,按照大人的意思,如今那些流言,最好越来越多。” “毕竟到时候,您刺杀大人的消息传出去,您说到底是谁收益呢?” “大人还要属下告诉殿下您一句话。” “凡事太刚愎自用,反而会适得其反,您如今这下场,明日如何,可就没有人知道了,希望您能保重自己,免得早早死了,我们大人连为您开脱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副将收起手里的东西。 “走了回去,事已经成了,还要给大人复命呢。” “是!” 荣王在那不断挣扎着。 可是他支支吾吾着,根本就说不出来话,含糊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的难受。 铁链子碰撞发出的声音,让人十分难受。 “大人这样做,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谁说不是了,不过这荣王也是活该,若是荣王真有本事,又怎么会这么做呢?” “再说了,咱们大人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百 姓,荣王这可是要毁咱们大人呢。” “这话倒是不错,大人这么好,岂能让他们毁了名声。” 外面的人嘀嘀咕咕着,荣王听得心里一团怒火。 该死的沈麟!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追随一个沈麟,他凭什么?就因为他让大辽变成今日这般么? 若非是沈麟早一步,那大辽的一切都是自己,这些自然也都会成为自己的功劳! 都是沈麟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偌大的大辽,怎么能够任由外人来左右!他该死! 可偏偏自己却被困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挣扎都没有机会。 甚至于现在都说不出话来。 —— 沈麟得知副将所为后,不禁笑了笑。 这人怎么还变坏了。 这些话让荣王听到,只怕他心里气得不行,偏又做不了什么。 罢了,话既然都已经说出口,根本就不可能收回。 且荣王那个人,也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他想要谋求的,不过只是笑话罢了,让他认清楚这现实也不错。 “大人,您是觉得属下做的不好么?” 闻言,沈摇了摇头道:“你做的很好,荣王殿下这样的人,也应该给他点教训才是。” “你那番话,也算是给了他 一个警醒。” 副将嘿嘿一笑,大人没有生气就好,亏得自己没有做错,不然的话,可真要麻烦呢。 不过,大人既然应允自己做这些,想来,大人也应该有了后面的计算。 不论怎么样,大人已经胜券在握,到时候,看那些人还能如何。 “外面的流言,已经十分热闹了吧?” “如大人所说,大家都在说大人的事情,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大人您的意思。” “他们说得越多,对于您来说,才是更好。” 沈麟笑着。 是啊,之所以要如此做,就是因为那些人能帮助自己。 若不然的话,自己苦苦做了那么多,可真是不容易。 再者,如今大辽的局势,只要乱,他就有更多的机会。 “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沈麟想了想,道:“先看看,先生和完颜将军也应该来了吧?” 果不其然,完颜黑水与无先生等在了外面。 沈麟连忙让这两个人进来。 “先生身子可好些了?”沈麟问道。 无先生笑得还有些许憔悴,不过看着还是不错,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了太多。 这样子,也不需要大夫整日看着了。 “多谢大人惦记,已经无 碍,听闻外面不少传言关乎大人,我与完颜将军特意前来,看大人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沈麟知道,这二人前来,必然是因为这些。 毕竟,外面的传言如此声势浩大,他们若是不知道,那才是问题所在。 “怎么样?大人可要我们二人排忧解难?” 沈麟哈哈一笑。 “倒是没想到,还是辛苦二位前来,这事情本就是我意料之中的。” “毕竟我从未想过这些人言能如何伤到我。” “不过二位亲自前来,我心里甚是感激。” 见沈麟这么说,完颜黑水叹了口气道:“大人哪里的话,我等本就应该为大人排忧解难。” “今日这般局面,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会出大乱子。” 沈麟点点头,对这说法倒是认同的。 他道:“那完颜将军觉得,若是出了大乱子,这国都会如何?” 完颜黑水愣了下,看着沈麟,好像沈麟的样子,很期待出现大乱子呢? 莫非,沈麟有其他的安排不成。 倒是无先生,看着沈麟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随之,无先生淡然一笑。 “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 沈麟看着他,相视一笑,倒是完颜黑水, 一副什么都不理解的样子,有些着急。 “这,你们二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沈麟笑着,看向无先生:“还是先生解释一下。” 无先生笑道:“完颜将军以为,若是出了大乱子,有人出来稳定住局面,那么这个人会如何?” “再者说,谁知道荣王背后做了什么?” “若是荣王所做的事情被众人知道,那么,这些百姓们又会如何?” “荣王就算是为百姓着想,可他所做的种种,却是与众人相悖啊。” 完颜黑水犹豫了片刻,回味着方才无先生的话。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大人是这个意思!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会有很多的麻烦,大人怎么着也要被他们念叨。” 这完颜黑水确实是不太喜欢。 毕竟大人不应该如此,大人做了那么多,他们说那些,岂不是要让大人背负这些么? “完颜将军倒是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 “既然他荣王这么做,那我就让他知道,做了这些,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完颜黑水了然,笑盈盈的,也少了几分担忧。 “如此,那我等就听大人的吩咐,看这些人自掘坟墓。” 第九百六十一章 愈演愈烈 随着那些传言越来越多,百姓们对沈麟了怀疑,也到了一定的程度。 但是,沈麟却一点都不着急。 他正在等待着事情越演越烈。 而荣王的那些人,也比较给沈麟的面子,沈麟要什么,他们就怎么做。 沈麟满意看着现在的情况。 副将心里虽然还有些着急,但是现在这局面下,他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的着急了。 毕竟一切都有大人在,他只要听从大人的吩咐就是。 “大人,按照您说的情况,如今可都是对您不好的言论。” 沈麟满意笑着。 “看来,我倒是不用担心,也不用再推波助澜了。” 副将表情也有些许的得意:“大人说得不错,您若是再推波助澜,反倒是让人觉得,您有些图谋不轨呢。” 看到副将如今的成长,沈麟点点头,叹了口气。 副将现在所能看到的越来越多了。 不枉费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 这个副将,也算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若是他连这些都无法自己看透的话,那自己这些年来,也白白教给他那么多了。 不过,沈麟还是有点担心。 毕竟荣王这个人已经偏激,那么,他吩咐下去的事情,自然也 不会有多好。 更不要说,那些人也是跟着荣王多年。 就算自己现在和对付拓跋石一样,只怕也没有那么好用,那样的话,为难的人就是自己了。 思索之后,沈麟抿了抿唇,眼底多了几分的冷意。 “不过,有些事情我们确实还是应该要再做一些。” 听到沈麟的话,副将点点头。 如大人所说,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智慧让人前者鼻子走,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现在开口,说明大人是要做什么了。 想到这,副将目光灼灼看向沈麟,眼底满是期待:“大人准备怎么做?” 看到副将如此激动的样子,沈麟不仅笑出声来。 这副将,如今真的是越来越着急了。 但是,这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如果他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也对不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自己也不可能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 “推波助澜,不用我出手。” “那么,在他们说那些的时候,我们顺势而为就是。” “既然他们那么想要毁了我的名声,毁掉大家对我的信任,那我就成全了他们。” 副将点点头,当下就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大人的戏意思 ,属下明白了,那就按照大人所说,不过,这样的事情,怕是不太好做,那些人也必然会有所怀疑的。” 沈麟当然也想到了这些。 不过,到那个时候再怀疑,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反正到时候,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就算是这些人反应过来,也都已经迟了。 深吸一口气,沈麟抿了抿唇。 “我相信,那些人现在应该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我们若是不顺势而为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们做这么多?咱们可不能只看热闹才是。” 副将了然,道:“大人,今夜动手?” “不,就现在。” 沈麟可不会在意天亮还是天黑,他要的只是结果,就算是这些人毁了他的名声,他还能捡起来。 这些人,根本就不足畏惧。 “大人,那属下这就去安排,保证很快您就会看到结果。” 沈麟笑笑,这副将如今真是越来越有样。 跟在自己身边做的那么多事情,也都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副将的动作也确实比较快,沈麟能想到,等到那些人知道的时候,肯定后悔莫及。 但是现在……那些人就算是后悔,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有些人还真 是贪心不足啊。” 沈麟感慨着,眼底多了几分冷漠的笑意,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些人的生死,和他可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他想要救这些人,可这些人自己找死,那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活着就是不知足啊。 但凡聪明点的话,就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多么的可笑啊。 但凡他们看清楚局面,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以后的日子,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深吸一口气,沈麟默默叹息着。 “这世道本就混乱,你们又再苦苦挣扎什么呢?” “国都的局势已经到了现在这样,难道你们还妄图改变什么不成?” “说起来可真是可笑。” “我沈麟已经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了,偏你还要这么做,但凡聪明一点,都知道不应当如此。” “跟错了人的下场,就是这样啊。” “那么幸好,我不是你们上头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走到今日了。” 沈麟看着外面的天。 刚下过雨之后,这天十分的晴朗,看起来,也着实不错。 天暖和起来,相信春天很快就要到了。 到时候,所有的农作物长出来,自己倒是不用再担心什么 了。 一想着到时候,整个国都都会变得不一样,沈麟脸上也多了不少的笑容。 百姓们有所依靠,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么? 那些人还要做什么呢? 罢了,自己也不愿意同那些人一样,只要百姓们相安无事,自己也就能发安心了。 抿了抿唇,沈麟笑着。 “马上几十次浑天了,真不知道,春天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希望今年的大辽,能够和以往不同,那样,我付出的也就值得了。” “我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我只在意,我想要的能不能得到罢了。” 沈麟弯了弯眉眼,眼底多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对他来说,百姓们的生活富足了,他们就十分满足了。 其他的事情,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罢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要自己能走下去就足够。 将士们在皇宫中巡视着,看起来十分的有趣,们也是为了保护一方的安宁。 其余的一切,只要百姓们到时候自己心里满足,也就会有什么了。 眼看着天边开始泛着昏暗。 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沈麟也不知道,外面还会有什么情况。 但是他相信自己,想做的,都不会出现偏差。 第九百六十二章 夜谈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沈麟找来了无先生,反正一个人呆着也着实是无趣,倒不如找个人来说说话。 况且,无先生和自己说话,还是很舒心的、 只不过现在无先生不能喝酒,沈麟也只能一个人喝酒,当真是有些可怜了。 “若是无先生身子彻底好,那我倒是不用喝闷酒了。” 无先生哈哈笑着:“大人哪里的话,虽然说我不能喝酒,但现在这情况,多少也能陪着大人喝茶。” 闻言,沈麟也自嘲笑笑。 这话说得,好像还是那么会是,确实没什么问题。 “大人你以为,如今的局面会怎么样发展,若是旁人,听到那边的风言风语,估计早就着急了。” “偏偏是大人,似乎还想要这些事情发酵。” “我对大人,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大人这番心思,着实让人想不透。” 沈麟笑着:“无先生应当清楚我的想法,只不过,无先生不想说罢了。” “我想,先生比谁都清楚,现在这些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先生之所以现在这样问,不过是觉得,我或许还有其他的安排。” “无先生不用如此去向,我想的,没有那么复杂。” 闻言, 无先生笑了笑。 “确实是如此,看来,大人真的是很聪明、” “那些人死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么做,反倒是成全了大人,估计他们知道这些,会郁闷死的吧?” “大人这样杀人诛心,着实让人心痛不已、” 沈麟哈哈大笑,仰头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步走得,确实是有趣,不管怎么说,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沈麟就不会回头。 这那些人既然是想看热闹,那自己就要他们一次性看个够。 倒是要看那些人,他们还能怎么做。 “大人不担心么?”无先生问道。 沈麟摇摇头,道:“担心,只不过担心是没有用的,我相信,无先生更清楚。” “对于那些人,越是担心,他们越是高兴。” “毕竟,他们想要看到的不就是我这么做么?我不会那么愚蠢。”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与我沈麟作对的人,就要做好想死的准备。” “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拦。” 无先生点点头。 他对沈麟,当真是越来越相信了,沈麟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心实意为老百姓着想。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会有人怀疑他 的用心呢? 百姓们不应当怀疑他。 但是,人言可畏啊,百姓们宁愿去相信一个虚假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为了他们的人。 偏偏沈麟还是为了他们。 何其可笑的局面。 只不过沈麟大度,沈麟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也不想在意。 毕竟,沈麟真的做到了,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绪。 这样的人,才是他无先生最需要的人。 “大人,明日这事情应当会有更多人相信。” “他们会觉得大人是因为心虚,他们不会相信大人,不过我以为,大人定然会有办法应对。” “只是不知道,大人还需要我做什么?” 无先生心里很是担心, 毕竟真的到那一步的话,事情会变得十分麻烦,必须要想办法才行。 沈麟再怎么不在意那些人的话,自然其他人还是会有意见。 不能让沈麟陷入这样的局面之中。 不然的话,以后就算是再想改变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沈麟看着旁边的无先生,饮了一口酒。 “那无先生想要怎么做?我倒是想听一下先生的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无先生笑着。 “看来,大人这是要把问 题丢给我啊,大人这是真的相信我。” 沈麟挑着眉,道:“若是不相信先生的话,我还能相信谁呢?不过我知道,先生肯定有法子的。” 无先生笑了笑。 茶盏在他的手中,手指泛着白色,骨节分明,衬得他看起来更加的消瘦。 无先生想了想,良久后才开口。 “按照大人的意思,我想,大人接下来是要让那些人知道,大人并非是他们所能左右的。” “而且,眼看就是春天了,那些耕种的,应当很快就要长出来了吧?” “到时候,就算是百姓们再有怨言,也应该会因为这些有所改变。” “不然,大人辛辛苦苦操持这些,岂不是浪费?” 闻言,沈麟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无先生确实是聪明,他走到今日都是有原因。 只是无先生还是少想了一些。 “无先生以为,我若是用些其他的法子,你觉得会如何?” 无先生挑着眉,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若是我帮助这些人呢?” “荣王那些事情,也应该要公之于众了,若不然的话,只怕我这些名声真就保不住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场面。” 无先生点点头。 跟他猜 测的差不多,沈麟可以不在意名声受损,但是不能一直损下去。 百姓们就算再想要安稳的日子,可上面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危险在这儿,他们也会害怕。 所以,沈麟这么安排,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自己也已经想清楚,既然能重新活着,那就改变之前的自己。 那样的话,自己还能有机会。 当年的雄心壮志,不能因为这些人毁掉。 沈麟给了他重生的机会,那自己就要坚持走下去,剩下的,就不重要了。 “大人喝茶,酒水伤身。”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笑着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这茶的味道不错,清新的很,比起酒来说,茶水可真是个好东西。 只不过喝多了茶,他也不喜欢。 “无先生你说,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还真是好奇呢。” 无先生面带笑意,蹙了蹙眉。 “那就看大人想要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 “大人手握乾坤。” “自然一切都是遵从大人所想,不过我知道,大人绝对不会委屈了这些百姓。” “大辽的一切,都会顺与大人的掌握。” 沈麟笑了笑,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啊,顺与他,希望如此。 第九百六十三章 不必在意那些人 “大人准备今晚,要做什么呢?” 沈麟摇摇头,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毕竟能做的都做了。 其余的,就看别人会不会应他的心意了。 “你以为,我会如何做?” 无先生笑了笑,道:“大人会顺势而为,毕竟也已经是时候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只会让人觉得,大人真的是那样的人。” “人应当珍惜自己的羽翼。” “大人是个懂得这些的人,所以,大人断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但是我也知道,大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沈麟哈哈大笑两声。 不得不说,和无先生说话,实在是太让人舒心了。 很多事情都不用说破,无先生自然都能理解,以至于自己根本就不用那么辛苦解释。 且无先生与自己所说的那些,也都让自己觉得,这事情本就应该如此。 “大人,大辽日后会如何?” 沈麟抿了抿唇。 这事儿,还真的让人最头疼的,大辽现在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他知道。 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若是真的能够这么简单就好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不过也是改变了一点罢了。 偌大的大辽,还有很多 的事情,是自己还没有做到的。 现在做了那么些小事情,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不过是轻易的很,可是结果只有自己才明白。 自己能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罢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先生以为,如今这情况,我还能如何做?大辽的日后……真的是很难。” 深吸一口气,沈麟眼底也多了几分愁容。 “先生应该很清楚,走到今日,这些事情又多不容易。” “我做了那么多,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都是小事儿罢了。” “可是我知道,要做到这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了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里的疲惫。” 沈麟心里多不愿意做这些,可看到那么多可怜的百姓,他如何能改变? 还是要做这些事情。 不然的话,不做这些事情,大辽又如何能有改变呢? 为了哪些百姓,他必须要这样的。 “先生,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有些累了,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沈麟重重叹了口气,眼底满是说不出的情绪。 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无先生眼底多了几分 疼惜。 沈麟走到今日,也确实是不容易。 他能做了那么多,说明他本心里面是在意这些的,不论如何,都应该要好好照顾好百姓们。 又或者说,沈麟就算是不愿意,他也会继续下去。 “大人着实辛苦,我瞧着,大人也应该好好休息了。” 闻言,沈麟蓦然失笑。 现在的沈麟,已经不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了,他十分清楚,没有谁会改变这些。 出了他之外,别人做那些事情,都是在开玩笑。 他不能再让百姓们陷入那些危机之中。 “大人我知道你很明白,这些年来,大辽的情况每况愈下。” “也是在大人来了之后,才好起来。” “若是大人都要放弃的话,那就没有人能这样做了。” 沈麟笑着,言语中多了几分苦涩。 若是他都不理会的话,确实没有人能再做什么了。 罢了,自己还是先做好自己该做的吧。 “先生,时候不早了。” 无先生点点头,他站起身来,立马就有人上前来扶住了他。 “先生,好好歇息着,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每件事情,都少不得先生在旁边帮衬着。” 听到这样的话,无先生点点头。 “ 多谢大人提醒,我会好好养着身子,大人给我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弃。” 看着无先生离开,沈麟叹了口气。 副将这会儿才过来。 “大人,按照您的意思,都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都没有问题。” 沈麟点点头,仰头将最后那些酒都喝了下去。 看到他如此,副将忙开口。 “大人,您可还好?酒多了伤身,您还是少喝点酒吧、” 沈麟笑着,倒是丝毫不在意:“我知道,不过这点酒量,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的酒量,自己还是有数的。 不过是两口酒罢了。 再说了,就算是再怎么着,他都不会毁了自己的身体。 “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就按照计划做。” 副将点点头道:“是,大人您放心,不会有问题。” 沈麟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的月色,他问道。 “你觉得,我做了这些事情,还有谁会在意呢?我曾经以为,做了这么多事情,还是会有人在意的。”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人会在意。” “他们只在意自己眼前的利用,根本就不在乎别的。” “怎么说起来如此好笑呢?” 副将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的。 沈麟抿 了抿唇,长舒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荣王布置的这些,竟然就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那些人是真的不会在意大人的想法吗? 大人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可真的是狠心。 不过也可以理解。 他们都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但是,真是可笑至极。 “大人,您不要多想了,事情总会过去的话,到时候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沈麟苦涩笑笑:“会无事么?我知道的,这些事情不会过去。” “因为他们很清楚,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就会在意谁。” 思索之后,沈麟长舒一口气。 “罢了,这些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足够。” “别人如何看我我从来都不会在意的。” 副将有些担忧看着沈麟。 “大人,您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大人,就算是旁人不理解,我们还是知道的。” “所以大人不用在意那些人说的话。” “我们这些属下,都会追随在您的左右,不会让任何人来说您的不是。” 毕竟对他们而言,沈麟便是救命恩人,他们不会让那些无所谓的人乱了他们原本的一切。 第九百六十四章 将计就计 一夜过去。 那些流言又多了不少,但是沈麟早早就做好了安排。 那些人所做的事情,不过就是笑话罢了。 沈麟轻笑着,听着副将的消息。 “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那些人想要从您这里得到什么,可现在看来,他们只有笑话。” “百姓们如今已经动摇了。” 沈麟点点头,轻笑着:“看来,这些人是不准备放过我啊。” 副将点点头,郑重道:“大人您放心,这些人是成不了气候的。” 沈麟嘲笑着:“我自然知道他们成不了气候。” “我若是被这些人得逞的话,那岂不是笑话了么?做了那么多的安排,为的就是要让他们暴露自己。” “荣王多少的人,都弄清楚了吗?” 副将笑着点点头,道:“大人放心,都已经弄清楚了,他们还有多少人,都已经弄清楚了。” 沈麟十分满意。 只要清楚荣王外面还有多少人,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他可不想再有什么岔子。 而且,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些,岂能因为这些没用的人所影响? 他沈麟,向来不会被这些人所左右的。 走到今日这般,他就没有想过,谁能轻易改变他的做法。 “大人,现在要出手了吗?” 沈麟挑着眉,手指搓着旁边的茶盏,茶盏上的污渍,被他蹭掉了。 “动手吧,这些人也狂妄太久了。” 副将了然,点点头道:“是大人!那属下这就去安排了。” “等等,我同你一起。” 说话间,沈麟也站起身来,他站在副将的身边,已经拿好了兵器。 “大人,外面现在正……” “我知道。”沈麟淡淡说着:“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的同去,不然的话,他们要怎么找机会?” “哦?大人的意思是?” 副将似乎是明白过来了。 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那些人估计早就已经等不及,但是他们却进不来皇宫。 他们进不来的话,那大人自己亲自出去,也好给他们个机会。 那样,有些话就不攻自破。 甚至于,还会给大人不少的机会呢。 想到这些,副将嘿嘿一笑,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属下还是先做好准备。” “不用。” 沈麟说着,看着外面晴好的天,啧啧两声。 “再怎么小心,若是早有准备的话,他们也会发现端倪的,所以还是什么都不准备的好。” “况且,你们都在我身 边,我还用担心什么呢?” 沈麟这么说,副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如此说来,这样的情况下,那就只能小心点了。 街道上,叫卖声音不绝于耳,看起来是十分的热闹。 不过这样的情况下,沈麟也不担心有什么。 毕竟,再怎么着,这些人也不会现在出手,他们也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副将小心翼翼看着沈麟。 “大人,已经到了地方。” 沈麟看了看周围,天暖和起来,耕种的那些东西都应长了出来。 绿油油的一层,看着十分有生机。 看样子,今年应该能有个不错的收成,只是不知道,这些百姓们会以为如何? 沈麟笑着:“看来大家都很小心操持这些啊。” 副将点点头道:“这些都大家以后的吃食,自然是要小心些,不然的话,可是要饿肚子的。” “他们也不想饿着肚子,所以,才会这么小心操持这着。” 沈麟点点头。 他就知道事情会这样,毕竟大家都不想要死,。 他们要的东西都很简单,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做这些事情呢? 说起来还真的是可笑。 不过再怎么可笑,也都是自己做了这些事情。 “大人 ,您看这些,还真是不错。” 沈麟点点头,笑着:“如此就好,我原本还在担心,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了。” “只是,那些人应该也在注意着这边吧?” 副将应着。 “大人说得是,咱们这一路过来,属下发现了不少人。” “他们在您出宫的时候就在盯着您,一路上都没有动手。” “看样子,他们是在找机会。” 肯定啊。 若是再人多的地方,哦怕是会被别人发现,他们也不是傻子。 跟在荣王身边那么久的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只可惜了,自己这些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是那些人真的要动手,身边这些人,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 “给他们个机会吧。” 沈麟说着,笑盈盈看到旁边的副将。 “你应当去看看旁边那些了。” 闻言,副将立马就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副将笑着,声音都提高了不少:“那大人您小心些,属下去那边瞧瞧,那边似乎有些不太好。” 沈麟应着:“去吧,本大人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话音落,副将也就离开了沈麟跟前。 等到副将越走越远,沈麟也感觉到,身边多了几分 冷漠的杀气。 看来,这些人还真的是在找机会呢。 荣王的人确实有些小聪明。 只可惜了,这些小聪明,在自己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若是荣王再聪明些,自己现在可能真会觉得有些为难。 但是现在…… “难得的好天气,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沈麟笑着,随意靠在了旁边的树上,细细碎碎的阳光撒下来,当真是让人有些想睡的感觉。 难得这么好的天啊。 若是没有人的话该有多好,真是可惜,旁边总是有讨人厌的东西。 沈麟打着哈欠,他勾起了唇角,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突然间,不远处嗖嗖的声音传来,沈麟立马绷紧,听着隔壁的声音。 人还不少。 沈麟感慨着,这荣王为了要杀他,还真的是用了不少人啊。 不过可惜,就算是这些人,也不能要他的命。 “来的还真的是快,应该等待很久了吧?” 沈麟轻飘飘说着,安歇聚集过来的人,心里也为之震撼了下。 这个沈麟竟然知道他们在?那他还敢一个人? 不过也好,他们正好直接杀了他! 只要就出王爷,一切就能按照王爷所说的继续下去,杀了这个人! 第九百六十五章 被围攻 那些人,好像是疯了似的都冲了过来。 沈麟看着那些人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的冷意,这些人,还真的是能豁出去啊。 但是自己倒是丝毫不在意。 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再不能给出点反应的话,那岂不是要成为那些人手里的鱼肉了么? 他不想吃成为鱼肉。 让别人成为鱼肉,才是他最需要做的事情,不然的话,可就白白浪费了他做那么多的事情。 这些人,既然他们想要自己死,那自己就要他们知道,要自己死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既然你们想要我死,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本事。” “哼!只要是你自己死,我们还会放过你!” “只要是王爷能够拿起掌握着大辽,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人应该认清楚现实才是。” “王爷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你这种人阻止。” 听到他的话,沈麟眼底满是冷意,哼道:“是么?难道你以为,就这点东西还想要我死?” “荣王这般痴心妄想,没想到你们也是如此。”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你们这么想到额话,我可能根本没有办法等到你们出来呢。” 想到咋河蟹,沈麟 叹息着,他缓缓站起身来。 冷艳看着周围的那些人。 “你这样的杂碎,竟然还妄图改变王爷的图谋么?哼!大辽只有我们大辽人自己才可以!” 这样的话,沈麟真是听了一次又一次,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是让人觉得可笑。 但不论如何,荣王根本就不可能改变什么。 良久,沈麟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吧,不过你们最好最好准备,不然的话,我会要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我沈麟要做的事情,又怎么会被你们这样的人阻止!” 沈麟冷冷看着一切,他想,副将的人很快就会过来。 这些人虽然不算多厉害,但是生在人数比较多,如果自己不能小心的话,也会出问题的。 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小心行事才行。 想到这些,沈麟拧着眉,认认真真看了看周围的人,确定这些人不构成威胁之后,冷笑着。 “既然你们要出手,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本事!” 话音落,沈麟已经出手。 那些人没有想到,沈麟竟然这么直接出手,他们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生生是被打倒地几个。 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沈麟的招式直接干脆,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要跟这些人浪费自己的体力。 毕竟他们人数占据多,如果沈麟真的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一会儿就会被消耗差不多。 若是到时候副将还没有来,那沈麟可就要危险了。 想到这些,沈麟深吸一口气。 他冷笑着:“我倒是不知道,荣王还能有你们这样有本事的一群人在外面。”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既然你们想要救荣王,那我就要你们知道,我沈麟抓起来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救走的人。” 沈麟说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本来就没有走多远的副将,也已经看到了这些,立马招呼了人过来。 他们手下的人,早就等待不远处,就等着沈麟和这些人动手才出来。 不然的话,那这些可就说不清楚了。 副将不仅仅带来了将士,更是带来了些许的百姓们。 他们虽然对沈麟还有怀疑,但是想到他们现在的好日子,多少还是不想沈麟出事的。 远处的兵刃碰撞,还有沈麟的大喊。 “你们为 了荣王,当真要杀了我?你们可知道,如今国都的百姓,可都是因为我才有了好日子。” “若是我死了,他们怎么会服荣王?” “你们这样做,只是毁了荣王而已!难道说,你们真想如此?” 听到沈麟的话,那些人冷笑着。 仿佛沈麟刚刚说得那些,对他们而言,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王爷自然有安排。” “我们王爷,又怎么会被你这样的人掣肘,当年王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百姓们又怎么不知道。” “只要他们知道你和王上无二,那王爷自然顺理成章。” “你就算是有天大的功劳,最后也只是笑话!” “大辽的百姓们,只会相信我们的王爷!你,不过就是一个开胃菜罢了!” 听到他们的话,沈麟哼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看来,你们早就有准备。” “难怪坊间已经有关于我的传言,看来也是你们传出去的。” “目的就是要百姓们相信,我和王上一样,是么?” 那些人冷笑着。 沈麟倒是够聪明,只可惜,现在他才想到这些,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但凡他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根本就不 可能阻止。 又或者,沈麟早早就有应对,不然的话,一切都会是笑话的。 “怎么?难道你还想说,王爷左右不了你么?” “如今百姓们的口中,你可是个暴君,到时候,只要所有人都信了,王爷自然顺理成章。” 沈麟咬着牙,佯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难道百姓们就会受你们的蒙蔽?” “我一步步改变的国都百姓,我相信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信这些的!” 沈麟一正言辞说着,仿佛他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偏偏现在这情况下,那些人还没有看清楚局面。 听到了沈麟这样说,他们笑得更放肆了些。 现在在他们看来,沈麟实在是太好笑了,怎么会有人以为,百姓们真的会相信他? 难道他以为,这些百姓们,会和他手下的将士们一样么? 方才那个说话的,上前一步看着沈麟。 “你怕不是忘记了,这里是大辽,大辽的一切,可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们大辽的百姓,自然只相信大辽的人。” 沈麟故作诧异,压低了声音,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他的反应太快,对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人他怎么回事? 第九百六十六章 众人愧疚 沈麟压低了声音。 他叹息着,言语之中满是惋惜的语气。 “虽然我也不想要这样做,但是可惜了,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么?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有人在推波助澜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没想到,沈麟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听起来,哈泼向沈麟在背后做了什么似的,可是他们做的这些,不是都顺理成章么? 为什么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个沈麟竟然还能够笑出来?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不!不会的! 王爷一早就说过,若是不幸失败的话,你就按照这样的法子来做,相信到时候,沈麟肯定没有办法的。 沈麟这个人,虽然说已经在国都有了声望。 可不论如何,这里都是大辽,沈麟就算是做了那么多,他也不可能是大辽人。 他们大辽,不需要沈麟这样的人来左右。 若不然的话,他们大辽人的声誉,岂不是都要毁了吗? 大辽永远只能在大辽人的手中。 不论是谁,那个人都必须是大辽人。 想到这些,他们看着沈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冷意。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些人,还真的是要和他对抗到底了么 ? 既然他们想要看这样的结果,那自己就要他们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让他们得逞。 沈麟从未觉得,这些人是他的对手。 想要做他对手的人很多,这些人,不过是杂鱼罢了,根本不用他上心。 况且这会儿,副将带着的人都已经过来。 沈麟狡黠一笑,很快就出手,那些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倒是让沈麟直接打到了两个人。 那些人眼看着沈麟出手,脑子里一片混乱。 副将也及时赶到。 “大人,您没事吧?” 沈麟笑着,道:“无碍,倒是他们,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既然他们要毁了我,那不妨要他们看看,咱们的人,可不是任由他们拿捏的人。” 听到沈麟的话,副将立马来了精神。 他眼神凶恶,死死盯着那些围攻沈麟的人。 就这么点人,还想要对大人动手,他们可真的是胆子大,不过…… 来的好,他们想要杀大人,那就是在找死! 副将阴恻恻笑了笑:“大人您想小心,属下不会让您受伤,您先去旁边瞧着。” 沈麟点点头,看着副将已经冲锋陷阵,他确实不用再担心什么。 自己的人 ,对付这些人也不算什么难的。 更不要说这些人已经红了眼。 若是自己连这些人都赢不了的话,那未免也太可笑,更不要说,副将带的这些人,可都是个中好手。 沈麟轻笑着:“荣王的筹谋,也只能到这一步了啊。” 有些可惜,但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副将果然凶猛,带着那些人厮杀着,再加上方才,已经有不少百姓都听到了他们的话,那些人对沈麟,更是多了几分敬重和愧疚。 原来是有些有心人,故意要他们这么对沈麟。 他们还差点相信了这些,说出去可真是该死,大人对他们这么好,帮着他们做了那么多,他们怎么可以不相信大人呢。 这些人虽然没有多少战斗力,但是愤怒之下的人,也是不容小觑的。 他们冲上前,手里拿着东西,狠狠砸着那些人。 那些人也没有想到,这些百姓们竟然能如此。 难道他们都忘记了,王爷对他们的大恩大德了么?竟然还敢反抗王爷的人! 该死! 试图要反抗王爷的人,全部都该死! 那些人也都疯了似的,不管是沈麟的人,还是无辜的百姓,他们都下了狠手,一点都不含糊 。 沈麟拧着眉,眼底多了几分狠厉。 荣王和王上,果然都是一路货色,连无辜的百姓他们都不放过,但凡他们有些心,都不会如此。 百姓们何其无辜,他们竟然狠心这么做! 沈麟眼中的恨意,有多了几分。 不过这会儿,他倒是不用参与进去,自己副将带来的那些人,足够让这些人后悔的。 沈麟叹息着,感慨百姓们的可怜。 但凡百姓们有些本事,都不会受制于这样的人,他们也都是被蒙蔽的人。 自己做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让百姓们的日子更好些。 有些人,还试图毁掉百姓们的安宁日子。 他们做的很好! 不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放过这些人。 连王上都死在自己的手里,更不要说一个荣王,再怎么样,荣王都不可能比得过王上的手段。 想到这,沈麟松开了收紧的手指。 有些人就是如此,他说的再多也没用,还是到时候看看再说吧。 沈麟眯起眼睛,心里的怨恨已经在翻涌着。 心里一些念头也更加坚定。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荣王,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副将的人手动作很快,再加上那些百姓们的助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人家已经被控制住。 副将擦着脸上的汗珠。 “大人,都已经拿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沈麟冷笑着:“不着急,先把人都关起来,荣王不可能只有这些人,还会有人其他的人。” 副将了然,点点头。 “把人都带下去!好生看着,千万不要让他们出事!” “是!” 看着那些人离开了,百姓们这才凑过来,有些愧疚看着沈麟。 见他们如此,沈麟笑笑。 “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可是我做了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那些人更是不好意思了,连连摇摇头。 “大人误会了,我们之前被奸人影响,听信了那些传言,还以为大人您……” “我知道。”沈麟淡淡说着,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百姓们何其无辜,他们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利益罢了,虽然知道他们相信心里有些难受。 但,说起来不是他们的错。 沈麟若是连这些都想不明白的话,那他也枉费做了那么久的人。 “我知道,有心人想要的,自然就是这些,但是现在大家都已经清楚他们的用意,就不用再这么说了。” “我还等着收获的日子呢。” 第九百六十七章 普通人 有了沈麟这番话,众人也就放心下来。 他们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大人如此宽宏大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事儿呢? 他们相信传言的时候,大人根本就没有出来说什么。 说明大人知道,这些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更不要说,大人心思宽宏,压根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儿,都是他们太过斤斤计较了。 大人这么好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大人,我等不懂得这些弯弯绕,但是我等都明白。” “若不是大人的话,我们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可我们还怀疑,大人这么做,是别有用心,虽然大人不介意,但是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请大人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想。” 沈麟点点头,道:“我知道,诸位都是无辜的人。” “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想看到的,你们若是真的心了他们,正好让他们称心如意。” “现在大家既然什么都清楚,那就不要再多想什么了。” “好日子还在后面,若是真被他们影响,那咱们岂不是中计了吗?” “你们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我保证,日后的大辽,只 会更好。” “答应给诸位的,也都会给你们。” “自然,这些也都是需要你们亲自动手,不然的话,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用啊。” 那些百姓们听到沈麟这么说,顿时也都放下心来。 是啊,大人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从开始到现在,不正是如此么? 他们何必在乎辨认如何说,只要相信大人,其余的,和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没有关系。 安置好了这些人,沈麟看着副将。 “百姓们的日子,现在还好,若是在以前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这么相信我吧?” 副将抿着唇,有几分不解看着沈麟。 大人的话,他虽然能听明白,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大人……一股落寞的感觉。 若是大人没有这些的话,那些百姓们,还真有可能不会相信大人吧? 想到了这个可能,副将也在心里替着大人有些委屈。 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这样,大人已经那么不容易,可这些人似乎太贪心了。 他们还想要从大人这里得到更多。 一旦听到任何关于大人不好的消息,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相信别人。 这样的人,真的是贪心 不足啊。 大人这样的人,哪里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大人真是委屈。 “大人,您或许应该……”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不会那样做。” 沈麟叹息着,看着已经走远的百姓们,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罢了,自己走了这条路,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大人,您这样,实在是太委屈了,属下实在看不下去,您不应该这样的。” 沈麟笑着。 “人都是这样,职员椅看到自己看到的,对于其他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你不必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换做我是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都是人之常情,想的太多,反而会对自己不好。” “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想做简单的事情。” “走吧,既然这些人都收拾了,也该跟那荣王好好聊一下,免得他上面都不知道,这会儿还在牢里等着呢。” 副将点点头,他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沈林的样子,那些话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大人都已经想好,自己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不论如何,都应该听从大人的意思。 地牢里,荣王已经哑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 ,沈麟叹了口气,让副将搬了张椅子,坐在了荣王面前。 “荣王,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不过你放心,我来是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你的那些人,做得确实是不错。” “我险些就被他们杀了呢,只可惜,他们人手不够。” “但凡人手再多点,我可能真要受不了。” 听到沈麟的话,荣王怎么会不明白,这沈麟就是在刺激他,为的就是要看他崩溃的样子。 该死的沈麟,他竟然敢来自己面前炫耀! 荣王呜呜着,其中的愤怒不言而喻,可在别人看来,这一切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沈麟摇摇头,啧啧两声。 “不得不说,你的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只可惜,荣王你做的还不够,若是换做以前,我或许不会这么为难。” “只可惜,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顺便再告诉你一句,你说的那些话,那些百姓们都已经知道了。” “相信很快,这些人就能反应过来。” “到时候大家都会明白,这一切是荣王的手笔,我的名声,自然不会有任何损伤。” “可是荣王呢?这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他的话,荣王的眼 底多了几分冷意,死死盯着沈麟,一副恨不得要吃了沈麟的架势。 只可惜,沈麟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沈麟端坐在那,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荣王。 “荣王你尽管放心,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你这些都有什么后果。” 说着,沈麟站起身来,招呼着副将:“把人带来吧,让荣王看看。” “或许,这正是荣王认识的人呢。” 看着沈麟脸上的笑容,荣王支支吾吾着,恨不得要挣脱开,直接杀了沈麟。 副将心领神会,他立马将今日抓到的人带过来。 那人看到荣王如此,眼眶立马蓄满了泪水,不敢相信瞪眼睛。 荣王怎么会如此? 这个人好大的胆子,他竟然对荣王如此! “你!” “我怎么呢?” 沈麟笑着,那副自信从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于,他根本就不在意面前这两个人。 看着沈麟脸上的笑容,荣王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沈麟,他竟然抓了自己剩下的人!难道说,外面的人都没有了么? 不,不会的! 自己筹划了那么久,绝对不会这样的! 沈麟只是抓到一个而已!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乱了分寸。 第九百六十八章 荣王崩溃 “荣王不要着急,这只是个开始。” 沈麟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原本我还想着,荣王这样厉害的人,怎么说,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得逞的。” “没想到,荣王您的人如此没用啊。” “轻轻松松就被我拿下,甚至于,连点反抗都没有,他们可真是没用。” “呜呜呜……” 荣王奋力挣扎着,牢笼里,铁链子的声音震耳欲聋,听得人心里都不舒服。 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沈麟脸上的笑容有多了几分。 “荣王,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真是没想到,荣王手下的人,竟然都是这样的货色,亏得我之前准备了那么多,真是浪费我时间。” “不过,我倒是不怕荣王知道。” “百姓们已经知道了你污蔑我的事情,你说,若是再过些日子,百姓们又会如何?” “这可是荣王尽心准备的一切啊,就这么毁了,我想你的心里也不好过吧?” 看着沈麟如此镇定的样子,荣王心里更是愤怒。 沈麟! 他没有猜错!沈麟就是他最大的敌人!这个人,竟然能把他所有的人都抓起来! 该死!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应该早早杀了他的! 可现在 ,自己被困在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沈麟,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荣王的人这么说,沈麟挑着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着这个人。 还真的是有趣,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嘴硬。 不过也是,好歹也是经过训练的人,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那未免也太没有用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沈麟对这些,还是很期待的。 见沈麟什么都不说,荣王和那个人心里更慌了,这沈麟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就算是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密谋,那又能如何,只要是人,心里总是会有猜忌的。 难不成,他们根本就不怕这些么? “你,你以为一切都能结束了么?告诉你,这根本就不可能!” 沈麟哼笑着。 荣王怎么还是看不清楚局面呢? 这个时候了,他还妄图想要改变什么?难不成,真的以为这些人能帮着他不成? 国都的情况,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有了无先生坐在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担心,那些人还能如何? 最了解大辽的人,除了无先生之外,还能有谁? 荣王当真 是可笑至极啊。 “怎么?荣王还以为,这事儿能顺理成章么?” “看来需要我和您仔细说一下才是。” “这些百姓们,他们需要的,只是稳定的生活。” “我给他们的已经足够多了,荣王若是只毁我的名声也就罢了。” “偏偏你做的事情太多了。” “事情太多,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荣王你自诩聪明,你可曾想到,在这聪明的背后,是更多的人心?” “那些人心你能把握住么?” “你没有这点本事,还想着做什么?” 听到沈麟的话,荣王不甘心瞪大了眸子,死死盯着沈麟。 怎么会。 这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出什么差错,沈麟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然的话,沈麟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本事,将自己逼迫到现在这一步。 “荣王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不过是觉得,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不是么?” “不妨告诉你,有个人没有死,只要他在我的手里,我就了解大辽。” “就算荣王你安排再多,能比得上这一个人么?” 闻言,荣王不禁咬紧了牙。 说得不错,那一个人,有时候比千军万马都有用,再多的人,都不如这一个。 可惜,那一个人不属于自己! 若是无先生当年肯站在自己这边,自己也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对了,我相信,很快事情就会有个结果。” “我不会杀你的,我会让你看看,这百姓们会如何选择,而你这样的人,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说着,沈麟站起身来。 他再这儿浪费的时间也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跟这个人又太多的关系。 反正,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何须固执在这里呢? 沈麟笑了笑:“荣王您放心,您做的那些事情,很快就会公之于众了。” 说完,沈麟头也不回,直接走出了地牢。 地牢里,荣王看着自己的属下,眼里满是恨意。 “王爷,属下已经尽力了,可这个人实在阴险狡诈!” “若非是王爷您早就有准备的话,只怕我们会比现在还要惨!” “不过王爷您放心,我们的人还有在外面的,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得逞!” 荣王支支吾吾的,恨不得要直接吃了沈麟。 奈何他现在的处境,若是不小心,自己都会死,又怎么能做这样的 事情呢? 荣王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苦心准备了那么多,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样。 难道说老天爷是想要他死吗? 不,不会的,他不能死! 大辽是他的,整个大辽都是他的,他绝对不会让沈麟这样的人得逞! “你说,荣王会是什么心情?”沈麟问道。 副将摇摇头,道:“这属下不懂,不过,应该不会好吧?毕竟他现在这场面,十分难看。” “而且,那些人都这样了,荣王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什么。” 沈麟点点头。 可不是么,荣王再怎么样,都补可能改变这些,所以,只有自己掌握了这些才行。 换句话说,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那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这些事情,记得事无巨细告诉荣王,要他知道什么厉害。” 副将道:“大人放心,一切都会按照您吩咐的来,他不会有任何机会。” “只不过,我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沈麟点点头,他明白副将的意思。 荣王这事儿,虽然说坎坷了些,但是比预料的要顺利多了。 但是荣王……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第九百六十九章 筹划 剿灭荣王那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沈麟心里感觉有些疲惫,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这么疲惫。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让他从心里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吧? 沈麟叹了口气,默默看着外面的天。 手里拿着的,正是荣王的那些罪孽,荣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却还一心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好事。 无辜的人,死在他手里的有多少,难道他自己心里就没有个数么? 沈麟叹息着,默默收紧了手指,最后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案上。 荣王的罪孽啊。 沈麟长舒一口气:“人都安置好了么?” 副将点点头:“按照大人的吩咐,一些人已经处死,那些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都暂时留了下来,看他们的情况再处置。” 闻言,沈麟点点头。 目前,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荣王那些硬骨头,还真不是那么好整顿,若是还有机会,他倒是愿意给那些人,就怕那些人自己都不要这个机会。 那可就十分可笑了。 看出沈麟的忧愁,副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毕竟大人为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儿,都努力去做的。 但是荣王那些人,却试图改变大人的局面。 他们愚昧无知,还以为所有人都会和他们之前的王上一样,这说出去该有多可笑。 但是他们却什么都不懂得,还真以为,荣王能给他们不一样的生活? 现在的大辽多好。 他们却看不清楚这些,只愿意相信那些,自己听到的,压根儿就没有边的事情。 换做是谁,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的。 想来,大人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是现在这样的疲惫吧? “大人您太累了。”副将说道。 沈麟笑笑,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累点也好,不然的话,还有谁能改变这些局面,自从开始做这件事情,我就知道会是什么样。”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我也不会放手。” “人啊,就是应该这样做,才能又更好的结果,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副将点着头。 他确实明白沈麟的意思,可看着沈麟那么辛苦,他心里也十分的不落忍。 大人做那么多,到底是为了谁呢? 辛辛苦苦操持了那么多,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那些人可以说,真的是没有良心,但凡他们多考虑 一点,事情都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他当真替大人委屈。 “大人属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放着好日子不要,非要这样呢?” “难道他们真以为,以前过得好么?” “属下是个粗人,只觉得,谁能带着我们更好,谁才是好人。” “这么浅显简单的道理,真的很难懂吗?” 听到副将的话,沈麟不禁笑出声来。 是啊,这么浅显简单的道理,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 明明白白的好处放在那,他们却要别的东西。 人本身不就是这样的么? 自以为是的好处,再加上,有些人再旁边说些闲话。 他们就相信了那些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其他人。 “人就是这样的,有了好处之后,就会想要更多,这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吗?” “贪心不足,就是这样的。” “但是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若是他们连这些都不满足的话,又当如何?” “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套,看谁会钻进来罢了。” “现在看来,还真的是有不少的人会这样。” “我虽然痛心,但是也知道,面对这些事情,只有这样做,才能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脸。” 副将 垂下头。 他知道,这事儿并不事那么容易的,但不论如何,大人辛苦了那么久,难道真的是要大人再继续吗? 不论如何,大人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好了,不用给我抱不平,等你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人心总是不容易满足的。” 副将听闻一愣,立马看着沈麟:“大人,属下不会这样的,属下只会跟在您的身后。” “您说什么,属下才会去做什么。” 看副将这诚惶诚恐的样子,沈麟笑着。 这人,怎么就是听不懂自己说话呢,自己又不是要他做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人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若副将能说那些弯弯绕的话,或许自己也不会让他留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了。 “好了,你怕什么,我只是在说玩笑话罢了,荣王在地牢里如何?” 副将忙道:“荣王很是不安分,不过他不能说话,也就没有闹出什么来。” 沈麟点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样,荣王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闹腾出火花来。 荣王剩下的那些人,肯定在着急,但是他们也只能干着急了。 自己将荣王圈禁起来,就是等着这些人 来救人。 也是时候了。 “大理寺的监牢可都准备好了?” 副将嘿嘿一笑,道:“大人放心,准备的十分妥善,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甚至还留下了漏洞,就等着那些人随时冲进来呢。” 沈麟应道:“好,一定要让他们进来,不然咱们就白白准备这么多了。” “大人说得是,按照大人的意思,一切都准备好了。” “到时候只要他们一来,咱们就能顺势将人抓起来。” “荣王留在外面的那些人,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毕竟,再留下去的话,肯定要出大.麻烦了。 “明日午时,最好要热闹点,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荣王会被押送到大理寺。” 副将郑重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会。” “那属下告退。” 殿内就剩下了沈麟自己,写满了荣王罪孽的纸张,还在那。 沈麟收紧了瞳孔。 “荣王啊荣王,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还真是没想到。”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知道的,这些事情,你都会付出代价。” 沈麟脸上挂着一抹冷漠的笑容。 第九百七十章 转移 转移荣王这日,整个国都的人都知道了。 沈麟顺势将手里的东西都拿来出去。 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荣王之前到底都做了什么事儿。 百姓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之前,荣王对他们的好,没想到一切都是圈套,荣王背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增加赋税,竟然就是荣王的意思。 若不是沈麟大人将这些说出来,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荣王怎么能这样做? 亏得他们还以为,荣王真的是为了他们,还以为荣王是真的全心对百姓。 这些年来,他们对荣王的敬佩,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要如何再相信荣王。 当年做的那么多的事情,难道都是为了要他们相信吗? 荣王这样,他的良心真的过得去么? 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为什么要经历这些?荣王怎么狠心对他们这样? 一时间,百姓们对荣王,多了恨意。 “没想到,咱们的日子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荣王!” “谁说不是了,亏得当初我们还那么相信他。” “原本以为他是个闲 散王爷,没想到,他竟然是心思最恶毒的一个!” “我现在都不敢相信!荣王究竟是为什么,他要做这些!” “还为什么?不过就是为了财权罢了,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是啊!只要是咱们相信了他,他就能顺理成章坐在那个位置上,那到时候就是他管着咱们了。” “那样的话,他要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再说别的,还有用吗?” 听到这些话,百姓们纷纷咂舌。 可不么?这些年来,大家在水深火热中,荣王几次开仓放粮,他们还以为荣王是真心的。 可现在看来,荣王这么做,不过都是为了手里的权利罢了。 只要是有了权利,到时候他再做别的,他们这些普通的百姓们,还能做什么? 真的是可笑至极啊。 “大人,现在所有的百姓都在说这个事情,相信他们已经不信任荣王了。” 沈麟点点头道:“他们确实不会相信荣王了。” 他心里很清楚,百姓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荣王动到了他们的好处。 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沈麟知道,这些百姓们是绝对不会这么激动的。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尽力想办法。 荣王坐 下的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自己所能做的那些,也都已经尽力。 其余的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再继续下去。 想到这些,沈麟深深叹了口气。 “荣王的那些罪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弥补,但是,能做什么,只能看我们自己了。” 副将点着头,道:“大人说得是,属下们都做好了准备,只要大人您一句话,不会有任何意外。” 马上午时,荣王马上就要被押送到的大理寺那边。 沈麟抬头看着时间,默默叹了口气。 “荣王做了那么多,也是时候了,人是不是要动手了?” “大人说得不错,他们都已经部署好了。” “他们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他们不知道,咱们都早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所有行踪。” 沈麟点点头,他拧着眉,看着不远处的宫门。 很快,荣王就要出来了,不知道荣王看到那些前仆后继来送死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不过沈麟也知道,最终的目的,是在大理寺。 大理寺中最好的安排,才是给荣王和那些人的。 囚车从皇宫内大张旗鼓出来。 沈麟看着囚车上的荣王,此时百姓们早就已经在道路两边等 待着,他们的手里拿着烂菜叶和鸡蛋。 他们狠狠盯着荣王,恨不得要将荣王拨筋削骨,才能解除心里的恨意。 只不过,有诸多的将士在看着,他们倒是也凑不上去。 他们也只能拿着烂菜叶,看着荣王过来后,直接将手里的烂菜叶子砸过去。 “荣王你是何居心!竟然要我们如此艰难!” 啪,又是一个鸡蛋砸在了荣王的头上。 那百姓义愤填膺。 “荣王,你枉顾我们的信任!你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们相信!” “荣王该死!” 噼里啪啦,越来越多的烂菜叶子,都飞向了荣王。 荣王发不出声音,支支吾吾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沈麟,恨不得要将沈麟生吞活剥了。 但是沈麟丝毫都不在乎。 他站在高处,向来都是最稳健的那个。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荣王根本就折腾不出什么,况且,今日就是要收了荣王手里的所有人。 沈麟居高临下看着荣王。 “还真的是可笑至极,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错在哪里。” “人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以猜测呢?” “不过我倒是好奇,荣王还能怎么做呢?” 副将也 看着远处的囚车。 大人这番说辞,他真的是不理解,毕竟荣王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是再有本事的人,也不可能做什么。 更不要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很多。 难不成,荣王还有其他的准备不成? 看着他疑惑的样子,沈麟不由得笑出声来:“你在想什么?” 副将摇摇头:“属下是觉得,荣王这个人,他早就应该死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不禁笑出声来。 确实,荣王这样子的人,早就应该死了,若是让他留下的话,真是最大的祸患。 不过,让他活着,也有活着的好处。 就算是要荣王死,也不会是现在这么简单。 一点点的折磨,摧残,让他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生机,那才是最好的机会。 “好了,小心盯着,快到大理寺了,他们肯定准备动手了。” “是大人,那属下先行去准备着。” 沈麟点点头,看向荣王,眼底又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眼看着大理寺就在面前,荣王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少的人。 那些都是他的人。 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高兴,可是现在,他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因为沈麟!沈麟就是要鱼死网破! 第九百七十一章 圈套 可不论荣王怎么呜咽,那些人全然不懂他的意思。 甚至于那些人更加心疼。 他们只恨不得现在就动手,偏偏这人太多,很容易影响他们出手。 必须要等到大理寺。 若是不到大理寺,他们成功的机会就很少。 虽然说,大辽的大理寺也是守卫森严,但是他们已经经过周密的调查。 大理寺的一些守卫空虚,沈麟安排了那些人,去看着百姓们劳作。 真是可笑。 荣王好歹也是个身份贵重的人,难道沈麟就不在意这些?还让那些人去看着耕种的百姓? 不得不说,沈麟也就那些小聪明了。 眼看着囚车到大理寺,沈麟已经看透了这些,知道荣王那些人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少人都有动作。 看来,那些就是荣王的人了吧,既然这样,那自己的人可要小心些了。 荣王剩下的人还真的是不少啊。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荣王若是这些准备都没有,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人已经到了啊,荣王,一会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后悔。” 说话间,囚车已经到了大理寺门口。 看守的将士们,此时都走到了囚车面前。 “这便是荣王了,奉大人的 命令,将荣王送入大理寺,你们大理寺可都准备好了吗?” 闻言,大理寺的人点点头。 “是。” 说着,大理寺的人上前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就已将人带了出来。 荣王还支支吾吾的,似乎是要说什么,不过,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副将蹙着眉,注意到旁边的情况。 “大人,那些人有动作了。” 沈麟点点头,“看着那边就是,没有其他举动的话,也不用出手。” “不过,在大理寺内的人手,可都准备好了?” “大人放心,足够!” 这下沈麟确实放心了,毕竟真要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是十分麻烦的。 很快,交接之后,荣王就被带下了囚车。 被押送着到大理寺之中。 荣王的那些人看到,纷纷都拿着手里的兵刃,准备随时出手。 眼看着人进去大理寺,沈麟勾起了唇角。 那些人影很快要出手了吧? 不少的百姓看到这样,都在喊好,毕竟荣王当初那么对他们,现在总算是能宣泄出去了。 沈麟心里很清楚,若是百姓们这口气出不去的话,他们只会更难受。 好一会,大理寺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亏得副将安 排了人,看到百姓们聚集,立马出面开始整顿。 “大家不要拥挤,大人会给你们机会的,现在先回去吧。” “荣王的事情,大人会给你们交代的。” 听到这么说,百姓们也就放心了,他们也没有过多逗留,一个个回了自己家中。 看着越来越少的人,沈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样子,那些人应该是准备要出手了啊。 沈麟正在想着呢,突然发现,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现在已经准备出手了。 副将顿时紧绷起来。 “大人,他们要动了。” 沈麟笑着:“正担心他们不会出手呢,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放弃的。” 沈麟点点头,也正是因为这些,他才有机会的啊。 不过,大理寺可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一会就要他们知道厉害。 沈麟叹了口气,道:“走吧,咱们也该过去看看了。” “是大人,属下陪您一起。” 大理寺内,荣王被押着走向牢房,可是荣王一直都补安分,他十分奋力挣扎着。 可是看着她的人,正在死死盯着他。 他现在没有办法机会,甚至于这个时候,他还想警告自己的人,却也 都没有办法。 该死的沈麟!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所以才会让自己说不出话。 这些人,他们可是自己最后的依靠了。 若是连他们都被沈麟抓住,那就彻底完了,这可是自己惟一的希望了。 “唔唔唔……” 荣王的那些人,有些不解看着荣王。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王爷是要我们快点出手么?” “可是我怎么看着,王爷是不想要我们出手的意思?” 听到有人这么说,其他的人立马反应过来。 开什么玩笑! 王爷在出手之前就说过了,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按照他最开始的安排来做就是。 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不敢出手就算了,我等若是救出了王爷,自然会同王爷说明。” “就是,王爷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王爷真的是瞎了眼,才会选你这样的人!怕死就滚!”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那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只是感觉,王爷并不想要他们出手,没有怕死的意思。 怎么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就是怕死呢? 罢了,或许是自己感觉错了呢? 他摇摇头,道:“我只 是看着王爷一直在摇头,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么?王爷自打出来,就在找我们。” “而且他找我们的时候,一直都是拒绝的意思。” “我们还是慎重一点,况且你们没有感觉到么?大理寺的情况,似乎太好了些。” “咱们是不是要慎重点?” 不得不说,这话也让几个人拉回了理智。 是啊,这大理寺真的就这样么?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而且还有王爷在这里。 王爷这么重要的人,他会一点安排都没有么? 要么就是沈麟有绝对的自信,要么就是,沈麟根本就不在乎王爷。 可按照这些日子的事情来看,沈麟绝对不是不在乎王爷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不要再等等看?” 听到这个人的提议,有的人显然是不高兴了,死死盯着那个人。 “哼!说得好听,难道你没有发现,王爷根本就说不了话了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还没有办法相信呢。” “若是你不敢就回去,你们要走就走,我自己也能救出王爷!” 说着,这个人就要自己去。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激,自然也都将那些放在脑后。 “就是!你若是不敢,就直接滚!” 第九百七十二章 后知后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人还妄图解释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那些人已经准备冲进去。 看到他们如此,这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能跟着上去。 毕竟王爷对他们来说,十分的重要,当初若不是王爷的话,他们也不可能有今日这样的日子。 如今王爷遭遇这些,他们岂有看着不管的道理呢? “你们这些人,还是小心些吧,走!准备进去!” 一行人,从沈麟的漏洞那进了大理寺。 “大人,他们都进去了。” 沈麟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些,那漏洞,就是他专门给这些人留的。 若是这些人连这些都看不到的话,那也白白浪费了他的苦心。 人啊,可真是有趣的人。 他们着急立功,那自己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要他们知道,大理寺可不是他们随意就能进来的地方。 “大人可要准备捉了他们?” “不急。” 沈麟淡淡一笑,深吸一口气:“先给他们点希望,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预料到结果。” “他们要做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呢。” 副将点点头大人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毕竟除了大人之外,没有人能够 有这么缜密的想法了。 沈麟叹息着,无奈的摇摇头。 可惜了。 若是这些人不来,或许他们还能有好日子,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走吧,随时准备出手。” 副将应着,很快就选择了合适的地方进去。 其实沈麟根本就没有必要出手,他之所以要来大理寺,就是要给这些人好看。 再怎么样,自己的人都不可能败给这些人。 “大人,里面有声音了。” 那些人的动作也确实够快,沈麟还没有回过神呢,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其中也有荣王呜呜的声音。 看样子,荣王已经知道他们都进去,不知道荣王这样的人,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后,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沈麟轻笑着,站在高处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那些人冲了进去,看到荣王马上要进门,此时自然是着急的不行,在心里暗骂着。 这些人,为什么就看不懂他的意思!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还要进来,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王爷!我们来救你了!” 听到这话,荣王眼底满是绝望。 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懂他的 意思,真是该死! “唔唔唔……” 看着荣王再次呜呜,他们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但是背后那些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没有任何的问题,大人为何还要这样? 荣王眼底的绝望,已经无法忽视,但是不论怎么样,他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啊。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沈麟居高看向别人。 “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来了,为了救一个荣王,做这些事情?真是没想到啊。” 听到沈麟的声音,那些人突然愣住,他们不敢相信看向了沈麟。 怎么会这样?这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可能的! 他们不是说了,这沈麟是不会来的么?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很意外我会出现么?” “从你们准备来大理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会来,怎么我来,你们这么意外?” 那些人确实是很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沈麟倒是很有耐心。 “因为大理寺这事儿,原本就是个圈套,我以为没有多少人,没想到你们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不过正好,倒是麻烦了我,再把你们都找出来。”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全部都 收下了就是。” 荣王这会儿还在这儿,沈麟看着,眼底满是笑意。 荣王支支吾吾的样子,看起来多么的可笑,可是这个人,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荣王,你也看到了,你的人也就是这样了,你觉得如何?” “哦对了,大理寺的安排不错,我相信你会觉得很满意的。” “这些情况下,你应该很明白,谁的选择更重要。” “荣王若是喜欢的话,这里会一辈子圈着你。” “唔唔唔……” 荣王眼底都是血色,他恨不得杀了沈麟,恨不得要沈麟这被子都无法翻身,可是现在,他却无能为力。 若不然的话,他们有怎么能够改变这些。 再者说了,这些人,他们凭什么要这样? 荣王到底就是个败类。 “动手吧。” 沈麟轻飘飘说着,突然间,从旁边出来不少的人,都是沈麟的人。 那些人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不可能的。 他们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这里是不可能有外人在的,难道说,大理寺的情况,都是圈套? 沈麟看着他们疑惑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你们还没有想明白么?” “哎呀,看来聪明的人只有 荣王啊,他已经拼命告诉你们,可是你们还是来了。”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沈麟勾起了唇角,看向副将:“动手吧,速战速决,我不想再看这些人了。” 副将了然,立马让人动手。 那些人眼巴巴看着周围的那些人,等到他们动手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荣王的样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错!刚刚荣王的意思,就不是要他们来大理寺,可他们竟然现在才明白。 尤其是方才说的那个人。 “我早就说了,沈麟怎么会轻易有这么大的破绽!” “你们偏不信,现在好了,我们被困住,现在要怎么办?” 那些人都面面相觑,他们真的是太冲动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如此。 他们原本都已经计划好,可现在…… 沈麟没有留任何的情面,既然这些人忠心,那他就要看看,这些忠心的人,到底有多少的本事。 反正荣王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救出去的! 这大理寺,将是囚禁他的牢笼,这辈子,他都只能在这里。 “荣王,也算是彻底完了吧?” 副将应着:“那就要看大人您的意思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准备耕种 荣王的那些人,处置起来也简单。 毕竟都在沈麟的掌握之中,换做其他人,他还真不好说,但是荣王那些人…… 若是他们安分的话,自己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但是现在,是他们自讨苦吃。 说起来,都是他们自己活该,都是个笑话。 罢了,这些笑话暂时留着,自己还是有用的,免得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这些人还能出来反咬自己一口。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 荣王这些人,还真是让人觉得麻烦啊,不过也好,若是太省事儿的话,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抿了抿唇,沈麟看向副将。 “春耕在即,百姓们的事儿最为紧要,户部的银钱有多少?” 副将想了想,挠着头。 这关系银钱的事儿,他还真是不太清楚,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沈麟。 见状,沈麟也知道,这人怕是不知道这些。 “罢了,让户部侍郎来见我。” “是大人!” 果然,什么事儿还得要什么样的人来做,若不然的话,真弄不清楚。 户部侍郎不一会就来了。 “大人。” “起来吧,今日我找你来,不过是问些寻常的事情,你不用这般紧张。赵大 人是吧?” 赵财点点头,额头上却沁出不少汗珠。 他也不算是头一次见沈麟,只是,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在远远看着,压根就没有凑到前面。 沈麟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他从心里就觉得有些畏惧。 “正是下官赵财。” 沈麟点了点头,问道:“如今户部有多少可用的银钱?” 赵财想到他会问这些,也早早做好了准备。 “回大人,如今户部可用银钱五百万两,不过眼下要春耕,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少,只怕是这些不够。” 沈麟了然。 他正是这个意思。 春耕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必须要安排好耕种的事情。 若是真有什么麻烦,这百姓们就会有怨言。 沈麟抿了抿唇,问道:“若是按照如今的需求,五百万两,足够用多久?” 赵财心算片刻,道:“约莫两个月左右,若是耕种需求量大的话,怕是只够一个月。” 和沈麟想的差不多。 大辽土地辽阔,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更需要银钱。 毕竟太多的都是荒地,虽说现在有些人已经在开垦荒地,但是还不够。 要是想让整个大辽都有耕种,他需要的银钱就更多了。 想 到这些,沈麟不禁有些头疼。 赋税不能增加,不然的话,百姓们也会有怨言,如此说来,只有想个其他的办法。 “赵大人,你觉得,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收起更多的银钱?” “我听闻,如今赋税稳定,百姓们倒是安稳,除了增涨赋税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这……” 赵财倒是愣住了,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收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有付税这个收入,想要快速收起银钱,是很难的事情。 再加上如今大辽刚刚开始,其他的法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见赵财如此为难,沈麟叹了口气。 “罢了,我知道你的难处,如今商贸已经走起来,大辽特有的东西,可都有什么?” 这些赵财自然是知道的,他如数家珍般,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大人,这是下官收集的一些,您过目。” 沈麟看了看,大辽一些特有的好东西,有些虽然普遍一些,但是有些确实其他地方见不到的。 万全可以利用这些东西,卖出高价。 如此一来,倒是能在一两个月内收上不少银钱。 只不过……他要先支撑一两个月才行。 “赵大人,手下这五百万 若是精细打算的话,你能用多久?” 闻言,赵大人算了算。 他低下头,不一会抬起头来:“若是情况允许的话,下官可以用两个半月左右。” 两个半月,那是足够了。 “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做,务必要将这些银钱用到刀刃上,关系耕种的事情,万不可小觑。” “百姓们的耕种,更是让日后大辽的根基、” 赵财脸上一喜,连忙道:“下官订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沈麟点点头。 赵财看着倒是个可用的人,再加上,赵财这名字不错。 赵财……招财。 没准儿他还在真能给自己找来财运呢。 “还有件事。”沈麟突然想到什么,看着赵财。 赵财抬起头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这手上的东西,如今有多少?” 赵财愣了下,随之很快反应过来,他道:“回大人,如今这些东西,若是换算成银钱的话,大约能又两千万左右。” 两千万啊。 沈麟真是忍不住感慨。 这么多的银钱,若是拿来耕种的话,相信大辽很快就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现在,自己没有这两千万。 而且,自己现在倒是不那么着急了,况且,东西都 在自己的手上。 更不要说,还有些东西,自己若是弄出来,相信那些人都会震撼。 “这些银钱怎么弄,你要想办法,手里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怎么换来银钱。” 赵财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 这看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的事情,那自己就想办法去做到。 而且,手上这些东西,确实是能换来不少的银钱。 若是自己不想办法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按照大人的意思,这些银钱,主要似乎用来耕种的,百姓们的事情更重要。 赵财道:“大人放心,下官会弄到这些银钱来。” 沈麟点点头。 这个赵财也是个聪明人,既然他知道怎么做,那自己只要给他个机会就可以。 不论如何,他都应该清楚,凡是只要循规蹈矩,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再加上如今的大辽,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他能做好这些,那就证明这个人还有用,日后的大辽,也需要他这样的人。 “既然赵大人来了,正好我还有些事儿要和赵大人说。” 赵财一愣,当即就感觉到不对,沈麟十分严肃,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这样子看来,自己有点危险。 第九百七十四章 亲自耕种 “大人您吩咐。” 沈麟想了想,从桌案上拿出一份东西。 他招呼着赵财上前。 “这些东西你瞧瞧。” 赵财立马拿过去,看着上面的东西,随之瞪大了眼睛。 这里面,竟然…… “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只是这些东西见不得光。” “自然,有些银钱也是见不得光的。” “只要你能想办法,让他们见光,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便永远是你的。” “但是你若是做不到,这些东西,今日你出去后,必须忘记!” “不然谁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赵财能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却没有想到,这上面桩桩件件,都是能掉脑袋的事情。 沈麟找他来做这些,说明是信得过他。 但同时……这也是个试探。 若是自己真说出什么,沈麟也不会让自己活下去。 这些东西是个双刃剑。 赵财是个聪明人,他想了想,抬头看着沈麟。 他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说实在的,若不是为了这些事情的话,他真的不会如此为难。 眼下的情况,似乎他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了。 手里的纸,已经被拽出了褶皱,他在纠结。 大辽正是用人的 时候,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做到这些,相信到时候,这个户部侍郎也不会是自己了。 且,如今需要的不仅仅是现在这些。 还有很多…… 只要是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都拿出去,相信很快就能有更多的钱财来。 那样的话,不仅仅是大辽未来一年,哪怕是几年,几十年,都不用再担心了。 想到这些,赵财心里不禁有些触动。 如果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 但这事儿一旦做不好,就会有危险,他是个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但是大辽现在的混乱之下,他也想试试看。 沈麟也是不着急。 毕竟他知道,这不是小事儿,就算是自己,看到这些也会思量一下。 更不要说,赵财和自己见面次数不多。 他对自己的信任,还不够,而自己,也正是拿着这些来试探赵财。 彼此之间互相试探,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大人,下官只有一句话想问。” 沈麟知道他想得差不多了,点点头道:“你说就是。” 赵财抬起头,郑重看着沈麟。 这话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再走回头路,若是还有机会,他也不会这样做。 但是他想试 一下。 “下官想知道,大人为什么愿意相信下官。” 沈麟轻笑:“很简单,因为赵大人之前不属于任何人,哪怕你日后与我不同心,只要是为了大辽,我想我都不会介意。” “况且,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大辽,何必纠结那些。” “赵大人真心为了百姓,才会犹豫,我想要的,只不过是让赵大人选择。” “为了这么多,我相信,赵大人也会把这些都咽下去。” 闻言,赵财点点头。 这点信任与否,确实不重要,只要是能把这些事情做好就足够。 其余的,他也不会在乎。 “赵大人可想好了?” 赵财点点头:“既然大人信得过下官,那下官必然会将这些做好,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 “且这些东西,下官定然会处置好。” “下官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些东西的。” 沈麟了然。 他知道,赵财肯定会答应,毕竟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来做这些,对沈麟来说更难信任。 这段时间,沈麟也都已经调查清楚,这个赵财属于谁都不靠着。 这样才能更好的利用。 也可以说是互相利用。 毕竟,大家都是有目的的,只要是这个 目的相同,又有什么问题呢? 沈麟叹了口气,问道:“赵大人可想好,一旦开始,不能回头。” 赵财点着头,收紧了手指。 “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下官也没想要回头,只要是大人您的吩咐,下官必然会做到。” “百姓们再下官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沈麟笑笑:“赵大人有这样的心,那就够了,这些东西不少,赵大人且小心。” “身边的人,更要小心。” “毕竟这些东西,可真是会让人变心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论是谁,都会陷入其中,更不要说那些普通的无辜人了。 谁看着不会眼红呢? 自己算是给赵财点了条路,但也是让赵财陷入危险之中。 这些危险,赵财的心里都清楚。 如果这样他还是要选择的话,那沈麟相信,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错人。 “大人的嘱咐,下官记在心里。” “下官会自己一个人着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插手,保证这些都干干净净。” 有了他这番话,沈麟也就放心了。 至少,这个人不会让人自己失望。 况且,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个户部侍郎,和他相比,大家更愿意相 信户部侍郎。 所以赵财面前的只有死路,除非他足够谨慎。 “赵大人的能力,我信得过,但是,赵大人也要让更多人信得过。” “不然的话,但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些麻烦。” 赵财郑重点点头:“是!下官明白,下官先回去了,大人您好生歇息。” 看着赵财离开,沈麟默默收紧了手指。 这事儿也不算是麻烦,毕竟,赵财能走到这儿,自己多少也是有些本事。 更不要说,这些东西见不得光,赵财傻了,才会让别人知道。 什么东西能摆在明面上,他才能抓住手里的一切。 “赵财这个人不错。”沈麟突然说到。 副将应下来:“别的不说,就赵大人对数字的敏锐,属下就十分佩服。” “换做是属下的话,属下可弄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的可太累了。” 闻言,沈麟轻笑着。 莫说是副将了,就算是他的话,也会觉得很麻烦。 果然术业有专攻,这话是没有错的。 “赵财是个人才,名字也喜庆。” 这样的人留下来,沈麟也是相信的,再加上有些人,根本就不会按照沈麟的吩咐来。 倒不如找个互相不信任的,这才能更安心。 第九百七十五章 一起狼狈 赵财那边风风火火,沈麟也没有闲着。 春耕开始,人手不够多,沈麟也跟着直接去了耕种之中。 百姓们看着沈麟如此,心里十分敬畏。 连大人都来跟他们一起做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闲着,辛苦点也都是应该的。 一想到这些事情,百姓们的干劲十足。 沈麟虽然手上有些不熟悉,但是还是有模有样,耕种的种子,都是沈麟亲自挑选的。 确定种子无异,他才交给百姓们。 不为别的,只为了百姓们不会白白折腾一场。 “大人,您也操持许久了,该休息休息。” 沈麟擦着额头上的汗。 他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这做农活还真是不容易,还以为不会有多累呢。” 副将嘿嘿一笑。 “大人,不是您说的么,术业有专攻,您啊就先歇会儿吧。” 沈麟也笑着,坐在了旁边。 没想到,自己还真是不行,罢了,自己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 看着耕种的百姓,沈麟叹了口气。 果然,做什么都是不容易的,若不是自己亲自来看看,也不知道会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春耕还有多久?”沈麟问道。 副将看着大片的荒芜,道:“怕是还 需要半个多月吧,大人您还是回去呆着吧,虽说是春天,但是这样的环境下,也是难受。” “将士们都不愿意看到您这样,您太受苦了。” 沈麟笑着:“哪里的事儿,大家都做得,难道我做不得么?” “再说了,耕种虽说是累了些,但也无关紧要。” “也算是提醒我自己,免得我什么时候,清闲的什么都不会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副将不禁叹了口气。 大人这幅样子,自己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毕竟大人决定的事情,大人都似乎会坚持下去的。 不过耕种这事儿,也确实是很磨练人的。 副将在这儿做了一上午的事情,人也是累的不行,脑子都昏沉沉的。 “大人,您喝茶。” 沈麟抿了口茶,这会儿他也休息过来了,看着外面的情况,叹息着。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点地就够了。” 没事儿的时候,自己也种种地,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但是现在……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呢。 “大人若是想要,日后自然会有的。”副将说着。 听闻这话,沈麟轻笑着。 他自然是想要就有,但是他想要的,并非是现在说得那些。 罢了, 副将这个人,跟他说这些弯弯绕,他是不懂的。 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免得再让这副将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良久,沈麟歇息够了,他站起身来,正要去做事,不想赵财来了。 看他的样子有些着急,沈麟屏退了左右,连副将都离开了。 “大人。” 赵财欣喜不已,气都没有喘匀,直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信封。 沈麟只是瞥了眼,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都已经足够了。” 沈麟点点头,赞许道:“赵大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看来,这件事情非你莫属了。” “日后,这些事情还希望赵大人您继续跟进。” 赵财立马反应过来。 他盯着沈麟,目光灼灼,眼底的不信任少了几分。 “我之所以选择赵大人,是因为相信赵大人的本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赵大人都能如今日般应对。” 赵财点着头:“大人放心,不会有问题,都是下官一手做的。” 因为赵财多疑,沈麟才会让他这么做。 换做是旁人,沈麟还真是不敢。 眼下这么多人都在耕种,沈麟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赵大人你看到了么?这么多人,如今都在耕种。” “因为他们知道,这将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没有做河蟹,他们就会饿死。” “我们要做的,是维持他们的饭碗。” “这些事情,对于找达人来说,应该不难。” 赵财清楚沈麟的意思。 他们之间,还没有万全的信任,但是因为有这些,他们才能一起做这些。 换做是别人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好。 “赵大人,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这条路要怎么走,只有你自己来。” “根本事情解决了,大辽才能日渐强盛。” 赵财聪明,懂得沈麟的意思,他讲信封交给了沈麟。 “大人,这些东西……” 沈麟没有伸手,他笑着。 “赵大人管理户部,这些东西应该怎么用,相信赵大人比我更清楚。” “而且,荣王家已经抄了,东西怎么来的,我想赵大人应该怎么做。” 赵财了然。 他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知道后面要怎么处置,他是个聪明人,智慧选择对自己好的。 其余的,他不会在意。 “大人,下官以为,大辽的情况您应该按照意思来,免得出什么差错。” “若不然的话,只怕……” 沈麟明白,他点点头,笑着看向赵财。 虽然两个人不完全信任,但是彼此之间的目的,是殊途同归的,走下去就是。 “赵大人辛苦了,我会记得赵大人说得,不知赵大人可有空,随我一起耕种?” 赵财没想到,沈麟竟然会这样邀请他。 倒是也没有含糊,将衣袖撩起来,跟着沈麟一起耕种。 虽然这二人没有百姓们利索,但也做了不少事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体会一下百姓的辛苦。 等到收工的时候,两个人都累得不行了,赵财更是直接倒在那。 沈麟看着赵财,不禁哈哈大笑。 “赵大人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赵财也放声大笑:“大人您也如此,没想到,大人还有如此能耐,这耕种也有模有样的。” “哈哈,哪里话,不过是随便学的罢了。” 沈麟也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释放一下,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这回看着外面,也难得能和赵财一起。 毕竟这个人,自己还是信不过的。 “赵大人辛苦了,日后还有更多辛苦的事情,赵大人可要照顾好自己。”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会的。” 第九百七十六章 无先生助益 回到宫中,沈麟好好洗了个澡,彻底放松了下。 看着沈麟这一脸享受的样子,副将憨笑着。 “大人,您实在是太累了,不应该这么辛苦的。” 沈麟笑着:“哪里就累了,百姓们都这么做,我若是不能与民同乐的话,那岂不是显得我不对?” “为人,本就应该这样,不能忘记了根本。” “耕种便是我们的根本。” “没有耕种的话,何来我们的吃食呢?” 副将知道,但是看着沈麟中航信的血泡,心里还是不禁有些心疼。 大人这手,是提刀的,哪里能做这些。 不过也正常。 大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倒是自己觉得自己,反倒是少了几分魄力。 难怪大人是大人呢。 “大人,明日您还要去么?” 沈麟点点头:“自然是要去的,不然的话,这些人要怎么看我?” “只是图一时的好名声?” “你别忘了,还有不少人等着看呢,他们在暗处,我发现不了。” “若是让他们抓住机会,只怕我会更难自处。” 副将这才反应过来。 也是,他倒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大人如今将荣王关押起来,不少人还是偏信荣王,若真这个 时候给那些人抓住把柄,那可真就危险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正是最紧要的。 大人做足了功夫,那些百姓才会信任,若这会儿就停手,百姓们也会怀疑,大人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副将叹息着。 “没想到,大人也这么难,属下还以为,大人一路顺风顺水的。” “属下只希望,大人能不用这么辛苦。” 感受着真心实意的关心,沈麟叹息着。 这事儿,真是说不出什么来,副将是真心对自己好。 换做是别人的话,只怕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但是这些事情,自己只能去做,不做的话,就会有更多人盯着自己。 “好了,你不用想这么所。” “我要做的事情,自然会尽力去做,不过这赵财,确实给了我一个好开始。”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副将不懂了,大人辛辛苦苦的,和赵财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今日赵财找大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罢了,这些弯弯绕的事情,自己压根就不懂,还是看看大人怎么吩咐吧。 “更重还有半个月,但是后续需要的却很多。” 沈麟想着,抿了抿唇,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还有之前的东西, 都准备好了吗?” 耕种少不得的东西,必须要准备好,不然的话,就算是耕种了,也没有办法长出粮食来。 “大人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 沈麟叹息着,为了这些,他可是准备了那么久,之前的所有准备都已经足够,就看这些人会怎么想了。 不过,为了自己的生活,大家不会有什么意见。 “半个月后,那些东西就应该用到,不然的话,什么都没用。” “是大人!” 副将清楚沈麟的意思,他立马收拾好这些东西,将所有的一切,都找人安顿好了。 沈麟深吸一口气,默默收紧了手指。 耕种,应该很快就结束,但是后面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时候,耕种没有收成,多数都是天灾人祸,再加上一些人根本不懂,庄家需要什么。 想起之前的东西,沈麟想了想。 清早,无先生便来了。 沈麟问道:“先生怎么一大早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先生道:“大人,春耕已经开始,户部银钱上的用度,怕是不够,我找了些路子。”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无先生还能想到这些。 见沈麟如此, 无先生挑着眉:“难道大人已经想到了办法?” “先生不急,虽然有办法,但也不是万全的,还是需要先生。” 无先生轻笑。 看来,这事儿还真是少不得他。 听闻沈麟已经去做了不少的农活,现在又是这样的局面,若是自己不能出点力,那真是白吃饭了。 更不要说,那么多的百姓们,都在等着呢。 “大人准备怎么做?” “先生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办法,眼下还不需要先生,但是我需要扩充国库。” 无先生明白,他讲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大人你看。” 沈麟看了眼,了然,无先生的法子确实是很好。 不过赵财那边,沈麟是不准备放弃的,毕竟这么多的路子,多一个就能多些助益。 “大人,耕种的事情,大约半个月就结束,不知道后续大人准备怎么做?” 沈麟想了想,道:“先生可还记得,当初整顿国都的时候,我命人打扫街道,清理味道。” 无先生这才想起来。 他之前还想不明白,眼下倒是明白了些什么。 “大人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 “先生可知道,这些东西我都放到了哪里?” 无先生猛地看向沈麟, 这会儿,他也明白了,沈麟早就做好了春耕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自己倒是不用担心了。 “先生放心,春耕不会出事。” 无先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着大人的吩咐,大人需要什么,我必然会做到。” “需要先生做的简单,荣王府上和先生之前府上那些,先生可还知道吗?” 只是这么一句话,无先生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沈麟这是要银钱。 无这也不算难。 毕竟将这些银钱拿过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料沈麟摇摇头:“我要的不是那些,我要的是个名,一个可以将钱从那里拿出来的名。” 这下武先生倒是有些不理解了。 不过他是相信沈麟的,就算是再怎么样,沈麟都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大人放心,这个办法自然是有的。” 沈麟点着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先生了,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但……若是出事,先生应该明白。” 这不是威胁,无先生也懂,他保证道。 “大人,一切都会干干净净,大人您安心就是。” 看着无先生的样子,沈麟放下心来,将手里那些放在无先生面前。 “靠先生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工部尚书 有了无先生的助益,宋姝这边便更轻松了些。 再加上赵财确实有本事,他悄无声息换来的银钱,都通过无先生的路子,直接转成清白的。 这大.大充足了国库,能用的银钱也多了很多。 沈麟十分满意。 赵财将最近的银钱入账,交给沈麟,看着数字,沈麟露出满意的笑容。 “赵大人做的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赵财笑道:“大人的信任,下官不敢辜负,如今国库丰盈,不知大人接下来要如何做。” 沈麟想了想,将如今的耕种情况,沈麟还是有些不满意,毕竟他想要的,是比现在更快。 这样减少了人力和物力,也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如此一来,百姓们也就不用再担心旁的,只要一心好好的耕种,也能保证他们的吃喝。 若是要做到这样,那就必须有所改变,单纯用人力,无法满足这些。 只是这边的耕种,用普通的犁地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毕竟这些土壤太硬,损耗也会十分严重。 除非换个办法。 沈麟想了想,看向赵财:“赵大人,我倒是有个事情,想要赵大人帮忙。” 闻言,赵财问道:“大人想要什 么?” “我需要些钱,约莫一万两左右,需要制作些东西,这样日后才能更快把钱赚回来。” 闻言,赵财来了兴趣。 别的他倒是没兴趣,可这是赚钱的事儿,他可要好好听听。 真不知道,大人又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他还真是好奇呢。 “如今的耕种太慢了些,我想着,将这耕种的速度提升,这样就能提前完成耕种。” “大人是有好法子了?”赵财兴致勃勃问着。 沈麟想了想,点点头,拿出纸笔。 赵财在那不敢乱动,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的,只等着沈麟弄完,才看清楚纸上的是什么。 这不就是犁地的东西么?怎么?大人要用这玩意儿耕种?这不是开玩笑嘛。 再说了,耕种是把种子撒下去,犁地是把那些东西都翻出来啊。 大人怎么想不开? 可仔细一看,赵财才发现不对。 犁地的东西,个小孔。 如果将种子从上面放,应该就能顺着中间那下去? 如此说来……倒是自己方才小瞧了这些! 赵财顿时大喜,问道:“大人,此乃何物?属下还是 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闻言,沈麟笑笑。 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好,便问道:“赵大人以为叫什么好?” “上面有个小篓, 沈麟眼睛一亮,没想到赵财还是有点才学的,这名字不错。 “如此甚好,那不如,就叫篓车。” “我本想着,原本一人耕种,速度太慢了,有篓车会快些,但篓车需要两个人,这样也快不到哪儿去。” “所以旁边这个几个篓的,又能加快速度。” “不知赵大人以为如何?” 赵财哪里会说什么,点着头,满是兴奋。 在赵财的眼里,这妥妥的就是钱啊! 这篓车若是卖,指不定会有多少人买,如今大辽耕种那么多,需要篓车的人更多。 不过看沈麟的样子,赵财便知道,这不是那么简单的。 “赵大人,不知可愿意随我去趟工部?” 赵财点点头:“自然可以,下官也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的,成本有多少。” 只有这样,赵财才能计算更多,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空话。 沈麟拿着图纸,立马带人去了工部。 工部的人诚惶诚恐,知道沈 麟来,几乎所有人都等在那。 工部尚书李兆看着沈麟,轻笑着。 “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下官有失远迎,不知大人您今日来,可有什么吩咐,我们工部必将尽心竭力,为您分忧。” 这李兆倒是个会说话的,话说得圆,也不会让人太难受。 沈麟笑着:“不过是些小事情,走吧李大人,这事儿我们还是进去说。” “好,大人里面请,其他人先去忙。” 几个人来到屋子中,沈麟这才将自己画好的图纸拿出来,李兆只瞥到一眼,就觉得这东西不寻常。 不仅如此,上面的小篓和 “大人这是什么东西?”李兆问道。 他目不转睛看着,感觉是犁车,但又不是,实在是搞不明白。 不过这稀奇的玩意儿,他看着着实是喜欢。 沈麟笑笑,道:“先不说这个,不知李大人以为,这东西如何?” “甚是稀奇,像是见过,又像是没有见过。” 沈麟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如今不是正在春耕,若是这东西出手,一个可以抵得上十几个人。” “我今日来找你,便是为了这个,不知道李大人能否做出来。” “我画的不够详细,但也只能如此。” “这般精细的活儿,还得是工部来做,才是术业有专攻啊。” 听到沈麟这么说,李兆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要把这玩意儿要他来做么? 方才大人说什么?这东西若是成了,一个可以抵得上十个人? 天啊,这是造福万民的好东西! 大人到底什么样的脑子,竟然能想到这些,当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怎么?李大人有难处?” 闻言李兆赶紧摇头:“不,这不难,若是大人要的话,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弄出来。” 一个时辰?沈麟还真是没想到,这李兆能有这么快的手速。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他李兆也不配做这个工部尚书了。 那自己倒是可以等等看,李兆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李大人请,我等着看大人的功夫。” 李兆得了命令,立马出去,这东西稀奇,他也没有喊别人,只是找了两个亲信去了后院。 听着后面叮叮当当的声音,沈麟挑了挑眉。 好像这个李兆是无先生举荐的人,信得过的人,他才会将图纸给出去,不然,可真是浪费了这些好东西。 第九百七十八章 篓车之好 赵财看着李兆。 所用的木料和什么,都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根据如今的行情,算着需要多少钱。 如李兆所说,一个时辰后,五个孔的篓车做了出来。 赵财心里咯噔着。 按照这速度,一天最起码能做出五六个,人若是再多些的话,数量更多。 且方才他已经算过,按照现在的用料来看,一个篓车,也就需要不到一两银子就足够。 如此说来,这些东西的造价根本就不够。 这样的东西若是拿出去卖,莫说是一两,就算是十两二十两,一百两!都会有人来买。 毕竟一个这个,可以抵得上十几个人呢。 赵财呆呆看着沈麟:“大人……这……” “赵大人如何?你可算清楚了?” 赵财咽了咽唾沫:“下官算清楚了,一个篓车的成本不过一两,如果按照这么算,那大辽如此辽阔的土地,很快都会有篓车。” 沈麟轻笑着。 是啊,很快就谁都有。 可是现在还不够。 看着木质的底,沈麟摇摇头,叹息着:“也只有在国都这儿才行,换做是其他地方,当真有些不够用。” 他看向了李兆。 “李大人,若是将 难度吗?” 李兆挑着眉,问道:“大人是要铁做的?” “大辽很多土地难以开坑,就算是开垦后,也不好耕种,寻常一个人能做的事,在那样的土地上,需要好几个人。” “如此一来,也只是为百姓们谋求福祉罢了。” “这些,都是为百姓们过得好罢了。” 闻言,李兆和赵财都点点头。 大人的用意,还真是不寻常,能职位了百姓着想的,也就只有沈麟一个人了。 换做是旁人,哪里会想到这些。 他们……不过时候为了自己,剩下的不过是让百姓们自己想办法罢了。 倒是赵财,心里在算着。 按照现在的尺寸,一个篓车需要多少的铁,不过片刻他就有了数。 赵财站在沈麟旁边,道:“大人,若是按照您的想法,制作成铁的话,一个的成本就需要一两了,不过也不算多。” 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不算多。 而且沈麟想的,不仅仅是这些拿去卖,更多的是租借,如此一来,自己收回来本钱之后,再进行售卖。 虽说这办法有些黑心了些,但沈麟也要让百姓们知道,做什么事儿,吃什么饭。 如果这些都没有办法承受,那等到收成 好后增加赋税,他们更难接受。 所以,自己还是尽快做好自己需要的才行。 “如赵大人所说,这些东西不算麻烦,不过需要的很多。” “李大人,如果我需要几百个,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这下李兆愣住了。 几百个?几百个这玩意儿? 他做一个都需要一个时辰呢,若是几百个,那岂不是要几百个时辰才够? 这大人怕不是要累死他啊。 就算是不吃不喝的,最少也要十几天,那他就死定了。 “大人,您不是开玩笑吧?”李兆不敢相信问道。 沈麟十分认真道:“李大人应该清楚,这大辽有多少土地,又有多少人需要这东西。” “工部这么多人,我相信李大人。” “自然,我也不会一口气要这么多,看李大人的速度,十天为个期限如何?” 这样的话,李兆也就松了口气。 若真是一口气做那么多,他真要死的。 “大人若是这么说,那下官就放心了,十天交付一次,下官自然没有问题。” “许是一天能做个三五个,大人您看如何?” 沈麟点点头。 刚开始这速度已经够了。 只是他还不满意。 “李大人,这图纸 并非是什么机密的东西,若是可以的话,整个工部都可以动手。” “能越多越好,我不会在意多,只想要更多。” 李兆明白了。 毕竟他开始看着,心里还着急,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想到,大人竟然如此慷慨,如今说来,倒是自己眼皮子浅薄了。 有了这话,李兆就敢大刀阔斧做了。 手里的人那么多,一天做个十几二十个的,这还是问题么? 若是这些人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他们也没必要留在工部了。 “既然李大人有心,那这些交给李大人,今日开始,前三日我会每天来取。” “这个,我便拿回去,就劳烦李大人今日再做一个。” 这李兆自然不会拒绝。 他笑盈盈送走沈麟,看着手里的图纸,是满心的欢喜。 若是再有多些这东西就好了。 回到宫中,赵财还在计算着。 “大人,若是按照您的吩咐,只怕再过不久,所有人都能加快耕种。” “不仅如此,还能大.大提升回钱的速度。” 沈麟笑着:“赵大人算的可真是快,确实,不过这和东西暂时不会拿来卖。” 闻言李兆一愣。 不会拿来卖?那……大人不会是要白 做吧?这未免也太亏了。 虽然说一个成本不多,可若是那么多的话,可就不一样了。 “大人您……” “一文钱租借一天,对于那些百姓来说,也是能接受的,况且,用的多了,后面大家就都能弄明白。” “到时候就算是我们不说,他们也会自己做。” “你能拦得住么?” 赵财没有想到这些,愣了下,他摇摇头。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阻止。 只不过,一文钱一天的租借,还真是太便宜了,大人未免有些败家了些。 大人这么做,是不是又自己的想法? 看着赵财询问的眼神,沈麟不禁笑着:“所以,等到大家都有的差不多了,自然有舍不得花大价钱的。” “而我们这些用过的篓车,自然就能低价卖出去。” “如此百姓们也算是得了好处,还会对我们感恩戴德。” 赵财看向沈麟。 没想到小小的篓车,大人都能想到这么多,若是按照大人这么做,就算是这些篓车不用,也有法子让人拿走。 大人真是好谋算啊。 到时候,那些花高价买的,岂不是会恨死奸商? 但是钱赚到自己手里,赵财也懒得去管别人,高兴离开了皇宫。 第九百七十九章 篓车使用 皇宫中的空地,沈麟让副将拉着篓车,自己在后面扶着。 他要试试看,这篓车够不够用。 木质的,开始还算是顺当,但是有些坚硬的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就算是副将,也费力。 换了铁的,倒是比那个轻松不少。 沈麟十分满意。 看来这东西不错,若是用的好的话,以后肯定能成为顶梁柱。 “大人,您瞧这东西,属下没想到,还真是厉害。” “若是前面架着牛,只怕比属下更厉害。” 沈麟一愣,他怎么忘记这个玩意儿了。 牛的力气大,犁地不就是这样么?怎么到耕种的这儿,自己倒是想不起来了。 “大人这是怎么了?” 看着沈麟愣住,副将还以为出什么错了呢。 不料沈麟笑着摇摇头:“我是觉得自己蠢笨。” “不过好在明白的及时,一会儿大家都应该出来耕种了,你随我一起。” “咱们也要百姓们看看,这东西有多好。” “是大人!” 等到平日耕种的时辰,沈麟带着东西到了田中,不少已经和沈麟熟悉百姓,见沈麟拿着东西,不禁好奇凑过来。 “大人,您这是什么?” “咱们还从没见过呢,像犁车,又 不像。” “犁车 看着百姓们如此,沈麟笑着。 “不过是个小东西,一会儿给各位看看,这东西的好处。” 百姓们正好奇呢,听沈麟这么说,暂时没有着急做事。 不一会,副将牵着牛过来了。 牛身上也架着犁,倒是不用让沈麟再折腾。 将东西架在篓车上,再用绳子系住牛,和犁地当真是无二。 “大人,这不是犁地?” 说着,沈麟点点头:“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些差距,你们等下看 副将得令立马赶牛。 牛用力,篓车随着动了起来,沈麟将种子挂在身上,弄了个小布袋。 一个小口,对着上面的篓。 种子落在篓里,顺着篓的管子滑落,不一会就从 以。 而且,种子十分匀速下落,沈麟经过了几次调整,能保证每个坑有大概三五个种子。 篓车一次能分出五个坑,这一下,就相当于五个人再耕种。 牛拉篓车的速度很快,不过半盏茶,就已经到头。 百姓们看着不 禁咂舌。 “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谁说不是啊,大人五垄地都弄完了,咱们还没有弄好一半,这一个人就抵得上是个人了?” “不止!若是牛走得再快些,可不止十个呢!” 听到这话,百姓们更是兴奋起来。 真的是如此! 那这样的话,以后岂不是就省去了很多麻烦?耕种本就辛苦。 大辽土壤又不好弄,他们没少费功夫。 没成想,大人竟然有了解决的法子。 亏得之前自己还是犁地的,连着都想不到,当真是没用。 不过一想也是。 大人之所以似乎大人,就是因为他与常人不同。 想到这些,百姓们期待的目光看着沈麟手里的东西。 沈麟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他笑了笑,道:“放心,诸位都能有,只不过现在数量少,且这篓车只能租借。” “自然了,篓车的租借不会很贵。” “一天只需要一文钱。” “数量原因,每家三天内只能借一次,大家觉得如何?” 虽然说需要钱,但是一文钱,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这东西确实好用,家里地少的,或许一天就可以弄完。 这可真是好东西。 “今日不在租借时间,明日开始,会有人专门人来记录。” “到时候诸位可不要弄错了。” 有了沈麟这番话,大家也就放心了。 毕竟他们耕种着实辛苦,能又省力的事儿,谁都想要先上。 沈麟也想到这些,所以也早早做好了安排,第一天的租借,按照抽签的方式。 如此,也免得有心人来闹事。 —— 这些百姓们的都期待着,次日,沈麟就让人拿来是十几个。 看到那些篓车,沈麟不禁感慨。 这李兆还真是快,头一个还觉得难,没想到接下来这么顺利。 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弄出来二十个。 至少沈麟所在的这边,应该足够用的。 如沈麟所料,再加上他之前那个,第一天的篓车,刚好足够百姓们用的。 只不过,沈麟也清楚,这只是暂时够罢了。 到时候更多人都会知道,那样这东西就会供不应求,这边暂时安稳,想办法再弄其他的就是。 看着如火如荼的耕种,沈麟笑了笑。 “你说,日后百姓们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副将不知道,摇摇头:“大人以为呢?属下觉得,他们应该会更崇敬大人。” “毕竟这些东西,谁 也没有想过。” “如今大人却真真切切为他们着想。” 听到这行话,沈麟叹息着。 不是为了他们着想,其实本质上,也是为了自己,偌大的大辽,不能没有有支柱。 苦了那么久的百姓,总算是有了盼头。 “日后,大辽的百姓们,肯定都会有这些东西。” “我既然能带着他们开始,就会一直走下去,大辽永远不会有结束那天。” 听着沈麟的话,副将感觉自己都热血澎湃,甚至比在战场上还有气势。 他默默看着沈麟。 其实连副将自己都不懂,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看着大人的时候,总觉得大人变了很多。 但是遇到一些事情,大人又没有什么变化。 或许这就是大人的优势,是自己永远都做不到的。 “大人,您太劳累了。” 副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沈麟笑着。 “若是这就喊累的话,那未免有些太无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做了这些,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若不然的话,谁能给我这些呢?” 盯着他的双眸,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大人所说,只有大人自己了。 第九百八十章 耕种之后 随着篓车越来越多,这耕种的也快结束。 百姓们对沈麟,自然是感恩戴德,恨不得给沈麟供奉个神位,天天祭拜。 亏得他们没有这么做,不然沈麟真觉得自己要折寿的。 不过这么快完成耕种,沈麟还是很安心的。 只是有些地方的耕种,还没有耕种,不同的雪欧尼,耕种的时间是不同的。 他规划的好,但是却不可能同事看到这么多。 所以工部李兆还在忙着。 况且李兆这人本来也喜欢做这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甚至还兴致勃勃,对这些东西进行了改良。 难得他的兴致,沈麟自然也不会打断。 更何况,自己确实还需要不少的篓车,李兆有兴趣,那自己要他做就是。 副将满心欢喜,看着沈麟。 “大人如今一起都差不多了,您准备休息些日子么?” 沈麟摇摇头。 他能休息的话,可还早着呢,虽然是耕种了,可耕种下去的第一波肥,却要赶紧才行。 沈麟立马着手,让宋朝赶紧去弄。 好在宋朝早早让人弄了那些东西,对方在外面,倒是不用担心。 只不过沈麟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东西。 亏得附近是山,枯草 干叶子什么的都有,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呢。 沈麟抿了抿唇。 “大人,您来了。” 宋朝看到沈麟,自然亲近得很,毕竟也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最近他落得有些清闲,若是不做什么,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是白食俸禄。 “宋大人好早,找送达人来,不过是些小事,倒也不用宋大人亲自前来,派个得力的人就是。” 宋朝呵呵一笑:“哪里,大人的事情没有小事,下官自然要好好照应。” “大人您要做什么,下官帮您就是。” 闻言,沈麟指着那一堆干草和枯叶,又看着之前被清理出来的粪便。 “我需要有人,将这些东西和进去,再放置两到三天左右。” 这……这是干什么? 宋朝都傻了。 这玩意儿,味道实在是太恶心了,大人还要将干草和枯叶和进去? 这也太难为人了,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啊。 “大人,您确定是要和一起?”宋朝不敢相信问道。 沈麟点点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也是,大人哪次说事儿,不都是这样的么?好多次都以为大人是开玩笑,但最后的结果,都让自己意想不到。 “既然如此,下 官这就找人来做,不过怕是来的人少。” 沈麟不介意,只要是有人就行。 况且这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事儿,肯来的人,多数也是极其缺钱的人了。 但总归是有人会来的。 果不其然,来的人不多,也就三个。 在沈麟看来,这三个已经足够了。 “大人,您瞧着三个人怎么样?” 沈麟满意点点头:“很好,瞧着都是有把子力气的,只要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了你们。” “虽然说,这活计不算好,但也会给你们更多的好处、” 三个人听到沈麟这么说,立马也高兴起来。 毕竟有钱的事儿,他们才不会不要呢。 “好了,将那些干草枯叶丢进去,然后用木棍搅和就行了。” “不过确实要小心,这味道太重,怕你们受不了。” “也不要弄到身上,免得被人瞧见了尴尬。” 沈麟这么说,让这三个人心里暖了暖。 他们自然是要小心的,不然的话,真弄到自己身上,也太恶心了。 看着他们忙碌起来,宋朝倒是忍不住问道。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下官着实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看着宋朝不耻下问的样子,沈麟笑笑。 “春耕 结束,但是春耕后面的尤为重要。” “大辽土地本就贫瘠,若是再不小心点侍弄,能活的庄稼就更少了。” “这些东西,能够让庄稼长得好。” 就这些东西?他们能让庄稼长得好?大人……大人是不会开玩笑的。 宋朝心里下意识想着,顿时又把心揣回了肚子。 不过多时,满满一坑的东西,都已经弄好了,沈麟极力捂着鼻子,却也遮掩不住那些浓重的味道。 沈麟干呕两声。 “大人,你要不要先去歇着,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重了,属下怕您……” 沈麟摆摆手:“没事,这点我还是受得住了。” “一会命人将东西都装好,到时候只要送到田中就可以,也免得百姓们再折腾。” 看着不算多,但是沈麟知道,这满满登登的一坑,至少能够五亩地的。 沈麟是真的相信,这个东西肯定会好起来。 只要如此,大家也就不用再饿肚子,大辽的百姓,才不会再受委屈了。 沈麟想的很好,却不知道,宋大人却在担心。 这东西可是那什么……如今加了那么多脏东西,不知道百姓们能不能接受呢。 若是不能,大人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放心,他们会接受的,宋大人不用担心。” 宋朝一愣。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呢,怎么感觉沈大人什么都知道?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大人,您这是……” “没什么我想一个人单独待会。” 其余的人点点头,将这交给了沈麟自己。 沈麟看着此时明媚的天,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事到如今,这些人还在折辱他,他要让这些人知道,欺负他下场可十分难看! 思索至死,沈麟已经麻木了。 也百姓们的耕种告一段落,接下来这才,十分的重要,不然还有谁能左右呢。 “对了,你回去歇着吧,今日记得给无先生送东西过去、” 这所谓的东西,是无先生的依托。 有了这些,无先生坚持下来的动力才更强,也不会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你也坐吧。” 沈麟招呼着,扫视了圈,确定没有其他的消息后,他才开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现在,一切都是没有办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好。 沈麟想着,不自觉收紧了受手指,掌心的潮湿,让他的心更加的坚定下来。 没有谁能阻止他。 第九百八十一章 劝说百姓 要施肥这事儿,还是引来了百姓们的注意。 毕竟,庄稼是他们的头等要事,如果这庄稼出事了,那他们也就别活了。 所以,在听说沈麟又要动庄稼的时候,这些人纷纷打听着,沈麟到底是要什么。 在得知要做什么之后,百姓们纷纷表示不满。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这实在是不妥啊。” “就是说,咱们这可都是要吃的东西,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是这东西……” “大人啊,咱们不是信不过你,你是在这些事情上,终究是要小心一点,您说是不是?” 这些百姓们的顾虑,沈麟心里也是明白的。 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他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遇到这些事情也是会有些担心的。 况且在大辽,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晒干,拿来烧火,哪有人会和他一样呢。 所以,这事儿还真的是要跟百姓们说清楚才可以。 沈麟看着面前的人,叹息道。 “这东西,我可以明确告诉诸位,这些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之前我让那么多人收拾这些东西,原本就想要这么做。” “大辽的土,为何种不出东西来,正式因为如此。” “这些五谷本就是轮回的,所以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好的,说能让庄稼长得更好。” “之前,我本就想过,要不要拿其他的来试验一下。” “但是时间不够,只适合有些小东西,我大可以给你们看看。” 说着,沈麟让人拿出了几个盆子。 盆子里面是好几株大小不一的庄稼。 明显,左边的更加好看,更加旺盛,但是另外的就不如这边了。 沈麟抿了抿唇,道:“诸位可以看看这边,相信你们都能看出来,这个更好。” “诸位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闻一下这味道。” 说话间,有几个人凑过来闻了下,确实这味道和沈麟弄来的所为肥料,是一样的东西。 难道说就是因为这个么? 将盆里的东西拽出来,沈麟干脆将土都倒了出来,里面细细碎碎连在一起的东西,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懂得的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沈麟并没有再开玩笑。 “大人,这真的可以?” 沈麟笑着:“你们相信我,这东西肯定可以,不然的话,只能和以前一样。” “以前的那些庄稼,难道大家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知道诸位的意思,只是大面积 的用,暂时还做不到,所以只能在附近做这些。” “若是你们信得过,便用来试试。” “自然,若是这东西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想办法,不会让你们失望。” “国库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比以前,肯定会满足诸位。” 听到沈麟这么说,大家心里都有些触动。 但是想到那东西的情况,他们还是有些犹豫。 粮食是给人吃的,这么污秽的东西,百姓们看着沈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沈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该说的东西,都给百姓们说了,其余的,倒是不用自己担心。 “自然,若是谁不想用,我也不会强制。” “但是不管怎么样,最后大家都不会委屈。” 说着,沈麟看向副将。 “将有需要的百姓们都记下来,若是来日亏了的,自然会有人想办法弥补他们。”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有了这些安排,百姓们这下也就放心了,不过有些人还是坚持。 但是又了这些前面的话,就算真的出什么事情,百姓们也不会说什么。 而那些用了的百姓,若镇巢湖市,还有沈麟在。 沈麟已经保证,他们不会让人饿肚子 ,如今的国库都这样了,他绝对不会让人受委屈。 耕种结束。 事情慢慢下来,百姓们纷纷说着自己的事情。 如今有了沈麟的帮助和,这些人都不用再说什么了,如今大家都很清楚。 大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们。 有个真心为他们的人,他们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更不要说,他们现在的日子,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就算再怎么有意见,也不想放着好日子不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麟总算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累了。 眼看着天暖和起来,这些东西也逐渐便得不同。 满目的绿色,让沈麟的心情大好,也让百姓们向心里更加安宁。 “真是许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副将也不由得嘿嘿傻笑两声。 “大人您高兴,我也就高兴了,只是不知道,这庄稼什么时候能收获。” “很快。”沈麟说着。 他眨巴着眼睛,蓦然看着远处,入眼的绿色,真的是好看。 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期待。 等到大辽都变成绿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每年都能如此。 沈麟坐在那,看着面前的种种, 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他眼看着这些改变。 他很庆幸,自己是有能力做这些的,若不然的话,只怕自己也看不到这些。 “百姓们怎么样?” “大人放心,他们现在看着那些东西,十分高兴呢。” 副将说着,嘿嘿笑道:“大人您说,您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闻言,沈麟道:“如果我不聪明的话,怎么管着你们呢?” “那么多的人,都在看着我,我时刻都不敢放松下来。” “若是哪天你们不需要我了,那才是我应该担心的时候。” 沈麟的话,副将心里明白。 什么时候不需要,那就说明大人没有意义了,那样的事情,他是不会看着的。 所以不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大人能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就算是那些人再说大人,他们都要想办法,让他们都和自己一样,一心一意对大人。 沈麟也明白副将的心思,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不安。 有这些人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已经够了。 换做是别的,他不知道自己死多少次了,这些人的好,自己还是记得的。 今日有这么多的事情,自己绝对不会委屈了跟着自己的这些人。 第九百八十二章 要开商道 眼看着大辽情况稳定。 沈麟心里也放心下来,这样的局面,是他想要看到的。 只是沈麟心里还不能为万全放下来。 他知道,庄稼剩下的就是需要生长了,这就不用说很林再担心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到的。 但是这么多的东西,还是不太够。 想到这,沈麟啧啧两声,心里说不出事什么滋味,山林抿了抿唇。 “大人这是在想什么?” 沈麟叹息着:“我是在想,大辽怎么样才能更有钱呢?” “虽然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还不够。” “我一直觉得,我做的都差不多了,但是现在来,还是觉得差远了。” “我想我应该能做不少。” 副将不禁有些感慨。 大人整日都为了这些事情,说起来也不容易。 若不是自己跟在大人身边,可能真的还不知道,为什么让自己跟在大人身边。 看着大人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总是觉得,大人做的这些,不是自己能了解的。 或许,如果真的是自己的话,根本就做不到这些。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还有机会,跟在大人身边,总觉得自己又看到了 很多。 反正,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尽力去做。 如果不是大人的话,自己又怎么会有今日呢?大人让他一步步走到今日。 若是没有大人,他可能早就死在别的地方了吧? 副将笑着:“大人您已经做到很多了,属下跟在您身边,就知道您不容易。” “那些不懂得您的人,也没有必要说再多。” “属下明白,您只是想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大人您辛苦了。” 闻言,沈麟哈哈笑了笑。 “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只是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很清楚,如果我不做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做了。” “你们跟在我身边,也清楚。” “我要的不仅仅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甚至于还有很多,沈麟都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野心谁都明白。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的脚步。 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和他一样。 “大人您想做什么?” 沈麟想了想,道:“把赵财给我找来吧,有些事儿,还得是要他去做才行。” 副将点点头,立马将赵财找来。 “大人,您找下官有何要事?” “赵大人快坐,有些事情,我想你帮我一下, 是和赚钱有关的营生。” 听到赚钱,赵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他可太有兴趣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就只想着赚钱,不然的话,他这个官做着也就没意思了。 “不知大人准备怎么做?” 沈麟笑笑。 “说起来也简单,做个商会。” “商会?”赵财有了兴趣,看着沈麟。 这商会要怎么做? 如今的大辽,虽然说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但是要想运作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更多的人不愿意这样。 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会一直都陷入这个圈子里,根本就出不来呢? “大人说得商会,下官之前也想过,但是在大辽,似乎有些行不通。” 听到赵财这么说,沈麟点点头。 “我明白赵大人的意思,不过,不去试试看的话,怎么知道行不通?” “大人有所不知。” 赵财叹了口气,道:“大辽的情况十分难。” “百姓们只是依附种地,能做的根本就不多,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这样。” “只是没有势力,谁都站不住。” “大人的想法很好,只是这大辽,谁都没有办法。” 经过赵财这么一说,沈麟倒是也想到了。 但是这 商会必须存在,不然的话,无法掌握那么多的人,银钱根本就到不了自己的手里。 而那些百姓们,日子就会更难。 “赵大人有没有想过,大辽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如此呢?” 赵财不解,抬起头看着沈麟。 “大人的意思是说?” 沈麟轻笑着:“赵大人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现在大辽已经在改变了、” “若是再和以前异样,是根本就没用的。” “商会必须要有。” “大人的意思,下官也是明白的,但是现在这样、” 赵财还是有些犹豫。 商会的成本太大了,再加上,总有人不愿意听话,大辽很多人,都是好斗的人。 若是真的能成商会,是个好事儿,可眼下才是最紧要的。 “放心,赵大人若是有着心思,我可以想办法。” 有沈麟的话,赵财眼底一亮。 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自己以后手里的东西就更多了? 只有钱,才能换来钱,这里道理,赵财十分清楚。 所以不论如何,都必须要想办法赚更多的钱才行。 深吸一口气,看着沈麟,赵财有些颤抖。 “大人,您有想法了吗?我不介意听您说。” 沈麟点点 头,道:“既然你想,那就随我来。” 说着,沈麟将赵财带书房内,将自己规划好的东西,放在了赵财的面前。 “赵大人你看看。” 赵财一愣,看着上面的内容,脑子里一片的空白。 这是大人想出来的吗? 真没有想到,大人竟然早早就想到了这么多,里面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若是按照大人的想法来做,这商会,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大人,您这是……” “赵大人先不用说别的,你看这些如何?” 赵财伸出大拇指,死死盯着沈麟:“大人,您真的是太厉害了,我从未想过,竟然还能如此。” “大人的聪慧,是我这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啊!” 闻言,沈麟哈哈笑着。 “赵大人严重了,不过是个基础的东西罢了,若是赵大人有心,按照做就是。” 良久,书房里安静的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赵财激动地额几乎无法呼吸了,他看着沈麟,心脏疯狂跳动着。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能这么做?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若是他也能又如此本事,那就好了。 可惜……可惜他不是大人啊。 对沈麟的不信任,逐渐变成了佩服。 第九百八十三章 确定商会 “赵大人以为如何?” 好半天,赵财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看着沈麟。 “大人,这是您想出来的吗?” 一个完整的链,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想到的,除非这个人十分的与众不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自己也有这头脑的话,那岂不是要赚大了么?只恨,恨自己没有这样的头脑。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只怕自己早就不在这个位置上了。 这么好的想法,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除了十分全面之外,其他的东西,实实在在都是小事,若是早早就有人想到的话,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谁都知道,这些事情,根本都没有那么难。 但是能把这些想到一起去的,却只有沈麟自己,这真的是实在太不容易了。 大人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脑子,他都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赵财实在是搞不明白。 这样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自己真的是搞不懂。 “大人,您这法子实在是太好了,下官知道,不少事情都是小事儿,可您能聚到一起。” “下官真的是敬佩,您怎么能想到这些呢?” “实不相瞒,有些事情 ,下官也是想过的,但从未想将他们聚集到一起去。” “很多的事情我都没有想过,但是现在……” 听到赵财这么说,沈麟哈哈笑了笑。 这些事情确实不那么容易,但是他的脑子,和别人的脑子怎么能一样? 自己什么都明白,只有想尽办法,把所有的问题都想到,那才是最紧要的。 沈麟叹息道:“因为从未有人想过,这里面的弯弯绕,并没有那么复杂。” “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麻烦罢了。” “若是有人先把法子弄出来,那就不会有人这么想了。” “所以,还是先弄好这些,谁都不会在意那些了。” 赵财点点头。 确实,不是没有人想过,只是有些人感觉,这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是什么人,都想要动这里面的东西。 所以不论如何,都应该想尽办法,其余的根本就不重要。 再加上现在这情况,大辽迫切是需要这些。 如果没有商会的话,大辽的这些,怕是难以承受,百姓们的需求越来越多,一旦有了心思,就会离开。 所以说,不论如何都应该尽力。 这是机会,对于他们来说,这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绝对不能放弃。 如今路已经有了,怎么走,就看他们自己了。 赵财叹了口气。 “大人,您现在所想的这些,正是我们需要的。” “若是能继续下去,下官相信,很快就能翻天覆地。” “您知道,大辽多年来,很多事情都没法改变。” “这并非是不想,只不过是因为太多的东西,大人的到来,刚好改变了这点。” “有大人在,下官觉得,这些事儿就都能成了。” 沈麟笑笑。 这事儿能不能成,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心里都清楚。 不论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都不可能让大辽再回到以前那样。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大辽已经有了全新的变化。 如今百姓们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 眼瞧着面前有了那么多的改变,他也不愿意再回到以前那样,反正再怎么说,都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能左右这些事情的人,只有自己。 若是不能放下这些,那自己可就不能这样了。 “大人,若是按照这些的话,说实在的,可能有些难度。” “因为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开始。” “大家已经到现在了,若是再让他们重新开始的话,他们心里会不 舒服的。” 闻言,沈麟点点头。 眼下这情况,确实是应该小心点,万一真有什么岔子的话,可就麻烦了。 如今走这一步不容易。 商会的事儿,就必须先一步拿起来,这样才能将这些都握在手里。 不然的话,还有谁能左右住现在自己手里的这些呢? “赵大人的担心我都明白,所以,这些事情辛苦赵大人。” “商会一旦成立,这些就都会在赵大人手下。” “我想,不会有谁,比赵大人更希望商会变好。” 赵财心思一动。 大人的意思说,他这是要将整个商会,都放在户部名下吗? 难道说,大人的意思是,让自己管着整个商会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好了。 自己很早之前就想过商会,但是手里没有权势,想要做什么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现在有了这个好机会。 赵财是真的,从心里不想放弃这些,哪怕是再麻烦,他都会想办法,绝对不会让这些事情阻碍他。 商会啊! 一旦成立的话,这商会可就是金疙瘩,多少人会想要商行会。 但是大人说了,商会会在户部手里。 不会有别人插手! “大人您放心,只要有我 赵财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商会出事!” “这些年来,下官也想过不少商会的事情。” “您放心,下官定然会安置好商会的一切,断不会让人毁了这商会。” 沈麟点点头,道:“我相信赵大人。” “商会和大辽密切相关,不论发生什么,商会都不能出事。” “赵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怎么才能见到光,我相信赵大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赵财了然。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自然能够做到,不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些,变成大辽的的基础。 “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大人尽管放心,都会好好的。” 沈麟点着头:“时候不早了,赵大人先回去吧,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以后有赵大人忙的,我就等着,看赵大人一步登天了、” 赵财欣喜着:“多谢大人,下官告退!” 看着赵财离开,沈麟叹了口气,这商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是他相信赵财的头脑。 能坐在户部的位置,赵财肯定够聪明,只要能做好眼下的事情,迟早都会变得更好。 大辽,很快就会彻底翻新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开铺子 赵财的动作很快。 他将大辽特有,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让人来加工。 刚好成立了个不大不小的作坊。 这个作坊刚开始,就收了不少的百姓,一个月的月钱不算太多,但足够一家的花销。 且赵财也跟这些人保证过了。 若是日后赚得钱多了,保证月钱都会随着涨,自然,也需要他们做的时间更长才行。 况且,商会那些东西上,沈麟也想过了。 只要是做事认真的,时间长了,也会涨月钱,不仅如此,还会给他们修缮房子。 年节的时候,还会有其他的好处。 如此一来,那些做工的百姓们,自然会甘心在商会做事。 赵财不禁感慨,大人的想法,真的是太厉害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比较的,若是自己能和大人一样,那户部,岂不是早就是自己的了? 只不过这些东西,若是自己真能和大人一样,那还有大人什么事儿呢。 任何人本来就不一样。 赵财虽然聪明,但是他也看得开,所以他也不会在意太多。 “赵大人,这东西都准备好了,您看。” 赵财拿过对方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后,点点头。 按照沈麟说得来做 ,这些事情,也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现在手里那么多的人。 不管是上面事情,还是 “做的不错。”赵财说着。 听闻这话,那人嘿嘿一笑。 “大人说得是,眼下这作坊才刚刚起步,如今还没有发月钱,但是他们做事,还是十分起劲的。” 赵财了然。 有钱在这里摆着呢,这些人是不会有问题的。 况且,就算是第一个月没有什么银钱入账,还有沈大人那边。 只要是有大人在,自己就不用担心。 大人已经说过,国库随时都会为商会开路,自己只要是大刀阔斧的去做就是,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 想到这些,赵财就很高兴。 自己现在手上的那些东西,自己若是连这些都抓不住,那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盯着他们点,不要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是大人!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盯着。” 赵财点点头。 第一批的东西已经经过商人送出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只要是第一批的银钱回来,赵财就有信心,不再只盯着国库那边。 —— 与此同时。 沈麟正在研究着国都的 情况。 国都内的事情,和商铺的那些,沈麟都让无先生收集到自己的手上。 街道上的那些铺子,涉及的范围很多。 而且,国都本来就有不少有钱人。 大辽的情况,大家早就清楚,穷的人十分穷,但是有钱的,却更有钱。 一直维持着大辽的,正是这些有钱人。 所以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些事情。 沈麟抿了抿唇,道:“无先生,您觉得做这些人的生意如何?从他们手里拿银钱。” 无先生不解看着沈麟。 “不知道大人这是准备怎么做?” 沈麟想了想道:“很简单,这些人也是有喜好的,开铺子!” “街上很多的铺子都空着,实在是浪费。” 无先生挑着眉,眼底多了几分光亮。 “大人是说,将他们喜欢的东西拿来,开铺子赚钱吗?” 沈麟点点头。 他就是要赚那些人的钱。 “因为他们有钱,却舍不得,之前百姓们的苦,多数也因为他们。” “他们喜欢的东西,咱们也不难打听到。” “只要是开了铺子,让他们从这边买东西,如果真的可以的话,能多赚就多赚。” “而且,我们的铺子可以规划起来 ,和别人的不同。” “铺子里的人,都用百姓。” “农忙时候,适当的让他们去做自家的事情,每个人许给两天。” 听到沈麟这么说,无先生了然。 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若是按照大人的意思,若是真的做起来,那可真是个不错的事情。 更不要说,大人这也是为了百姓们。 若真的能够从新开始,那这些,就不用在担心了。 “大人,您真的想好了吗?” 沈麟点点头。 他表情严肃,想着这些事情。 “还有些事情,需要无先生来做。” “大人说就是,我自然愿意为大人效劳。” 自打重新活了这而一次,无先生也想明白了,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做好自己的事儿。 之前想要死,可现在,他只想活着。 “这些铺子,有无先生来做,我相信无先生的眼光。” “那些有钱人,他们手里的钱,绝对是只多不少。” “这些都分散出来,才有用。” 无先生怎么会不明白沈麟的意思。 他点点头,心里也已经开始在盘算,这些钱要怎么赚到自己的手里来。 现在才开始,大辽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 可是太愚蠢了。 “不知道大人想要先做什么?” 闻言沈麟想了想。 他已经了解过,按照以往,大辽那些有钱人,左不过是稀罕中原的小玩意儿。 原本那玩意儿不算值钱。 但是因为路途遥远,要送到大辽来,需要不少的人力和时间。 所以,这价钱在上面,自然就有了差距。 小玩意儿,自然也就贵了。 但是经过自己一来,这东西就更少了,若是自己在这中间抽点什么出来,那就是说…… 自己能赚得,可就更多了。 沈麟轻笑着:“无先生,需要的东西只要跟我讲就是。” “但是大人要小心,那些人既然有钱,也会想尽办法。” “若是不能谨慎,怕是……” 无先生点着头:“大人放心就是,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注意。” “我只做一个幕后的老板,没有人会知道,那些事情是我做的。” 沈麟满意笑笑。 他就知道,无先生能知道他的意思。 在国都这里,要怎么做,只有无先生最是清楚,那些有钱人,太有钱了。 从他们手里抽出来,才能平复所有。 若不然的话,谁还能从那些人手里抽钱出来呢? 铺子……至关重要。 第九百八十五章 定铺子 只不过,这些铺子的东西,还是有些不太好弄。 需要不少的时间。 免得真的开始做这些后,反倒是自己这儿忙不过来,反而会出不少的岔子。 就算是无先生来安置,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想到这些,沈麟还是决定出手。 毕竟,有些事情,无先生也是没有办法,在别人眼中,那个无先生已经死了,现在的无先生并没有多少本事。 让所有人都信服,还是需要时间的。 沈麟干脆让人直接买了几个铺子,在弄清楚那些有钱人的喜好之后,将小作坊默默开了起来。 小作坊虽然不算大,加起来不过两亩地,但是对于这些人的需求,已经够了。 “大人,您这杨作,属下不明白。” 副将挠着头,思忖片刻。 “难道说,大人您是想要转做生意人不成?” 沈麟笑着,道:“你哪里看出来,我这是想要做生意人了?” “那大人您……” 副将实在是不明白了。 既然不是做生意人,那大人现在做这些,都是为了赚钱。 就自己这个脑子,还真是不懂大人的意思了。 “你觉得,现在的国都如何?” 副将想了想道:“若是同咱们来之前,那这 国都确实是有不少改变。” “想咱们刚来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吃不上饭呢。” “现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不仅仅改善了生活,更是有富足。” “属下以为,这些人应该不会不懂,都是因为大人才改变。” “是啊。”沈麟叹息着,道:“你说,是什么才能改变这些的呢?” “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用那么多的人,你觉得,最主要的是什么?” 副将抿着唇,道:“钱?” 沈麟笑着。 他将东西都放在桌案上,指着每一个铺子,默默叹息着。 “每个东西都需要银钱。” “大辽的国都早就空虚,如今为了百姓们,不得已减免赋税。” “如此一来,那国库只会更加空虚。” “想要让他们有这些,就必须想办法增加赋税,但百姓们哪里有钱呢?” “若非是是在没有办法 ,我也不会做这些。” 听到沈麟的话,副将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今这世道,做什么都需要银钱。 多少人都看着他们呢? 只要大人做错一点事情,那么就会有人死咬住不放,对大人来说,那是痛苦。 大人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百姓 们。 而需要银钱,对大人来说至关重要。 若是大人搞不到这些,那些人的月钱又怎么发出来? 这如今这情况,大人开设铺子,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 那样的话,别人都会以为,大人开设这些铺子,是为了中饱私囊。 如此说来,都是有趣了。 “大人,属下有些明白了。” 闻言沈麟笑着。 偌大的国都中,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是就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必须坚守住。 这些铺子,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他所为,让那些达官贵人,掏出应该掏的银钱,只要能保证国库,他就能安心。 这铺子一旦开起来,所有的收成,除了要给别人的月钱之外,其余的都要收入国库之中。 那样的话,国库也会继续丰盈。 所以,这铺子不仅仅要开,而且还一定要弄到这些有钱人的手里的东西。 “你明白就好,先生是不是过来了?” 副将点点头:“先生马上到,属下这就去外面迎着。” 很快无先生便来了。 沈麟将自己想好了给了他看。 确认之后,无先生点点头。 “大人如此安排最好,不过, 这铺子的银钱收益,还是应该同赵大人说一下。” “赵大人掌管着户部,银钱的事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沈麟自然已经想过。 毕竟,别人可以不知道,但赵财若是不知道的话,哪天真被他察觉,才是麻烦。 只不过,现在赵财眼下正在筹备着商会,沈麟想过,等到商会确认下来,这铺子一块交给赵财来打理。 “先生放心,我早就已经想过了。” 无先生点点头,道:“如此就好,大人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毕竟户部的赵大人,也并非是愚昧之人。” “若非是没有人,我也不会将此人推上来。” “这人虽然不值得信任,但是足够聪明,也有自己的见识,你倒是不用担心他。” “相信有他在户部,至少不会有问题。” 沈麟点点头。 对于无先生的用人上,他还是信得过的,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选用赵财。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一经发现。 赵财虽然不算个好人,但确实,他能够重用,至少目前没有比赵财更聪明的人了。 “这铺子,大人准备何时安置好?” 沈麟想了想,眼下也有些犹豫。 铺子若是现在就开张,怕是 有些不妥,具体的事宜,还是要让赵财来弄。 赵财更清楚里面的弯弯绕。 更不要说,赵财这心思,有时候沈麟也看不明白,只觉得他或许比自己更聪明。 但是在更多事情面前,只是自己想的更周到罢了。 “看来大人已经有了安排。”无先生笑着,将自己谋划的拿了出来,递给沈麟:“大人不妨看看?” 闻言,沈麟点点头。 里面的东西,是关于铺子日后的发展。 既然是要做有钱人的生意,那就必须要小心谨慎,那些有钱人,从来都不会想别的。 只要是他们能满意,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能顺理成章了。 更不要说,里面还有不少的弯弯绕。 沈麟不是做生意的人,自然不懂得这些,就要靠着别人来做这些事情。 “多亏了无先生,若不然的话,这些东西,我可要头疼呢。” 闻言,无先生呵呵一笑。 “大人哪里的话,若不是有大人的谋划,我也不会想到这些。” “不过,那些人现在却不会买,大人还需用些心思。” “那样的话,才能吸引来更多的人。” 沈麟点点头,这个,他自然是要做的,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的钱。 第九百八十六章 会面 商会那边也已经步入正轨,沈麟亲自去商会查看。 赵财张罗人正忙着,他满头大汗,但是看起来却精神十足,一点都不慌乱。 沈麟暗暗点头。 赵财果真是个做事的人,这作坊,换做是沈麟来的话,他还真应付不来。 “哟,大人您怎么来了,这地方脏的很。” 赵财擦着额头上的汗,忙不迭走到沈麟身边,见自己浑身都是汗,有些不好意思,与沈麟保持着距离。 “赵大人不用如此,我不过是过来瞧瞧,正好,也有件事情要与赵大人商量。” 闻言,赵财眼睛一亮。 难不成这是又来送钱了吗? 想到每次沈麟见自己,自己手上就多些赚钱的事儿,赵财更是坐不住了。 “来!大人里面请,有话咱们里面说!” 见状,赵财忙不迭的招呼着沈麟进屋。 坐下来后,赵财更是迫不及待的看着沈麟。 “不知道大人是有何吩咐,下官着实好奇。” 沈麟将与无先生规划好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赵财,他笑了笑。 “什么事情还等着赵大人看完再说。” “我想,赵大人应该会很欣慰的!” 闻言,赵财点点头。 在他看到内容的时候,他 还没有任何的激动,可是等快看完的时候,他才瞪大了眼睛。 “这……大人这是准备开铺子了?” 好端端的,这大人开铺子做什么? 沈麟笑了笑。 “怎么?难道赵大人也不明白我的意思?” 赵财愣了下,他想了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没错!就是要开铺子! 这市面上的铺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因为减免赋税的原因,这些铺子的赋税根本就不多。 所以国库迟迟不可能收上来。 可若是有了自己的铺子就不一样了。 铺子是自己的,这每日的营收,抛出去成本,剩下的全部归自己所有。 只要这铺子不被旁人知道,那就万无一失了。 所以大人将这些告诉自己,是为了……要自己来掌握这些不成? 赵财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看着沈麟。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不过下官实在是愧不敢受后,这可太重要了。” 赵财很清楚这东西的重要性。 一旦弄好了这些东西,那么日后国库就会有源源不绝的入账, 且这些都是贵的物件,是那些有钱人最喜欢的。 大人这一招,用的实在是好啊! “赵大人何须妄自菲薄,我让你做 ,自然是信得过你。” “你我心中都有数,说得再多,不如用做的好看。” “若是国库丰盈了,那你的户部,自然也会轻松。” “大辽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国都,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这法子虽然说出去不赶紧,但是……” “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不会出问题。” 赵财点点头。 他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下官会好好做。” “这事儿大人本可以瞒着下官,今日大人开诚布公,便是对下官的信任。” “下官在这里对大人保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下官绝对不会背叛您。” “您可以不信任下官,但请相信一点,下官不会背叛大辽。” 沈麟点点头。 他知道赵财的为人,更清楚,若非是赵财,如今商会也不可能有今日。 才开始的路子,赵财既然是这个领路人,那就让他好好的走下去。 再者说了,就算是自己信不过,总归是要有人来做的。 用别人,不如用这个可以互相利用的人。 他们都是老狐狸,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大家看破不说破,也算是个体面。 “大人,不知这些铺子什么时候开?” 听到赵财的询问,沈 麟笑道:“不知赵大人现在可方便?” “那自然是有时间,大人可是要带下官出去?” 沈麟点点头。 赵财也知道厉害了,现在忙不迭的去换了衣服,跟着沈麟出了商会的地儿。 看着偌大的院子,只有两三间破瓦房,赵财有些不解。 见他的样子,沈麟不禁笑笑。 “赵大人可是好奇?” 赵财点点头。 沈麟解释道:“那些东西,不能同商会一起,所以还要辛苦赵大人,日后找个何时的机会。” “如此一来,这些铺子才能名正言顺。” “不然会惹来闲话。” 赵财了然,应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 “不过这边还荒废着,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下官也好在户部那边知会。” 沈麟想了想。 “就这三五日,应该怎么做,我想赵大人心里很清楚。” 赵财了然。 他自然清楚,毕竟以后这也是他手里的东西,况且,想要这些长久不被别人知道,那就要找到合适的人。 可自己什么人都不信任。 只有找到一个可以利用的,那就足够。 “大人,这户部如今事宜太多,下官想着,可否麻烦大人再找个可用的人。” “ 下官倒不是推脱,只不过这些事情,下官也确实……” 赵财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身为户部的人,说这话确实不太合适。 但事情太多,他只有一个人。 纵使再有脑子,也不够用的。 沈麟看得明白他在想什么,轻笑道:“赵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人日后就会到。” “还是再辛苦赵大人几日。” 赵财点点头,有了沈麟的话,他可就放心了。 不然他这么一个人折腾着,可真是会受不了,有时候他都在想,若自己能以一敌二就好了。 可惜了,他赵财,就只有一个人。 “大人您放心,下官会尽力。” 沈麟看着他,不禁笑了起来。 “不日,这地方就会盖房,等到房屋建造完成,那就是赵大人动手的机会。” “我想没有人会比赵大人更明白,这里面的好处有多少。” “赵大人也要养好身子,别太累了。” 赵财捻着手指,嘿嘿一笑:“多谢大人关怀,下官定然会照顾好自己。” 他可是要照顾好自己呢。 这么多的银钱,他早就已经看好了,断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他。 再说了,这些银钱对他来说,那可是他的未来啊。 第九百八十七章 终见无先生 那些房子很快就已经建立起来。 毕竟已经有了经验,对于这些人来说,盖房子,都是些简单的小事儿。 房屋建造出来,沈麟满意看着院子。 他的规划,一步步刚开始,他所做的任何事情,早就有计划。 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将他规划的事情落实。 这些一旦落实了,那就是所有百姓的福音,他可不愿意让百姓们吃苦受难。 其中的辛劳他自己知道,若是想要成功,要付出的可需要更多。 再加上,自己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看到自己拼死换来的一切,能够有个好结果。 不论如何,都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沉重,却也是他必须要抗在肩膀上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沈麟叹息道:“人啊,还真的是不服老不行了啊。” 哪有什么行不行的。 他既然决定要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后退,他要的一切,绝对是要达到的。 “大人,现在有了这些,是不是就要找人了?” 赵大人看着这院子,样式是他从未见过的,但是他能看出来,这地方必然是给他带来银钱的地方。 只要是能赚钱,让他坐稳了户部的位 置,他就高兴。 看着他如此,沈麟轻笑。 赵财对钱财的喜爱,还真的是不加隐藏的啊,这样也好,这样,自己才能把握住这个人。 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是啊,一旦这里开始,就需要不少的人。” “最开始还是需要户部出手,如此才能稳住这边,赵大人那边没有问题吧?” 赵财点点头,激动道:“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是大人需要,下官必然会准备好。” “不过,现在国库的情况也没有太好。” “如果大人需要很多,那就要提前说,下官会想办法。” 沈麟笑着:“放心,我不会让赵大人为难的。” 有沈麟这么说,赵财也就放心了。 况且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沈麟不是那种难缠的人。 只要是讲道理,沈麟都不会为难自己。 如今自己跟在这个人的后面,当真是不用担心别的东西呢。 不得不说,跟随在沈麟的身后做事,实在是太安心了。 几乎前路都准备好,剩下的要他去做,并不是那么多的麻烦。 就算是有小麻烦,自己也都能逐一破解。 相信,日后自己在大辽的地位,将是举足轻重的。 “对了, 下官与大人说过,这边开始后,下官一个人难以应付,不知大人可已经选好了人?” 沈麟知道,赵财能忍耐到现在才问,着实是不容易。 既然这里也要开始了,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 “赵大人不急,人快到了,今日是好日子,人也来了、” 闻言,沈麟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没想到这人现在也来了。 那自己可是要好好看看,沈大人选中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若真的是厉害角色,自己就算是不理会这边,也不会有问题。 从心里,赵财还是相信沈麟的眼光的。 不多时,赵财听到了外面的马车声。 回头看去,赵财瞬间就愣住了。 这……这不是熟人吗? 看到他的反应,沈麟不由得笑出声来,赵财的反应他有想过,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可笑。 赵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看着进来的人。 嘴巴长大,呆呆看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这,这不是……” 天爷啊,这不是死了的人么?怎么死了的人现在出现在这里? 这不应该的啊。 看到他的反应,无先生也有些忍俊不禁。 不愧是赵大人,还是以前 那副样子,瞧着还真是怪可怜的。 “赵大人这是怎么了?不认识了?” 赵财回过神,喉结翻滚摇摇头:“不,先生您怎么……还活着?” 闻言,沈麟和无先生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笑声也让赵财回过神。 他这说得什么话,人好好的站在这儿,自己这么说,岂不是要让人死不是? 该死的!这可真是要命。 “先生恕罪,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 “赵大人不用担心。”无先生笑着:“这都是大人的功劳,若是赵大人有什么不理解的,问大人就是了。” 赵财茫然看向旁边的沈麟。 沈麟轻笑着,“回头自然会同赵大人说。” 这下赵财也就放心了。 有无先生在这里,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再来是个八个他,都不用担心这里了。 别说这儿,就算是整个商会和户部都给无先生,他自己都能处置好。 这何止是给了自己一个助手,这简直是天大的臂膀啊! 这下子,自己也就放心了。 “大人的安排,实在是太妥帖了,下官觉得,下官这差事,都能交给先生来。” “哈哈,没想到赵大人如此看得起我。” 无先生呵呵 笑着,看向沈麟。 “大人当真是丝毫事情都没有透露,赵大人今日这反应,倒是让我心情大好。” 闻言,沈麟也道:“我也未曾想到,赵大人会如此。” 赵财不好意思笑笑。 他挠了挠头,这事儿闹得,他好像是个笑话似的。 不过也正常的很。 无先生在外面的身份已经死了,若是沈大人直白告诉他的话,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呢。 还是保密比较好。 况且,先生之前的身份,也是见不得光。 若真的让更多人知道,那才是天大的麻烦,他身为官员,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拓跋石这个名字,是多少人心里的孽,只有让他彻底死了,才能让所有人都安心。 眼下这一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 “大人,先生,那不知二位如何想,咱们这铺子……” 沈麟看着无先生,道:“先生以为如何?” 无先生轻笑着,眼底多了几分光亮。 他指着这些房屋,重重叹了口气。 “想要成事,必须耐得住,但是太忍耐,别人如何知道我们做什么。” 赵财心领神会,忙道:“先生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着手去。” 第九百八十八章 盛宝楼开张 很快,街上就热闹起来。 听闻有神秘商人,得知国都已经恢复,特来国都开铺子。 几个铺子,都在国都街上最好的位置。 这些时日里,那些铺子虽然还封着,但是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少人都明白,这铺子要开张了。 未见其样,先闻其声,这自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 更不要说,有人从小道消息上得知,这些铺子,都是卖中原的稀罕玩意儿。 中原的东西,对于大辽百姓来说,不算是太罕见了,但还是勾起了人的好奇心。 大辽本就物产少,如今有了通商一事,能有中原的东西在他们这儿开铺子,自然是好奇的。 经过几日的折腾,国都的人几乎都知道,这铺子是中原人的铺子。 紧着,这铺子也到了开张的日子。 原本百姓们只是好奇,可看着开张的人群中,竟然还有户部的赵财赵大人,顿时都明白,这铺子不是那么简单。 户部的赵大人,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找来的。 这铺子能让赵大人来,说明,官府肯定也牵扯其中。 自然,这也是无先生和沈麟的意思。 只有让人知道,这铺子和府衙有关系,才能让 那些存心要闹事的人害怕。 背后有人的铺子,谁敢来闹事,那就是找死。 不过很多人更是好奇,这铺子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赵财站在那,等着鞭炮声停止,才站出来说话。 “诸位,今日是盛宝楼开张的日子,盛宝楼分为几个分铺,每个铺子卖不同的东西。” “这盛宝楼,都是中原的稀罕玩意儿,普通人家也不用担心,盛宝楼掌柜已经同本官说了。” “为了体恤平民百姓,自然也有你们能买得起的物件,若是有需要,可以去不同的分铺去看!” 这么一说,百姓们的兴趣就更高了。 他们也是在担心,若是盛宝楼的东西太贵,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买不起。 现在有了他们能买得起的,怎么能不高兴呢? 如今家家都有了富裕,但是总是有短缺的东西,原本这些百姓还想着,咬咬牙挤出些银子,但是现在不用了、 如此惊喜,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今日盛宝楼开张,本官已经从掌柜那里要了好处,今日不论是谁买什么,都会比平日便宜。” “有需要的,尽管进铺子挑选!” 咚咚两声锣响,盛宝楼的大门终于缓缓 打开,站在外面的百姓,瞧着里面的稀罕玩意儿,都不由得踮起脚看进去。 一些普通人,更是直接冲到低价的铺子内,寻找自家能用的物件。 盛宝楼热闹非凡,赵财满意看着这结果。 虽然说高价的东西比较多,但是卖出去一个,能吃好几个月呢。 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更不要说,如今还有无先生,帮着他来做这些,难不成他们俩还会出什么纰漏么? 不仅如此,盛宝楼外面还张贴了告示。 原来铺子里的伙计,是赵财亲自挑选的,每个铺子只有两三个人,这显然是不够的。 为了让盛宝楼更壮大,沈麟想过之后,干脆就让他们直接招人。 在别处找怕是不太好,但是开张这日,人肯定是最多的,在这铺子门口,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财不禁感慨着:“大人还真是聪慧啊。” 身边的人不解,问道:“大人您这是说沈大人么?” 闻言,赵财看了一眼:“说话小心点,莫要让人听到了、” 那人惶恐,连忙闭嘴。 不过看赵财没有生气的样子,这个人才放下心来。 “好了,今日难得高兴,记得将这告示念出来,看看有没有 人。” “是,属下明白了,大人您现在是要……” “本官还有事儿,怎么?本官的去哪儿还要同你说不成?” 那人忙低下头。 确实,他这有些逾矩了,大人要去哪儿,可不是他这个小人能询问的。 不过只要安心为大人做事就好。 一上午的功夫,就有不少人询问盛宝楼招工的事儿。 这些人也留了明日,让他们第二日再来盛宝楼。 盛宝楼旁边的茶馆,二楼的雅座内,沈麟和无先生面对面坐着,笑看盛宝楼的生意如火如荼。 不一会,赵大人也进来了。 “大人,先生。” “赵大人快坐吧,方才瞧着赵大人如此慷慨激昂的,我与先生都有些感动。” 赵财不好意思的坐下,看着窗外的情况。 他很高兴,毕竟这盛宝楼,日后也是他手里的差事。 只要生意好,有钱赚,他才是真的高兴。 “好了,赵大人不用拘谨,铺子里的伙计如何?” 赵财立马笑道:“回大人,伙计们都做的不错,不过显然是人手不够。” “不过大人放心,下官已经按照大人说得,在铺子门口张贴了告示。” “方才瞧着,已经有不少人问做伙计的 事宜。” 沈麟点点头。 方才他也是瞧见了,不少人询问,到时候这些人教导后,便能来铺子里做事。 在他铺子里做事,必然要足够谨慎小心。 若是这铺子里的人手脚不干净的话,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呢。 沈麟轻笑着抿了口茶。 “盛宝楼刚开始,必然会引起主意,日后会有一段萧条的日子。” “但是赵大人是个明白的,就算是再萧条,大人也能安置好。” 赵财点点头:“是,大人的信任,下官绝对不会辜负。” “不过下官有一事要说。” 沈麟点点头,道:“你说便是。” “如今这铺子虽说是开了,但东西还是不够,那些有钱人喜欢的稀罕玩意儿,还是多些好。” “下官算过了,若是一次出了贵的物件,至少铺子几个月不开张都可以。” “所以下官是想,多有些这个,保证铺子的收益。” 听完,沈麟赞赏点点头。 这赵财和他想到一处去了,既然他已经有了这想法,那自然还是让他去做的好。 “那商会可就辛苦了。” 赵财眼睛一亮,忙道:“大人放心,下官会尽快安置好,不久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盛宝楼。” 第九百八十九章 商议分权 沈麟对盛宝楼十分有信心。 毕竟,盛宝楼他用了不少的心血,如果这都做不到,未免浪费了他这么精心的准备。 连着三日,赵财送来的账目,沈麟看着都不禁露出笑容。 虽说,比他预想的还是差了点,但总归是在大辽。 能又这些银钱入账,已经很不容易。 而且,那些普通百姓花出来的也不少,按照现在这个行情发展,用不了多久,盛宝楼就会成为百姓们心中不可或缺的。 若不然的话,这些东西,又怎么能让自己安心呢? 沈麟轻笑着,将账本放在旁边。 “大人可觉得,近几日的收益满意?” 沈麟看向无先生,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无先生以为我可否满意?” “大人自然是满意的。”无先生说着,将账本拿在手里。 “短短三日,这些铺子已经成功满足了众多人的需求。” “日后,盛宝楼会成为国都的中流砥柱。” 闻言沈麟摇摇头。 “大人难道不这么想。” 沈麟笑着。 若仅仅是这样,那他成立这盛宝楼,也确实没什么用,也浪费时间。 大辽的土地那么多,城镇也不少,仅仅是国都可不够。 他要让整 个大辽都知道,在他的引领下,所有人都要知道盛宝楼的存在。 这才是沈麟的目的。 无先生只是看了看沈麟,便知道了沈麟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轻笑着:“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事儿并不事那么容易。” “看来大人早就已经准备好。” “只是不知道,大人是准备怎么做?” “如今在国都,这事儿倒是没有什么,可若是换个地方,还差了不少。” 闻言,沈麟点点头。 这事儿确实不简单。 如今经历这些事情,沈麟更是明白,想要彻底让这条路好走,要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少的。 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沈麟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还得是先生与赵大人联手才行。” “偌大的大辽,我所了解的,不过是皮毛罢了,无先生懂得最多。” “而赵大人,他深知敛财之道,有他在,自然不用担心。” 闻言,无先生不由得点点头。 有了赵财确实能事半功倍,更不要说,赵财这个人,确实很懂得怎么赚到更多的银钱。 只有将这些银钱,都拿捏在自己的手里,才可以有更多的东西。 但是,目前只 是一个开始。 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做,就要看赵财如何安排了。 “大人的意思,我心里明白,只是还是要提醒大人一下。” “这些年来,赵财这个人虽然聪明,但是不可多用。” “户部的权利,到时候应该分出来。” 听到这话,沈麟越发开心了。 他和无先生,当真是心有灵犀,不得不说,他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户部掌握太多了,那对于赵财来说,他就有恃无恐了。 可纵观天下,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让一家独大。 所以等到平复之后,还需要有人来分权,但是赵财所有的那些,是不会分走的。 这个道理沈麟很清楚。 若不然的话,只会滋养赵财的野心。 凡事都不能过于张扬,也算是自己给赵财的一个警告。 “大人有次心思就好,我就彻底放心了。” “只不过,赵财这个人,不知道他会如何想,若他真有了心思,怕是大人也难以拿捏。” “不妨找他来问一问?” 这倒是让无先生愣住了。 怎么沈麟还想要开口问?这岂不是让赵财先有了防备之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大人这样,就不怕他先多了心思 ?” 沈麟摇摇头。 这些日子,他和赵财虽然互相不信任,但也有了些了解。 与其到时候再说,不如提前就说清楚,或许还有机会。 再加上现在的局面,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等到时过境迁,再将此事跟赵财说,反倒是让人觉得,他这是卸磨杀驴。 狡兔死,走狗烹,沈麟可不愿意别人这么说他。 “既然大人心里已经想好,那不知大人,准备何时告诉赵大人?” “人快到了。” 无先生万万没有想到,沈麟竟然安排的这么快,还没有怎么着呢,这人就快到了吗? 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小瞧了沈麟。 不过也正常,沈麟一早想到这些,必然是因为他也怕出事。 户部,那可是掌管着所有的命脉。 若是没有银钱,沈麟有再多的主意,也都是无用的。 反观现在,银钱上的问题不用太担心,沈麟只要是做好了这些小事儿,就能万无一失。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想尽办法,帮衬着沈麟。 不多时赵财就来了。 赵财想得到,今日沈大人找他,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儿,没准是和户部有关的。 且看到无先生也在,赵财心里更是断 定,这事儿不小。 “大人,先生,下官来了。” “赵大人坐就是。”沈麟说着,亲自给赵财斟茶。 这让赵财受宠若惊,有些惶恐。 “赵大人不用这样紧张,今日我找你来,不过是有些事,想看看赵大人的意思。” 这话说得,赵财心里更加紧张了。 说是看他的意思,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一旦沈麟和无先生确定,他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就这段时间来看,他应当能信得过沈麟。 好歹还有个无先生。 就算沈麟再怎么过分的要求,无先生总会掂量着提醒,免得有什么差池。 “大人,您直说就是,下官左不过是为您做事的人。” “赵大人这话就错了,你是为百姓做事的。” 闻言,赵财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他太过紧张,一时竟然说错了话,不过好在,沈麟也不会在意这些。 “大人说得是,下官明白了。” “今日我找你来不为别的,只是关于户部一事,我想,如今这么多事情压着,日后户部的差事会更忙。” “而且,赵大人一个人,应当会力不从心。” “以后若是银钱诸多,赵大人,岂不是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第九百九十章 并非小心眼的人 短短几句话,赵财就已经懂了沈麟的意思。 今日找他来说这些,应当是要分他的权利啊。 不过也正常。 户部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的进账,如果再不加以约束的话,自己这个户部侍郎的权利,未免也太大了。 但是户部关系众多。 兵部工部甚至礼部,都需要他户部的支持,没有银钱的话,那三个部,也都是想笑话。 可一旦户部的权利太大,那就引发动荡。 所有人都偏向着户部,无法做到平衡,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沈麟想到分权,赵财心里也明白。 只不过他更清楚一点,沈麟愿意现在同他说,便是愿意相信他。 不然的话,沈麟大可以等到日后,不再需要他这样的人了,沈麟再冠给他罪名,直接拉下来。 虽然会落下诟病,但也不会流传太久。 沈麟如此坦诚,倒是让赵财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还在想着,沈麟是否会兔死狗烹。 当真是小人之心了。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下官手里的权利不易过大。” “莫说是大人今日亲口说,日后就算是大人不说,下官也会来找大人说此事。” “户礼工兵,这几个部都需要户部 支撑着,若是户部独大,只怕下官迟早会被迷惑。” “人总有贪心的时候,下官虽然聪明,但是也不敢保证,哪一天会不会错了主意,反倒是留下骂名。” “如今大人开口,下官倒是安心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笑了笑,赞赏点着头。 看来自己确实没有看错赵财这个人。 毕竟,换做是旁人,听到这话第一反应肯定是惶恐,可赵财没有。 他不仅不慌,甚至还十分淡定说出那些。 至少说明现在他的心是坦诚的。 如此一来,分走他的权利,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赵大人如此直白,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也不会委屈了赵大人。” “如今赵大人的辛苦,我都知道。” “若是真的卸磨杀驴,那我也太不是人,所以,赵大人尽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无先生会尽力帮着你,有什么需要,同无先生说就是。” “日后,你与无先生一起掌握户部,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赵财这下彻底放心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没想到是无先生,那样他倒是真的不用担心。 再者说了,自己曾经也在无先生门下呆过,如今 两个人为同一件事情,他也能彻底安心了。 况且,就算是换成了别人,他还真是不放心呢。 “大人说得正是,若是有先生在,我自然不用的担心。” “这两日铺子的生意不错,也多亏了无先生的法子,现在国都不少富贵人家,都已经知道了盛宝楼。” “按照大人之前的吩咐,不少人询问,咱们有没有稀罕玩意儿,若是有的话,可以提前预定。” “眼下才几日,这一定的单子,就有了不少。” 看着赵财这见钱眼开的样子,沈麟不禁失笑。 预定这事儿,确实是他早就想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些国都的有钱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也是,中原的好东西太多,他们想要已经很久。 奈何去中原的代价太大,以前大辽同中原战事不断,弄些普通的玩意儿,都十分难,更不要说是稀罕的了。 但是现在,大辽已经平复,也和中原有了往来,他们想要稀罕玩意儿,比以前简单了不少。 沈麟也正是抓住了他们的心思,才有了这个法子。 本以为还需要些时日,不想,赵财竟然又另辟新径,让伙计在铺子里宣扬,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可以 提前预定。 这倒是让那些国都的有钱人坐不住了。 眼下这些单子,已经一大摞,商会那边,也顺理成章忙碌起来。 如此一周转,倒是又成全了商会那边。 “这还是赵大人的法子好,若是没有赵大人吆喝的话,谁会知道如此?” “有钱人总是想着特立独行,赵大人利用他们的心思,当真是妙哉!” 赵财不好意思笑着。 “哪里,不过是看大人和先生,突然有的想法罢了。” “如今有了这些入账,那些成本去掉后,我们赚了可是不少。” “这些银钱都落到国库,自然是大人的好。” 沈麟笑笑。 是啊,他们这也算是凶手套白狼,只要对方有钱,那自己就要。 不过是些稀罕玩意儿,不仅仅中原有,自己还可以研制一些,那样的话,自己赚得就更多了些。 不得不说,赵财这聪慧,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赵大人聪慧,户部交给你,当真安心。” “日后有先生在,赵大人依旧主理户部外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决定的,再同先生商议就是。” 赵财点点头,郑重道:“大人放心,下官必然做到。” 有了这些赚钱的法子,他 就不用在担心了。 户部这个位置,稳稳的在他手里,况且,就算是真有人盯上,若是没有他的本事,沈麟也不会用。 如此一来,赵财更是放心不已。 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别人也不会注意到他,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财心里十分庆幸,亏得当初自己没有想办法追随王上,不然的话,自己哪里还会有现在的机会。 这个沈麟,自己虽然不愿意相信,可他确实是给了自己一条路。 现在自己所走的路,确实是最好的。 “赵大人不介意我分离你的权益,看得出来,确实是有心了。” “如今的国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着国都,他们想要什么,赵大人更清楚。” “所以不论如何,都应当小心谨慎,免得出什么岔子。” 赵财点着头。 他自然是要小心,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的权益,他可不想跟以前的人一般。 再者说了,还有谁能有他的聪慧。 想要稳稳坐在这里,就必须抓住所有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 三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都明白对方的心思,银钱必须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若不然,刚刚好起来的国都,可要麻烦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找人的法子 沈麟安排了不少的人,此时都已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铺子的开设,确实带来了不少气得银钱赚。 而且,随着如今的需求越来越多,盛宝楼也已经顺势开了分铺。 主要购买的人群,还是普通的百姓,沈麟和赵财经过分析之后,还是主要开设了普通价格的盛宝楼。 国都最热闹的街道上,东西各一间盛宝楼,这让原本距离盛宝楼很远的百姓十分高兴。 这下子,他们买东西就不用再跑那么远了。 国都已经趋于稳定下来。 赵财就把主意打到了外面的城镇。 沈麟自然也没有意见,只不过这人手的问题上,还是不能和以前一样。 二人再次聚在一起,说着人手上的问题。 “大人,下官以为,按照大人之前的法子,这人还是上来的太慢了些,按照如今的去世,盛宝楼需要的人太多。” “您只有一个人,来交给他们这些,实在辛苦。” 沈麟点着头,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赵财道:“下官以为,您不如找出几个聪明人来,让这些人来教导。” “如此一来,您也不用如此疲惫,且日后铺子开的多了,必然需要其他人去 管着。” “而那些人,刚好可以抵得上。” 没想到,赵财的想法竟然这么快,现在就想到了这些。 原本,沈麟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碍于这些事情不简单,便没有着急落实。 但是现在……他确实应该想一下了。 而且赵财的想法也不错,他们确实需要些有用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改变他们的现状。 找些聪明的人不难。 况且自己教了这些人后,其余的就不用再担心,这可以算是一劳永逸了。 沈麟点点头:“赵大人的想法不错,我也正是如此想的。” “只不过这人手上,我认识的并不多。” “这些事情,怕是要让赵大人辛劳了,如今至少需要十个人。” “国都的铺子也有几家,先紧着国都的来,剩下的再分派。” “不过,这些人要提前说好,日后不会留在国都。” “但是他们的月钱上,和在国都没有什么差别。” 听到沈麟这么说,赵财也就放心了。 毕竟在其他的地方和在国都不同,若是月钱上有差,那这些人是不想离开国都的。 如此一来,有了绝对的保证,那些人也不会挑理。 可真的是省去了不 少的麻烦呢。 赵财道:“大人能这样想,是他们的福气。” “只是下官觉得,大人这么做,会不会惯坏了那些人?他们一旦养成习惯,可就不好了。” 闻言沈麟不禁轻笑着。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他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让这些人坐享其成的。 自然是要有竞争,不然,这些人当真是要享受了。 自己弄出那么多的人,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他们要真以为,可以管着铺子就什么都不用担心,那可视化最错误的想法。 就是要他们知道,凡是不会那么顺风水顺的。 “莫不是大人早就象道了应对的法子?” 闻言,沈麟轻笑着:“那你以为呢?” 赵财恍然大悟,呵呵一笑,对着沈麟作了个揖。 “大人聪慧,下官实在是佩服不已,不知道大人有什么想法,可否与下官明说?” 沈麟也没有藏着掖着的。 “很简单。” “他们之所以会成习惯,便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需要他们。” “可若是手里的人多了呢?每个人的本事都差不多,那么,那个位置就是谁都可以上去的。” “只要是有钱在,他们自然就会有动力。” 赵财 不愧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沈麟的意思,可不是么,只要是有钱,那个位置谁不想要呢? 一旦想要的人多了,那么原本在那的人,自然就会紧张。 到时候就算是不用人说,他们自己都会谨慎做事。 这可当真是个好法子啊。 这可以说是,不用浪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对方走自己的路来。 “大人的法子甚好,下官明白您的意思了,下官很快就好安顿好。” 沈麟点点头,道:“这法子虽然好用,可为了免得出岔子还是再谨慎些。” “哦?大哥可还有良策?” 沈麟轻笑两声,手指敲打着桌面:“每月让铺子的伙计丢票。” “若是当值的管事不作为,他们都可以投白票。” “按照铺子的人手为量,十个人中,若是有五个人白票,这管事便要换。” “而更换的人员,投通票,超过半数的红票,便可以胜任。” “自然,这红票与白票都是不记名。” “也免得这些人会被人找麻烦。” 这下赵财真是说不出什么了。 如此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想的没有这么的全面。 如今一来,倒是省去了不少的事情呢。 而 且还能让那些人自己就好好做事。 这么好的法子,真是让人意外啊。 “大人这么想,真的是太妙了,只要有法子,那些人必然会拼了命的做。” “他们做的越好,我们能赚到的就越多。” 沈麟点着头。 他们有钱,那些人需要的就是钱,互帮互助罢了。 再说了,他们做好了事情,自己手里也有的赚不是么?最终受益的人还是他。 只要是钱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其余的就没有重要的了。 “大人说得不错,只他们做的越多,我们赚的就越多。”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人真的物尽其用了啊。” 沈麟呵呵笑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东西都已经到手,其余的安排就看赵财的了。 他这个人的作用,也已经到了极致。 其余的事情,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赵财若是安置好,才能保证自己安排的没有问题。 几番折腾下来,赵财那也有了主意,按照沈麟的安排去找人了。 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个个都很是聪明,到时候这些人可会成为盛宝楼的中流砥柱。 赵财想要钱,必然不会忽视这些,甚至还会好好调教这些人。 第九百九十二章 彻底稳固 只是这教训人的事儿,还真是不容易。 虽然赵财找到的都是聪明人,可沈麟教起来,也有些麻烦。 毕竟,大家心里都想着争取位置,让沈麟有种莫名的负担。 沈麟很是清楚,这些人都是为了多赚钱,倒是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看着面前这十几个人,沈麟不禁轻笑着。 “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现在不要着急,慢慢来。” “盛宝楼日后不仅仅会在国都,只要是大辽的城镇,都会有盛宝楼。” “现在的你们只是刚开始,若是日后谁做的好,我自然会给的更多。” “其他城镇之间如何,你们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想要赚得多,就要比其他人做更多。” “你们可都明白?” “大人放心,我等明白您的意思!” 有了他们这么说,沈麟也就松了口气,只有他们愿意做,这事儿才能成。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强扭的瓜也不甜。 “方才我教给你们的那些,我想你们应该都记得,先做好那些。” “每隔一个月,赵大人都会考核一次。” “谁做的更好,这月钱也就更多。” “在盛宝楼做得时间长了,这越前也是会随着增涨,你们 想要的,都要靠自己来争取。” 听到沈麟这么说,这些人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们可以自己争取,那就太好了。 以前要赚钱十分不易,莫说是没有这机会,就算是有,也会被各种困难阻挠。 可现在不同了。 有了机会,才能赚更多的钱,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饿肚子。 更不要说,他们或许还能赚到更多的银钱。 若真是如此,那也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粮食的时候会饿肚子了。 看着他们的激动,沈麟不难想到其中的原因。 高兴之余也有些凄凉。 百姓们要的是什么?真的是不断长大么?可壮大之后又要如何? 他们要的不过是能吃饱喝足就够了。 但是王上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永无止境的困扰,不断增加的赋税,他们脸最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 又怎么会相信王上,又怎么会有好日子呢? 现在总算是好起来,不至于让他们难受了。 “大人您在想什么?” 赵财刚忙完了商会的事儿,便忙不迭找沈麟,得知沈麟在这儿,就直接过来了。 看到赵财,沈麟笑了笑。 “赵大人怎么过来了?” “给大人来送商会的正本 ,这些日子,商会从未闲着。” “平均走一趟,大约能赚到八万两左右。” “这些自然也是去掉其他用度之后的。” 沈麟点点头,这赵财做的不错,甚至连这些都已经想好了。 走一样八万两,虽然和自己预期的要烧了些,不过现在来看,已经足够。 毕竟有很多事情还没有落实到位。 “赵大人做的不错,没想到赵大人的动作这么快。” 赵财嘿嘿一笑,将账本收起来。 这夸赞,说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可不?他的功劳。 如果不是有沈麟,他可做不到现在这样。 “都是大人您的功劳,下官不过是顺着您的东风罢了。” 说着,赵财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 他凑在沈麟的耳边,小声道:“大人,您给下官的那些,几乎都出去了。” 闻言沈麟眼睛一亮。 这么快都出去了?赵财这办事效率真不错啊。 不过这其中的风险不小,赵财肯定暗中做了不少,不然的话,那些东西不会这么快都就出手。 “账本下官已经送到宫中,大人回去就能看到了。” 沈麟点点头,夸赞道:“赵大人辛苦了,这些东西要出去不 是容易的事儿。” “我知道你的不易,放心,我不会亏待了大人。” 闻言,赵财更是不好意思了。 “大人您说这些就让下官愧疚了,若非大人,下官哪有机会?” “况且,您安排了那么多的事情,下官只想要日子好过罢了。” “您给下官的机会,下官都铭记在心,绝对不会忘记。” 虽然不信任,但是不会影响他知恩图报。 更不要说商会和现在这些铺子,都是赵财手中的,他哪里还有其他的奢求呢。 “你是个聪明人,我不用多说。” “不过赵大人也要时刻记得,在你面前还有个先生,我把先生放在你身边的意思,你比谁都清楚。” 闻言赵财严肃了起来。 这些在铺子里做事的人需要竞争,他与无先生也是如此,沈麟的意思,他心中都明白。 人之常情的事情,他也不会太在意,反倒是更有干劲。 “大人安心,下官明白,下官只会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不会在意。” 沈麟点点头。 赵财够聪明,就知道应该怎么做,甚至自己不用多言,他心里都明白。 那些找来的人做了不少的事情,学起来也确实比沈麟想的更快。 不几日,这些人就开始在国都的盛宝楼开始做工。 盛宝楼的生意红火异常,赵财让人假扮客人,混入盛宝楼查看,如他所料,教出来的那些人,非常好。 这些人已然稳了下来,沈麟便让赵财着手其他地方的盛宝楼。 生意如火如荼,百姓们的日子越发红火。 赚到的钱多了起来,沈麟也适当调整了税收的事情,这下百姓们没有一个有异议的。 甚至还声称应当如此。 商会在中原淘换来不少东西,百姓家里也变得更富裕。 对于沈麟,他们也更加艰辛。 “这可真是个好大人,若是没有他,咱们现在哪有这好日子啊!” “哎呀谁说不是,我那儿子,知道如今大辽如此,现在也要回来呢,大人当真是好官啊。” “以前咱们只羡慕别人,如今总算是别人来羡慕咱们了。” “跟着大人好好干,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是啊是啊,盛宝楼又有了新鲜玩意儿,咱们去瞧瞧吧。” 听到这些话,沈麟心里的疙瘩,总算是舒缓不少。 他做这些,也是为了他自己,让自己名正言顺,如今都已经做到,大辽,也该是时候让暂时放一放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荣王人找上门 荣王依旧被关在大牢内。 沈麟每日都让人过去找他,不仅如此,还会将外面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诉他。 听着国都的那些,荣王耿介的崩溃。 为什么会这样! 沈麟,沈麟他怎么做到的!明明国都没有那么快恢复到现在这样! 看着他的反应,那牢头也十分高兴。 活该啊!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当真是活该啊! “荣王你放心啊,我们大人做了那么多,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就安心吧!” 荣王挣扎着,眼里满是不甘。 可是牢头根本就不理会他,转身离开了。 而荣王遗留在外面那些为数不多的人,此时都知道了国都的情况。 他们看着日新月异的国都,心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荣王当初也想过,甚至也跟他们说过这些,可最后呢? 他说的那些,至少要十几年才能做到,不想这个大人,短短几个月就改变了国都的现状。 这……这怎么可能呢? 要做到这些,除非是很早就已经想好。 可就算是如此,落实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沈麟的厉害之处,他们总算是了解到了。 这样的情 况下,他们想要说沈麟的不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甚至于他们亲自来到了完颜黑水的府上。 完颜黑水没想到,荣王那些人会亲自找上门来,在得知他们的意思之后,心里也明白过来。 如今的国都大家都一帆风顺的,如果他们再不懂得时局,那就是傻子了。 而且,他们想要见沈麟。 在自家府上,完颜黑水也不怕这些人会动手脚,便让人告诉沈麟府上的事情。 “哦?荣王的人在完颜将军那?” 副将点点头道:“大人,您说会不会有诈,那些人可不像是安分的人啊。” 沈麟轻笑着:“那些人不会做什么的,如果他们现在做什么,不仅仅是你们,就算是国都的百姓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大人的意思是?” “走吧,咱们去看看。” “这些人在外面也躲了许久,不见一面的话,有些可惜。” “况且他们那个时候跟着荣王,也是个聪明的决定,不然的话,他们能躲着到现在吗?” 副将了然。 不愧是大人啊,他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自然了,如果自己想到这一层,那自己多少也能和大人差不多了。 带着人手 ,几个人就到了完颜黑水府上。 见沈麟来,完颜黑水立马出门迎接。 “大人您来了,他们已经在内堂等着了。” 沈麟点点头:“没想到他们竟然亲自找上门来了,看来,他们也算是走投无路了吧?” 完颜黑水笑着:“大人如今让国都变得如此,他们就算是想躲,也会看到大人做的一切。” “更不要说,大人都已经想好要去其他的城镇,他们去哪儿,都会看到盛宝楼,还能怎么躲藏?” 沈麟笑笑,跟着进了内室。 内室中,几个人看到沈麟,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沈麟倒是不介意。 “既然都来了,那就坐下吧,我可不想让人说,我是个暴君。” 那几个人面色一红,但还是坐了下来。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你应当是荣王之前的近身护卫赵猛?” 赵猛一愣,没想到沈麟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当下就有些受宠若惊。 “正是。” “既然来了,不妨说出你们的想法,大辽并非我一个人的大辽,你们的要求太多,我怕是也难以满足。” “只不过,你们应该也清楚,凡是不可以太过于贪心了。” 赵猛点点头,他明白 沈麟的意思。 人不能太贪心了。 因为贪心付出代价的人已经很多,他不是那些人,既然他也没有本事,那不如要点自己能做到的。 “大人放心,我们都明白您的意思,尽力而为。” 沈麟点着头:“你知道这些就好,那,你们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见沈麟都开门见山了,赵猛也没有再藏着掖着。 “如今国都的变化,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知道大人您的辛劳。” “大人做了那么多,我等之前虽然跟着王爷,可也清楚,王爷已经是强弩之末。” “人,应当识时务,我等虽然还想跟着王爷,但清楚知道,王爷已经不可能有机会。” “如果大人愿意的话,希望大人能够收下我们。” “自然,我们也不会和之前一样,跟在大人身边应该怎么做,我们都清楚。” 沈麟了然。 看来和他想的不错,这些人已经没有去路,他们来找自己,也是为了个出路而已。 沈麟没有必要为难他们。 毕竟算起来,他们当初也算是可怜人,自己若是再难为他们,也实在没有必要。 况且,他本意也不想难为这些人。 沈麟叹了口气,看着完颜黑 水。 “完颜将军以为如何?” 完颜黑水呵呵一笑:“大人问我,可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这些本事荣王的人,但是他们却识时务,况且,如今大人手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若是能给他们找些事情,自然是好的。” 沈麟点着头。 确实如此。 不仅仅能改变这些,甚至还能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个宽仁的人。 荣王的人,他都能接纳下来,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在百姓的心中,他的形象只会更好。 “既然如此,诸位将自己所长都说一下吧,若是真的要留下,我也好好安排差事给各位。” 闻言,赵猛面上一喜。 这是要答应留下他们了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他们在外面躲了许久,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荣王失败之后,他们就是无主的人,想要离开这儿,可细细想来,却没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 如今,也只有跟在沈麟的身边。 在国都,在他们最熟悉的地方,若是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那该有多好。 眼下机会就摆在他们的面前,自然不会想要放弃。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这个大人,是绝无仅有的好大人。 第九百九十四章 整顿 几个人所了自己擅长的之后,沈麟心里也有了决断。 如今的铺子,都是需要打理的人,这些人显然不行,但是郊外的镇子里,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这些人来的可真是时候了。 他们多数都是武力高强,要他们做别的,倒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下力气的活计,他们却是有能力去做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不希望出现别的问题。 “诸位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按照现在的样子,国都外的新镇子,正需要人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那边的活计,刚好都交给你们。” “只不过这和你们之前做的不同,下力气的活计,你们觉得如何?” 出力的事情,若是在以前的话,他们或许是不会愿意的。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况且,在这里他们能有保证,再也不用东奔西走,有今日没明日的。 算是能彻底安稳下来了。 况且,当初跟在王爷的身边,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他们也不会介意什么。 赵猛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们是不会调减的,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 如此沈麟 也就放心了。 看着这些人,他眉头紧皱着。 “你们知道,国都已经不是从前,以往那些路子,都不能再用、” “在我手下做事,只要手脚干净,为人勤快,我自然不会委屈了谁。” “可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还想要推诿责任的话,我谁也不会放过。” 赵猛道:“大人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多谢大人能留下我们。” “如此,那你们便跟我来吧。” 沈麟带着几人来到新镇这。 这里的百姓看到沈麟来,纷纷从家门中走出来,热情迎接着沈麟。 “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咱们可都念着您呢。” “多亏了大人,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可还在餐风饮露呢。” 沈麟笑着。 他轻声道:“若是不能将你们安顿好,我来又有何意义呢?只要你们相安无事就好。” “这个冬日,可还算是安稳?” “多亏了大人您,这冬日,是我们过得最好的一个冬日了。” “这年,也格外有意思。” 沈麟点着头。 看到百姓们对他如此爱戴,赵猛等人心里不仅感慨着,若是王爷的话,只怕不会屈尊来这地方吧? 王爷也不会同普通 百姓如此侃侃而谈。 沈大人的成功,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遣散了那些百姓,沈麟带着几人来到旁边,这屋子没有人住,但仍旧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这里留给你们,如何安置人,这边是赵猛你的事儿了。” 赵猛点着头:“是,我会安排好这些。” “你心中有数就好,这里的百姓,以前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现在在这儿,也算是安身立命了。” “看着你的人,不要和这些人起冲突。” “他们都是在街上做事,要么就是种田,眼下有两个差事要你们来做。” 说着,沈麟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如今街道上的治安,虽然有侍卫巡逻,但还是不够,不少小巷子,根本都进不去。” “二来,是这个农田里的活计。” “想做哪个,自己想好了告诉赵猛,我这边自然会有人来安排你们。” 赵猛欣喜不已。 这可太好了,下田种地也好,街头巡视也好,总归是个正经的营生,不用再东奔西走,居无定所了。 “缺少什么东西,这里也会有人管。” “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小镇子上有个盛宝楼,里面的东西不贵,你们的月钱 足够用。” “只要不沾染其他的东西,月钱都会有剩余。” 赵猛连连点头,默默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安心了。 自打跟了王爷之后,每天都想着如何帮助王爷成就大业绩,如今这些,反倒是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像是在做梦,若这是梦的话,未免也太好了。 看着他的样子,沈麟没有多言,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副将问道:“大人,您真的信得过他们吗?” 沈麟摇摇头。 信任?他不会信任这些人,只不过这些人是走投无路罢了,他也不愚蠢。 “那大人为什么留下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了路,只有留下来,才有可能活,而且,就算是荣王再有机会出来,你觉得荣王还会相信他们吗?” “一切不过就似乎诛心罢了。” “他们想要的是权利,是金钱,但是在我这里,只能二选一。” “不论是哪个结果,我都不会让他们满意。” “因为我让他们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劳而获,我让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副将不太明白,但看沈麟的意思也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算了,他还是不去想那么多了。 既然大人都已经有想法,他只要跟着大人就是,再说了,这些人就算真的要折腾,也掀不起风浪。 沈麟轻笑着,看一知半解的副将。 “别想太多了,有些事情,越简单越好,想得多,反而会徒增烦恼的。” “嘿嘿,大人聪明,属下不过是觉得,他们来者不善。” “他们不会乱来。”沈麟坚定说着。 虽然他不知道,当初荣王是用什么理由让这些人留下,可是这些人,现在绝对不会再自己面前折腾。 不然的话,他们可是真的没有了退路。 自己不计前嫌,将这些人都收下,百姓们会说他心存仁厚。 若是他们反,那可就是他们不识好歹了。 “回去吧,让将士们整顿,不能让将士们太舒适,到时候动手,可就麻烦了、” 副将脸上一喜,立马道:“大人总算是要整顿了,大家早就等不及了呢,大人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大辽?” “不会离开,但是……也是时候了,相信那些人都害怕了吧?” 他一步步将大辽侵蚀,让百信们信任他。 那些人肯定都知道,必然畏惧他,可百姓们,却在等待着他。 第九百九十五章 东周情况 军营中。 将士们精神抖擞等着沈麟的到来,在看到沈麟后,个个都十分兴奋。 “大人!” 沈麟满意点点头,他站在最高处。 “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大辽的水土我们虽然不习惯,但是你们都没有让我失望。” “为大人分忧,是我等的荣幸。” 听到这话,沈麟更是满意。 他的将士就应该如此,跟随在他身边的人,绝对不能是废物。 大辽已经彻底安顿下来,他也不想在贪恋这安静,不然的话,人是会变懒的。 养成习惯容易,改掉习惯可不容易。 “这几日,我会让你们加强操练,将士们,你们可愿意!” “我等愿意!大人吩咐!” 沈麟点着头:“好!今日开始,所有的操练都要翻倍,我相信,我的将士是不怕吃苦的!” “如果有谁受不住,就直接告诉我。” “有些是新来的弟兄们,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可一旦参与其中,想要退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手里只有战死,没有逃兵,谁若是做逃兵,也只有死路一条!” 将士们早就知道沈麟的心思,跟在沈麟身边这么久,他们最敬佩的,就 是沈麟的态度。 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不会退宿。 跟在这样的人身后,是他们的荣幸,就算是真的死在战场上,他们也不会在乎的。 而那些原本俘虏,如今成为沈麟将士的人,虽然有些触动,但也明白,身为将士,本就应该如此。 他们看着其他人如此慷慨激昂,也被影响着,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沈麟满意笑着:“好!既然诸位都愿意跟着我,我也不会委屈了你们,只要是胜利,诸位都少不了好处。” “我沈麟没有别的本事,但我不会亏待跟我一起的弟兄们。” “好了,所有人准备操练!” “是!” 声势浩大的队伍开始操练,沈麟来到营帐中,副将早早就准备好了沙盘和图纸。 无先生与完颜黑水,也已经在营帐中等候着。 “听闻大人要出手了,我可早就等不及,想要跟大人一起冲锋陷阵呢。” 完颜黑水摩拳擦掌的,看得出来,他确实养尊处优太久,有些想念沙场。 沈麟和无先生相视一笑。 四个人坐下来,看着沙盘。 大辽的东方就是东周。 东周地方不大,但是却不好下手,一来是因为东周边境外都是山 脉,易守难攻,二来也是因为东周虽小,但都是精兵强将。 不然的话,沈麟最先动手的就是东周,而不是大辽了。 但现在有了大辽的兵马,沈麟觉得,自己可以同东周碰一碰。 他取胜的机会,不小。 “完颜将军,你同东周打过交道,此事你怎么看?” 完颜黑水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虽然自诩兵强马壮,但是与东周相比,还是有察觉的。” “东周水草丰富,战马都是吃最好的粮草,力气甚大、” “就算是大辽最好的马,至少也要两匹,才能比得上东周的一匹战马。” “东周擅长游击,山林众多,他们又熟悉山势地形,真要打起来,人数多不一定能胜。” 沈麟点点头,他所顾虑的,也正是这些。 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未免也太麻烦了。 再说了,这个时候春暖花开,山上的草木刚刚长出来,正是乱人眼的时候。 打游击,对于沈麟来说是个新鲜的办法。 不过,他倒是想试试看。 毕竟不是现在就出手,或许自己还有机会训练一下手里的人。 想到这些,沈麟抿了抿唇,沉吟片刻 。 “那无先生以为呢?” 无先生笑道:“兵贵神速,以快取胜、” 沈麟了然,点着头。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东周之所以要游击,正是因为他们手里的人不多,游击散乱,百十人就有可能拖住几千人。 如果快速出击,让他们措手不及,或许他们就没有机会。 只要东周反应不及时,那他们就能占领山头,反之,再用东周的法子来对付东周。 沈麟勾唇:“无先生果然是厉害,不知道完颜将军以为如何?” 完颜黑水想了想,脸色有些凝重。 “确实是兵贵神速,可有个问题,我们的将士们,怕是在山林间难以快速取胜。” “毕竟,我们的将士,只擅长持久战。” “如果真的要以快打快的话,只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可以,显然咱们的人手还不行。” 这也是沈麟担心的问题。 短时间内的训练,虽然说能有些效果,但是还不够。 那可是东周最擅长的,他们这就是在用鸡蛋碰石头。 偏偏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不然的话,他们的将士只会更难受。 “看来,只有加强操练了。” 几个人都点点头,倒是副将 在旁边沉默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要说什么。 沈麟察觉到他的情绪,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大人,属下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哦?你说来看看?” 没想到,这个副将倒是有了想法,自己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其实说来也简单。” 副将想了想,看着沈麟,小心翼翼道:“他们擅长的是快,为什么要快呢?他们缺少的是什么?” “若是我们知道这些,那我们是不是就占据了上风?” 闻言,沈麟眼睛一亮。 他倒是忘记了这个。 是啊,东周擅长如此,是因为什么呢? “属下以为,地势原因是其一,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人少,又是另外一个原因。” “可东周不是傻子,他们万全可以招兵买马,唯一的解释就是,其实他们也不想打、” “再者,他们怕被人知道,又或者,他们的财力物力,根本就不够支撑他们打长时间的仗。” 沈麟点点头,眼底多了几分赞赏。 “还有什么?” “这,剩下的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大人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原因。” 副将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第九百九十六章 不安因素 沈麟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还真是个人精。 “他们的人力物力不支持,这是其一,地形这是其二,再者,东周本来没有要打仗的心思。” “他们只想要自己的一方土地。” “东周的物产丰富,如果可以从这里入手的话,或许就能得到咱们想要的、” 这下,所有人都点头应着。 可不么,东周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只有知道他们缺少什么,才能出奇制胜。 “大人,属下以为,咱们还是找个人去东周。” 沈麟轻笑着:“看来你现在也聪明了。” “嘿嘿,这不是大人您说的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要是这些都没学到,那我也不配在您身边呆着了。” 听到他这么说,三个人都哈哈笑了笑。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东周太过封闭,很多人都不太了解,唯独让人先去了解一下,或许还有机会。 而且,先做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知道东周的事情越多,他们的胜算就越大,东周再怎么折腾,都没有用。 “大人以为如何?”副将小心翼翼问道。 沈麟点点头:“你的法子不错,只是要去东周的人,必须 是个聪明人、” “不然的话,被东周人发现,就不好办了。” “而且,听闻东周的人比较排。外。” 这下,完颜黑水倒是挺直了腰板:“大人放心,找人这事儿交给我就是。” “虽说东周的人排。外,但是东周不会排自己的人。” “我认识一个东洲人,不过他一直都喜欢大辽,所以早早就来了大辽,成为了辽人。”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沈麟道:“果真?这人可靠得住?” “他跟随我已经十几年了,这个人您也认识,就是我的副将。” 沈麟没想到,完颜黑水竟然还有这本事,身边带了个东周人。 不过……真的是没有问题么? 沈麟并不敢放心,毕竟,人若是要隐藏自己的话,十几年几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完颜将军相信的人,我本不应该怀疑,但是,还是要小心。” 完颜黑水并没有介意沈麟说得,他点点头。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大人可以试探一下,若是真的有问题,那我们在想办法。” 沈麟点点头,道:“好,等下将军就把人找来吧,如果他真的可用,那我们对付东周,倒是多了几分胜算。” “若是不能,那 就再想办法。” “是,一切都听大人的!” 兵营中,将士们喊口号的声音响彻云霄,沈麟让副将安排下去。 大辽的周边也有些山,虽然不高,也不如东周那边密集,但是操练也足够用了。 按照沈麟的意思,要让几千人短时间内打游击,虽然不容易,但多少也能掌握些技巧。 免得到时候真的遇到了东周的兵马,他们没有办法应对。 沈麟更是精心准备了操练的法子,众人十分高兴,恨不得整日都在山上。 完颜黑水那边也把副将找来了。 看着这人,沈麟打量了下,第一眼感觉,就有些不太好,但是人不可貌相,他也不会第一眼就确定这个人不行。 “你便是完颜将军的副将?叫什么?” 那人点点头,道:“正是,守护夏叫张监,跟在将军身边已经十五年。” 十五年啊。 看着他的年纪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没想到,跟在完颜黑水身边已经这么多年了。 如果不是故意隐藏的话,那么就是他对完颜黑水是真的信任。 想到这些,他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是东周人?” “是。” “那当初为何要离开东周?是东周有人,让你觉 得不满吗?” 听到沈麟的问话,那人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沈麟。 “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属下不喜欢东周,在东周属下看了太多。” “反倒是大辽的风情,更适合属下。” 沈麟点点头,这个回答,倒是天衣无缝啊。 只不过,他也不是傻子。 这样完美的回答,对他来说,反倒是漏洞百出,不过有完颜黑水在这儿,他现在还不好说什么。 想了想,沈麟又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跟在完颜将军身边这么多年,你只是一个副将。” “副将也好,将军也好好,只要是能做好事情,那才是属下想做的。” “跟随将军这十几年,属下只看到了将军,其余都看不到。” “属下愿意追随着将军,绝无二心。” 沈麟了然,道:“看来你还真的是信任完颜将军,不过你要想好,接下来可是要对付东周。” “你是东周人,我不可能信任你,你应该明白为什么。” 张监没想到,沈麟竟然真狠直白,愣了下后点点头。 沈麟的意思,他懂得。 他是东周人,自然不能相信他,但是这个机会,他也不想要放下。 “希望大人 能给我一次机会。” 不料沈麟摇摇头。 “我不会让你去的,但是该你的,不会少。” “东周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现在这些人,若是谁想做什么,你也一清二楚。” “我不可能放任一个意外在里面。” 张监拧着眉,表情有些凝重。 他明白沈麟的意思,但是现在这样,不是他想要的。 “怎么?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张监摇摇头,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但是……” “既然你知道,那就回去吧,你不用去东周,我会安排好你要做的事情。” “可……”张监还想说什么,却被完颜黑水一个眼神制止。 “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沈麟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张监这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能不甘心看了看沈麟,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去吧,别让我失望。” 看着张监离开,沈麟眯起了双眸,不得不说,张监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 不然的话,完颜黑水也不会让他留下来那么久。 但是,不安的因素,沈麟是不会留下的。 就算是完颜黑水再相信这个人,刚刚对方眼底的一丁点不对,足够让沈麟把他踢出去。 第九百九十七章 早有安排 看张监离开,完颜黑水也察觉到了不对。 “大人似乎信不过这个人?” 沈麟点点头,表情严肃:“此人并非我可用之人、” “完颜将军不要介意,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他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是东周人。” “我们要去打东周,最好不要有人牵扯其中。” “虽然您信得过他,但是……谁能保证,他是不是潜伏在您身边的呢?” “如果那样的话,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完颜黑水也明白沈麟的担忧。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担心,如果这个人不是东周人,那么他也不会让沈麟来看看了。 既然连沈麟都这么说,还是先不用他。 信得过是一回事,若是真的出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出征打仗不是开玩笑,任何小纰漏,都有可能让人丢了性命。 更不要说,大辽国都才刚刚安稳,正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真出了什么麻烦,那可就不好弄了。 到时候大人没事还好,如果大人出了什么事儿,那还有谁能坐镇,谁能把握局势呢。 “大人放心,我会让人看着他的。” “自然了,若他真的对东周没有心思,到时候我也会用他。” “只是在不明白的情况下,我不可能让所有人冒险。” 完颜黑水表示自己理解。 莫说是沈麟了,就算是他,也不敢这么冒险,命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这个人是沈麟。 完颜黑水心里也想过,自己不怕死,但若是死的那个人是沈麟,他宁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了,完颜将军回去与他说清楚,若他真是可用的人,日后少不了他。” “但是对付东周,他不能去。” “是,我明白。”完颜黑水说着。 等着完颜黑水离开,无先生面色凝重看着沈麟。 他刚刚没有看错,沈麟对张监根本就不信任,说那些话,也是怕完颜黑水心里会别扭。 “大人,既然是信不过的人,为何还要这样?” 在无先生看来,这个人可以直接杀了。 留下的隐患,很有可能会导致所有人丢了性命,沈麟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 听到无先生这么说,沈麟笑笑:“那无先生以为,这个人要死吗?” 无先生蹙着眉,道:“该死。” “他确实是该死,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着急,他想要的太多了。” “潜伏是个不容易的事情,他却能等待那么久,相信背后 必然有人在跟他联系。” “我要让他知道,我不相信他,不仅如此,我还要将他背后的人弄出来。” 闻言,吴先生明白了。 沈麟这是要杀人诛心。 毕竟是完颜黑水信任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说这和人是细作的话,完颜黑水会承受不住。 所以要想个法子,让这个人自己露出马脚。 那样的话,完颜黑水也就能狠下心来,不用再犹豫他和张监之间的主仆关系。 只是这么做,完颜黑水要失落一段日子了。 “先生可是觉得我太狠心了?” 闻言,无先生摇摇头:“不,大人做的很好,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的心思。” “也能让东周知道,大人您势必要东周。” “是啊!”沈麟叹了口气。 这里面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事儿多难。 东周有细作在大辽,相信连王上都不知道。 张监确实掩饰的很好,他做的非常优秀,一举一动,甚至于说辞,都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自己仔细的话,估计都不会注意到他眼神中隐藏的东西。 这样一个狠人,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呢? 要他留下来,知道东周要被侵犯, 肯定会忍不住出手,到时候,就能顺理成章揪出人来。 别人如何,他不会刘海,但是张监这个人,现在要留着。 “大人准备怎么做?”无先生问道。 沈麟想了想,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主意,不过,很快就会有办法,先生放心。” 有了沈麟这么说,无先生也就能安心了。 他怕沈麟会有恻隐之心,到时候张监真做了什么,大家追悔莫及。 不过,沈麟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 “先生辛苦了,这些日子,身子可还习惯?” 武先生伤到了要害,虽然一直养着,但是也没有完全愈合,总有点难受。 沈麟一直关心这些,特意让大夫看着,怕无先生会受不住。 闻言,无先生笑笑:“一切都好,大人多虑了,大夫都十分尽心。” “如此就好。”沈麟叹息道:“张监这个人,心思深的很,完颜将军将他带在身边,肯定没有想太多。” “凡事,还要先生多提醒着。” “我与将军,终究还是隔着一层,但是先生不同。” “我相信,先生的话,将军还是能分析一二的。” 无先生道:“大人放心,我会提醒完颜将军,他虽然有些愚钝,但 是行事作风上,也没有什么大纰漏。” “有先生这么说,我也就能安心了。” “要出征东周,会很麻烦。” 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事儿,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他们一样,一旦和东周对上,肯定要吃些苦头的。 只有做好了准备,才不至于出事。 “不过,大人准备让谁先去东周探路?” 沈麟神秘笑了笑,看着无先生:“先生不妨猜测一下?” “原来大人早就有了人选。”无先生松了口气道:“亏得我还担心好久。” “先生应该知道,东周人排。外,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外人去。”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故意为之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将计就计,干脆让人承认是细作。 那样的话,东周反而会放松警惕。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大人好心思,如此就按照大人的意思来,不过,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沈麟明白。 东周人再怎么愚蠢,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意,理应要小心。 演戏要到位,才能骗到人,沈麟比谁都清楚这些。 况且,他要东周,正是因为看上了东周的好东西。 明珠怎么能蒙尘呢? 第九百九十八章 操练将士 副将没有想到,沈麟竟然从他手里要来了宋朝。 看着两个人在那,副将有些疑惑,看着沈麟问道:“大人,您找他来所为何事?” 不仅仅是副将,连宋朝都十分好奇。 毕竟他在军营多日,这些日子,正是加紧操练的时候,沈麟怎么会找他来。 “坐吧。” 沈麟说着,坐了下来。 宋朝有些惴惴不安的,这事儿,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小事儿? “将士们准备出征了,对手是东周,你应该也已经知道。” 宋朝点点头,道:“是,副将大人已经说过,我等正在加紧操练。” “属下也在其中。” “你不用操练,我有其他的事情让你去做。” 闻言,宋朝蹙了蹙眉,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儿?难道说很重要吗? 沈麟轻笑着:“我要你去东周。” “你也知道,东周人擅长隐匿行踪,我们跟他们打,不算占便宜。” “甚至说难听了,还有可能吃亏。” “所以,我需要有个人,帮我去了解一下东周的情况、” “只是这事儿十分危险,不是谁都能做的。” “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东周又是危险之地,东周人排。外,去了之后,你不好过 。” 这下宋朝是明白了,大人这是要他去东周做细作。 东周确实有危险,但是……他要过去也不是不行,况且,他之前也去过东周。 难不成,大人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找他来? “我知道,你之前去过的东周,对东周有所了解,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找你来了。” 沈麟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很直白就说了这些。 况且,就算是有心,也不难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 宋朝也没有疑惑,所以他看着沈麟,眼里也没有在意什么。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知大人要属下什么时候过去。” “属下也好提前准备。” 沈麟笑着:“不着急,也就是这两日,最近我会告诉你要怎么做,其余的,你不用管。” “我知道要知道,东周的人有多少,他们最紧缺的东西是什么。” “这事儿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也不能让东周人知道你的身份。” “对于你来说,是个考验。” 宋朝点点头,他清楚这里面的危险,但是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自从离开了王爷,跟在大人身边之后,他才知道自己h 之前有多么愚蠢。 选择好了路,再也不愿意选择其他的。 他已经很明白,既然走上这条路之后,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反正……自己也已经是这样了。 “大人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只要大人您吩咐,属下必然会查到您想知道的一切。” 沈麟满意点点头。 宋朝这个人虽然说之前做了些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识时务。 如果说自己不能让他站在自己这边,那才是自己的问题。 宋朝有心,只要他能做好这个事情,日后要他做的,还有更多。 “你先回去,什么时候出发,我会同你说,这些日子就不要在军营了,副将会给你安置好地方。” “是大人!” 副将立马让人把宋朝安顿好,按照沈麟的吩咐,一应俱全,将宋朝打扮的和东周人无二。 真要是混到人群中,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认出来的。 —— 不过几日,沈麟就让宋朝去了东周。 此去东周,少说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手里才能有东周的情况。 这半个月内,他要加紧操练自己的人才行。 为了让自己不吃亏,沈麟又加重了林中作战的操练,将士们虽然累得不 行,但还是很高兴。 对于陌生的敌人,他们很期待和他们碰撞,或许还能学到其他的东西。 “将军,大家的兴致都不错。”副将笑着说。 沈麟点着头。 他比较满意现在的情况,但是还不够,这只是个开始,东周人早就已经习惯,甚至已经养成了记忆。 但是他们刚开始,还不熟悉。 一旦出错,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 沈麟拧着眉道:“这两日,晚上可有操练林间作战?” “有!”副将说着:“这几日,将士们自己主动要求的,大家都十分亢奋,效果比开始好了很多。” “只不过,东周那边同大辽还是有不一样,只怕到时候将士们还是会吃亏。” “毕竟咱们对他们那,可不熟悉。” 这也是沈麟最担心的,不然的话,他也不用让宋朝去了。 沈麟叹息着:“所以才要加紧操练。” “我们并不熟悉这样打仗,只有加以操练,将士们才能胜券在握。” “东周的人也狡诈,不能让他们得了好处。” 副将点点头,他们都清楚这些,所以将士们才如此拼命的操练。 将士们不想失败。 他们跟在沈麟身边这么久,知道沈麟的心 思,更清楚他们以后要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们的阻碍。 想到这,副将心里的烈火又燃烧起来。 “将士们辛苦了,每日都安排好,不要委屈了他们。” “大人放心,属下都安置好了,他们没有委屈的。” “将士们知道大人的用心,都精神百倍的,生怕会拖后腿呢。” 看到副将这么说,沈麟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 将士们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左右。 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给这些人更多的好处。 这些人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后,若是自己都不能保护他们的话,那他们还能信得过谁呢? 夜色降临,沈麟回到营帐中。 将士们也在歇息,沈麟安排人准备了酒肉,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营帐内,沈麟看着面前的地图。 东周和大辽距离不远,算起来的话,只要不过半日,就能到东周。 就算是在国都这里,也只需要一日左右。 正因为如此,大辽才不甘心,没能将东周拿下来,确实是大辽最在意的。 虽然大辽现在没有了王上,但是东周,沈麟也想要。 那些东西,谁不贪心呢。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东周情况 加大了操练进度之后,将士们也都十分劳累,但是比起以前,还是好了很多。 沈麟很是满意,只不过,现在这情况还不够。 东周的人擅长那些,他们这是在以弱打强,现在做的这些,根本就不够。 沈麟有些着急,生怕自己这些人不够,到时候真的动手,会有很大的麻烦。 与此同时,东周主城内,宋朝已经深入其中。 虽然东周人十分排。外,但是他做的还不错,所以这些人再怎么排。外,他没有被嫌弃太多。 况且,原本就是一个乞丐,乞丐对他们东周的百姓能做什么呢? 所以说,眼下他倒是在主城内安然无恙。 “这叫花子真烦人。” “咱们东周的叫花子也不少,没见过这么脏兮兮的,看着都恶心,把他赶走,一会贵人来了!” “滚滚滚!什么地方你都敢来,滚远点!” 宋朝哼哼着:“赏口饭吧,求求您了,我都快饿死了,求您……” “滚!什么人还敢来这里讨饭!弄不死你!” 几个人推搡着,直接把宋朝推开。 宋朝被人直接丢到了巷子里,见人都走开,他顺势站起身来,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由得蹙了 蹙眉。 这味道可真不怎么样。 但是现在还真没办法,只能再忍耐忍耐,好在都快结束了,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嚣张。 不过,刚刚那人说,这边是有贵人要来? 只是不知道,这个贵人是什么样子,没准儿,自己还能从这套出点什么东西来。 看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立马换了个方向,直接摸索到这个酒楼里面。 果然似乎为了迎接大人物。 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其他的人,宋朝顺势摸索到有人在的雅座那。 看着外面的人,他眯起眼睛,趁着人下去的片刻功夫,摸进那个房间内。 屋子里东西准备的充分,桌子上也布满了菜。 看来人还没有来。 宋朝看了看这房间,确定这屋子有个能躲藏的地方,他立马摸索进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虽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宋朝的注意,他小心的躲起来,避免被人发现。 不一会人就进来了。 宋朝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周的大人物。 在东周,这个人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东周的首辅高奎。 高奎身边还跟着几个人,有两个宋朝看着实在是眼生。 “ 好了,今日说好了只是吃个便饭,大家不用拘谨,随意坐就是了。” 有高奎说话,其他人才敢坐下。 主坐的位置是高奎,其他人分别坐下,高奎的身边是个女人。 宋朝突然想起,在东周,确实是有个女人。 那个女人身份十分神秘,都说她是天仙下凡,但是见过她的人又觉得,没有那么稀奇。 但又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本事,确实不小。 东周能又如今的局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 想到这,宋朝拧着眉。 “祝姑娘您能来真是我的福气啊,之前邀请您几次,只可惜您都不来。” 那姑娘笑了笑:“您说什么呢,平日我不过是事情多了些,这不,今日得空就来了,温大人您这么说,可是霜儿的错了。” “哎呀哪里哪里,祝姑娘哪里有错,都是我不会说话,祝姑娘您别介意,我自罚一杯。” 祝霜儿轻笑着,眼底满是嘲弄。 这些人,她原本一个都不想见,如果不是因为高奎要她来,她压根儿就不会过来的。 不过现在……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她觉得有些恶心。 不过人都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听 闻大辽已经换了人,叫什么沈麟,如今大辽国都已然稳定,那沈麟又要来我们东周了,首辅大人您可不能看着坐视不理啊、” 说话的已经是方才的温良。 这两年,他好不容易才成为三品侍郎,他可不想因为打仗丢了官。 听闻沈麟根本就不畏惧大辽的兵马,现在又有了大辽那些兵马,兵力壮大了好几倍,他们东周小小的地方,怎么能和他们比较呢? 若是真的打仗,就算他们能以快打快,可若是大辽人前仆后继的,他们也没有办法啊。 闻言,高奎的脸色也沉了沉。 他看向旁边的祝霜儿:“祝姑娘,这事儿你怎么看?” 闻言,祝霜儿拧着眉,道:“首辅大人是觉得,沈麟能打得过咱们吗?” 高奎愣了下,没想到祝霜儿会这么问。 毕竟现在这情况下,众人都在担心,若是真的戴起来,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祝霜儿轻笑着:“首辅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再怎么说,这事儿都会来一场,更不要说,现在对方明显着是要先出手。” “东周躲不掉,况且咱们东周也不是怕事儿的。” “难道您以为,这次躲过了,下次就不 用了吗?” “哦?祝姑娘是说,咱们只能硬碰硬了吗?”高奎饶有兴致看着祝霜儿。 祝霜儿摇摇头,她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微微眯起眼睛。 众人不解,看着祝霜儿的动作。 祝霜儿又拿过了高奎面前的杯子,一根筷子横在两个杯子中间。 她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首辅大人,您觉得,如果你我二人一起出手,这会变成什么样?” 高奎想了想,呵呵笑着。 “祝姑娘从聪明。” 祝霜儿笑着:“首辅大人很聪明,知道我的意思,也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不论如何,这个都免不了。” “再者说了,这里面的事情,大家不清楚,我想首辅大人很清楚、” “东周也已经安稳了多年,小小的地方,也该变了。” “就算是他们打过来又能怎么样?咱们东周,可从来都不是怕事儿的人、” 高奎哈哈大笑两声。 众人看着他们两个,十分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已经有了办法吗? 不对,肯定是自己有什么没有理解到。 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或许他们早就有办法了?可……可再怎么样,都不能打啊! 第一千章 祝霜儿 温良有些着急。 他好不容易爬上来,才接触到高奎这些人,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不能因为打仗毁了啊。 他是个文官,不知道这些武人的事情,如果打仗,他一个文官根本就没有多少用。 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他不能丢下去! “首辅大人,咱们不能打啊,且不说沈麟原本的兵力,更不要说,现在还有了大辽的兵马,我们不能赌。” 闻言,祝霜儿冷哼一声。 这些文官可真是有意思,为了自己的地位,竟然要这么做,可笑至极。 愚昧!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愚昧的人! “祝姑娘,您这么看着我,我也要说句话,若是真的打,东周本来就没有多少富裕,真动手,根本就不行!” 听到他这么说,祝霜儿哼道。 “温大人这话可不对,怎么就不行呢?你以为这些事情就能这么完了么?” “还是温大人以为,我们一味地躲着就可以了?” “温大人可以躲,我们也可以,但是东周的那些百姓呢?他们去哪儿?” “没有了这些人,要我们又有什么用?” 温良知道其中的厉害,但是现在,他顾不得这些啊。 “可是……” “还会温 大人觉得,这些事情,根本就不足以改变一切?” “东周不是不能打,怎么打,如何打,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祝霜儿看向旁边的高奎。 “首辅大人,该不该打,怎么打,这可是您说了算的,难道说,您要他那个温大人的吗?” 听到这话,高奎呵呵一笑。 听温良的? 温良算个什么东西,要是他来听温良了,那这首辅的位置,他是不是也要交给温良了? 此时,温良心里咯噔一下。 他也没有想到,差点就让自己陷入坑里了!这事儿可不弄啊! 他不是这个意思的! “首辅大人,我不是这意思,您,您……” “温大人不用着急,我知道你的意思,祝姑娘也是说笑罢了,对么祝姑娘?” 祝霜儿莞尔一笑:“是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温大人这么害怕做什么?” 看着祝霜儿,温良心里一阵后怕。 该死!这个女人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差点让自己万劫不复。 “不过温大人说得也有对的,咱们确实不能拖太久了,这对东周不好。” “东周虽然说物产多,但是长期和旁人合作,很多东西都不在我们手中。” “换来 的银钱,我们又换了不少的东西,要是打仗,肯定会出事。” “所以,我们必须出奇制胜,这样才能给沈麟那些人打击。” 闻言,高奎点点头。 东周现在确实有不少问题,人和钱都是问题,若是真的要动手,只能依靠着东周本来的优势。 兵贵神速啊!除此之外,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祝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 说着,高奎看向了温良。 “温大人,凡是还是要多考虑一些,你不想打仗,但是对方呢?” “若是你真以为这样就能避免的话,未免也太可笑了。” “沈麟若是一味的冲过来,我们不可能躲开。” 听到这话,温良低下头,他收紧了手指。 “好了,说好今日只是吃个饭呢,怎么又说起这些了。” “今日有我在,谁都不许乱。” “祝姑娘你也请,具体怎么做,回头来商议如何?” 祝霜儿点点头,冷冷看了一眼温良。 饭桌上再次恢复了平静,这下没有人敢再开口了,等到结束,酒楼里的人来收拾好后,宋朝才离开。 而东周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沈麟的手中。 —— 看着手里这些东 西,沈麟沉闷了几天,总算是露出笑容来。 和他想的一样,东周确实是有所顾虑的。 东周的东西少,人力少,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太久,只要他能让自己的人拖着,东周早晚会支撑不住。 况且,如今这情况,周围不会有人来闹这些。 就现在来看,还是要先做好自己这边的事情,不然的话,他们也有些麻烦。 沈麟担心,东周如果后还有其他的办法,那他这可就难办了,他不能让东周的人得逞才行。 想到这,沈麟立马找来了人。 “大人,无先生和完颜将军已经在外面了。” “快让他们进来。” 无先生与完颜黑水一起进来。 “大人,今日可是有了东周的消息?” 沈麟轻笑着,道:“确实,宋朝来了信儿,说了东周现在的情况,二位不妨先看看。” 两个人看了看,都露出了笑容。 看来他们想的没有错,这些人也要坚持不住了,一旦再次动手,那么这些人可就要麻烦呢。 不过,要做好这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大人以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才合适?” 沈麟摇摇头:“不着急,咱们现在在山林打仗还不太行 ,况且,如果现在就出手的娿,反倒是给了东周机会。” 完颜黑水表示赞同,点点头:“大人说得不错。” “东周地方虽然不太大,但是现在这样,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看咱们的兵力。” “如果说,咱们早就开始操练的话,或许现在出手没事,但是现在还不够。” 沈麟点点头,叹息着:“是啊,没想到会这么快,不然早就操练了。” “但是现在也不迟,东周还没有完全的准备。” “他们也不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来了解,给他们个机会就是。” 无先生叹息着:“大人这是,想要他们自取灭亡是吗?” 沈麟莞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 他要动手,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所掌握的那些还不够,他要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在东周,最猖狂的人不是国主,是高奎。 一个连高奎都要忌惮三分的女人,实在引起了沈麟的好奇。 他倒是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让所有人都信服她。 不过看宋朝的意思,那个温良,倒是对她没兴趣。 或许,这对自己是个机会。 第一千零一章 不好搞定 “先生,有个人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无先生看着沈麟,笑道:“你是想问祝霜儿这个人是吗?” 沈麟点着头:“不错。” “宋朝说,这个人在东周的声望不低,一个女人,能走到这一步,看来也是有本事的、” “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闻言,无先生轻笑。 看来他和沈麟还真是想到了一起。 这个情况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祝霜儿这个女人,确实是个潜在的危险。 “实不相瞒,祝霜儿这个女人很聪明,她在东周做了不少事情、” “她的聪慧不亚于大人,不过比起大人来说,她还是少了几分果决。” “她适合藏在后面,但是不能出头,可惜她自己不知道这个。” “如今这样,虽然东周不少人都相信她,但是也给她带来了麻烦。” 沈麟明白。 但凡是抛头露面的都是男人,祝霜儿一个女人,有谁会真的信服呢? 不过是面子上面过得去罢了,若是真的想要其他人信服,那只能说……她能做的更好。 所以说,祝霜儿也只是个架子摆在那里而已。 想到这些,沈麟笑了笑,眼底多了几分好奇 。 看来他真的是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不然的话,可真要麻烦。 不过也不着急,能说出那些话,说明祝霜儿有眼光,也是个识时务的。 若是她能懂得自己的意思最好,若不能的话…… 一个女人被圈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大人这可是有了好主意么?” 闻言,沈麟呵呵一笑:“先生以为如何?我看来,祝霜儿这个人,应该不难对付。” “按照宋朝的说法,这个女人有些自负。” 只要是抓住了这个人的缺漏,就足够,其余的,倒是不用担心了。 但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很擅长隐藏自己弱点。 没想到会这么有趣,沈麟也有了兴致。 “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会会这个祝霜儿了。” “能走到现在,说明她确实有本事,只可惜,生错了人家。” 无先生也忍不住叹息着。 “可不是么,若是她再聪明点,可能大辽早就被东周拿下了。” “这些年来,东周一直都对大辽虎视眈眈的、” “他们想要的东西,和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同,我们是不会让他这样的。” “若非大辽兵马强壮,还真会被他们得逞呢。” 东周的 事情,确实有些超出沈麟的意料。 他早就有了解过东周,却没有想到,东周会比他想的复杂,不过现在看来,也是有意思。 看出了沈麟的心思,无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沈麟想做什么,他都能做到。 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沈麟准备怎么出手,什么时候出手。 而且,东周一旦做好了准备,必然也是一场硬仗。 打起来的话,不是那么的容易。 “大人怎么说?”想要见一见这个人吗?若是大人想的话,或许还是能见到的。 闻言,沈麟笑道。 “不着急,能见到的时候,自然就会见到,我倒是不担心。” “我只是好奇,这个祝霜儿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会去到东周呢?” “宋朝说,祝霜儿原本不是东周人啊。” 这事儿,倒是让无先生多了几分担忧。 他叹了口气,好一会才开口。 “这个人的来历,确实是有些蹊跷,我之前也想过,这人是怎么来的。” “因为她出现的确实有些突然。” “自从她去到东周之后,东周才开始彻底封闭起来。” “就算是与外人做生意,也是经过固定的人,而这些人,也是有 祝霜儿管的。” “东周可以说很有钱,但是这些钱……具体似乎怎么来的,他并不知道。” 沈麟这下明白了,原来,这祝霜儿也是不对劲。 聪明人的来历,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不过,祝霜儿能做到这些,说明有本事。 但是走到现在这,自己还是要再小心才行。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看来这个人,我必须要小心点才行,不然的话,真容易出事呢。” “但是先生,如果祝霜儿这个人来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无先生没想到这一层,他摇摇头。 他也不清楚,毕竟,祝霜儿没有这样做过,她一直都在东周,根本就不会出来,除非有什么事情,逼得她不得不出来。 但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祝霜儿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她凡是想的都很多,不可能会出来。 她的谨慎,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的。 沈麟抿了抿唇,叹息着:“看样子,这个祝霜儿会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啊,不知道要对她出手,会什么样呢?” “如果她死的话,又会如何?” “若是祝霜儿死了,东周就算是不大乱,也会有些麻烦。” “至少那些来钱的路子 ,肯定会出现麻烦。” 沈麟了然,钱这条路上出事,东周必然会出现麻烦。所以,东周的人,必然会保护好祝霜儿的安危。 看来,要杀这个人也不容易啊。 沈麟想了想,轻笑着:“看来,要抓她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不知道无先生有没有办法?” 无先生摇摇头,道:“没有办法,只能她自己甘愿出来才行。” 沈麟点点头,重重叹了口气。 还真是个麻烦的人啊,不过……这样才最有趣不是吗? “完颜将军,若是让你去打东周的话,你会从哪儿先入手?” 完颜黑水愣了下,随之反应过来。 “若是要我出生后的话,应该会从西侧,东周向来不照顾西侧,从西侧突破,会更轻松些。” “只不过,现在东周提前知道了风声,看样子,不会那么简单了。” “但西侧,还是最优先选择的点。” 倒是沈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忽视西侧呢?这东周的人,当真是有趣。 难不成因为叫东周,所以根本就不理会西? 要是这样,那可就更有意思了,东周的人,还有这种癖好的话,那可就成全了他啊! 东周么?他一定会拿下! 第一千零二章 财主求救 接连几日,宋朝都没有送来消息。 沈麟知道,要弄清楚这事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宋朝能送来消息,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他倒是可以再等等。 军营中,将士们依旧在操练。 将士们自己也知道,他们和东周比,肯定是有不如东周的,所以根本就不敢松懈,每天都干劲十足的。 “大人,将士们操练的差不多了。” 沈麟点点头,赞赏道:“不错,你做的很好,不过和东周的比,还是差了点。” 副将也知道,叹了口气。 毕竟东周一直都是这样,他们才刚刚接触,能有现在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换做是别人的话,他们这些人指不定什么样子呢,还是跟在大人身边,有前途。 “咱们跟在大人身身边了,知道您要做什么,自然不想出事。” “不过,大人您也知道的,东周那些人不好做。” 沈麟点点头。 他道:“东周的情况,我已经掌握了些,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只不过,现在有些事情会比较麻烦。” “东周哪儿,尽快安排些人手过去。” “什么人过去,要你来亲自挑选,选择的人,务必是你信任的 人,不然的话……” “大人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副将说着。 只是还是叹了口气。 “大人,现在这事儿确实不好做,不过,我会安排好好人。” “您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沈麟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只要是将士们操练好,我也就不担心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东周的具体情况。” “您别想太多了,东周那边,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宋朝是个聪明人,他虽然跟在大人身边不久,但是他清楚,要怎么做,才不会有问题。” 沈麟知道。 宋朝是聪明人,但是宋朝人现在在东周,东周的情况兵不明朗。 若是真不用担心的话,他也不会想这么多了。 看来,要拿下东周,还真是辛苦啊。 —— 与此同时,东周内。 宋朝看着院子里的人,这几日,他已经摸索到祝霜儿府邸附近,发现了些不少的事情。 祝霜儿确实是个聪明人,她所掌握着整个东周赚钱的路子,一旦她出事,东周所有的银钱,都会有麻烦。 所以,国主一直都在保护着祝霜儿,不让任何人来伤害她。 只是现在这保护并不够。 想到这些,宋朝 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找来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祝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 闻言,祝霜儿哼笑,看着面前的人。、 “有什么事儿找我?” “是这样的,如今的商道不好走,听说大辽要和咱们打仗了,不少人都准备屯粮。” “我们都是小本买卖,我们挣钱不容易,祝姑娘您……” 听到他这么说,祝霜儿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可是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温度,看起来有些可怕。 那人顿时一个激灵,浑身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想要我施舍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些年来,这路怎么走的,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 “赚了多少,赔了多少,你们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现在又要来找我们?你可真是可笑,我祝霜儿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也不会让你们欺负。” “你们从我手里赚了多少,难道还不清楚?” 那人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被一个女人羞辱,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情,但是他没有办法。 整个东周的银钱,都掌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如果他不找这个女人的话,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鬼知道会打仗! 以前都好好的,现在一说要打仗,所有人都怕了,生怕这事儿闹到他们面前去! “可是祝姑娘,您也是过来人,您在东周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不管吧?” “我们已经尽力了,当初都是我们的不对,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祝霜儿声音冷冰冰的,她冷哼一声,看着这人。 当初是他们似乎活多要一成的钱,若不是当初和自己刚起步,又怎么会让这些人顺遂? 如今,要出事,他们倒是知道来找自己了? 这事儿让自己背着?他们在做梦么? “现在还是海晏河清,若是你们不信,大可以一走了之。”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本事你们全都离开东周,我祝霜儿,从不会被人威胁。” 闻言,那个人的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祝霜儿竟然这么不给面子,换做是以前,他怎秒回被一个女人羞辱。 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 当初他们又多强势,现在就有多丢人,本以为能拿捏这个女人,却不想,自己竟然还是被算计其中。 祝霜儿这个女人,真的是危险至极! “你真的要看到这样?” 祝 霜儿挑着眉,轻笑:“不然呢?你真以为我会和你一样?” “有本事就说话,没本事就滚!” 看到祝霜儿这么说,那人灰溜溜离开了,宋朝在外面,看着走远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个人他认识,是东周有名的财主。 能让他吃瘪,这个祝霜儿果真是不简单。 难道说,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对了,那个人似乎财主,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银钱上的事情。 如果这样的话…… 宋朝心里立马就有数了,他连忙把消息传递出去。 相信大人那收到小心,肯定就有办法了,到时候,东周也就在大人的掌握之中。 宋朝欣喜不已。 高奎的府上,高奎看着来的财主,哼笑两声:“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找我啊。怎么?在祝霜儿那吃瘪了吗?” 那财主脸色十分难看。 “大人啊,求求您救我们,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祝霜儿她是要逼死我们啊!” 看着财主声泪俱下的,高奎抿了口茶。 “祝霜儿做的事情,你来找我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和祝霜儿是一样的吗?” 那人一愣,抬起头看着高奎,有些不理解高奎的意思。 第一千零三章 事出有因 “首辅大人,我们可都是和您一起的啊,您可不能这样!” 闻言,高奎冷笑着。 “当初你们和祝霜儿一起,可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思,现在出了事儿,祝霜儿不保你们了,想起了我?” “本大人是首辅,可不是首富,谁都能帮一手。” “如果你还不清楚本大人的意思,那就去死,东周可不是谁都能跟本大人叫嚣的!” 听到高奎这么说,那人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如果真的要打仗,他们赚钱的路子就没有了,自己的那些家底,之前可都是拿出去了。 要是打仗,他的家底根本就拿不回来啊! 怎么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怎么?本大人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本大人说了,你们跟谁合作,就去找谁?” “祝霜儿的事情,想要本大人担着?你们可真是能想啊!” 那人不甘心,直接冲上去,想要去抓住高奎, 可高奎也不是闲人,身边的人直接出现,将那个人死死按住。 高奎冷哼着:“还想试图谋杀本大人?” “大人救命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您好好说说!” “求求大人了,您要是不管我们的话,那我们就死定 了!” “东周一旦和大辽开始打仗,那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您不能看着我们这样啊!” 闻言,高奎道:“是吗?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当初可是你们要和祝霜儿做生意的。” “而且,你们当初为了牟利,没少让祝霜儿吃瘪吧?” “你以为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 “如今要打仗,祝霜儿自然是高兴,当初你们吃了她多少,现在肯定要吐出来。”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做什么去了?” 那人彻底崩溃了。 怎么可以这样! 如果谁都不管他们的话,那他们真的就死定了,绝对不能这样啊! 到时候别说死他,就是那些跟着他们一起做的人,肯定要吃了他的! 想到这些,那个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但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高奎让人直接把他扔了出去。 高奎坐在那,微微眯起了眸子,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祝霜儿,你还真是有本事,不过我倒是要看看,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会怎么样。” “首辅大人,现在这情况似乎不太好啊。” “如果真的打起来,是不是就麻烦了?” 闻言高奎笑笑:“肯定是麻烦 ,不过打是肯定要打的,谁都躲不过。” “不过我倒是好奇,这祝霜儿是什么意思。” 高奎的管家也皱着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良久看向高奎。 “大人,若是再让那祝姑娘这么折腾下去,怕是会出事。” “到时候您要做的,可就更多了。” “万一惹得大家都不痛快,那岂不是……” 高奎勾唇冷笑。 “放心,祝霜儿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意思,咱们看着就是了。” “况且到时候先倒的人是祝霜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管家豁然开朗。 “大人说得正是,看来,这祝姑娘也是碰到了硬茬。” “祝霜儿是个聪明人。” 高奎说着,手指摸索着身边的茶杯:“不过我倒是要看看,这次她还能怎么做。” “东周让她猖狂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可以了。” “难道说,一个女人还真的想要在东周站下去吗?” 管家笑呵呵的,既然大人都安排好,那他们就不用管了。 整个东周,祝霜儿也确实张狂了很久,若是再让她这样下去,国主都要看不下去了。 一个女人,还妄图掌握更多,她怕是在痴人说梦啊。 东周什么时 候能让一个女人说话。 若不是国主当初看着她还有几分本事,根本就不会留下她的,现在她倒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女人罢了,还想在东周掀起什么风波? 东周,可不是她一个女人说了算的啊。 宋朝盯着高奎府上,看到那个人被丢出来后,他立马就盯上了那个人。 眼看着那个人骂骂咧咧,颤抖着离开高奎家。 宋朝立马跟上。 走到巷子口,那个人突然就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可他还是走进了巷子内。 宋朝立马跟上去,丝毫没有犹豫。 那人敲开门,里面的人开了门,他逃命似的,直接躲了进去。 宋朝见状,直接跳进了那个院子。 那人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跟踪他,而且还直接跳进了他的院子,立马就要喊人。 不料宋朝的反应更快,直接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出声,人来的速度,应该没有我的手快。” 那人立马反应过来,连忙点着头。 宋朝冷眼看了看,拖着这个人进到房间内,关上门。 “你,你是什么人,你跟着我要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啊!” 看着这个 人贪生怕死的样子,宋朝十分嫌弃。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我来找你,不为钱财,我知道你刚才从高大人那出来。” “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安分点!” 听到他这么说,那人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可是,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你问我,我要是不知道那……”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找你,很重要。” 这下,那个人也就放心了,看着面前的人,她吞咽着唾液。 “那您要说什么?” 宋朝看着这个人:“你为什么找高奎?” “我找他,是因为听说要打仗了,我们这些都是做生意的,自然不想打仗。” “但是,所有人的身家都扔了进去,我们希望要回来一些。” “只是因为这个,” 宋朝点点头,他相信这个人没有撒谎,毕竟,这个人是贪生怕死的。 他不可能欺骗自己。 而且,这个人嘴里说得都是钱,看来也是个贪财的人。 只可惜,如果真的要打仗的话,那这些钱他们就赚不回来了。 也难怪他会去找高奎。 这些人宋朝也有了解,几乎都是拼命砸钱,想着一把能翻身的。 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要不行了。 第一千零四章 再传消息 宋朝又问。 “那你找他,他会帮你么?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应该不会管你吧?” 听着宋朝这么说,那个人满脸的愁容。 但凡是有人能管的话,他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 而且,他若是有办法的话,也不会这么奔波了。 看到他如此,宋朝也知道这人十分不容易。 所有的家产扔了进去,现在却看不到希望,任谁都会接受不了。 更不要说,这事儿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帮着他们。 不过,这东周的生意,不都是有祝霜儿来做么?怎么要去找高奎呢? “不过,这事儿为什么要找高奎?” “不是应该找祝霜儿吗?” 闻言,那人重重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之前我们为了做这些,和祝霜儿有些矛盾。” “当初为了多弄些钱,没办法,所以才走了这条路。” “我们人多势众,她一个女人家没有办法。” “当时我们还以为,她根本不会怎么样,没想到,她竟然现在这样做。” “现在所有人的钱都在她的手里,如果她不给我们的话,我们多少人直接就饿死了!” 宋朝点点头。 看来,因为要打仗这事儿,不 少人都担心呢。 这事儿牵扯了不少的人,估计东周很多人都不想要打仗,要是真的打,也只能快点结束。 不然的话,这些人就都没有钱了。 这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想到这些,宋朝又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想要靠着高奎帮你?” “高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吧?” “要他帮你,倒不如去找祝霜儿吧?” 闻言,那个人点点头,脸色十分难看。 谁说不是了? 当初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当时他们还高兴,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愚蠢! 谁能想到东周会打仗呢? 他总以为,自己可以躲过去,祝霜儿那个人根本不足为惧,却不想,祝霜儿竟然这么可怕。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当初绝对不会那么做。 祝霜儿比男人还要狠心! 最毒妇人心啊! 宋朝想了想,问道:“东周如果要打仗的话,能够坚持多久?” 这倒是让那个人愣住了。 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些,毕竟东周这情况,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上面一个祝霜儿,一个高奎。 如果这两个人的话,还是可以坚持的,但是也不可能一直这 样下去。 想到这,那个人又道:“应该不过两个月吧?” 两个月吗? 宋朝心里盘算了一下,了然后直接站起身来:“你放心,只要你两个月之内能够结束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们能和以前一样。” “当然,在这期间,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些事情。” “过去两个月,一切都能平安无事,若是过不去,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宋朝的话给了这个人希望。 可转念又想到,他相信这个人做什么?这一看就是个乞丐啊! 一个乞丐有什么本事? 知道他不相信,宋朝笑笑:“你可以放心,我既然敢保证,那就说明我有这个本事。” “人不可貌相,相信你也知道吧?” 这话,让那个人愣了下,下意识点点头。 不得不说,面前这个人是乞丐模样,但是眼底的凌厉,不像是个普通人。 难道说,自己这事儿真的还有转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那个人点点头:“好,只是不知道您要我做什么,您也知道的,我没有多少本事、” “如果太过分的事情,我可能也做不到。” “也希望您不要为难我,可以吗?” 看着这个人的 祈求,宋朝点点头,他压低了声音,说着自己的意思。 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这点小事儿么?” 宋朝道:“对,只要是做好了,以后保证你们不会再这么难。” “好!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的!您放心。” “不过我要怎么找您呢?如果我这边成了,我总要跟您说不是?” “再者,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宋朝笑笑:“事情办成了,我会来找你的。” “我叫宋朝。” “到时候,或许还会有别人来找你,他们会说我的名字。” “记得,千万不要再去找高奎,不然的话,谁也保不住你!” 这算是警告。 也是善意的提醒,不然的话,出了事儿,连宋朝也没有办法。 毕竟东周,他们还没有来。 这个人也知道厉害,连忙点头应下来,只要是能再和以前一样,他什么都可以做。 宋朝见差不多了,也就离开了。 他要赶紧把消息告诉大人,只要大人那准备好了,他就能从这里功成身退。 到时候,东周自然就在大人的掌握之中。 不管是祝霜儿还是高奎,有大人在,这些人赚钱自然是容易。 但是大人可不是祝 霜儿,不会被这些人拿捏。 自己算是给了这些人个机会,但是也是断了这些人的路,有得必有失,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留着也没用。 宋朝快速将消息递回了大辽。 沈麟看着消息,十分满意。 “先生,看来我们可以随时动手了。” 无先生了然,抿着茶,沉吟片刻:“看来大人已经有把握了?” 沈麟的点点头:“宋朝那来了消息,东周支撑不了持久的战争。” “我们只要是拖延就足够。” “况且,这些日子一来,将士们操练的也已经差不多,虽然不如东周,但是胜在人多。” “我真应该庆幸,东周没有那么多人。” 闻言,无先生哈哈笑了笑。 东周确实没有那么多人,但是东周人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 只不过,有沈麟在这儿,东周那些风浪,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东周那点东西,要是真的打持久的话,也只是笑话罢了。 想到这些,无先生道:“那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听说祝霜儿要做手脚,我就等着祝霜儿出手。” “大人真是聪明,知道这个人最难搞,让她陷入漩涡中,那就不用在意其他人了。” 第一千零五章 最多三月 沈麟点点头。 最大的敌人,他必须要搞清楚,自己如果去了那边的话,肯定躲不过和这个祝霜儿见面。 若不然的话,这可就麻烦了。 再说了,那么多的人在其中,谁都不可能躲过去。 按照宋朝的消息,不仅仅是一个祝霜儿,还有高奎,能坐在首辅这个位置上,还能作壁上观,是个人物。 宋朝也说了,让自己多注意点高奎。 看样子,这两个人是自己最大的阻碍了。 “无先生对高奎了解有多少?”沈麟问道。 无先生蹙了蹙眉,摇摇头:“我对高奎并不了解,不过他是个老狐狸,比祝霜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麟点点头,心里也大概有了个了解。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了足够了。 反正,早晚都会对上的,到时候,自己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大人可要做好准备,东周的丛林战,可不是您现在能想到的。” “当初大辽多次想出手,可是根本就没用。” “易守难攻,是东周的特点,如果可以的话,再谨慎些,总不会出错。” 沈麟点着头:“我明白先生的意思。” “东周这么多年都没事,那说明有自己的厉害之处,我能 做的,就是打破他们这些。、” “东周虽然小了些,但是拿下东周,会很有趣。” 无先生也是这样的想法。 毕竟确实是有趣,东周他也想要看看,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能坚持多久。 确定了东周的情况之后,沈麟就加紧了那些人的操练。 将士们虽然辛苦,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大人这是准备要出手了。 他们不能拖后腿,不能让大人失望。 虽然每个人都累得不行,但还是会坚持下去,免得到时候自己被排除。 看着将士们这样,沈麟十分满意。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等到稳定下来,务必要好好犒赏他们。” 副将笑了笑:“大人您放心,这些事情属下都安排好了。” “将士们都知道,您要打仗,知道您想要对东周动手,” “他们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闻言,沈麟轻笑着:“将士们这杀戮之气,以后可要注意些,若是四海平定的话,再有杀戮,那可就不好了。” 副将点着头,郑重道:“大人放心,大家都明白。” “大人的良苦用心,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绝对不会让大人您失望的、” 沈麟知道,这些人跟 在自己身边,就是因为自己有这个魄力。 那些人不愿意不想落后。 他们不想落后,只要能成为大人身边的人,他们才会觉得自己存在的有意义。 “大人您怎么来了,这地方脏乱的很,您还是先回营帐吧?” 沈麟笑着摇摇头:“没事,你们都能呆,这地方我自然也行,放心,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继续就是。”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对沈麟更多了几分敬畏。 大人是什么人物啊,竟然也会来他们这里,这样的大人不追随,难道要追随那些傻子吗? 看到沈麟这样,他们也顾不得太多,操练的更加卖力了。 看到他们如此,沈麟十分高兴。 因为将士们有动力,只要将士们能做好,他就放心了。 等到晚上了,沈麟才回到营帐中。 “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可要把人都喊进来?” 沈麟点点头:“让他们都进来吧。” 这个时候也应该说一下事情,若是真的要出手的话,总归是要先想好再说,不然的话,那可是有不少的麻烦。 那些副将都进来了。 主副将站在沈麟的身边,脸上满是得意。 沈麟让这些人坐下。 “将士们操练的 情况,我都清楚了,看来,诸位都做的很好,你们都辛苦了。” “对付东周,我们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有这份心,那我们就不会失败。” 听到沈麟这么说,几个副将激动的不行。 他们看着沈麟。 身边的副将道:“大人您放心,就算是没有十成的把握,咱们也不会退缩。” “只要是能成,大家都会尽力。” 沈麟点着头:“我知道将士们的心思,不过东周最擅长打快,咱们还是要先规划好。” “不然的话,到时候会很麻烦,我想诸位也都清楚。” “丛林中打仗,对我们而言,十分的困难。” “可是东周的人已经习惯了,用别人的长处来对付他们,我们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些人也都明白。 毕竟大家都很清楚,东周的丛林十分强悍,救护是以一敌百的架势。 如果所不能尽快解决,那就只能想办法,拖延下去。 或许这样还能有机会。 想到这,沈麟道:“东周的消息,我手里已经有了。” “东周的银钱不多,不足以支撑持久战。” “我原本想着,我们也要以快打快,但是现在看来,东周比我们更想快点 结束。” 副将了然,附和道:“那大人的意思时候说,我们要拖延?” “只要东周没有了支撑,自然就会成为我们手心的东西?” 沈麟赞许点点头:“不错。” “他们想要快点结束,那我们就拖延下去。” “我们虚张声势,那样的话,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风声鹤唳,那就是我们拿下东周的时候、” 几个人热血沸腾的。 想到很快东周就要落在他的手里,实在是兴奋不已。 不过沈麟还是给了几个人预防、 “我现在还是要提醒你们,东周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务必要小心。” “我们可以虚张声势,也能让东周困难。” “但是东周也不是没有人,所以,小心谨慎,才能保证我们不会出事。” “最多三个月,就要让东周落在我们的手里。” 三个月吗? 这些人激动起来。 只要三个月之后,东周就是他们的了,这可太好了。 想了那么久,东周总算是能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虽然说,现在的大辽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大辽,但现在也已经足够。 想到这些,几个人都兴奋看着沈麟。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第一千零六章 确定布置 沈麟笑着。 “不着急,我们在等个机会,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到了,最多不超过十日。” 这下,大家更加激动了。 他们就快出手了,到时候,只要他们奋力,就不会有事儿。 相信这些事情,都会在他们意料之中。 沈麟将地图拿出来。 “东周向来是不注意西边,但是我们也不能全部相信,毕竟他们也知道这次的厉害。” “我们要四面包围,不能自会顾着一边。” “不然的娿,东周自然也会有办法应对我们,记得,绝对不能太过的松懈。” “不然的话,咱们可就完了。” 众人都点点头。 副将更是带头道:“大人放心,大家都知道,这事儿绝对不能出岔子。” “您想的,我们也都想过了,您只管安心就是。” 这下子沈麟也放心了。, 这副将跟在自己身边时间就久了,也知道不少自己的意思,看样子,到时候自己倒是不用担心了。 思索之后,沈麟在地图上画了两下。 “这个地方,听说以前大辽打东周的时候,走过这里是吗?” 副将看了看,立马将这东西递给一个大辽的将士。 这个完颜黑水手下的人,有头脑,人也聪 明,之前也打过东周。 看到地图上圈住的地方,耶律良才点点头。 “不错,之前就是在这里,大辽的兵马吃了不少的亏。” “东周出的人,不过就百十人而已,当时大辽出了两万人,都没有成功。” “当时我们损失也惨重,好不容易才出来。” “如果当时没有退出来的话,只怕两万多人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沈麟听着不禁皱了皱眉。 竟然这么厉害吗?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东周那边啊,不过现在知道这些也不迟。 他还没有出手,一切都有机会。 “你之前和东周的人较量过是么?”沈麟问道。 耶律良才点点头,道:“是,那支队伍很厉害,当时,我差点死在里面。” 沈麟想了想。 “好,这样的话,这边的人就交个你,我想你应该能应付过来。” 耶律良才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我肯定会的。” “之前就想过,若是再碰上这群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沈麟知道,这些人也等待了许久,肯定已经忍不住了。 既然要打,肯定要出狠手才行,不然,岂不是白折腾么。 “好,时候不早了 ,具体的事宜,明日会安排好。” “剩下的要怎么安排,就看你们自己的,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兴奋离开。 等到众人离开,副将凑在沈麟身边,有些激动。 “大人,咱们是不是要出手了?属下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待了那么久,总算是要磨刀了啊。 “快了,东周的情况并不好弄,必须再掌握一下,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闻言,副将不好意思挠挠头。 没想到,他的心思已经被大人看穿了,怪不好意思的。 “这两日赵大人那边如何?” “您说这个,赵大人前些日子送来了账本,让您过些日子看看。” “这几天倒是没有什么事儿,而且,赵大人那,似乎也比较兴奋。” 沈麟想也知道,能让赵财这么高兴,肯定是赚了不少的钱。 现在,盛宝楼不用他操心,有赵财操持着。 更不要说还有无先生,赵财也不算是费心,只要是盯着,保证不会出事也就够了。 只不过,商会那边的事情,确实是让赵财辛苦的。 商会开展起来,有很多事情都得操持,免得出什么岔子。 赵财盯着商会,可不会大意。 “那就好,明日将账本拿来吧,咱们要出兵,赵财那也该出血了。” 副将哈哈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沈麟,笑道:“赵大人的脸色,可又要难看了。” “从他那出钱,可等于是要赵大人的命呢。”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次日一早,赵财就找到了沈麟。 “大人,账目您可看过了?” 沈麟点点头:“你做的不错,看来盛宝楼和商会交给你,我连账本都不用看了。” 闻言,赵财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谬赞了,若是没有先生的话,我也做不到这些。” 沈麟笑笑,招呼着赵财坐下。 赵财心里咯噔一下,这先礼后兵吗?该不会是找他要钱吧? 乖乖,刚刚赚了钱,难道没有焐热,就要给出去了? “赵大人以为,这东周的钱好赚吗?” 赵财一愣,立马回过神道:“东周有自己赚钱的路子,据下官所知,东周的祝霜儿十分厉害。” “她手里有不少途径,如果咱们也能掌握的话,能赚到更多。” 沈麟点点头,祝霜儿这个人还真是厉害啊。 能让赵财都这么说,那对方赚钱的路子,可真是不简 单。 “如果将她的路子拿过来呢?” 赵财彻底懵了,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要和祝霜儿合作么? 不可能的,祝霜儿那个人,绝对不会和其他人合作的。 “大人您这是所……” “要打仗了。” 幽幽的四个字,赵财就开始肉疼了,这一打仗就要钱啊! 不过要和谁打?难道说是东周? 如果是这一的话!那这个钱,他也没那么心疼了。 赵财眼睛亮晶晶看着沈麟。 “大人难道是要对付东周?” “不错。”沈麟说着,笑了笑:“所以,赵大人以为如何?从东周那,大人能赚到多少?” 赵财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 他心里赶紧计算着。 如果真的都加起来的话,那至少也得是…… 赵财立马看向沈麟:“大人,如果真的能打下东周的话,下官保证,这些银钱能翻三倍。” “不!能翻五倍!” 看到赵财这信誓旦旦的样子,沈麟笑出声来。 “好啊,既然赵大人有这份心,那我若是不出手,岂不是让你失望?” “五倍,我可记住了。” 赵财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东周啊!祝霜儿的那些路子,他可真是太好奇了。 第一千零七章 心动 因为五倍这个事儿,赵财十分的有动力。 沈麟需要的银钱,很快就准备好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真的翻五倍的话,那户部的权益可就更大了。 沈麟也知道赵财的意思,所以也没有让赵财太为难了。 只不过,赵财的冲劲,还是让沈麟有些意外。 连着几日,赵财让户部的人送银钱过来,数量十分庞大,户部几个内部官员都有些担心。 赵财看着他们,就像是看傻子似的。 “你们这些蠢货!大人的心思,难道你们还不了解吗?” 听到赵财的话,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好端端的,自己还是被骂了呢?这有些莫名其妙啊! 看他们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赵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们是真的愚蠢啊!” “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大人规划了很多路啊!” “只要我们拿下了东周,到时候,我们的银钱就会更多。” “户部,本就应该是被重视的一方。” “可是我们一直都被看不起,不正是因为我们没有钱吗?现在我们要有钱了啊!” 几个人看着赵财,十分不理解,赵财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是几个人中还是 有聪明人。 他一下就明白了赵财的意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其他人不懂了,看着赵财和方才说话的人。 “你们还真的是愚蠢啊!” “大人的意思,是要把东周的财路都打通了。” “咱们也都知道,东周那点小地方,这么多年来却能如此有钱,不过就是因为祝霜儿手里的东西。” “现在咱们要对东周出手,到时候那些不就是咱们的了?” 几个人这才恍然大悟。 可看着那么多钱拿出去,心里还是疼的厉害。 他们户部啊,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多银钱的,怎么这就要拿出去了呢?他们是真的舍不得啊。 赵财呸了声:“你们懂什么!” “出兵打仗不要钱?当初大辽怎么克扣紧逼咱们户部的?难道你们都忘了?” “现在有了钱,当真是你们赚的吗?” “如果没有大人的话,减免那么多赋税,咱们可没有这么多钱。” “做人可不能忘了本!本官知道花销巨大,但是这钱花得值!” 这下,这些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能赚到更多的钱,让户部再次被重视起来,这都是应该的。 反观这么多年以来,如果没有那么多钱的话 ,他们户部怕是早就被平了。 只要是能赚更多,他们就不在乎拿多少。 毕竟,现在国库内的银钱,比起以前可多太多了。 看到他们开窍,赵财也才收回看傻子的眼神,他立马让人整理账目,把沈麟需要的银钱拿出来。 “你们都弄好了没?” 几人连忙将账目归拢到一起。 “赵大人,这是最近的账目,数列清晰,您过目。” 赵财看了看。 这账目差强人意,虽然不如他亲手所书写,但也已经不错。 “我这就去面见大人,你们继续料理其他的账目。” “是赵大人!” 赵财拿着账本,忙不迭去找人了。 皇宫内,沈麟翻看着账本,确定没有问题后,将账本放在旁边。 “看来这些人跟着赵大人做的还不错。” 赵财嘿嘿一笑:“承蒙大人看得起,这些人还算是尽力,下官不过是说道两句罢了。” “还得是大人您,若是没有您教给下官的法子,下官也不会如此轻松。” 沈麟点点头,看着赵财。 “军用上的银钱已经足够,我知道赵大人辛苦,这些日子,户部的差事不少吧?” 赵财不好意思道:“虽然差事不少,但都是为了大辽 。” “下官等人,倒是也不觉得辛苦。” 见他这么说,沈麟便笑笑。 如今的国库丰盈,确实不用再和以前那般紧张,不过现在的东西,还不够。 百姓们所用的还是太少,自己弄出来的那些,也似乎勉强罢了。 更多的,还是要在中原地区弄过来、。 沈麟最担心的就是这样了。 大辽这么辽阔的土地,当真是太可惜了,若是能又更多的东西就好了。 想到这些,沈麟看着面前的人。 “赵大人,你可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 闻言,赵财摇摇头。 这大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呢?他又不是大人肚子里的蛔虫。 难道说,和户部的事情有关系? 沈麟叹了口气道:“我再想着,如今的大辽,虽然说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是所用之物太少。” “赵大人,你可知道中原人平日的喜好?” 赵财点点头。 这中原人的喜好,他十分清楚,身为户部的人,若是连这些都打听不到的话,那他也不配做这个户部侍郎了。 见赵财点头,沈麟道:“相比之下,大辽的物产太少了。” “若是大辽能够和中原一样,大辽的百姓也就不用那么辛 苦、。” 听到沈麟的话,赵财眼睛一亮。 大人这是又有好办法了么? 如果时候的话,那自己可就更厉害了。 “我想着,如今的大辽,应当和中原差不多才可以。” “虽然说以耕种为主,但是其他的东西,也是不可以忽视的。” “赵大人以为如何呢?” 赵财止不住的点着头。 这可说得太对了。 大辽缺少的东西多,可是一味地从别处弄来,要花不少的成本。 但若是不从别人那来,这东西就永远不会到自己的手里。 若是自己也能有,那岂不是说,可以赚到更多了吗? “那大人您……” “自然了,中原也有大辽稀缺的东西,若是这些都能用好的话,赵大人以为如何呢?” “他们稀缺的我们有,刚好能够拿着我们稀缺的东西来交换。” “如此以来,能省去多少,那大辽的百姓们,日子又当是如何?” 赵财这下彻底兴奋起来。 他看着沈麟,眼睛都在冒着光。 若是真的能成的话,那以后户部的权益更大,到时候,户部这些人,总算能站起来了。 见他如此,沈麟不由得笑了笑。 “不过你要知道,这和东周密不可分。” 第一千零八章 西阳官道停了 这话,也让赵财明白过来。 可不是么,很多稀罕的玩意儿,只有东周才有,东周之所以能赚那么多钱,都是因为那些东西。 他们和中原往来频繁,祝霜儿在中间,最多也只是个媒介罢了。 若是真能拿下东周的话,五倍都是保守了! 保守着说,也要有十几倍的概率啊! 赵财看着沈麟:“大人,下官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只要您需要的,我们户部必定竭尽全力去做。” 闻言沈麟点点头。 他知道赵财是个聪明人,在这个时候,只要赵财没有多余的心思,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所以不论如何,赵财这先不能出事。 “赵大人,今日可要同我去军营中看看?” 赵财倒是没有想到,沈麟竟然会让他一起去军营,说起来还真是稀奇了。 不过他也想去看看,军营中到底有什么稀缺的。 “好,下官愿意随大人前去。” 沈麟带着赵财来到军营中。 看着将士们操练的样子,不禁感慨,难怪沈麟能够成事。 这些人看着就骁勇善战,哪怕大辽的将军,当初那么的魁梧,最后不还是败在沈麟的手下么? 单单是将士们的状态,就十分 的不同。 “大人,这些将士们果真是强悍。” 沈麟笑了笑:“还好,不过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罢了。” “若是赵大人是武将,估计也会和他们一样。” 赵财不自觉点着头。 可不是么,若他是武将的话,他肯定也要如此,不然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赵大人可看到,这些人手里用的兵刃?” 赵财这才注意到,这些将士们手里的兵刃,都是上好的金属打制。 砍断树之后,锋刃上依旧没有任何损伤。 不仅如此,将士们的盔甲,也是精心制作的,能抵御不少的冲击。 看到如此,赵财突然明白什么。 将士骁勇是一回事,另外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不会轻易折损。 这些能杀人,能保护他们的安全,所以他们才能放心拼杀。 “大人的意思下官竟然现在才明白,下官愚钝啊。” “诶,赵大人哪里的话。”沈麟笑着:“赵大人不在军营,自然不知道这些、” “原本有些人就想着,差不多也就算了,不会想太多。” “只有将士们自己才知道,生与死只是瞬间的事情。”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手里的 东西都是残次品,谁还敢冲锋陷阵,谁还愿意在军营中呢?” “只有这些东西是好的,他们才能放心拼杀。” “至少,多杀一个人,他们的胜算就更多几分了!” 赵财在旁边止不住的点头。 他不禁想起了以前。 之前的大辽,户部的情况十分混乱,他初到户部的时候,所有的银钱账目都对不上。 甚至于一些用于制造兵械的银钱,都有问题。 他之前也研究过,可是怎么都对不上,最终只有一个想法。 那必然是有人在中间吃了回扣。 他们大辽人本来就是骁勇之人,可是对方也骁勇,本来是一半对一半的把握。 但是输在了兵器之上。 若是有上好的兵器,他们又怎么会败得那么凄惨呢?没准儿赢得人就是他们啊! 想到这些,赵财不禁感慨。 以前国库的空虚,真的是让那些皇室的人赚了不少,可怜的是百姓,还有那些为百姓们厮杀的将士们。 若是当初能如此的话,又怎么会是如今这般? 虽然说痛惜,但是事情一斤过去,大辽已经迎来了不一样的开始。 现在有沈麟掌握着这些,他必然不会贪污。 若是自己手下的 人胆敢和之前一样,那么他也绝对不会看着。 赵财似乎是要表忠心,看着沈麟,严肃道。 “大人放心,下官在户部一日,就绝对不会出现纰漏。” “将士们的生死,与我大辽息息相关。” “只有最好的兵刃和开价,才能保护将士们的性命,我赵财,就算是哪日得罪了权贵,也断不会让人把手伸到这里来!” 看到他这么说,沈麟笑着点点头。 赵财的这份心思,他是明白的,因为他清楚知道,赵财肯定会这样想。 不然的话,他也没有必要让赵财来军营中看。 知道将士们的生死和大辽息息相关,赵财才能更用心的做事。 所以不论如何,都要让赵财保证着银钱的事情。 “大人,只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要出手?” 沈麟想了想,眼底露出一抹笑意:“快了,应该很快就要出手了、” 毕竟东周那边也要安耐不住了吧? 若是祝霜儿和高奎还能忍得住,那自己可就不好这么贸然出手,不然的话,伤着的可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些,沈麟不由得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祝霜儿和高奎,会怎么做。 —— 与 此同时东周主城内。 祝霜儿看着自己手里的账目,巴掌大的小脸,满是阴云。 随之,账本被她扔在地上。 “怎么回事?五个铺子,每月的银钱竟然少了三千两!” “我要你们来做事,不是单单看着铺子的!” “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好,收拾东西滚!” 听到祝霜儿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祝姑娘,不是我们不想法子,只是路子断了啊!” “原本这五个铺子,都是走西阳官道那边的,可是您也知道的,听说要打仗,都停了、。” “西阳官道不走人,咱们的东西出不去,外面也进不来。” “如今折损三千两,这已经不算多。” “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怕会变成上万两啊!” 闻言,祝霜儿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收紧了手指,咬着红唇。 “那你们呢?西阳官道不能走!难道就不能换别的吗?” “废物!” 见祝霜儿这么生气,那人又道:“祝姑娘,不是咱们不走,是没有办法啊!” “那是首辅大人的道,咱们要走的话,是要拿过路费的。” “原本就已经亏损,若是拿过路费,这亏损就要更多啊。” 第一千零九章 合谋对付祝霜儿 这下,祝霜儿是彻底坐不住了! 好一个高奎。 本以为他什么都不会管,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来! 这分明是没有把她当做一回事儿! “那过路费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没有吗?高奎这个老东西,他竟然想要发国难财?” 那人摇摇头,连忙道。 “首辅大人并不是谁的都收,如今只收咱们的、” “而且,这些年来,咱们和首辅大人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情,他现在这是在对付您呢。” “若是您真的顺了他的意思,那……” “祝姑娘您还是尽快想个法子吧,再这样下去,咱们这些铺子可都支撑不下去了。” “每日租金,还有铺子里的伙计月钱,这都是不少的开支呢。” 闻言,祝霜儿的脸色越发阴沉。 没想到高奎竟然真的敢来针对她? 好啊!她倒是要看看,高奎还能撑到什么日子。 为了拉拢人,他竟然只收自己的过路费!是个有胆识的! 但是马上就要打仗,高奎这样做,国主可不会放任他继续这样下去的! 想到这,祝霜儿冷哼一声:“给我收拾东西,我去面见国主!” “是!属下这就去!” 与此 同时,高奎正坐在自家喝茶,几个最近同他关系亲密的商贾,正在他府上与他一起。 “哈哈,还是首辅大人厉害,如今西阳官道那边停了,祝霜儿就算是再来,也没有用。” “谁说不是了,若不是首辅大人想得这些,咱们哪里有好日子啊!” 听着这些吹捧的话,高奎呵呵笑着。 “诸位言重了,不过是小事儿罢了,本官能为你们做的也就这些而已。” “本官知道,诸位都是商贾,祖辈都是做这些的,若是真让外人得了好处,那岂不是我们的东周人的耻辱?” “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商贾也辛苦,如今总算是能找回来了、” 那些人跟着笑了笑。 有个人站起身来,看着高奎:“首辅大人,如果不是你的话,咱们也没有今日。” “我等日后必然好好追随您的身后、” “那祝霜儿,仗着自己把握西阳官道那边,没少欺负咱们,多亏了您,咱们才能有今日。” “日后您有什么吩咐,我们都绝对不会让祝霜儿再得了好处!” 高奎笑着。 “本官知道诸位的意思。” “实不相瞒,本官以前也是担心你们,但是那时候也是没有办 法、” “国主也偏信祝霜儿的那些说辞,本官不得已,只能如此、” “但是现在都好了,大辽要打我们东周,若是再和以前一样,那祝霜儿可就站不住了、。” 顿时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也是受够了祝霜儿的气,现在能让祝霜儿吃瘪,自然心里暗爽不已。 就算是有国主撑腰又能如何? 一旦国主也要打仗,那祝霜儿能反抗不成?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很快,就有下人冲进来,看着高奎便跪下了。 “大人。” “怎么样?那祝霜儿在做什么呢?” 闻言,下人忙道:“听闻祝霜儿已经去看国主了,您可要去面见国主?” 高奎摇摇头,镇定自若看着众人。 “现在着急的人是她祝霜儿,本官去凑什么热闹。” “再说了,本官增收过路费一事,早就已经禀报了国主,这也似乎国主应允的事情、” “诸位也都知道,毕竟诸位也都给了过路费不是吗?” 几个人哈哈大笑着。 虽然说这只是个说法,但是在国主面前,高奎是站得住的。 只要祝霜儿告状,那她必然会被国主嫌弃。 高奎府釜底抽薪 ,就不信祝霜儿还能和以前一般。 “首辅大人说得正是,她祝霜儿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难不成还能阻止国主的意思?” “说起来,咱们这些年没少被她欺压,如今是不是可以顺水推舟了?” 几个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彼此之间的意思。 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高奎。 高奎也明白他们的意思,笑道:“看来,诸位这是要出一口恶气了啊!不过你们能行么?” “首都大人放心,我等明白您的意思。” “告状这事儿,可不是她祝霜儿一个人能做的,况且这些年的各种条据,我等可都留着呢。” “她祝霜儿这些年收敛了多少钱,都要拿出来。” “不然的话,咱们就对不起祝霜儿!” 高奎点点头,道:“好,既然诸位有这个心思,那我愿意帮助诸位。” “谁想状告祝霜儿,本官都会倾囊相助,自然了,这些都是诸位的意思。” 几个人立马点点头,忙不迭的让人把自己家中的据条拿来,看着满满好几箱子,高奎知道,祝霜儿这次完了、 听到是要看看,这祝霜儿还能怎么折腾。 此时,宋朝再次回到了那个小院内 。 那 人看到宋朝来,立马欣喜的迎上前去。 “您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宋朝点点头:“我都知道了,你做的不错,这事儿我会记得,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那人欣喜着:“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只要是您能帮我的话,我都能……” “暂时不需要,因为还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在暗处,这次你做了那么多,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这下那个人也就放心了。 他是真的害怕,万一到时候宋朝走了,那些人再来找他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如今为了断东周的银钱,不得已用这样的法子。 况且,他这么做还将高奎算计其中,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他还没有那么愚蠢,最起码也要有个保证才行。 想到这些,那人看着宋朝,小心翼翼说道:“那您现在要去哪儿?” “我会留在主城,这两日,我会在你这里。” “啊?”那人一愣,看着宋朝:“您这是要留下来吗?您确定?” 宋朝点着头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不不不,不是的,我当然愿意了,只不过我这地方小,况且他们也都会过来,我是怕您被发现啊。” 第一千零一十章 告状 宋朝笑了笑。 “我若是能被人发现,就不会轻易出现了,你放心,不会有事、” 那人放下心来,看着宋朝。 “刚好,隔壁有个空房间,您在那边如何?” “好,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看着那人出去,宋朝连忙将如今的情况告诉沈麟,现在这个时候,也该是大人出手了。 —— 宫内。 祝霜儿看着坐在上面的国主。 “国主,高奎如此,这是要枉顾您的律法,这是要毁了东周啊!” 听到她慷慨激昂的话,国主面带愁容。 他重重叹了口气。 他知道今日祝霜儿来的意思,但是,今日祝霜儿索要状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高奎什么事情都明说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除非,祝霜儿还能拿出其他的证据,证明高奎没有收取那些人的过路费。 “霜儿,孤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首辅大人的事情,孤都知道。” “国主您都知道,您竟然还纵容他?” 祝霜儿有些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国主竟然会这样做! 难道说,他真的就不在乎东周了么? 东周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富足,国主这是要让东周,毁在那些人的 手里啊! 看到她如此,国主为难道:“霜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现在没有办法。” “如今大辽马上要打来,正时候需要银钱的时候。” “首辅大人这么做,刚好解决了孤的问题,孤不能术后什么。” “且首辅大人早就把此事告诉了孤,孤都知道,也应允了这一做法!” 闻言祝霜儿瞪大了眼睛! z怎么会如此?国主竟然会答应! “国主您糊涂啊!这事儿若是成了定局的话,以后又当如何?” “难道说,您要被前者鼻子走么?” 听到她这么说,国主身边的人立马呵斥:“祝姑娘,这是你应该说得话吗?实在不恭!” “你个阉人知道什么!我这可是为了国主,为了东周!” “国主,你万万不可糊涂啊!” 眼下,国主也有些愤怒。 祝霜儿是有些本事不错,但是有些时候,这祝霜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屡屡犯上,自己不加以责备,是看在她的功劳上。 如今东周正是危难的时候,她竟然为了自己的私利,以下犯上! “国主请您三思啊!当真不能如此!不然的话东周真的完了!难道您真要被人称作昏君吗?” “祝霜儿 你大胆!” 国主也不愿忍耐,他站起身来,气得浑身颤抖。 “你可知道,你屡屡犯上,孤念在你的恩情,并没有多言,但是你如今还如此,孤要如何惩罚你?” “国主您说什么?” 祝霜儿不敢相信、 她为东周做了那么多,结果就换来以下犯上四个字?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政见上,她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这些银钱上的事情,她可是有绝对的话语权! 如今为了打仗一事!国主竟然要惩治她? “国主,您当真要如此?” “霜儿,孤说过了,首辅大人做的事情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 “够了!”国主也不想再多说:“今日之后,取消你随意进出宫的资格,有孤的传召,才可入宫!” 祝霜儿人都傻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国主竟然真的如此愚昧! 若是这事情真的让高奎去话,一切都完了! 她还想说什么,可国主显然不想再听了,招呼着人把祝霜儿带出宫去。 可不料,此时高奎求见。 国主拧着眉:“首辅大人怎么来了?难不成也是为了此事?” “国主,首辅大人说有要事,事关商贾。” 闻言, 国主拧着眉:“让他进来。” 祝霜儿死死盯着进来的高奎。 “高奎!你这是要毁了东周吗?” “够了!霜儿你莫要再说这些!快些出宫!不然孤可不会放过你!” 不料高奎开口:“国主,还是让祝姑娘稍等片刻,下臣要说的事情,刚好与祝姑娘有关。” 闻言,国主脸色又沉了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首辅大人难道是要状告霜儿不成?” “国主明鉴,下臣不敢,祝姑娘为东周殚尽竭力十分辛苦,只不过下臣手里有些东西,是诸多商贾联名,状告祝姑娘。” 说着,他把东西都拿了上来。 “这是那些人的联名状,这些东西,便是证据。” 国主虽然不想看,但是东西都已经拿过来,不得已只能看了看。 可是看完之后,国主直接愣住了。 他看向祝霜儿,眼里充满了愤怒。 “霜儿!这些你要如何跟孤解释?!” 祝霜儿满脸疑惑,见国主如此愤怒,捡起了被仍在地上的奏折。 只一眼,祝霜儿也傻了。 “国主这都是污蔑!他们都在污蔑我!” 说话间,祝霜儿看着旁边的高奎:“高奎都是你!是你联合这些人,来污蔑我!” “我从未做过这些!国主明察!” 高奎笑了笑:“条据都在这里,是不是污蔑,祝姑娘自然是最清楚的。” “当初,祝姑娘在这些商贾身上吃了多少,想来这些条据能说明一切、” “若是祝姑娘不相信的话,这些条据上可都有您的印鉴,那可是谁也模仿不了的,不是吗?” 祝霜儿咬着牙! 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如今竟然反咬她一口! 当初这些银钱,可是他们巴巴的送来,自己不要还不行,如今倒是成了指证自己的罪证? 该死!她就知道,高奎不可能如此淡定。 原来竟然还准备了这些! “高奎,不要以为国主会被你蒙骗,这些都是你留下的圈套!” “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了吗?” “霜儿,你当真是让孤失望!” 国主冷哼着,看向祝霜儿的眼神多了几分冷冽,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以前,因为那些恩情,他还不会在意。 但是现在……祝霜儿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他不可能让祝霜儿继续狂妄下去! 整个东周!都是他这个国主,而不是她祝霜儿的! 那些条据的银钱,可已经比得上他国库的三倍了啊!她怎么敢呢!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要彻查 祝霜儿立马反驳:“国主!霜儿绝对不敢如此!” “当初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霜儿就说过,这些新钱全凭自愿,也可不缴。” “他们并未拒绝!霜儿并非敛财行为!” 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她哪里能想到,高奎竟然联合那些奸商,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一击。 如今国主对她本就多心。 多年来,后宫那些女人,没少再国主耳边吹枕头风,高奎又如此,这是要将她逼上绝路! “高奎你扪心自问!身为首辅大人,这些年来你敛财少吗?” “如今为了拉拢人心,东阳管道的商贾你不加收过路费,偏收我一人的。” “左不过是因为你知道,西阳管道无法通过,我只能有求于你!” “你对我不满多年!不敢心被女人压在 “我祝霜儿问心无愧!你高奎可敢说你清清白白?” 气氛剑拔弩张,高奎轻笑,眼神轻蔑如同看蝼蚁。 他作揖:“国主,老臣不敢说清白,却敢说比祝姑娘干净。” “多年来,祝姑娘确实对东周有恩,她为东周新钱颇为费心,哪怕是老臣也自愧不如。” “但这并非祝姑娘敛财的 理由。” 高奎看着祝霜儿,一字一句问:“方才祝姑娘说自己清清白白,既然如此,本官问你,这些年来祝姑娘当真一份好处都没收过?” “往来祝姑娘府上的人,虽然不是满身钱帛,可也没有少给祝姑娘。” “可如今,祝姑娘却说自己清白?祝姑娘可是在说笑?” 闻言祝霜儿一愣,当即明白这高奎是故意在为难自己! 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自己陷入漩涡,让国主彻底不信任自己! 这种奸诈之人!实在可恶! “没错!如你所说,我也算不得干净。” “但是!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想要扣在我头上?我祝霜儿不认!” 噗通一声,从未下跪的祝霜儿贵在国主面前。 她掷地有声:“国主明鉴,霜儿不才有些小聪明,也算为东周尽力过!” “今日高奎污告我敛财,这霜儿断不会认!” “霜儿在此恳请国主,调查清楚此事,霜儿愿意接受盘查,若情况属实,霜儿愿交出所有银钱,离开东周!” 高奎! 他逼着自己往死路上走!自己也不能着了他的道!不然,便失去了主动机会。 既然他要告自己,那就让他好好查! 眼下二人 既然已经在国主面前闹僵,若到时候查出的太过分,反倒是会让人觉得高奎在以权谋私。 如今她以退为进,虽说不算是上上策,可也只能如此了。 “霜儿,你知道孤并非此意。” 国主还想说什么,就看到祝霜儿明眸,眼神带着说不尽的哀痛。 “霜儿明白国主的意思,但为了让其他人都相信,只能如此!” “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相信霜儿,相信国主您是明君,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 “请国主下令调查!” 这下,国主也不好再说其他。 其实他本也想查查祝霜儿,多年以来,东周税收虽然涨了不少,可他这个做国主的,心里总归不舒服。 祝霜儿既然能想到这法子,说明她必然有办法应对。 往来收取其他商贾银钱,祝霜儿自然也能富裕,国主在意的是,祝霜儿一个外人,在东周到底收敛了多少银钱。 见状,国主重重叹了口气:“也罢,为了霜儿的清白,孤便让人好好查就是。” “霜儿放心,孤不会委屈你的。” 委屈?祝霜儿心底冷笑。 如今的国主,对她都有了忌惮之心,难免日后自己不会被国主算计。 高奎去查 也好,若真有什么,自己也好早早应对,免得那起子小人暗箭伤人。 过去种种他们没有付出,自然不会在意,那自己也就不必在意这些人的嘴脸。 “首辅大人,既然国主也要明察,就辛苦首辅大人了。” “我的府邸也不小,府上下人没一百也有五十,手下铺子少说也有十几家。” “哦,我倒是忘了,首辅大人对这些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我就在府上等着首辅大人来查,国主,霜儿告退。” 看着祝霜儿的背影,国主心底隐隐不安。 他压不住这个女人,若再那么下去,只怕东周这些人,迟早均为祝霜儿的。 恐慌将国主笼罩。 “首辅大人,此事交给你孤才能放心。” “你且放心去查,霜儿那,孤自然会解释好。” “倘若真有什么,首辅大人记得不可让让人知道!如今东周可动荡不安呐。” 高奎已然得到自己想要的。 “国主放心,下臣必会好好调查,不会让祝姑娘蒙冤。” “自然,下臣也不会让有心之人逃过法网恢恢。” “有首辅大人在,孤当真安心。” 高奎出宫,不想祝霜儿竟然还在宫门等着他。 一双 凤眸幽深不见底,白皙的脸颊,因为愠怒有些绯红。 “高奎你好灵巧的心思啊!” 闻言高奎呵呵一笑:“祝姑娘这是何意?本官不过是为国主做事罢了。” “祝姑娘若真的是无辜之人,本官也不会放过污蔑姑娘的人,倘若那些人所言属实,姑娘就不能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祝霜儿冷哼着:“高奎!你最好查清楚!不然的话,你也自身难保!” “哦?”高奎饶有兴致:“祝姑娘这是在威胁本官?” “祝姑娘怕是忘了,本官一路便是这么过来的,越是威胁,本官越是不会在意。” 看着他如此,祝霜儿气急。 甩开袖子:“如此最好!本姑娘等着看你查的!” “东周早晚毁在你们这些人手中!” 说完,祝霜儿佛袖离去。 高奎摇摇头,啧啧两声。 “可惜了,这般女子当真难得,她若是个男子,怕是东周都要换主啊。” 身旁心腹不解,问到:“大人,那这祝霜儿要如何处置?” 高奎不急不缓。 “等着看,先去查吧,用完给国主个交代不是?” “查不出什么也不重要,只要国主对她已经有了疑心,本官就没有白做这些。”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准备出动 回到府上,祝霜儿气的砸坏了两幅茶盏。 下人看着心疼,忙拉着她。 “小姐,您莫要着急,那些人想对付您已经很久了,您现在这样,岂不是正中下怀?” 祝霜儿怎么会不知道如此,可她还是气。 尤其国主说得那些话。 她虽然不是东周人,可这些年来,她为东周也算是殚精竭力,如今竟然换来以下犯上! 这让她心里如何痛快! 早知如此,自己为何留在东周这弹丸之地,去大辽乃至中原不好么? 高奎啊高奎! 不愧是擅长玩弄人心的人,只是随便出手。就离间了自己与国主之间的关系! 而且,这是离间最好的时机! 该死!当初就应该趁热打铁处置了高奎!不然今日就不会如此为难! 想到这些,祝霜儿心里就后悔。 奈何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她只能想办法,避免让高奎继续离间她和国主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就完了。 想到这些,祝霜儿坐在那,沉着脸。 “大辽情况如何?” “回小姐,暂时没有动静,看样子似乎是并不着急出手。” “属下以为,大辽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当初跟我们动手好几次, 大辽根本就没有讨到好处,或者这次也是虚张声势,他们并不敢打过来。” 闻言,祝霜儿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什么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可她并没有抓住。 “不会的,大辽这次可不比以往。” “尤其是沈麟那个人,他并非善类,拓跋石都能被他连根拔起,可以想到他本事。” “若是这次东周撑不住,就彻底完了。” “如今我就怕,高奎和那些人勾结一起,他们若是筹谋着掏空国库,掏空了咱们府上,国主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闻言,下人也担忧了起来。 他们在东周十几年,虽说是女儿身,可小姐确实给东周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眼看东周如此,国主要兔死狗烹不成? 若真这般,小姐也太委屈了!区区一个东周,怎可如此对小姐! “小姐!那您准备怎么做?” “国主若是轻信了谗言,必然不会相信您,他们还想着能吞了大辽,只怕难啊!” 祝霜儿心中知道这个,到现在她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国主对她已经有所怀疑,就算她说得再多都没用,眼下她以退为进退出来,就是看看国主的态度。 只可惜,她失望了。 国 主说得好听,可心里根本就不相信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毫无章法破绽百出。 可国主就信了! 祝霜儿还能说什么? 帝王心,海底针。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还是难受,这么多年的付出,竟然比不过猜忌,说起来何其可笑! 祝霜儿叹了口气:“顺势而为,若国主真信不过我,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准备好,随时离开东周。” “这里不需要我们,自然有更需要我们的地方!” “多年的付出,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不用再纠结为何会怀疑,帝王本来就如此。” 下人了然:“是,属下明白,属下会收拾好一切,只要小姐吩咐,我们随时离开东周。” 想着自己在东周那么久,祝霜儿心里着实不舍。 但很快,这股不舍也已经散去,天下之大,总有她能留下的地方。 国主对她的怀疑,说明从最开始国主就不信任她。 要她留下,不过是因为,当初的东周确实需要她,需要那些赚钱的路。 到底是因为有利可图啊。 祝霜儿重重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心思,心底也没有方才那么难过了。 —— 与此同时。 沈麟已经安顿 好了人手。 看着宋朝的消息,沈麟找来完颜黑水,确定最后的部署。 完颜黑水看着地图,表情凝重。 东周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官道,这也是东周最重要的门户,不过,就所有人了解的来说,西阳官道向来不受重视。 不过沈麟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问到:“这东周生意往来,主要是走哪边?” 完颜黑水指着东侧:“东阳官道,乃是首辅大人高奎所有,途径商人众多。” 沈麟抓住了一闪而过的不对。 他道:“那,祝霜儿的生意走哪儿?”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并不知道祝霜儿的人走什么道。 只是下意识以为,祝霜儿乃是外来人,应当也是走东阳官道。 可现在,大家都觉得不对劲。 若她连自己的官道都没有的话,又怎么能在东周有如此地位?只有三台之上,才可能随意入宫! “看来诸位也都注意到了!祝霜儿明显也有自己的官道!只可惜,大家都没想过这个!” “如诸位所说,东南北已经是有主的,那些西阳,为何不能是祝霜儿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是啊!祝霜儿在东周那么能耐,有个官道怎 么了? 自古以来,东周人向来不重西阳官道,或许祝霜儿,就是靠着西阳官道才有了今日。 毕竟,西阳官道毗邻的可是魏都! 这下,众人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查了那么久,都没有人知道祝霜儿走哪条路。 祝霜儿本来就不是东周人,她不在意西如何。 这才是她能隐藏到今日的关键啊! 西周的人不在乎,她祝霜儿却可以在意,这些东西,必然存在原因。 所以说,西阳官道必然有路子走。 沈麟觉得,要想对付祝霜儿的话,必须从西阳官道那边来走。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祝霜儿落在马下。 毕竟,整个东周能让沈麟感觉有威胁的,只有一个祝霜儿罢了。 想到这些事情,沈麟拧了拧眉,眼底多了几分狠厉。 “大人准备准备怎么做?” 沈麟道:“准备出手,所有将士,趁着天黑出动,不可让任何人发现,务必要保持冷静。”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 夜深了,副将带着人,趁着夜黑潜行,生怕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特意换了夜行衣。 沈麟看着夜色,眼底多了几分幽深。 “祝霜儿,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人在东周 很快。 沈麟的人手就已经到了东周境地,沈麟看着东周的山,眉头紧皱着。 对他来说,东周的路不好走,务必要再三小心才行。 “大人,将士们都已经安置好,就等您的吩咐了。” 沈麟点点头:“让将士们先行休息。” “是大人!” “属下已经安置好了,将士们整装待发,只大人您的吩咐。” “只不过,东周这边同大辽还不同,属下是怕,将士们会有些不适应。” 闻言沈麟也有着这样的担心。 这种情况,确实没有办法说,若是不尽快的话,肯定出问题。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想好,用拖延的办法,那就更不用着急了。 反正,东周的情况,自己现在已经清楚。 如果祝霜儿不能行的话,那自己出手,必然能够让祝霜儿失算的。 沈麟笑了笑,眼底多了几分深意。 “确实,现在不能和以前一样,咱们还是多一些耐心,如果这边的情况不能处置好的话,肯定会出事的。” “是大人!您得意思,属下明白了。” 副将说着,也露出了几分笑容。 “好,就按照你的想法来,让将士们稳住情绪,千万不能出事,不然的话 ,我们的准备就白做了。” 副将点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着急,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谁开始着急,那就意味着谁就要输了。 他们可不能做这个失败的一方。 毕竟东周就那么大的一点小地方罢了,如果输给了这样的人,那可真是愚蠢至极。 他们是大人的人,跟在大人身边,虽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失败,但也绝对不可能最后失败。 想到这些,副将的心理又多了几分的坚决。 他们要拿下东周,要让东周很多东西都是属于他们的。 一切的一切,都要让大人来掌握,这样才能让日子更好。 百姓们已经很不容易,大人做了那么多,若是百姓们连这些都不能明白的话,那也就没有必要管着他们了。 想到这,副将看着沈麟。 “大人,来日方长,您还是小心些,属下怕您会出事。” “毕竟这是在东周的地界,如果说真的出事,属下怕那些人会对您不利。” 沈麟呵呵一笑:“他们肯定会对我不利。” “毕竟,我可是要对他们动手的人,他们还能对我好,那才是有鬼了。” 副将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 可不是 嘛。 大人要打东周,东周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大人的,自己要在这里保护好大人才行啊。 如今的大辽,虽然说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但是要想运作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更多的人不愿意这样。 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会一直都陷入这个圈子里,根本就出不来呢? 东周就是另外一个圈子。 如果他们被困在东周这个圈子的话,很容易成为傻子。 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切都不是那么好对付。 东周有东周的麻烦,大辽有大辽的不容易。 不论如何,自己都要简单一些,只要拖延下去,东周的这些东西,自然也会是自己的。 他们东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逃出大人的掌心啊!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副将不解看着沈麟,不明白沈麟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听着这大人话语中的意思,大人好像在担心什么呢? 是怕东周真的难拿下吗? 副将拧着眉,问到:“大人没有做错什么,属下以为,大人所做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属下原因跟在大人的身边。” “因为属下看得出来,只 有大人您,才能带我们变得更不一样。” “大人您是真的为了百姓们做事,属下不懂您,但是属下看得出来,没有人会比大人您做得更好了。” 闻言,沈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副将更是疑惑了,拧着眉,不解看着沈麟。 “大人笑什么?” 沈麟勾起唇角:“没什么,你说得对。” “只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我在你的心里竟然有这么好,我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只要是为了百姓们罢了。”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百姓们是根本,没有百姓们的存在,我们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他们日子过得好,我做得这些才是有意义的。” 副将点着头:“大人说的是,我明白您得一起了。” “我们之所以愿意相信大人,正是因为看到了大人您做到这些,我们不愿意相信那些人。” “属下希望大人能够坚持下去。” “属下们根本不怕辛苦,怕得是大人您不要我们,我们只愿意跟着您走。” 沈麟笑着:“放心,我不会放下你们的。” 只有心里有这些人,才能保证,以后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他们愿意跟随在自己的 身边,完全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什么时候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己了,那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不过沈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让这一天发生的。 只要自己在的一天,绝对不会让将士们没有主心骨,绝对不会让将士们,失去自己原本应该有的东西。 想到这些,沈麟的眼神又坚毅了几分。 “好了,你也早些去歇着,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 副将点点头,回去营帐歇着了,只有完颜黑水还在沈麟的面前。 “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看到完颜黑水过来,沈麟不禁笑了笑,“这个时候了,完颜将军还没有歇着么?” “天色还早,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就遇到了大人您。” “如此说来,是我同大人有缘,在想着同样的一个事情吧?”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和完颜黑水之间想得那些,肯定是一样,毕竟东周就在眼前,想要做什么,肯定不是那么容易。 东周的防卫,什么时候能松懈下来呢? 这个想法,估计也只能是想一想了,毕竟东周不会这样做,所以……还是尽力去做吧。 不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将这些处置好才行。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夜谈东周 沈麟知道,东周的事情,也已经是刻不容缓。 现在祝霜儿正式难办的时候,只有自己在这个时候出售,才能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出现。 再者说,高奎的头脑,只适合在朝堂上,他可以打压祝霜儿,但是做不到让祝霜儿彻底败在他的手中。 可以说的是,东周大部分都是祝霜儿一个人搞来的,高奎能做的,只不过是在朝堂中左右用人罢了。 可一旦出了这个圈子之后,高奎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但是,显然别人并不知道。 甚至于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看透这些,以为,只要有高奎在,哪怕是不需要祝霜儿也是可以的。 但是明眼人心知肚明,只有祝霜儿,才是掌握着东周银钱的所在。 若是国主对祝霜儿完全的信任,也就不会出现出主城现在的情况,祝霜儿也是个可怜人,选择了这些,最终的结果,却是让祝霜儿失望了。 沈麟想着,眼底多了几分笑容。 如果祝霜儿真的不能在东周的话,她又要去哪里呢?还真是让人琢磨不明白啊。 沈麟深吸一口气,看着身边的副将问道:“你以为,如何攻克东周才是最简单的?” 沈麟拧着眉 ,道:“属下现在还不知道,属下和东周的关系并不密切,要知道东周的事情,也有些难度。” “不过,属下以为,既然东周人人都不重视西方,我们倒是可以看看、” “一个被人忽视的地方,总会有它关键所在。” “况且,不是听说西方那边已经封闭,属下以为,这封闭并不是那么简单,肯定是有原因的。”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笑了起来。 副将的头脑,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倒是能开始分析这些东西。 其实最开始沈麟也想过。 东周为什么不重视西方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东周这两个字吗?这其中的原因,怕是只有祝霜儿自己才知道了。 而且,现在西阳官道莫名停下来,也确实是有问题的。 就不相信了,这些人难道真的能放任西阳官道什么都不管吗? 思索之后,沈麟眼底多了几分的笑意。 “那你以为,若是我们在西阳官道主动出击会如何?”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西阳官道那边,可有不少的山脉,进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之前很多次经过西阳官道的人都说,那边也不是好进去的地方。” 副将低头,思索着什么。 良久,副将道:“属下以为,从西阳官道入不是不可,只是有些麻烦。” “哦?什么麻烦?” 副将道:“属下以为,他们突然关闭西阳官道,想必是那边有什么东西,是不想被我们发现的。” “不仅仅是现在,每次打仗,西阳官道都会暂停。” “属下研究过之后感觉,西阳官道是有秘密存在,若是能弄清楚那边到底有什么,就不用担心了。” 沈麟点着头,这话说得不错,但是这其中,肯定不仅仅是这些。 里面还有什么事情,肯定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沈麟拧着眉,良久之后才开口。 “你说的倒是不错,只不过,西阳官道也不是那么好去的。” “只有找到了合适的办法,才能弄清楚那边,如今咱们手里的人,想要混进去不是那么容易。” “西阳官道那边,肯定有不少人在看守着,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才能行啊。” 副将应下来。 他们都清楚,这其中的关窍,看来,只能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了。 沈麟决定好,半夜便带着几个身手不错的人,摸索到了东周的边界这边。 虽然说,宋朝 已经告诉了他不少东周的情况,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再有什么岔子的话,可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这次为了东周,他并没有全部出动。 但是他也明白,里面的缘由太多,若是不弄清楚的话,以后只会变得更麻烦。 所以务必先一步了解东周,才能直接出手。 想到这些时候,沈麟在夜色中,眼神凝重。 东周似乎也是预料到了危险,此时已经有重兵把守在那边,想要混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麟看得出来,他拧着眉想了想。 “看来,这东周的动作果然是够快。” 副将轻声询问道:“大人,那您准备怎么做?眼下是硬闯还是?” “不能硬闯。” 沈麟沉吟片刻:“硬闯的话,岂不是让东周人知道我们的目的,眼下只有等待机会。” “今日跟来的人,谁的身手最好。” 说话间,一个人自己缓缓举起了手。 沈麟看了眼,这个人看着十分的瘦小,甚至还不如沈麟的一半。 不过他的眼神十分鉴定,倒是有几分意思。 沈麟轻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属下叫田横。” 沈麟点点头, 问道:“既然你功夫最好,你可有办法进去?东周的守卫可十分的严密,进去不是容易的事情。” 闻言,田横点点头:“属下可以,不知道大人是要所有人都进去,还是只要属下一人?” 沈麟挑着眉,眼底多了几分探究:“你能让所有人都进去?” “是,只要大人您想。” 沈麟自然是想的,人多好办事,不然的话,他要i这么多人来做什么呢? 听到他这么说,田横也就明白了,他点点头,心里估计算了一下时间。 “大人若是不着急的话,可以耐心等着,属下会尽快,约莫半炷香就足够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赞许点点头。 “我不希望你出事,如果不成的话,即刻退出来,我们还有机会再去。” 田横心里一暖,他点着头,郑重保证着:“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做到,大人只管等着属下的消息就是。” 很快,田横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麟好奇看着远方,他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人准备怎么做,但是在对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鉴定。 这次夜谈东周,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况且,自己人都来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呢?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分歧缘由 很快,沈麟就察觉到对面的变动。 似乎是什么惊扰了他们,那些人突然朝着一边蜂拥过去,沈麟脸上露出笑容。 没想到,这个人的动作还真的是快啊。 没有过多的耽搁,沈麟立马吩咐好自己手下的人做好准备,他们随时都要进去。 副将更是提醒着,谁若是拖后腿,便让他们直接滚回去。 沈麟盯着不远处,眼看那些人都已经朝着田横那边聚集着,当先便缓缓前进。 很快,就到了田横说得时间,与此同时,林子里传来的疯狂的喊叫声。 沈麟知道,这就是时候了,立马一声令下,所有人冲着东周的亏空的地方直接冲过去。 须臾之间,大家很快就冲到了东周内部。 田横那边不知道怎么样的了,沈麟有些担心。 不过他的担心始终是有些多余了。 田横没一会就过来了,看着沈麟,一副邀功的样子。 “大人,属下做到了。” 沈麟点点头,赞许道:“做的不错,看来你确实是有些本事,不过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十分危险的。” 听到她这么说,田横心里很是感激。 “多谢大人关心,属下没事,属下知道怎么 会保护好自己。” “不然的话,属下又怎么能为大人继续做事呢?” 听到这些,沈麟也就放心了。 一个懂得保护自己的人,那说明他心里是有数的,就算是自己不用多说什么,他心里也都明白。 眼下人都已经进来道了这边,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他要尽快找到宋朝才行。 宋朝在主城内也有些日子,想来,他肯定也找到落脚之地,但是要找到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宋朝现在在哪儿,沈麟还不知道,只能慢慢找了,希望宋朝能够自己出来。 夜深了,这主城的街头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倒是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沈麟拧着眉,几个人分散开,来寻找宋朝的下落。 沈麟也知道,宋朝必然会找个好地方躲藏,这无形中又给他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不过没想到,宋朝很快就自己出来了。 看到沈麟,宋朝十分惊喜。 没想到大人这么快就来了,比他预想的要快了好几天呢。 “大人,您来了!”宋朝有些激动。 沈麟点点头,笑着:“怎么样?这些日子可有觉得不舒服,你一个人在这儿,当真是委屈你 了。” 听的这话,宋朝心里就有些酸涩。 虽然说是真的不容易,但是好歹大人还惦记着,也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大人属下没事,您这次来,可带了人?” 沈麟点点头,问道:“如今你这是在哪儿,我们先找个地方说话,东周的情况,还得你亲自跟我说明才好。” 宋朝明白沈麟的意思,立马带着沈麟去自己的落脚地。 一路上,沈麟也留下了记号,等着自己的人到时候直接找来。 院子内,那个人本来都已经睡了,起夜出来,刚好就看到了宋朝和沈麟二人,当即吓得不行。 “我说大人啊,您怎么还带人回来了,这要是被人查到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小人倒不是怕麻烦,小人这是怕您被发现了,如今主城正乱呢,您……” 听到他这嘀嘀咕咕的话,沈麟不仅笑出声来。 宋朝眼底也多了几分笑意,他解释道:“这不是别人,是我的主子。” 那个人:“……” 啥?这也就是说,这是大人的主子来了?更大的大人啊? 想到这,那个人立马就乖觉了几分:“抱歉,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冒犯了大人,您若是没事, 还是先回房间吧。” 这地方虽说还算是隐秘,但终究是东周的地方,他怕宋朝和沈麟被人注意到。 到时候,这个小院子也就保不住了啊。 知道他的心思,沈麟点点头:“你也一起来吧,刚好有些事情,需要你才能解释。” 听到这话,那人愣了下,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想到这人是比大人还要厉害的人物,想到自己以后的事情,还是乖乖跟着进了门。 三个人坐下,沈麟看着面前的人,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听宋朝说,他在这儿多亏了你,我多谢你对他的照拂。” 那人哪里敢承受,连连推脱着:“大人您言重了,说白了,我就是个有利可图的人,只要是能给我好处,我做什么都可以、” “自然了,有损人原则的事情,小人还是不会去做的。”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有就放心了。 他问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大人您问就是,小人知道的,肯定不会藏着掖着的,只要日后大人您成事儿,能给小人好处,那小人就满足了。” 沈麟知道,这个人只要是有利益,就能满足,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 藏着掖着的。 “我只想问,如今的东周内,高奎和祝霜儿的情况如何?” 闻言,那人抿了抿唇道:“实不相瞒,这两个人是貌合神离,不过现在的话,连面子上的那些,也已经懒得维持了。” 这些宋朝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是沈麟还是想要询问仔细些。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道为何会这样么?祝霜儿好歹也是为了东周做不少,国主难道不会帮着她么?” 那人闻言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祝霜儿确实是有本事的,只可惜,她是个女流之辈啊。” “咱们大男人,都在一个女人手下做事,谁的心里能痛快?” “首辅大人又位高权重,和一个女人平起平坐,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两个人一直都是貌合神离的样子。” “前些日子好像是出了些事情,这两个人彻底闹掰了。” “主城内的那些商贾之人,现在都十分兴奋,他们终于不用在被祝霜儿压迫着。” “实不相瞒,小人曾经也同祝霜儿往来,这个人高高在上的,谁也看不起,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厉害。” “她赚钱的路子,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但她就是能做到。”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叛国 沈麟自然也知道祝霜儿的厉害。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特意来这一趟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们都不远离祝霜儿呢?就因为她有赚钱的路子嘛?” 那人叹了口气。 看着沈麟,一副难受的样子。 “大人,您都这么说了,小人也不好瞒着您。” “咱们这些人,在祝霜儿没来的时候,日子过的还是风风火火的。” “手里的银钱也不少,日子也十分痛快,可是在祝霜儿来了之后,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踏实的。” “但是祝霜儿给我们保证,她说,我们肯定能赚到更多的银钱。” “当初我们也是用了些办法,才从她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如今西阳官道出事,小人去找她,却被她赶了出来。” “没想到,现在她自己也栽进去了。” “多亏了这位大人,若不是他指点的话,祝霜儿和首辅大人之间,还不会是现在彻底撕破脸的样子。” 闻言沈麟了然。 果不其然,宋朝在主城确实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这也算是帮着他,挑破了祝霜儿和高奎之间的关系,如此以来,两个人率先撕破脸皮,自己在想做什么,可就简单多了。 依照祝霜儿的聪慧,她本可以入朝堂之中,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高奎或许也是感觉到了危机,所以对祝霜儿之间的态度,也不可能太亲厚,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的脆弱。 一旦是谁戳破了这个,那就保不住后面的事情了。 现在,只有看看自己要怎么做了。 想到这,沈麟问道:“那你可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撕破脸皮的嘛?” “这说来倒是有意思了,其实小人不仅仅知道,更是小人在其中推波助澜的。”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沈麟轻笑询问:“哦?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人道:“原本首辅大人就不满祝霜儿,况且,这些年来,祝霜儿压榨的其他商贾怨声载道。” “再加上,如今西阳官道暂停,只有首辅大人的东阳官道可以同行。” “首辅大人加收了祝霜儿的过路费,这让祝霜儿十分不满,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去国主面前闹。” “而小人就做了点小事,给首辅大人出了个主意、” “如今小人已经不用往来官道,便让首辅大人只收祝霜儿的过路费,祝霜儿自然怨气更大。” “那些被祝霜儿压榨过的人 ,本就心存不满,如今更是直接顺水推舟。” “小人让他们去找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本来就不满祝霜儿,有人助力,自然是好的。” “于是小人让那些商贾,联名状告祝霜儿之前收取不少过路费,利间国主对她的信任,如此一来,就顺其自然多了。” 沈麟忍不住点点头。 这法子倒是不错。 国主本来就对银钱十分在意,知道祝霜儿收取了那么多的过路费,自然心中不快。 况且,不少的国主,本就是疑心病重,根本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 现在又有了那么多人联名状告,祝霜儿根本就逃不掉。 所以,祝霜儿再过不久,肯定就会彻底失去国主的信任。 “大人,您以为如何?” 闻言,沈麟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你确实有些聪明,看来这些年,没少被祝霜儿压榨。” “不过祝霜儿也带着你赚了不少的银钱,你这样做,不会难受么?” 那人看着沈麟,叹了口气。 良久才开口。 “大人,我等是跟着祝霜儿赚钱了,但是这和我们以前没有区别。” “明面上,我们赚得多,可实际上,再给祝霜儿一些,到我们手里得 ,还是以前那些啊。” “若是她不这么对我们得话,那些人也不会因为我三言两语,就要联名状告她了。” “因果循环,我们只是想多赚罢了,祝霜儿做的有些过分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也算是明白了其中得原因。 看来就是银钱得原因。 本以为能多赚钱,可最后到手里得,竟然和自己之前得一样,这让他们心里不满。 而且,还是跟在一个女人都手中,谁又能痛快了。 祝霜儿他有今日这样,似乎也不是特别得冤枉啊,只能说有因必有果啊。 “你得意思我明白了,我可以保证,日后你若是在我身边做事,你所赚的银钱,确实会比之前的多。” “自然了,在我这里,就要遵守我的规矩。” “除了赋税之外,我不会多收其他的银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得偿所愿。” 听到沈麟的话,那人立马欣喜的看着沈麟。 只要不在女人的手底下做事,他是可以接受的,况且除了正常的赋税,再也不用其他的事情,他很满意了。 若是祝霜儿能够和这个大人一样,那他们也就不用这样了啊。 想到这些,那人立马点头 :“大人!只要您能如此,小人愿意跟随您的身边。” “小人没有什么本事,方才也同您说了,就是有利可图的事情,小人都会去做。” “但是小人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人、” “如果您相信小人,小人也愿意追随您,绝对没有二心!” 沈麟满意点点头道:“好,等事情了解之后,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不过你要知道,这个前提是,东周必须要落在我的手里!” 话音落,这个人彻底愣住了。 什么意思?大人说得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落在他的手里? 难道说,他就是要攻打东周的那个人嘛? 天啊,他怎么会和敌人说这些,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出卖了东周么? 不,他不想做叛国贼啊! 沈麟注意到他的反应,轻笑着:“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东周只有在我手里,才能越来越好。” “你也看到了大辽的样子,你以为比东周如何?” “一味的封闭东周,养肥的只是那一个人,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国主的所作所为,你们当真愿意看到么?” “又或者,你们当真想继续那样?”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他的心愿 沈麟的话,让这个人陷入沉思中。 他们不想。 之所以挑拨高奎和祝霜儿之间,就是因为他们看透了东周的实质问题。 很多事情本来可以不用发生,但是他们赚到的钱,一大部分都要交给另外的人,他们心里根本就不甘心。 祝霜儿一个女人,凭什么能得到这些呢? 而且,国主对她的信任,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关键时候,哪怕是一些赋税的事情,国主都要听取祝霜儿的意思。 当初增加赋税,那么多人都不同意。 毕竟按照当时来看,他们已经有一部分的银钱都给了祝霜儿,可又要增加赋税,谁会高兴呢? 偏偏祝霜儿这么说,国主就听了。 赋税增加一成左右,所有人都苦不堪言的。 有且是那些本就没有赚到多少银钱的人,他们更是怨恨,如果不是祝霜儿的话,又怎么会u如此呢? 这不仅仅是祝霜儿自己的问题,还有国主。 若是国主不那么坚持的话,事情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国主太过于相信祝霜儿了! 想到这些,那个人看向沈麟。 他有些犹豫问道:“大人,您的意思小人我明 白,但是大人,您真的能和之前不同么?” “我们东周,多少年来都已经习惯了如此。” “若是您要贸然改变,肯定会有些人不同意的,就算是真的能赚钱,大家也……” 沈麟知道这个人在担心什么。 他不着急,慢慢解释着。 “你们想的,不过就是因为赋税和赚钱的路子。” “或许你们不知道i,祝霜儿走的并非是要将东周彻底封闭呢?” “其他的官道走出去是哪里?那祝霜儿呢?你们之所以不知道这些,不过是因为,你们没有去深入了解。” “这些日子,我也对这里有了不少的了解,知道你们做这些,都是听祝霜儿的。” “她手里掌握着不少的门路,可她却不告诉你们,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人想了想,摇着头,随后又点点头。 做不过就是因为祝霜儿把持着这些,他们才必须要跟着祝霜儿,祝霜儿手里的银钱才会更多。 在国主面前,她的底气才会更充足。 看到他想明白这些,沈麟叹息道:“我知道你们诸位,都不太愿意成为祝霜儿手下的人。” “因为你们已经看透了,祝霜儿是在利用你们。” “你们可知道,当初的大辽同东周差不多,现在又是如何?” 那人摇摇头,他哪里去知道大辽的事情,东周封闭太久,若非那日巧合,他也不会知道要打仗的事情。 若是大辽当真同以前不一样,那他也确实应该重新选择了。 沈麟解释道:“大辽彻底开放。” “国都内有一商会,主要负责所有的往来。” “原本每月那些商贾只有几千两,如今,他们的赋税都可达到上千两银子,你可知道为何?” “什么?上千的银两,只是赋税?” 那个人不敢相信。 在这东周,他们一个月能赚到一千多两银钱,已经是多的了,大辽竟然有如此厉害嘛? 这个大人,怕不是在糊弄自己玩儿吧? 看出了他的心思,沈麟轻笑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开玩笑。” “若是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国度看看,国度的情况与东周截然不同。” “如今的国度,没有一个穷人。” 听到沈麟这么说,那人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没有一个穷人,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有好日子,百姓们有钱了,他们这些商贾能赚到的银钱才会更多。 想到这些的连带反应,那个人目光灼灼看着沈麟。 “大人您的意思小人明白了,但是,小人要怎么做?” 闻言,沈麟轻笑着:“宋朝应当同你说过,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我可以给你保证,需要两三个月。” “如今已经过去半月,还有差不读两个月,你可能坚持?” 听到沈麟的话,那个人立马点头。 莫说是两三个月了,就是半年,他也是能坚持下来的。 东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总算是找到了机会,他可不想再放过了。 一个祝霜儿,让他艰难的不行,他相信,这个大人和祝霜儿截然不同。 他也有听说,大辽如今的情况越来越好,他心里羡慕,只想着自己也有机会,能够和大辽百姓一样。 现在机会就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绝对不能放过。 “是!小人愿意!小人希望能和大人一起!” 沈麟点点头,道:“好,如此那我们就一起,今日之事,你同我说了不少,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在这里要做什么才是应该的。” “宋朝在你这儿会继续呆一些日子,到时候要怎么做,他会告诉你!” “是, 小人明白了!” “大人您放心,小人一定会听您的吩咐,只要大人能给小人带来好处!” 看着他这副贪财的样子,沈麟轻笑着,眼看时候不早,便让这个人去歇息了。 同时也叮嘱了他,附近这院子里会来不少的人,让他不要太紧张。 那个人本来想说什么,但是深思熟虑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见他是个聪明人,沈麟也就放心了。 “看来,东周的情况比我想得要简单多了。”沈麟笑着说。 闻言,宋朝笑了笑:“大人说的不错,东周看似固若金汤,其实还是有很多问题在得,属下在这里一段时间,也算是摸索清楚了。” 沈麟了然,毕竟能利用刚刚那个人,这宋朝也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然,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一个人。 “你在东周辛苦,我都会记在心中,等到东周成为我们的,到时候会论功行赏的!” 闻言宋朝摇摇头,他道:“大人,属下不需要论功行赏。” “只要大人您相信属下,您愿意用属下就足够了。” “若不是因为大人您的话,属下也不会有今日,您若是真的要赏赐的话,就让属下给娘好好立个坟墓吧。”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离开主城 不能让娘安息,这是宋朝心里的痛。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一家人死在谁的手里的时候,他才是最难受的。 最信任的人,杀死了他最在意的人,当时的他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眼下好不容易好起来,他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他娘亲的好儿子,他没有对不起娘亲的信任。 但是他这辈子,却只能做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最后唯一能尽的孝,也是给娘亲修葺一个坟墓,让娘亲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听到他这么说,沈麟自然不会拒绝。 谁会拒绝一个人的孝心呢。 “好,我答应你,等到来日事成之后,我许你,” “你娘可以按照国公夫人的名义下葬,也算是成全了你的孝心,也好让你娘,在九泉之下为你开心。” 听到沈麟这么说,宋朝眼眶直接就红了起来。 这样尊贵的荣耀,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但是他知道,沈麟一旦开口说这些,那就不是说说而已。 他不敢,但是却也想要为娘亲争取一下这荣耀。 “属下多谢大人!属下愿意为大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只要大人需要,属下都会在您身边!” 看着他如此, 沈麟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宋朝当初也是被利用的罢了,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而且,他的娘亲本来就是冤死的,若是那王爷没有杀人的话,宋朝现在还能回去看到自己的娘亲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利益的原因。 罢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宋朝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那就足够了。 “好了,这些话以后不用再说,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信任你,也希望你能信任我。” “我手下那么多的人,每个人若是都和你一样的话,那我岂不是要折寿了嘛?” 宋朝擦了擦眼泪,满是感激的看着沈麟。 他知道,这是沈麟怕他太有负罪感了,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遇到这样好的一个大人,他真的是何其有幸啊! 如果可以的话,最开始自己遇到的便是这位大人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娘亲和弟弟也就不用死了。 自己还能见到他们啊。 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是自己也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余的,也只能看天命了。 “我来东周不能久留,接下来也跟你说得事情,你务必要记住,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知道么?” 宋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点点头,郑重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沈麟压低了声音,在宋朝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宋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也紧紧皱着。 “大人确定要这么做?”宋朝问道。 沈麟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虽然说没有人尝试过,但是总要试试看,四方集结,这事儿并不好做,所以必须有人在里面回应。” “今日我带来的人,他们自然会按照记号来找你。” “到时候要怎么做,你看着安排他们就是。” “对了,有个叫田横的人,聪明人也十分的机灵,你可以重用他。”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你们在主城的情况了。” 宋朝了然,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按照吩咐做事,不过那个叫田横的。” “哦?这个人可是有什么问题?”沈麟问道。 宋朝摇摇头道:“问题属下还不知道,不过属下恳请大人同意、” “属下要先试过之后再说。” “东周主城内不比外面,若是出事的话,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不能冒险。” “再聪明的人,属下都要先看看再说。” 这话沈麟也没有意见。 确实,现在最了解东周的是宋朝,他说可以,自然就没有问题。 “好,我答应你,这些人你可以试试看。” “我相信你的能耐,也相信咱们能够里应外合拿下主城。” “东周本来就不大,只要是拿下了主城,那就等于拿下了整个东周。” “我们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我们了。” 宋朝点着头,v保证自己能够尽快做到,不会让沈麟等待太久的。 与此同时,副将也终于找到了地方,沈麟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东周呆太久了,他要尽快离开。 留下了自己的书信后,他让宋朝好好等着后面来的人,便和副将一起离开了小院子。 出去主城的时候,沈麟声东击西,二人成功离开。 路上,沈麟问道。 “在东周内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副将点头:“大人,属下还是觉得西阳官道有问题,方才已经摸索到那边,发现守卫的人,竟然比城门口还多。” “属下觉得,东周必然在那藏着什么东西!” “属下也听闻了,之前打仗,东周都是如此应对的。” 沈麟眯起眼睛,想着这些缘由。 西阳官道啊,到底 是有什么东西呢?在别人都以为东周不在意西方的时候,可西阳官道那边,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人? 这十分的不合理。 所以,定然是西阳官道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才会这样的。 可是出了什么岔子呢? 沈麟拧着眉,眼底多了几分疑惑。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弄清楚西阳官道那边才行。” 副将点着头道:“大人说得不错,不过大人准备怎么做?是要让人来么?” 沈麟摇摇头,道:“倒是不用,咱们今日留下的人已经足够了,还有宋朝在,这里的一切不用担心。” 副将了然,不过他总是觉得,那边的秘密,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具体如何,还得是要等到他们进来才行啊。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沈麟和副将也回到了营地中。 看着不远处的东周主城,沈麟眼底多了几分冷意:“祝霜儿,你这样的本事,我倒是要看看,如今你还能怎么做。” “如果你还能逆天改命的话,那我可真要小心了。” “祝霜儿,你到底是有多少秘密呢?我可是真的太好奇了啊!” 揣着对祝霜儿的好奇,沈麟才睡了过去,直到外面有声音,他才睁开眼睛。 第一千零十九章 不想她们活 清早,外面还是一片安静。 沈麟听着外面的声音,打开了营帐。 将士们已经自己操练起来,不知道他们已经操练了多久,但是可以看得出,他们兴致都很高。 想到这儿,沈麟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大人您起来了,这会儿将士们都已经操练许久。” “将士们知道您要动手,现在,他们的兴致都很高呢。” 沈麟懒得出来,便笑了笑:“倒是都辛苦了,不知道现在东周什么样,宋朝他们应该还是无恙的吧?” 闻言副将嗯了声。 “有大人在庇佑,他们都会没事的?” “昨夜东周闹了不小的动静,这会儿正风声鹤唳的,眼下并非是最好的出击机会。” “大人可是要等宋朝的消息?” 沈麟点点头。 他要等着宋朝,经过他折腾那么一趟,要进去东周,现在可不好弄。 东周已经加强了防备,一旦出手,有可能是致命打击。 要等到东周,暂时放下防备。 不然的话,他们可是要吃亏的。 想到这,沈麟看着副将问到:“完颜将军现在在哪儿?他可有空?” “将他找来,我有要事商议。” “是!属下这就去找完颜将军。” 不一会儿完颜黑水就来了,看到沈麟,便开口询问沈麟为何找他。 “不知道大人可有什么要商议的?” 沈麟招呼着他坐下:“完颜将军请坐,我找你来,倒是有些事。” “昨晚夜谈东周,发现了祝霜儿和高奎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有趣,不知完颜将军你可知道些什么?” 闻言完颜黑水了然。 原来是问这两个人的事情。 只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最多也就是知道祝霜儿和高奎本来就不和。 毕竟在东周。 祝霜儿一介女流之辈,和高奎平起平坐的,高奎根本就不可能服气。 再者,高奎是个心思高傲的人,和女人一般比较,他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所以说,高奎和祝霜儿之间,不可能有太好的关系。 “这,我知道的,大约大人都已经知道了,不怕告诉大人,这些年来,我对东周了解并不多。” “大辽与东周的战事,并没有几次。” “多数都是以失败告终。” “东周自然有东周的厉害之处,我等也是费劲了心思,也不可能攻克东周边线。” “听闻,当时 主持大局的人,就是祝霜儿。” “高奎虽是首辅大人,但是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左右局势。” “所以,祝霜儿在军中也是有一定的威望。” “高奎不可能不生气,但是他确实没办法,这丛林的作战,还是祝霜儿优化。” “二人之间,应该说是谁也见不得谁好。” “能维持住表面的关系,已经是十分不容易,如果哪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崩塌,这也是正常的。” 听到完颜黑水这么说,沈麟点点头。 看来,这和他所了解的确实是差不多,只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祝霜儿,竟然在军中也有些威望。 祝霜儿这样有本事的一个人,要她死的话,自己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了。 想到这些,沈麟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 但是不得不说,前期他们能让国主误会怀疑祝霜儿,可是到后面,他们很难再这么做。 按照祝霜儿的威望和本事。 国主就算是对她再多的怀疑。 等到东周实在要撑不住的时候,国主还是会去让祝霜儿出手的。 那样的话,自己要面对的人,就是祝霜儿和高奎两个,这对于自己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儿。 只有在这 之前,自己要想办法,让这两个人自相残杀,最后只能留下一个。 也只有这样做,自己才有更大的机会。 可是让高奎斗倒祝霜儿,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还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让高奎一举成功才行。 想着这些,沈麟看着完颜黑水问道:“完颜将军以为,这样的情况下 ,你有多少的胜算?” “我不想让祝霜儿活着。” 听到沈麟这么说,完颜黑水拧着眉,摇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 “毕竟这两个人我都不好对付,再加上,如果说是让这两个人斗起来的话,胜算或许还会更大一些。” “就看大人您要什么样子的结果了。” 听着完颜黑水的话,沈麟拧着眉,重重叹了口气。 这事儿看来是真的不好办啊。 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能到几时,如果说,自己想尽办法,让这两个人争执起来的话,不是没可能的。 但是,要他们两个两败俱伤的话,现在这局面似乎是有些难度的。 思索之后,沈麟拧着眉。 “那完颜将军以为,要怎么做,他们才能两败俱伤?我不想再有什么差池了。” “只有他们两个两败俱伤,我们之 间,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反之,我们还会被他们斗倒。” “我想完颜将军十分清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又能独善其身。” “若是有他们俩都在的话,对我们而言,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完颜黑水明白。 要想打东周,就必须让这两个人消失一个。 可是两个人都在东周,他们过去东周不太可能,让那两个人出来,也是有难度的。 除非说,能让他们有更直接的冲突、 但是这个冲突要怎么做到,这也是要想办法,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他们胜算更大。 可一旦这两个人联手,大人必然会有麻烦。 祝霜儿和高奎,他们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看着沈麟如此沉重的样子,完颜黑水也明白,如实不能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打东周的胜算,就会很小。 想到这些,完颜黑水也有些头疼了。 这到底是要怎么做呢? 思索片刻,完颜黑水看向沈麟。 “不知道大人准备怎么做?” “我等都已经想好,一切按照您的吩咐来做,若是要直接攻入,也不是不可。” “还是不要这样做,因为不好做不说,还会让人很难受,咱们做不到这样。” 第一千零二十章 差人前去 沈麟摇摇头。 强攻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说他们可以做到,但是在这个时候,大辽百废待兴,若是强攻,只会消耗他们更多。 他们不是消耗不起,可如此一来,国都那所给他们的支持就要更多。 百姓们怨声载道,这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若是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这或许还是可用的,但现在,他是有法子的。 只不过这法子,用起来会比较麻烦,或许很难达到。 想到这些,沈麟拧着眉,看向完颜黑水。 “完颜将军,你手中可用的亲信有几人,要功夫好,也要足够聪明。” 闻言完颜黑水想了想,道:“不多,也就是有十几个人左右吧。” 十几个人,对于沈麟的要求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不过这十几个人要怎么做,沈麟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免得出什么岔子。 沈麟抿了抿唇,沉吟片刻。 “辛苦完颜将军,将这十几个人找来,我要看看他们的情况。” “若是他们可以的话,我们不用大费周章,就能让这两个人斗的你死我活。” “到时候我们趁虚而入,岂不是比强攻更好么?” 闻言,完颜黑水知道其中的厉害关 系,连忙将自己手下的那几个亲信找来。 沈麟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 当真都是魁梧的,倒是有两个个子娇小,看着还算是有些普通人模样的。 沈麟心里当下就有了主意。 “大人,这便是我信得过的几个人,功夫和头脑都不错,大人若是要用他们,只要说话就好。” 沈麟点点头,赞许看着几个人的样子。 这几个人,都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若是按照他的要求来,也不是不能做到、 想到这些,沈麟点点头。 “完颜将军说,你们都是可用之人,我今日找你们来,为得就是让你们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完颜将军信得过你们,我自然也是。” “不过你们要知道,我对你们的信任,仅仅是因为完颜将军。” 几个人听到沈麟的话,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纷纷点着头。 看到他们如此,沈麟十分满意。 “既然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你们要做什么,就更重要。” “我们要东周,但东周固若金汤,并非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要你们来,是因为你们足够聪明,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若是可以的话,你们还 能帮着我做成大事。” 几个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惊喜的样子,他们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如此。 兴奋的表情,无以言表。 见状,沈麟赞许点着头:“看来大家都不会让我失望。” “如今的东周,和我们之间可并非那么简单。” “我们能强攻,但是一旦我们这样做,那后方的人,就会使用更多的消耗。” “我们并非消耗不起,只是能节省,为何要如此?” “所以这才是我找你们来的目的、” “主城内已经有我们的人,我要你们进去,帮着他们一起。” “让祝霜儿和高奎两个人斗起来,只要他们一乱了,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 众人纷纷点头,“我等明白大人的意思,我等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沈麟满意着。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用担心、 虽说这不是他的人,但是完颜黑水的人,也是有可以信任的。 若是自己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出去,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想到这些,沈麟又道。 “但是东周主城内危机四伏,你们在那里,必然会有危险。” “不知道诸位可还愿意 前去?” 众人纷纷应着:“我等愿意前去,我等愿意为大人效劳!” 如此,沈麟十分满意、 “完颜将军,这些人倒是不错,不过这其中的危险,还是有你来同他们说清楚。” 沈麟点点头,看着众人,重重叹了口气。 “我们与东周,已经是箭在弦上,若是你们还不能在主城安然无恙,那我们必然失利。” “其中的关系,我想你们是很清楚的。” “我们打东周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我希望,这时最后一次、” “将东周变成我们的,你们可愿意?” “我等愿意!东周必将成为我们的!” 完颜黑水看着十分满意,他看向了沈麟,剩下的事情,他们去到主城要怎么做,就看沈麟的吩咐了。 沈麟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你们去到主城,只要想办法让祝霜儿和高奎两个人斗起来就是。” “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若是再有你们从中添加几分,想来,他们必然会更紧张。” “只有他们两个人你死我活,东周的防备,才会更加虚弱。”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你们也是明白的。” “所以不论如何,都要想尽办 法,让他们两个为难。” “我会找人配合你们,只要你们适当做就好。”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明白其中的关系,自然不会大意。 况且,主城内还有人来扶持着他们,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看着这几个人的样子,沈麟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去,或许你们会被怀疑,有可能会被他们抓起来,这其中的危险,我都知道。” “但是,只有如此做,才能让东周落在我们手中。” “你们可还愿意?” 众人看着沈麟,目光灼灼,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等愿意!我等会将生死置之度外,大人您放心!” 听到这话,沈麟心里多了几分安慰。 还好,这些人还是懂得进退的人,他们也会跟在自己身边。 不论如何,这次对付东周,只能胜不能败。 深吸一口气,沈麟站起身来:“今日去,不知道何时能回,但是三个月之内,东周必然是我们的、” “他日成功之时,我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个人!” “多谢大人!” 如何进去主城,这些沈麟也告诉了几个人。 有几个身材矮小的,果真是容易,沈麟心想着。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砸铺子 与此同时主城内、 祝霜儿手上很多权利被收回,如今只能在府上,看着自己铺子的营收,气得不行。 原本西阳官道是她最主要的银钱往来。 可封闭了西阳官道,她手里的银钱,可就比以前少了一多半。 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更不要说,这些东西,都是她必须要的,一旦没有,很多铺子都要面临着关门。 想到这,祝霜儿气得又砸坏了一个茶盏。 “胡闹!高奎竟然让所有人都抵制我的铺子?” 祝霜儿不敢相信质问着,下人瑟瑟发抖,点着头,不敢看着祝霜儿。 “小姐,那些人确实是不来咱们铺子了。” “之前有来的,可是现在这样,咱们怕是要完了啊!” 听到下人这么说,祝霜儿差点破口大骂。 “好一个高奎,他这是要彻底逼死我么?好啊!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高奎会怎么做!”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祝霜儿咬着牙,想到高奎所作的那些事情,恨不得要直接杀了高奎。 但是她不能。 如果她可以杀了高奎的话,她一定会让高奎生不如死! “小姐!小姐不好了啊小姐!” 突然, 下人直接冲了进来,着急忙慌的,声音也有些慌乱。 听到这声音,祝霜儿阴沉着脸。 “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儿了?” 下人直接跪在那:“首辅大人让去砸了您的铺子,现在人正在砸呢,小姐您快点过去看看吧!” “什么?高奎竟然如此?” 祝霜儿蹭的站起身来,顾不得太多,直奔自己的铺子。 此时,铺子外面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铺子的门脸,已经被砸坏,大门挂在那摇摇欲坠的,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看到如此,祝霜儿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砸我的铺子!” 领头的人看着祝霜儿,呲着牙笑了笑。 “哟,原来是祝姑娘啊,真是不好意思了,今日我等奉命前来、” “首辅大人查了您之前的账目,发现这间铺子和隔壁那个铺子,有些问题。” “我们来呢,不过是来查看罢了,您倒是不用担心、” “若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到时候自然会给您恢复原样的。” “毕竟您也是做生意的,要藏着什么东西,肯定不会明面摆在这儿,您说是吗?” 听到这话,祝霜儿更是气愤。 好一个高奎, 现在竟然如此!欲加之罪给她?很好! “你们若是敢继续,今日本姑娘就要去国主面前状告你们!” “国主让高奎调查,可从未说要砸了本姑娘的店!” “若是你们继续如此!本姑娘一定要你们知道,得罪本姑娘的下场是什么!” 看到祝霜儿这么说,那零头的人不禁笑了笑。 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讨厌。 “哟,祝姑娘您可别这么说,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不砸了这墙,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呢?” “都是生意人,您也体谅一下。” “若是差不多出来什么,我们自然会恢复了您这些,顺带给您赔礼道歉。” “可若是查出什么的话,那您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么高兴了。” “这也是国主的命令,您若是要去告,自然也可以,我等会去认罪,但前提是您这没有问题才行啊!” “你!” 祝霜儿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那么的无耻!他们竟然还打着国主的名声来做这些。 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听到国主的命令,心里纷纷都明白了什么。 前些日子的事儿闹得不小,大家也都有些怀疑,祝霜儿在东周到底收敛 了多少。 眼下连国主都下令了,那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没想到啊,他们信任的人,竟然在收敛他们的银钱。 亏得有人状告,不然的话,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早就说了,这祝姑娘心术不正,你瞧瞧,现在国主都在查她了。” “这谁能想到呢?看着是个姑娘,哪里能想到她能这么做呢?” “嗨,人不可貌相啊,之前那么多传言,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这些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这些话,已经让祝霜儿气得脸色涨红。 当初她为了这些人,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狼子野心! 自己没有想到,费尽心思为了这些人,最后变成自己成为了那个罪人! 高奎也是狠心,他竟然这么做,这是要把自己弄到死路。 最让她难受的,是国主。 这些年来,自己对东周何等的尽力,现在因为高奎的挑拨,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 国库多少的入账,都是因为自己,国主为何要怀疑自己? 他当真以为,没有自己的话,国都会更好吗? 深吸一口气,祝霜儿冷哼一声。 “好啊,若是今日查 不到什么,你们将高奎找来!” “要砸我的铺子,高奎不在,我不会认!” “我祝霜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看到祝霜如此,几个人当下也好下手,几个人面面相觑,立马找来了高奎。 不一会,高奎就来了。 看到高奎,祝霜儿哼道:“高奎你好大的胆子,这铺子是国主让我开的,如今你竟然要砸了?” “高奎,你可问过国主的意思?!” 看到祝霜儿这么说,高奎轻笑着,让人拿出圣旨。 “国主自然知道,甚至还下旨,怎么?这些人没有和祝姑娘说么?” “你们怎么回事!这可是国主的圣旨,你们不告诉祝姑娘?” “大人息怒,我等也是忘了,以为祝姑娘知道。” 明黄色刺眼的厉害,祝霜儿默默收紧了手指,没想到,国主竟然连圣旨都下了! 国主这是彻底信了高奎吗? “怎么?祝姑娘现在知道了,可能让他们动手了吗?” 高奎那笑盈盈的样子,让祝霜儿心里的怒火又多了几分。 圣旨在这儿,她还怎么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砸了自己的铺子,原本好好的铺子,变成了一片狼藉,没有往日的半点风光。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针锋相对 祝霜儿不敢相信,看着面前的人。 眼看着自己的铺子已经成为废墟,可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 若是自己还能和国主见面,定然不会让这些事情变成今日这般。 只是那高奎。 他从中作梗,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偏偏高奎的三言两语,就让他变成了现在这般。 祝霜儿越想越是生气,她收紧了手指。 “来人!去找高奎!” 祝霜儿就不相信了,区区一个高奎,竟然还能把她怎么样不成? 此时高奎的府上。 不少人正好在这里,看着高奎,几个人都面带笑容。 一想到祝霜儿手里最好的铺子,如今已经变成了灰烬,大家心里都十分高兴。 毕竟,祝霜儿当初是怎么对他们的,他们想心里都一清二楚。 看着他们如此,高奎不禁呵呵一笑。 “好了,诸位的心思我都明白,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小心些的好。” “祝霜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诸位比谁心里都清楚,凡是不可以再有任何纰漏。” “诸位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切莫不可前功尽弃。” 高奎的意思他们也都明白。 纷纷点着头:“大人您放心,如今已 经让祝霜儿走上这条路,我们自然不会放过她。” “当初她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心里都一清二楚。” “况且,这些年来,她祝霜儿也已经够本。” “咱们东周的一切,凭什么给了她,这好处,本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 听到诸位的话,高奎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少。 只要这些人坚持,就绝对不会有问题,毕竟祝霜儿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 “大人,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身边有人问道。 高奎想了想,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诸位难道还不明白,眼下这些事情,再怎么样,也只是勉强能伤到祝霜儿罢了。” “祝霜儿的根本,我想你们比谁都清楚。” “若是不能一击致命的话,咱们精心准备的一切,可能就要功亏一篑。” “再者说了,那祝霜儿的根基,若是真的要撼动的话,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众人也都明白了高奎的意思。 他们看着高奎。 “那大人以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总不能看着祝霜儿翻身。” “我等好不容易才有这机会,不想看着她再翻身。 ” “大人您也知道,如果不能让她彻底倒台,我等日后可就麻烦了。” 高奎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深意。 祝霜儿不仅仅是对这些人,对他同样也是威胁,祝霜儿在东周多年,手里的权势,他都不敢想太多。 更不要说,祝霜儿背后的势力了。 区区一个西阳官道,都能被祝霜儿走到今天,不难想到她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少。 高奎抿了抿唇,沉吟片刻。 “诸位放心,只要有本官在,绝对不会再让祝霜儿翻身。” “多少年来,诸位在这,都过得不好,本官身为首辅大人,自然要保护好你们。” “如今咱们的国主,也已经醒过来,诸位也不用担心了。” 诸位都点点头。 此时,府上的管家走了过来。 “何事?” 管家毕恭毕敬道:“大人,祝姑娘来了,此时正在外面,您可要见她?” 高奎早就想到了,自己的铺子出了那么多事情,她自然是坐不住的,肯定要来询问自己。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不来这府上,才是最奇怪的。 “不用让她等着,把人喊进来吧。” 闻言,管家即刻带着祝霜儿走了进来。 祝霜 儿面露恨意,死死盯着高奎,似乎是要将高奎看透一般。 而身边做着的那些人,看到她,眼里也露出了几分鄙夷。 这边是祝霜儿! 多年来,若不是她的话,他们早就赚到了更多的银钱。 但是现在,他们手里的银钱,多数都落在了祝霜儿的手中,他们如何能安心。 只有祝霜儿彻底消失在东周,他们才能彻底安心。 但是在祝霜儿离开之前,务必要祝霜儿交出她手里的东西,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了解西阳官道到底有多少秘密。 银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想到这些,众人看着祝霜儿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恨意。 “祝姑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要事找本官?” 闻言,祝霜儿冷哼一声。 “高奎你装模作样做什么?你明知道本姑娘找你,是为了铺子的事情,眼下还在这装?” “当真以为,本姑娘进不去宫,你就能奈何得了本姑娘么?” 闻言,高奎不禁呵呵一笑。 这事儿,可真是让人觉得可笑,铺子的事情都这么明白了,祝霜儿还在这来质问自己、 看来,国主对她的质疑加深,这是必然的事情了。 “国主的命令, 本官不得不执行啊,之前祝姑娘不也是听了命令?” “既然姑娘愿意配合,那又为何今日要来?” “本官不会在意这些,不过你应该知道,国主的命令,本官也不能如何,除非祝姑娘能够让国主改变心意。” “但,祝姑娘之前也应允了国主,如今又要改变主意,岂不是要让国主言而无信?” 高奎似笑非笑看着祝霜儿,眼底的笑意,让祝霜儿心底的愤怒更多了几分。 是啊,当时她在国主面前答应了,自己会配合。 现在高奎的做法,确实是有失公允,但是自己这般,也确实是有些不妥。 这般可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高奎你可真是好心思,有国主的命令,我自然不能如何你。” “但是你莫要忘了,若是我铺子查不出什么,你也没有好处!” “我要告诉你,今日这般,你我之间的事情,也应该有个了断!” 听到这话,高奎笑了笑。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祝霜儿还能说出这番话,既然如此,自己倒是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尽力去调查,把所有能查到的都查出来就是。 再说了,祝霜儿手上就算是没有,自己也可以让她变成有的。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突袭 看到她这样的情况。 高奎轻轻叹了口气,随之伸出手来,手指捏着茶杯。 茶杯里的水,随着高奎的动作轻轻摇晃着,随溢出来,洒在高奎的手上。 水滴清洗着手指,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收在那一滴水中。 看着里面的样子,高奎勾起唇角。 “看来,祝姑娘应该很清楚,既然无法做到,那就不要再多言语。” “祝姑娘的心思,本官很清楚,但是本官不妨告诉你。” “今日是国主的意思,祝姑娘若是能顺了国主的心思,或许,国主还会念着你的好。” “可若是祝姑娘不能,那本官也无能为力。” “祝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清楚为人该如何,若是自己没有做过,那又怕什么呢?” “本官答应你,若是当真查不出什么,本官会弥补你铺子所有的损失。” “可若是这铺子当初了什么事儿,那祝姑娘你可就麻烦了。” 闻言,祝霜儿冷哼一声,拧着眉。 她冷冷看着面前的高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好,本姑娘就等着看!” 说完,祝霜儿又扫视了一圈,看着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她心里十分清楚。 不论如何,这些人她都会牢 牢记住。 既然他们背信弃义,那她祝霜儿,也就没有必要再帮衬这这些人。 狼子野心的人,本就不应该活下去。 想到这,祝霜儿哼笑一声:“诸位既然做出了选择,那我祝霜儿就看着。” “他日城破之时,你们这些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说完,祝霜儿便拂袖而去。 看着祝霜儿那背影,众人气得不行。 “大人您可看到了!这祝霜儿实在是傲慢,竟然连您都补放在眼里!” “她方才说什么,还说城破之日?” “她这分明是诅咒我们东周!这样的人!留下她来做什么?不如直接杀了算!” 听到这话,高奎拧着眉摇摇头。 祝霜儿虽然傲慢,但是说的话,也不适全无道理的。 但是也不能放任祝霜儿如此下去。 她聪明,就算是真的城破,她也会有法子逃出去,到时候,那可真会如祝霜儿所说。 看样子,这东周的事情,也确实是马虎不得了。 想到这些,高奎眼底的深意又多了几分。 “诸位不要担心,本官既然为你们做足,自然会为你们着想。” “今日祝霜儿这番话,相信诸位也都记住了。” “但是我们东周, 可不表示任由那些人来欺凌的,只要诸位一心,祝霜儿一个人,又能如何?” “本官断不会让她得逞的。” 有了高奎的话,众人才放心下来,只要是有高奎在这,他们就不用担心。 —— 与此同时,沈麟已经在研究里面的情况。 东周地形不算是复杂,唯一复杂的就是外面,这些东西,确实是有些麻烦。 这些高山,十分难走,丛林作战的事情,虽说他们已经弄差不多,但是还是差了点。 不过沈麟也不算担心,毕竟自己的人多,可以的拖着。 只要两三个月,东周那边无所的时候,就会彻底放弃、 想到这些,沈麟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如今东周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副将摇摇头道:“没有,只不过眼下这情况,应该传出消息。” “东周的防备又增加不少。” “单单是不远处的山头那边,就增加了大约十几个岗哨,想要混进去,不容易。” 沈麟点点头。 东周如此,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国主担心主城被破。 而同样担心的,还要百姓们。 百姓们好好的日子,无端端的就要被打扰,他们心里必然会不开心。 只 不过眼下这情况,自己还是要先考虑好怎么做,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不过就现在沈麟对东周的了解,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大人准备怎么做?” “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手,万不能让东周喘息过来。” 沈麟怎么会不懂这些关系。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再等等,最后的消息过来,他才能出手。 估计宋朝那边也在着急了,看样子,自己应该给宋朝一些提醒,免得宋朝送不出消息,干着急。 “眼下手里有多少人?”沈麟突然问道。 副将一愣,立马反应过来。 “若是大人今夜要用人的话,可用的人有三千,大人可要他们准备着?” 沈麟笑了笑,赞许着:“好,就让他们准备好,天黑咱们就动手。” 副将立马精神抖擞的出去了。 看着副将的背影,沈麟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他知道的,这事儿并不事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成不了,也能让宋朝送出来消息。 若是成了,自己倒是能顺势进一步,那样的娿,东周的人也不能奈何他。 这一下的结果如何,沈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深下来。 沈麟站 在那,看着不远处的篝火,他知道,东周的人爱在警惕着他。 好一会,沈麟才面带笑容看向副将。 “都准备好了吗?” 副将点点头,语气兴奋:“是的大人,只要您一句,咱们的人就能动手。” “今日就算是不能重创东周,也会让东周知道厉害!” 看着诸位都摩拳擦掌的,沈麟也有些兴奋。 眼看着到子时,沈麟立马开口:“将士们,冲吧,这一战,让你们久等了!” “杀啊!!” 一声声怒吼冲破云霄,所有的将士们直接冲到了面前,东周的人,原本都已经睡着,听到声音猛地惊醒。 看着外面呼天喊地,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出事了。 沈麟的人已经兵临城下,不仅如此,他们的气焰嚣张,几乎要将他们彻底吞下去。 看到如此,东周的人慌了神。 “快!快点防御,不要让那些人进来!” “快去禀报赵大人,快去召集将士们,不要让这些人冲进来!” 东周顿时就乱套了,应对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章法。 沈麟看着乱作一团的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东周,看样子比我想的要简单了些,不知道祝霜儿又能如何?”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东周暂败 东周得知沈麟突然来,立马找召集来人手。 但是沈麟这些人,个个都是忍耐了许久,他们早就想要和东周碰一碰。 更不要说,他们早就期待着,要把东周的土地变成他们的。 跟在大人身边那么久了,他们可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东周再能坚持,也不可能撑住他们这么多人的。 战火瞬间就爆炸起来。 所有人都奋勇杀敌,看到东周的将士,能够劝降的便直接出手,若是不能,那便杀了。 东周的人根本就不是沈麟这些将士的对手。 他们看着沈麟的人,心里已经产生了畏惧的心,根本就不敢对抗。 可想到自己身后的东周,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们害怕,却也无能为力。 眼看着沈麟的人越来越有气势,东周那些人,宛如是丧家之犬一般。 不得已,只能逃到山中。 山中参天大树众多,他们利用自己熟悉地形,巧妙的闪躲起来。 沈麟一早就想到了他们会如此,所以丝毫不慌,让将士们直接追上去。 这些东周人万万没有想到,沈麟的将士,竟然也能适应丛林战,他们心里担心之余,不得已只能仓皇逃命。 好不容易找到躲藏的地方,可没有多一会,那些人就已经来了。 东周的将士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详细,看着面前的人,这次是真的傻了。 副将看着那些人,哈哈一笑。 “没想到,大人的法子还真的是有用。” “你们东周也就这点本事,就这样,还敢反抗我们?大人的心思,可不是你能左右的!” “你们这些东周人,负隅顽抗有什么用!不如随了我们!” “我们大人能整顿好大辽,自然也能让你们东周变得更好。” “若是你们顺从,大人自然也能许了你们好处,若是你们负隅顽抗的话,那就只有思路一条。” 闻言,有些已经没有心思打斗的人,纷纷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武器。 见状,副将让人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不过两个时辰,东周的人便已经退去,看着那些人逃跑的狼狈样子,副将满脸的笑意。 “弟兄们做的好!” “现在把东周的拿下来,让他们都知道,这些地方,现在已经是咱们的了!” “东周早晚也会是咱们的!” “好!大人万岁!” “大人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的沈麟心底十分的兴奋,他看着诸多 将士们所说的那些话,收紧的手指已经舒展开。 “辛苦了,大家都好好休息,先行整顿好。” “明日等到大部队来,我等就有地方了。” “是大人!” 众人立马开始整顿。 与此同时,东周主城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国主听完消息,立马楞在原地。 “你说什么?败了?” “孤的将士们竟然败了?你这是在说笑?” “国主息怒啊!” 那人颤抖着,不敢看着国主,眼底满是恐惧。 “我等如今沈麟的人已经濒临山外,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不日,他们就能来到主城了。” 闻言,国主气得直接站起身来。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堂堂的东周将士,竟然会失败?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么? 不可能的! 东周外多是山!他们根本就不会丛林作战,怎么可能打败自己!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孤再问一下!沈麟胜了?” “孤的将士,竟然连退数十里?” “国主息怒啊,确实是如此,消息都已经传了回来,奴才不敢妄言啊。” 听到他这么说,国主直接瘫坐在地上。 竟然真的败了,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的将士虽然 不多,但是将士是什么样子,他身为国主还是十分清楚的。 怎么会如此!为何会如此! 眼看着自己的将士沦落至此,国主不甘心瘫坐在椅子上,吓得身边的人立马上前来。 “国主您小心身子啊。” “他们这是突袭,咱们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您出了事儿,那才是最大的麻烦,将士们才能安心啊。” 国主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可是自己的将士失败,对他怎么能够甘心,沈麟!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想要拿下自己的东周?他当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国主死死收紧了手指! “加强防守,切勿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想要手下我们东周,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孤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是!国主息怒,奴才这就去!您好生歇着,注意龙体啊。” “国主,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国主瘫坐在那,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他不得不担心,沈麟这势如破竹的架势,让他心里越来越没有地气。 更不要说,如今祝霜儿的事情还没有完。 看样子,要让高奎动作再快些才行。 “来人! 招高奎进宫来!” 不多时,高奎就连夜进宫。 这东周失败的事情,高奎自然也已经知道,心里也料到,国主会因为此事大怒,自然也不敢耽搁。 “国主,微臣……” “首辅大人无需多礼,大人可都知道了?” 闻言,高奎点点头,他道:“臣下已经知道,沈麟突袭,我东周损失惨重,所有将士后退数十里地。” “不过国主不用担心,将士们不会让沈麟得逞的。” “如今锅盔丰盈,若是要打仗,咱们也是可以打的。” “再者说,东周山脉林立,他沈麟能够赢一次,却不可能每次都如此。” 听到高奎的话,国主心里才稍稍安心不少。 他知道,这事儿必然不能和之前一样,不然的话,肯定要出乱子的。 再加上,眼下主城内的事情也十分紧要。 而高奎心里也有心思。 若是这个时候给祝霜儿翻身的机会,以后再想要压住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彻底倒台才行。 不然的话,以后麻烦的人就是他们了。 国主担忧的事情,只要帮着国主了解就是,区区一个沈麟,大辽那些没脑子的才会觉得他有本事。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夜深逃离 “那首辅大人以为如何?” 闻言,高奎沉吟片刻。 “国主放心,只要是查清楚祝霜儿的事情,确定她真的有那写银钱的话,您以为如何?” 国主情绪稳定下来,他坐在那,思索起来。 心里突然有了些许的想法。 若是真的能够证实的话,就算是他们打过来,自己也有足够的银钱支撑。 但是国主心里也清楚。 祝霜儿绝对不会有那么多的银钱受贿,必然是有人污蔑,但是若给了祝霜儿清白的话,那…… 整个东周,还是要祝霜儿,这就是要看他的选择了。 想到这些,国主看向高奎。 “首辅大人应该很清楚,祝霜儿对东周是有恩的、” “若是如此做,会寒了她的心。” 听到国主这么说,高奎心里也就放心了。 看来国主也有了心思,但是国主怕,万一真的被人说出什么的话,国主的名声,也就有了污点。 以后坐在这个位置上,可就会让人怀疑。 所以,国主要找一个适当的理由,不然的话,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了。 高奎轻笑着:“国主您放心,下臣明白您的意思,祝霜儿府上的东西有多少,必然是她自己才知道。” “ 不然的话,又怎么能有这般辉煌的府邸呢?” “国主您要做什么,下臣都能做到,不然的话,下臣身为您的官员,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国主点点头,心满意足。 “首辅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孤就放心了,此事就让你去做。” “孤信得过首辅大人。” 高奎郑重道:“国主放心,该少的都不会少,但是多余的,自然会被查出来。” —— 此时,得知自己打了胜仗之后,所有的将士们都十分开心。 连着就占据了原本东周的地方。 虽然说此处有山脉,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一步。 按照如此速度下去的话,只怕是要比之前想的要更快了些。 “大人,如今都已经整顿好。” “东周还剩下了不少粮草留在这里,看样子,咱们还赚了不少呢。” “大人您看,这些都是东周剩下的。” 听到这话,沈麟点点头,满是赞许。 “做的不错,现在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好,日后还有能用得到的地方。” “将士们也要歇息好,日后还有得要动手。” 副将嘿嘿一笑,道:“大人您就放心,这些属下都安排好了。” “跟在大人 您身边这么久了,属下肯定也得学点东西不是?” “将士们也都清楚您的意思,已经自觉休息,其余的根本就不去做了。” 沈麟满意点点头。 将士们确实是足够聪明。 看样子,自觉以后也着实不用担心,经过这么一来,宋朝那边也能趁乱递出消息。 只要宋朝的消息一到,自觉就能出手了。 夜色再次昏暗下来。 沈麟坐在营帐中,好不容易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道东周后面会怎么应付,自己倒是想看看。 国主那边的情况,应该已经十分清楚,他们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不然的话,这个国主也不用做了。 只是沈麟想不到,这国主会要保住谁呢?若是要保护祝霜儿的话,那倒是有些意思。 只不过沈麟也清楚一点,祝霜儿终究是个女人。 国主再怎么样信任祝霜儿,也不可能会重用祝霜儿,他怕别人会议论。 再者说了,那个男人甘心,会需要一个女人的帮衬呢? 想到这些,沈麟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真不知道这个国主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重用一个女人呢? ” 想到这些,沈麟勾起了唇角,准备随时休息。 —— 此时,祝霜儿也已经知道了情况。 “你确定?沈麟竟然真的突袭成功?” 祝霜儿有些诧异,毕竟东周将士们的战斗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沈麟突袭,虽然有些确实意想不到,但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东周失败。 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而且,好端端的,为何沈麟要突然出手,这岂不是在暴露出自己的行为? 这里面的事情,祝霜儿有些想不明白了。 “你确定么?” 下人点点头,道:“小姐,确实是如此,东周退了十里。” 闻言,祝霜儿拧着眉:“这不应当啊,如今国主如何?” “小人不知,不过国主十分震怒,听闻首辅大人已经连夜进宫了。” 祝霜儿挑着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高奎连夜入宫么? 若真的是战败的话,国主应该来找自己才是,可现在,国主竟然直接找到了高奎。 看样子,国足对自己,当真不如以前了。 想到这些,祝霜儿眼底又多了几分冷意。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最后却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好啊! 当年自 己做了那么多,国主却因为区区的挑拨,竟然就对自己没有了信任。 这般怎么能不让人寒心呢。 况且,他都已经找到了高奎,按照帝王的心思,指不定自己会被扣上什么帽子呢。 若是坐等着高奎来,倒不如自己先行出手。 祝霜儿想了想,看着下人:“府上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吗?” 下人笑着点点头:“小姐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小姐的意思,小人还是知道的。” 祝霜儿勾唇轻笑,眼底也多了几分嘲讽。 高奎当真以为,这样就能为难住她了么?当真是笑话。 当初她选择东周,自然是因为东周有好处,也是因为这国主的事情还算不错。 可现在,这国主已经没有让自己选择的理由。 放弃这里,才能得到更好的,就不相信,他区区一个高奎,还能闷是自己不成? 夜深人静,正是离开的好时候。 祝霜儿将府上的东西全部转移,趁着夜黑,她和府上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主城。 高奎奉命,带着人来到府上,只看到了空空的府邸。 “大人不好了,祝霜儿根本就不在府上!” “连她府上的东西,也都没有了,看样子人已经逃跑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人无完人 “跑了?” 高奎眯起眼睛,眼底多了几分深意。 下人战战兢兢的,不敢看着高奎。 忍不住吞咽着唾液:“首辅大人,这祝霜儿确实是跑了,府上的东西都没有了,要不要去追?” 好一个祝霜儿,竟然在自己动手之前,竟然就跑了? 自己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动作那么快,看样子,这下是从她的府上找不到什么了。 不过,她名下的那些铺子,倒是还有不少的银钱。 把她的铺子都拿下了,倒是也能弄到不少,这样,在国主那边,自己也有个交代了。 不过,祝霜儿这人必须要找回来才行。 之前自己还找不到理由,没想到,这祝霜儿自己就把理由给自己送来了。 如此也好,这下国主对祝霜儿必然再没有信任可言。 想到这,高奎冷笑两声。 “祝霜儿那些铺子,可都查封了?” 下人点着头:“如大人吩咐的,都已经查封,铺子里还有不钱,相信不会让大人您失望的。” 高奎满意点着头:“那就好,先将这些东西都搜罗起来,回头给国主送去。” “本官也要连夜写折子了,这祝霜儿还真是好本事。” “要是找不到她 的话,只怕国主对本官,也要有怀疑了吧?” “好谋算啊,好一个祝霜儿!” 高奎拂袖离去,祝霜儿的府邸,虽然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但是剩下的那些搜罗起来,也是不少银钱的。 相信,国主到时候必然会高兴。 自己倒是要看看,这祝霜儿能有多少东西。 —— 而另外一边,沈麟得到了宋朝的消息,得知祝霜儿已经彻底失去了国主的信任。 更是得到祝霜儿离开的消息,沈麟心中便有了猜想。 看样子,这个人还真的是有些本事。 那么多的人,凭空消失了不说,竟然还带走了不少的家产。 祝霜儿这个女人,果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不过,自己倒是不用担心,毕竟这个人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短时间内逃出去。 就算她再有本事,也应该会经过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 想到这些,沈麟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他拿起宋朝的另外一份消息,只看了一眼,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 副将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道:“大人何事如此开心?” 沈麟将东西递给副将。 “你自己看看?” 副将拿过去看了看,笑容也立马蔓延开。 “ 宋朝果真是厉害,没想到,祝霜儿现在竟然在他的手中,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副将整个人都惊呆了。 虽然他从未接触过祝霜儿,但也听过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祝霜儿的本事,他也是清楚的。 没想到,宋朝竟然将祝霜儿抓住了? 这可真是接触了大人的一大.麻烦啊! “大人,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沈麟笑着:“是啊,没想到宋朝竟然这么厉害,看样子,以后你可要小心了。” 扶将不解,疑惑看着沈麟。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何要小心?” 沈麟轻笑着:“宋朝如此厉害,你真的不怕?” “哪一天若是他再次立功,你这位置,可就要保不住了啊!” 闻言副将这才明白。 他随即憨憨一笑,挠着头,倒是丝毫都没有在意的样子。 “大人您说什么呢。” “只要是能够为大人您尽心尽力的,属下担心什么?” “况且,宋朝也不是那种人,哪天他真能顶替了属下,属下也能安心啊。” 听到副将这么说,沈麟也就放心了。 他身边的人,倒是没有贪恋权利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得来不易。 他们都是单纯的, 只想要过简单的生活罢了。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他们也不愿意去理会,只想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也正是沈麟有今日的主要原因。 沈麟满是欣慰:“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 “你们跟在我身边,我不会委屈了你们任何一个人。” “不过,只要得到了东周,这些将士们,也就有安置的地方了。” “去告诉将士们,这两日准备动手,宋朝那也准备好了。” “不管东周那些人如何,先把祝霜儿看好,她对我,十分重要。” 副将明白沈麟的意思,祝霜儿这个人,可是不容小觑的。 既然已经抓住,可万不能让这个人跑了。 而且,宋朝消息都送了出来,他们这些人,也不应该再继续闲着了。 夜深人静,副将整顿着将士们,向将士们传递了沈麟的意思。 将士们十分兴奋,他们正在等着攻打东周呢。 不过大家心中也都清楚,攻打归攻打,万不可伤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们。 这才是他们大人的宗旨。 一些人规定好如何攻打之后才歇息。 月上枝头,沈麟看着月色,将宋朝的信全部都丢在了炭火盆中。 东周…… 看样子 ,东周的国主也不怎么样,但凡有些头脑都应该知道,这时候万不能动祝霜儿。 不过若不是有高奎从中作梗的话,那国主也不会如此怀疑了。 这些都是有因有果的。 若是自己能将祝霜儿转为己用就好了。 沈麟摇摇头,这事儿有些难度,一个有头脑的女人,也不愿意甘心在人之下。 看样子,说服祝霜儿,也是需要些时间的。 “罢了,人各有命,她若是不愿意,我又能如何呢?” 沈麟笑了笑,看着朦胧的月色,心底又坚定了几分。 与此同时,宋朝将消息送出去后,也松了口气。 田横看着他。 “宋大哥,您说大人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宋朝轻笑着:“是啊,很快东周也会是咱们大人的,你小子有功,到时候大人不会忘记你的。” “嘿嘿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在乎这些,我只是觉得,大人实在太厉害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和大人一样呢?” “人无完人,可大人好像没有任何缺点,天上的谪仙,也就这样了吧?” 宋朝听着不禁笑了起来。 大人和谪仙,还真是差不多的样子,不过,谪仙他们碰不到,大人却是实实在在的。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会见司马弘 不日,沈麟便直接攻打东周。 山脉之中,东周的将士们都在拼死抗争着,如今国主给了他们更丰厚的俸禄,他们自然愿意坚守。 但是他们也知道,一旦对方撤退,国主还会反悔。 只因为他们是东周的人,便不能退后半分,不然的话,便是卖国贼。 他们不愿意背负这样的名声。 沈麟知道,那些负隅顽抗的东周将士们,心里想的不过是东周而已。 他也没有想要难为那些人,便找来了副将。 “如今情况如何?” 副将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叹息道:“不太好,东周的丛林作战还是更强些。” “咱们将士们虽说都在坚持,可体力上跟不上。” “如今也只能是用人海战术。” 谁不行了,另外一个人便顶上去,东周再怎么蛮横强悍的人,一个也顶不过好几个。 这便是沈麟人如今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早就想到会如此,沈麟抿了抿唇,沉吟片刻。 “不急,他们才刚刚开始,撑不了多久的。” 按照宋朝的消息,如今东周才入了十万的银钱,应该能够支撑一个月左右。 丛林消耗太大,一个月已经是极限,若是想要支撑更久,那势必 会动其他商贾的利益。 短时间内,那些商贾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时间长了,他们必然会有意见。 如此一来,自己的机会就会更大。 只要拖下去,东周必然会失败。 “告诉将士们,不用太拼命,保存好体力,绝对不能让东周找到可乘之机。” “我们一切准备都充足,他们断不会有机会的。” 副将点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将士们心中有数。” “相信东周很快就会明白,他们并不是大人您的对手。” “不过东周的大将军司马弘倒是个人物。” “哦?”沈麟倒是有了兴趣,问道:“这话怎么说,你可知道这个人?” 副将点着头。 “这司马弘,原本是个乞丐,后来投身军中,从小兵卒一步步成为今日的大将军。” “此人头脑十分厉害,这丛林战,也是他丰富了不少。” “若不然的话,东周不可能有今日这般。” 沈麟了然。 如此说来,这司马弘,倒是自己现在最大的对手,要对付这个人,看来不会太容易。 “我知道了,想办法找到司马弘,我倒是要见见这个人。” 副将立刻明白了沈麟的意 思。 “是,属下这就去做!” —— 此时的东周阵营中。 司马弘看着地形,眉头紧皱着。 按照他之前算的来看,对方不应当这样坚持,对方的人数确实多,可丛林消耗他们,他们应该有所察觉才是。 为何到现在,这些人还再拼命进攻呢? 难道说,自己有什么没想到么?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司马弘拧着眉头问道:“如今对方情况如何?忽儿山的敌人可还在?” 那人抿了抿唇,有些紧张。 “大人,忽儿山的情况有些危险,那些人还在,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 “我们的人也有些要撑不住了。” “若是忽儿山失守的话,只怕咱们又要往后退了。” “可忽儿山后面再不远就是主城,再退,那就是再给对方机会了。” 司马弘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忽儿山之后不远就是主城了,若是真的退,让沈麟得逞的话,自己岂不是辜负了国主的期望? 不行!忽儿山绝对不能出事! 该死的,到底沈麟为何如此坚持,当初大辽也是。 自己还记得,那完颜黑水是何等的骁勇善战,可是被沈麟的三言两语劝说, 就放下了自己的武器。 这沈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妖怪,竟然能蛊惑人心。 东周虽然不如大辽,却也是有骨气的,断不会和完颜黑水一样! 想到这,司马弘收紧了手指。 “吩咐下去,势必要守住忽儿山,若是沈麟敢来,就要他有去无回!” “是!” 正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将军!敌营来人了!” 司马弘猛地瞪大了眸子。 正是关键的时候,沈麟那边竟然还敢有人过来? 饶是司马弘,心里也有几分敬佩。 “把人带上来!” 一名士兵被带了上来,看着司马弘,便笑盈盈的。 “司马将军安好,今日我奉大人的命令前来,没想到司马将军还真是善待我啊!” 听到此人的话,司马弘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将士。 “是沈麟要你来的?” 那将士点点头,道:“正是,大人要属下来找司马将军,不知道司马将军可愿意听我一言?” “哦?他还有什么好话?就不怕你有来无回么?” “你也倒是忠心,难道不怕是?” 那将士笑着:“怎么不怕死呢?不过大人说了 ,司马将军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卒的。” “况且,我们大人要带来的话,您必然会听,所以我不会死的。” 见这将士如此有但是,司马弘也不禁点了点头。 他心里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沈麟的人,能如此骁勇,这和沈麟,有莫大的关系。 “好,既然你们大人要给我传话,你说便是。” 那将士道:“我们大人只让我跟您说一句话,他在忽儿山下的茅草屋等着您。” “去不去是您自己的选择,我们大人,会在那等到天黑。” “子时一过,大人就会离开茅草屋。” 闻言,司马弘眯起了眼睛,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沈麟这是要见他么? 这个时候,沈麟要见他做什么?难不成,要和对付完颜黑水的时候一样? 可看着面前的将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司马弘知道,沈麟是真的想要见他。 “你们大人要见我做什么?” “这属下也不知道了,只能将军您亲自过去才知道,自然了,将军您不去,大人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这忽儿山……” 那将士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司马弘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一个沈麟,他可真是有本事啊!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二人打赌 深夜时分,司马弘带着两名近卫来到忽儿山下。 这多出了个茅草屋,看样子,是新弄出来的,应该只是为了要见他罢了。 屋子内有着光亮,从影子能看出来,里面只有两个人。 司马弘心惊不已。 沈麟好大的胆子,竟然只带着一个人来,还真是不怕自己把他抓起来。 这般有胆识的人,当真让人敬佩。 司马弘走进去,抬眼就看到了沈麟。 比他料想的要年轻了不少,眉眼之间带着笑意,没有任何攻击性,万全不像是自己所听到的那样。 沈麟笑着:“司马将军漏夜前来,这小地方,当真是委屈了将军。” “不过时间紧迫,希望将军不要介意,请坐吧。” 司马弘坐下来,他看着沈麟。 “沈大人也是好胆识,只有两个人过来,不怕死在忽儿山么?” 闻言沈麟笑了笑。 初步的试探,他已经分辨出这司马弘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司马将军,还真是有些意思。 “既然敢来,又何必要害怕呢?司马将军您说是不是?” 司马弘点点头。 既然来了,就不会怕,沈麟这话,还真是一语双关了。 “看得出来,沈大人不是拘泥于小节 的人,不知道为何一定要打我东周呢?” “我东周安稳许久,不想掺和那些乱糟糟的事情。” “听闻,沈大人为了大辽,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事情,难道今日对我东周,就可以用其他的眼光了吗?” 闻言沈麟摇摇头。 司马弘这话说得,还真是让他有些头疼呢,自己的本意可不是如此啊。 沈麟笑着:“那司马将军以为,东周现在如何?” “我东周风调雨顺,自然是国泰民安。”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东周必然会更好!” “是么?”沈麟轻笑着,没有反驳司马弘的话,为司马弘斟茶,声音轻柔:“百姓们可也这样想?” “怎么我听闻,这主城内商贾作乱,祝霜儿与首辅大人分割商贾势力。” “如今的主城,早就不复往日了。” “司马将军方才说得那些,只怕是早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今日的主城,百姓们也叫苦连天吧?” 闻言,司马弘眼神蓦然收紧。 这个沈麟确实不简单,东周向来封闭消息,很少有人知道这些,沈麟竟然能知道? 不对! 东周内,必然是有沈麟的人! “好一个沈大人,看来,东周也早就在你的掌握之 中了吧?” 沈麟笑着:“司马将军谬赞了,不过是知道些许罢了,我知道司马将军并非想要打仗。” 听到沈麟这么说,司马弘立马站起身来。 他盯着沈麟,眼中迸发着火花,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沈麟身后的副将,也已经警惕起来。 “既然如此!那沈大人又为何要对我东周动手?如今可是你在挑衅!” “百姓们何其无辜,沈大人这样做,难道也是为了百姓吗?” 见他如此激动,沈麟脸上的笑意倒是多了几分。 只有如此,他才能断定,这司马弘到底是为了谁在做事。 若是他一心为了那国主的话,这人还真不能留下。 不过现在…… 沈麟抬起头,看着盛怒的司马弘。 “司马将军莫要生气,我为了百姓做这些,难道不应当么?” “国主本就是疑心病重的人。” “主城内的商贾怨声载道,这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您比我更清楚。” “若是能改变这些,我何苦这般。” “自然了,司马将军你可以说我是有私心,这我也承认。” “不过这私心,是为了百姓们更好。” “大辽国都的改变,司马将军还没有看到吗?” 闻言,司马弘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知道国都的改变,也震撼与沈麟的作为,那么多的事情,沈麟都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影响。 甚至于大辽那些陈年旧事,沈麟都处置好了。 这个人的能力可想而知。 但是他要攻打东周,这个理由不能成立,他司马弘也不能接受! 看着他的样子,沈麟叹了口气。 这人不错,只可惜太执拗了,只能看到眼前所看到的那些。 只不过,若是让他看到了主城原本的样子,或许他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吧? 想到这些,沈麟道:“司马将军可愿意同我赌一场?” 闻言,司马弘眉头紧皱着,不知道沈麟又要做什么。 看他如此警惕,沈麟道:“只要司马将军陪我演个戏,若是你赢了,我自然放弃攻打东周。” “但若是我赢了,司马将军便不能再阻止我。” “自然,我知道司马将军为东周人,不可能不理会国破,但我可以应允,司马将军还可以守着东周。” “但那个东周,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东周。” 司马弘有些心动。 不是现在的东周?那会是什么样子的东周? 他分明知道,沈麟这是在给他下套 ,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 “沈大人这是要赌什么?” 沈麟莞尔道:“很简单,只要司马将军同国主说一句话。” “什么话?” “忽儿山坚守不足,需要大量的银钱,看你的国主会怎么做。” “只是这般?” 司马弘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 需要大量的银钱,国主自然会拨下来,还能怎么做? 沈麟莫不是再开玩笑? 沈麟笑了笑:“怎么?司马将军不敢吗?” “有何不敢!” 司马弘声音如虹,他盯着沈麟:“沈大人可说好了,若是我赢了,便不再打东周。” 沈麟点点头,甚至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约。 “司马将军若是不放心,我大可以签字,到时候,旁人会说我沈麟不遵守诺言。” 见状,司马弘也放下心来。 “那沈大人要怎么赌?” “我赌,司马将军这消息传过去,不过十日,主城的商贾便会被各种理由增加赋税,若不是我想的这样,那就算是司马将军赢了如何?” 听到沈麟这么所,司马弘直接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拍着桌子:“若是没有如此,沈大人可要信守承诺!我等着看!” 说完,司马弘就离开了。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逼死商贾 主城内。 司马弘的消息才到宫,国主就连忙招呼高奎进宫。 高奎听到前线的消息,随之愣住。 银钱不够? 怎么可能!祝霜儿府上的那些,几乎都给到了前线,怎么可能会不够呢?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高奎心里默默计算,他问道:“国主,这可是司马将军传回来的消息?” 国主重重叹息着。 “正是司马将军的消息,如今沈麟的人越发骁勇,我们东周将士节节败退。” “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入住主城,也是迟早的事情。” “司马将军着急送来的消息,要再多要些军需用度,这国库的银钱,怕是要留不住了。” 听到国主这么说,高奎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沈麟的人竟然能如此厉害! 忽儿山如此易守难攻的地方,沈麟竟然还能气势高涨,这怕不是司马弘的诡计吧? 他早就觉得,这司马弘并非是可用的人。 奈何东周的兵力不足,若是不用司马弘的话,只怕更难左右其他人了。 想到这些,高奎忙道。 “国主您莫要着急,之前的已经将祝霜儿府上的那些都送到了忽儿山,相信还能撑 一段日子。” “孤知道,可以后呢?” 国主气得直接站起身来,他看着高奎,十分疲惫。 “孤做这国主多年,从未有如此心累的时候。” “当初孤信任祝霜儿,是因为孤知道,她能让东周变得更好。” “可是孤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敛财,如今这些东西,孤又当如何做?” “现在沈麟又要兵临城下,孤要怎么做,才能护住我东周啊!” 听到国主的话,高奎拧着眉。 他的表情凝重,看着国主,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希冀。 对高奎而言,这样的国主,根本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也是时候把国主,从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拽下来了。 高奎想了想,沉吟片刻。 “国主您放心,下臣知道如今东周的情况,下臣已经有了法子。” “哦?首辅大人可有了法子,快说给孤听听。” 高奎心里冷笑着,看面前的人,宛如是在看蝼蚁一般。 这样的人对他根本就没有利用的价值。 果然,祝霜儿选择离开没有错,换做自己是祝霜儿,被这么一个无用的人怀疑,自己也会好不犹豫离开的。 高奎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国 主,如今东阳官道还在运行,这些商贾他们手中也是有钱的。” “下臣方才想到,若是可以的话,从他们的手里,倒是能抽不少的银钱出来。” “只不过,这样那些商贾就会怨声载道。” “若是国主下发圣旨的话,相信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为了东周,他们也该做点事情、” 闻言,国主的眼睛一亮。 是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 若是从那些商贾的手里,必然能抽出不少的银钱,只要是能保证自己的路不会被堵住,相信一切都能安然无恙。 再者说了,东周若是破了,他们就算是再多的银钱又有什么用呢? 国主立马应下:“好!孤这就颁圣旨!” “这赋税要如何,都依照首辅大人订就是,孤一定要保证忽儿山不能出事、” “司马弘是个良将,只要足够的银钱,忽儿山必然能守住!” “到时候,就算是沈麟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可能攻克我东周!” 高奎笑着。 “国主声明,下臣必幸不辱命,不会让奸人攻克忽儿山。” 国主连忙下了圣旨。 这圣旨一下,那些商贾顿时开始怨声载道,毕竟他们如今所赚 到的银钱本来就不多,如今又增加赋税,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虽说东阳官道这,高奎没有收他们的过路费,可那些过路费对他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真正要命的,是这增加的赋税啊! 原本每次只要十两,如今竟然要三十两,这比要他们的命还要可恶! 可这是国主的圣旨,谁敢不从,所有的家产都要充公, 这分明是要将他们逼向死路啊! 高奎冷冷看着那些交税的人,对于那个身处皇宫中的国主,他已经有了异心。 攘外必先安内,现在也是他的机会了。 高奎的府上,那些站在高奎这边的商贾纷纷前来,都在哭诉着如今自己的难处。 见状,高奎也是满满的愁容。 “诸位,本官瞧着你们,也觉得心痛不已,但是如今国主下旨,本官也着实无能为力。” “本官已经谏言国主,可是国主一意孤行,本官身为臣子,也替你们心痛。” “不过本官知道诸位不容易,已经从本官的府上拿出了银钱来,帮你们交税,如今战事在前,希望各位能谅解国主啊。” 闻言,几人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寻常。 如此说来,增加赋税是国主的 意思,为了要打赢这一场,他不顾其余人的死活。 商贾本就十分艰难,现在更是在喝他们的血。 如此说来,这样的国主,他们为何还要拥戴?岂不是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等铭记在心!” “首都大人您尽管放心,他日若是有什么,我等绝对会站在您这边。” “我们知道孰是孰非,心里也都明镜似的,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您。” 见状,高奎满意点点头。 不过他还是故作为难道:“都是为了国主罢了,你们也不用如此,只要在国主带领下,我们能赢了大辽。” “日后莫说是我,就算是你们,也有好处的、” 几个人也都是聪明人,当下就明白了高奎的意思,国主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又何须再追随国主。 东周也该改朝换代了,再让这国主坐在那个位置上,怕他们迟早会死在这国主的手中。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高奎欣慰笑着。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国主自寻死路,那就不要怪他这个首辅大人后来者居上了。 东周……国主?还真是有意思,最后还真是便宜了他呢。 第一千零三十章 如他猜测 与此同时忽儿山中。 司马弘看着后方送来的军需,微微眯起了眼睛。 来的很快,甚至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不该有这么多才是。, 可以料想到,国主为了对付沈麟,也是用了十足的心。 但是这些东西,是在是太多了,本不应该有这么多的。 看着那些,司马弘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的。 他不由得就想起了沈麟说的话。 “我赌,司马将军这消息传过去,不过十日,主城的商贾便会被各种理由增加赋税,若不是我想的这样,那就算是司马将军赢了如何?” 之前,司马弘还信誓旦旦的,可如今,他却不敢同那天一样。 这些东西,不就是沈麟所说的铁证么? 很快副将便来了,看着司马弘,那副将满脸的沉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到他如此,司马弘拧着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回将军,属下已经弄清楚了,主城内……” 那副将又顿住了,他似乎在怕什么,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但是司马弘已经明白了。 司马弘苦笑两声,问道:“可是主城所有的商贾都增加了赋税?包括……包括那些百姓 们?” 副将沉重点着头。 他们也不敢相信,国主竟然真的会这么做,是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百姓们何其无辜。 原本日子就过得紧凑,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这是要他们死啊! “属下已经问了百姓,原本五钱的赋税,如今已经变成一两半,那些商贾们,更是直接要交三十两、” “这还不算,如今又多了很多其他的税收、” “百姓们和商贾都叫苦连天,甚至于连农户,每亩地都要多收三分的利。” “将军,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怕所有人都要被逼死了!” “就算是咱们守住了又能如何?” 闻言司马弘已经收紧了手指。 他眼里满是愤怒,不甘心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他们的国主,原本应当为国为民的国主,没想到竟然会如此! 就算是这一仗赢了又能如何? 要知道,增加赋税,会逼死多少的百姓,多少人会因此流离失所。 到时候……还有谁能保证,东周能恢复到以前那般呢? 司马弘感觉,一股无助袭来,让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他瘫坐在椅子上,苦笑着。 “没想到,还是让沈麟猜到了,他果真是厉害,连这 些都能想到。” 听到司马弘这么说,那副将连忙道。 “将军您莫要如此,我们应当怎么做?眼下可是关键时候、” “我们迟早是撑不住的,就算是又这些东西,也……” 司马弘何尝不明白呢。 就算是有了这些又能如何? 沈麟手下的人骁勇善战,他已经见识到了,若是真的硬碰硬,他们不是沈麟的对手。 就算是丛林战,如今他们是占据着些许优势,可时间一长,沈麟必然能占据上风。 不说别的,单单是沈麟的人手,就不是自己能比较的。 司马弘叹息着。 看来,这是天要亡东周了。 “将军,接下来我等要如何做?难道要看着他们攻过来吗?” 闻言司马弘摇摇头。 “你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 那副将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司马弘的表情,便识趣的离开了。 外面的风飒飒,司马弘却觉得,自己心头十分的难受。 他当初到底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呢? 大约是觉得,当初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若是不投军的话,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从最底层一步步走到现在,他清楚知道自 己经历了什么。 可是如今看来,他好像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 谁都能踩一脚。 自己拼死要保护的国主,没想到也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他情何以堪呢? 司马弘深吸一口气,心里十分沉重。 他不清楚后沈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若自己也有沈麟那般本事的话,他倒真的想要造反了。 看来这东周,怕是要完了。 想到这些,他重重叹了口气,想起沈麟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何等的自信。 当时他就应该明白的,沈麟敢打赌,必然是不怕输的人。 没想到,自己还是输了。 罢了,不抵抗,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希望沈麟能快些,他不想因为叛国,让百姓们没有好日子。 若因为他叛变,能换来百姓们的安宁,他自然也愿意背负这些骂名。 —— 忽儿山十里外。 沈麟知道了主城的消息,顿时勾起唇角来笑了笑。 “没想到,这高奎的动作这么快,看样子,东周的银钱也确实不多了吧?” 副将嘿嘿一笑,道:“祝霜儿都不在了,他们还能怎么搞钱呢。” “大人,宋朝已经秘密把人押送回来了。” 沈麟眼睛一亮 ,道:“人何时会到?” “约莫就今日,大人可要让人去迎接?” 这自然是的,祝霜儿之所以在东周出名,正是因为她的聪明,若是一不小心,就会让这个人逃掉。 只有见到了她,自己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让人去迎接,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危,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大人放心,属下会安排好一切!” 副将立马着人去安排迎接的事宜,沈麟面带笑意,他真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个传闻中的祝霜儿,到底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夜深十分,副将总算是带着人回来了。 沈麟得知,立马让人将祝霜儿带过来。 黑黢黢的麻袋内,人正在扭动着身体,看起来着实有些可笑,沈麟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没想到,当初高高在上的祝霜儿,如今竟然是这幅样子。 若是东周的人知道,怕是要觉得好笑了。 想到这,沈麟忙让人将麻袋打开。 突然袭来的光亮,让祝霜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是在一瞬间,她还是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烛光下,脸上的笑容,让人不禁有些着迷。 与此同时,还有浓浓的危险在蔓延着,几乎要将她吞噬一般。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竟然是他所为 “祝姑娘。” 爽朗的声音,让祝霜儿不由得皱着眉,她已经适应了这地方,缓缓睁开眼睛。 浑身的疼痛,让她表情不悦。 看着面前的沈麟,审视片刻后冷哼道:“你便是沈麟?” “没想到祝姑娘竟然知道在下,可真是在下的荣幸了,漏夜如此邀请祝姑娘,还请祝姑娘不要在意。” “来人,给祝姑娘赐座。怎么能让姑娘家站着呢?” 说话间,副将立马送上了椅子。 祝霜儿倒是也不客气,折腾了那么久,她总算是知道谁抓了自己,这下心里也就痛快了。 该死的沈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下作! 但是也不得不说,沈麟确实是聪明,自己精心安排的逃跑,他都能察觉到。 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把自己带来这里。 好一个沈麟。 “沈大人好心思,只是不知道,沈大人找我一个小民做什么?我可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祝霜儿神态高傲,若非知道她的身份,沈麟还真以为这是个公主在自己面前。 她那样的眼神,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只可惜站在高处时间久了,她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这才是最致命的。 想到这儿,沈麟轻笑 着。 “不过是想同祝姑娘聊聊罢了,祝姑娘在东周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也清楚姑娘是个聪明人,不过,聪明人为何要选择东周呢?” “东周一个弹丸之地,祝姑娘难道不觉得委屈了?” “又或者,祝姑娘本就是东周人?和东周又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么?” “沈麟!”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祝霜儿猛地站起身来,她看着沈麟,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可很快她就平复下来。 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是么?没想到沈大人还真是聪明啊。” “不过沈大人不妨再猜猜,本姑娘与东周有什么关系?” “沈大人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难想到吧?” 闻言沈麟哈哈一笑。 方才他也是胡乱说的罢了,不过看这祝霜儿的样子,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到了。 但是祝霜儿的反应够快,若是自己再追问下去,反倒是会顺着祝霜儿的话走。 这女人,不容小觑。 “既然祝姑娘不想说,那我不问也就罢了。” “听闻,祝姑娘在主城被国主怀疑,尤其首辅大人高奎,更是联名弹劾姑娘。” “祝姑娘的铺子,也被首辅大人高奎砸烂,不得已姑娘才离 开主城。” “我只是心疼姑娘,明明为东周做了那么多,却要落得如此下场,姑娘可怜啊。” 闻言,祝霜儿眯起了眼睛。 沈麟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这才刚发生多久,沈麟居然一清二楚。 这个人果真是厉害。 这主城中,难不成有奸细? 不!不对! 就算是有奸细,沈麟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是其他的原因。 祝霜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沈麟。 见她如此反应,沈麟笑着点点头。 “看来祝姑娘确实是聪明,怎么样?我的挑拨离间可还行?” “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如此简单。” “看样子,国主对姑娘的信任,当真是薄如蝉翼,轻轻一碰就碎了。” 祝霜儿咬牙切齿,好看的双眸中迸发着怒意,俊秀的脸,已经有些扭曲。 她死死盯着沈麟,双手不自觉收紧。 “竟然是你!” “不错,正是我。” 沈麟大.大方方承认着、 原本他也没有想要隐藏。 让宋朝去主城,本来也是这个主意,不然的话,又怎么能让国主怀疑祝霜儿。 虽然他不懂得西阳官道的好处,可是,祝霜儿那 么在意,而主城内那些商贾又不甘心,这是多好的机会。 煽动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心思,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宋朝也是个聪明人,他利用被祝霜儿赶出去的人,刚好能成了此事。 那人大肆宣扬,谁还会站在祝霜儿那边。 再加上,搞快本就想要把祝霜儿这边的人收走,又怎么会放过送上门来的机会呢? 一切顺理成章,祝霜儿只能离开主城。 这都在沈麟的计划之中,宋朝能抓住祝霜儿,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看着沈麟得意的样子,祝霜儿怒不可遏。 “竟然是你!你为何要如此!若非是你,国主不会怀疑我!” “高奎早就看我不顺眼,莫非你和高奎联手?” “我懂了!定然是高奎想要成为国主!你二人便暗中勾结!” “我要将此事告诉国主!” 祝霜儿转身就要走,可被副将直接按住,她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看着沈麟。 “你这阴险小人!” 沈麟轻笑着摇摇头,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什么似的。 “祝姑娘这话可说错了,我是阴险小人不错,可我不会和高奎联手。” “他野心勃勃,祝姑娘你早就应该知道 。” “我想要东周,又怎么会和同样有野心的人合作,不过是挑拨罢了。” “谁让高奎自己愚蠢,直接就跳入我的圈套呢?” 沈麟似笑非笑着,看祝霜儿的眼神,宛如是在看笑话一般。 他站起身来,走到祝霜儿面前。 细长的手指捏住和了祝霜儿的下巴,动作带着几分挑逗的味道。 沈麟开口。 “祝姑娘,你这好好的身子不用,非要用脑子。” “你可知道,对于男人来说,美人计与枕畔私语,才是罪人能迷惑人的。” “只可惜了,祝姑娘这么聪明,却想不到这些。” “不过祝姑娘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毕竟我还要你亲眼看到,东周是怎么落在我手里的!” 祝霜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副将眼疾手快堵住了嘴。 她支支吾吾着,从她的眼中不难看出她的愤怒,但沈麟却丝毫不在意。 他手落在祝霜儿的脖颈处,动作暧昧,又轻佻。 祝霜儿试图挣扎,却无能为力。 沈麟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却又让人窒息。 “祝姑娘这么好的身子,若是不用一下,当真是可惜了。” “先安置好祝姑娘,等我拿下了东周,再来好好享用。”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纠结 祝霜儿被安置好,沈麟看着将要入夜,立马让副将去送消息。 与此同时忽儿山内,司马弘看着沈麟的消息,他心里摇摆不定。 去见沈麟,还是不去。 私心里,他已经想到了沈麟所说的那些都会成真的,可他还是抱有一些希望。 期望着国主不会那么做,期盼着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但是现在他总算是看明白了。 沈麟之所以会跟自己打赌,是因为沈麟很清楚,国主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定会为了国主的利益着想。 一旦这东周都破了,他还如何能成为国主呢? 想到这,司马弘不禁苦笑两声。 原来,他所以为的明君,不过是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罢了,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做。 眼下看得出来,若是国主再不多给军需的话,东周迟早都会破。 可分明……分明那国库并非是亏空的,为何国主一定要用这样的办法呢? 他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把那些寻常百姓们放在心中。 只要动了那些商贾的利益,商贾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寻常的百姓呢? 如此一来,最痛苦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分明什么都没有做,不过只是要个安稳的日子 罢了。 司马弘不禁想到了自己。 以前自己也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权势,但是自己有一身的力气,才能有了今日这般。 若是自己连这些都没有的话,那今日的自己,岂不是和那些寻常百姓一样了? 司马弘心里越发难受,但是他现在却无可奈何。 副将在旁边,不禁有些担心问道:“将军,今夜您可还要去?” “那边还在等着您的消息呢。” “沈麟是个聪明人,如果过了时候我没去的话,他自然会离开的。” 听到司马弘这么说,这副将心里也有了心思。 看样子,今夜将军会去这一趟,只不过,要怎么去,去了之后又会如何,就不是他这个属下所能左右的了。 但看着司马弘现在这难受的样子,副将心里也甚是担忧。 良久,夜已经深了。 司马弘换上一身更轻便的衣裳,他来到了与沈麟见面的地方。 看到司马弘来,沈麟一点都不意外。 连同司马弘的表情,都在沈麟的预料之中,他倒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端坐在那。 “司马将军坐吧,我等你可是等了许久呢。” 听到这话,司马弘的脸色变了变,他重重叹了口气 ,看着面前的沈麟,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片刻他坐下。 看着沈麟,司马弘开口问道:“沈大人可是早就象道了会如此?” 沈麟轻笑。 “是啊,毕竟上位者如何,我心里十分清楚。” “更不要说,这国主本就是疑心病重的人,当初国主为何用祝霜儿,司马将军可还知道?” 闻言司马弘点点头。 这事儿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自然知道。 当初他也是不理解的,毕竟祝霜儿是个女人而已,利用一个女人稳固朝堂的事情,他心里自然不舒服的。 可是后来与祝霜儿接触,对祝霜儿有些了解后,他也明白了祝霜儿的好处在何处。 国主重用祝霜儿,倒也不算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如今,国主对祝霜儿又疑心重,去了祝霜儿的权势,如今这祝霜儿如何,他也不知道。 只希望祝霜儿,不会因为国主的疑心,而出事才好。 见状,沈麟轻笑着:“司马将军既然知道,便也知道,如今祝霜儿处境如何。” “一个姑娘家,走到这一步,原本就十分不容易,可若是有心人要对付她呢?” “相信司马将军也知道,在主城之中,除 了祝霜儿能左右国主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司马弘点点头。 “不错,首辅大人高奎,他原本就是有权势的人。” “且他也是朝中元老,国主更为器重。” 沈麟笑道:“既然如此,那司马将军应该懂得一个道理。” “那便是,一山难容二虎。” “对于高奎来说,祝霜儿本身就是个威胁,若真让她成长起来,国主那边,高奎又如何说话呢?” “所以,祝霜儿如今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好。” 司马弘眉头紧皱着。 虽然他有些不愿意相信,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沈麟说得确实没错。 在朝中。 高奎和祝霜儿看着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两个人是水火不相容的。 若非是真的触及到了那层利益的话,两个人不会刺破脸皮。 可西阳官道一停下来,高奎便占据了主导,他定然会想办法对祝霜儿下手。 一旦这形势成了,那祝霜儿,肯定会被各种为难。 若是此时,祝霜儿再去找国主,怕是国主对祝霜儿,只会更加怀疑。 看着司马弘的样子,沈麟笑着。 “司马将军所想的,如今已经成真了,难道司马将军 没有听说么?” “祝霜儿铺子被砸了好些,如今所有家产都已经被充公。” “相信,如今司马将军手中的用度,多数都是她那里得来的。” “而且,祝霜儿已经离开了主城,司马将军可想知道,她人在何处?” 闻言,司马弘猛地抬起头,他不敢相信看着沈麟。 这个沈麟,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难道说,这主城之中,竟然也有沈麟的人不成? 不可能的。 司马弘十分清楚,他们东周主城的人是有多排。外,如果真的有人去的话,也会被赶出去。 除非说,那个人原本就是主城的人。 看着他的样子,沈麟眼底的笑意又是深了几分。 不得不说,这个司马弘确实是有些聪明的,只不过,他有些愚忠了些。 但是要他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司马弘也不会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所以,沈麟一定要他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想到这,沈麟倒了杯茶。 热气腾腾的熏着司马弘的眼睛。 面对如此炽热的眼神,沈麟抿了抿唇,他沉吟片刻。 “祝霜儿如今……正在我的手中,司马将军可相信吗?”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司马弘心头大骇。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爱慕之心 怎么会呢? 祝霜儿那么聪明的人,就算是要逃跑,也绝对不会让人发觉,又怎么可能会在沈麟的手里。 生怕是沈麟在欺骗自己,司马弘认真打量着。 可再三确定,沈麟并非是在开玩笑。 沈麟笑着:“我何必要骗司马将军呢?如今祝霜儿就在我手中、” “不过司马将军放心,我不会为难她。” “毕竟和她一样聪明的人可不多了,这样的女子,我也十分好奇。” “况且,看司马将军的意思,应当是对这位聪明的美人儿,有些心思啊。” 被戳破的司马弘顿时红了红脸,他立马看向别处,很快调整好自己。 “沈大人莫要胡说。” “祝姑娘这般高高在上的人,岂是我这样的匹夫可以染指,哪怕这些浑话,也希望沈大人不要胡说。” “莫要毁了姑娘家的清誉。” 这话,可当真是让沈麟大开眼界,看样子,这司马弘还真的是看上了祝霜儿。 不过也是,祝霜儿如此聪明,本就吸引人。 更不要说,这个聪明的女人,还是个漂亮的美人儿,这就更能吸引人的注意了。 自古英雄爱美人。 司马弘也算是个英雄,有这样的心思 ,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他这般能为祝霜儿着想,还真是超出了沈麟的预料。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沈麟也不好再开玩笑,只得点头。 “司马将军的意思我明白,既然司马将军有心,我自然也愿意成全。” “当然了,若祝霜儿没有这心,想来司马将军也不会强人所难吧?” 司马弘听到此话咬了咬嘴唇。 他虽然真心爱慕祝霜儿,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若不是祝霜儿自己心甘情愿的话,那他也绝对不会为难祝霜儿的。 那般美好的女子,应该是捧在手心,绝对不应当欺凌。 在他的心中,宁可远远看着,也不远亵渎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美好。 得知他的心思,沈麟心里也多了几分底。 他看着司马弘,总算是开始说正是。 “司马将军,我们二人的赌约,是我赢了,按照之前所说的,我若是要进宫东周,那司马将军便不要阻拦。” “想来,司马将军也不愿意被人说言而无信吧?” 司马弘面露难色。 他确实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只不过,要让沈麟轻松打入东周的话,那他的名声也就没了。 更不要说,一旦打仗,受苦的终究是那些百 姓们。 虽然他是个武人,却也不愿意看着百姓们吃苦受罪的。 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沈麟亲自去面见国主。 当真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化解两方的干戈,这才是最好的。 但司马弘也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 国主不会交出自己的权位,而沈麟,更不可能看着国主那般恣意妄为。 这战争还是会打。 看出司马弘的心思,沈麟不由得笑了笑。 “司马将军可知道我在想什么?” 闻言司马弘点点头。 他又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旁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看沈麟的样子,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很简单,司马将军应该听过,当初完颜黑水与我之间,也是殊死抵抗。” 司马弘点着头:“这我倒是听过,毕竟完颜将军的手段,我也见识过一二,不知道沈大人是如何做到的?” 沈麟笑着。 他招招手,让副将从未外面摘了两颗草进来,将草放在了司马弘的面前。 司马弘不解,这两颗草有什么问题么? 沈麟问道:“司马将军觉得,这两棵草有什么问题?” 司马弘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只能看向 沈麟。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那些弯弯绕,沈大人有事,不妨直说便是。” 沈麟笑着。 他将两棵草放在桌子的两边。 两棵草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大一小罢了。 沈麟道:“相信司马将军也看了出来,这东西一大一小,但是本质上,他们都是马蹄草。” “这马蹄草在中原也有。” “所以,司马将军以为,这马蹄草是先在中原还是现在这边境之地?” “这……” 司马弘立马愣住了,他还真没有想过这问题。 毕竟,这山林之中,马蹄草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这些。 更不要说,哪里先有的这马蹄草了。 可沈麟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当日我同完颜将军只说了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原本都是华人,为何要打?” “我想,司马将军心中也会疑惑,我既然说出这话,又为何一定要打东周。” 闻言,司马弘点着头。 虽然他是个粗人,却也明白方才那话的意思。 就好像是这两颗马蹄草一般,它们生长在不同的地方,可往上倒多少个春夏秋冬的,或许他们还是一株中分出来的。 如 今的沈麟与东周,便如同这两棵草。 本是同根生,为何要如此? “难道司马将军真以为,如今的东周,是适合东周所有百姓的吗?” 司马弘蹙着眉,不解道:“难不成,这并不适合?如今百姓们过活得也不错。” “我倒是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沈麟不慌不忙,他没有多说,只让副将又拿来一株更大的马蹄草,并且将这马蹄草的生长位置,跟司马弘说了。 实际上,这个大的,并没有长在什么偏远的地方,只不过它所在的,没有人走动罢了。 所以它的生长,并没有遭受任何打压,才如此的茂盛。 司马弘看着这三棵草,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沈麟,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大人如何得知,你的法子当真使用?大辽可以如此,可东周并非大辽。” 沈麟轻笑着:“难道司马将军还不明白么?” “术业有专攻,我自然不能拿大辽的法子,来照料东周、” “东周本就商贾盛行,大辽兴盛的确实民耕,若是本末倒置,可是大.麻烦。” “还是司马将军以为,我沈麟没有能改变东周的本事?”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下定决心 沈麟的话,让司马弘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在沈麟来大辽之前,司马弘也以为,大辽就算是再怎么改动,也不可能恢复盛世。 除非换个王上,或许还能恢复些许。 可沈麟的到来,却让他看到了完全不用的大辽,若是大辽继续如此,只怕不用几年,大辽吞并东周,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东周…… 东周的物产是丰富了些,只可惜因为是弹丸之地,数量上并不多。 物以稀为贵,东周也只能行商贾之道,将这些珍稀之物拿出去,来换取百姓们所需要的。 也因为如此,东周的物价都是高涨,从未有跌落的时候。 沈麟这番话,倒是让司马弘动了心思。 “沈大人的意思,你可以让东周焕然一新?” “沈大人可知道,在大辽不过一钱的玩意儿,在东周就要需要一两之数。” “这已经存在上百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沈麟点点头。 他既然要东周,又怎么会不知道东周的情况。 司马弘所说的那些,他自然也早就已经想到,不仅仅想到,还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外面起风了,这风中,已经没有了凉意,甚至还多了几分温暖。 沈麟问道:“司马将军可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节?” 司马弘愣了下,没想到沈麟会这么问,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马上便是夏日。” “是啊,马上就是夏日,大辽那些农耕之物也快要成熟了,最多也就是两个月的功夫。” “大辽的百姓们吃喝富足,不仅如此,还能拿出多数来变卖。” “这些东西多了起来,那价格如何卖得上去?” “司马将军虽然是粗人,但是对于这些,应当也清楚怎么计算。” “可还要我多说?” 司马弘已经反应过来,就算是沈麟不说,他也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东周的物产,多数都是不能吃的,只能用来换钱。 到时候,再用钱来高价买自己需要的吃食。 可大辽的土地辽阔,如今又有了那些耕种之物,也就说明,大辽的粮食多! 若是他们真的能和大辽往来,那这吃食,又何须再花费那么多呢? 只是如此,东周势必要破了原本的困局,要打开大门。 而到时候,那些东周的稀罕之物,怕也没有那般金贵了。 沈麟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沈麟问道:“司马将军你可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 想要什么,只能二选其一。” “若是这些都不懂,那未免也太贪心了。” “天下掉馅饼这事儿,怕是在梦里都难出现吧?” 这番话点醒了司马弘。 他眼睛比方才更明亮了些,看着沈麟。 若真是如此,只要能解决东周百姓们的饥荒问题,其余倒是也不算什么了。 可是国主……不然不会同意的。 一旦如此,国主地位将被撼动,他又怎么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位置成为他人手中的。 所以……沈麟必须要打东周。 只有将国主拽下来,才能实现那些机会。 沈麟看到他如此,轻笑两声。 “司马将军应当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知,司马将军准备如何?” 看到沈麟这么问,司马弘眉头紧皱着。 背叛东周,和坚守东周原本的样子,到底要怎么选择,是他心头最大的负担。 可是,百姓们所需要的,只有他背叛东周才能得到。 这对于司马弘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想到这些,司马弘看着沈麟,眼神沉重又有几分期盼。 “沈大人当真能做到你所说的那般?” 沈麟挑着眉,点头笑道。 “怎么?难道大辽如今的变化,还不能 让司马将军相信我么?” “如此说的话,那当真是我的失败了。” 见沈麟这么说,司马弘摇摇头。 “并非是大人失败,只是多年来,东周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有过改变。” “我相信大人有能力,却不能相信东周。” “封闭多年的东周,只有东南西北这四条官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大人调查过东周的事宜,应当明白这些,我只是无法看到东周如此。” 沈麟明白他的心思。 东周本就是艰难的,要想改变,并非是一朝一夕,但是短时间内,却也能稳定下来。 若是再不着手的话,东周才是真的彻底完了。 司马弘的顾虑,沈麟明白,却也有些心疼司马弘这个人。 身为将军,不能左右朝堂那些用事,只能管理着手下这些将士们。 能做到如今,已经十分不容易。 如完颜黑水一样,司马弘也是个好将士,却可惜了,有那样国主。 但凡是换一个,司马弘都不会如今日这般犹豫不决了。 “司马将军放心,我知道你的担心。” “不过这些我都会控制住,不会让任何人危害东周。” “自然我也可以跟司马将军保证,只要我 沈麟过的地方,绝对不会有无辜的百姓受苦。” “想来,司马将军最在意的,仍旧是这些百姓不是么?” 司马弘点点头,他自然是担心无辜的百姓。 若是沈麟真的能做到没有任何伤亡的话,他宁愿让沈麟来做这一切,只要百姓们安好。 看司马弘已经尽力,沈麟也不想再逼迫这人。 沈麟道:“我不会让司马将军为难。” “只不过,将军不用尽力,我自然能轻而易举进入东周。” “且也不怕告诉司马将军,就算是司马将军阻拦着,主城内早就已经有了我的人。” “若是我要进东周,不用司马将军也是可以,只因为将军为人,让我十分敬重。” “这不仅仅是将军的机会,更是东周的机会。” “将军你可要三思才是。” 听到沈麟这么说,司马弘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 沈麟能强行来,却没有,正是因为他的心中还惦记着百姓们。 若他真强硬来,只怕他这丛林战,也撑不住太久。 国主已经对百姓发难,长久下去,百姓们怨声载道,攘外必先安内,这事儿怕是迟早的了。 想到这些,司马弘点点头。 “如此,就看大人自己的了。”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主城出乱 送走司马弘,沈麟也回到了军营之中。 副将看着沈麟高兴的样子,便知道大人又成了一事,这司马弘,似乎也没有想的那么难以对付。 见副将偷偷笑,沈麟不禁问道:“怎么?你这偷偷的在做什么?” 副将立马正了正神色:“看大人高兴,属下也忍不住高兴、” “你这人,倒是眼尖,你是怎么看出我高兴的?” 副将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大人方才与那司马将军说话的时候,虽然属下没有听懂,但是看司马将军的脸色,属下也知道,大人成了。” “况且,之前完颜将军也是如此。” “属下虽然愚钝,但是属下能看,相信永不了多久,东周就是您的了。” 闻言沈麟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这副将如今越发的厉害了,这些他都能看出来。 看样子,以后自己还真是不能再小瞧这个副将了。 “你说的倒是不错,不过,你觉得司马弘会如何选择?” 副将瞪大眼睛,似乎不理解沈麟为什么会这么问。 毕竟在茅草屋的时候,司马弘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司马弘会怎么做? 自然是要跟随大人的脚步了。 “难道大人以为, 司马将军不会跟大人您一起么?” 沈麟叹了口气,挑着眉道:“这谁知道呢?” “不过,这司马弘倒是个聪明人,而且也是真的为百姓着想。” “虽然看得出,也对我说得有些想法,可还是不够、” “缺少了能让他义无反顾选择我的点。” “若是能找到这个的话,那我就能彻底安心了。” 副将听的有些晕晕乎乎的,但也明白了沈麟的意思,只是那番话,还不够。 司马弘有自己的原则,一旦戳破了这原则的话,想来他也不可能站在大人这边。 况且,大人是要攻打他们东周。 司马弘作为东周的将军,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大人出手,而不加以阻挠呢? 身份上的枷锁,才是司马弘最在意的。 他不愿意被人成为叛军。 只要是能让他丢下这个,那一切就能顺利,大人也不用再担心了。 只是这事儿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司马弘这样有原则的人,要他改变看法,实在是太难了吧? 副将看着沈麟。 “大人以为,怎么做,才能让司马将军没有这种负罪感呢?” “大人恕罪,属下说一句犯上冒昧的话。” “若属下是司马将 军,有人来找属下,要属下背叛大人的话,只怕属下也不会做到、” 沈麟明白副将的意思。 也正因为如此,他心里才十分担心。 毕竟这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司马弘的原则要破,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如今东周主城的情况,已经让司马弘心里十分难受,若是自己能让主城内的情况如同自己所想,那司马弘,必然会选择自己这边。 看样子,剩下的只有让宋朝来做了、 宋朝在那边,也只有他出手,才是最合适的。 想到这,沈麟叹了口气:“如今主城那边的情况,一切都好?” 副将点头:“大人放心,宋朝那边无事,而且他们已经开始着手下一步、” “相信再过两天,主城内就会大乱,到时候,百姓们就会怨声载道。、” “就算是高奎和国主,也无可奈何这次动乱,他们怕是要完了。” 沈麟点点头,如此就好,他怕的就是主城不会乱。 要让主城大乱,他才有机会,才能彻底动摇了司马弘。 眼下这会儿,他还要等待这个机会。 不过,自己攻到忽儿山这里,也算是给了宋朝一个提示,宋朝那边也不会再止步不前。 — — 如沈麟所料,宋朝已经开始着手。 这院子里,不少都是他们的人,田横带着一队,宋朝一队。 那东周的人看着二人如此,心里惴惴不安的,生怕有什么祸事引到他的身上。 他战战兢兢,凑在宋朝的身边,询问着。 “大人啊,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若是闹得太大的话,小人怕不好收拾啊。” 宋朝笑了笑:“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大人所安排的事情,我们只管去做,况且,你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了么?” 听到宋朝这么说,那人无奈叹了口气。、 他太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宋朝他们。 毕竟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依靠。 听闻如今祝霜儿都已经逃了,这主城的情况,怕是难以好起来。 倒不如这城破了,让这个大人的大人进来,或许还能又一线生机。 “你放心,只要你按照规矩做事,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主城内的守卫多少,你可知道?” 那人想了想,道:“四个城门,再加上四条主道,约莫有八百人左右。” “每到子时,便是交 接的时候。” “大人您这是要对那些守卫动手么?” 这人心里害怕,要真是对守卫动手的话,那主城破城的日子,就快到了啊、 宋朝笑了笑:“是要对他们动手,你安心在家中呆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不然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保不住你的命、” 那人明白,看着宋朝他们离开,他立马就进了房间,消停睡觉。 不管外面是死是活的,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车到山前必有路,谁死都可以,反正他是不能死的。 子时刚过,主城的四条主道上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鲜血几乎将所有的道路都染成了红色。 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主道旁边的住户,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过于凄惨,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去看,只看到外面的刀光剑影。 约莫一盏茶后,那些刀光剑影才消失,可那些惨叫声,却越发的响亮,直到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百姓们心里惶恐,这一晚上,谁也不敢出门。 原本应该来轮换的守卫没有来,这引起了其他守卫的注意,他们立马去查看,这才知道,那些要轮换的,早就已经死了。 上百具尸体,十分触目惊心。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诛杀 守卫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宫里。 国主不敢相信,连夜让高奎进宫。 此时,高奎府上还有几个商贾,他正头疼如何将这些人弄出去,国主便来找他,这才给他机会。 那些人看着高奎离开气愤不已。 “首辅大人到底是要怎么做?” “他分明说过,我们的赋税不用增加的,可是现在看,我们的赋税增加了两倍!” “首辅大人如此着实过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等他回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他迟早是回来的!我们等着就是!” “本以为祝霜儿已经十分黑了,不想这首辅大人竟然还黑,这是要逼死我们,他若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就不走了!” 一群人守在外面,等着高奎回来。 而高奎一路到了宫中,路上,他也听闻了国足为何要找他,当即便傻眼了。 “什么?城中几百个守卫都死了?” “是啊大人,不然的话,国主不可能这么着急找您进宫的,一会您可要想办法才是!” “现在国主已经急得要疯了,手下人都没有办法,只有您了!” 高奎整个人都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主城内,竟然还有自己的守卫死 的事情。 而且还是几百个! 这可是几百个啊!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悄无声息的死了! 难道说,这主城内有沈麟的大批人马不成? 不可能的!主城的人素来是排。外的,根本就不可能让沈麟的人进来。 况且,若真的是有那么多人的话,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肯定时候其他的原因。 高奎也顾不得多想,直接进宫。 此时国主已经气得砸坏了不少的东西,大殿上一片狼藉,不少官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开口。 见高奎来,国主立马质问。 “首辅大人,主城守卫死亡一事,你可都知道了?” 高奎连忙道:“下臣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国主您息怒,下臣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做的!” “不用查了,已经知道是谁。” 高奎一愣,抬头看着国主,眼神疑惑。 高柱冷哼道:“不是别人,正是沈麟手下的人!他果真是厉害,竟然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来,孤竟然茫然不知、” “偌大的主城,进来这些人,你们谁都不知道?” “废物!孤要你们有何用?” 看着国主如此生气,高奎这下也顾不得那些,直接跪下。 而周围那些官员,方才都已经经历了一波,可这会儿,还是怕的不行。 大殿之上,安静的都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 高奎飞速想着,要如何才能弄清楚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但是沈麟的手段太厉害了。 这可是在他们的主城内,竟然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若是这事儿传扬出去,百姓们都知道的话,主城岂不是要大乱,到时候,内部不能安稳,沈麟又在进攻。 那样,沈麟不费吹灰之力,都能破了主城啊! 想到这些,高奎立马道:“国主,这极有可能是沈麟的奸计。” “如今他在忽儿山,根本就攻打不进来,只有这样做,才有机会。” “只要扰乱了我们主城内,百姓们自然会以为,这都是您没能尽心尽力、。” “到时候,他就能仗着自己为国为民这一说,让所有百姓对他臣服。” “国主,您万不可冲动,若是您上当,这就麻烦了。” 听到高奎这么说,国主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 是了,一定是这样子的! 这沈麟果真是可恶!他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难道他真的以为,这样就会让自己中计么? 他可似乎国主,沈麟算个 什么东西! “首辅大人,此事要你去做,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儿。” “若是此事不能压住的话,孤绝对不会放过你!” 高奎一愣,随之心里暗骂国主。 为了不让百姓们以为是他的过错,还真是舍得出去,不过这都不重要。 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只要是沈麟那边没有异样,自己绝对可以掌握整个东周的。 想到这,高奎忙道:“国主您放心,下臣定然不会让那奸人的计谋得逞、” “下臣会尽快封锁消息,不传扬出去,若是有传扬的百姓,下臣也会处置了他们。” 此时的国主已经疯魔了。 听到高奎那么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甚至还疯狂大笑起来。 “好,首辅大人说得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不论是谁,只要是讨论这个事情,全部都要杀掉!” “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说这个事情!” “一旦有人开口,杀无赦!东周主城,绝对不允许任何谋逆的人存在!” “是!下臣一定会做好,国主您先去歇息吧。” 见状,国主也回了寝殿, 而那些官员,心里战战兢兢十分不安,跟着高奎一起出来 ,连忙询问高奎。 “首辅大人,那可是东周的百姓啊,谈论此事,也是有的。” “若是真的要杀了他们的话,只怕东周要完蛋了!” 闻言,高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重重的叹息着。 “诸位大人的意思,本官也清楚,可是现在国主已经如此,本官又能如何?” “难不成你们要改变国主的意思?” “秦大人你去说?” 那秦大人连忙摆手,后退两步:“首辅大人您放过我吧,老夫已经这把年纪了。” 见状,高奎又看着另外一个年轻的:“钱大人还是你去?你年轻,不怕不是么?” 那钱大人也后退两步:“首辅大人您莫要玩笑了,下官的话,国主哪里听得进去。” “说到底,还得是您啊,您得想个法子才是。” “若是真这样,主城很快就要彻底乱了。” 闻言,高奎重重叹息着,他眼底划过一抹得意,随之道:“本官会想办法,现在大家先回去吧。” “此事莫要说出去,不然本官也保不住你们啊。” 见状,众人也只能纷纷离开,毕竟他们谁也不像是。 只是这事儿,压根就藏不住,早晚都会传出来的,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做出选择 司马弘还在犹豫着,自己要怎么做,就收到了副将送来的消息。 得知主城内,因为守卫自相残杀死伤众多,而国主却要隐瞒此事。 并且,国主和首辅大人,竟然还将此事安置在沈麟的头上。 司马弘心里有些诧异,他也想到,这事儿会不会是沈麟所为。 可是思来想去,这都是不可能的。 沈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算是能安插人进去主城,可是死的那些守卫实在是太多了。 主城内没有那么多的外来人。 而且,根据的副将得到的消息,据说是因为分赃不均。 那些守卫和商贾是有往来的。 如今祝霜儿已经不在主城内,不少的铺子成了无主的,谁都想要。 可是守卫也是有权势的人,和那些商贾分割,有些人不满,便出现了这事儿。 自然,这铺子为何会分割不均,这势必有沈麟再背后推波助澜。 但是这杀人的事情,和沈麟没有半点关系。 不仅如此,国主要封闭这消息。 司马弘能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可是司马弘万万没有想到,为了要封闭这消息,国主竟然要杀人。 一旦听到有人说这些事情,他就让人杀了谈论的人! 这样下去,主城岂不是很快就要便成人间炼狱了吗? 此时司马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沈麟会那么跟自己说,总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沈麟早就已经看透了国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心里知道,不论怎么样,国主都会变成这样。 反观沈麟,大辽发生的事情,司马弘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是沈麟却没有错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与沈麟相比,国主所做的这些事情,当真是让人不吃齿。 百姓们若是追随这样的国主,哪里还有好日子。 想到了什么,司马弘让人找来了最先派来的人。 看到他,司马弘问道:“你们大人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们如此忠心,竟然也不想着背叛。” 听到司马弘这么说,那将士笑得格外自豪。 “实不相瞒,司马将军您可见过,为了将士们,大人会亲自下地,甚至于帮助我们安抚家人。”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们死不足惜,但是家中都有父老妻儿,大人会亲自去看他们,甚至还会认作干亲、” “我等并非因为大人给多少好处,只是因为,大人对待我们,宛如是对待亲人一般。” “说句犯上 冒昧的话,司马将军,您可能做到大人这般?” 司马弘愣住了。 沈麟竟然能做到如此? 他司马弘,自诩自己也是个体贴下属的将军,可是他做不到沈麟做的那些。 因为他有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会亲民,可无形之中,还是会将自己的身份摆出来,和那些普通人有天壤之别。 如今知道这些,他也算是明白了。 一个亲力亲为,愿意体谅下属的人,怎么会没有人追随呢? 是自己想多了。 以为沈麟是用了什么奸诈的计谋,没想到,确实这般简单的事情。 若是国主也能如此的话,东周也不会到今日的。 司马弘明白了,他叹了口气,让人解开了这将士身上的绳索。 “你回去吧,记得告诉沈大人一声,今晚,我会等着他。” 那将士笑笑:“司马将军,希望您做出正确的选择,您也想看到更好的东周不是吗?” 说完那人便离开了。 司马弘低下头,看着桌案上的地图。 忽儿山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是他明白,一旦他放弃抵抗,东周的主城也会焕然一新。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他现在还没有办法万 全相信沈麟,因为沈麟是个太聪明的人,他怕,万一自己相信了沈麟,沈麟又反悔了呢? 身上背负着叛贼的名声,这辈子都不会摘下去了、 但是他一定要弄清楚,这守卫的死,和沈麟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只要能确定了这个,他就能做出最后的选择。 夜色深了,司马弘早早到了茅草屋这里,等了好一会,沈麟才带着副将过来。 二人那悠哉的样子,不像是来找敌人将领,反倒是像游玩的。 司马弘看着,不禁有几分羡慕。 “沈大人你来了、” 沈麟笑笑,他知道司马弘会找他,只不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司马将军,主城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到了你的耳中,不知道司马将军以为如何?” 司马弘苦涩笑笑,抿了抿唇。 “我相信,这其中必然有大人的推波助澜,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 “但是我知道,大人不过是放大这些人的欲望。” “走到这一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大人无关。” 沈麟眼底多了几分赞赏,看来这个司马弘,还是足够聪明的,不过将所有的罪,都怪在一个人的头上。 他是做了些挑拨,可若是那些人没 有私心的话,这挑拨自然也是没用的。 骨子里都已经腐烂到这样,就算是外面掩盖再好,也遮掩不住腐烂的臭味。 司马弘应当是已经想明白了这些。 沈麟笑笑:“那司马将军可还要继续坚持?若是我执意动手,相信你也撑不了多久、” “若是司马将军适当放水的话,彼此都能轻松不少呢。” 司马弘叹息着,看向沈麟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祈求。 “若是我做到这些的话,大人会如何?” 沈麟挑眉:“我只会做我想做的,让东周和大辽一样,百姓们生活富足。” “我是个贪心的人,之前东周鼎盛的时候,对我来说根本不够。” “我要的是更好的东周、”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饿肚子,哪怕是乞丐,也不允许存在!” 这话让司马弘深深触动,他手指默默收紧。 不存在乞丐的世道,是什么样的世道?大约是夜不闭户都可以吧? 如此,他还真想要看看,那样的东周了。 司马弘缓缓闭上眼睛,在睁开眼睛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犹豫。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如大人所说,但是我的将士们……” “我保证,无人伤亡。”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他跑不掉 等到司马弘离开后,沈麟看着夜色。 不得不说,每个地方的夜色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实际感受起来,却是格外的不同。 沈麟很清楚,自己所感受到的不同,都源自于什么地方。 看着沈麟这幅样子,副将也不禁跟着傻乐起来。 听到身后的声音,沈麟不由得回过头,看着副将。 “笑什么呢?” 副将挠挠头,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道:“只是觉得,大人您好像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属下知道,大人您并非是无所不能,只是您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属下跟在您身边这么久了,有些时候,也会猜测一下您的心思。” “有时候看出您不高兴,属下却愚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见状,沈麟眼底的笑意有深了几分。 这个副将,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麟从未想过,自己身边能有这样的人,毕竟从开始,他就已经想到了,或许自己会自己一个人走过这一路。 但是坚持到了现在。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最开始或许还有人不理解,但是现在,更多的人理解了自己的心思。 沈麟重重叹了口气。 他看着副将道:“我理应 感谢你的。、” 副将听着瞬间有些惶恐。 他连忙道:“大人,您莫要如此。” “您这样的话,当真是折煞了属下,属下能跟在您的身边,已经是属下的荣幸了。” “属下哪里敢受您的感谢,只要您能让属下跟在您身边,就足够了。、” 看到如此,沈麟不禁笑着。 自己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害怕。 不过也是,不管是谁,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都会惶恐的。 更不要说,是个身份不算太高的副将呢。 但是又不得不说,这个副将跟在自己身边许久,很多的事情,他都能看出端倪来。 倒是也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不用再惦记着,什么事情都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看着月色,沈麟笑了笑。 “你觉得,这次对付东周,我们多久能够拿下呢?” 副将想了想,他认真看着沈麟。 对于沈麟,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就算是沈麟说明日能拿下东周,他也能相信。 所以,他不会怀疑沈麟所做的任何决定。 副将道:“属下以为,按照大人您的意思,应该是在两个月之内。” “不过……&” “不过什么呢? ”沈麟问道。 副将想着,道:“不过如今有了司马将军的帮助,相信只会更快。” “属下相信大人您,两个月对于您来说,还是太多了。” 听到这话,沈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副将如今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呢,也确实是足够了,不然的话,自己还真的是白白折腾这一趟。 有了司马弘的帮助,自己手下的事情,也确实是能够更快一些。 想到这些,沈麟也放松了不少。 这月色,也没有必要再心上下去了,他应该回去准备着,看什么时候,让东周彻底成为自己的才是真。 —— 与此同时。 东周的主城内。 宋朝他们挑拨之下,那些巡视的守卫死了不少,但是宋朝他们根本就没有出手、。 可是院子的那人,却以为是宋朝他们,心里害怕的不行。 他想问宋朝,却又害怕宋朝会对他出手。 看到他这战战兢兢的样子,宋干脆直接问了他。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些守卫是不是我们的手笔?” 听到宋朝这么说,那人颤抖着,犹豫良久才点头。 “我确实是想问,不过大人若是觉得不好说的话, 那我不问便是了。” “毕竟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闻言,宋朝不禁失笑。 “我可以告诉你,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的事情。” “那些人的死,并非是我们出手,只不过,也和我们有些关系。、” “不仅仅是和我们,和你也有一些关系。” “什么?”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宋朝。 这事儿怎么还和他有关系了?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啊,千万不要把他给牵扯进去。 见他这胆小的样子,宋朝心里不仅多了几分鄙夷。 这样的人,就算是留下了,大人也是不会重用的,但是要他死的话,实在是会污了大人的名声。 想到这,宋朝还是下定决心,暂时不要动这个人。 宋朝耐心解释道。 “你可还知道,祝霜儿离开主城之后,她的那些家产如何了?” 这个人想了想,随之点点头。 他自然是知道的,不仅仅知道,他还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当初宋朝让他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中饱私囊,天知道,他只是想要多一些东西罢了,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随之宋朝却让他彻底愣住。 “你应该很清楚一件事 情,你当初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是让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手里的东西不如旁人的多。” “而且当时,那些守卫也是分割的人员之中的,商户们如今因为交税,已经心有不满了。” “若是再知道,那些东西竟然又落在这些守卫的手中,他们会如何?” “你也是个商户,应该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吧?” 听完宋朝的话,这个人彻底的傻眼了,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到这一步。 他在这一整个事情中,不过就是多说了两句话罢了,没想到,竟然会引发这么多人的死。 天知道,他并非是这个意思的。 可是现在,他就算是要从这里面摘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这件事情,只要是有人仔细去查的话,必然会查出和他有关系。 到时候,要想逃掉,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难怪这个大人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做什么,原来,自己早就在已经人家的算计之中了、。 这个人看着宋朝,从心底翻涌着害怕,他生怕宋朝真的不理会他了。 那样的话,他就彻底孤立无援,到时候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这个人惶恐的样子,宋朝眼底的鄙夷,又多了几分。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怀疑被抓 “怎么?你现在是知道害怕了吗?” 这个人颤抖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大人,小人为您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您可不要害了小人啊。” “求求您救救小人吧,若是小人出事的话,您的良心也不会安吧?” 闻言,宋朝冷笑着。 他本来就没有良心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良心不安呢? 这个人还真的是可笑。 身为东周人,为了自己的一丁点利益,就害得那么多人是了,他还想要摘出去? 白日梦都没有这样的。 不过自己倒是不担心,毕竟,这样一来,这个人的把柄就在自己的手中。 只要自己要他去做什么,他都不可能会拒绝的。 不然的话,他的下场也会十分的惨烈。 想到这,宋朝勾起唇角笑着。 “我知道你是忠心的,我答应你的那些,自然都会给你、。” “不过你也应该清楚,如今的东周,已经不是以前了、” “我们大人马上就要打进来,再怎么样,东周都补可能维持在之前那样,若是你想要活命的话。” 这个人猛地一个激灵,他立马跪下,看着宋朝。 “大人放心,小人心里明白您的意思。” “想要活 命,我会听您的吩咐,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宋朝满意的点着头。 他看着这个人,哼道:“你知道就好,这主城的事情太多了,若是真的查起来,谁也逃不掉。” “况且,这国主又增加了赋税。” “如今你手上的那些东西,可没有放在明面上,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手里有什么,后果又是什么样呢?” “只要你能藏得住,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情、” “若不然的话,第一个祭天的人,就会是你!” 这个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哆嗦嗦的跪在那,双腿之间已经有了一股湿意。 他吞咽着唾液,哽咽道。 “大人放心,小人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小人会尽心为您做事,保证不会被别人知道您的事情。” 闻言宋朝满意点点头。 “好,你心里有数就是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你手里的那些东西,我会替你保管好的。” “若是你有什么别的心思,这些东西便会昭告天下。” “而你,也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罪人!” 这下,这个人彻底消停了。 他还想着要不要逃出去,或许他还会有一线生机。 可是,宋朝 将那些东西都攥在手里,就算是他逃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而且,他什么都没有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了。 确定了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之后,这个人也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田横有些不理解,问宋朝。 “那人也为我们做了不少的事情,为何你要如此言辞锋利呢?” “我觉得,他十分畏惧我们了。、” 见田横这么说,宋朝叹了口气。 这田横终究还是有些年轻了,这种里面的弯弯绕,他根本就不懂。 “你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那个人是商人,无奸不商这话你可知道?他们是最奸诈的,若是我们不先发制人的话。” “你以为,若是让那个人得到机会,我们又能如何?” 田横思索片刻,当下也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么说也不错,奸诈的人,若是能利用好了,便是自己手里的利器。 若是被这人得到了好处,反倒是会成为自己的麻烦。 眼下已经将这个人也拉入这旋涡之中,就算是他想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了、。 没想到,这宋朝竟然这么聪明。 也难怪了,达人会让宋朝在主城内,若是换做旁人 的话,只怕早就被戳穿了。 “今日同大人您学到了,以后属下会好好跟着您的。” 闻言,宋朝蹙了蹙眉。 “这话说得可有些不对。” “并非是跟着我,而是跟着大人。” “我这些法子,也都是跟着大人学来的,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是心,永远在只能向着大人。” 田横立马明白过来,方才他确实是说错话了。 若是让有心人听到的话,还以为宋朝要造反呢,他可不能害了宋朝。 看着他这无心之失,宋朝也没有生气,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 首辅府上。 高奎回来,就被那些商贾围着,若是非是动用了府邸的守卫,他根本就无法进门 万万没有象道,这些人竟然如此无礼,竟然还守在他的门口。 这些人怕不是要疯了! 想到这些,高奎就十分气愤! “这些人到底是在想什么?难不成,他们还要造反么?” 管家立马战战兢兢的。 “大人您莫要生气,这些人都是些眼皮浅薄的东西、” “若非是大人的话,他们早就被祝霜儿给坑害了,如今他们只是看不得您收这些赋税、” “他们只是商贾,不能闹到国主 面前,也只能在您的面前张牙舞爪的。” 听到这些话,高奎心里更是气愤!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养出了这样一群白眼狼,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他就不应该帮助这些人。 让祝霜儿将这些人都坑了,那该有多好啊! 现在,他还真是有些想念祝霜儿了呢。 “祝霜儿的下落还没有找到吗?” 管家摇摇头道:“已经让人严加寻找,可是没有任何踪迹,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不过老奴以为,这祝霜儿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会不会……” 高奎心头一跳,问道:“会什么?” “会不会是被人给抓起来了呢?不然的话,不可能连半点踪迹都没有、” “老奴怀疑,会不会是沈麟的人呢?” 这话倒是让高奎猛地颤抖起来。 沈麟的人?将祝霜儿抓起来?这事儿可能么? 他心里还有些犹豫的,可想到如今的事情,他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沈麟的本事太大了,甚至于都能左右主城内的事情,若是祝霜儿真的在他的手里,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这女人本就对自己不满,若是她和沈麟联手的话,那主城是彻底的完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不放过你 “快,一定要尽快找到祝霜儿,切莫让沈麟得逞!” 管家知道高奎的意思,又安慰道。 “或许是老奴想错了,那沈麟,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如此的,所以老奴以为,咱们还是慢慢来。、” “如今国主已经在担心,您是不是已经越界了。” “那祝霜儿就已经是个例子,虽说现在,国主只能仰仗着您,但国主终究是疑心病重的人呢、” 这话也让高奎多了几分心思。 他点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看样子,我确实应该小心才是、。” “祝霜儿不好对付,这国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大人若是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话,怕是要费不少的心思了、” 管家笑道:“大人您洪福齐天,必然是可以的。” “等到本大人坐在那的时候,你再说这些话也不迟,好了,快去找到祝霜儿。” “没准儿,祝霜儿还能帮助本大人呢。” “是,老奴这就去让人加强寻找范围。” —— 与此同时,祝霜儿正在沈麟的军营中。 这些人没有亏待她,甚是还好吃好喝伺候着,祝霜儿也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离不开这里,便也没有亏 待自己,吃好喝好休息好,甚至于这精神都比以前好了不少。 想到是沈麟陷害自己到今日这般,祝霜儿心里自然是有气的。 但是她现在在人的手中,也无可奈何。 听着外面的声响,祝霜儿不禁蹙了蹙眉。 外面这是又开始操练了? 没想到,沈麟的这些兵,还真的是有些本事,每日都这么操练,也不怕累么? 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若是这都嫌累的话,那日后,还怎么能够打仗呢。 也难怪了,沈麟都能逼近忽儿山,而司马弘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沈麟,还真是有自己厉害的地方。 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祝霜儿勾起了唇角,看这样子,这是有人来找她了。 想着,营帐的门帘子被打开。 祝霜儿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她方才还在想着的人——沈麟。 对方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着可真是够给人招恨的。 “沈大人啊,这时候你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沈大人还想跟我说说话?” 沈麟挑着眉,笑道。 “祝姑娘这么美貌的女子,若是不跟你说话,我还要跟谁说呢?” “这军营中,只有姑娘的美貌,能让我动容了。” “我一 直都在想,若是姑娘能成为我的夸下之臣,那该有多好啊。” 说话间,沈麟的手不安分的凑了上去。 他轻轻抚摸着祝霜儿的俏脸,粉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摸起来也十分的舒服。 随之他扯出一抹坏笑、 “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不高兴?” “不过可惜了,姑娘却不能反抗,如今你是我抓住的人,想要怎么样,我说了算,不是么?” 闻言,祝霜儿咬紧了牙,她看着沈麟,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有本事沈大人放了我,我们两个亲自来比试比试?” 闻言沈麟哈哈大笑。 都说祝霜儿是东周纵横商场的天纵奇才,可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 不过是轻轻挑拨两下,她就已经红了脸颊,还真是有趣。 沈麟道:“祝姑娘是以为我愚蠢呢?还是你太聪明?” “我若是放了你的话,你还能回来么?” “祝姑娘,凡是还是清醒点的好,不然的话,可是会吃亏的。” 看到沈麟如此,祝霜儿心里更是很了。 奈何她确实没有办法。 人被沈麟看着,还要被沈麟如此折磨,她恨不得让沈麟死了才痛快。 可若是真的如此, 只怕她也走不出这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质问道:“不知道沈大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有本事给我一刀,让我死个痛快也行!” 沈麟啧啧两声,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眼神中的贪恋一晃而过。 快到祝霜儿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祝姑娘不用想着是,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毕竟我答应了一个人,要让东周所有人都好好的,而这,也包括你祝姑娘。” 闻言祝霜儿拧着眉。 谁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让沈麟答应这样的要求。 况且,这么不合理的要求,沈麟能答应下来,当真不是傻了么? 不伤害东周一分一毫?这根本就不可能的! 这个人!怕不是在骗自己呢! 祝霜儿冷哼着:“沈大人以为我祝霜儿好骗么?” “这番话,怕是鬼来都不会信的。、” 沈麟也不恼,饶有兴致看着祝霜儿,他很想看看,这个在商道纵横的女人,到底有多厉害。 想了想,沈麟轻笑着。 “或许祝姑娘忘记了一个人。” “这世上,若是还有人能惦记姑娘安危的,只怕也只有这一个了吧?” “怎么?难道对于姑娘你来说,这个人根本 就不重要么?” “啧,那也太可惜了,只怕这人知道这些,会伤心吧?” 看着沈麟的样子,祝霜儿感觉到了,沈麟这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可是在自己所知道的人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啊? 怎么可能…… 突然间,祝霜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沈麟,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 沈麟也没有让她失望,点点头。 “看样子,姑娘还是记得他的。” 祝霜儿猛地心头一颤,她怎么会忘记这个人。可是她也不敢想,那个人竟然还会想着自己。 可沈麟如此对自己,是不是也有他的缘故? 那他到底答应了沈麟什么? 难道说是东周? 沈麟挑着眉,笑道:“祝姑娘果真是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自然,我答应他的也会做到、。” “若是祝姑娘有心,可以将此人放在心底,他日若是再见面的时候,好好说出自己的心思。” “若不然,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完,沈麟大步走出了营帐。 而祝霜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沈麟,你若是动他,我要你死!” 第一千零四十章 高奎怀疑 对于祝霜儿的怒吼,沈麟一笑了之。 这个女人再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东周的命运,不过司马弘这个人,倒是可以留下。 一个真心为了东周的人,若是不留下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 司马弘这样的好人不少,只是可惜了,像是司马弘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半点权势的话,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时候。 有几个人能和司马弘一样呢? 沈麟也不知道,自己这份担忧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清楚司马弘的心思,又或者,是想到了更多和司马弘一样的人。 月色下,身后还有祝霜儿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麟的心情,才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觉。 “东周,已经开始大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按照我想的来呢?” 沈麟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伴随着身后祝霜儿的喊叫声,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 此时的主城内。 高奎已经要被那些人折磨到崩溃了。 这些人好像是疯子似的,每一天都守在他门口,就等着他出门。 因为这些人,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出去过了。 管家着急忙慌进来,开口就要说门 外那些商贾的事情,才说了一个字,高奎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他气得一掌落在旁边的桌子上。 “混账!这些人是疯了吗?我给他们的难道还不够多?他们竟然如此!” “当真是养出来一群白眼狼啊!” 管家也急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大人,不能让这些人继续下去。” “他们整日都来,如今这主城内,不少人都觉得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若是让这些人再继续下去的话,您的名声可就完了。” “现在正是紧要的关头,万不可出这档子事儿啊!” 高奎听闻,气得更是火冒三丈!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可眼下这情况,他哪里有经历去管这些人。 朝堂那的事儿,他还没有搞定,这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自己的身上。 实在是让人烦的不行,却又没有办法。 更让高奎着急的是,祝霜儿的下落还没找到,如今,祝霜儿那些东西,也都已经用没了。 那些商贾闹得厉害,已经很难从他们的身上抽出什么来。 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可就要动自己手里的了。 这样的事情,他可真不想看 到,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累计出来的东西啊! 想到这些,高奎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如今这情况,可真是不容小觑,沈麟即将入主城,这些商贾又在闹、” “若是这样下去的话,怕是我们府上都要出事了。” 管家点着头,心里也沉甸甸的。 毕竟府上出事,他这个首辅府上的人,自然也是逃不掉干系的。 所以,还是尽快找到祝霜儿,或许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 高奎抿着唇,眼底多了几分狠厉。 “这祝霜儿的行踪,还没有找到吗?” “这女人倒是有本事,竟然这么能藏,莫非,她去了大辽不成?” 管家闻言,摇摇头。 祝霜儿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去大辽的。 这东周谁不知道,祝霜儿当初就是被大辽的人,杀了全家,所以才留在了东周。 仗着她的聪明,才有了自己的一条路。 若是要回到大辽的话,岂不是要愧对于自己死去的父母了吗? 况且,祝霜儿之前也曾经说过,她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去大辽。 按照这么说的话,她绝对不会是去了大辽。 可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祝霜儿还能去哪儿呢? 高奎心里隐隐 有些担心。 莫非,祝霜儿这真的是被沈麟给抓住了不成?不然的话,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的。 高奎拧着眉,问道:“可曾去查看附近的情况?” “祝霜儿的行踪,或许和沈麟有关系。” “本大人笃定,这主城内,也绝对有沈麟的人。” “之前那些守卫的死,就算不是沈麟直接出手,可间接的关系,也逃不掉的。” 闻言,管家才觉得这些细思极恐。 一个根本就没有来过东周的人,竟然能如此左右东周主城内的情况,这人到底是有什么神通啊。 更不要说,在这之前,他们还从未听过一个叫沈麟的人。 这样说来,沈麟便更为可怕了。 如今对方就在忽儿山之外,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若是祝霜儿落在他的手里,他又会怎么对祝霜儿呢? 想到这些,管家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随之问道。 “大人您说,若是祝霜儿真的落在沈麟的手里又会如何呢?” “沈麟要对东周动手,会不会……” 高奎心头一颤:“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他早就已经抓住了祝霜儿,不然的话,我们为何会固收着忽儿山呢?” “我们东周的将士 们,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如此没用、” “这其中的关系,怕是要好好琢磨才行啊。” 这下也是点通了高奎。 是了,这样的情况是在是难以猜测。 若沈麟真的早就抓住了祝霜儿的话,那东周,沈麟必然知道更多的东西。 回想着前些日子那些守卫的死。 高奎虽然对沈麟了解的不多,可他十分了解祝霜儿,那些守卫的死,像极了祝霜儿的手笔啊。 高奎拧着眉,表情已经不如方才那般放松。 “快,你让人沿路去查看,祝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她真的和沈麟在一起,我们可要早做准备才是、” 管家点着头,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这主城的事儿,实在是变化太快了,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城破。 若是真的阻止不了,他们要尽快做好准备,不能成为沈麟的俘虏。 沈麟那样的人既然敢打过来,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不做好准备的话,迟早都会吃亏的。 这些事情,管家的心里十分清楚,看着高奎,二人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管国主如何,他们自己,必须要足够的安全才行。 外面还在吵嚷着,高奎也实在忍不住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疑心加重 高奎拧着眉,让管家将那些人都带进来。 看着那些人的嘴脸,高奎满目都是嫌弃,他从未想过,这些商贾之人,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会被这些废物左右。 众人看着高奎如此,他们心里也惴惴不安的,生怕这事儿闹得太重,到时候高奎都不管他们了。 那样的话,他们可就真没有机会了。 看着这些人,高奎冷哼着。 “诸位,你们整日来我府邸哭闹,算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商贾看着高奎,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只能默默低下头。 见状,高奎哼道:“本大人知道,如今这情况确实有些麻烦,但是本大人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高奎故作为难叹息着。 “如今的赋税,并非是本大人说了算的,你们要清楚,这些是为了什么。” “沈麟攻打我东周,人如今都已经在忽儿山了。” “司马将军快马加鞭,将忽儿山的消息传来,若是没有银钱的支撑,只怕现在,我们都已经成为俘虏。” “就算到时候你们想要缴纳税款,怕是也没有机会了!” “难道说,诸位想看到自己的银钱都成为别人的不成?” 听 到高奎这么说,众人的脸色就都变了。 他们不想要交税,但是也不愿意家产都成为别人的,可是,这仗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他们连活都是个问题了。 再怎么样,他们这些商贾都是无辜的啊。 有人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首辅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可是这事儿,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呢?” “这主城的情况您也清楚。” “再这么下去的话,咱们就都完了啊,我们不是不支持将士们,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您比我们更明白,再拖下去,我们都要饿肚子了。” “是啊首辅大人,您可以同国主说,也体谅一下我们啊、” “我们这些商贾,只不过是为了活着罢了。” 听到这些人说得话,高奎蹙了蹙眉。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但是他哪里有什么办法,沈麟的人势如破竹,若是他有能耐,何苦在主城呆着? 国主因为此事,早就已经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 若真的让国主追究起来,谁又能逃得过呢?这里面的弯弯绕,这些傻子懂得什么。 想到这些,高奎眯起双眸。 “本官明白诸位的意思,若是诸位觉得,自己的话有 理的话,那不如去找国主?” “本官以为,国主或许会听诸位的话。” “如今国主为了这些事情烦忧,若是诸位能想出主意应付沈麟的话,相信国主定然会厚赏你们的。” 听到高奎这么说,众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首辅大人这是要他们直接去找国主么? 开什么玩笑,他们再怎么样,也只是一群商贾罢了,国主怎么可能会听他们的话呢? 这简直就是是在开玩笑啊! 众人脸色纷纷变得沉重。 见状,高奎冷哼道:“既然你们没有这本事,那就不要在本官面前说这些。” “本官知道,你们是想要减免赋税。” “不仅仅是你们,本官也想,但是如今的局势,你们还不清楚么?” “若是减免赋税的话,那国主要怎么办?” “那些在前线的将士们,又当如何?难不成,你们要看着他们手刃敌人吗?” 众人纷纷垂下头。 他们并非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看来,好像真的变成了这样的。 眼下,他们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难事。 最开始,不过是西阳官道停止,如今就连东阳官道,都没有了半点动 静。 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可要支撑不住了。 商贾之人,本就是为了生意奔波,如今连奔波都不能了,他们又要怎么做这个生意啊! 众人的脸色阴沉不已。 可面对高奎,他们却说不出什么来,也只能看着高奎,面面相觑。 高奎哼道:“既然诸位明白,就应该知道,在本官这里闹,什么也得不到。” “此事国主还不知道,若是被国主知道的话,你们又能如何?” “难道说,你们能承受住国主的雷霆之怒么?” 这下谁也不敢说话了。 他们不想没有生意,但是更不想因为这事儿,闹到国主跟前。 那样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他们可不想要这样。 但是现在,那些话都让高奎说了,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见状,高奎站起身来。 “今日同你们也说了不少,若是你们还执迷不悟的话,就不要怪本官了。” “当时本官对你们,也算是多番忍让,因为知道你们不易。” “但是现在,谁都不容易,你们还是如此。” “本官就算是再心软的人,也不可能再如此对待你们,你们最好清楚其中的厉害。” 那些人看着高奎,知 道自己现在是得不到好处了,只能悻悻离开这里。 毕竟他们都看得出来,高奎这个人的手段,不是他们想就能得到的。 再者说了,若真的因为他们如此闹事,让沈麟的人打进来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末日了。 这些人不甘心,只能离开。 看到那些人的样子,高奎冷哼着,眼底满是嫌弃。 “这些人当真是不知道厉害轻重,若是国主知道,他们又怎么能受得住、。” 管家讪讪笑着:“大人您说得是,现在只有您能主持大局了。” 高奎怎么会不明白,如今若是没有他的话,主城必然已经破城。 可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心慌,让他心理十分的不安。 难道说,东周真的要出事了么? 不,不会的。 司马弘再怎么样,也是有本事的将军,他带领的那些将士,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以前面对大辽的时候,也是如此,自己相信司马弘能够做到。 想到这些,高奎松了口气。 “弄清楚忽儿山的情况,切莫让那些人搅乱东周,眼下可不是该乱的时候、” 管家了然,立马跟着离开了府邸去找人。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突袭 忽儿山内。 司马弘看着桌案上的地图。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但是想起自己答应沈麟的那些事情,他苦涩笑了笑。 自己似乎不应该犹豫的,毕竟自己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心里上还是有负担的。 毕竟,东周是自己长大的地方,虽然说开始东周对自己并不好,但是后来,自己在东周也算是顺风顺水的。 他现在这样做,无异于是出卖了东周。 可仔细想想,这又有什么呢? 东周早就已经一片狼藉,里面的事情已经乱了,不再是自己所向往的那个东周。 多少的百姓在其中,连度日都十分的艰难。 若是再不让东周改变的话,以后的日子,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却看到了这么躲狼藉,司马弘也不得已,只能这么做。 看着司马弘的样子,身边的副将不由得凑上前去。 “将军,您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司马弘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说,如今的东周如何呢?” “我总觉得,这东周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好像……” “好像不是我最开始所坚持的那样了。” 听到司 马弘的话,那副将愣了下,随之表情有些淡漠。 他虽然还没有说话,可是司马弘却看出了他的意思。, 连身边的人都觉得,东周已经变了味道。 如今的国主,哪里是他们想要的国主,若是再如此下去的话,东周真的要彻底完蛋了。 司马弘长叹一口气。 “看样子你也有数,如今的东周,早就不是我们的期盼了。” “国主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是真的为百姓着想、” “我曾经以为,只要撑过去,一切都能好起来。” “没想到,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主宰这一切的,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主。” “我们,不过是棋子,随时都可以死罢了。” 听到司马弘这么说,那副将的眼神更加失落,他跟在司马弘身边也不短了,怎么会听不出司马弘的意思呢?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可悲。 连将军都对东周对国主不抱希望了,那百姓们当如何?可怜人又要如何? 沈麟如此强劲的人,他真的能攻入主城,将主城变成他的。 或许将军早就已经做好了选择吧? 想到这,副将也重重叹了口气。 “将军,不论您做出什么选择,我 都会坚定站在您的身边。” “属下知道,这一路来您十分不易。” “如今的东周,早就已经变了。” 司马弘一愣,他转过身,回头看着这副将,短暂的呆滞片刻。 随之,司马弘笑了笑。 这副将说得没错,他走的十分不容易,已经撑到了极限。 若是再没有作为的话,他誓死要保护的那些人,怕是会成为黄土。 而他所坚守的那些,也会成为笑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了,这些话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做好准备吧,沈麟他们很快就会来,我们的机会,不多了。” 副将点点头,郑重道。 “是将军,属下明白,您尽管放心!” 看着副将如此,司马弘心里的疙瘩,总算是彻底解开了。 他在犹豫,自己是否会成为叛军。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犹豫这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说,东周能守住,还和以前异样的话,是好事儿么? 为何要拼死拼活? 左不过是为了百姓们的生活更好罢了。 他现在就算是叛国,也没有做错什么,他是为了让东周的百姓们知道,国主已经没有资格。 所以不论如何,都应该搞定这些人。 想到 这些,司马弘看着外面的月色,他抬起手,遮挡着自己的眼睛。 他低语着。 “沈麟,沈大人,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我想要的东周,希望你能让我看到,不然的话,我怕是死不瞑目啊!” —— 忽儿山外。 沈麟看着偌大的忽儿山,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将士们。 副兴奋的站在他身后,双目炯炯有神。 “大人,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必然能拿下忽儿山!” 沈麟笑着,他摇摇头。 “这次的目的可不是拿下忽儿山,只是让东周的将士们有些畏惧就好。” “饭要一口口吃,不然总会噎着的。” 副将知道沈麟的意思,他点点头道:“是大人,我等会小心的。” 看着天色不早,想到司马弘给自己传来的消息,沈麟勾起了唇角。 眼看着月色藏在了云层之中。 沈麟立马招呼着将士们:“时候到了,大家冲!” “冲啊!!” 将士们一呼百应,呐喊声在这深夜,显得格外嘹亮,沈麟身在后面,看着面前的忽儿山。, 不得不说,这忽儿山还真是有意思。 易守难攻确实不错。 但是从司马弘告诉他的来看,他也 没有想到,这个忽儿山内,竟然还可以隐藏着其他人。 也难怪大辽之前怎么都攻不下来。 忽儿山这么好的地方,只是用来打仗,当真是可惜了,日后自己拿下了东周,这地方必然要好好利用才是。 随着将士们的厮杀,忽儿山上的火把明灭摇晃着。 沈麟勾起唇角。 看样子,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他要打的是快,比东周的将士快。 如此,也能给对方制造假象,也好让司马弘在中间,没有那么为难。 整个过程不过两炷香的时间。 甚至东周的将士都没有反应过来呢,沈麟的人就已经全部撤退了。 东周的将士不解,看着已经走远的敌人。 有人好奇,凑到了司马弘副将的身边:“副将,您看着是怎么回事?他们未免也太快了。” 副将拧着眉,故作沉思着。 “看样子,沈麟的人也会以快打快,看来我们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将士们抓紧调整、” “免得沈麟和我们一样,再来一次,那就麻烦了。” 将士们心里惊讶不已,赶紧调整休息,副将则回到了营帐中。 “将军,一切按照您的计划进行,约莫两日,忽儿山就会破,您要做好准备。”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深夜再进宫 国主气急败坏。 看着手下那些人汇报的情况,他气得直接将手里的东西都砸了出去。 “怎么可能!司马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适合说了,只要银钱足够,忽儿山不会出事儿吗?” “司马弘人呢?首都大人呢?让他们来见我!” “国主您息怒啊!” 太监连忙跪下来,瑟瑟发抖看着国主,吞咽这唾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国主,如今司马将军正在忽儿山,若是他回来,只怕忽儿山彻底就守不住了、” “首辅大人正在与那些商贾交涉,想要从那些人的手中,多得到些银钱。” “国主您还是先息怒,不要因为这些,伤了您的身子啊。” “若是您出事儿,那这主城就完了。” 听到这话,国主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分明他都准备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连半点胜算都没有呢? 若是真的司马弘受不住,岂不是说,他们主城很快就要灭了吗? 不!绝对不能这样!自己绝对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想到这些,国主立马站起身来、 “让高奎来见孤!” 见国主这样,太监也不好再说旁的,只能赶紧去将高奎找来。 这会儿 ,高奎正在盘算着祝霜儿府上的那些东西,没想到国主又召见他,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只是外面的太监如此着急,高奎突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吓得那太监,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国主召本官进宫?” 那太监点着头,声音都颤抖着回答:“正是,还请首辅大人您快些,若不然,国主的怒火,可要波及到您了。” 听着这话,高奎哼笑两声。 那国主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如今他还敢对自己吵闹不休?那自己倒是要看看,这个废物还有什么本事。 高奎勾着唇角,居高临下看着手底下的太监。 声音轻蔑:“好,本官这就跟你一起进宫,不过,本官要稍微准备一下。” 见高奎如此说,那太监也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是,奴才等着您。” 只是这个太监他没有想到,这个情况下,高奎竟然要造反。 这太监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被高奎直接拿下了。 高奎阴恻恻看着他,眼神阴冷:“你最好老实点,不然的话,本官丁然要你身首异处!” 那太监也不敢说什么了,眼巴巴看着高奎,顿时裤子都湿了。 高奎嫌弃的紧,拧着眉。 “竟然如此无用,直接丢出去,杀了!” 闻言,那太监赶紧求饶。 “首辅大人饶命啊!奴才愿意为您做事,求您放过奴才吧!” 见状,高奎冷哼一声。 “你真是愿意为了本官做事?你可知道,本官要做什么?” 那太监赶紧点点头道。 “奴才知道首都法人您的意思,奴才愿意为大人您效劳,只要大人您不杀了奴才。” “您要什么,奴才都会为您做到、” 听到他这么说,高奎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这样的人,他断然不会留在身边的。 毕竟,这可是国主之前的人。 再怎么说,也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高奎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些人。 看着这个太监的这样子,高奎弯下身。 他冷笑着:“你会为本官做事对么?” 那太监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让高奎失望的。 高奎轻笑,叹了口气。 “若是你坚持,本官或许还会觉得你有几分骨气,只可惜……你没有!” “不过你放心,本官是不会让你白死的。” 高奎的眼中,杀气逐渐放大,那太监还想说什么,可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 一只手遏制住他的脖颈,他连喘息都变得十分艰难。 看着他的样子,高奎的表情越发阴冷。 “国主那边,我会亲自同他说的,你放心,日后少补了你的好处、” “只是可惜了,你不能活着,不然的话,本官做的这些,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那太监还妄图挣扎什么,可是高奎手上的力道增大,那太监最后直接就晕死过去了。 高奎看着嫌弃不已,直接将人甩开。 “处理干净,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今日你们随本官进宫,为了拯救国主,沈麟的人马已经混入宫中、” “尔等今日为了救国主,不惜受伤。” “奈何国主被沈麟刺杀,将国主位置留给本官,你们可都记住了?” 这些人纷纷点头,立马应下来。 如今正是他们要翻身的时候了,可不能在这儿出了什么岔子,不然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些,众人也不由得激动起来,将手里的东西都准备好。 高奎冷哼着,想着宫中的那个国主,可算是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众人立马准备起来,不多时,就向着皇宫而去。 高奎坐在马车中,想到国主看到他之后的 样子,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深邃。 入宫后,高奎便安排了人,暗中将这宫门口的守卫都进行了更替。 这一切都换成了他的人,就算是国主回过神来,也没有应对办法了。 想到这,高奎心情大好。 等待了这么多年,还以为自己不用如此,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这么做。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自己先把主城内给安定下来,到时候再顺手收拾了沈麟的话,那自己…… 还有谁会说自己的不是呢? 一切都在他的手中,他就是整个东周高高在上的那个,还有谁能左右他高奎的事儿呢。 想到这些,高奎便放肆大笑起来。 此时宫内。 国主已经等待的十分焦急。 战报一封封送到他的面前,可是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他想看到的。 忽儿山的情况一再让他受不住。 司马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东周最能打的人么?为什么现在,竟然连沈麟都打不过? 沈麟不过就是一个蝼蚁。 司马弘肯定是故意的,不然的话,忽儿山怎么会让沈麟坚持到现在呢! 国主气急败坏,直接将手里的东子狠狠砸了出去。 不想,刚好砸在了进门来的高奎身上。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儿子之死 高奎躲得快。 那东西到时候没有砸到他,但是看着国主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阴鸷。 眼下,倒也不是他说破的时候。 高奎深吸一口气。 “国主息怒,您这般会伤着身子的,下臣来迟了。” 看到高奎,国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立马冲上前去,直接一把抓住了高奎的手。 “首辅大人你总算是来了,现在忽儿山这情况,孤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沈麟这么做,孤根本就想不到。”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可恶至极!首辅大人,你可要帮助孤,搞定这个人才是。” 闻言,高奎脸上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他重重叹了口气,表情凝重着:“是,国主您放心,下臣一定会帮您。” “如今忽儿山的情况,国主您忧心许久了。” “下臣瞧着,当真是于心不忍,您为了东周,辛苦这么多年,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这忽儿山的事情,您交给下臣就是。” “下臣已经下了命令,让这些商贾,再多出一些银钱来,不过……” “这需要国主您的玉玺大印,只怕要您再拿出玉玺来了。” 听到高奎说已经有了主意,国主立马忙不 迭的让太监去拿他的玉玺。 随之兴奋的捧着,递给高奎。 “首辅大人,您的折子呢?孤这就顺从您说的。” “只要是能让忽儿山守住,绝对不要让那些人攻打到主城,这可是孤最后的希望了。、” 看到国主这般可怜的样子,高奎只是觉得可悲。 毕竟,国主以前也是个少年,如今却成为这幅样子,看着当真是可怜的要命。 可不论如何,当初自己也对这国主,算是真心实意的。 若非是他自己不上劲的话,自己又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今日呢? 真的有法子的话,这国主也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想到这些,高奎冷笑着。 他目光盯着玉玺,重重叹了口气。 “国主,您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么?” 国主有些茫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此刻的他,仿佛是那个懵懂的小孩儿。 “首辅大人,您说得是什么事情?” 看到他这么说,高奎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看样子,这国主是真的忘记了。 也是,当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除了自己还能记得之外,还有谁能记得呢?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做了坏事的人,永远都不会惦记着 过去的那些事情,所以……还是做好自己的好。 想到这些,高奎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满是杀气。 国主看着,不自觉后退两步。 手里的玉玺,砸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首辅大人,您,您这是……” “看来国主您是真的忘记了,当年,我儿高詹跟在你身边。” “他奉命保护您的安全,只可惜那年冬天。” “我儿为了救你,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他压根不知道,你似乎会水的,可是他不会,在水里挣扎着,最后没有了气息。” “当时国主您已经看到了他,为何不救他呢?” “是因为您知道,他并不重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么?” 回忆瞬间翻涌起来。 国主瞪大了眼睛,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是在后宫之中,冰冷的湖水差点将他吞没,因为他知道,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身后突然就躲了一个人跳进去。 等到自己上岸后,那个人却挣扎着,慢慢消失在湖水之中。 那会儿他看着,只觉得这个人实在可笑至极。 为了要讨好他,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当 时他甚至觉得可笑,以至于,在这里,他完全没有要救那个人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淹死在湖水之中,最后让人直接将那人扔了出去。 他从未想过,那个人,竟然是高奎的儿子? 不,不可能的,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不然的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国主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你……首辅大人您开玩笑的是吗?孤并不知道这些。” “首辅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孤不可能做这些的,孤也不会……” 高奎冷笑着, 他早就想到了,国主肯定会这么说,只可惜,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 这些年来,他养着自己的人。 当初那些事情,他让人调查过,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时候怎么死的。 那时候,他有多伤心都没有人知道。 唯独他自己,在看着自己儿子事故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人。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彼时的主城,才逐渐稳定下来,他若是要做到这一步,只怕那会儿,他就已经沦为阶下囚。 所以,在祝霜儿出现的时候,他极力克制着。 却 没想到,这祝霜儿的本事,竟然真的让他无法忽视掉这个女人。 好不容易将这个女人都弄走了,本以为自己已经有机会,却没想到出现了个沈麟。 不过这都不重要。 只要自己能够将整个东周都放在手里的话,还有谁能阻止他。 只要是司马弘不知道,那么,这一切都能成为自己的基石。 到时候,若是司马弘能回来的话,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自己一想到了孩子的死,高奎就恨不得要杀了这个人。 而现在,也正是机会了, 高奎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国主,冷笑着。 “国主您真的忘记了吗?你应该很清楚,当年的事情,你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您是未来的国主,您想要的,没有人会阻止。” “可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若是当初您能救这个人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或许我还能给您点机会。” “奈何您根本就不懂这些,眼睁睁看着人是在您的面前,没有任何的作为。” “也罢了,当时谁会念着这些呢?” “如今,下臣也只是跟您算个账罢了,您不记得,我会记得,我至死不会忘记我儿的死!”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囚禁国主 看着已经丧心病狂的高奎,国主想要后退,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高奎看着国主这般模样,他放声大笑着。 当初国主做了什么,今日就要他知道,为什么事情UI到今日这般。 “怎么?难道国主忘记了吗?” “你做了那么些事情,您身为高高在上的国主,您真的能忘记这些啊。” “没关系,你可以忘记,但是我不会忘记的。” 闻言,国主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可是他再怎么折腾,都没有办法逃离这的高奎的掌控,他几乎已经看到自己要死在这里。 不,他是国主,不应该如此的! “孤,孤是东周的国主,高奎你不能如此!” “只要你放了孤,孤会饶你一名,会让你成为东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首辅大人你……” 看着国主还这般愚昧的样子,高奎不禁放声大笑起来,为什么这个人,现在还不明白呢? 他本来就是为了要人死。 他本性就是凉薄的人,如今这样的情况,他还试图让自己放过他么? 哼!当真是可笑至极。 深吸一口气,高奎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国主您放心,日后这东周再我的手里,一 切都能安然无恙。” “您做了那么多年的国主,这国主的位置,早就应换人了。” 听到高奎这么说,国主人彻底傻了。 他不敢相信看着面前的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初那个孩子,他哪里知道是高奎的孩子。 若是知道的话,他也不会让高奎的孩子死啊,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压根就不记得这些。 奈何看到现在的局面,国主又不得不多心。 或许他真的是忘记了什么,但是现在…… 高奎深吸一口气,随之重重叹息着。 “国主您放心,若是您真的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况且这东周,本也是下臣的家。” “就算我会放过那些,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东周,我能让沈麟离开这里。” “所以你放心,你尽管死,东周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听到这话,国主死死盯着高奎。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这可是首辅大人,他怎么能这样呢?好歹,好歹自己也是国主,首辅大人他…… “怎么?国主是在怕什么呢?” 闻言,国主吞咽这唾液,他始终不敢相信,一直对他好的 首辅大人,竟然会遇到这个情况。 难道所,当初首辅大人对他的好,都是假的么? 高奎勾唇,冷笑着。 “国主您知道什么叫捧杀么?” 国主惶恐看着面前的高奎,在他的眼里,高奎已经疯了,他对高奎,充满了畏惧。 看着高奎如此,他摇摇头。 “首辅大人,您这时候什么意思?” “孤哪里对您不好了,您怎么能这样做?孤好歹也是国主!” 闻言,高奎耻笑两声。 这些话,亏得国主能说出来,不过也是,他若是不说的话,也就没有机会说了。 高长舒一口气。 “国主您确实是很聪明,只可惜您看不出来,本官将那些商贾联络起来。” “如今,那些商贾都知道,这增加赋税的事儿,是您的意思、” “这些人都已受不了了,他们对你已经有了反抗的心思。” “自然,现在这事儿他们已经知道了。” “您猜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国主看着面前的人,不敢相信。 那些人会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这局面他很清楚,他也会被高奎控制在这里。 有可能,他这辈子都没机会离开了。 不,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思忖再三,国主战战兢兢的:“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首辅大人,孤待你不薄。” 高奎挑着眉:“那又如何?他们已经不信任你了。” “只要是本大人要动手,他们便会相信本大人,没有人会在意您这个国主如何想的。” “而祝霜儿,她的离开,也和本大人有关。” “不过更是要感谢国主您。” “若不是国主您的话,赶走祝霜儿这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希望您心里清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您自己的原因。” 说完,高奎直接出手,死死掐住了国主的脖颈。 国主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瞪大眼睛。 他苏航母充血,整张脸都通红不已,他拼命扒拉着高奎的手。 可是高奎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冷笑着。 “国主您还想要逃么?” “不可能了,今日本大人进来,为的就是做这些,您可曾注意到,出去找本大人的那个小太监不在了吗?” 国主这才注意到,那个自己最亲近的小太监,竟然没有回来。 看到高奎这样的表情,国主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肯定不可能的,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那可是自己的亲信, 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高奎放肆笑着。 “国主,您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会让您活到最后,因为我要让您知道,东周在我手里什么样。” “最主要的是,我要为了我儿报仇。” “我要让您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也要让你知道,我儿怎么死的。” “他死的多痛苦,你到时候就会有多痛苦!” 国主这下彻底慌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不会的!求你放过孤!” “孤是东周的国主,若是你杀了孤,这东周的人,根本就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你可是东周的首辅大人!你难道真的要杀了孤不成?” 看到这人胆小的样子,高奎已经不想再这这样的国主有什么往来。 他深吸一口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砰一下。 国主整个人直接倒下去,人也闭上了眼睛,但是高奎知道,这个人是不会死的。 就算是他要寻死,自己也不会让这些人死在自己面前。 “把这个人带下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切记,一定要保密!” 身后的人立马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将一切都安置好,国主直接被关在了皇宫内的暗牢内。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含怒而死 国主被困,没有人知道。 但是高奎掌权,这倒是引来了一些人的不满,可高奎拿着旨意,谁也不敢造次。 有人还妄图去见国主,都被高奎的人拦了下来。 高奎冷眼看着这些人,斥责道:“国主身子不安,都是你们这些无用之人所为!” “如今国主已经病倒,有太医照看着,好不容易歇息,你们还想打扰国主?” “我看你们是想死了!” “王大人!你是恨不得国主早驾崩不成?” 闻言,那王大人脸色煞白,看着高奎,伸出手指着高奎。 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半个字儿来。 高奎冷哼着:“王大人,本官知道你为何如此。” “若是国主驾崩,你以为,仗着你如今的权势,就能掌握整个朝堂?” “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意图谋害国主,可是嘴路一条!” 王大人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死死盯着高奎,满腹脏话都在嘴边,可是看到高奎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却半个字都说不出。 憋了许久,突然一口血吐上来。 顿时,那些大人乱作一团,有的赶紧去搀扶王大人,有的则是站在高奎身边。 “首辅大人说得 不错!如今国主病重,你们这是要让国主难受不成?” “王大人您也是老人了,竟然如此不懂礼数,莫非您以为首辅大人在骗您不成?” “真是荒谬!首辅大人是何等身份!他有什么理由来骗你呢?你们还真以为自己算个东西不成?” 听到这些人这么说,王大人瞪大了眼睛,口中鲜血止不住吐出来。 他好不容易站起身,被搀扶着走到高奎面前。 高奎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好几声。 王大人张着嘴,似乎是要说什么,可半天,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看着高奎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心里恨极,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他试图伸手抓住高奎,却被高奎身边的人直接拦住,又顺势甩开。 “王大人,凭你也想攀扯首辅大人?” “你也不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首辅大人,岂是你这样的人能攀扯的?” 这下,王大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高奎宛如看着蝼蚁一般,看着面前的王大人。 这人与他而言,就是个笑话,还妄图阻止他这个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不成? 当真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今日一时,本大人不予理会,王大人如此冒犯本大人,我网开一面,放过他就是。” “但是日后,若是谁敢和王大人一般,本大人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如今国主病重,你们最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然的话,本大人断会要你们好看!” 说着,高奎踹了一脚面前的人。 他眼神轻蔑:“王大人看起来是不中用了,来人,把王大人送回府上,若是人死了,直接厚葬!” “好歹,这王大人也是国主身边的能臣不是?” 那般轻蔑的语气,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抖,他们知道,这下他们若是不听从高奎的,必然彻底完蛋。 而且,国主已经将所有的权利都给了高奎,这就说明,高奎在国主心目中的地位,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若是反抗首辅大人,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人忙不迭的将王大人带走。 大殿内,高奎站在那,看着高处的王座。 这些年来,自己站在 再过不久,自己就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相信再没有人能够左右。 整个主城,整个东周都会是他的! 成为 万人之上的感觉,可真是让人期待,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高奎深吸一口气。 他踩着中间的台阶,一步步走上去,看着王座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份真实感,让他的心脏遏制不住的跳动起来。 金黄色如此耀眼,他奢望了多少年。 原本他都要放弃了,不想,老天爷竟然还给了他这个机会。 老天爷当真是垂怜他,知道他早年丧子不易,所以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来弥补他当年的痛苦。 而那个国主。 身为罪魁祸首,他怎么能忘记自己儿子的死呢? 不过不重要,既然他忘记了,自己会想办法让他想起来的。 到时候,就算是他想要逃,也没有这个机会的。 高奎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座,他不由得伸出手,王座那冰凉的触感,有些不太真实。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这是真的! 只要再过些日子,这王座就会是他坐在上面,而那个国主,自己将会一辈子困在宫中。 到时候莫说是沈麟,就算是十个沈麟,自己都不会畏惧。 高奎已经站在王座前。 他看着 “原来站在这里,是这样的心情,本大人当真是喜欢的紧啊!” 此时管家进来,看到高奎如此,当即叩首。 “大人万岁!大人果真是有王者风范啊!” 高奎哈哈大笑:“是吗?看来这个位置本来就该属于我啊!” 管家尊崇着:“这是自然,大人您是王者,一切本来就是您的。” “这些年来,若非您一直在这儿,国主又怎么能安然无恙、” “您身为东周的定海神针,也只有您,才能让东周更为顺遂。” “老奴相信,只要您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定能改变东周,让所有人都知道,东周并非是他们所能侵犯的。” 听到这番话,高奎笑得更加放肆起来。 没错!这里都是他的! 整个东周,本来就应该有他来掌握着,那个国主算个什么东西! 杀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还想要占据自己该有的一切么? 自己会亲口告诉他,这样的一个人,他根本就不配做东周的国主。 高奎坐下来,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大殿,笑道。 “众卿平身,孤等你们已经许久了啊!” 管家顺势:“万岁万岁,愿为国主效劳,国主安康,东周万年不衰!”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掏心窝子 与此同时。 忽儿山外,沈麟已经收到了宋朝来的消息。 按照之前他和司马弘商议好的,沈麟已经三次进宫忽儿山,原本他们只是在山外十里。 如今,沈麟的人已经遍布了忽儿山。 司马弘那边也已经同将士们说好。 只是最开始,将士们兵不理解司马弘的意思,甚至还有了叛逆的心思。 司马弘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他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看着将士们脸上的疲惫,他身为所有人的主将,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将士。 只是,这战争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 早晚都会停止,而且,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沈麟。 他何苦还要让将士们送死呢? 想到这,司马弘叹息着:“诸位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心中疑惑,我为何要你们放弃抵抗。” “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想要看到如此么?” “这东周,是我生长的地方,若是被别人侵占,我如何能安心。” 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本就纷纷不平的,更是直接质问。 “既然如此,将军又为何这么做!” “我等都不是畏死的人,我等愿意同将军一起厮杀,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人,也不会放弃! ” “将军!我等追随您,可并非是要看到您这样啊!” 这些将士们的话,也触动了司马弘,他哪里会不明白这些呢。 只是他心里清楚,这仗不能继续下去了。 面对着这些将士的质问,他心中也十分难过,却也不得不这样做下去。 副将看到司马弘如此,心里十分心疼。 将士们不远看着东周破灭,哪里又知道将军的苦楚呢?将军这般做,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啊! 想到这,副将扯着嗓子道:“你们以为,将军心中就痛快了吗?” “将军是东周为命,让你们放弃抵抗,他心中怎么可能会痛快?” 方才说话的人,又质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打?我们又不是怕是之徒!” “就是!我等并非怕死之徒,将军下令,我等愿意赴汤蹈火!” 这些话,让司马弘心里酸涩不已。 他深吸一口气。 这些人的决心,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不能再看着将士们送死了。 他看着将士们,语重心长道。 “今日要你们如此,并非是要放弃东周,你们可知道大辽?” “如今大辽国都如何?你们可有所听闻?” “若是东周主城 能够与大辽国都一般,难道不好吗 ?” “这……” 众人安静下来。 他们看着司马弘,眼神中的异样,却让人十分明白。 他们并非不知道这些,他们也想要东周变得更好,但是被人破城,这事儿在他们心里是个疙瘩。 若是不用如此,还能让东周变好,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成为俘虏,与这些征战的将士们而言,是实打实的屈辱。 司马弘深吸一口气。 他重重叹息着:“将士们的心思,本将军都明白。” “可是你们以为,牺牲的都是你们么?” “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若是是了,又当如何?” “或许那里面有你们的亲朋,难道说,你们真想看到如此?” “沈麟如何,你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斗不过的、” 这是实话。 也正因为这句话,不少人都垂下了头,他们很清楚,若是再打下去的话,很快就会出事。 可是要他们就这么放弃,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呢。 众人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司马弘。 司马弘沉吟片刻,道:“沈麟是个好人,确切说,他是个聪明且自私的人。” “他自私到要将所有都变成他的,但是他 会改变一切。” “国都便是个例子,若是东周也能如此,那么叛国贼这个名,我甘愿背负。” “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同沈麟说好,他们不会伤害你们、” “到时候,你们也不用背负叛国贼的名,有我在,你们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这也是本将军为你们,也是为东周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说吧,司马弘转过身,他抹去眼角的凉意,感受着身后所有人的目光。 他知道,这些人还有不理解的,可是他也只能说这些了。 对于他而言,这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陷入了这个圈子之后,他再没有离开的可能,只有跟着沈麟一起,才有可能成为更好的东周。 这些会让他背负骂名。 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心中所想的,本来就是要改变整个东周,要让所有东周百姓,都不再受战乱所困扰。 这么好的机会在面前,他是不会放弃的。 司马弘轻笑两声,背对着众人:“今日一事言尽于此,诸位若是不明白也罢了。” “毕竟我同沈麟说好,他不会伤害你们,到时候你们只要听话,自然不会有事。” “时候不早了,诸位将士们 也早些歇着吧。” 说完,司马弘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看着司马弘的背影,众人都楞在原地,这事儿,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 在他们心中,东周是他们的地方,不论是谁,都不能冒犯攻打。 可是现在……就算司马弘那些话,他们还有些不懂,可也明白了司马弘的良苦用心。 而副将,更是已经红了眼眶,他看着众人,哼道:“你们可知道,为了这些,将军要付出多少。、” “他会成为叛国贼,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坚持如此!因为他是为了你们,为了整个东周。” “在我心中,将军根本没有背叛东周。” “你们可知道,如今的东周如何?商贾百姓们已经被国主逼迫的不敢出门。” “赋税增加,你们家中的情况,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要以前的国主,还是要让东周获得新生,看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势必与将军共进退!” 说罢,这副将也离开了众人面前。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思索着方才这二人说过的话,心里说不出的触动。 但是很快,他们便明白过来。 将军这么多,都是为了他们,为了东周,而如今的国主,已经失去民心了。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深夜骂人 沈麟这儿。 身在忽儿山内,沈麟倒是理解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是什么意思。 在这山里,还真是不知道忽儿山有多大。 不过自己在外面也已经见过,如此也已经足够,最多两日的时间,自己就能将这些拿下。 司马弘那边,将士们反抗的越来越少。 沈麟心中清楚,这些都是因为司马弘告诫了将士们,如何选择,这些将士们都清楚。 毕竟自己给出的条件不差,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选择。 沈麟慵懒打了个哈欠,瞧着月色正好,让副将拿了些酒水来。 这酒不算烈,与沈麟而言正好。 但是小半壶酒进去,沈麟脸色也有了些许红晕。 看着沈麟如此,副将不由得有些担忧:“大人,您少喝些,酒喝多了伤身。” 沈麟笑着。 “无妨,不过是些许酒水罢了,算不得什么,你坐下来陪着我一起?” 副将哪里敢,但是沈麟一直在坚持着,不得已,只好坐下来陪着沈麟。 “大人,属下自己来,” 不料沈麟拿过了酒壶,不给他机会,直接给他斟了酒。 副将诚惶诚恐的,生生不敢动弹。 看到他如此,沈麟不由得轻笑着:“怕 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与我一起,也不是什么外人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副将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这可是大人。 他与大人一起坐着喝酒,本来就是僭越了,更不要说,这酒还是大人亲自斟的。 沈麟见他这样,笑着道:“今日我许你如此,若是你不应,便是抗命!” 这下副将才放松下来。 只要不抗命的话,除了让他杀了大人之外,他什么都可以做。 “多谢大人。” “好了,莫要这么多规矩,难得只剩下今日这点好时光,接下来的事儿,最起码要折腾几个月。” “到时候就算是你有心,我也没有那个精神了。” “今日陪我喝点,也算是解解乏。” 副将点点头,这才敢端起酒杯,郑重道:“那属下恭敬不如从命,属下敬大人一杯。” 说罢,副将便一饮而尽。 看着他这般样子,沈麟笑笑,仰头也将自己手里的酒喝光了。 这下,副将再怎么也不让沈麟来斟酒。 沈麟也实在是执拗不过,让副将自己随心所欲,这才算做罢。 几杯酒下肚,沈麟看着副将。 “你可知道,有时候我看着你在想什么吗?” 副将一 愣,摇摇头道:“属下不知,还请大人明说。” “哈哈,我是在想,若我是你该有多好。” “这……这……属下实在不敢。” 副将诚惶诚恐的,看的沈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 副将那疑惑的眼神,让沈麟差点就忍不住了。 不得不说,这副将可真是有趣,没想到,如此孔武有力的男人,也有这般可爱模样。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以貌取人这事儿,自己果真要改改了,免得日后自己在这上面吃亏。 “大人,属下没有什么好的,您可莫要觉得属下好。” 闻言沈麟摇摇头。 “你自然是有你的好,罢了,这些同你说也是无用、” “在你心里,只有我才是最紧要的。” “但是今日我要告诉你,不论在什么事儿面前,唯独你自己才是最紧要的。”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护不住的话,又怎么保护住身边的人?” “你这个人有些愚钝,但是你应该能明白我说得意思。” 副将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但是大概的意思,他也是知晓一些的。 大人这是为了他好。 他记在了心里。 “大人,这酒 水伤身,您少用些。” 沈麟倒是不介意,仰头又是一杯,抬头看着天上半弯的月亮,不禁笑了起来。 风声瑟瑟,听着那树枝的声音,整个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沈麟也不知道,东周的事儿他要折腾多久。 但是他心里清楚,若是东周处置不好的话,以后更多像司马弘这样的人,就不会相信他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过于大意。 小心谨慎已经不足,还要十足的小心,要提前想到任何一个意外。 若不然的话,自己很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等到这一壶酒喝完,副将不好意思站起身来。 “大人,酒没了,若是您要……” “罢了,我已经喝够了、” 喝多的酒确实是伤身的,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东西,伤了自己的身子,那样未免太不值得了。 “那大人可要去休息?” 沈麟摇摇头:“你随我去看看祝霜儿。” 副将愣了下,但还是很快跟上了沈麟的脚步,祝霜儿那边,确实应该要好好看看才是。 营帐内,祝霜儿已经恢复了些许的自由。 不过要出去这营帐还是不行,沈麟给她的范围,是有限的的,只能在这营帐内。 一 想到沈麟的嘴脸,祝霜儿便是满心的火气。 自己好好的离开,谁能象道,会被沈麟的人给抓住! 这个人果真是厉害,竟然能在主城内安插人手,这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蛊惑司马弘。 司马弘那个蠢货,若是他真的相信了沈麟的话,主城应该已经要差不多完了。 偏偏主城内还有个高奎虎视眈眈的。 一想到这些,祝霜儿就有些头疼,偏偏她现在还是离不开这里的。 “沈麟你给我等着!本姑娘日后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把你的血拿来炖汤!” “本姑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营帐外的沈麟听到这话,轻笑着,反倒是副将直接冲了进去。 “祝姑娘,你这般诅咒我们大人,可是找死?” 祝霜儿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在营帐外,眼瞧着是沈麟身边的副将,祝霜儿骂得更狠了些! “我诅咒他又如何?” “他沈麟本就是个小人,狼子野心,奸诈之徒。” “你与他,也是一丘之貉,你们狼狈为奸,想要陷害本姑娘!我告诉你,休想!” “你若是敢再说,我定要你好看!” 副将面对着女人,能说出口的话,也变成了这般,当真无奈。 第一千零五十章 无能为力 副将回头看着沈麟,询问要怎么做。 不料沈麟笑了笑,伸手撩开帘子,看着面前的祝霜儿。 祝霜儿一愣,随之摆着脸色。 “沈麟你还敢来?” 沈麟挑着眉道:“我为什么不敢来呢?祝姑娘为何觉得,我做了什么?” “还是说,祝姑娘会觉得,我就算是不做什么,的东周也无可奈何?” 闻言,祝霜儿的脸色阴沉下来、 她看着沈麟,眼底满是恨意。 原本她不想如此,可现在这般模样,她看着沈麟,便是一肚子的火气。 尤其是眼下这个情况下,沈麟还要对付东周,她如何能不怨恨。 更不要想,之前自己被算计到这样,她如何能甘心!她恨不得这些人死! 可如今,自己竟然落在这个人的手里。 想到这些,祝霜儿冷笑着看向沈麟:“难道我没有说错吗?” “沈麟你可真是有些本事,若是早知道你这样,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东周变成这样,本姑娘落在你的手里,一切都是你算计的!” 沈麟挑着眉,有些得意:“算不得算计,只不过是觉得,祝姑娘你这般,实在是让人心疼。” “不过你应该清楚,这些本就是谁赢 了谁说话。” “你应该很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聪明人不用隐藏太多不是吗?” 看到沈麟这幅样子,祝霜儿冷哼两声。 她看着沈麟,试图要将他现在所知道的,都拿到自己的手里。 奈何现在自己都在他的手中,想要逃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此心思狠毒的人,自己就不应该这样! 祝霜儿深吸一口气,哼道:“沈麟你最好祈祷不会出事,不然的话,本姑娘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么多年以来,本姑娘从未有过如此吃瘪的时候、”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但是我告诉你!本姑娘不会一直都如此!” 听到祝霜儿这么说,沈麟笑得更为灿烂了。 他知道,这祝霜儿不是个容易拿捏的人,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祝霜儿还能如此,说明她背后还有底气。 只是她背后到底是依靠着谁,自己现在还不知道。 若是弄清楚这些的话,或许自己还有机会知道,为何祝霜儿能有这些能力。 看着祝霜儿,沈麟勾起唇角。 “祝霜儿你十分聪明,只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东周了,就算是你还能走,东周到时候也会变成我的、” “难道说 ,你想要这些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很清楚,但是我不妨告诉你,东周接下来,断不会再和以前那样了。” “我要的东周,并非是你想要的。” 听到沈麟这么说,祝霜儿心里的火气更大,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麟。 虽然她知道,沈麟确实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若是没有沈麟的话。 东周不会是现在这样,西阳官道还在,自己也不至于变成今日这般。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麟。 眼下,沈麟竟然还跟自己说这些,自己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人还能怎么做! “沈麟,你自负聪明,你可知道,就算是你入了东周,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东周可不是你要的那么简单。” 沈麟挑着眉,表情十分放松。 他心里清楚,东周若真是那么简单的话,也不会走到今日这般。 自他做了这些,为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东周的改变,必然会和大辽一样。 经历这样的事情,沈麟最清楚,要怎么做,才可以改变整个东周。 看着祝霜儿有些气急败坏的,沈麟站起身来。 这样的一个女人,是在是有趣,毕竟自己还从来 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呢。 若是她能留在自己身边的话,那也不错。 只是可惜了,这个人自己不能留在身边,毕竟,好歹也要顾忌着司马弘的心思不是么? 既然司马弘对这个女人有兴趣,那自己看着就是了,免得让司马弘再有了异心。 而祝霜儿气急败坏,她试图去抓住沈麟,却被副将拦住了。 “祝姑娘,您注意自己的行动。” 看到这些她如此,沈麟勾起唇角:“怎么?祝姑娘难道还想要杀了我不成?” “不过可惜了,你再这里是杀不掉我的、”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只有在这里乖乖呆着,还有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若是你要对我动手的话,最好思考清楚。” “祝姑娘可以不在意自己,但是……有个人祝姑娘不可能不在意。” 祝霜儿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沈麟。、 “你这是在威胁我不成?” 沈麟笑着:“算是威胁吧,可对于你来说,这个人十分重要,若不然,也威胁不到你不是吗?” 祝霜儿死死盯着沈麟,她恨不得冲上去,要将士很林给直接杀了。 奈何她做不到。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这样! “沈麟 你……” “司马弘的性命掌握在你手中,若是你不乖巧的话,我可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更何况,如今我已经在忽儿山,若是想攻击,可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眼下,祝霜儿也不敢怎么样。 面对这个人,是祝霜儿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她看着面前的沈麟,她感觉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甚至能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哪怕很小的一个事情,他都能弄清楚后。 祝霜儿有些不甘心,看着这个人,祝霜儿十分无礼。 沈麟脸上的笑意,让祝霜儿感觉到十分的危险。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如此厉害,甚至于猜测到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祝霜儿不甘心看着沈麟。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真的……” “你为什么要如此?” 沈麟笑着:“你放心,只要你呆在这里,保证你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完,沈麟便直接离开。 看着这个人的样子,祝霜儿屋里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敢相信,但是却无力反抗。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拿下司马弘 从营帐出来,沈麟直接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沈麟躺在床上,想着祝霜儿和司马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沈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想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抿了抿唇,沈麟笑了出来。 “司马将军和祝姑娘,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但是也着实有趣。” “这两个人若是能走到一起,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东周啊,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掌握了。” 夜深,沈麟沉沉睡了过去。 —— 天色大亮,沈麟一早就安排了人,安排这所有将士全部出动。 将士们一早就知道了沈麟的意思,早早做好了准备,精神抖擞准备着要出手。 不过这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 毕竟忽儿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打进去的,除非他们又足够的人手。 沈麟看着将士们,面露笑容。 “将士们,今日对我们而言,是最重要的一天,切莫忘记保护好自己。” “我希望你们都能凯旋,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 “今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 “你们放心,我必然会记得你们做了什么,一定会论功行赏!” “大人万岁!大 人威武!” “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几个人的声音呼啸着,让沈麟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一声令下,立马所有人都直奔忽儿山。 不远处的山上,司马弘看着 看着身后的将士们,司马弘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将士们跟着他多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但眼下也已经是无可奈何。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想到这些事情,司马弘强打着精神,转头看向所有的将士们。 “今日一战,我知道诸位心中肯定有所不满、” “其中利害关系,我已经同诸位说过,要如何选择,自然在你们自己。” “今日若是成了,日后你们便都是英雄。” “但是你们也会背负上骂名,我会为你们想办法,只要你们还想继续跟着我。” “时候不早了,沈麟已经来了,你们都小心些,保护好自己才是最紧要的!” 说完,司马弘看向远处。 沈麟已经带着人走来,看到那些人,饶是司马弘,心里也觉得有些让人惊讶。 他妈呢雄赳赳气昂昂,就算是自己带着的将士,也没有这般气魄。 难怪沈麟会无所畏惧 。 他手下那么多人,足够让人如此畏惧的。 司马弘深吸一口气:“到底要如何选择,希望诸位能够坚定选择。” “我不希望看到每个将士出事。” “时候到了,准备出手吧。” 众人心情沉重,此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但是看着司马弘的样子,他们却明白,将军已经做出了选择。 因为将军想要的东周,至于沈麟能够给到。 众人那么清楚这些,眼下犹豫,才是最主要的,要做怎么做,坚持自己的本心,还是跟随将军的脚步? 这是他们万全不敢想的。 “将士们……冲!” 司马弘一声令下,所有将士们都冲了上去,他们知道,这一仗至关重要。 不管他们是否反抗,最后的结果都是输的。 可是若不这么坚持一把的话,他们又要怎么样呢? 他们心里十分痛苦,却也只能走下去。 两兵交战,沈麟看着司马弘,面带笑意。 “司马将军又见面了,没想到,司马将军还真是英勇不凡啊。” 司马弘无奈笑笑:“沈大人也不错。” “今日之后,忽儿山就已经是我的了,到时候,再没有人能阻止我、。” 听到他这么说,司马 弘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的失落。 毕竟他是东周人,他们想要这些人,除了沈麟之外,确实没有人能做到这些了。 司马弘笑得有些可怜。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但是现在,有些将士们似乎还不明白。” “他们有着他们坚守的信念,只怕,大人会为难些。” 沈麟挑着眉,点点头道:“我看的出来。” “就算是我,也会和他们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司马将军也很清楚,我坚守我自己的选择。” 闻言,司马弘深吸一口气,他点点头,心中的沉重,总算是放松下来。 沈麟勾起了唇角,看向司马弘。 “时候不早了,司马将军还是请你小心些,不然的话,若是伤到你的话,就不好了。” 司马弘点点头,他转身便去了另外一边。 二人错开,沈麟转身看向旁边,他知道,司马弘肯定会掌握好最紧要的一切。 剩下的人如何选择,和他没有关系,但是他会尽量保证,不让这些人手上太多。 两方的将士们,正在奋力争斗着,但是能明显感觉到,有些人已经不想再继续打斗下去。 沈麟满意看着自己想 要的一切。 他招呼来副将。 “准备好了吗?”d 副将点点头:“大人放心,已经有一批人,从另外一边去到了主城。” “相信很快,主城外都是我们的人了。” “好。”沈麟轻笑着:“也不知道主城的人知道会如何。” “毕竟这个事情,肯定会让人知道厉害的。” 副将该点点头。 “大人确实厉害,属下等着跟大人一起进入主城。” 沈麟笑笑,见司马弘已经差不多放弃了抵抗,沈麟立马带着副将走开了。 这个时候,沈麟已经离开了这里。 司马弘看着已经离开的沈麟,知道这事儿已经拦不住了,主城很快就会成为沈麟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主城是什么样子。 若是国主看到沈麟的话,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可这些,司马弘也不想再去想太多,他专心应对这面前的一切。 副将手下的人,看到了如此模样,立马走上前,将手里的刀剑,横在司马弘的面前。 “司马将军得罪了,还请您跟我们走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司马弘。 他们知道,司马弘若是反抗,那个人是留不住司马弘的,但是他们还奢求些什么。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攻打主城 司马弘感受到背后那些视线。 他苦涩笑笑。 沈麟一会就要到主城了吧?就算是在家现在再怎么坚持,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将士们已经牺牲了很多,他也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将士们牺牲。 深吸一口气,司马弘好不容易挤出了个笑容。 “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大人还真是厉害,他能抓住人心、” “你们跟在大人的身边,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把?” “毕竟,大人真的是太厉害了。” 那小将领点点头。 看着司马弘的眼神,也少了几分的敌意。 “司马将军放心,一切都会和您期盼的异样,保证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您能相信大人!那就足够了!” 司马弘笑着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跟你们走。” 看到司马弘要跟这些人离开,那些将士们立马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司马将军,要投降了。 他们虽然心有不甘,可也知道,现在确实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什么了。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最终的结果,他们很早就知道了。 若不是沈麟不让将士们全力,只怕他们早就已经是了,所以……也算是 沈麟再放过他们。 众多的将士看到如此,他们也都放下了手里的兵刃。 见状,沈麟的将士们立马开始操持起来,将人先安顿好,剩下的人,立马追上沈麟的脚步。 此时,沈麟已经到了主城外。 众多的人手已经安置在忽儿山,所以主城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人。 沈麟看着城门,城门上没有多少人,倒是不用多辛苦。 “大人,主城就在眼前了,可要出手?” 沈麟点点头道:“主城内的情况,宋朝都已经告诉我们,现在要小心些。、” “一定要先找到宋朝,免得出什么岔子。” “还有,莫要伤害百姓们,他们是无辜的。” 副将嘿嘿一笑道:“这是自然。” “将士们都知道,这些百姓们是无辜的,他们也不会对百姓们动手。” 听到副将这么说,沈麟点点头应下。 他一声令下。 “进攻!” 所有的将士们立马出手,他们知道,要尽快拿下主城,还不能伤害到城内的百姓们。 如此,倒是有不少的束缚。 不过还有宋朝在。 宋朝已经让人在城中警告众人,相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沈麟勾起唇角,看着主城 。 这东周,马上就是他的了,那国主如今被软禁,等到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将士们英勇无比,主城上的守卫看到如此,立马吓得赶紧去找人。 而此时,高奎正坐在王座上。 当是被软禁了。 可他们不敢动手,因为高奎的权利太大了。 若是一不小心冒犯了高奎,他们必死无疑。 隐忍不发,或许还能有机会,救出国主。 “怎么,平日看着诸位都侃侃而谈的,怎么本大人坐在这里,你都没有任何的动静了呢?” “难道说,你们对本大人有什么不满不成?” “若是有什么不满的话,不妨直接说出来,本大人也想要听听看。” 闻言,众人更是惶恐。 现在谁敢说高奎的不是呢? 若是他们敢开口的话,那么高奎一定会杀了他们,到时候,一切就来不及了。 高奎满意看着他眼中的废物。 “既然你们今日不说,以后就不要让本大人听到什么闲话,国主的身子不好,若不是本大人,你们哪里能找到人来帮衬你们?” “还是你们以为,这些年来, 你们做的那些事儿,本大人都不知道吗?” “本大人希望你们都清楚,千万不要贸然出手!” 听到高奎这么说,众人连忙点头。 “大人所言甚是,我等明白。” “我等需要大人指引,大人万岁。” 的听到这席话,高奎看起来更高兴了,他正得意着,突然小太监冲了进来。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高奎眉头紧皱着,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那小太监普通跪下来。 “首辅大人!城门来信,沈麟的人已经到了外面!他们兵临城下!” “什么?” 高奎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来。 沈麟不是应该在忽儿山么?怎么会来到主城,还这么多人都在这儿? “这可是真的?” “首辅大人,奴才不敢说谎,守卫已经奋力抵抗,只怕城门要失守了!” 高奎彻底瘫坐在椅子上。 他才坐在这个位置上多久,甚至还没有享受过太多的东西,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沈麟他竟然就来了? “该死!让他们务必守住,谁敢做逃兵,杀无赦!” “是!奴才这就去!” 高奎看着 那些人面色凝重,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些沈麟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他们心里担心不已,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高奎才是最主要的那个。 高奎冷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尽快将你们的府兵联合起来!” “若是主城出事,你们谁都跑不掉!” “本大人给你们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人不到,本大人杀了你们九族!” 闻言,众人立马着急忙慌的离开,赶紧去调配自己的府兵。 高奎将管家喊来。 “府上还有多少可用之人?立马让他们尽快出来,不然的话,我们就要完了!” 管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立马回到了府上。 很快,管家就已经调动起府上的人,粗粗算了一下,府上可用的,也有百十余人。 而这主城的守卫,加起来也有千余人,应当能阻挡那些人。 管家:“大人,我们眼下有千余人,应该没事。” 高奎点着头,可他的心里还是十分的不安。 沈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若是这些人真的能抵挡的话,又怎么可能让沈麟来到这里。 该死的,那司马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应该奋力地方吗?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进城 各个官员的府兵都已经集结起来。 粗略统计之后,也有五六千人,虽然不算太多,但是也足够抵挡一阵。 高奎看着面前这些人,心中一阵嫌弃。 他当真是瞧不上这些,与沈麟那些输死拼杀的人来说,他手里这些人就是胡闹! 可是眼下,他却是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高奎问道:“沈麟可进城?” 管家摇摇头,道:“还未曾进城,守卫们依旧在奋力抵抗,应当很快就会来了。” “大人可要让人去增援助城门?” 想了想,高奎摇摇头。 若是将人手都拿去增援的话,那沈麟应该能象道,这主城内的人不多,若他要动用全部兵力,那到时候主城将没有任何战斗力。 “挑出百十人增援,剩下的人留在这儿,小心沈麟那厮有后手。” 管家明白,立马带着百十人直奔城门。 此时城门的守卫们,看着沈麟如此大张旗鼓的,心里都十分担心。 对方势力太过强势,他们坚持不了太久的。 国主为何还不让人来增援,若是城门失守的话,沈麟很快就会进城,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大人,消息可送去了宫中?” 那人满头大汗着:“已经 去了,想来人很快就能赶来。” 但是人到底能不能来,他们心里也没有信心。 万一没有人来的话,他们坚守在这儿,最终都会成为见俘虏的。 众人再次看向身后。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他们早就已经失望,怕是这主城内,在没有任何人来增援他们了。 可不远处,一群人冲了过来。 众人看到,顿时欣喜不已,以为是宫中来增援他们的人来了。 可定睛看去,竟然只有一小队人。 难道说,是要靠着这一小队人,来增援他们,挽救整个主城吗? 开什么玩笑! 对方那可是沈麟! 他手中的兵力多少,国主心中也应当明白,为何……为何国主要这般做? 他们行踪的希望已经彻底被淹没。 “大人,没想到,国主竟然会如此。” 那人看着一小队的人手,不禁苦涩笑起来:“你是活的不错,国主如此,可真是看的起我们、” “小小的守卫罢了,哪里有天大的本事、” “今日你们随意,莫要伤着自己,若是实在敌不过的话,便放弃。” 那人听到他这么说,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要放弃这些, 让沈麟进城来吗? 这怎么可以! 东周不能落在这些人的手中啊!大人这…… 看着身边人的样子,这大人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失落。 “莫要想太多,我们根本不是沈麟的对手,如此下去,早晚会这样。” “你们还是小心些,这东周,果真是要变天了。” 听到活着大人的话,那守卫满脸的失落。 他也不想看到如此,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再挣扎,再怎么样,他们都不是沈麟的对手。 深吸一口气,那守卫郑重行了个礼。 “大人您放心,我们会誓死守住最后一个防线的。” 没想到,那大人摇摇头,眼神满是不舍,看着面前的人。 “去吧,务必要小心自己。” “是大人!属下明白!” 眼看着那百十余人加入行列之中,大人脸色丝毫都没有放松,甚至于还更加紧张。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主城内来了多数的增援时,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 众人顿时心慌不已。 军心涣散,所有人都知道,沈麟的人很快就能攻打进来,他们再怎么坚守,都坚守不住了。 东周破是迟早的事情,他们是第一批献祭的人。 毕竟,他们 防守在这个地方,沈麟一旦攻打进来,他们便是第一人。 想到这些,众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的。 眼看着沈麟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眼看着城门就要失守,他们已经放弃了。 对方实在是太过凶猛,他们再怎么坚持,最后都是一个结果。 果不其然,沈麟的人手,很快就已经冲了进来。 城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沈麟手下的人已经冲了进去,守着城门的守卫,不得已只能放弃了坚守。 沈麟看着已经放弃的众人,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进去吧,宋朝那边应该也要结束了。” 副将点点头,立马带着将士们冲进去,所有人都知道,沈麟一旦进来,就意味着主城都是他们的了。 坚守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最终这一切,都成为了别人的。 想到这些,众人纷纷当下了手里的东西。 这些人已经缴械投降。 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用再针对这些人了,只要这些人知道如何选择,那就够了。 沈麟随着众人进到主城内。 而这城破的消息,守卫已经将这消息递到了高奎手中。 高奎看着消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竟然 败了?怎么可能!” “大人您快想个法子吧!沈麟已经进来了,若是再不想办法应对,他们很快就来皇宫了!” 听到他这么说,高奎抬起腿,一脚揣在对方的身上。 “你再胡说什么!这根本就不可能!司马弘呢?司马弘人在哪儿?” “他手里那么多的精锐部队,怎么可能连这些都做不到?” “这司马弘为何会如此愚蠢!” 听到高奎这气急败坏的声音,那人看着高奎,心里更是惶恐不已。 “大人……司马将军已经被抓了!” “如今城破,忽儿山早就已经失守,相信很快,沈麟就要来这儿了!” 闻言高奎不敢相信后退两步,浑身无力的他,几乎要倒在地上。 亏得身边的管家扶住。 高奎满眼的疑惑。 不可能的,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司马弘竟然被抓住了? 司马弘好歹也是东周的战神将军。 他怎么会败给沈麟?难道说,司马弘是叛变了么?不然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失败的! 管家也有些着急,连忙道:“大人,咱们还是快点跑吧,不然的话,这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沈麟的人近在咫尺,不能再耽搁了!”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宋朝前来 高奎依旧不敢相信。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已经掌握了整个东周,只要是司马弘能够稳定住忽儿山,他必然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 到时候,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地位。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相信! 可是不远处,已经看到大片的火光直奔皇宫而来,高奎的双腿不自觉就软了。 这个时候,还用说么? 这一切的结果都已经说明了,沈麟已经冲入城中,只要再等片刻,沈麟就能到他们面前。 若是现在不跑,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高奎的双脚像是生根了似的,他丝毫不动弹,回头看着偌大的皇宫。 这都是他的皇宫!这是他的! 整个主城,整个东周都是他的!凭什么到手的一切,会变成别人的? 他不相信! “这是我的!只有我高奎才是东周的主人!” “沈麟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来抢走属于我的一切!这本来就是我的!” 听到高奎的话,管家感觉已经来不及了,他赶紧拉着高奎就要跑。 可是高奎根本就不动。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切,嘴里依旧说着方才那些话。 管家心里着急的不行。 “大人,若是 再不跑,便是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可千万不能糊涂!” “这可是最紧要的时候,若是您这个时候放弃的话,那就麻烦了!” “大人您快走吧!” 可是高奎根本就不动。 他甚至一把甩开了管家的手,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切。 “这是我的!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些。” “东周!这是我的东周!这个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沈麟也好,其他人也罢,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些!” “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而此时,宋朝已经知道了城门失守,他立马带着人,先一步冲到皇宫门前。 看到高奎还在那,宋朝冷哼一声。 没想到这个人还有胆量留下来。 不过,看他的样子,并非是真的想要留下来,他应该已经痴迷住了。 整个东周好不容易落在他的手里,他怎么甘心转手他人呢? 想到这,宋朝只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愚蠢。 多年来的心血,一朝成为别人的嫁衣,他心里自然不会踏实。 但是那又能如何? 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高奎若是有本事的话, 他应当管好整个东周,不会让大人得逞。 但是大人已经走到这一步,高奎他还凭什么能阻止这一切呢? 宋朝快步冲到前面。 “高奎,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若是你现在投降,大人还会留下你一条命。” “你以为,区区千余人就能阻止大人不成?” “东周已然是大人的,你所依仗的人,如今都是大人手里的阶下囚。” “若是你执迷不悟的话,大人定然不会放过你。” 听到宋朝的话,高奎缓缓回过身来,他看着宋朝,不由得冷笑两声。 “没想到沈麟确实是有本事。” “你们这些人藏在主城中,我确实是没有想到。” “不过你们也应该清楚,我断然不会让你们得逞,主城和你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关系。” “我们东周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解决,除非你想要死。” 宋朝哼笑着。 都这个时候了,高奎竟然还大言不惭,果真是有意思。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个人高高在上。 多年以来,几乎都是他掌控着整个东周,若不是他的话,东周怕是早就晚了。 但是东周已经是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他们已经将事情 变成现在这般,难道说,他们还妄图改变什么不成? 说起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大家心知肚明,东周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变成笑话。 唯独大人的法子,才能改变整个东周。 高奎现在的坚持,只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他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呢? 他想要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想要有掌握生杀大权的能力,他要的,和大人所坚持的,根本就不一样。 看着高奎,宋朝哼笑两声。 “高奎,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大人已经进城了,就算是你想抗争,也没有了人手。” “不论你想做什么,大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高奎哼笑两声。 “你好狂妄的话!本大人怎么会任由沈麟如此!” “本大人知道有今日,难道就不会事先做好准备吗?” “你们真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臣服不成?” 高奎如此直接,宋朝哪里会不明白。 在宋朝的眼中,高奎已经是个死人了,毕竟,高奎这样的额人,莫说是他,就算是大人,也不可能留下。 再加上,这些年来,高奎在这里做了很多事情,东周的百姓,再加上那些商贾,他们如何不明白这些? 只要是高奎 真的出什么事儿,百姓们与那些商贾,自然也会为之高兴的。 所以说,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活着。 想到这些,高奎勾起了唇角,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眼神阴冷着。 “高奎,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宋朝看着面前的高奎,他冷哼两声,默默收紧了手指。 高奎背后做的那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不论如何,都不会让高奎这个人得逞,这可关系着大人能否得到东周。 况且,他宋朝在这里多日子,怎么会不知道高奎背后有什么。 这些日子,他之所以留在这儿,为的就是查清楚这些。 当初大人告诉他最紧要的,也正是这件事情。 只有搞清楚了这个人的情况,才能让大人更好的把握住东周,不能让人随意拿走自己要的东西。 高奎看着宋朝,眼底翻涌着冷意。 这个人刚刚是怎么说的? 难道说,自己的那些人,会被面前这个人发现么? 不会的,自己做的十分隐秘,根本就没有可能,除非是自己的人。 宋朝哼笑两声:“首都法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在主城这些日子,都去过哪儿么?” “这主城,我可熟悉的很呢。”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各种缘由 高奎的目光收紧。 他看向宋朝,心里还想反驳什么,可看到宋朝那信心十足的样子,却什么也不敢说。 真的被发现了吗? 不会的,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但是现在…… “首辅大人您在担心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 “不知您还记得,当初去寻求您的帮助,却被您赶出来的那个人么?” “哦对了,当初祝霜儿也将这个人赶了出来。” “我答应了他,若是大人得偿所愿的话,我会许给他他想要的。” “首辅大人您以为,在这些东西面前,我想从他嘴中知道什么,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高奎猛地看向宋朝,他仍旧不相信,但是…… 不会的! 那就是个无用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这一定是有问题的! 那个废物,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 看着高奎错愕的样子,宋朝轻笑着。 “有些事情首辅大人您根本没有注意到,毕竟那个人……他已经知道您的事情。” “他无意之中发现的那些,竟然帮了我的大忙。” “您所豢养的那些人,已经被我拿下,您还想要这些人来助您么?” 高奎握紧了手指,他死死盯着面前的 宋朝。 “你没有这本事!” “我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抓住的!” “休想用这些,来让人臣服!” 可宋朝挑着眉,轻笑着:“今日这事儿,只怕让首辅大人您失望了。” “这个您看看眼熟么?” 说话间,宋朝丢出一个牌子。 在这夜色中,火光下的牌子,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高奎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盯着那牌子,恨不得要将人直接杀了!奈何现在他根本没有办法。 “宋朝,如何了?” 沈麟的声音响起,宋朝立马下马,看着缓缓走进的沈麟,立马跪下来。 “大人您来了!” “一切如您所料,属下也幸不辱命,已经查出了高奎在这里的所有人手。” “高奎现在就在面前,他依旧执迷不悟,似乎并不甘心。” 沈麟笑笑,示意宋朝站起来,挑着眉。 “你做的很好。” 说着,沈麟看向了面前的高奎。 这算是沈麟同高奎首次见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但是看着面前这个人,沈麟还真有些许惺惺相惜的感觉,只不过……这份感觉转瞬即逝。 “首辅大人,久仰大名,没想到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 情况下。” 高奎冷哼着:“沈麟你果真是好本事。” “在东周藏了那么多的人,竟然还能打到主城来。” “司马弘呢?他竟然成为你的手下败将?我倒是好奇,你是凭什么能赢了他的。” 闻言沈麟轻笑着。 与他而言,胜过司马弘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毕竟司马弘是个聪明人。 唯一要让他头疼的,就是高奎和祝霜儿了,天助他,也算是他自己筹谋。 让高奎和祝霜儿互相针对。 如此,才有了自己的一条路。 祝霜儿已经在自己的手里,眼下的高奎,是自己最后的一个台阶。 只要踏上去,一切就是自己的。 “首辅大人是个聪明人,司马将军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清楚吗?” “他想的简单,要的也简单。” “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轻易被我说服呢?” 高奎眉头紧皱着,不敢相信看向沈麟,竟然是说服的? 不会的!司马弘那么执拗的人,怎么能说服司马弘呢? 这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不成?” “若是你想左右旁人也就罢了,那可是司马弘,根本不会听你的!” 闻言,沈麟抿了抿唇, 沉吟片刻。 对如此自负的人,沈麟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做不到的事情,难道被人就做不到么? 当真是有些可笑。 不过也十分合理。 毕竟高奎在东周多年,他自以为了解东周,不论是谁,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直到现在,他还不相信这些。 “沈麟,你当真以为你可以做到?” 沈麟挑着眉,轻笑两声:“不然呢?” “司马将军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要的,不过就是整个东周好。” “若是东周能比以前更好,他自然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我沈麟没有太多的本事,但是对于这些,还是能掌握的。” “高奎大人,你应当知道有些人,为何会做到这些吗?” 高奎有些诧异,他看着沈麟。 竟然是因为这些?怎么会因为这些呢? 司马弘如此执拗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沈麟定然是在骗自己。 他怎么会说通司马弘呢! “首辅大人为何不相信呢?这本来就十分简单。” “若是你早知道这些,或许我还真打不下东周。” “如今,我还真的是要感谢首辅大人,首辅大人为我铺路,让我有了今日啊。” 高奎眉头紧皱,不 解看着沈麟。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会是如此?” 沈麟笑笑:“因为有了首辅大人,我才能顺利拿下东周。” “不论是国主,还是你,对百姓做的那些事情,可真是让人寒心。” “商贾们早就已经不愿意跟随你们。” “我不过是让宋朝说我可以帮助他们,他们便直接投入大人的门下。” “若不是他们一直在逼迫大人的话,大人以为,谁还能鼓动全称的百姓呢?” “商贾有最直接利益关系的,就是百姓们。” 这下高奎突然明白了。 难怪,那些投身到自己门下的人,有不少之前都是祝霜儿的人。 他们对祝霜儿十分忠心,自己当初不论怎么做,他们都不愿意跟随自己。 如今只是一个西阳官道,他们就背叛祝霜儿? 可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想到这些? 看着面前的沈麟,高奎之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弄明白,就盲目相信了那些人。 若是再谨慎一些的话,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宋朝,把我们的首辅大人抓起来吧。” “是大人!” 听到这话,高奎立马瞪大了眼睛,“沈麟你敢!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着,突然冲着沈麟过来。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入宫 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在他冲上来的瞬间,宋朝就已经挡在了沈麟面前,兵直接将人踹开。 高奎反应不过来,直接倒在地上。 宋朝上前,将高奎踩在脚下,兵居高临下看着倒地的高奎。 “大人,您要如何处置这人?” 沈麟摇摇头,示意宋朝放开高奎。 宋朝心中不解。 “大人,为何要放开他,他会对您动手、” 沈麟满不在意道:“他已经没有了臂膀,何须畏惧?” “东周已经在我掌握,他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风浪来。” “让他随意就是。” 见沈麟这么说,宋朝也只能做罢,抬脚放开了高奎。 沈麟走上前,看着脚下的人。 曾几何时,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倒在地上,看起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但是不论如何,这个人都逃不出自己的手了。 想到这些,沈麟勾起了唇角。 “首辅大人,你应当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日,不够现在知道也来得及。” “毕竟在这东周内,出了您之外,没有旁人知道,为何会变成今日。” “祝霜儿的离开,和国主之间的事情,首辅大人这些年过得应该十分不容易吧?” 闻言,高奎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沈麟的脚下! 他一步步走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已经看到自己想要的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今日这样!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沈麟这样的人来到东周。 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想到这些,高奎冷笑着。 “你应该很清楚,东周不是你应该来的。” “你现在来了这里,最后结果会是什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 “东周不是大辽,并非你想左右,就能左右的!” 沈麟笑了笑。 他若是在意这些的话,那他也不会是今日这样,更不要说,直接拿下整个东周呢。 看着高奎气急败坏的样子,沈麟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畅快。 沈麟看向了旁边的宋朝。 “带着人,将所有都控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再有什么机会。” 宋朝点点头道:“是大人,属下现在就去!” 说完,宋朝又心有余悸的看着沈麟。 宋朝这是在害怕,万一自己离开了,高奎再次迫害大人。 若是这样,大人一个人留在这儿,可就危险了。 好在此 时,副将已经赶来。 看到沈麟在这儿,连忙走过来。 “大人,属下已经安顿好了那些人,知道大人肯定还有事情,属下便跟着过来了。” 沈麟点点头,看向宋朝。 这些宋朝也就放心了,他看向副将:“属下先去一步,还请您保护好大人。” “你这人,放心,我必然会保护好大人的。” 宋朝离开,副将立马站在了沈麟面前,目光中充满了狠辣,看着面前的人。 沈麟抿了抿唇,眼底露出了几分笑意。 “高奎,你还真以为,我沈麟敢来,就是无事发生的吗?” “我会改变东周,并且让东周,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你守住的东周,早晚都会改变、” 高奎不相信,死死盯着沈麟。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我告诉你!东周永远是东周!” “沈麟你以为事情会如此结束么?” 事情自然不会这样结束,沈麟很清楚,可不管怎么样,如今的东周,必然在自己的掌握。 就算是他们再多的心思,都补能改变这结局。 沈麟轻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可谁能说他和别人会一样。 他沈麟既然要做,自然不会让这些人 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沈麟居高临下。 “高奎你知道吗?其实东周远比我想的要简单、。” “我不肥吹灰之力,就能入主东周,甚至还能掌握所有的人。” “可是你再东周多年,根本就做不到这些。” “你的狼子野心早就已经昭然若揭了,只可惜,你根本就改变不了东周、” “说起来的话,你也是个可怜人,若你真的有本事,又怎么会落在我手里呢?” 说着,沈麟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他招呼着副将。 “把人抓起来吧,随我进宫,想来国主应该等待许久了、” 闻言,副将立马上前,将高奎抓起来。 看到高奎如此狼狈的样子,众人哪里敢相信,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嗯? 这些年来,他在东周也算是横行霸道,如今,总算是沦为了阶下囚。 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早晚都是会有报应的。 这是个开始,但并非是结束,之前那些事情,沈麟可以不去计较,但是那些被高奎伤害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人呢。 沈麟笑了笑,看着被带走的高奎。 “大人,人既然都抓起来了,我们可要现在进宫?” 沈麟点 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走吧,想来国主还等着呢。” 副将点点头,哈哈大笑两声:“如今大人得胜,兄弟们都十分高兴,等着大人彻底拿下东周呢。” “将士们也都做好了准备,准备跟着大人一起,改动整个东周。” 听到这话,沈麟不由得笑了笑。 这些人果真是闲不住。 不过如此也好,若是要改动东周的话,必然需要自己手下这些人呢。 所以,总不能亏待了跟着自己的将士们才是。 沈麟笑笑道:“先让将士们好好歇息,等到安置好这国主的事情,我们再动手。” 副将了然,跟着沈麟直接入宫。 皇宫内,宫女太监都在仓皇逃命,生怕自己会被波及到。 被关着的国主,听着外面的声响,不禁有些着急。 这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是有人发现了自己不在,来救人了么? 国主心里顿时高兴不已,看样子,他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高奎这个奸臣!只要是自己出去,一定要这些人好看。 可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国主的心也越来越沉。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有人来?这不咳血,难道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在这儿么?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抓国主 国主心中着急的不行。 他立马出生,准备喊人,可不论他怎么出声,根本就没有人凑过来。 顿时国主气急败坏。 “你们这些废物!若是孤出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孤要诛杀你们的九族!” “孤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快点来把孤带出去!” 嚎叫好半天,就在国主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盯着大门外。 “你们这些人!总算是注意到孤了,只要你们把孤救出去,孤一定会好好犒赏你们!” “若不然的话,孤定然是要诛你们的九族!” 已然是这个时候,他还这么说,听得沈麟实在是想笑,毕竟这么愚蠢的人,真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但是又不得说不说,从这人的声音里,自己能听出他十分的恐慌。 沈麟挑着眉,轻笑两声。 被关着的国主,也听到了外面的笑声,他立马斥责着。 “你笑什么,若是还不把孤就出去!孤定然要……” “国主还真的是会开玩笑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些话。” “我真不知道,该说国主你单纯,还是说你愚蠢。” “毕竟,在这里那么愚蠢的人,可不太少了。” 听到那声音,国主猛地愣住。 这声音他听着十分的陌生。 甚至于,他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可是他话语中的意思,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进宫!” “这是孤的地方!若是你还能把孤放出去,孤会饶你一命,若不然,孤定会杀了你!” “你速速将高奎给孤找来!” 沈麟轻笑着:“国主难道还不知道,首辅大人已经伏法了,您若是要见他的话,只有下地狱了。” “国主竟然如此自觉想死啊。” “看样子,国主这是知道我来做什么,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了、” 这下,就算是谁也都能明白外面的人是谁了,除了沈麟之外,还能有谁。 国主不敢相信,他质问道:“你是沈麟?” “不然,国主以为我是谁呢?” 听到沈麟的话,国主立马疯狂砸着门。 “你就是沈麟!你竟然敢来东周,孤定然要人杀了你!” “你最好将孤放出去!不然的话,孤必然……” 听到这话,沈麟笑得不行,听到国主那气急败坏的话语,只觉得这人当真是 愚蠢。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毕竟这些人,还是要慢慢来的。 “国主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想到说这些,我确实是没有想到。” “不过这似乎是也正常。” “毕竟已经在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注意到别的呢?” “国主在意的那些事情,全部都不会发生了,只要国主愿意,等下你就可以出来!” 听到沈麟的话,国主猛地停下了动作。 很快他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等到们打开,他总算是看到了沈麟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比他还要年轻,更甚至于,他的眼里有着说不清楚的冷意。 见状,国主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你,你就是沈麟?” 沈麟挑着眉,轻笑着:“是啊,我就是沈麟,没想到国主还是能认出我的啊。” 看到沈麟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国之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冲了起来、。 可是还未等他动手,副将就先一步,将人控制在了原地。 “你竟然敢对孤动手!你……” 看到国主这样,副将不由得冷笑两声。 “国主的记性怕是不好吧,方才已经说过了,大人已经来了这边。” “东周的一切,自然就是大 人的,和国主再无关系。” “若是国主识趣,应该知道怎么做。、” “若不然的话,只怕没有谁能救了国主了。” 听到副将的话,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沈麟。 “你。你好大的单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麟挑着眉,十分得意着。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只不过……” “那又如何呢?” 毕竟在这里的人是自己,就算国主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了。 “国主你想说什么?如今我在东周,还有谁能来?” “东周已经是我的了。” “高奎已经被我抓了起来,国主若是想去见高奎的话我成全你就是了。” 说着,沈麟招呼着副将。 “找个好地方,让国主安心呆着。” “既然国主要和高奎大人见面,那就让两个人在一起,正好,也看看他们两个人能如何。” 副将嘿嘿一笑。 “大人您放心,属下必然安排的妥当,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着,副将一把拎起了面前的国主, 对这副将来说,国主就是个小鸡崽子,拎起来十分的方便。 看到如此,沈麟实在是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国主后知后觉,等 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给拎着! 他,他堂堂一个国主,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个人竟然敢拎着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放开孤!孤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孤一定要杀了你!” 副将冷哼一声,随手便在打在了国主的脖颈处。 顿时,这个人直接昏死过去,副将冷哼着。 “愚蠢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若不是大人好心,你早就应该死了。” “不过你放心,你是不会这么快死的。” “东周以后回事什么样子,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沈麟叹息着,看着空落落的皇宫,他立马让将士们进来。 将士们将那些要跑的宫女太监都控制住。 看着逐渐平复下来的一切,沈麟长舒一口气,东周来之比较简单。 但是要改变东周的一切,却要比大辽更为艰难了些。 更何况,东周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商贾,想要动这些人,自己要付出的东西可不少呢。 沈麟揉了揉眉心,看着诸多将士们。 “将士们都辛苦了,今日回去好好歇着,我会让人安置好你们。” “再过些日子,就要你们辛苦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准备整顿东周 一晚上,沈麟都在思考,这东周的事情要怎么做。 但是想现在,他已经弄明白了这些事情。 东周虽然说难了些,但是和大辽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只要是自己能按照这个法子,想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深吸一口气,沈麟的心,总算是提起了精神来。 “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可要去看看?” 沈麟摇摇头,轻笑着。 “不用,我相信你们肯定能做好,昨晚辛苦了,我会论功行赏的。” “国主和高奎可都已经安顿好了?” 副将点着头:“自然都已经安顿好了,您放心,这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事儿。” “毕竟这狗咬狗的事儿,怎么能让他们先死了呢?” 沈麟满意点点头,这副将,跟在自己身边时间久了,也确实变得更加聪明了。 国主和高奎确实不能死。 这两个人活着,至少还能给自己些机会,毕竟,有的东西,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么简单。 沈麟打了个哈欠,将所有人都喊来。 司马弘就在其中。 沈麟看着这个司马弘,抿了抿唇,眼底多了几分的怜悯。 “司马将军。” 司马弘苦涩笑笑,说不出的滋味在他的心 口。 但是他知道,这事儿已经是定局了,沈麟能做到这些,说明他有这个本事。 自己就算是在不愿意,都补可能改变这些。 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呢?左不过就是这些了。 “大人,没想到,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沈麟笑着:“是不是得偿所愿,司马将军心里应该清楚,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闻言,司马弘笑容里多了几分暖意。 “只是不知道,沈大人找我来做什么,如今我已经是阶下囚了。” “手里所知道的那些,早也给了大人。” “若是大人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可就有些困难了,我根本就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沈麟明白,他点点头,示意对方不要在意。 随之,沈麟将副将喊道自己的身边,在副将耳朵边说了什么。 很快副将就离开了。 看着副将远去的背影,司马弘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沈麟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沈麟要给自己拿什么东西不成? “司马将军不要着急,很快你就会看到的,相信你看到,会很喜欢。” “我之前答应过司马将军的,如今都已经做到。” “司马将 军可愿意再为我做一件事?” 闻言,司马弘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明白沈麟的意思,但是看着沈麟的样子,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可还是下意识点点头。 “沈大人若是有什么说就是了,我可以帮你。” 沈麟点点头,深呼吸着,随之叹息道。 “如今的东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若是司马将军不介意的话,希望司马将军能够留下来。” “这东周的一切,都让你自己来掌握、” “我知道,司马将军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但是对你来说,亲眼看着东周,应该会更好、” “这也算是成全司马将军的心,如何?” 闻言,司马弘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以为,他抿着嘴唇,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眼看着面前的沈麟如此真诚,他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思索片刻,他点点头。 “沈大人既然是为了东周,我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道……” “没有那些事情,只要司马将军能在这儿东周就是了。” “东周最紧要的是商贾,切莫忘记这些。” “所以,不论如何,都应该先整顿好这些商贾,若是司马将军还有什么担心的,大可 以告诉我。、” “我沈麟,虽然说是没有什么本事,但这些,却不难。” “我想要的,只是更好的东周罢了。” 闻言,司马弘点点头。 他知道沈麟定然会说到做到,但是要他来看着东周,着实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唯独……唯独现在听沈麟的。 况且沈麟做的也不错,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十分好,大辽的变化,便是最好的证据。 听到他答应下来,沈麟勾起了唇角。 此时,副将带着人走了过来。 而面前的人,立马看过去,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这,这是……” “司马将军,如此可以么?”沈麟轻笑着。 司马弘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这辈子他都补可能惦记的人呢,如今就在他的面前。 祝霜儿那副模样,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多次。 如今还是第一次,他能和这女人那么亲近。 司马弘的眼角顿时湿润了起来。 祝霜儿看到他,也不由得有些难受,强忍着 ,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沈麟!你竟然敢对司马将军动手!你忘了本姑娘说过的么?” 听到祝霜儿这气急败坏的话,沈麟轻笑。 他后退两步, 摇摇头。 “祝姑娘着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本大人将司马弘抓来的呢?” 祝霜儿啐了一口,哼道:“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只要我能逃出去,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厉害!” 听着这暖心的话,司马弘心里暖暖的。 他立马看着祝霜儿,轻声道:“祝姑娘,我没事,并非是沈大人将我抓来的,我是自己愿意来的。” 闻言祝霜儿有些傻了,看着面前的司马弘。 “你说什么?你自己跟着他来的?并非是他在胁迫你?” 祝霜儿根本就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可看着司马弘的样子,并非是在说谎,而且,司马弘看着她的眼神,让她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看到两个人如此,沈麟知道,给了副将一个眼神 , 二人了然,识趣的退了出去。 剩下的司马弘看着祝霜儿,两个人四目相对,明明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可是谁也说不出什么。 眼下,就算是什么都不说,对方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大人或许是个好人,只不过,要怎么做,看你自己的选择、” 听到司马弘这么说,祝霜儿含着泪点点头。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逼问大臣 大殿之内,沈麟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经历过那么多,虽然说他的心里早就已经习惯。 但是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里十分明白,之所以能拿下这东周,对他而言,十分的重要。 还有什么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想到的。 再说这些年已以来,自己所能看到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并不是有谁都可以拿下东周,毕竟要整顿整个东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就要想尽办法,不让这些事情发生。 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十分危险。 无法解决这些问题,自己就会陷入这样的困顿之中,自己这个身份,本就应该这样。 想到这些,沈麟深吸一口气。 他缓步走到了台上,看着面前的一切,心里早就知道,这整个东周,在自己的心里十分重要。 若是连这些都掌握不住的话,那未免有些太愚昧了。 与此同时,副将修正一晚,也来到了沈麟没钱奶奶。 “大人,属下来了。” 沈麟点点头,道:“昨晚的情况如何?是否都准备好了?” 副将点着头,道:“是,都按 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一切安然无恙,那些人都在等候大人您的询问。” 沈麟了然。 自己拿下了东周,很多的事情都会要自己来解决,可要怎么解决,如何处置好这些,正是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再加上,那么多的事情都在面前,若自己不能和整顿大辽一般整顿整个东周的话,那东周这些人,必然会说自己的话。 深吸一口气。 沈麟笑了笑:“将人都带上来吧,我倒是呀看看,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是大人。” “等等。”沈麟突然想到什么,笑了笑道:“有个人你帮我找来、” “大人您说得是?” 沈麟勾唇:“宋朝一直利用的那个人。” “是,属下明白!” 不多时,东周的那些官员,都已经来到了大殿上。 看着端坐在前面的沈麟,他们各个都颤抖着,不敢相信,一夜之间,这国主就已经换了个人。 端坐在上面的沈麟,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怕。 明明这个人,之前还距离自己十分的遥远呢,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了。 深吸一口气,众人惶恐不已跪下。 “大人万岁。” 见状,沈麟勾唇笑了笑,这些人 还真是有些意思。 以前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编排自己的呢。 如今看到自己,却只能跪在这儿,甚至还要对着自己来高呼万岁。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 毕竟如今自己是东周的掌权者,这些人若是不想是的话,就必须要在自己的手下。 他们的种种所谓,都和自己有着必然的关系。 想到这些,沈麟勾起唇角,轻笑两声。 “你们都起来吧,今日找你们来,是有正事儿要说,你们倒也不用紧张、” 听到沈麟这么说,这几个人的表情更加紧张了。 毕竟这个情况下,之后他们在这里,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毕竟现在东周已经换了人,他们若是再不知道其中厉害关系,那就是他们愚蠢了。 想到这些,众人看着沈麟,每个人都在颤抖着。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我们都可以,不论您需要什么东西,我们都能……” “你们这般紧张做什么,我要的,不过是你们尽心尽力做事罢了。” “难道说,你们是以为,我要你们做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吗?” 闻言,众人摇摇头,惶恐不已。 “哪里哪里,我等怎么 会如此想,能为大人做事,是我等的荣幸。” 听到他们这么说,沈麟不禁冷笑两声。 这些人可真是有意思的很。 他们要的那些东西,当真是以为自己不知道么? 是还他们觉得,为了这些事情,他们真的可以做那些事情,反而不被自己发现? 听到沈麟的哼笑声,那些人心里更是惶恐了,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着面前的沈麟。 好一会,众人才跪下来。 “大人您需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我等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听到这话,沈麟点点头。、 这些人的态度,这看着还差不多,亏得自己早早就端出自己的架势来,不然的话,当真是要被人笑话了。 这些人,他们还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 愚昧至极。 他们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吗? 宋朝在这里那么多时日,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到底是如何。 这些人……迟早都会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些,沈麟招呼着面前的副将。 “去,让宋朝过来。” “是大人!” 众人都补解的看着面前的人,他们不明白,宋朝是什么人,为什么这关键的时候,沈 麟竟然要将让宋朝来。 难道说,这是什么紧要的人物不成? 正想着,宋朝就来了。 见到众人看着他的样子,宋朝直接略过众人,他走到面前,将手里的东西直接给了沈麟。 这都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在东周,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做这些小事儿、 他要再这里弄清楚,到底是谁,能有阻碍大人的行为。 只有查清楚了这些,自己才能确保大人的万无一失。 不然的话,自己可就真的是没有任何机会,保证大人前面要走的路。 看到宋朝来,沈麟就知道,今日之事,绝对是没有问题了。 “宋朝,你可知我要你来做事吗?” 宋朝笑着点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大人要的,属下都已经掌握在手,按照之前的当时,我等已经秘密动了手脚,那些人是不会察觉到的。” 沈麟点着头,看着那些人疑惑不解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笑意。 而宋朝的所为,当真是为他清理了不少的麻烦。 如果说,自己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实在是可笑至极了。 好在这个时候,宋朝就已经弄好了这些,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看着那些人疑惑的样子,沈麟轻笑着。 第一千零六十章 想要杀他们 看样子,你们应该很好奇,我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看向沈麟,眼神中所表露出来表情,确认他们确实是不知道沈麟到底做了什么。 而沈麟也不慌,给力宋朝一个眼神,宋朝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宋朝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众人。 “诸位大人确实是应该好奇,毕竟这事儿,和诸位大人都有关系的。” 闻言,这些人不由得愣住。 什么事情能和自己有关系?这些日子,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啊。 难道说,还有什么事情,是被看穿了不成? 宋朝似笑非笑着,面前的这些人,还真的是愚蠢极致,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应当尽快处理好这些。 免得到时候大人会为难不是吗? 看着那些人诧异的样子,宋朝哼笑两声:“诸位大人可是忘记了什么?” “当初,诸位大人做的那些事情,可有人记得清清楚楚呢。” “尤其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并非是你们所能控制。” “在加上,你们早就对高奎心有不满,听闻,你们暗中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吧?” 听到宋朝这么说,众人纷纷傻眼。 他们不敢相信,沈麟的人,竟 然还能查出这些事情来。 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分明做的十分的谨慎,按道理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被人察觉的才是。 沈麟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说,自己在做这些安排的时候,是有漏洞的吗? 不,自己小心谨慎的 ,一定不是子这里的问题。 但是沈麟如今已经把这些都查了出来,他们暗中培植的那些人,怕是已经被控制住了。 想到这些,众人愤恨不已。 可沈麟就在面前,他们又怎么能做什么,不然的话,直接就要死在这里了。 众人看着面前的沈麟,立马惶恐的跪了下来。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我等,我等也是有原因的。” 闻言,沈麟挑着眉。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能这么说,自己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还想能说出什么。 沈麟挑着眉,轻笑着:“既然是有原因的,那你们不妨说说看、”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你们要培植这么多的势力。” “要知道,这些势力加起来,莫说是对付一个高奎。” “就算是你们要灭了整个东周,而已是十分轻易的事情,你们可不要告诉我说,这里一切都是误会。” 若是这么说的话,沈麟自然也不会相信的。 在加上这些人本来就心怀异心,相信他们的话,等同于在让自己寻死。 沈麟可不想给自己牵扯上这些的麻烦。 深吸一口气,沈麟啧啧两声。 “怎么?诸位大人现在不说了?我还是想听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是本大人说了这些,你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么?” 众人惶恐着。 “大人恕罪,我等并非是这个意思,大人息怒啊。” “那你们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其中有个人看着沈麟的样子,他立马站出来,战战兢兢的。 “大人,我等也是为了自保。” “您也知道的,如今的东周,早就不如以前了。” “一个祝霜儿,一个高奎,他们两个人左右着我们,我们想不低头,也是很难的。” “双方势力之下,我等只能想办法自保,实不相瞒 ,我等也确实是有想过,要不要直接就反了。” 那样的话,他们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而且,这样还能让自己成为至高无上的人。 这样难得的机会就摆在面前,自己何尝不想试试,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谁 ,大家也不知道。 可只要是有机会的话,谁都想要试一试的。 想到这些,沈麟叹了口气。 这些人还真的是愚蠢至极。 他们当真以为,做到了那些,他们就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吗?说起来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沈麟也清楚,人一旦看到了些许的希望,他们自然会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所以说,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要是有自己在,他们别妄想坐在这个位置上。 沈麟轻笑着:“我想诸位都应该明白了,我沈麟为何会有今日,正是因为我知道,我手上掌握着众多的东西。” “若是你们,试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我现在所给你们的机会,就是你们能做好自己该做的。” “把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或许我还能给你们一个机会。” “若不然的话,我手下的人查到了什么,若是死罪,我也护不住你们。” 听到沈麟的话,众人更加惶恐了、 他们连忙看向沈麟,眼神都迫不及待的。 他们试图跟沈麟说,但是沈麟只是看了看宋朝,他 们当即明白过来,此事要告诉宋朝。 不然的话,他们想要摆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麟笑着看向宋朝:“宋朝,这些事情还是让你来做,有什么你都清楚。” 宋朝点点头。 “大人放心,属下会安顿好这些,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逃出去的。” “到时候,属下会将一切汇报到大人您面前。” 沈麟点点头:“好,我等着你的消息。” 诸位大人似乎是看到了曙光似的,目光都;落在了宋朝的身上。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想到自己做了那些事情,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的后怕。 他们也不敢相信,若是真的会变成这样的话,他们要怎么在这东周立足。 眼看着这些事情差不多,沈麟开口。 “宋朝,让司马将军来找我,剩下的人,你都带下去,等到有结果之后,再来告诉我。” 宋朝点点头,带着那些官员就离开了。 沈麟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双眸,副将站在沈麟的身边,小声道。 “大人,属下觉得,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属下以为,这些人还是先处置了吧。” 闻言沈麟摇摇头,这事儿还不至于。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要司马弘做事 毕竟这些人留下来,或许对自己还是有用的,真的把这些人都处置了,自己在东周,也是有麻烦。 想到这些,沈麟轻笑着:“你以为,这事儿都处置了有好处吗?” 副将想了想,点点头。 “大人,这些人看您的眼光都不对劲,我总觉得,他们并非那么简单。” “或许他们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所以您还是别惦记着他们,最好是找个机会,将这些人都处置了,您以为如何?” 沈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但是现在,他刚刚到东周,很多事情都需要这些熟悉东周的人来做。 但是等到时候再处置了这些人,就会被人说卸磨杀驴。 这般名声,可真是不能留下。 所以,不论如何,都应该暂时留下这些人,到时候若真的要处置了这些人的话,那还可以用些手段。 反正到时候谁都不会知道这是自己做的。 沈麟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勾起唇角,看着身边的副将。 “今日我告诉你个道理如何?” 副将眼睛一亮点点头道:“大人要教给属下什么道理?” “你可知道一句话叫做……” “狡兔死,走狗烹。” 副将想了想,点点 头道:“属下明白。” “有些时候,狡兔死的太过明显,自然会被人这么说,可若是没有那么明显的话,谁又知道呢?” “之所以留下这些人,是因为他们太清楚东周的事情。” “我们不能放弃这些,不然的话,会有危险。” “再者说来,要掌握好东周,最好的,依旧是这些人。” “可是先一步做到这些的话,才能改变东周。” “你觉得如何?” 副将表情一愣一愣的,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着沈麟,在想沈麟说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他总算是明白了沈麟的意思。 副将恍然大悟着:“大人您的意思,属下总算是明白了、” “没想到,大人您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果然是属下愚昧了,还请大人恕罪。” 闻言沈麟轻笑着。 这和副将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自己以为,这些事情本就不应该如此。 副将想的也没有错。 毕竟这些人早就有异心,他们要改变东周,要推翻整个东周的情况。 这些人的心思,早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不过现在来看,自己应当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早就不用在意这些 人。 沈麟之所以要这些人好好的,正是因为他清楚这些。 “你啊,有些时候想的是不够多,但是能想这么多的内容,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闻言,副将嘿嘿笑着挠挠头。 “大人您莫要夸属下了,属下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些呢。” “要不是大人您的话,属下哪里会明白这些、” “大人时候也不早了,您可要先去歇着?” 沈麟摇摇头,道:“还不着急,等下司马弘就要来了,我还有事要和他说。” 副将知道沈麟的事情,点点头,便站在旁边。 不多时,司马弘就来了。 只不过,来的并非是司马弘一个人,身后还有祝霜儿,两个人一起来的。 看到这两个人,沈麟的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看样子,自己当初想的没有错。 只可惜了,祝霜儿这么聪明的人,不能是自己的,他心里着实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大人。” 沈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司马弘,笑了笑。 “司马将军,看样子司马将军已经修成正果了啊,真是恭喜了。” 闻言司马弘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身边的祝霜儿,脸上满是笑意。 祝霜儿更是直接红了脸。 可抬头看到沈麟,满脸的愤怒。 她可不会忘记,若非是沈麟的话,自己可不会是现在这样。 沈麟这个人实在是危险至极! 不过现在,东周已经是沈麟的了,若是自己再做什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祝霜儿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心里的火气。 反倒是沈麟,笑盈盈看着她:“祝姑娘真是不容易,我想了许久,还从未想过,祝姑娘竟然会这么选择。” “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你们二人都是个聪明的人。” “这东周已然在控制之中,不知道二位以后会做什么选择。” 听到沈麟的话,司马弘深吸一口气。 “我实在没有什么要做的,眼下有这些事情,我知道,和我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沈麟了然,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现在……” “东周还需要有人,那些官员,也并非是什么好人。” “若是司马将军不能为东周做事的话,只怕……” 司马弘明白沈麟的意思。 他点点头,看着沈麟,眼神真诚不已。 “大人所说的,我都明白,但是霜儿的事情,还希望大人不要再追究。” “霜儿她不想说,我不会帮着大人问她这些。” “也希望大人能够体谅。” 说着,司马弘单膝跪下,对着沈麟行礼。 见司马弘如此,沈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以后这些事情,自己都会知道。 祝霜儿为何会掌握西阳官道,也不会再是秘密。 想到这些,沈麟点点头。 “无妨,这些事情,我自然不会去逼迫。” “只不过,祝姑娘如此闲着,也太浪费祝姑娘的才华,不如祝姑娘找些事情做?” “又或者,祝姑娘想做什么,我可以帮着祝姑娘一起。” 闻言,祝霜儿冷哼一声。 “不用了,我想做什么,我自己自然会去弄。” “若是有人帮忙,我祝霜儿也不可能走到今日。” 听到这话,沈麟笑了笑。 祝霜儿她也是个自负的人,自己倒是不用再说什么,反正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 他们就算是再想早饭,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更不要说,在家已经掌握了那么多。 东周很快就在自己的手里,只要是能改变的话,相信一切就能改变了。 “司马将军,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亲自去做,不然的话,很麻烦,你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安排事宜 司马弘明白沈麟的意思。 他本就是东周人,有他出面,自然是最合适,百姓们也更信任。 不得不说,沈麟用人这方面,司马弘是从心里佩服。 只不过看着祝霜儿与沈麟的关系,他有些无奈,祝霜儿本来就是个强势的人,与沈麟一起,真有种谁也不想让的感觉。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就是。” 沈麟点点头,道:“我这有些东西,希望司马将军能够帮我传出去,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 “明日开始,我会让人跟着司马将军,要做什么,那些人都会告诉大人的。” 司马弘点点头。 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要他去做就好,沈麟都会安排妥当的。 不然的话,自己去张罗,反而会变得很麻烦。 “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安排就是。” “我也不想,辛辛苦苦被看着的东周,变成我不想看到的样子。、” 沈麟轻笑着:“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到沈麟这么说,祝霜儿的脸色沉了些下来,她对沈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毕竟沈麟这个人对她来说,是毁了她根基的人。 要有好脸色,那才奇怪了。 不 过沈麟也不介意,如此聪明的女人,本来就会有些自己的性子。 只不过要怎么做,沈麟心中清楚。 “副将,将东西都交给司马将军。” 副将立马上前来,将手里拿了许久的东西递给了司马弘。 看着手里的东西,司马弘了然。 这是要动用到他手下的那些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沈麟是准备做什么,是否会和自己想的一样。 司马弘蹙了蹙眉,看到里面的内容,随之眉头舒展开。 “大人这是要让所有人都有事做?” 沈麟轻笑着:“自然是如此,若不然,哪里来的银钱呢?” “想赚钱,最简单的就是做事,不然只能沦为别人的工具。” “我想,不管是谁,都不希望如此吧?” 司马弘点点头。 确实,不管是谁,都不像沦为别人的工具,只有自己掌握了真正的实力,才能不被别人利用。 这些年来,自己所看到的太多,都是互相利用。 若是真能改变这些的话,或许,东周当真能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沈麟当真能改变这些吗? “司马将军,这只是个开始,你要清楚,这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的。” “若是不能坚持下去,迟 早会变成以前那般。” “只有改变了这些,才可以让东周长久下去。” “我想,司马将军同我想到一样,不愿意看到东周没落下去、” 司马弘点着头,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赞赏。 他很清楚,沈麟所说的那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若是不能坚持,一切都是无用的。 所以,不论如何,都应当坚持下去。 深吸一口气,司马弘看着沈麟,眼中有说不出的情绪。 “大人,我从未想过,能有人将这一切实现。” “哪怕是你先现在说得如此精彩,我都以为,你还做不到这些。” 沈麟点点头。 他清楚,让这个人相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就算是沈麟自己,也不敢说完全可以,其中会出现很多的问题。 到时候,只有慢慢来,才能确定,事情要怎么解决。 宋姝笑笑道:“我明白司马将军的意思,只不过,人算得再多,最后也是有麻烦。”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出现问题及时解决。” “之前的东周为什么会如此,相信司马将军心中明白,因为那些人的不作为。” “若是早早有人注意到,并且改变那些的话 ,也就不会如此 了。” “我确实不能保证,东周真的会相安无事。” “但是至少,在发现问题之后,不会再和以前那些人一般,出现什么差池。” 司马弘点着头,沈麟能做到如此,也是足够的。 毕竟能做到沈麟这般,也已经十分不容易,这般事情,可并非是说说而已。 沈麟率先能想到那么多,就能确定,他是真的想要让整个东周改变。 司马弘道:“大人所准备的这些,我从心里佩服,相信大人为了这些,也费了不少的功夫。” “只不过,大人做这些不易,大人为何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沈麟知道司马弘会有疑惑。 他不慌不忙,看向旁边的祝霜儿。 突然过来的视线,让祝霜儿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沈麟的眼神,让祝霜儿十分难受。 这人看着自己做什么? 莫不是,他还想要让自己帮忙? 哼!他怎么好意思如此!自己被他害得如今这般,他还妄图让自己帮助他不成? “沈麟你不用看着我,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我之间的事情,不可能过去!” “若非你的话,我也不至于这般落魄,以至于一无所有。” 闻言,沈麟 轻笑着。 没想到这祝霜儿竟然如此想自己。 不过也是,自己害得她这样,她恨自己也是应当的。 只不过,这东周的事儿,还真的是需要祝霜儿来做才行。 若不然真的是麻烦。 “怎么?你还真以为,我会帮你不成?” 沈麟摇摇头:“我知道祝姑娘的意思,不过,这事儿只有祝姑娘可以做到。” “而且,你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闻言,祝霜儿的眉头紧皱着。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沈麟是在胡说什么?就算是天大的事儿,她也是不会答应沈麟的! 这个人,狼子野心,只知道怎么算计旁人,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帮助他。 “西阳官道的事务,只有祝姑娘才能走不是么?” 祝霜儿一愣,看向沈麟的眼中多了几分恨意。 沈麟倒是丝毫不慌,他看了看司马弘,接下来的事情,并非是司马弘应该知道的。 况且,这两个人只见的关系如此,自己必然要小心些。 知道的人越少,这事儿也越好做。 而祝霜儿这个女人,她足够的聪明,若是不牵扯到朝堂之中,她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只不过收这个女人,真是要麻烦了。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要得到你 沈麟笑盈盈看着面前的祝霜儿。 “怎么?祝姑娘是不想要这个西阳官道了么?” 祝霜儿此刻的表情,宛如是被人遏住了喉咙一般,她盯着沈麟,恨不得要将人直接杀了。 只是现在她没有这样的能力。 想到这些,祝霜儿眼底又多了几分恨意。 “沈麟,你最好说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不然的话,我一定要你后悔!” 沈麟挑着眉轻笑道:“放心,我会让你知道的。” 说着,沈麟看向了旁边。 “司马将军,这些事情需要你现在就去准备,也免得到时候准备不及时。” 司马弘明白,沈麟这是有事儿要和祝霜儿单独说。 可祝霜儿对沈麟的样子,让司马弘有些担心,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他与祝霜儿再次重逢,深知不管现在还是过去,自己都不配站在这个女人身边。 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守护罢了。 想到这,司马弘抿了抿唇,道:“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我现在就去准备着。” “霜儿姑娘,大人其实并不是坏人,我想大人会让你明白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肉眼可见的。 “我知道,你且去就是,我并不怕 他。” 沈麟轻笑着,祝霜儿还真是有意思,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是真的不怕司马弘担心她啊。 也好,这样的女子,才是自己想要挽留住的原因。 司马弘离开,大殿内只剩下祝霜儿和沈麟,还有沈麟的副将。 沈麟一个眼神,副将便明白了,识趣的离开了大殿。 两个人四目相对,祝霜儿的眼中全部都是恨意。 “怎么?大人难不成还想用西阳官道来威胁我?” “若大人用的这心思,我奉劝你还是算了,我祝霜儿断不会被人威胁。” 沈麟轻笑着,他坐在那,一股王者的气息扑面而来。 饶是祝霜儿,看到他如此,心里都不由得有些颤抖,仿佛这个人,生来就应当这般。 沈麟道:“我知晓,西阳官道对于祝姑娘来说十分重要,可是祝姑娘更应该清楚,如今的东周,是我说了算的。” “若是我想,西阳官道自然有人能接下来。” “可若是祝姑娘还想要,我还以为交给祝姑娘,只不过,我需要祝姑娘拿出点什么来。” 祝霜儿一副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沈麟,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她冷哼着。 “沈大人还真是穷 尽心思。” “只不过,西阳官道我不要也罢,大人若是有法子,那大人自己去做就是。” “只怕大人没有法子,不然怎么会来找我呢?” 祝霜儿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在她看来,这西阳官道的事儿,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东周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呢。 沈麟想要如此来诈她?当真是用错了法子。 她祝霜儿,可不是谁都能威胁的。 见状,沈麟丝毫不气恼,甚至脸上还多了几分笑意。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实在是对他的胃口。 这样聪明的女人,如果能留在自己的身边,相信肯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奈何,现在她对自己还有很大的敌意。 “祝姑娘,你可知我为何要找你?” 祝霜儿挑着眉,哼笑一声:“因为你没有法子弄清楚西阳官道的秘密。” “若是不找我的话,没有人能帮你。” 沈麟摇摇头。 “祝姑娘想多了,西阳官道连接的,是东阳府。” “若是连这些我都不知道,又怎么配来到东周呢?” “东阳府内是什么人,我想,祝姑娘比我清楚,但是……朱姑娘怎么会不知道,我 也了解东阳府呢?” 闻言,祝霜儿彻底愣住。 在说出东阳府的时候,祝霜儿就已经傻眼了。 沈麟怎么会知道这些? 东阳府那些,只有自己最清楚,沈麟是不可能知道的! 除非……除非自己手下有人,透漏了自己的消息! 可是自己手下的人,也唯独那两个亲信,才知道这些。 莫非,沈麟脸这些人都能找到? 不可能!肯定是出现了什么。 看到祝霜儿错愕的样子,沈麟轻笑着。 他走到祝霜儿的面前,伸出手指挑起祝霜儿的下巴,动作轻佻又暧昧,让祝霜儿眼底满是嫌弃。 她正要躲开,却被沈麟一把拦住。 “祝姑娘别试图挣扎,在这里,只有我能帮助你。” “西阳官道那些秘密,除了你和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祝姑娘以为如何?” 听到他这么说,祝霜儿眼中充满了错愕。 沈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个人是要让自己主导西阳官道,为他做事不成? 可……可是,沈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恨他,还要自己来做这些,就不怕到时候自己会反水么? 除非,沈麟手里有什么,是能拿捏住自 己的东西。 就在祝霜儿心思流转的时候,沈麟突然一把将祝霜儿打横抱起。 “司马将军配不上祝姑娘!” 闻言,祝霜儿立马挣扎起来:“沈麟你放开我!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若是司马弘知道!他定然会反了你的!” 沈麟轻笑着:“我倒是想看看,司马将军会不会如此。” “我方才也说了,司马将军胸怀天下,祝姑娘不过是烟花罢了。” “与他而言,天下比你更重要。” “不然的话,司马将军为何会离开?方才便是我给他的试探,而且,祝姑娘也没有留下他不是吗?” 祝霜儿咬着牙。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沈麟说得没错,她和司马弘之间,最多也只是亲人的关系。 她与司马弘并不配,因为他们所想的不同,根本不可能凑在一起。 可沈麟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祝姑娘,跟我一起,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况且,我还会给你更多。” 祝霜儿挣扎着:“沈麟你放开我!不然的话,我定要你好看!” 闻言沈麟笑得更开心了。 都这个时候了,祝霜儿还不忘如此,看样子,以后会更热闹。 不过自己倒是想看看,她能怎么折腾。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抛出诱惑 “祝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当初会答应你的请求么?” 祝霜儿愣了下。 什么请求?自己何时请求过沈麟做什么! 自己如此恨他!绝对不会求这个人做什么,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我祝霜儿从未求过你什么!你休要胡说!” “啧,祝姑娘的记性还真是不好,难道那夜你忘记了,要我放过司马弘。” “如今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放过了司马弘。” “你也应当付出些什么不是?这世上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祝姑娘你以为呢?” 祝霜儿呆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沈麟竟然以为这事儿是她在求人。 当时分明是威胁,沈麟怎么能这么想!这样的男人,果真是该死! 可……可在沈麟的眼神,祝霜儿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自己一般。 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能做,其他的,自己什么都不会在乎。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祝霜儿的语气软了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和沈麟来硬碰硬,自己并不是对手。 可服软,也不是她该有的态度。 至少要先弄清楚沈麟到 底是什么意思才行。 看到她如此,沈麟笑了笑,他的手在祝霜儿的腰间捏了一下。 祝霜儿感觉自己浑身酥酥麻麻,脑子混混沌沌的,一切都开始朝着失控的方向展开。 沈麟面带笑意,深吸一口气。 “跟我一起做事,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若是你想要我,也可以。” 说话间,沈麟动作暧昧,将祝霜儿放在大殿的王座上。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祝霜儿,暧昧的眼神,让祝霜儿浑身颤抖不已。 新慌乱起来,万全失去了祝霜儿的控制。 祝霜儿感觉有些不妙,她正想要挣扎,就被沈麟死死按住,两个人之间,又亲密了几分。 几乎没有隔阂的触碰,让祝霜儿感觉危险。 她笃定,这是个危险的男人,不是她所能掌控的,绝对不能和对付高奎一般对付沈麟, 若不然,自己只会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凭什么要为你做事。” “你可还记得,都是你毁了我的名声!” 沈麟挑着眉,重重叹了口气。 这女人,怎么只记得自己对她的不好呢,连自己半点好都不放在心上。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若非自己让宋朝来 ,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个时候,高奎已经被抓起来,连国主都没有逃过。 为何她还能好好在这里。 自己可并非是看重了她的脸,更是看重了她的头脑,这样聪明的女人,若是不好好用,当真可惜。 可掌握住这个女人的法子,只有让这个女人对自己彻底痴迷,她才不会背叛。 想到这,沈麟又拉进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祝姑娘,我如今是在同你商量,若是你同意,我自然不会委屈了你。” “你若是想做女王,我也能成全、” “只不过,这西阳官道的事儿,必须有你来掌握,如何?” 祝霜儿咬着牙,这般羞耻的动作,让她脸色酡红。 分明对沈麟满腹的恨意,可现在,她却半点都展现不出来。 瞪着沈麟的眼神,却如同娇嗔一般,毫无杀伤力。 “为何一定是我?”祝霜儿问道。 她有感觉,沈麟要她来做这些,并非是沈麟没有办法,这其中必然还有重要的事情,是自己所没有想到的。 看到她如此娇羞的模样,沈麟喉结不自觉翻滚着,眼底也多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阴云。 他轻笑着,手指抚摸过祝霜儿的脸颊。 酥酥麻 麻的感觉,让祝霜儿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若是要说就好好说,不要动手脚!” 她试图闪躲,可是沈麟强势将她控制在怀中,祝霜儿已经无处可逃。 沈麟压低了声音。 “祝姑娘,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你可知道,什么人才能质问我么?” 祝霜儿下意识摇摇头,咬着嘴唇。 她才不想知道什么人能质问沈麟,她现在只想从这个羞耻的姿势中逃出去。 再这样下去,她会崩溃的。 沈麟叹息着,声音低沉沙哑:“只有我的女人,次才会有质问我的资格,不然你只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难道说,祝姑娘对西阳官道没有半点兴趣了么?” “东阳府那些东西,你当真不想要?” “不妨给祝姑娘看看,大辽如今的情况,祝姑娘再做决定也来得及。” 说话间,沈麟将自己在国都的规划啊拿出来,祝霜儿以为沈麟会离开,却不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进了些。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开始滚烫。 为了不让自己如此,她只能看沈麟递给她的东西,可只看了一眼,她便愣住了。 这是……这是整个大辽如今的方式吗? 他们的商贾,竟 然如此行事?这难道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如今大辽的变动,她也有所了解。 现在的大辽国都,确实不能与以前相比,甚至于,还多了很多她都想不到的东西。 若非当时的东周封闭,她也动了和大辽做生意的心思。 若是这些也用在东周的话,那东周…… 祝霜儿感觉自己心思立马豁然开朗。 当初若是自己也有这法子的话,后来又何苦受制于高奎呢?只可惜,自己现在才知道。 那沈麟将这些给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这么相信自己,要将这些都给自己不成? 沈麟勾起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祝姑娘看到这,不会心动么?” “身为一个商人,谁都不会拒绝这些吧?” 祝霜儿很想反驳,可是内心的感受,让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沈麟抛出来的,实在是太诱人了。 她知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都在沈麟的手里,若是自己能为沈麟做事,自己才能得到那些。 可一旦自己和沈麟牵扯到一起,再想抽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必然会在其中算计自己。 祝霜儿自诩,她并非沈麟的对手。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互相挑衅 祝霜儿心思一沉。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选择,但是现在沈麟给他的,正是他很想要的东西。 如果能得到这些的话,对于自己来说,以后必然会更好。 可是真的放下这些,自己真的会甘心吗? 祝霜儿不敢确定,但是现在……确实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沈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任由自己在他的算计中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深吸一口气,祝霜儿拧着眉,看向面前的人。 “沈麟你应当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若是你真要这般做,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依照我的性格,会增加我对你的恨意。” “我祝霜儿不是那些人,你想要的,我并不会让你得到。” “可若是我想要的,我就算是费劲了心思,而已会得到。” “不管你是h什么人,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看到祝霜儿这么说,沈麟也不着急。 因为他的心里十分清楚,祝霜儿这样的女人话是这么说,可具体会做成什么样子,也只有祝霜儿自己心里明白, 所以,不论如何,祝霜儿在自己这里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自己的选 择。 想到这些,沈麟轻笑着,他低下头,看着祝霜儿泛红的脸颊。 因为他的心里清楚。知道祝霜儿这样的女人,不是那种容易拿捏的女人。 想要掌握着这个女人,里面有太多的问题。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想办法,绝对不能让祝霜儿从自己的手里逃出去。 不然的话,自己真的是白白准备了这么多。 对于自己而言,身边的聪明人已经不少了,可是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还是少有的。 祝霜儿若是能留下的话,那自己必然会拥有更多。 只要是能把祝霜儿留下,那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之后,沈麟淡淡看着祝霜儿,他勾起唇角,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现在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么?” “祝姑娘你比谁都清楚,这些事情,断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有人能帮着你,除了我!” 听到沈麟这么说,祝霜儿心里更难受了,因为她很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沈麟所说的那样。 若非自己现在还做不到这些,何苦要如此? 现在的沈麟,也是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用这些来威 胁自己。 这不过是个开始,他日,若是再有其他的,油当如何? 若是再不能改变的话,自己手里的这些,便不再是优势了。 想到这些,祝霜儿眉心紧皱着。 他心里清楚,为何会变成如此,却也在担心着,若是自己选择了沈麟之后,又会如何? 有些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若是再经历一次的话,她怕自己真的没有那样的情绪了。 祝霜儿咬着红唇。 她看着面前的沈麟,眼中充斥着不甘,但是她又无法改变现在的一切。 若是她真的可以选择的话,那该有多好。 但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有听从沈麟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 若是自己不去听沈麟的话,自己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祝霜儿长舒一口气。 “沈麟,你确定么?” “你可知道,若是我再掌握了这些,他日能摆脱了你掌控的时候,我断不会如此。” “我放弃你,远比你想的要简单多了。” “我与那些女人可不同,你可要想清楚。” 听到她这么说,沈麟心里也就明白了,因为祝霜儿心里很清楚了。 在这里,若是祝霜儿不听自己 的,她就没有结果。 只是她再和自己做一个赌注。 她在赌可以超过自己,可她心里也清楚,仅仅是方才那些,便是祝霜儿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越的。 想到这些,沈麟挑着眉,轻笑着。 如此有趣的姑娘,真是下定论心思都要留下她才是。 “祝姑娘若是有这本事的话,我倒是想看看、” “毕竟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看到能与我相比的人呢。” “若是祝霜儿能成全我,也算是成全了我的心思。” “不过,想来祝姑娘是没那么容易达到的。” 见沈麟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祝霜儿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明明知道沈麟,这也是在挑衅自己,偏偏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 祝霜儿痛恨自己这般无能为力。 若是自己有法子,哪里有沈麟的事儿,这东周,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是转念一想。 若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做了那多的事情,最后都是为了别人。 给他人做嫁衣,心里更是不痛快了。 想到这些,祝霜儿心里也已经有了选择。 她比谁都清楚,若是不能做出抉择的话,最后自己将要面临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痛苦 。 自己已经错过一次,若是再错一次的话,不论是自己还是沈麟,自己都会想尽办法。 谁都不能留下,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良久,祝霜儿看向了沈麟。 她拧着眉,表情凝重着:“我可以帮你做事,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心满意足。” “我要的东西,我必然都会得到。” “你所要的一切,我却不能保证,若是你要威胁我的话,你的结果,也应该知道。” 沈麟挑着眉,轻笑着:“我自然知道祝姑娘的意思。” 一个聪明人,最擅长的,就是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如此也能了却不少的麻烦。 沈麟便是喜欢如此,但是也明白,这样的人,让她臣服自己不容易。 可是一旦她臣服之后,便是彻底的忠心。 所以,自己倒是不用担心太多,只要是能让她先答应了自己,便是最好的。 剩下的事情,只要是慢慢来就是。 沈麟点点头:“祝姑娘想要的,我的偶会帮你达成,只不过祝姑娘也要清楚。” “这世上,没有天下掉馅饼的事情、” “祝姑娘有多得,那必然有付出,不然的话,凭什么要你得到这些呢?” 祝霜儿拧着眉,点点头。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放过她 沈麟的意思她明白。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谈什么合作呢。 既然自己已经做出选择,只要跟在沈麟身边,这样才能更好。 而沈麟所能给自己,有很多。 若是自己不能在沈麟这得到什么,那自己也不会让沈麟痛快的。 自己与沈麟算是捆绑在一起,这样的事情下,不论是自己还是沈麟,都应当小心些才是。 和聪明人共事,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这才是最紧要的。 祝霜儿深吸一口气,感慨着。 “我对你做这样的人,当真是恨之入骨,可我也知道,我若是不能与你合作,我的下场会很惨。” “你是个狠毒的人,我也是。” “你若是让我不痛快了,我也不会让你痛快的。” 沈麟笑着。 祝霜儿这么说话,他当真是喜欢不已,如此女人留在身边,当真是老天爷都眷顾着他。 既然祝霜儿已经答应下来,与自己来说,这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了。 二人只见的动作暧昧不已。 祝霜儿咬着红唇,眼神充满着魅惑,娇嗔一声。 “我已经答应,难道你还不准备离开么?” “我们之间,这个姿势可不太适合!” 沈麟低头看了看。 二人之间已经亲密无间,若是再亲密些,便是将身上的衣衫都褪去。 难道见到祝霜儿如此模样,沈麟倒是有心思,想要逗逗祝霜儿。 他抬起手来,动作轻柔的抚摸着祝霜儿的脸颊。 酥酥麻麻的感觉 ,让祝霜儿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讨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可心脏却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莫名的情绪,让她想要挣扎。 可沈麟却紧紧控制着她,不让她又逃离的机会。 “祝姑娘,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最完美的姑娘。” “我对你的心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若是你我联手的话,我想,整个东周,甚至于所有的一切,都会掌握在我们手中。” “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而且,我们两个人联手的话,不会有人能轻易胜过我们二人。” 闻言,祝霜儿脸色越发的红润起来。 沈麟的动作太过温柔,她完全控住不了沈麟,明明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却不知道怎么的,此时却像是风了似的。 亏得这个时候,沈麟没有太过分,不然的话,她当真是要疯了。 沈麟却更有兴致了。 “祝姑娘你躲什么呢 ?” “难道你不喜欢这样么?我想,祝姑娘肯定会很喜欢的。” 祝霜儿拧着眉,眼神充斥着冷意。 她咬着牙:“沈麟,你已经越界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若是你想要这样的人!那么我也会让你知道,我祝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她这狠话,沈麟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祝霜儿是真的对他的胃口。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心情,但是想现在这情况,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这样聪明的一个女人,当真是让人欣喜不已。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沈麟直接压住了祝霜儿。 祝霜儿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如此!怎么会这样! 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和那些男人一样吗? 他这样的人,自己就不应该相信! 祝霜儿奋力推开了面前的人,不料沈麟的动作很快。 他直接握住了祝霜儿的手。 甚至还温柔的捏了捏,那样的温暖,让祝霜儿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着。 “你放开我!” 沈麟挑着眉:“若是不放开又能如何?” “我会让你做不了 男人!” 闻言,沈麟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人实在是太有趣了,自己真的是喜欢这个女人。 “祝姑娘,若是你真的能这样做到的话,我也很荣幸。” 闻言,祝霜儿冷哼一声。 “你最好放开我,不然的话,我一定要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沈麟丝毫不在意这些,甚至于他还握住了祝霜儿的腰部。 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握,几乎用力就能折断似的,看起来真的让人忍不住瞎想。 祝霜儿还在闪躲着。 可不管她怎么闪躲,沈麟的手,都能精准的勾住她的腰部。 暧昧的动作,和主人的温度,让人根本就控制不住。 祝霜儿的脸更加红,脸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还有些,是祝霜儿自己心里不想承认的。 沈麟看着样子也差不多了,这才放弃。 毕竟,偶尔逗一逗这个女人也就狗了,若是折腾的时间太久了,那祝霜儿可是要生气的。 自己和这个女人,还没有好到那一步,所以,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如今,祝霜儿已经能和自己合作,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剩下的事情,自己慢慢来就是了。 “祝姑娘,瞧你脸红的,还真是有 趣。” “不过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以后你就住在宫中,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给你安排好。”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你置身危险。” “自然你也要知道,在这里要做什么,你都要做好。” “毕竟,若是出了差错,就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不是吗?” 祝霜儿看着突然离开的沈麟。 虽然不知道,沈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故意挑逗着她,然后现在又什么都不做了? 最好如此! 若是这个男人还敢对自己做什么的话,自己一定会让这个男人好看的! 祝霜儿抚平心脏的躁动,她站起身来,挣脱了沈麟的怀抱。 “沈大人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做到这些。” “只不过我也希望沈大人明白,在这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要的你若是不能给我,那我就会给你好看!” “这东周,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样放狠话的女人,换做是旁人的话,沈麟早就动手了,但是祝霜儿不同。 他很乐意看到如此,甚至还希望,祝霜儿能一直如此。 那样的话,自己的额日子也就躲了几分乐趣。 “好,时候不早了,照顾姑娘先回去吧。”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安顿祝霜儿 祝霜儿不敢相信,沈麟竟然真的要她离开了。 前面带路的宫女。 祝霜儿眉心紧皱着,万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又或者,她早就应该习惯了这些。 可是就现在而言,她是真的搞不懂了。 沈麟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为了要让自己跟他一起做事不成? 看着面前的宫女,祝霜儿蹙着眉,深吸一口气道:“你是这宫中的人?” 那宫女一愣,慌忙应道。 “是的姑娘。”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沈麟是什么人了。” 闻言,宫女诚惶诚恐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好。 眼下这情况下,他们能活着,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他们也不想要节外生枝。 “姑娘莫要说这些,奴婢不敢置喙这宫中的事情。” 听到这话,祝霜儿眉心紧皱着。 如此说来,这公里的人也确实不知道沈麟的事情。 奈何自己所知道的也不多。 若是自己有机会的话,也不至于是现在的样子了。 真不知道,沈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做了那么多,若是可以的话,自己也希望能够如沈麟一般。 只可惜自己不是沈麟。 沈麟所能做到的,自己 却做不到。 自己身为女子的痛苦,便是如此,为何自己不是个男子呢? 祝霜儿无奈笑着,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 若她是个男子的话,定然能人诸多人都为之惧怕的。 只可惜了。 祝霜儿无奈摇摇头。 宫女带着她道了安置的地方。 “姑娘,这边是您居住的地方了,日后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奴婢们都会跟在您的身边,” 闻言,祝霜儿的脸色沉下来,她知道,这算是沈麟在变相的囚禁着她。 不过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跟在沈麟的身边,就必须要面对这些。 大不了的话,自己到时候再重新来就是了。 祝霜儿心里窝着一团火。 想到沈麟对自己做的那些,她就恨不得将沈麟杀了! 他怎么能如此镇定,跟自己说那些话,若不是那样的话,自己也就不会如此了。 这样的男人,果然是十分的危险,自己就应当注意些。 不过现在这情况下,自己也做不到旁的事情了。 祝霜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这房间既然是我的,那以后你们也要记住规矩。” “若是没有我的 许可,谁也不可以随便进去。” “还有,你们要知道,若是你们做了什么事情,我断不会放过你们!” “既然沈麟答应了这些,那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你们可都明白?” 闻言,那宫女点点头。 “是,奴婢明白了,姑娘您早些安置,奴婢就先告退了。” 看着那婢女离开,祝霜儿才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喜欢身后有太多人。 尤其这些人,自己根本就信不过他们,若是可以的话,自己还真想把之前的人都带在身边。 祝霜儿躺在那,想着这些事情,她心里乱糟糟的。 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祝霜儿猛地站起身。 “谁?” “姑娘,是奴婢,大人让奴婢给您送些日常用的东西,若是您有需要的话,奴才给您放在宅子里。” 听到这话,祝霜儿心里暗骂了两句。 不过也不得不说,沈麟想得确实是很周到了,自己这缺少什么,他都让人送来。 只是这个人是沈麟,若不是他的话,自己会更开心些。 但是,东西都送来了,哪有不收下的道理呢? 更何况,这都是不要钱的。 祝霜儿哼了声,道:“好了,进来吧,我看看都准 备了什么。” 话音落,门就打开了。 几个宫女走过来,他们的手里都端着东西,瞧着都是平日用的那些东西。 祝霜儿看了看,不得不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沈麟还真的是下了血本。 不过,这都是沈麟应该做的。 “这都是沈麟让人送来的么?” 宫女应着道:“这都是大人的意思,您要什么,就留下什么。” “不需要的,奴婢们会带走的。” 祝霜儿挑着眉,想了想道:“这些东西都留下吧,我都需要。” 闻言,那宫女愣了下,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 不过大人说得那些…… 罢了,自己不过是个宫女而已,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那奴婢们先放在这儿,回头送到库房,等到登记好,将账目送到您面前。” “好,还有什么事儿么?”祝霜儿声音冷冷的。 那宫女立马摇摇头道:“没有了,那奴婢们告退。” 等到那些人离开,祝霜儿立马去看着那些东西,虽然说不是千年金难求,可也是价值不低的。 尤其这是沈麟让人送来的,自己不要白不要。 沈麟对不起自己,自己手下这东西,也算是他对自己的补偿了。 “沈麟啊沈麟,没想到你还真的是会做人。” “不过也是,若不是你这样做的话,又怎么会有种很多的人呢?” “罢了,你我之前的事情,就当做暂时过去。” “如今你要我来给你做是,我能给你做事,但是……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不然的话,你我可都不会高过了。” 祝霜儿已经疲惫不已。 她躺在那,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了,不管现在谁再来找她,她都不会理会。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休息,彻底放空自己。 外面的熙熙攘攘,和她祝霜儿暂时都无关了。 与此同时,沈麟正在宫中,翻看着之前国主所留下的那些烂账本。 不得不说,东周的国库能坚持到现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若是沈麟的话,他怕自己用不了两日,就已经彻底变成废物。 沈麟揉着没心,重重叹了口气。 “国主留下的这些东西,还真是让人头疼啊,若是无先生在这儿就好了。” 身边的副将轻笑两声:“大人若是要无先生来也简单,不过现在国都内也事情颇多。” 沈麟重重叹息着:“我知道,所以才如此啊。” “需要人的时候,才会觉得人不够啊。”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再见无先生 “不知道大人,方才可是在说我?” 突然间,熟悉的声音让沈麟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进门来的人。 这不正是自己方才在说的无先生么? 没想到,无先生竟然来了这儿!实在是太惊喜了。 沈麟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无先生身边。 “先生,您怎么来了?” 无先生笑笑,道:“在国都感觉有些不对劲,想着必然是大人需要我了。” “这国都的事情,有赵财在,万全不用担心。” “况且,东周我之前就已经想来了,只是没有机会,如今总算是有机会。” “难道大人不欢迎我来?” 沈麟哈哈一笑,道:“哪里,我可正想着先生呢,先生来的很是时候。” “如今东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我还在担心,先生需要留在国都,正犹豫不决,没想到现在,先生倒是自己来了。” 听到他这么说,无先生也哈哈大笑,二人走到旁边坐下。 沈麟也没有着急让无先生做事,反倒是先让人拿来吃食,与无先生一起用了些饭。 等到吃饱喝足,二人才说起正事来。 “不知大人现在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 沈麟点点 头道:“正是,我正在焦头烂额呢,先生就来了,可真是我的救星了。” “不知道无先生对这东周是什么看法,可能帮我走出这困境?” 闻言,无先生拧着眉,将沈麟手里的东西拿过去看了看。 只一眼,无先生就明白沈麟这是在担心什么了。 毕竟这些事情,可不是他们国都的事情,若是不能改变这些的话,东周的情况,会更加棘手。 东周和大辽之间,确实是有不少问题在。 也难怪大人会如此头疼了。 莫说是大人,就算是自己遇到这些,也必然会十分头疼,或许还不如大人呢。 “大人现在以为如何?” 沈麟想了想,道:“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只是诸多的百姓,不好做。” “东周本身固有的是想太重了,若是想改变,太难。” “大辽是被折磨了太多,我那般做,才能改变大辽。” “只是东周,改变这些百姓,还有那些原本的商贾,很难。” 无先生点点头。 确实,原本那些商贾的心思很简单,他们只是想要赚钱。 若是换做沈麟的话,自然会把这些赚钱的事情,全部都聚集到一起,那样的话,他们就赚不到更多的钱 了。 可如此,那些商贾怎么能同意呢? 所以,这其中的关系,十分的重要。 不论怎么做,都应当先一步了解这些才行。 可是那些固守的心思,要如何改变,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想到这些,无先生叹了口气:“大人可有想好怎么做?” 沈麟摇摇头道:“正是因为毫无头绪,才如此焦急,先生也没有法子吗?” 无先生想了想,拧着眉。 这事儿,也并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这法子,不好做罢了。 而且,这其中的事情,也太难让人想到了。 固有的心思,应当早早解决掉,以后才能保证,不会有,麻烦在。 深吸一口气,沈麟无奈摇摇头。 “实在是没有法子,若不是有先生的话,我想,我现在正头疼呢。” 看着沈麟如此,无先生笑了笑。 “大人其实也不用这样,或许还有机会不是吗?” “那无先生以为如何做?” 无先生想了想,道:“其实按照大人的意思,要做到这些,也并非是太难的事情。” “但是要改变这些心思,只有让他们知道,跟在大人身边,才能赚到更多。” “要他们相信这个,才是大人应该考虑的 事情。” “要么,就是大人找到一个人,而这个人,能左右他们,并且是他们畏惧的。” 闻言,沈麟挑着眉,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若是如先生所说,那我就明白了。” 见沈麟如此,无先生也就知道,沈麟肯定是有法子了。 毕竟沈麟在东周也已经有些日子,必然对东周有些了解。 不然的话,大人也白白折腾那么久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情况下,沈麟要怎么做,他还真是想看看。 “大人是要如何做?” 闻言,沈麟想了想,道:“无先生可知道祝霜儿这个女人?” 无先生点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一个女儿家,能有这般能力,当真让人敬佩。” “我听闻,当年她一无所有来到东周。” “靠着自己的本事,赚到了想要的一切,甚至还能将众人拿捏在手中。” “如此厉害的女子,我当真想要见一见呢。” 听到无先生这么说,沈麟不由得笑了笑,道:“先生这是想见祝霜儿么?” 闻言,无先生便知道了,祝霜儿肯定是在沈麟的手里。 没想到,沈麟竟然如此厉害。 祝霜儿那么聪明的人,竟然都被他掌握在其中。 但是这祝霜儿,估计不是那么好用的,毕竟那样的女人,压根就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 更主要的是,祝霜儿这些年来,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若是真的就选择了沈麟的话,那这事儿……可就太奇妙了。 看着无先生的反应,沈麟不由的轻笑着。 “先生要不要想一下,这祝霜儿现在如何?” 看到沈麟这般有底气的样子,无先生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难不成,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沈麟竟然真的让祝霜儿为自己做事了吗? 不,不会吧? 可看着沈麟那样子,无先生心里更是错愕了。 “难道说,祝霜儿现在就在大人这里?她竟然真的会选择跟了大人?” 无先生大为吃惊,但是心里也十分高兴,祝霜儿既然能跟在大人身边,就说明大人的厉害。 如此一来,大人身边多了助力,反倒是多了好处, 更不要说,祝霜儿是最熟悉东周的人。 若是能让她为大人做事的话,那大人就说明都不用担心了。 沈麟笑着点点头道:“不错,如今祝霜儿就在这皇宫中,先生可是要见她?” “不得不说,这女人也确实厉害,先生可要小心呢。”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祝霜儿的心思 无先生当真是惊讶不已。 万万没想到,沈麟竟然真的能让祝霜儿留下来,要知道,祝霜儿手里所有那么多的东西,那可都是秘密。 多少人想知道,祝霜儿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得而知。 如今祝霜儿竟然答应跟在大人身边,那岂不是说,大人就能掌握那些事情了吗? 这可真是太好了。 看到无先生眼底的狂喜,沈麟不禁笑笑。 “好,先生放心,若是你想见的话,我很快就会让你见到她。” 说着,沈麟给副将一个眼神。 副将十分识趣,去找祝霜儿了。 此时,祝霜儿正在自己的住所,看到副将来,当时就拉下了脸来。 “这是什么意思?沈麟要见我?” 祝霜儿这样,副将也已经习惯了,既然大人都不说什么,他也不好对祝霜儿冷言冷语的。 副将深吸一口气,忍着不快。 “是大人要让您过去,属下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您大可以过去看看,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闻言,祝霜儿的脸色阴沉下来,哼道:“好,本姑娘这就过去看看!” “倒是要看看,这沈麟能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看着祝霜儿的样子, 副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的。 这样的额女人,换做是他的话,他必然不会将这人留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这女人对大人来说十分重要,所以 ,自己海慧寺要适当尊重一些。 想到这些,副将只能连忙跟上去。 此时大殿之中,无先生震撼在此事中,看着沈麟。 “那祝霜儿,果真是有才学的人么?” 沈麟点点头道:“不错,确实够聪明。” “若非是我早就有准备的话,只怕也不可能将她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她手上的秘密太多了,若是让她离开的话,并不是好事儿。” 闻言,无先生也明白。 毕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只是这个人的聪明,自己根本就想不到啊。 这样的一个女人,可真是让人意外不已。 深吸一口气,无先生看到了过来的祝霜儿。 果然和他想到的一样。 这样的一个女人,莫说是东周的国主了,就算是自己,看着也心里难免有些触动。 也不知道这样的祝霜儿,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柔弱的女子,是在让人有十分的疼惜。 “沈麟,你找本姑娘来做什么?” 听到她这语气,无先 生不禁感慨着,这其中的事情,没想到,还能听到有人对大人这么说话。 这实在是让人意外啊。 倒是大人更加让人意外,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祝霜儿这么说,他也不在意。 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沈麟这么气定神闲的。 “没想到,这祝姑娘如此大胆,大人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 “看样子对于大人来说,这个祝姑娘,还真的是厉害了。” 闻言,沈麟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是么。 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姑娘,若是自己早就知道的话,肯定要控制一下。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觉得有趣的。 祝霜儿这个人,实在是有趣至极。 沈麟笑笑道:“先生以为如何?毕竟连我都不能左右这个人呢。” “不知道先生以为如何?” 无先生笑笑,审视着面前的祝霜儿。 这眼神,还真是让人不舒服,这个人又是谁呢? 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祝霜儿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沈麟,这又是谁?你找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若只是为来让我来给人看笑话的话,我奉劝你小心点!” “你可不要忘 记了,现在我在给谁做事!若是你让我难看的话,我不会对你好受!” 听到祝霜儿这番话,无先生笑得就更大声了些。 还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祝霜儿这般样子,自己也是没有见过的。 只是这个人还真的是有些意思呢。 尤其是沈麟的样子,当真是让人感觉十分的好奇。 看着沈麟看祝霜儿的样子,无先生不由得挑着眉:“怎么?瞧着大人的样子,似乎有点我想不到的事情啊。” 沈麟笑得饶有深意。 他点点头,面对沈无先生的质疑,他没有拒绝任何。 那双眼,又看向了祝霜儿。 “沈麟,你来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沈麟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先生想要与祝姑娘见一下罢了。” “先生仰慕祝姑娘许久了,没想到祝姑娘这么大的反应。” “看样子,当真是我们做的不多呢。” 无先生也不由得笑了笑道:“是啊,这事儿还真的是我们的不是。” “毕竟祝姑娘也是个姑娘家,咱们这样子,显得有些不太尊重人。” “祝姑娘莫要在意的,都是我们的不是,希望祝姑娘别放在心上。” 听到无先生说得这些话,祝 霜儿的脸色也才好了些。 毕竟自己已经是沈麟的人,做这些,本来就是应该的。 只是自己见不得沈麟如此,不得已,才要这样。 但是这个样子,自己也不想知道,这个先生是什么人。 反正自己和他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姑娘莫要想太多了,我乃是大辽人,无先生、” “什么?” 这下祝霜儿傻眼了。 这是谁?无先生? 难道说,当初自己在主城内所听说的那个无先生,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么? 天啊,她竟然真的见到了无先生。 要知道,多年前自己正是因为无先生,才来到东周。 当初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是跟随着无先生的脚步,所以自己才不能忘记那些。 可是现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看到无先生在自己的面前,祝霜儿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看着面前的人。 “你果真是无先生吗?” 无先生点点头,笑呵呵道:“没想到,祝姑娘竟然听过我的名字。” “如此说来,我倒是比大人更好些呢。” “祝姑娘这么聪明的人,能认识我,是我的荣幸,不过,祝姑娘可莫要担心。” “我与大人是一样的,会陪着祝姑娘。” 第一千零七十章 沈麟被攻击 听到这话,祝霜儿脸色有些阴沉。 她实在是不懂,为何这无先生,竟然会和沈麟在一起。 沈麟这样的奸诈小人,无先生可和他不一样。 祝霜儿忍不住问道:“先生为何会和沈麟这厮在一起呢?” “先生如此明智的人,沈麟却是个宵小之徒。” “先生的英明,可是要被这个人毁了!” 闻言,无先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样子的话,自己就觉得有意思了。 没想到,沈麟竟然会被如此对待,要知道,这个大人在大辽,可是众多人都会害怕的人呢。 现在这情况,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毕竟,大人要把祝霜儿留在身边的话,相信肯定是有问题的。 不然的话,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如此了。 无先生笑着,道:“大人自然是有大人的好处,姑娘不用在意这些。” “我跟在大人身边,也只是觉得,大人做了那么多,我很喜欢。” “我之前很多事情都没能做到,倒是大人,带着我做到了这些。” “若是祝姑娘信得过我的话,也可以跟着大人来试试看。” 听到无先生这话,祝霜儿拧着眉。 她满是 怀疑的看着面前的沈麟。 无先生很多事情,都是沈麟帮衬的么?这怎么可能! 沈麟就是个无耻的人!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帮着无先生一起,怕是无先生是沈麟要来劝自己的吧? 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祝霜儿冷哼着:“我相信你应该清楚,我不会随随便便帮你做什么。” “沈麟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左右我!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 “虽然我现在没有做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 “若是你想要这样威胁我的话,我会让你知道后悔!” “沈麟,我祝霜儿,和你所知道的那些人可不一样!” 沈麟挑着眉,不由得失笑。 他看着旁边的无先生,无奈摇摇头。 “先生你可看到了,这样的事情,我如何应对?” “若是不用些法子的话,只怕难了。” 吴先生不难想到,沈麟让祝霜儿答应的时候,估计真的是费劲了心思呢。 罢了,现在这样也好。 虽然说大人是被说得有些难受,但至少,祝霜儿是站在大人身边呢。 祝霜儿看着面前的无先生,郑重道。 “先生,我可否 给您个建议?” 闻言,无先生不由得失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知道祝姑娘有什么要说的。” 祝霜儿深吸一口气,煞有其事看了眼沈麟,随之道。 “先生,您最好不要跟在这个人身边。” “他是个小人,奸诈之人,若是您跟在他身边的话,肯定会被他反噬。” “您若是离开他的话,或许还会更好。” 听到她这么说之后,无先生更是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沈麟也颇为无奈。 他不懂,祝霜儿对他的敌意怎么就这么大呢? 之前的事情都解释了,似乎祝霜儿根本就听不进去似的,不过自己也应该习惯了。 罢了,这事儿既然都这样了,那自己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看到沈麟的样子,无先生强忍着笑意。 “祝姑娘所说的,我会慎重考虑一下的,不过,祝姑娘现在可是跟在大人身边?” “那祝姑娘,又为何会跟着大人呢?” 闻言,祝霜儿冷哼道:“正是因为这小人的威胁,若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如此!” “这样的小人,害得我在主城待不下去!” “如今还威胁着我为他做事!” “先生您以为,这样的事情 ,我不该恨他么?” 听到这样的话,沈麟无奈摇摇头,看样子,自己的形象在祝霜儿的心里已经留下了刻板的印象。 既然已经是这样,那就算了吧。 反正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祝霜儿误会自己也是正常的,相信还会有更多的误会。 只不过,自己也清楚,这些人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些。 “先生,若是您现在离开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我可以选择跟着您!” “我相信,沈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我跟着您的话,那么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听到这话,无先生哈哈大笑着。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好了。 只不过这事情,还真的是让人意外,沈麟被人嫌弃成这样,也真的是没想到啊。 可转念一想,这样子的大人,才更有趣不是吗? 无先生看着沈麟。 “看样子,大人是很难逃出去了,不过,大人应该继续做才是。” “我倒是很想看看,大人要怎么做呢。” 知道无先生是在打趣,不过沈麟丝毫不在意这些。 他看着无先生,叹息着:“无先生,这是来看我笑话了,哎。” “早知道如此的话,我还是不让先生来的好。” “沈麟你敢!” 沈麟一愣,就看到祝霜儿死死瞪着他,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沈麟眨着眼,有些不解。 祝霜儿哼道:“你这般对先生,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麟:“……” 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还真的什么都不要说的最好了。 无先生倒是落得开心。 这个时候,沈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罢了,他是嫌弃的那个,说得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好。 反正祝霜儿已经答应为自己做事,自己还是看着就好了。 无先生笑着看向祝霜儿:“祝姑娘,你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若是他日,你能离开大人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能为我来做事。” “不知道祝姑娘你可愿意?” 祝霜儿立马点点头。 她自然是愿意的,可是这沈麟,不会让自己现在就离开。 若不然的话 ,自己绝对不能如此。 “先生放心!我会的!什么时候我能办摆脱了这个奸诈的人,我定会跟在您身边!” 沈麟实在无奈摇摇头。 他好像是个工具般。 罢了,既然是先生和祝霜儿二人如此,自己还是不要说再多。 毕竟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她不情愿 看到二人如此,祝霜儿丝毫没有给沈麟任何好脸色。 见状,沈麟也十分识趣的离开了这儿。 殿内只剩下祝霜儿与无先生两个人。 看着无先生,祝霜儿发自肺腑的问道:“先生为何会和沈麟这厮在一起?” “先生您可知道,这厮不是什么好人。” “若非是他的话,我今日也不至于如此,这个人居心叵测,用心歹毒!” “先生还是先想好退路,跟在这厮身边,您必然会被算计的。” 闻言 ,无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这祝霜儿果真是有些意思,没想到,沈麟跟着祝霜儿对付了许久,竟然还没有得到半点好。 不过也是,沈麟做事的法子,和旁人是有些不同的。 能如此,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没想到,沈麟也有今日,想想就觉得有些可笑了。 看到无先生如此,祝霜儿不解看着,质问道。 “先生为何这般笑着?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无先生摇摇头,道:“祝姑娘倒是没有说错什么,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祝姑娘这般有本事的人,没想到,也是如此可爱。” “看样子,大人对祝姑娘你,也是没有办法的。” 闻言,祝霜儿不解,这武先生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无先生话语中还有其他的意思不成?可自己翻来覆去的想,这无先生的话语中,应该都没有其他的问题才是。 “先生,您这是在笑什么?” “还是您方才的话,有其他的意思?” 闻言,无先生又是一阵笑意。 不得不说,祝霜儿这姑娘,可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疼啊。 如此天真的姑娘,这世上可是少见。 不过,如此天真又那么聪明的姑娘,更是少见了。 也因为如此,无先生明白了沈麟的意思,为何要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 左不过是因为,这个女人留下来,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更方便。 更多的,不知道沈麟有没有想。 不过,留下这个人来,绝对是有用的。 无先生轻笑着:“祝姑娘你可知道,为何大人一定要你留下来么?” 闻言,祝霜儿摇摇头。 这事儿她也想过。 她本来以为,只是沈麟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可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现在这样。 沈麟看着自己的眼神,万全不对,而且,这样的情况下,总觉得哪里出了些问题。 祝霜儿不解看着面前的 无先生。 “先生可知道什么?” “实不相瞒,我也想了许久,可是,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麟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了,我看不透他。” “况且,他都能将事情做到现在这一步,就更不要说那些了。” 听着祝霜儿这么说,无先生不由得失笑。 看样子,这事儿对祝霜儿来说,确实很难了解。 毕竟沈麟的所作所为,总是会让人觉得十分意外。 尤其是面对祝霜儿的样子的情况,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她心里肯定也会在怀疑。 想到这些,无先生笑道:“祝姑娘可是觉得,因为自己有利用的价值?” 闻言,祝霜儿点点头道:“是,若不然的话,他沈麟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西阳官道那些事情,沈麟根本就不知道。” “若是他不找我来的话,还能找谁呢?我想,没有谁能和我也一样了解西阳官道了。” “况且,像是沈麟这样子的阴险小人,断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他想要压榨我,可是个十分简单的事情。” 听着她这么说,无先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毕竟事情败在面前。 而且,沈麟 的目的本来就很简单,就是为了要利用祝霜儿。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帮着沈麟来好好劝一下才是。 无先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道:“那祝姑娘以为,若是大人想要逼迫你的话,当真有用么?” “祝姑娘这样聪明的人,是不会随便被人威胁的。” “若非祝姑娘自己想要留下,我想,就算是大人威胁,也留不下祝姑娘的。” 祝霜儿拧着眉,愣了下,随之也点点头。 这话说得不错,毕竟她确实不是受到了威胁,而是觉得,沈麟做的那些也确实是有用。 不然的话,莫说是沈麟,就算是国主,也不能让她留下。 这里面的弯弯绕,唯有她自己才最清楚的。 若不是有这些,她也不敢有把握,跟在沈麟的身边,能够万无一失。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尽力想办法才是。 可要怎么做,这事儿还是要慎重一点才行。 祝霜儿看着无先生,不知道无先生方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明白,无先生并非只是提醒。 更像是在劝说自己一般。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先生的意思? 祝霜儿疑惑着问道:“无先生,您的意思,可是 要让我好好跟着沈麟这厮?” 无先生点点头。 祝霜儿猛地大惊,站起来。 “先生您这到底是何意,您应该知道的,这个人并非明主。” “我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我不可能会好好跟着她的!” 无先生道:“我知道,只是祝姑娘你可知道,如今现在这些,可不是以前了。” “若是祝姑娘清楚的话,就应该很明白,这东周,不会和以前那样。” “若是祝姑娘再不做改变的话,与祝姑娘来说,可不是个好事儿,祝姑娘最好谨慎小心些才是。” 祝霜儿心里也是明白这些的,但是面对沈麟,她实在没有办法如此心平气和的。 她不去杀了沈麟,就已经算好的了。 若是要她好好跟着沈麟,这岂不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么? 她可不想如此,她宁愿做个一无是处的人,也不希望,跟着沈麟的身边。 沈麟这样的人,若是跟在他的身边太久了,只怕自己也会沦落成和他一样。 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啊! 祝霜儿看着无先生,一双眸子充满了疑惑,对于无先生的意思,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一定会是这样呢? 难道说,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让她考虑 看到她的反应,无先生轻笑着。 “祝姑娘你放心,我这么说,并非是逼迫着你来做什么,只不过现在这样了,祝姑娘还能跑么?” “大家都心知肚明,东周不会再改变了。” “若是祝姑娘还想改变东周,这其中的艰难,不用说也都知道。” “难不成,祝姑娘真的想要那样的么?” 闻言,祝霜儿抿了抿唇,这话说得不错,她也有想过这些,毕竟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的话,谁能说个不是呢? 且那么多的事情,若是自己的话,只怕很难能应对下来。 若是能利用沈麟的法子,自己必然能更上一层楼,可是现在若是再坚持自己的法子,只会更难弄。 到底是要怎么做? 祝霜儿已经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自己之前的那些,现在这样的局面下,自己做了那么多,可总觉得,还是不够。 就好像是有些什么事情,不再自己的盘算之中。 明明这些不应该是自己的,可最后莫名其妙的,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局面。 祝霜儿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但是眼下所看到的的一切,早就已经 超出了她的认知。 确切说,似乎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相对过似的。 祝霜儿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无先生,她心里仿佛是有什么在翻滚似的。 难道说,先生竟然是要让自己,好好跟在沈麟的身边? 可是如此说来,自己可有什么好处呢? 沈麟这样的人,若是招惹太多的话,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不说,甚是还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两难。 面前的路,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是能不能坚持走下去,都是要看自己的。 但是现在的局面,自己应该继续走下去么? 想到这些,沈麟看向了无先生。 “我不明白,为何无先生会与我说这些,难道无先生以为,沈麟挡着可行么?” “我承认,他的很多法子,都是有用的。” “但是为长久之计来看,这并非是可用的法子,除非他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可他手里已经最好的法子了,的不会再有更好的了。” 闻言,无先生摇摇头。 他看着祝霜儿深吸一口气:“你可相信,大人还能相处更好的法子。” “而且,除了大人之外,在没有任何人能有大人这般本事了、” “祝姑娘,我在这儿 说这些,并非是在说什么胡话,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大人的头脑,不是你我能想到的。” “若是祝姑娘想要得到这些东西的话,就必须相信大人,那样,才有机会更好。” 祝霜儿皱着眉,心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立马反驳着。 “先生如何会这么想?” “这沈麟,分明已经是江郎才尽,他能做到今日,我也承认他确实有些本事。” “但是先生不觉得,这沈麟的本事,已经到头了吗啊?” 闻言,无先生无奈轻笑着。 “祝姑娘,你还是不了解大人的,若是你了解大人,便不会这么说了。” “大人的聪慧,可不仅仅是这些,他能走到今日,更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 “若是祝姑娘愿意去了解一下,或许会更好。” 祝霜儿还是有些不相信,看着无先生,她眉头紧皱着,随之询问道。 “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 无先生笑笑:“我不会开玩笑的。” “况且此时关乎太多了,若是开玩笑,岂不是毁了祝姑娘?” “这其中的弯弯绕,相信你最是清楚。” 祝霜儿明白这个意思,但是现在这情况下,她要如何 相信沈麟? 自己变成今日这般,都是因为沈麟。 若是自己还要听沈麟的,那自己的日子,可就真的不能由自己来做决定了。 但是跟在沈麟身边,这并非是自己想要的。 祝霜儿拧着眉头,脸色阴沉。 “可是先生,我可以有些其他的选择不是么?并非只有沈麟自己。” “再加上,我之前就有手段,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听到祝霜儿这么说,无先生哈哈大笑两声。 他看着祝霜儿,眼神中满是赞赏。 不得不说,祝霜儿这个人确实是聪明。 她说的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经历这些事情,她的心里,总数有种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祝霜儿眉头紧皱着。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不甘心。” “若是没有沈麟的话,我可以说,整个动能是我的,我根本就不用在意他。” “可是他在东周做了这些,让我的处境如此艰难。” “先生,我并非还是个死人,我无法心甘情愿为沈麟做事。” 无先生点着头。 他明白祝霜儿的意思,但是祝霜儿如今想到的还不够多,等到什么时候,她能真的了解沈麟的话,相信就不会说这些了。 可惜啊,很多话不能说得太多了,不然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尤其是祝霜儿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 自己跟她说了这些,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这就足够了,其余的,还是等到以后吧。 祝霜儿能慢慢搞清楚,反正自己也不用担心太多。 “祝姑娘,给你点时间,你就会明白我为何会这么说了。” “不知道祝姑娘可愿意再等等看?” 祝霜儿虽然不乐意,但是现在,还是点点头应下。 “好,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我是愿意的、” “但若是沈麟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也不会眼看着的。” “他不让我痛快,我自然也不会让他高兴!” 无先生点点头。 “好,有我在这里,我想,大人也不会让祝姑娘难过。” “祝姑娘既然想要变得更好,就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在这里,在东周,祝姑娘你最了解。” “若是和以前一样的话,当真能行么?” 祝霜儿沉默下来,她心里很明白的,无先生没有说错,不仅没有说错,甚至还让她看明白了。 在这个情况下,她确实做不到其他了。 沈麟的本事,自己根本就比不上的。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谈论朝局 任何人之间的差距,就算是祝霜儿不想承认,也不的不说,自己真的不是沈麟那样的额聪明。 就算是自己做再多,也不会改变这些了。 若是自己能如同沈麟这般的话,早多少年,自己就应该能做到了。 但是自己不是沈麟了。 有些时候,祝霜儿也不的从不承认,自己确实是羡慕沈麟的。 为何自己不是沈麟呢? 若能那样的额话,自己绝对能有哪个有更多,而自己现在所有的这些,根本不够啊。 若是能得到更多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些,祝霜儿不由得苦笑两声,看到无限生长哎这儿,她立马收起了笑容。 “抱歉,我方才失态了,我还有事儿,先要回去了。” “无先生可会在这里多呆几日?” 无先生点点头:“我会留下来,帮着大人一起料理东周的额事宜。” “若是大辽无事的话,我不会着急回去。” “祝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 祝霜儿点点头。 她郑重看着面前的无先生,叹息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先生帮我。” “不知先生可愿意随我说?” 无先生倒是没什么,他点着头,道:“若是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 我、” “不过我还是希望祝姑娘能慎重考虑一下,千万不要冲动。” 虽然祝霜儿心里还有些不服,但是听到了无先生这么说,祝霜儿也只能点点头。 “先生说的,我都会放在心上。” “若是我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希望无先生能够帮我解惑。” 无先生点点头:“好,祝姑娘也回去歇着吧。” “那先生我先告辞了。” 等到祝霜儿离开,无先生也紧忙着让人将沈麟喊了回来。 沈麟挠着头,叹息着。 “当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这一日啊。” 闻言,无先生轻笑着:“还不是大人没有太多的架子,若是换做旁人的话,只怕他们早就翻脸了。” “大人这是惜才罢了。” 无先生笑着。 也看了看沈麟手里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个是他从未见过的,瞧着是这两日刚写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沈麟才做好的。 无先生指着问道:“这可是大人最近想到的新法子?” “不知,可否能让我看看?” 沈麟笑着将东西递过去,道:“自然是可以的。” “我拿来,也正是要给先生看看,若是这法子用在东周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 地方。” “东周与大辽不同,虽然说有些地方可以通用。” “但是真的要落实到细节的地方,怕是很难的。” 无先生明白沈麟的意思,将东西拿过来,立马看了看。 事无巨细,这是沈麟一如既往的性格。 只是这上面还有些东西,是之前在大辽所没有的,而且这些,也是比较适合用在东周的。 东周这么多的事情,沈麟能想到如此,已然十分不容易了。 大人的辛苦,看来也只有大人自己才知道了。 “先生以为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闻言,无先生摇摇头,他将东西放在桌上。 “大人睿智,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过……” “不过什么?”沈麟忙问道。 无先生轻笑着:“不过还是少了些东西,东周本身是富饶的地方,这商贾之术上,少了些。” 沈麟点点头。 无先生所说的,和他想的也是差不多。 毕竟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所以没有想太多,毕竟还有这么多的人呢。 若是他做的太多了,反而会不太好。 不过无先生能这么说,看样子,自己还是想的有些太少了。 想到这些,沈麟蹙着眉。 “那先生以为,可 以加重这些还是么?” 无先生点点头。 他拿起纸笔,在旁边写着什么,不多时,将纸递给了沈麟。 看到上面的内容,沈麟眉心紧皱着,好一会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看样子,自己确实是想的太少了啊。 在东周这段日子,自己还以为,简单管制着就足够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些根本就不够。 如此说来,自己动作再大一些,这些人也是能接受的。 倒是自己有些太谨慎了。 “无先生的意思,我知道 ,只不过现在来看,这些东西,有点不太对劲。” “这主城内的商贾太多了。” “我只是担心,若是大刀阔斧的来,怕是他们会难以接受。” 无先生摇摇头。 他叹息着,随之看着沈麟。 他手里拿着两支笔,给沈麟看:“大人可看到了这个东西?” 沈麟愣了下,随之点点头道:“看到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大人看到了,我不妨解释给大人听。” “他们原本就是这样,本来就是少了人管控,祝姑娘如何能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 沈麟想了想:“是她的手腕狠!” 无先生点着头道:“不错!正是因 为如此。” “祝姑娘如此有手段的人,她想到这么多,做了那么多,还不是因为狠厉。” “那些商贾再怎么样,也都已经习惯了这些。” “更不要说,大人的手腕,比祝姑娘还要狠厉。” “但是他们所能赚到的更多,大人以为,他们为何会不同意大人呢?” 沈麟豁然开朗。 可不么,这些情况下,自己虽然是手段狠厉了些,可是带来的,却不是他们以前能想的。 这么点手段,绝对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这样说的话,自己还担心个什么鬼呢? 放手做就是了,反正这些人再怎么样,都补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心。 走了那就的路,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人就停下。 若是谁不服,直接出手就是了,何苦要纠缠这么多? 沈麟笑了笑,看着面前的无先生。 “先生说的我都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先生对这朝局中有什么了解?” “东周的朝堂,远比我想的还要混乱啊。” 无先生叹息着,道:“东周的朝堂就是一滩淤泥,若是大人信得过我的话,我自然原以为大人扫平一切!” 沈麟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道:“就辛苦先生了。”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商议朝局 无先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这事儿对他来说,也简单的很,朝局之中的事情,料理的好了,才是真的能为沈麟排忧解难。 沈麟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已然十分辛苦。 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只怕没有人能来再帮沈麟了。 想到这些,无先生也开始查看这东周的情况。 东周之内的官员,不少都比较混乱,更为可怕的是,这混乱的官员之中,很多都是没有任何本事的。 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中的话,那才是真的问题所在。 想到这些,无先生对沈麟道:“大人可有了解东周这朝堂的情况?” 闻言沈麟摇摇头,他道:“说来也是有些好笑,才来这东周没几天,” “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眼下也只有辛苦先生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武先生也不由得失笑。 “看来大人初来到东周,也是遇到了不少的麻烦啊 。” “大人现在看看也来得及。” 沈麟点点头,拿过了朝廷官员名单看了看,只一眼,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么鱼目混珠的人,他们是怎么在这朝堂中会中的?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可仅仅 是在商贾上有所造诣罢了。 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可真的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这些人,还真的是……” 听到沈麟这无力的话,无先生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东周一切都好,唯独这官场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之前的国主到底是怎么做的。 那些根本就没有本事的人,他怎么能让这些人入官场之中呢? 这不等于是,要将自己偌大的朝堂,要交给旁人了么? 想不明白这些,沈麟和无先生也懒得在想这些了。 二人都叹息着。 “大人想要整顿这整个朝堂,怕是要把这些人全部都清理出去,在从余下的人中,找到合适的。” “若是再遇到那没本事的,更是大人心头的大患啊!” 沈麟也正是这个意思,深吸一口气。 想到这么多的重担都在自己的身上,也感觉有些疲惫,毕竟这可是东周。 东周那么丰富的物产,不能物尽其用,想想都觉得十分可惜。 而户部吏部和工部,在东周几乎是如同虚设。 自己得尽快将这些安顿好才行。 想到这些 ,沈麟看着无先生。 “先生以为这样做,只不过,这样的话,还是需要谨慎才行。” 无先生点点头。 确实如同沈麟所说,不加以及谨慎的话,日后只会有更大的祸患在其中。 谁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沈麟已然是疲惫的人,更不愿意如此,所以不论如何,自己真的要去做的话,断然不能让人抓住任何把柄才是。 看样子,自己还得在暗中做什么才行啊! 想到这些,沈麟无奈摇摇头。 “当真是没有想到,我还是先要做个恶人才行,也不知道我在其他人心目中是何样子。” “只怕很多人都会觉得我是个昏庸的人吧?” 听到他这么自嘲,连无先生都有些心疼。 自从大辽到东周,大人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其他人再没有心,看到大人做的这些,也应该心疼大人。 可是,百姓们只在意自己的生活好坏。 那些官员们,只在意自己的官位会不会被影响,无人考虑到大人。 也只有大人一个人,默默承担下了所有。 无先生痛惜沈麟,却也只能如此。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帮衬着沈麟,让沈麟不再那么的辛苦。 “大人且安心,我会一直跟在大人身边。” “东周这些官员的事情,只要大人露个 脸就行了,剩下的,我自然会做好。” “如今的局面,已然不是大辽那般。” “大辽不少官员,都是有雄心抱负的,但是这东周却不是。” “他们本就与官员没有任何关系,坐在这个位置上,徒有虚名罢了。” “若是大人想的话,一些事情,让我来做才是最适合的。” 沈麟愣了下,但随之也明白了无先生的意思。 他满是感激的看着面前的无先生。 多亏了有无先生,不然的话,自己还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眼下这事儿,说着急也着急。 只要是处理得当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左右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呢。 想到这些,沈麟也就松了口气。 “若不是有无先生的话,我当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做。” “无先生当真是救我与水火之中啊。” 闻言无先生不由得失笑。 与大人相识这么久了,大人还是如此,让人真的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如此小心谨慎的大人,不管是东周还是大辽,都会变得更好才是。 “无先生你可知道,这东周最富饶的是什么?” 无先生点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东周素来一 珍珠闻名,这里的珍珠最好。” “那烦请无先生,帮我找到最好的珍珠,我有大用处!” 虽然不知道沈麟要做什么,但是看着沈麟这认真的样子,无先生也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点点头:“大人放心,我会让人帮大人找到的。” “时候不早了 ,无先生也早些歇着,这东周的事情繁多,以后有的忙呢。” “我希望无先生能知道,不论如何,我都会将无先生看得十分重要。” “无先生与我而言,是我最重要的臂膀!” 听到沈麟这么说,无先生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论说,他是个已经死了的人,若不是沈麟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做这么多。 很多事情,都是曾经自己想,而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 再加上沈麟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无先生就算是想有什么心思,也不好意思。 如此一个相信自己的人,自己哪里不愿意真心跟随呢? “大人以后莫要这么说,这些话放在心里就是了,若是经常拿出来说的话,我反倒是怕。” “怕我自己会因此忘记了自己的根本呢。” 沈麟不由得失笑着,他点点头,算是应了无先生的话。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逼问众官员 有吴先生确定好之后,沈麟立马将这东周所有的官员都找来。 大殿之上,众人看着沈麟,心里惶恐不已。 毕竟如今的东周,可是沈麟说了算的,他们这些人,在沈麟眼里不过尔尔。 若是冲撞了沈麟,鬼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呢? 再者说了。 自己好好做事,难不成这沈麟还能说自己什么不是么? 想到这些,众人的心里才稍微安宁些。 沈麟也看穿了这些人的心思。 他知道,这些人都想着,若是无事的话,他们自然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享受着本就不属于他们的。 现在看来,他们还想要坐在这个位置上。 好哇,自己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说这些是非。 沈麟轻笑着,众人看到,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得不说,沈麟的眼神太有压迫力了。 这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眼神啊。 想到以前的国主,和沈麟真的是差太多了,自己还是慎重小心的好。 沈麟叹息着:“诸位可都知道,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吧?” 众人慌忙应道:“我等知道。” 沈麟点点头。 “你们知道就好,如今的东周,和之前的东 周已经大不相同。” “只是我更好奇,你们这些人,是如何进入朝堂上的呢?” “诸位在官职上,并未有所建树,你们坐在这个位置上,难道不觉得心虚么?” “尔等若是有功之臣也就罢了,可是我昨天翻阅诸位以往的事迹,诸位的所作所为,可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这便是你们作为官员应该做的吗!” 众人惶恐不已,一时间不敢抬起头,只能低头看着地面。 他们心里快速思索着,想要说什么出来,却没想到,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毕竟沈麟说得也没有错。 他们不过是想要这个位置,为的就是要自己做商贾更方便些罢了,他们哪里懂得这官员应该做什么。 做的本就是这白食俸禄的事情。 如今被沈麟这么一问,他们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到他们如此模样,沈麟冷哼一声。 “你们根本就不配做这些!东周之所以混乱至此!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人!” “不为百姓谋事,只为自己行方便!当真是让人不齿!” 听到沈麟如此严肃的语气,众人惶恐着。 “大人息怒,我等不敢!还请大人明 鉴!” “哼,明鉴么?难道我还不够明鉴?” “若非是昨日看了那些记录的话,我还真想不到,如此重要的户部,竟然形同虚设!” “但是这东周的赋税,却高得令人发指!” “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难道只要拿着俸禄,让自己的事情方便,就足够了吗?” “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 众人这些彻底傻眼了,他们没想到,自己之前做得那么多事情,竟然都被沈麟彻查了。 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至极。 如此翻旧账的话,他们可谁都躲不过去啊! 看着他们这面面相觑的样子,沈麟心里冷笑着,也亏了那国主,将这些废物都聚集在一起。 真不知道,这些人要来到底是有什么用! 看着都让人生气不已!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能万全怪这些人。 东周本就是商贾当道,国主这么做,也是想要为了自家的朝堂留有依靠。 殊不知,这样做,反倒是让东周越来越落寞。 凭借自己来东周时的样子就知道了。 一个祝霜儿,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应当能随便出入皇宫,更不要说,她还能掌握如此重要的事情。 这本 就是上位者不能运筹帷幄所导致! 之前的国主,当真是愚昧至极! 想到这些沈麟心里就气愤不已。 不过也只能生个气罢了。 谁让自己并没有早早来这里,不知道东周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庆幸自己现在来了。 不然的话,再等下去,这东周可真的是没有拯救的可能了。 日后的东周,会成为至关重要的东周府,万不可出事。 想到这些,沈麟重重叹了口气,他将无先生喊来。 无先生看着这些形同虚设的废物,重重叹息着,他心里也是明白沈麟的痛苦。 看着这些人,还真的是让人受不住。 无先生上前,看着众人道:“尔等所为,并非是一个官员应该做的事情,不知道尔等都在想什么。” “如今的东周,断不可和以前那般。” “所以,不管诸位以前到底都做过什么,对于如今的东周,尔等都是无用之人!” “你们本就不擅长官场上的这些,若是占据着这些位置,怕是民心南平!” “若是你们识趣,就应当自回到接下来要怎么做才是!” 听到无先生这么说,众人立马明白了过来。 这是要让他们 放弃这些位置。 可是,这也是他们当初好不容易得来的,若是说放弃就放弃的话,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况且,家中还要操持着商贾上的事情,若是没有背后官员的助益,一切等同虚设。 难不成,这是要将他们逼死么? 知道疼惜心里在想什么,无先生冷哼道:“你们的心思,大人心里都知道。” “既然要从商,就不要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如今大人是性子好,还能看着你们如此,若是换做性子不好的,怕是你们早就死了。” “若是你们识趣,就该自己动手,不然的话,这结果可不是你们所能想的。” 众人心里虽然十分不甘心,可是无先生所说的那些,却是十分的重要。 是啊,如今的东周,已经不再是以前了。 他们再怎么做,都不可能改变现状,若是自己再占据着这个位置,最后怕是活命都难。 可若是放弃的话,以后自己的生意要怎么做? 东周素来的规矩,官商不分家,难道,真的要将一切都交出去么? 见众人还如此执迷不悟,无先生忍不住提醒着。 “日后东周的生意,将都在大人的掌握,况且,还有东周人作保!”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竟然是她 有东周人作保? 这话倒是让众人庆幸几分。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无先生所说的东周人,是何人? 难道是首辅大人么? 纵观整个朝堂,也只有首辅大人才有如此大的本事,若不然的话,他们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无先生笑了笑,他拍拍手。 众人看到有个人影从后面走了过来, 定睛看去,众人彻底楞在了原地,这……这不是祝霜儿吗? 她不是已经离开了东周?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说,方才无先生所说的东周之人,就是面前的祝霜儿不成? 这下子,那些人的脸色可谓是五彩斑斓。 他们哪里能想到,祝霜儿不仅仅没有走,甚至还和沈麟有了关系。 若是真的将这些都交给祝霜儿的话,那他们才是彻底完了。 当初为了逼迫祝霜儿,他们做了太多的事情,更不要说,最后状告祝霜儿的事儿,他们也牵连其中。 他们本以为一切都高枕无忧,祝霜儿不可能再回来,可如今却来告诉他们,祝霜儿又回来了。 不仅如此,祝霜儿还会管着整个东周的商贾。 这要他们怎么能安心! “大人!这祝霜儿万万不能用啊!” “我等可以专心做商贾,但是,断不能是祝霜儿!” “这女人心狠手辣,心思不正,若是她来关着这些,只怕一切就完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沈麟当真是想笑。 他看向了祝霜儿,之间祝霜儿的脸色阴沉,但是眉眼之间,不难看出她的得意。 当初那些逼迫她的人,如今就在面前,心里自然痛快不已。 只不过这些人大概是想不到,自己可不会因为他们,就换掉祝霜儿。 “是么?如此说来,诸位是有更好的法子了?” “我听闻,这东周西阳官道是赚钱做多的路子,不知道诸位可有走过?” “若是你们知道的话,我大可以将此事要你们来做。” “不知,诸位一下如何?” 闻言,众人彻底傻眼了,他们哪里知道西阳官道的事情啊! 当初若不是祝霜儿的话,自己连西阳官道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清楚里面的弯弯绕。 这些年来,任凭他们怎么去试探,都没能得到一二的消息。 可偏偏,就是西阳官道那边走出去的货物,赚钱是最多的。 众人心塞不已,看着祝霜儿那般得意的样子,却也只能隐忍着。 谁让他们不知道这些呢! 但是眼下这情况,他们也绝对不想要让祝霜儿得逞! 一人站出来,道:“大人,若是这祝霜儿为首,只怕东周很快就会破灭!” “还请大人明鉴,祝霜儿此人其心可诛,当初国主便是看透了她的为人,才将她赶出去的!” 闻言沈麟轻笑着,她看着祝霜儿变得阴沉的脸色,不由得失笑。 没想到,祝霜儿自己离开,在这些人的眼里,却以为她是被国主赶走的。 看样子,祝霜儿当时真的让这些人不满。 也是,被一个女人管着,更重要的是,这女人掌握着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这些人哪里能福气呢? 左不过是丑人多作怪罢了! 换做是自己的话,若是这个女人有本事,跟着女又怎么了。 一个个的,不过是自己自尊心上过不去,怕别人说三道四。 可却忘记了,当初祝霜儿做了多少,才换来的西阳官道。 沈麟恒笑着。 他眼神阴冷扫过面前的众人。 “你们也是一样的心思?” 众人面面相觑,随之都点点头道:“我等都是一样的心思。” “好!” 沈麟突然大喝一声,连旁边的无先生和祝霜儿,都被吓到了。 祝霜儿更是不解看着沈麟。 这些人说得话可是针对自己的,沈麟在这儿好什么!这个人果真是让人恨! 沈麟笑了笑,道:“既然诸位这么说,那我倒是有句话要问一下各位了。” “不知道,你们都在祝霜儿手下得到过多少?” “所赚的银钱,最多的可是再祝霜儿手下?”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这要他们如何说? 沈麟质问的事情不假,可是他们如何能说得出口!这些事情,可是要了他们的颜面! 看到他们如此,沈麟冷笑着。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些人根本就不敢承认! 祝霜儿给他们带来了那么多的好处,如今竟然只换来这一句话,不得不说,祝霜儿当真是傻得可以了! 沈麟看向祝霜儿,问道:“你可看到了,这些人对你所做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你可甘心为他们做事?” “分明是在你的帮助下赚钱,却为了自己的颜面,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倒是觉得,你这一番真心,真的是用错了地方啊!” 这番话说得祝霜儿心里莫名其妙。 可看到沈麟那疼惜的眼神,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想哭。 是啊,没 有人知道,她在这走的有多难。 所有人对她不尊敬,她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唯独沈麟方才说得那些话,让她十分难过。 似乎终于有一个人看穿了她的心,知道她这些年来的痛苦。 在这个世上,总算是还有懂得自己的人。 可回头看到那些人,祝霜儿生生忍住了眼泪,她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看沈麟的表情。 看到她如此,沈麟就知道已经足够了。 他笑着:“祝姑娘,若是我把这东周的事情交给你来做,你可有信心?” “所有的商贾,都要尽听你的吩咐,谁若是不从,杀了便是!” 一番话,让祝霜儿心头大骇! 没想到,沈麟在关键时候,竟然如此狠心。 可细细想来,沈麟这么做也是没有错的。 毕竟事情已然这样,若是那些人不从的话,杀了也不算什么! 沈麟如此法子,才是最应该用的,不像是之前的国主,为了讨好这些商贾,竟然要他们来朝堂上做事。 当真是愚昧至极。 事已至此,祝霜儿看着沈麟的眼神,多了些以前未曾有的意味。 她点点头。 此时的祝霜儿站在那,看着那些跪在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一时心动 她心里十分清楚,沈麟这是在为她说话。 方才安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感激沈麟。 一袭红衣,张扬狂妄,如同她这个人素来给人的形象一般,从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光芒。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得出她对权利的向往! “我有何不敢?若是你给我这权利,我自然会好好料理东周!” “东周商贾之地,但若是彻底沦为商贾手中之物,岂不是要别人看笑话!” “我愿意,将东周的商贾汇聚!” 掷地有声的话,在整个大殿回荡着。 所有人都惊悚不已,这事儿,已然成了定局,就算是他们再反驳,也不可能有任何变数了。 事已至此,他们唯独要做到看清楚面前的局势。 若不然的话,他们的下场可会十分惨烈。 沈麟哈哈大笑两声,赞许看着面前的祝霜儿。 “好!祝姑娘有这心思,我就能放心了!” “从今日开始,整个户部我便交到你的手中,所有的商贾,都必须到户部报备。” “不论是做什么生意,都要经过户部的允准。” “自然,祝姑娘也不可以用往日的事情,来为难他们,不知道可否?” 祝霜儿冷哼着点 点头。 “这有何不可?” “左不过是不为难这些人的生意罢了,我自然可以做到,毕竟东周本就是需要生意来支撑着。” “若是生意垮了的话,那一切就垮了。” 沈麟满意点点头,他也听出了祝霜儿话语之中的漏洞。 只是不难为这些人的生意。 但是这些人日后会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不说,沈麟觉得这祝霜儿甚是有意思,这样的话,也就是她敢在自己面前这很说了。 罢了,她心里还是有气的,等到什么时候发泄出来就好了。 更不要说,这些人本来也撑不了什么大气候。 若是真的受不了,到时候自然是被淘汰的,自己也不用担心这些。 想到这些,沈麟心里的心头大患目前也算是解除了。 “诸位可还有异议?” 眼下谁还敢说有异议,若是敢说一个不字,指不定他们会做怎么死呢。 他们只是想要个位置罢了,并非是愚蠢的人! 所以不论如何,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是根本就保不住了。 与其在这苦苦坚持着,倒不如选择好退路,或许来日还有机会。 若不然的话,一切就不是他们所能想到的了。 “我等没有任何异议。” 闻言沈麟甚是满意。 他看着祝霜儿。 “祝姑娘,如今整个户部都是你的,你可要好好管着。” “户部的事情千头万绪,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来找我或者是先生都可以。” “莫要一个人强撑着。” 祝霜儿虽然不愿意被人说不行,但是沈麟这话说得也确实是没有问题。 户部那些弯弯绕,她一个女人家初次入手,也确实会有很多的问题。 既然沈麟帮自己想好了怎么做,那不如先听他的。 反正,如今这东周的商贾,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次自己倒是要看看,当初那些针对自己的人,再看到自己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当真是想想都觉得痛快啊! 看着祝霜儿脸上的得意,沈麟也不想戳破,他随之看向了无先生。 无先生了然,立马上前。 “既然如此,诸位就请跟我来,诸位的官职,也该交出来了。” “日后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并非是你们所能说的,诸位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这些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无先生离开。 大殿内只剩下了沈麟和祝霜儿。 两个人安静 的都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祝霜儿的心,没由来的疯狂跳动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偷偷看了一眼沈麟,见沈麟正在看着自己,她立马转过头去。 这事儿,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本以为自己今日会十分不快,却不想,事情竟然十分的顺利。 说起来,若不是有沈麟在这里运筹帷幄的话,自己还真不知道会如何。 不得不说,沈麟在对付人的方面,确实有些能耐在。 换做是自己的话,恐怕早就已经乱了章法。 自己的那些聪明,只是在商贾上,在这些用人的地方,当真是全然不知。 沈麟的聪慧,也确实是让人难以企及了。 只是她这么看着自己是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看着一个人,是十分不礼貌的么? 虽然是如此,可祝霜儿也不敢开口,只能用余光看着沈麟。 看到她的小动作,沈麟不由得失笑。 “今日,祝姑娘可算是满意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人中,有不少当初都为难过祝姑娘。” “日后他们都在祝姑娘你的手下,想想就觉得十分有趣不是么?” 闻言祝霜儿挑着眉头。 方 才她还没有想,可是经过沈麟这么一说,还真的是不错呢。 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做什么,那些人都要看着自己的脸色来。 当真是有趣的很呢。 更不要说,这些人自己早就看不过去了,在朝堂之中什么都不做,还占着位置。 若非是国主的话,自己早就将这些人杀了。 这会儿想想,沈麟还真的是对了自己的胃口,这样的事儿,和自己想的是一模一样呢。 只不过想要因为这事儿,就让自己忘记沈麟算计自己的事情,这也是不可能的! 沈麟的算计,自己可记得清清楚楚,断不会因为这些,就忘记的。 想到这 ,祝霜儿冷哼一声。 “怎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有苦劳这些,我就能忘记过去的事情?” 沈麟已冷,随之笑了笑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之前确实是我在算计了你,你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那个时候,这是我唯一的法子,若是不能那么做的话,我如何进入东周呢?” “祝姑娘你可知道,人在有些时候,必须要狠下心来。” “若不然的话,自己失去的只会更多不是么?” 这些道理,祝霜儿是明白的。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有所缓和 闻言,祝霜儿虽然是不想承认,可也忍不住点点头。 这话说得确实是没有错。 莫说是沈麟了,就算是自己的话,也会有狠心的时候。 只有刀子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才会明白这有多痛。 沈麟这么做,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想到这,祝霜儿心里的愤怒,也算是减少了几分。 面前这么多的事情,若非是沈麟运筹帷幄的话,自己也不会有今日这般。 但是想要让自己忘记这事儿,还是不可能的! 毕竟女人都是记仇的!自己可不想让沈麟因此得意。 祝霜儿抬起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慌,看着沈麟。 “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想让我感谢你不成?” “如今大人是给了我不少的好处,只不过,这些也仅仅是好处罢了!” “就算是没有大人来,我自己也能想办法得到的。” “这可没有什么好感谢大人的!” 闻言沈麟一愣,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祝霜儿当真是有趣极了。 这番话,也就只有她敢在自己面前说出来,换做是旁人的话,自己早就对他们动手了。 不过也好,至少数出来了,心里不会觉得太过别扭 。 祝霜儿是个何等聪明的人呢,她知道自己话语中的意思,也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只是心里的疙瘩,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祝姑娘的意思,我明白,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换做是祝姑娘做了这些,我心里也会如祝姑娘一般。” “但是我相信,照顾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到时候就会明白,我为何会这么做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祝霜儿眯起双眼,盯着面前的人。 “看样子,你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沈麟挑着眉:“这是自然,若不是如此的话,又当如何做这么多事情?” “我懂大辽再到东周,做了那么多,难道说,这些还不够么?” “若是连这点都要没有心的话,我又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祝姑娘你不也是如此么?” “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不管谁,都是这么想的。” 听到沈麟这么说,祝霜儿点点头。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可是沈麟的话也没有说错。 人若是不为了自己的话,还能因为什么呢? 说得多了,是因为银钱,再说得冠冕堂皇一些,就是为这整个家。 说起来,都是苦命的人罢了。 祝霜儿深吸一口气,道:“沈麟,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你要知道,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 “我只不过是痴迷与商贾罢了。” “那些官场上面的弯弯绕,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希望你能弄清楚。” “我答应帮着你在户部,并非是因为其他,这是这里能做我想做的事儿。” “若是你要阻挠我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我都痛快的。” 闻言,沈麟点点头道:“我都知道,祝姑娘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听到沈麟的话,祝霜儿越发觉得不对劲。 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麟还如此说,难道他对自己,还是有别的心思不成? 祝霜儿打量着面前的人,想要从沈麟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没有象道是,沈麟十分的坦然。 甚至还微笑着看向祝霜儿。 只是这个笑容,让祝霜儿心里有些没有来的慌乱。 她立马低下头去,闪躲着沈麟的视线。 这个男人如此看着自己是做什么? 难道他以为,这样看着自己的话,自己就会对他心软了么? 哼!痴人说梦!自己断不会对他心软的!他最好清楚知道这些! “我累了!” 沈麟挑着眉 ,饶有兴致看着如此的祝霜儿道:“好,祝姑娘尽管回去歇着就是了。” “留给祝姑娘用的那些宫女,可还懂事?” 祝霜儿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道:“自然是懂事的。” 沈麟了然:“那就好,回头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告诉他们就是,他们会给祝姑娘准备好。” “在这东周,我还有很多的不熟悉,到时候免不得来叨扰祝姑娘。” “到时候祝姑娘可莫要嫌弃才是。” 闻言,祝霜儿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莫名的感觉。 这话分明还有其他的意思,可祝霜儿却搞不懂,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沈麟。 又是那样的眼神,祝霜儿立马皱着眉。 “我回去了!你自己呆在这儿吧!” 说完,祝霜儿便大步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沈麟不禁有些想笑。 “这样的一个女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可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到时候,你的心理罪还能有我一个人!” 沈麟说着,副将此时也来了。 “大人,司马将军已经来了,大人可要让他进来。” 沈麟收回自己的心思,点着头道:“要他进来吧。” “是!” 很快司马弘便进来 了。 “大人,你交给我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如今那些官员,多数都是不作为的,也只有手下二十余人,还算是可用。” “只不过,他们的能力有限,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若是大人想要用他们的话,也有些难度。” 闻言,沈麟眯起眼睛。 偌大的东周,竟然找不到几个可用的人,当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 这些人比起方才那些人,也算是有用了,不然的话,自己还真的要再想法子才行。 想到这些,沈麟叹息着:“罢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先让他们做着。” 司马弘点点头,将确认好的名单递过去。 沈麟看了看,都是差不多的货色,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儿来。 “没想到,这些事情竟然能难到一个人,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听到沈麟这么说,司马弘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叹息着:“实不相瞒,以前的东周,从未有人来统领过这些。” “唯独是军营中,才会如此慎重。” “大人的用心,当真是让人敬佩,若是大人早早在东周,东周也不会成为今日这般了啊。” 当真是令人唏嘘。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没有选错 沈麟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这军营中,可是最紧要的地方,一旦军营出事,他们来犯的话,谁还能挡在面前呢? 若是说那国主有什么聪明的地方,怕是也只有这些了啊。 沈麟道:“这些事情也是辛苦司马将军了,要你来做,着实是有些难为人。” “只不过,如今东周可用之人不多,唯有司马将军我还能信任。” “换做是旁人的话,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岔子呢?” “凡是还是谨慎些的好,你说是么?” 闻言,司马弘点点头。 他心里也是清楚的,这东周的朝局混乱,沈麟能想到这些,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若是换做旁人的话,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岔子呢。 沈麟这般辛苦,自己也只能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论说起来,还是沈麟做的更多。 若是东周早就又这样做事的人,东周何至于如此? 自己也不用纠结那么久,忍着背叛的名啊! 但是这事儿也没有后悔的。 谁让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为了东周呢,只能说,自己不如沈麟罢了。 技不如人,就是要承认。 看着面前的沈麟,司马弘郑重道:“大人放心,我必然 会安排好这些,不会让那些人来,动摇东周的根基。” 沈麟满意点点头。 “司马将军能有此心,已经足够。” “如今的东周,已经变了很多,这只不过是个开始,我相信,司马将军会亲眼看到的、” “但是司马将军,我有一事要说。” “希望司马将军能够记在心上。” 闻言,司马弘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大人您说就是。” 沈麟重重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得不仅仅是东周,更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如果自己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未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而不管是司马弘还是旁人,自己都要好好叮嘱一番才是。 沈麟郑重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希望司马将军都能相信我。” “另外,不论我做了什么决定,也希望司马将军不要反驳。” “若不然的话,这一切,就难以继续下去了。” 听到沈麟这么说,司马弘心里也明白。 沈麟做的这些事情,为得就是要改变东周,若是连手下的人都不听从命令,便会更加难做。 沈麟已经能够做到如此,是他尽力了。 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做 不到这些的话,那才真的是可笑至极。 所以,沈麟说出这些话来,司马弘也没觉得有什么。 想到这些,司马弘便点点头。 他道:“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大人这儿。、” “也希望大人能够放心,只要是我手下的人,都不会有违抗命令的人。” “大人用起来,完全不用担心的。” 沈麟点点头,他要的就司马弘这句话。 只要是司马弘能够不反驳自己的意思,那么司马弘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会反抗。 反正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若是再不能顺心的话,那就麻烦了。 路已经选择好了,的断不能再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沈麟看着面前的司马弘,叹息道:“这些事情并不好做,司马将军你也知道的。” “当初的东周,是因为什么变成今日这样?” “我不想再重复当年的东周。” “我要的,是全新的东周,是能够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的东周。” “那样的话,你我才有机会。” “如此才能改变这些,让大家都知道,为何东周能变成今日这般。” 司马弘点着头。 他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了,一旦有什 么人出了差错,所有的一切都会有偏差。 不仅仅是沈麟,就算是他,也不能容忍。 这里面的一切,谁也不能想办法改变。 沈麟笑笑,看着面前的司马弘,他心里十分的欣慰。 “司马将军,只要是你能做到这些,我便能放心了。” “我初来东周,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还要辛苦司马将军,帮着我来弄清楚这些。” 闻言司马弘道:“大人放心,我必然会帮着大人。” “只要是大人能做到您之前所说的那些,东周必然也会如大人所想。” 二人如今也算是一拍即合,有了这些保证,沈麟心里也能踏实些。 他比谁都明白,这么多的事情里,若非他能早先一步想到的话,只怕会很麻烦的。 他太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一旦开始,这都是不能停下的,除非他真连这些小时都做不到。 东周与大辽的情况相差甚多。 自己必须小心谨慎,才能保证,东周会和大辽一样的变化。 若不然的话,又有谁能来保证这些呢? “好了,后面的事情,希望司马将军能够配合,其余的,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司马弘点点头,他面带笑意。 对于沈麟 的所有谋划,他都十分的期待,不知道接下来的东周,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些,司马弘看着沈麟的眼底,又多了几分期盼。 “大人,日后的东周会如何?” 听到司马弘的询问,沈麟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这我也不知道。” 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具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难以料到以后的事情。 但是他只能保证,日后的东周,断然比以后更好。 司马弘明白沈麟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 如此就够了,曾几何时,他坚持着自己,希望东周能够变得更好。 但是再更多事情之后他已经明白,东周绝对不是他想就能改变的。 不论如何,他已经背弃了当年的信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他要坚持的。 沈麟若是能改变东周,他选择沈麟也没有错。 只要是东周能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就足够了。 确认过之后,沈麟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外面,脑子里有些混沌。 毕竟与他而言,他才是这里最疲惫的那个人。 自己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东周。 不管别人能不能理解,自己只要满足,那就足够了,其余的,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第一千零八十章 祝霜儿为难 而另一边的祝霜儿,已经开始着手整个户部的事情。 有无先生在这儿帮衬着,她倒是也没有太辛苦,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若是这些账目弄不明白,以后做什么,都是败给的。 所以要先一步弄清楚这些,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一些祝霜儿看不明白的账目,都有无先生帮衬着看,说起来也没有太多的麻烦。 只是祝霜儿看着无先生,心里还有很多不了解的。 “先生,您选择沈麟,只是因为他能做到这些么?” “其实在我看来,先生您也是可以的。” 听闻祝霜儿的话,无先生不由得失笑。 他自然是可以做到这些,但是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太辛苦了。 并非是他做不到,而是有太多的事情,他没有沈麟想得那么周全。 沈麟这么聪明的人,甚至都想到如何安置好自己的身份,换做是自己的话,只想着一死了之了。 见无先生不说话,祝霜儿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先生?可是我说得不对?” 无先生摇摇头道:“你说的是不错,我确实可以。” “只不过,在这些事情里面,我更想要做个普通人罢了。” “我的抱负没有那么 大,只要是能报仇就足够了。” 闻言,祝霜儿眉头紧皱着。 “那既然如此,先生您报仇之后,难道不应该离开么?” “为何您会在沈麟身边留下来?我实在是搞不懂。” “在我看来,您不应当是个会被威胁到的人。” 无先生笑着解释道。 “我并非是被威胁。” “跟在大人身边,是我心甘情愿要做的事情。” “因为我看的明白,很多人说着要改变,要做全新的帝王,可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后,他们都变了。” “唯独大人,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这么说,祝霜儿更是不明白了。 就算是再怎么样,沈麟也会变的吧?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很少有不会变心的。 难不成沈麟是铁石心肠么? 她可不相信,沈麟就是个阴险狡诈的人,断然不会固收住自己的本心。 知道祝霜儿心里的疑惑,无先生耐心解释着。 “那祝姑娘你可知道,大辽如今的那些变化?” 祝霜儿点着头。 不得不说,沈麟在这方面,确实是厉害的。 就算自己再怎么看不上沈麟,在看到大辽的那些变化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着。 若是自己也 能如沈麟一般,那该有多好。 但是现在,沈麟是沈麟,而自己还要受制于沈麟的掌握之中。 “因为大人事无巨细,他所能想到很多我们想不到的。” “就算是我,在知道大人的意思后,也觉得大人太厉害了。” “我等在大人面前,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祝霜儿心里有了浓厚的兴趣。 虽说沈麟所给自己的那些,确实能够证实沈麟的能力,但是无先生说得,未免有些太夸张了些。 沈麟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而已,难道说,他还能掐会算不成? 再怎么样,沈麟也不可能这么厉害吧? 无先生笑着道:“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想过,但是我很清楚,那些落实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很多东西,我试图尝试,却根本就做不到。” “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自己慢慢来,可到最后发现,我还是一事无成。” “反倒是大人,他做的每件事情,都能十分的精准。” “他同我说过一句话,若是不知道事情如何,为何不去试试看。” “或许就成了呢?反倒是我,总是在犹豫,没有大人那般直接,果断。” 闻言,祝霜儿心 里的好奇又重了几分。 她看着无先生,知道无先生不是夸张的人,但是能说出沈麟那么多的好处,心里也是疑惑不已。 难道说,沈麟真的是那么好么? 若真是如此,那他对自己做的那些,甚至还逼迫司马弘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呢? 罢了,自己现在还是别说这些了。 不管自己问什么,无先生总是在维护着沈麟。 只是自己还想不明白,到底沈麟有什么好的。 除了那天,沈麟为自己说的那番话,确实能够让自己为之震撼的之外,却也想不到其他了。 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还是赶紧着做好自己手下的事情。 日后那些人都要在自己手下做事,想到那些人的样子,心里就十分痛快。 当年他们都是怎么为难自己的,如今自己就要他们知道,不是谁都能任由他们欺负。 当年他们做了什么,自己都要他们一一偿还回来! 见祝霜儿也不再好奇,无先生也能耐下心来做事。 他挑选着如今还算是能用的上的人,安排着他们能做的差事。 不得不说,这东周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可用的人就更是少了。 若是有大把的人,自己也 不用如此担心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现在当真是理解了这句话了。 无先生挠着头,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现在自己能做到这些,也是十分不容易了。 安置好大概的人员之后,无先生又看了看,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有些不太适合。 却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无奈之下,也只能暂时先放弃,将这些给沈麟的话,应当能够暂时撑过去一段时间。 倒是祝霜儿这边,她的账目太多,而且杂乱无章。 偏偏自己若是帮着看的话,看得太多了,反倒是让祝霜儿自己不能自理。 唯独等到祝霜儿有问题的时候,才能帮着看两下。 不多时,祝霜儿也总算是处理明白了这些账目,结束之后她只有一个念头,将之前的户部管理人员,直接杀了! 这些账目如此杂乱,若非她年轻聪明的话,只怕早就累死了。 那些人果真是没有本事! 想到这些,祝霜儿默默收紧了手指,问无先生:“先生,你那的账目,也是如此混乱么?” 闻言无先生笑着:“没有这般,毕竟有大人在,账目自然不会如此。” “日后你就会知道,大人的账目,清晰又有规律。”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沈麟偷听 祝霜儿这就更不明白了。 为何同样是账目,为何沈麟就能把账目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东周的人,却管理的如此混乱。 想到这些,祝霜儿叹了口气。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 沈麟再怎么阴狠狡诈,可他的能力,却是十分的强健,并非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不然的话,东周也不会如此,自己也不可能被沈麟算计成这样啊。 此时的祝霜儿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沈麟为何会这么做,就说明,沈麟确实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那些啊。 “那沈麟也确实是聪明,我承认。” 听到她这么说,无先生不由得轻笑着。 看样子,祝霜儿也明白了沈麟的好,到时候只要是能加以引导,就足够了。 毕竟祝霜儿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与她说的再多,不如她自己亲眼所见。 这样的话,才能让祝霜儿彻底信服。 “账册你可都看明白了?”无先生问道。 祝霜儿点点头:“已经看明白了,这些账目杂乱无章,甚至于一些亏损账目太多,必须想办法填补才行。” “只是要填补这些账目,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东周现在国库的空虚,还不足以填平这些, 怕是十分难了。” 听到祝霜儿的话,无先生点点头。 确实是如此,东周看似物产丰富,本应该能有更多的银钱。 但是如今要一下子填补那么多,莫说是祝霜儿,就算是再加上沈麟和高奎,都难以做到。 想到这些,祝霜儿十分的头疼。 什么时候开始,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般。 好好的东周,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祝霜儿十分不明白,甚至于根本不理解,在她所想的,东周应该不至于如此可怜才是。 但是现在这样…… 祝霜儿想着,重重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东周的现状,当真是让人头疼不已,她这会儿,也被消磨的少了些动力。 看到她如此,无先生耐心解释着:“总有能改变的时候,你现在太过着急了些。” 祝霜儿也承认,自己确实是太着急了。 毕竟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总是忍不住担心,以后这东周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也算是自己好不容易维护下来的地方。 她如何能甘心,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东周毁于一旦呢? 所以,不论如何,都不应当眼看着,什么都不做。 祝霜儿眉头紧皱着,她看了看 自己手里的账本,突然站起身来。 “无先生,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无先生了然,他点着头:“你尽管去做就是,凡是有大人在,你可以放心,不用害怕。” 祝霜儿抿着唇,眼神满事感激看着无先生。 “多谢先生,我记得了。” 看着祝霜儿离开的背影,无先生赞许的点着头,此时沈麟也从暗处走了过来。 见沈麟来,无先生哈哈大笑。 “没想到,威名赫赫的沈大人,竟然也会躲在暗处偷听了?” 沈麟无奈失笑道:“没办法,谁让这祝姑娘,瞧着我就那么生气呢?” 二人相视一笑。 沈麟问道:“祝姑娘对这账目了解的很快,看样子,她用不了多久就能上手的。” 无先生点点头。 确实,这些事情,祝霜儿可以算是无师自通,只要弄明白那些弯弯绕就成了。 但是要弄明白这么多东西,祝霜儿也要费不少的心思。 “现在,她应当是去找那些人了吧?” “看样子,这个祝姑娘,必然要再那些人面前树立威风了。” 无先生笑着:“这是自然了,祝姑娘被那些人压制这么久,心里早就已经受不住。” “好不容易有了今 日的权利,她若是不好好用,又怎么对得起你给她的这些呢?” “再者说了,她这样做,才能帮助大人成事啊。” 沈麟轻笑着,自己给斟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他现在的思绪也清明不少,抿了口茶水,整个人也清爽了些。 “只是不知道,这个祝姑娘会怎么做呢?” “看样子,那些人应当十分后悔,当初对祝姑娘做的那些事情。” “会是他们这辈子最后悔的吧?” 无先生笑着道:“这是自然了。” “毕竟,看着以前自己威胁过的人在面前,他们只能说害怕。” “更不要说,祝霜儿也是个小人呢?” 二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祝霜儿若是能掌握住这些,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掌握不住的话,他们也可以出面,到时候,依旧没有人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大人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安分呢?” 沈麟摇着头,道:“我也不清楚,只不过,要他们把这些叫出来,他们自然也不会痛快。” “背后若是做什么手脚,我们依旧要提防着。” “所以,还是谨慎些的好。 ” “免得他们真的做了什么的话 ,我们却没有任何准备放,反倒是对我们不利。” 无先生点点头,将自己暂时规划好的那些官员身份,交给了沈麟。 “这是如今可用之人,大人您先看看。” “我已经尽力,但是没有办法,这东周的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这个事情,沈麟心里也清楚。 毕竟这些事情,他最开始也明白,所以才想着要无先生来。 若是他能应对的话,也不用担心别的了。 看着那些青黄不接,良莠不齐的名单,沈麟心里都在着火。 这些人,还真的是不堪大用的啊! 沈麟叹息着:“罢了,暂时也就这样做,不然的话,更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这些人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现在,没有他们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些人可有什么问题,无先生都查过了么?” 无先生应道:“已经全部调查清楚。” “这些人除了能力不够之外,其余的倒是没什么。” “且不少都是寒门子弟,东周自古以来便对文学一事不重视,他们能有这般造诣,已然是不容易了。” 听到这话,沈麟的嘴角都在抽搐着。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户部询问 果然,有些事情不能奢求太多了。 自己以为的不中用,在别人的眼中,却已经是最好的了。 罢了,既然已经如此,自己想太多也是没用的。 这些人能用,那就先用着,回头再找人来好好调教就是了。 不然的话,以后还要靠着这些人,才是真的麻烦啊。 沈麟叹息着:“无先生也辛苦,这些事儿,怕是除了你之外,在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无先生也十分头疼,他心里也为东周有些担心。 东周如今这幅样子,谁看着不会心痛呢? 罢了,日后慢慢再说吧。 “无先生也辛苦了,这两日好好歇着,等到祝姑娘那确定下来,只怕……” 无先生道:“我明白,祝姑娘那边,也不是小事儿。”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均是苦涩。 谁让他们来到了东周,还遇到这么多愚昧的人呢? —— 而祝霜儿那边。 她带着婢女来到了户部。 户部原本的官员,看到祝霜儿来,纷纷后怕不已。 他们都知道,如今户部的主管事,正是面前的祝霜儿,当年他们为了克扣赋税,没少为难祝霜儿。 现在祝霜儿却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如何能安心。 官大 一级压死人,众人不敢含糊。 “祝姑娘,您来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小人好去接您不是?” 祝姑娘看着这卖好的人,冷哼一声。 她可记得清楚。 当初来这儿处理事情的时候,正是这个人,对自己多番为难,甚至还阻挠自己。 当初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只能被别人拖着走。 如今好了,风水轮流转,这人看着自己这么惶恐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祝霜儿冷哼一声,啧啧着。 “刘馆史可莫要这么说,我祝霜儿不过就是个女儿家,要本事没本事,只有一张脸罢了。” “我哪里敢让刘馆史您来迎接呢?” “我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刘馆史您说是么?” 听到祝霜儿这么说,刘馆史满脑袋的冷汗都落了下来。 他赶紧擦着额头,一副狗腿子的样子。 “祝姑娘您开什么玩笑呢,以前是小人糊涂,您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日后您要做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是了。” 见刘馆史这幅样子,祝霜儿冷哼了一声,她径直偶在了椅子上。 刘馆史也十分有眼力见,立马递上茶水。 “祝姑娘您喝茶,这是今春的新茶,味道好的很呢。” 见状, 祝霜儿点着头,端起面前的茶杯。 这茶水的味道确实不错,只可惜,在这里,当真是委屈了。 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贪了多少,才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一想到自己手上的账目,祝霜儿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如此混乱的账目,竟然是这些人做出来的,当真是恶心至极! “啪”一声。 那刘馆史整个人都愣住,僵硬的看着桌子上的账目,整个人都傻了 。 这,这不是…… “刘馆史可能解释一下?这账目上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馆史感觉,自己的脑袋马上就要搬家了。 这账目上的那些事情,可都是当年做出来的烂账,可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只是为了凑个数,东拼西凑出来的。 他哪里能想到,东周竟然换了主人,还彻查这些账目,想要更改都已经没有机会。 更不要说,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来各种用度有多少。 现在祝霜儿在面前质问,他哪里能说出什么呢? “这个,祝姑娘这个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很多的账目,我也已经不记得,怕是……” “还不记得?” 祝霜儿冷哼着,她眼神阴冷,盯着面前的刘馆 史。 只见刘馆史已经慌乱的不行。 祝霜儿的本事,他之前也是知道的,可那时候祝霜儿什么都不知,但是如今,祝霜儿已经超过了他的身份。 若是再和以前一样的话,那他就是在找死了。 “祝姑娘您明察啊,这些账目都已经过去了太久,我等都不记得了,您现在要查的话,只怕也难啊。” 刘馆史心里慌得厉害,他余光看着面前的祝霜儿,生怕祝霜儿会突然有什么动作。 祝霜儿不慌不忙,手指抚摸着手中的茶杯。 没想到,这些人的理由还真的是有趣。 这些人都清楚,账目上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出现任何问题的。 可是这些人,偏跟自己说不记得了? 很好!这些人明摆着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来挑衅自己吧? 想到这儿,祝霜儿冷哼一声。 那刘馆史,下意识跪在地上,一脑门的冷汗。 “祝姑娘,您就算是要生气,小人也理解,但是这些都是早年的账目了。” 祝霜儿点点头,脸色阴沉着。 看到如此,刘馆史就知道,今日这事怕是要躲不过去了。 想到这些,他心里后怕不已。 而祝霜儿挑着眉,道:“既然如此,把所有人都找 来,我就不相信,除了刘馆史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 闻言,刘馆史彻底傻了。 这祝霜儿,竟然要找来所有的人,那不是分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死了吗? 可是祝霜儿的身份比他们地位高,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眼下,这刘馆史只能尽快去把人找来。 不多时,前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看到如此,祝霜儿眉眼冷峻。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正好。” “方才我问过了刘馆史,这本账册上的内容是怎么回事,他说已经不记得了。” “不知道你们可还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账册,心里都慌张的厉害。 毕竟账册那东西,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来的,如今祝霜儿亲自来问,必然是发现了账册的问题。 可那问题,是之前便遗留下来的,哪里能说得清楚。 于是众人纷纷垂下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看到他们如此,祝霜儿当真是想笑了。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还在装么?也好! 祝霜儿站起身,眼神扫过众人,冷哼道:“都不记得了么?” “原来,前两个月账册也都不记得?” “看来这户部的馆史都不中用啊!”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抓馆史 听到祝霜儿的话,众人立马紧绷起来。 两个月前的账册? 可这分明是去年的账册,祝霜儿怎么…… “没想到么?我并没有拿去年的,而是今年的,你们还未曾看过,就说不记得了。” “难道说,以前有人询问的时候也是如此回答么?” “若是这样,那我当真是要怀疑,你们为何会这么说。” “当真以为没有人会来查看么?” 看到祝霜儿的样子,众人已经彻底呆住,他们哪里能想到祝霜儿会这么做,现在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祝霜儿为何会如此,但是也已经知道,祝霜儿肯定是算计好了才来的。 眼下他们再没有了能拒绝的机会。 想到了这些,众人谁也不敢开口了。 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当初他们如何为难的祝霜儿,如今的他们,就要被祝霜儿为难。 就算是他们极力再解释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想到这些,众人后悔不已。 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就不该对祝霜儿那般做,如今,也就不用受这般胁迫了。 见众人根本就不说话,祝霜儿哼笑着:“谁都不说么?” “如此也好,那我便将这些念出来,请诸 位来看看,这账册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祝霜儿便开始念账册。 这些人听得是心惊胆战的。 上面的数字,多数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依旧。 莫说是现在,就算是编造完再让他们来重复,都是问题。 而祝霜儿说完这些,居高临下看向众人。 “一担柴要五钱?何时柴火是这价格了?你们这些人倒是也好意思写!” “就算是编撰,这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你们一个个贼心不死,还试图在这户部掏出银钱,当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商贾给你们的赋税难道还不够么?竟然还要国账上做文章!” “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祝霜儿这么说,众人现在都怕了,他们想开口辩解。 可是白纸黑字在那儿,是没有办法抵赖的。 除非他们愿意证明自己做的是假账。 可是做假账,也是死路一条,不论是那个,都不是好下场! 想到这些,众人现在话都不敢说了。 祝霜儿此刻心里十分痛快,她冷眼看着这些人。 当初他们便是如此为难自己的,如今,自己总算是能够报仇了。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 当真是痛快! 还真的是要感谢沈麟给了自己这机会,若不然,自己哪里有机会,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诸位既然说不明白,那我也只能公事公办。” “按照沈……大人的意思!账目出现纰漏,不管是谁,都要审问清楚。” “若是谁都说不清楚,那就挨个处置!” “你们可有异议?” 这下哪里还有人敢有异议, 更不要说,祝霜儿背后的人就是沈麟,若是沈麟出手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眼下看着这些,他们也只能束手就擒。 见状祝霜儿心里更是得意。 她立马找来人,将这些户部的馆史全部都抓起来,听后发落。 账目上的这些问题,至少要处置好,免得出什么岔子了。 但是祝霜儿心里也十分清楚, 这账目想要改变,是不可能了,唯独按照之前自己在的时候来做。 那样,国库还不至于这般凄惨。 想到这些,祝霜儿不由得有些肉疼,要知道,那可都是她的钱啊! 当初高奎把她的钱拿走的时候,她就心疼不已, 眼下若是为了国库的话,自己也只能再次忍痛割爱了。 但是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自己一 个人承受,那些以前利用她,胁迫她的商贾,都要出血才行! 祝霜儿承认自己是个小人。 谁让她是个女人呢? 欺负了谁,都不要欺负一个会记仇的女人,她可不会放过那些欺凌她的人的。 祝霜儿看着身边的婢女。 这两日以来她也看得出来,身边这个婢女,是会些功夫的。 应当是司马弘让沈麟留在她身边的。 有了这婢女,她倒是能肆无忌惮些,也不怕有谁人来暗杀。 “你叫翠竹是么?” 那婢女点点头道:“是,不知祝姑娘有何吩咐。” “我瞧得出来你会功夫,不知道你功夫如何?与司马弘比,谁更厉害些?” 翠竹明显愣了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自然是司马将军更厉害了些,奴婢比不过司马将军。” 祝霜儿了然,她心里也有了盘算。 她抿了抿唇,沉吟片刻:“那这城中的商贾,你应当不会畏惧吧?” 翠竹点点头:“自然不会。” “那就好,你跟我一起,去商会。” 翠竹应着,跟在祝霜儿的身后,二人来到了商会。 看着如今商会残破的样子,祝霜儿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冷意。 若说是以前的话,或 许她还会心疼,毕竟是她一手帮衬着起来的商会。 可是现在……她半点感觉都没有。 毕竟这些人将她驱逐出去的时候,可真是半点情面都没有。 想想自己真的是可悲。 帮衬了这些人,最后却落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反倒是还要有求于人? 是在是可笑至极。 如今看着凄惨落寞的商道,祝霜儿心里只觉得痛快。 而那些前段日子还在威胁她的人,此时正在那,他们愁眉苦脸的,似乎在思索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做。 也是,国主倒台,高奎又被抓了起来,他们已经是无主的人。 不管哪个官道,他们都补能走,手里的那些货,只能积压下来,亏得血本无归。 想到这些,祝霜儿不由得失笑。 她一脚踹开门走进去。 “好久不见了诸位,没想到时隔几日,诸位却落得这么落寞,当真是出乎意料。” “诸位不是说,离开我祝霜儿会更好么?” “我怎么瞧不出来呢?” 祝霜儿的声音,让商会内所有人都愣住,他们看着面前的人,宛如是看到鬼一般。 祝霜儿不是逃了么?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怎么会来商会?难道说,她是来给钱的么?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试图教训 秦照看着祝霜儿,大声质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已经逃走了么?” 毕竟如今的东周已经换了人,祝霜儿这个时候回来,当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听到秦照的质问,祝霜儿哼笑一声。 “逃走?秦照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逃走呢?” “做不过是寻了个出路罢了,如今回来,我可是来讨债的。” 闻言众人哗然不已。 祝霜儿回来讨债?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现在又有了新的靠山不成? 这也说不准,毕竟祝霜儿是个聪明人,若是她真的寻到了靠山,那他们在东周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眼看着他们的样子,祝霜儿甚为得意。 如今总算是能讨回来些了。 不过这些人心里也在想,祝霜儿在怎么样张狂的一个人,就算是有了新的靠山又能如何? 就算是如此,他们还是能和以前一样。 再怎么说,这祝霜儿都只是个女人罢了,难道说,她还能改变什么不成? 秦照挑着眉,眼神冷峻。 “祝霜儿你今日来是来炫耀的不成?” “就算是你寻了个好出路又如何?你终究还是祝霜儿。” “东周断 不会让你这样的女人为所欲为的!” “就算是如今东周换了人,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闻言,祝霜儿不由得冷笑两声。 她看着秦照,眼神冷峻,又让人窒息不已。 秦照感觉十分的微妙,祝霜儿现在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以前那般。 难道说,祝霜儿是真的找到了更好的靠山不成? 不,不可能的! 这东周,没有比国主更好的靠山了。 除非祝霜儿找到的是沈麟,不然,她现在如此狂妄站在这里,便是来找死的。 可祝霜儿不是那么愚昧的人,她怎么可能一个人来找死。 想到这,秦照眯起双眸,盯着祝霜儿打量片刻。 “你到底来做什么?” “这商会,如今可没有你的位置,如果你来找事儿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听到秦照的话,祝霜儿不由得大笑起来。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就了,秦照竟然还是如此愚蠢 ,这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笑什么?”秦照厉声质问道。 祝霜儿总算是收起了笑容,她看着面前的人,啧啧两声。 “秦照,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竟然还是这幅样子?” “商会有没有我的位置,这又如何 ,我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更何况,这商会没我,又如何能存在?” “你们坚守的,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若是没有我祝霜儿,这商会根本就无用!我当时便同你们说过了!” “你们执迷不悟,以为没有了我祝霜儿,你们还能在东周逍遥不成?” “今日我也不妨告诉了你们!” “这商会,唯独我祝霜儿在,才可能保持下去!若不然,尔等便只有等死!” 听到祝霜儿这么说,秦照立马坐不住。 他指着祝霜儿,大声道:“你当真以为,少了你不行么?” “你不过是个女人,你能做什么!” “商会向来不是你一个女人说了算的!” 闻言,祝霜儿不由得失笑。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秦照竟然还如此的愚蠢。 他当真以为,自己离开了商会,他们就会更好么? 商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么? 他们要的,若是离开了自己的话,根本就做不到的。 也亏的这些人,现在还在想着,离开自己之后,这商会还能正常。 殊不知,商会中最重要的事情,自己并没有告诉他们。 毕竟在最开 始的时候,祝霜儿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和自己一心。 也亏得那时候,自己还有所保留。 不然的话,现在肯定受制于人。 在祝霜儿冷艳看着面前这些人,尤其是秦照。 祝霜儿记得很清楚,当时闹腾的最厉害的,便是秦照了,若不是秦照的话,这些人也不敢做那些事儿。 秦照算是这些人的领路人。 当初他们在自己的身边,为得仅仅是因为,自己能给他们的好处。 若是没有这些的话,那些人,当时也根本不会跟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些,祝霜儿眼神阴冷着。 “秦照,如今的商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么?” “这些年来,你们抢占了商会,当时义正言辞说得那些事情,如今可都做到了?” “没想到,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是如此执拗?” “有今日这般局面,你可曾想过?” 秦照一愣,那种被直接戳穿的感觉,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可面对着祝霜儿,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只能紧咬着牙关,随后回头看向其余众人。 当即拍板:“来人,将祝霜儿这种有辱商会的人赶出去!” “你敢!” 秦 照冷哼着:“有何不敢?如今你可没有了国主,没有了依仗,当真以为我等怕了你不成?” “现在的东周,可不是以前那样!” “不信你就试试看!” 见秦照还如此愚蠢,祝霜儿无奈摇摇头,真是没想到。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秦照还能说出这种愚昧的话来。 自己今日既然敢来,就说明是早就有准备的。 不过也好,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背后的人是谁,一想到要借用秦照的势力,祝霜儿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也算开心。 毕竟,能压制这些人,就足够了。 “把这个人给我丢出去!” 突然间,立马就出现了不少的人凑上来,他们凶神恶煞看着面前的祝霜儿。 见状,祝霜儿挑着眉,轻笑着:“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秦照还不知道祝霜儿在想什么,哼笑着。 “祝霜儿,若是你现在自己离开,我还能给你留下颜面。” “若不然的话,你就等着被丢出去。” “到时候,整个主城的人都知道如此,你还有什么颜面留在主城!” 闻言祝霜儿了然。 原来秦照,他心里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若是自己不成全他的话,岂不是可惜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婢女出手 那些人纷纷冲上来。 见状,祝霜儿向后退了两步。 秦照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以为祝霜儿是怕了,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只存在了片刻。 祝霜儿身后的婢女快步上前,看到那些彪形大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只见她抬起腿,一脚便踹飞了一个。 祝霜儿猛地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看着面前的婢女。 果然是厉害角色,有他跟在自己身边,想来自己是不用怕了。 而祝霜儿没想到的是,除了这婢女之外,外面突然涌进来几个人。 他们看到那些彪形大汉纷纷出手。 不过片刻,方才还站在那的人,这会儿都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十分可怜。 这变化太快,连祝霜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这些人的衣着,祝霜儿也回过神来,没想到,沈麟也在自己身边留了人。 这个人,看起来阴狠,没想到,还能找人来保护自己? 如此说来,自己还真的是有些看错了沈麟呢。 不过转念一想,沈麟还需要她来做事儿,自然不希望有人能够威胁到她的安全了。 祝霜儿蹙着眉,重重叹了口气。 人和人之间,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 ,沈麟利用自己,自己何尝没有在利用沈麟呢。 左不过自己没有沈麟做的那么明显就是了。 如此一来,祝霜儿心里也多了几分坦然,反正,这也是沈麟应该做的事情。 秦照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祝霜儿竟然还带了人来! 他立马感觉不妙,大声道:“祝霜儿!你这是要毁了整个商会么?” “这可是东周的商会,若是你毁了这里,你也没有好处!” 闻言,祝霜儿不由得嗤笑。 方才还说要动手,现在,竟然又说自己来捣乱, 还真是两面三刀啊。 祝霜儿哼道:“秦照你可真不要脸,什么话都给你说了。” “我方才若是不出手,就会被你的人丢出去。” “难不成,你方才那样,我也能说你要毁了商会的名声不成?” 秦照一愣:“你……” “你这个妇人懂什么!” “这原本就和你没有关系!你这样做,就是找死!” 这下祝霜儿笑得更是开心了。 她站在那,看着秦照,心里早就已经将秦照蹂躏了个遍。 这个秦照愚蠢到这种地步,商会还没有落寞掉,也真的是不容易了。 “我懂什么?” “我懂得自然比你多,当初你做了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不是么?” “秦照你也是个聪明人,当初你做了那些事情,真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么?” “我不妨告诉你,如今我背后的可不是国主。” “现在的东周是沈麟的,我背后的人,便是沈麟!” “什么?” 秦照彻底傻眼,他不敢相信,祝霜儿背后的人,竟然是沈麟? 这怎么可能! 沈麟才到东周多久,祝霜儿哪里有本事,能够和沈麟扯上关系。 就算是她想,沈麟为何会对祝霜儿如此信任? 这肯定是祝霜儿在说谎! 秦照压根就不相信,他咬牙切齿道:“你休要胡说,你以为沈麟会和国主一样?” “再怎么样,他都不会用你一个女人!” “这世道上,哪里有你这女人抛头露面的事儿,你这和分明是不守妇道!” 听到秦照这么说,祝霜儿眉头紧皱。 她不由得想起了沈麟那日说得话。 沈麟说得不错,没有谁愿意承认自己在女人手下做事,他们也不承认,女人确实是比他们有本事。 素来他们都说女人又当又立,如今他们自己不也是这幅样子? 比起他们来,沈麟倒 是好多了。 他承认需要自己。 甚至还不避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祝霜儿对整个东周的好处。 仅仅是这一点,沈麟就能将这些人全部比下去。 祝霜儿深吸一口气,看着秦照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冷意。 “你,你想做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祝霜儿眼神中的冷意,秦照不自觉后退好几步。 而那些人正看着他,眼神中都充斥着杀气。 如此局面,秦照不觉得自己能对付祝霜儿,甚至还会被祝霜儿反打倒。 该死!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状告更狠一些,直接让祝霜儿死了就好了。 奈何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秦照再后悔,祝霜儿已经在他的面前,还带着那么多的人正在看着他。 祝霜儿勾起唇角,轻笑着:“秦照你可还记得,当初这商会成立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么?” 秦照不解,摇摇头。 祝霜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有其他的目的不成? 看到秦照这样,祝霜儿就明白,当时她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 一想到如此,祝霜儿不禁为自己觉得可惜。 自己说了那么多,当初也为这些人想过很多,虽然 说最紧要的没有告诉他们,但是也算是尽力了。 如今他们这般对自己,自己也是可以忍耐。 但是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所谋划的那些,被这些人抛在脑后,她心里便十分的不痛快。 若是当初这些人没有阻碍自己的话,又何苦变成今日这般。 也不会有沈麟这档子事儿了啊! 祝霜儿哼笑着:“我曾经说过,整个东周,若是商会不把控好,所有都会付之流水。” “所有的赋税变更,都会影响商会,我劝你们不要和高奎同流合污。” “很显然,你们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这些。” “高奎是什么人,难道你们不清楚么?” “他的如何阴险狡诈,增加赋税,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百姓们的日子苦,你们以为,商会还能继续下去么?” “不过你们这么做也好,如今倒是给了我便宜不是么?” 说着,祝霜儿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书信。 看着面前众多人的疑惑,她冷哼道:“沈麟命令我管理户部,整个东周,所有商贾行径,都必须由我过问。” “若是谁不服从,我有权先斩后奏!” “而你们!只能成为高奎的陪葬!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处置秦照 众人大骇,纷纷看着祝霜儿。 这怎么可能! 沈麟怎么会给祝霜儿这么大的权利? 祝霜儿一介女流之辈,沈麟怎么可能这么相信祝霜儿! 肯定是祝霜儿诓骗他们的! 尤其是秦照,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沈麟前些日子,才让人来看了商会的事儿,怎么可能转头就把这些交给祝霜儿!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照一把抓过书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字迹,确实是沈麟的。 前些日子,他看过沈麟亲手书写的内容,不会有错! 可怎么会如此? 沈麟为何要相信祝霜儿!祝霜儿这样的人,她根本就不配! 秦照突然疯了似的,直接冲到祝霜儿面前。 好在婢女的反应快,一把便拽住了秦照,随之狠狠丢在地上。 看起来分明是个柔弱女子,可她的力气却十分大,连秦照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吃痛的秦照死死盯着祝霜儿。 “你胡说!这不可能的!沈麟怎么会相信你这个妇人!” “你有什么本事,能够管这些!” 看着秦照如此疯狂的样子,祝霜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道:“我有什么本事,你自然是不知道 ,当年我将西阳官道拿下来,你们不也是这般说我的么?” “怎么?我做了那么多,在你们眼里形同虚设不成?” “也是,你们本就瞧不起女人,又怎么能看到这些呢?” “但是沈麟与你们不同,他知道,只有能力,才能说明一切!” 秦照像是疯魔了似的,嘴里依旧嘀嘀咕咕着。 “不可能的!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就是个女人!这东周,断不会有女人来掌权!” “你根本就不配!” 啪一巴掌,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饶是祝霜儿也有些愣住。 她看着面前的婢女,有些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这婢女,果真是容易冲动啊,自己还没有说话呢,她就先出手了。 不过这一巴掌打得不错,她也正是这个意思。 而秦照总算是安静下来,不敢相信看着婢女。 “你,你个妇人,你竟然敢打我?” 婢女冷眼看着秦照,哼道:“打你又如何?” “若是姑娘应允,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今日是姑娘好性子,不会要了你的命,换做是我的话,早就杀了你!” “一个男人如此聒噪,还不如女人!” 秦照愣住 ,看着婢女,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祝霜儿心里却十分的痛快。 秦照当年对自己做那么多,他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呢?大约是没有吧。 毕竟,他方才还那么的嚣张,便是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依仗。 虽说靠着沈麟,心里还是不痛快,但是让秦照如此,祝霜儿还是有些畅快的。 “秦照,你可想过会有今日?” “我祝霜儿再不济,也不会和你们一样,联合众人欺凌一个女人家。” “你们仗着是男人,便以为自己能够为所欲为么?” “今日我不怕告诉你们,若是你们不听从我的调派,要你们死,也只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这下众人顿时明白过来了。 此时的祝霜儿,已经不是之前那样,他们若是在想以多欺少,是不可能了。 谁现在祝霜儿的背后是沈麟呢。 整个东周都已经是沈麟的,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一些懂得取舍的,现在已经快步走到祝霜儿的身边,讨好的看着祝霜儿。 “祝姑娘,当初是我们不懂,多有得罪,还希望祝姑娘能够高抬贵手,以后不管怎么样,我等都会听祝姑娘的。” “是啊是啊,还请祝姑 娘不要介意,我等断不敢违背祝姑娘的意愿。” “还请祝姑娘明鉴,我等日后,都只听祝姑娘的。” 看到这样,祝霜儿满意点点头。 唯独秦照一人,他还不敢承认,现在祝霜儿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 想到这些,祝霜儿不由得失笑。 “怎么?秦照你还在等什么?” “难道是等着高奎来救你么?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到,高奎如今正在什么地方?” “自然了,就算是你与他们一样,我也不会容下你!” “当初为何会那样,若非你的话,又如何会有今日呢?” “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你,让我有今天,将你们踩在脚下的机会!” 秦照心有不甘,可看着祝霜儿那得意的样子,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只是沈麟一个人,就能够让他为之害怕。 当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祝霜儿这样的女人,必然是睚眦必报,就算是自己现在认输,祝霜儿也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些,秦照咬着牙站起身来。 他啐了一口唾沫。 “祝霜儿,不得不说你确实是有本事,但是你不要忘了,女人 本就是废物!” “今日你不过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人。” “那又如何?我秦照就是不服你!这东周,本就不应该有你这样的女人存在!” 听到这话,祝霜儿简直是气笑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秦照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他的心思是何等的低贱。 既然瞧不起女人,也不想想他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没有女人的话,哪里有你的命!秦照如此自大,当真让人觉得恶心!” “也希望你看到你娘亲的时候,也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真替你娘亲感觉到悲哀!” “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瞧不起她,她怕是也后悔有你这个儿子了吧?” 祝霜儿也懒得再和这人说什么。 她给了婢女一个眼神:“抓起来,日后这商会中,还有人与秦照一般,便和他是一样的下场!”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称是,谁也不敢再多言。 秦照直接被带走,至于送去哪里,祝霜儿也懒得问,毕竟一切都有沈麟再背后拖着。 倒是她,现在处置好了这些,也树立了自己的威望,日后做事,应当更简单了些。 想到这,祝霜儿哼笑着走出商会,完全不去理会那些人再想什么。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针锋相对 得知祝霜儿所做的之后,沈麟不由得失笑。 这确实是祝霜儿的做法。 毕竟,祝霜儿原本就是睚眦必报的那种,她能这么做,沈麟早就能想到。 如此一来,那些人也就知道了祝霜儿的厉害,再也不能奈何她。 看着沈麟眼底赞赏的样子,无先生便知道,沈麟对祝霜儿的赏识,可不仅仅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祝霜儿如此聪明的人,留在东周,势必能做不少的事情。 无先生轻笑着,道:“大人可是已经想好了?” “日后若是祝霜儿来做的话,必然还会有不少正争议,到时候,大人要如何应对?” 闻言沈麟轻笑。 这争议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毕竟,这些男人都不会甘心被女人所管着,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要想办法打破先例。 不然的话,还有谁能改变这些? 女人的地位本来就低下,可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承受这些错误呢? 分明是男人的错,偏偏要让她们来承受。 自己就是要改变这些! 沈麟叹息着:“难道先生还没有感觉到么?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想太多。” “他们只期望有自己能看到的结果。” “殊 不知,他们做了那么多,有多少事情,都是因为有人在帮衬着他们。” “这背后,也不乏有女人。” “但凡他们对这些人好些,也不至于是现在这般,可他们却把那些人当做如何?” “先生你也应当清楚吧?” 听到沈麟这么说,无先生也有些沉重。 是啊,这些人做了什么?不过就是将别人做的拿到自己手里罢了。 最后承受得,却是女人。 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想到这些,无先生眉头紧皱着,看向沈麟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赞同。 如今这局面,若是在不加以改变的话,那才是真的麻烦。 沈麟能做到这些,想必十分的不容易。 但是要改变这些,却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除非沈麟能应对好这些。 但是这事儿,要改变可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多的人,那女人地位低下,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想要改变这些,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但是他们都明白,沈麟想做这些,就必然会做到,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自己倒是想看看,沈麟是准备怎么做。 无先生问道:“大人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祝霜儿 已然做了这些,相信她在那些人那,也已然是有了威信的。” “大人若是想要让她快速成长起来,怕是要需要些时日。” 沈麟点点头,他清楚知道祝霜儿的能力有多少。 要是让祝霜儿这么快就成功的话,是根本就不可能的,除非还有其他的助益。 但是东周的助益是在是太少,自己所有的法子,祝霜儿也需要变成她自己的,才能用起来。 这就要看祝霜儿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沈麟心里有些担心。 毕竟,那法子他用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旁人的话,就不好说了。 不过,依照祝霜儿的聪明程度,相信应该也可以有些发现的。 想到这些,沈麟道:“这就看祝霜儿能否做到。” “我已经把所有的都告诉了她,剩下的只有看她自己才可以。” “就算是你我再着急,也是无用的。” 无先生了然,他也清楚如今的局势,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若是祝霜儿也做不到这些的话,只怕要改东周的事儿,就要你自己想的要难得多了。 正在二人商议的时候,祝霜儿却大摇大摆走来。 看到沈麟也在,祝霜儿下意识蹙了蹙眉。 但 还是走上前去:“先生,我已经将户部的情况全部都摸透了,按照您说的,那些无用的人,也都已经处置。” “商会之中那些人,也已然安顿好。” “除了秦照这个人,他还是有些骨气的,只不过,这还是他以为的骨气罢了。” 无先生满意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你定然能做到。” 看着祝霜儿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情,沈麟欣慰笑笑。 他看了看无先生。 无先生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大人会吩咐给你。” 闻言,祝霜儿拧着眉,表情看得出有些不情愿。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是先生,若是再有什么问题,我再来找您。” 无先生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这只剩下沈麟和祝霜儿两个人。 看着面前的沈麟,祝霜儿拧着眉,道:“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如今户部的事情,都已经处置妥当。” “商会那边,也会按照你吩咐的来,若是还有什么不妥的,尽快说出来就是。” 听到祝霜儿这语气的,沈麟不由得失笑。 不得不说,祝霜儿与自己说的语气,当真是无 礼,不过自己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他摇摇头,叹息道:“眼下倒是也没有旁的事情,不过之前的那些,祝姑娘可都弄明白了么?” 祝霜儿道:“还没有。” “你给的那些,和东周是有些偏差的,若是直接用在东周这儿,怕是不妥。” “不过我也自习看了,若是的稍微改动,也不是都补能用。” 沈麟赞许点点头。 祝霜儿能发现这些,那自己的心思就没有白费,只是不知道,祝霜儿能够研究明白这些。 若是她做不到的话,换做是自己,怕是要更难了些。 毕竟东周……不是大辽那样民风强悍的地方,只要是强硬来,就有用。 想到这些,沈麟深吸一口气。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祝霜儿,心中有些心疼:“祝姑娘,当年你为何要来到这东周呢?” 祝霜儿拧着眉道:“我来东周与你有什么关系?” “想来自然就来了,怎么?难不成我去哪儿,都要与你解释一番才行?” 这般有针对性的话,让沈麟不由得失笑。 祝霜儿对自己的意见,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不过也可以理解。 毕竟自己做了那么多,她对自己有恨意,也是应当的。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坦露心声 “祝姑娘对我不需要如此大的敌意。” 闻言,祝霜儿不由得冷笑两声。 “难道还要我的对你好脸相迎么?” “我可做不到那般,若是你那么想的话,只怕你用错了主意。” 见状,沈麟也只能无奈失笑。 既然祝霜儿对自己如此,那就这般吧,反正自己也并非是她所想的那种人,自己心里知道就足够。 且现在,最紧要的并非是自己在她心中的样子,而是这东周。 眼下商会和户部,都已经在祝霜儿的掌握,接下来便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不然的话,又如何能够让东周变成自己想要的呢? 深吸一口气,沈麟重重叹息着。 “我想,祝姑娘对我的意见,可以暂时放一下,毕竟你我之间再大的问题,也不应当在这时候来说。” “对祝姑娘与我而言,重要的是眼下的东周不是吗?” 闻言,祝霜儿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点点头。 沈麟说得不错,这才是最紧要的。 他们之间的恩怨,自然都可以放在后面,他们现在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如此就足够了。 想到这些,沈麟看着祝霜儿,抿了抿唇。 他沉吟片刻:“祝姑娘,我 希望你我能好好联手。” “现在户部和商会已经在你的手中,我想,不会有人能阻止你的脚步。” “但是最紧要的是,不论你做什么,都要小心行事。” “毕竟谁也没有办法保证,那些商会中的人,当真会听你的话。” 祝霜儿点点头,她清楚沈麟说得是什么意思,而沈麟说得也确实没错。 那些商会中的人,如今只是畏惧与她背后的沈麟而已。 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做,还不至于让这些人畏惧自己。 所以不论如何,都要让这些人知道,就算是自己不用沈麟,也能左右他们的未来。 若不然的话,沈麟那日在众人面前所说的,也都是虚话了。 分明自己不愿意和沈麟牵扯太多,可不知道怎么的,很多事情都和沈麟牵扯到一起。 祝霜儿也不愿意如此,却也只能无奈苦笑。 看样子,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和这个人分割太远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尽力去做的,他们那些人我还是了解的。” “当初他们逼迫我的时候,也是用的那些下作的法子。” “现在他们要是再故技重施的话,我想,我应该是可以对付的。” 看到祝霜 儿如此有信心,沈麟也就放心了。 毕竟在欧洲合理,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虽然自己已经入东周主城,可是这里面的事情,还没有万全弄清楚。 只有自己彻底掌握了东周,才有把握说,不会让任何人再有返水的机会。 沈麟深吸一口气,叹息着:“对我来说,这可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自然,祝姑娘也是一样,我不希望祝姑娘失败。” “毕竟祝姑娘的失败,便是我的失败。” “迟早有一日,那些人会承认,他们在女人手下做事。” “祝姑娘以为如何?” 这话,让祝霜儿甚为高兴,她之所以做那么多,目的也是如此。 她来东周,也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女人也能做事,并非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无用之人。 只不过,自己已经证明,偏偏安歇人却不肯承认。 他们现在的做派,就像是他们说女人一样,那些话,现在放在他们身上正合适! 祝霜儿深吸一口气,道:“沈麟,你果真能做到那些?” “你可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掌握这些,我需要的还有其他!” 沈麟笑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让那些人彻底心 服口服,这不仅仅是祝姑娘想要,更是我想看到的。” “跟在女人身边做事,哪里委屈了他们?” “不过是他们愚蠢,不知道如何变通罢了,若是能改变这些,或许……” “一切就会更好。” 祝霜儿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他抿着唇,知道祝霜儿已经彻底会跟自己一起。 这样的话,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就有更多的把握了。 不论如何,自己都应当尽力去做。 相信祝霜儿,也一定会好好跟在自己的身后,到时候,就不用再太担心了。 “祝姑娘,如今的东周,可是你想要的?” 祝霜儿拧着眉,不明白沈麟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看着沈麟的眸子,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这一瞬间,祝霜儿突然有些明白了沈麟。 在面连着没有选择的地方,幸好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虽然说,自己对沈麟没有好印象,但是不得不说,沈麟做的确实没有错。 莫说是沈麟,就算是换做自己,也会如此。 自己与沈麟,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是选择的路不同。 最开始,自己只是选择了商 贾。 但是自己和沈麟拥有着一样的野心。 若是没有这样的野心的话,自己又何苦走到今日这般呢? 自己也没有必要说沈麟的不是,真的算起来,他们都一样。 种种事情,都没有办法去解释说明。 左不过,是沈麟的动作更大,自己根本就不如沈麟。 换做是其他的,或许自己还能比沈麟做的更过分不是么? 这些年来,自己也做了不少事情,于情于理之间,自己也不应当那般说沈麟才是。 只不过自己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儿。 罢了,经过那么多的事情,自己也应该明白,再怎么样,东周已经回不去。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继续走下去。 不然的话,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变现状。 况且,自己对现在的事情,还算是很满意了,的至少,自己已经和那些人不同。 自己所走过的路,那些人根本就不懂得。 想到这些,祝霜儿心里坦然了些。 她抬起头,看着沈麟,眼中带着些许的玩味:“沈麟,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 沈麟笑着摇摇头道:“祝姑娘不妨直说就是。” “毕竟我被人讨厌,也不是一两日了。”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逼问威胁 听到沈麟这么说,祝霜儿不由得嗤笑一声。 眉眼之间,也没有了那种敌对的意味,看起来更柔和了些。 她道:“我最讨厌的,便是你什么都能运筹帷幄。” “若是我能和你一样的话还有多好。” “我这版讨厌你,不过是因为我嫉妒你罢了,既然我说出这些,自然不怕你笑话。” “毕竟也没有什么好笑的,不是么?” 沈麟倒是没想到,祝霜儿竟然如此坦诚,不过她说的没错。 如今的自己实力确实不是他们所能想的。 祝霜儿对自己怨恨也好,嫉妒也罢,都是人之常情而已。 更不要说,很多事情自己都说得十分清楚了。 他们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改变更多,所以,祝霜儿能这么说,沈麟倒是能放心了。 如此坦诚的人在身边,倒是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若是阴险小人的话,自己才更应该担心。 像是祝霜儿这样的人,自己反倒是可以放心,甚至还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到时候,她必然能给自己带来不少的惊喜。 “祝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也能明白,只要是从这里走,便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能给你的,必然 会比旁人多。” “我不会让你成为玩笑,也不会与国主一样,放任你不管。” “毕竟我沈麟,不是那种宵小之徒。”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跟在我身边,能给你的,必然是你想要的。” “若是你中途离开的话,我也会让你知道,我沈麟也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 听到沈麟这么说,祝霜儿不由得失笑。 沈麟的意思她十分清楚。 更何况,若是自己真的要离开,自己也不会让沈麟抓住自己的小尾巴。 沈麟的威胁对自己而言是有用的,但是,并非是完全有用。 看出祝霜儿的意思,沈麟不由得轻笑着。 “怎么?祝姑娘是怕了么?” 祝霜儿摇摇头,盯着沈麟道:“我祝霜儿,还从未有过怕的时候、” “若是你真的如此,我倒是敬重你。” “可若是你做不到这些,我会让你知道,我祝霜儿也能改变整个东周。” “就算是不需要你也可以的!” 听到这话,沈麟失笑。 也就是祝霜儿这样的人,才能在自己面前说到这些,换做是旁人的话,只怕早就已经被打死了吧。 不过也好,身边还有能说真话的人,便是自己的幸运 。 这祝霜儿,自己当真是越看越满意了。 “祝姑娘说得不错,就算是不需要我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祝姑娘还有很多做不到不是么?” “若是有我来的话,才有可能更好。” “我承认祝姑娘聪明,但是某些事情上,还是需要男人在。” “俗语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凡事都是祝姑娘自己的话,才是真的愚昧不是吗?” 这话说得,祝霜儿实在是无力反驳。 毕竟沈麟也没有说错,男女搭配,做起事情来,才能得心应手。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和沈麟都暂时捆绑在了一起。 “那沈麟你准备要怎么做?” 沈麟饶有深意笑了笑。 要怎么做,他还真的是没有想好,不过,按照祝霜儿的意思来看,应当是要从商会先动手才行。 既然商会已经处置了不少,祝霜儿是最明白商会的人。 沈麟记得很清楚,当初这商会,是祝霜儿所创立的。 她做这么多,可不仅仅是为了让那些人得到好处。 只要是拿捏住了祝霜儿的心思,自己就能顺势而为,让祝霜儿彻底为自己做事。 但是沈麟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如此。 要祝 霜儿留在自己的身边,仅仅是这些,万全不够的,除非还有更好的理由。 但是这个利用,现在用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想到这些,沈麟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到他如此,祝霜儿不自觉皱了皱眉,问道:“你叹什么气?” “难道说,我方才说错了什么不成?” 闻言沈麟摇摇头道:“你没有说错什么。” “我只是觉得,在这些事情里面,祝姑娘你做的事情,似乎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呢。” 祝霜儿微微皱眉,道:“哪里出乎意料?” 她还真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说出乎意料的,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难道说,沈麟还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么? 看到祝霜儿眼底的疑惑,沈麟笑着解释。 “并非是让人不懂,只是觉得,祝姑娘这样的女子,应当更狠心一些。”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祝姑娘是个女儿家。” “心软这也是有的,只是我希望,祝姑娘以后不要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 “哪怕是司马弘,你也不能犹豫!” 闻言,祝霜儿眯起双眸看着沈麟,她不难听出,沈麟对司马弘也是有提防的。 难 道说,沈麟现在还想杀了司马弘不成? 可现在司马弘并没有做错什么。 更不要说,他现在为沈麟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沈麟这么说,就不怕伤了人的心? “祝姑娘,我方才敢同你说,不可以心软。” “你瞧,我不过是随便说了一嘴罢了,你便如此模样。” “看样子,祝姑娘还真应该再好好磨练才是。” “若是祝姑娘真的心狠,当初也不会被高奎算计成这幅模样了吧?” 祝霜儿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确实不算太心狠,但是,比起那些软弱的女人,她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是沈麟方才在说到司马弘的时候,她的心里确实是有些犹豫的。 司马弘与她而言,更像是知己。 她明白司马弘的心思,但是司马弘并非她中意的人选,所以,他们也只能做朋友。 可换做是沈麟的话,或许会有些不一样。 祝霜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的了,竟然会想着自己和沈麟,顿时脸颊一红,背过身去。 “沈麟你应当清楚,司马弘为你做了不少,若是你要他死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想要我好好为你做事,那你必须要留着司马弘的命!” 第一千零九十章 万人之上 听到祝霜儿的话,沈麟不由得点点头。 祝霜儿的意思他十分明白。 只不过若是哪一天,司马弘真的会影响到自己的话,自己也断不会留下司马弘的。 想到这些,沈麟勾起唇角,他伸出手,一把将祝霜儿拽入自己的怀中。 祝霜儿闪躲不及时,下意识保住了沈麟。 异样的触碰,让她顿时面色潮红,随之立马挣脱开。 却不想沈麟又见她拽了回去。 “祝姑娘你逃什么呢?既然已经确定要做什么,你也该有付出。” “不要让我说得太多了。”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所能答应给你的,自然都不会少了你。” “但是我想要的,祝姑娘你可知道么?” 祝霜儿心慌的厉害,她挣扎着,从沈麟的怀中挣脱,趁着沈麟不注意,抬手便是一巴掌。.. 还未等沈麟回过神来,她就已经跑远了。 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沈麟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般火辣的女子,可真是让人欢喜的紧。 接下来几日,祝霜儿似乎是故意躲着沈麟的,只要是沈麟在的地方,她都是避之不及。 无先生也察觉到二人只见微妙的关系。 他询问沈麟:“大人这是和祝姑娘怎么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儿?” 沈麟笑着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是说了些话罢了。” “这女人性子火辣,与其他女人不一样。” “是我太着急了些。” 听闻他这么说,无先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过这事儿,他确实不好说什么。 毕竟只有沈麟自己才明白,做什么事情,他都是有规划的,倒是不用别人担心。 这两日,祝霜儿闪躲着沈麟。 眼下总算是有空能好好做自己的事情。 她大刀阔斧,将户部那些无用的人全部都处罚了,随后将商会那些人,也进行了改动。 虽然有很多人不满,可是没有人敢反驳祝霜儿。 因为沈麟的原因,他们都对祝霜儿毕恭毕敬的,这让祝霜儿心里有些不快。 但却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除非,自己真的能做出什么,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比沈麟,可是要厉害的多。 但是这事儿,可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些,祝霜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婢女见状走上前去:“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祝霜儿摇摇头:“没有,你下去就是,有什么我会找你的。” “是姑娘。” 只剩下祝霜儿一个人,她看着手里的东西,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不得不说,沈麟之前说得那番话,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可不知道怎么的,偏偏总是想到这些。 尤其是沈麟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她心里更加的慌乱了。 无奈,自己偏偏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办法。 还是不要去想了,手下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去想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做什么! 祝霜儿强迫自己回神,按照之前沈麟留给她的那些东西,她已经成功制定出一套能够用在东周的方法。 将那些商贾所有都记录在册,每家每户做的什么生意,也都分门别类做好标记。 负责查验货物的地方,也要按照册子来查看,若是谁家货物中掺杂了其他的东西,便要增加赋税。 若是需要帮忙捎带,必须有两地的通牒,若不然便是夹带私货。 这般一说,城中众多商贾都觉得不合理。 可祝霜儿凭着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再加上东周与大辽也开始往来。 大辽那些好物件,也随着商会的运作,都流入到东周来。 只不过西阳官道,依旧是祝霜儿一个人掌握。 还是没有人知道,这西阳官道内到底有什么,祝霜儿如今做事更为缜密,让他们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东周也已经彻底恢复。 不仅仅是恢复,甚至于比以前的东周更好,那些原本不能接受的,如今也都能接受了。 朝堂之中的人,沈麟和无先生也做好了调整,那些没用的人,也全部都整顿了出去。 而如今朝堂中的人员,也从大辽那安置来不少。 那些也是有才学,但是在大辽无法施展的人,如今倒是有了更好的地方。 看着如今东周的变化,沈麟身为满意。 东周的百姓,也已经富足,就算是知道改换了国主,他们也没有再抱怨什么。 反倒是每个人都在说,如今的沈大人甚好,他们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每每听到这话,祝霜儿都忍不住皱眉。 “沈麟还真的是有本事,之前说他的人那么多,如今却都是恭维他的了!” “若不是怕杀了他激起民愤,本姑娘定要他好看!” 祝霜儿愤愤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户部,已然焕然一新,祝霜儿本想着改善一下环境,却不想一回头,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你,你再这儿做什么?” “祝姑娘,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我已经听到了。” 祝霜儿哽了下,看着沈麟的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 “听到又如何,本就是说给你听的!” “若是你能知道我什么意思最好不过了,若是你不明白,本姑娘不介意再解释一遍!” 听到她这么说,沈麟不由得失笑。 这么久过去了,祝霜儿还是如此,不过已经不重要,毕竟自己要给的,已经给了祝霜儿。 眼下便是自己来讨要的时候。 沈麟伸出手,祝霜儿愣了下,下意识后退两步,却没想到,沈麟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中。 祝霜儿只觉得自己脸颊滚烫。 还未等开口,就听到沈麟说:“祝姑娘,我该讨要我的好处了,你这次逃不掉了。” 说罢,便直接将人抱起来,祝霜儿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沈麟。 户部的不少人瞧着,纷纷笑了出来。 谁不知,祝姑娘对大人可是有心的,偏偏她自己不承认罢了。 不过大人这般有本事的人,想来,祝姑娘也会从了大人的! 沈麟轻笑着:“祝姑娘你没有逃,看样子,也是默许了,日后我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你!” 祝霜儿咬着红唇,脸颊绯红。 罢了,这个人如此阴狠,自己日后再说也不迟。 “我可是要做万人之上!” 沈麟轻笑着:“好,如你所愿!”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