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楚说书人》 第一章 说书人 大楚,小镇,茶楼 小镇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当年被楚王赐名宁镇,取了个安宁之意,镇子因为远离喧嚣之处,也显得如名字般格外安宁,镇中居民自给自足,平日里也多有闲暇,而那镇中唯一的一处破落茶馆中偶有的说书声,也是小镇居民们闲时唯一的乐子。 茶楼第一层,是那说书先生的位子,那说书先生也姓宁,人人都叫他宁老头,以至于真名是什么他自己都忘了,不过他自己也自在乐呵,倒也习惯宁老头这个绰号了。 这位宁先生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但说起书来,博古通今,仿佛无所不知,不知道多少人为了每日听这一场书赶着来这茶馆抢位置,要不是这些年因为宁先生收了个传承衣钵的徒弟耽误了许多说书的时辰,这茶馆恐怕还能再热闹上三分。 又是正午午时,惊堂木响。 「诸位客官,咱们书接上回,上回说到那柳长青孤身出了北海,便……」 醇厚沧桑的声音从茶馆一楼飘来,刚刚还热闹的人群霎时间寂静无声,整个茶楼内,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茶馆一楼最高处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身穿整洁粗布长衫的老人,老人身材矮小瘦弱,发须稀疏,但腰板却是挺直,左手轻捏惊堂木,右手把着瓷杯。 在其身旁,站着一身长八尺有余的清瘦男子,约莫有二十一二岁年纪,身着月白色长袍,腰束丝绦,手捏折扇,直身伫立,面上带着副奇异的黑铁面具,只能瞧得见面具中漏出的一双清澈如水的眉眼,即便如此,也是尽显风流个傥,让那馆内的女客不由得多看两眼。 角落处座位上,坐着几座衣衫洁净的男女,为首的是一满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身着一袭整洁宝蓝色绸衣,腰间配着弯刀,笑呵呵的看着台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在他身旁另一侧分开坐下两男一女,那女子瞥了两眼宁老头左侧站着的面具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冲着那为首的汉子问道:「兄长,那宁先生左边站着的家伙是做什么的?咱们两三年前来这的时候可没见过有这号人啊。」 那汉子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这人我打听过,是那宁老头前些年收的一个弟子,听说生了副极好的皮囊,当年进城的时候还引了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围观 (首发更新M..) ,那姓宁的为了让他安心学艺,就让他以面具示人,这么多年了,就是不知道这宁老头的本事学了几分?」 「哼,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这个徒弟出来说一场,想必是学艺不精,生怕丢人吧。」一侧坐着的另一个书生面相的男人冷哼一声,自顾自对着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且说着,忽听得那宁老头用力一拍惊堂木,便是连续重重的几声咳嗽,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难耐,众客人纷纷回过头去,只见宁老头面色苍白,不住咳嗽。 宁老头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如纸,他扶着桌案,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说道:「咳……咳咳各位,在……下今日身体抱恙……咳,咳咳咳咳咳……恐……恐怕是讲不下去了,今日这最咳咳……最后一段,便让我徒弟给大家讲如……如何?」 说完,宁老头便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周围几名店小二连忙扶着他下台休息,宁老头回头瞥了一眼自己那满脸担忧的小徒弟,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江浣,为师先歇着去了,你且把握好今天这次机会,今日若成咳咳……以后为师的衣钵你便真可以传承下去喽。」 那戴面具的年轻男子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宁老头刚刚坐的地方,折扇放于桌案一边,伸手便去抓那桌案上的惊堂木。 满场哗然。 许多人纷纷起身, 有离席的打算。 茶楼只一座,但听书的地方却不少。 酒楼饭店,客栈旅馆,这座茶楼经久不衰,靠的便是宁老头那说书的名气,单凭沈江浣这个毛头小子,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买账。 酒店掌柜的陪着笑,迎来送往,脸上却满是苦涩。 咚的一声脆响。 惊堂木落桌。 那带着面具的年轻说书人并不理会这番哗然窘态,只是抬手一拍惊堂木,便娓娓道来:「接先生说道,那柳长青双脚一跨,便是万里海路,只见得长江流水倒涌,山河星月扭转,天泛青紫而地艳苍茫……」 他说的不紧不慢,徐徐道来,他的声音清澈悦耳,吐字清晰,那讲起书来,文采笔墨仿佛跃然口中所述,话音落下,便仿佛在听客脑海中钩织出一番玄妙靓丽景象,一时间, (首发更新M..) 刚刚纷纷扰扰的大堂也安静了下来,刚起身的宾客落座,出门的听客回楼,霎时间,一片寂静无声,只回荡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的声音。 从白天到晚上,讲完了整整一回,宾客们听得如痴如醉,十分入迷,却只见那带着面具的年轻人最后再一拍惊堂木,朗声笑道:「今事已闭,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各位客官,请走好。」 满座寂静,但下一刻,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掌声呼声。 宾客陆陆续续散去,沈江浣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拿了折扇,刚一抬眼,却见还有几人没走,正是络腮胡汉子那一伙人,那汉子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到近前,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道:「在下绛阙门记史阁弟子请教先生大名?」 沈江浣怔了怔,连忙还了一礼,应了一句问道:「在下姓沈,名江浣,字号子曦,不知刘兄有何见教?」 豫片刻,咬了咬牙,问道:「在下冒昧,问一嘴先生,先生所说的都是各大门派秘闻奇事,乃至于有的都牵扯到一些圣地氏族,不知这些故事……先生都是从何处得来的?」 「师父教的呗。」 沈江浣笑了笑,再度开口问道:「这些东西虽说不是随处可见,但要是费些心思也不是难事,这些故事大多都是我师父年轻时闯荡记下来的,不知刘兄有什么想法?」 了愣,随即再度行礼道:「绛阙门这些日子要编纂一本仙家史录,主要记载仙家门派里那些大人物的传记,缺一执笔之人,不知先生可愿前往?」 「仙家史录?」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将折扇随手插到腰间,道:「这些都是我师父的东西,眼下他老人家不知什么情况,再者说我也在想在这城中清闲度日,此事还是算了吧。」 头看了一眼,看他眸中流露出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当即会心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道:「先生既然近些日子来不了,我也不勉强,但若是先生日后有打算,可带此玉佩前来寻我,我定当为长老举荐一二。」 「多谢。」 沈江浣倾身行了一礼,目送几人离去,等到所有人都纷纷离开,他拿过玉佩看了看,随即微微一笑,伸手,便摘掉了那遮住脸庞的黑铁面具。 (本章完) 第二章 修路命桀途丧师 面具之下,是一张清俊却显得有些妖异的脸庞。 眉眼秀气,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面貌上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尤其是那对清澈如寒水却有带了三分妖魅的桃花眼,更显得整个人风流个傥。 若是形容旁人用谪仙二字的话,到了他这里,恐怕就得叫做妖仙。 灯光黯淡的茶馆中,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在茶楼屏风之后,宁老头一手提着酒壶,嘿嘿笑着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惊讶神色的沈江浣,忽的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坐到桌案前喝了起来。 「宁师傅,你没事?」沈江浣哑然沉吟,随即惊讶的看向宁老头问道。 宁老头闻言哈哈一笑,笑道:「我当然没事,刚刚不过是给你臭小子一个机会,老夫身体硬朗着呢,没什么大碍。」 说罢,宁老头仰脖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转头看向沈江浣问道:「前面那家伙邀你去绛阙门,你为啥子不同意?」 「那地方……」 沈江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轻声道:「单从您交给我的那些故事上看,这些仙家门派里深不可测,且尔虞我诈,我除却有这满腹故事以外对他们毫无价值,且不说能不能习得那些仙家书法,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何苦到那里面去冒险?」 宁老头怔了怔,似乎是没有想到他想的这般透彻,轻轻叹了口气,却又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倒是想的敞亮,不过你这家伙这辈子也就甘愿在这小镇中当个普通说书人吗?」 茶楼下的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小镇四周高高的城墙挡住了他的些许目光,过了很久很久,他只是摇了摇头。 宁老头重重叹了口气,也看向天空,口中低声喃喃道:「世事无常,轮回多变,寻常人在这小镇中安享一生又有什么不好呢?只是谁愿意做个平凡人,过一辈子平凡日子呢?」 老人缓缓站起身,瞥了一眼沈江浣,忽然笑着问道:「如若我能让你进那绛阙门 (首发更新M..) 修习正统仙家道术,你可愿意?」 茶楼下静静矗立的人猛然回头。 「愿意!」 两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宁老头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道:「我在那绛阙门中,有个老熟人,明日是那绛阙门弟子的入门测试,咱们今夜赶早些,我与那老熟人说说,也好叫你得以有个参与入门考的资格,再往后,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老人佝偻着身子,从墙上取下那明亮的火红灯笼,自顾自朝着那包围小镇的茂盛丛林中走去,沈江浣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阻拦道:「宁师傅,这林中不是传闻说夜间山精猛兽甚多,这么走不怕遇上吗?」 宁老头回头瞥了一眼,眼神平淡,冷声道:「老夫走了十几年也没遇到什么东西,难道就因为这些有的没得山精鬼怪你便不去了吗?修行一途,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生死一线,你要是在此畏首畏尾,那你倒不如不去,省得老夫还得给你拉着脸求人。」 话音落下,这个一向嬉皮笑脸的宁老头转过头去,头也不回的打着灯笼朝林中走去,沈江浣也只得跟上。 林中很暗,只有那灯笼提供的一点幽幽亮光,周围时不时传来虎啸猿啼之声,而宁老头却仿佛充耳不闻般,走的很慢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穿过了大半片森林,天空已然蒙蒙发亮,林中,也不再那般阴暗。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突然间,这时,一道道乌鸦的叫声在周围回荡起来,宁老头猛然停下脚步,注视着四周,随 即警惕道:「有乌鸦叫,这里有妖兽!」 「妖兽?」 沈江浣也随之停下了脚步,他从怀中取出随身带的防身短刀,看向四周,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宁老头,低声问道:「在哪?」 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忽然,他眼前的那颗树的藤条忽然动了起来,霎时间,那藤条犹如灵蛇一般缠向宁老头,他来不及躲闪,只听得一声闷哼,便被 (首发更新M..) 那藤条捆了起来,灯笼也随之跌落在地,森林中,又是一片漆黑。 「宁师傅!」 黑暗中,他呼唤着,无人应答。 沈江浣抄起灯笼点亮,灯光微弱,而刚刚照射到那颗古树上时,忽然间,又有两根藤条探出,狠狠的抽在他的身上,霎时间也将他捆在一处,动弹不得。 「师傅!师傅!」 树妖不曾理会人的呼救,只是不断收紧,想要将两人碾成肥料,黑暗中,他的耳畔似乎回荡着人被压的血肉横飞的可怕声响,而下一刻,那藤条收缩带来的剧烈疼痛也加在了他的身上。 「滚,滚!」 沈江浣的双手死死扒在藤条上,用力的向外掰去,试图撼动这犹如钢铁一般的藤条,可换来的,只有藤条上一根根伸出的尖刺,刺破了他的手掌。 血顺着手淌了下来,一滴,两滴。 伴随着汩汩的血水,在他掌心血肉模糊处,却忽然亮起一阵翠光,下一刻,便是光芒万丈 翠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一下子便被晃得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树妖在那翠绿光芒露出的一刻,霎时间遍体焦黑,连根拔起,断裂在地,在藤蔓中的沈江浣也随之倒在了地上,在其眉心和手心,便出现了点点翠华环绕,在那翠华中间的,便是一方细小繁复的古老印记。 如果有人通学妖文的话,便会认出,这是一个大写的「生」字。 天空渐渐生起朝霞,森林,也变的明亮了许多。 在轻柔的晨光照射下,沈江浣缓缓苏醒。 在他的眼前,是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颗斜斜被斩断的巨树。 他看了看手心,那里闪动着翠绿的光芒,一闪即逝。 他死死盯着那滩模糊到已经认不出人的烂肉,张了张口,却失声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睁大眼睛,最后,沙哑的喉咙里只传出来了三个字。 「宁师傅……」 (本章完) 第三章 天宣寺上求佛法 来不及让他过多伤心,那树林周围的虎啸猿啼便再度传来。 不吉利的乌鸦叫,再次响起。 天蒙蒙亮,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踉跄着,提着那柄已然卷刃的短刀,向外奔去。 沈江浣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在丛林中,在天明的同时,冲出了这片可怕的林子。 出林的那一瞬间,沈江浣只觉着浑身力气全无,霎时间就瘫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短刀不知跌到了哪里,心中弥漫的,只有对于死亡无尽的恐惧。 他回过头,看了看林子中。 有人已经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再也出不来了。 这个第一次出小镇的年轻人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茂盛丛林,脑海里不由得响起宁老头出门时的音容相貌,这时候,一股剧烈的无助感便漫上心头。 人命在这样的一片世界上,太脆弱了。 有可能今天还是活生生的,明天就变成了一具死尸。 谁也说不准,谁也猜不到。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依稀见到袅袅炊烟,原来又是一座小城,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离绛阙门有多远,然而如今,他也只知道先到镇中落脚罢了。 进了镇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袋,那里放着他此行出来带得一点金银细软,也是宁老头的全部家当,一两的银票,先是到镇中的太平钱庄换银子出来,先买了套干净衣物换上,转头看到一个铁匠铺,想到自己那柄已然卷刃的短刀,心里拿定了主意,直直便走了过去。 那铁匠铺中打铁的汉子看到有客人,急忙对着旁边看店的女人招呼一句,女人一见沈江浣的模样,当即笑眯眯的迎上去问道:「这位小公子,要打些什么?」 「要一柄横刀,一把匕首,横刀不用太长,两尺即可,匕首有一掌长即可。」沈江浣略一沉吟,随即轻声说道。 「得嘞」 那打铁的汉子应了一声,便去翻找料子,那女人好似很乐意与 (首发更新M..) 沈江浣多说两句,凑到身前好奇问道:「小公子,看你这模样是个读书人,不知道要打这些兵器做什么?」 「我要去绛阙门参加入门考,刚过一处林子,遇见了不少妖兽,便想着打些兵器防身。」 沈江浣一边说,脑海中却依旧不断浮现当时的可怖景象以及宁老头被拍成肉泥的惨状,脑子里恐惧和伤心混在一起杂陈,只是呆坐在铺子前发愣。 那女子听闻他是去绛阙门的,仿佛更感兴趣了,笑道:「去绛阙门还有一二十里的山路呢,那妖兽可比这林子还多,光凭这刀刀剑剑的管什么用,不如去镇上的天宣寺求上两件驱邪除魔的法器,可比打把刀剑管用的多。」 「天宣寺?是人人都可在那求法器吗?」沈江浣微微一怔,抬起头问道。 女人闻言耸了耸肩,撇了撇嘴道:「那寺上的方丈说什么那山上的法器都在等有缘人,反正我和我汉子上去不少次,啥也没拿下来,但也有拿下来的,就像那村头二傻子,上去转了一圈拎了一方木鱼下来,偏偏别人还抢不走,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知这天宣寺在何处?」沈江浣问道。 「诺。」女人拉着他走到铺子外,对着小镇的巷子指去,道:「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出了东城门便是天宣山,天宣寺就在山顶上。」 「多谢。」沈江浣对着那女人道了声谢,这时,那汉子也提着横刀和匕首走了过来,两件兵刃被他装在一方长匣之中,上面拴着麻绳可以背在身后,递给了沈江浣。 他接过刀匣,辞别二人,便径直朝着那天宣寺的方向走去,这小城并不大,只是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走到了另一边城门 ,还未出城,城门口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条青石铺成的台阶直直蔓延向上,上面满是上山祈福的香客,在那山顶,也依稀可见那天宣寺的影子。 佛寺之中,自是不让携带兵刃,那一对兵器便被他放在了山脚下,徒步登山,也学着那香客们三步一叩一拜,三千阶台阶,硬是走了三个时辰方才上到山顶。 山 (首发更新M..) 顶上,佛寺宝相庄严,金碧辉煌 门前是指引的沙弥,一边打扫佛寺,一边回答着香客的问题。 沈江浣上前一步,对着那沙弥合十一礼,问道:「敢问这位小师父,传说这天宣寺上赠有缘人法器,不知是真是假?」 小沙弥抬了抬眼,看他的容貌不似恶人女干邪,微微合十还礼,指着那另一侧的大殿说道:「灵器殿内,有诸多法宝高妙,神奇异物,有缘者自可拿去,无缘者却难强求,施主慈悲。」 沈江浣抬头向小沙弥所指的灵器殿望去,殿门前伫立两尊金玉所铸金身罗汉,通体金黄,似是纯金铸造,却隐隐泛有红光,似是赤金,整个大殿散发出一股宏达庄严的气息,让人感觉站在此前,渺小无比。 大殿两侧,空无一人。 他迈步走入大殿,这处殿宇的两侧,没有佛像,也没有香炉,有的只是一件件陈列在大殿四周散发着浓重佛性的法器,宝光环绕,而在他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莫名的,所有的法器都开始颤动起来,那一刻,嗡嗡之声便响彻了整个大殿。 沈江浣吃了一惊,刚要退出殿宇,却发现那背后的大殿大门不知何时关闭了,一时间,那诸多法器都环绕着浓重佛光朝他冲来,瞬间,便充斥了数不清的浓重杀意,便要取他性命。 最上方,风声一盛。 一柄巨大的降魔杵狠狠压下。 略有些惊慌的沈江浣一手抽刀,一手持匕,重重砍在降魔杵上,霎时间发出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但随即,便是两件兵刃断裂的金属碎裂声。 沈江浣身子一震,虎口满是鲜血,身上雪白长袍霎时间被染的猩红,头上发簪被震得粉碎,头发披散,狼狈不堪,而那降魔杵已然悬在头顶。 千钧一发。 「慢!」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殿门瞬间张开,那刚刚还杀气腾腾的诸多佛门法器回归原位,在门前,一须发皆白的袈裟老僧微微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受惊了。」 (本章完) 第四章 寻山走山难过山 老僧三两步走入殿内,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江浣。 老僧看了一眼周围杀气森然的佛家法器,再看向沈江浣,看他一脸茫然若失,但眉宇间却有隐隐妖气,不禁问道:「施主……是妖?」 沈江浣怔了怔,摇了摇头应道:「不是」 老僧盯着他的眼睛,但见其神情好像不似作伪,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说,道:「老朽镇压着这些灵物,请施主自行挑选吧。」 说罢,老僧伸手合十,一股浓郁金光便镇了下来,整个殿宇都铺上了一层金色,那些法器也随之被压住不能动弹半分。 沈江浣环顾四周,一件件法器看过去,他伸出手,想要去取下一件,但是这些法器不为所动,仿佛磐石一般。 「以我本身力气撼动不了这些法器,不知用这奇怪印记,能不能有什么用?」 这时,他转眼忽然看到自己手心那奇异的翠色印记,抱着试试的心态,他再度伸出手,将手心的印记重重的按在眼前的降魔杵杵柄上。 触碰到时,并无反应。 沈江浣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来。 但下一刻,冲霄而起的翠芒便映照满了整个大殿。 那诸多佛门法器,陡然间剧烈颤抖,仿佛恐惧般不断后退。 方丈身体剧烈后退,满眼惊诧神色。 只见那诸多佛门法器剧烈颤抖之下,纷纷跌落,四处散开,更有甚者摔的粉碎。 整个大殿内的佛性都对这道绿光退避,退至三舍之外,极为壮观。 翠华渐渐消散。 灵器殿诸多法宝七七八八损坏了不少。 方丈脸上并没有太多心疼,但更多的是惊讶和恐惧。 「这是?」 沈江浣惊讶的看着自己手心,内心世界复杂无比,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小印记,竟然能爆发出这等恐怖威力,竟让这诸多带着佛性的法器都为之战栗颤抖,不由得让他怀疑,这小小的印记究竟是什么恐怖东西。 「这东 (首发更新M..) 西……老衲也看不透。」 方丈看着那泛着氤氲绿光的小小印记,眉头紧锁,他修行一途已然踏入第一重楼,可以算得上那些凡人眼中的仙师,但是看这东西时依然觉着深不可测,便如同蚍蜉观海,一知半解。 「上天机缘,说不清,道不透,这是命啊。」方丈叹了口气,郑重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道:「施主生而有此奇物,又奇有妖气附体,乃天赐机缘,切要珍惜,日后定能有所出落,今日老衲便赠你一场机缘,助你上绛阙门罢。」 说罢,方丈从怀中取出一方念珠,十八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盘旋在他的手掌心,他缓缓将念珠递给沈江浣道:「这东西陪了老衲一十八年,这一十八年间,每一年我倾注法力温养一颗,十八年来从未间断,此物带在身上,颂六字真言,寻常妖物不能近,可保你平安。」 「且记住这六字,嗡嘛呢叭咪吽」 沈江浣小心翼翼的接过方丈手心中的佛珠,轻轻佩戴在手上,合十道了声谢,方丈冲着他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道:「施主,走好。」 「多谢方丈」 殿门外,那白衣年轻人冲着殿内的方丈还了一礼,远远离开。 这位天宣寺四十年来唯一一个方丈静静站在门前,深深叹了口气,目送那道身影离去,眼中似乎有些迷惘与困惑。 沈江浣下了天宣寺,便一路朝着绛阙门而去,如今已然接近中午,绛阙门的入门考试就在下午,而距离神霄山绛阙门,却还有一座龙首山的距离。 龙首山,顾名思义,山形仿佛一只巨龙 龙头,山路蜿蜒起伏,仿佛龙身,丛林茂密,妖兽出没甚多,但如今有了十八颗念珠的沈江浣,却是对着妖孽鬼怪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意思。 顺着一侧山路攀上,整个树林便叫山内阴翳了下来,阳光被树丛遮挡,昏昏沉沉,看不真切,沈江浣紧握念珠,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耳畔阴风怒号,不由得让他更握紧了手中的念珠。 呼,呼。 风声越来越大。 山林中忽然笼上一层黑色,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便笼罩了上来。 (首发更新M..) 行走在山林中的年轻人停下脚步。 霎时间,阴风浓烈的呼啸,天地间一片黑暗。 一股浓重的黑雾在空中聚拢成型,猛然朝他扑来。 「嗡嘛呢叭咪吽!」 说时迟那时快,在黑雾扑来的一瞬间,沈江浣一手举起念珠,同时念出那方丈授予的六字真言,顿时,那手串念珠上的金光大胜,如日初升,浩荡无比。 那黑雾猛然间退后,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竟是显化出一披头散发的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缓缓向前,动作僵硬缓慢,但却散发着浓重阴气。 「你是何人?」 沈江浣攥紧了手心的念珠,身子微微后退,冷声喝问。 对面的人影不曾回应。 下一刻,却见这黑影消失不见。 沈江浣只觉着背后一凉,猛然回头,却见黑影已然在自己身后,一双手死死扣住了自己肩膀,这时,他才看清这黑影样貌,是一张满脸是血的鬼脸,可怖至极。 那黑影的双手用力,狠狠按住他的肩膀,苦楚瞬间席卷了沈江浣的全身,他咬着牙,脑子里却还残存一分理智,瞥见手心的念珠,用着浑身力气,一字一字吐道:「嗡!嘛!呢!叭!咪!吽!」 六字倾吐,念珠上金光一点点迭起,渐渐愈演愈烈,沈江浣抄起手中的念珠,也不顾那鬼怪的手还狠狠的嵌在肩头,用尽浑身的力气砸向那道黑影,霎时间,念珠破碎,而那黑影也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冒出青烟,便消散在原地。 沈江浣忍着肩头传来的剧痛,看着地上已然破碎成渣的念珠,暗骂那方丈不靠谱,同时,肩头的伤口也再不断淌血,似乎可以听到虎啸猿啼之声,不敢逗留,一瘸一拐的,便朝着龙首山外奔去。 走不了多远,那树林之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江浣再度停下脚步,身子微微后退,死死盯着树丛。 「吼!」 树丛中,一只猛虎陡然间窜出,狠狠将他扑倒在地。 (本章完) 第五章 入门 这猛虎的体型比寻常老虎大得多,想来已然有了几分成精,它的双爪重重摁在沈江浣那被鬼爪撕裂的肩头血洞,疼痛让他难以动弹分毫,那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榨干,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绝望。 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和虎妖近在咫尺的脸庞,似乎让他陷入了一片绝望的境地,他不想反抗,也无法反抗,他只觉着自己的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马上要下九幽去找宁老头了。 虎妖压着他的身体,在他身上嗅了嗅,却是突然间仿佛发愣般呆在原地,它沾起几滴沈江浣身上殷红的鲜血放在唇边舔了舔,霎时间,它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急跑出去十多丈远。 那从他肩头滴落的鲜血,隐隐泛着翠芒,虽然没有伤害,但那虎妖却是无比畏惧,乃至于……敬畏? 过了不知多久,虎妖还在来回踱步,不敢上前,过了半响,这虎妖却是忽然趴在地上,低着头呜呜发出哀鸣,似乎是恐惧无比。 沈江浣忍着痛艰难站起身,却是也不敢靠近虎妖,那虎妖抬头望了他一眼,歪了歪头,努了努嘴,似乎是示意他骑上来。 沈江浣有些惊讶虎妖的表现,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让我骑上去?」 「呜呜。」虎妖点了点头,又慢慢向前几步,蹲在沈江浣的身前,沈江浣正奇怪于这虎妖突然间的态度转变,但同时,山林两侧便传来可怖的妖兽嘶吼,他来不及多想,便跨上了虎妖背上,只听得这虎妖嚎叫一声,便发足向前奔去。 虎妖虽然体型庞大,但行的却是极快,只是眨眼间,便走出去数十丈远,龙首山上景物倒退速度奇快,沈江浣在虎妖背上坐着却觉着稳当的紧,一边包扎着身上的伤口,一边不解,这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虎妖为何会对他忽然变了态度,甚至于要卑躬屈膝的驮着他出龙首山? 过了一阵子,虎妖本来就行的极快,再加上熟悉山林环境, (首发更新M..) 没多久便出了龙首山,来到山口,再往前看,只见一座高峰入云,直插云霄,却正是那绛阙门所属的神霄山。 虎妖缓缓趴在地上让沈江浣下来,它仿佛跪拜,虎爪犹有灵性般合十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便自顾自转身窜入龙首山的丛林之中,沈江浣看着虎妖离去的背影,心杂陈,再回头,看到那神霄山上隐藏在云雾中的绛阙门,心中忐忑,但看着那天边已然将要落山的太阳,也是再不敢耽搁,当即便朝着神霄山奔去。 穿行在神霄山的山口处,沈江浣浑身是血,忍着身上难以压制的伤痛顺着神霄山的大道向上攀,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生怕赶不上这一次入门典。 很久很久,当云霄浮在他的头顶时,他已然登上了这座神霄山,他气喘吁吁,在山道前的悬崖边抬起了头,透过阳光,他看到仅剩的一个准备离去的负责入门考长老,连滚带爬的翻上悬崖,大声叫道:「还有!还有人!」 那绛阙门山门前的入门考长老听到声音回头,只见浑身泥土血迹的白衣清秀年轻人瘫倒在山门前的悬崖上,他看着那年轻人,只见其扶着污脏的土地缓缓站起身,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笑着道:「长老,我……我是来参……参加入门考的。」 长老微微抬头,看向那年轻人,那一对清澈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灿烂的笑容在那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庞上浮现,那一刻,长老微微动容,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道:「过来吧。」 「诶」 沈江浣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到近前,那长老撇了撇嘴,指了指一侧伫立的一块青色巨石,道:「你去取三滴指尖血滴在验血石上,我且看看根骨,再思量是否叫你入门。」 「是。」 沈江浣点了点头,张口咬破指尖,小心翼翼的将三滴指尖血滴在那方青石之上。 下一刻,随着鲜血淋漓流下, (首发更新M..) 青石般上,陡然迸发出金色光束。 一缕细小的金色光柱从青石底部开始攀升,一寸一寸,越来越高,长老斜着眼睛观望,嘴角却是不断露出些许笑容,直到金光停止,已然接近青石上段。 「不错,根骨上佳,择日便入外门吧。」长老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眼正盯着验血石研究的沈江浣,笑着解释道:「这验血石是由我绛阙门门内长老联合炼制,有分析资质根骨之能,这金柱便代表资质高低,验血石共三十三寸二分,也对应着人的资质高低,你刚刚可达到二十八寸左右,资质在这一代也算罕有,只要悉心修行,必能有大成就。」 说罢,长老从怀中取出一方青色令牌,递给沈江浣道:「从此,你便是绛阙门外门弟子,本门心法便记载在这令牌之中,只要以鲜血催发,心法便会自动引入脑海,永世不忘,过些日子你便住到甘三院去,你且潜心修炼,过一年之后,还会有一场入门比试,只要能进入前四甲之内,便可进入内门修行诸多妙法,得以许多仙宝灵药,受益无穷。」 「多谢长老。」 那奔波几百里,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喜笑颜开,对着长老深深行了一礼,接过令牌便一瘸一拐的进了门,那不知名不知姓的长老站在山门前,看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心中好似想到了某个许多年前的人,不由得喃喃道:「真像啊……」 久违的日光洒满神霄山,也洒在了沈江浣的身上,一直在阴暗幽深丛林中喘不过气的他第一次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他回头看向遥远处的宁镇,以及宁镇前的那片昏暗树林,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想到了很多很多。 「师父,以后的路不劳烦您操心了,我会好好修行的。」 山口,他回过头,看向来时的路,拖着残缺的身躯对着遥远处拜了三拜,再抬起头时,已然没了悲伤与犹豫,他回过头去,踏入了绛阙门的山门,也踏入了这方仙人林立的……黑暗世界。 (本章完) 第六章 门遇长老邹雨潇 一入山门,一同等候着入外门的弟子不少,不一会,便有宗门派遣前来接引的外门弟子,打眼看去,那外门弟子人高马大,面相凶狠,浑身一身粗肉,哪里有传说中仙家弟子的样子,他见了沈江浣,只是冲着自己这一群人随手摆了摆手,冷声道:「都跟我走。」 那些弟子大多背着行礼,脸上洋溢着喜色,说说笑笑的便跟了上去,沈江浣腿脚不便,便在后头跟着,那人高马大的外门接引弟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向后张望,看到落后的沈江浣,气不打一处来,走到近前骂道:「死瘸子你他娘不能走快些啊,要死啊你!你他娘再磨磨唧唧我今个就把你从神霄山上撂下去!」 那浑身血迹斑斑的白衣年轻人停下脚步,艰难昂起脖子瞥了一眼那外门的接引弟子,忽然冷笑一声,问道:「怎么?绛阙门弟子都是这德性,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 那弟子闻言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刚入门的新弟子居然敢这么和他叫板,当即抬脚欲踹,沈江浣轻轻瞥了一眼那人高马大的外门弟子,嗤笑道:「你可看清楚,长老就在那边看着,这一脚踹的我最多躺个十天半月,不过你在长老那的印象,可就是一个心术不正凶恶残暴之徒了,日后想晋升什么的,可难了吧。」 说着,沈江浣笑吟吟的看着那外门弟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模样极美,而那名外门弟子却是有些不寒而栗,看了一眼那边正朝这边张望的长老,狠狠瞪了眼沈江浣,低声咬牙道:「你且等着,等入了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我等着」 沈江浣轻笑一声,拍了拍那比他高出一头的外门弟子肩头,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那暗自气不过却不敢说什么的外门接引弟子。 在那接引弟子带领下带领下,过了一阵,便到了一处大院,那凶神恶煞的接引弟子扫了众人一眼,狠狠瞪了眼沈江浣,粗声粗气道:「这是甘三院,也是你们这些新弟子呆的地方,以后我就是你们这片的管辖人,老子姓张,单名一个火字,现在老子给你们分配房间,一个个都听好喽!」 说罢,他又看了眼沈江浣,三两步走到近前,喝问道:「死瘸子,你叫什么?」 「宁镇,沈江浣。」 沈江浣并未生气,而是绕有些玩味的看了眼那接引弟子,接引弟子看他这 (首发更新M..) 般态度,心中怒气更胜,自顾自走到众人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名弟子名册,朗声道:「现在开始分配,甘三院火字一号房,林宗!」 「甘三院火字二号房,李丹!」 「……」 「甘三院木字七号房,谌伟田!」 「……」 随着那接引弟子一个个喊完,却始终没有点到沈江浣的名字,沈江浣也不着急,等到所有人点完,那张火又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最后冷笑道:「沈江浣,甘三院总共四十座房间,已然分完了,还剩一座马厩,你便凑活着吧!」 「甘三院火字房马厩,沈江浣。」张火一边在新弟子名册上写下沈江浣的名字,一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沈江浣,低声用着只有他俩冷笑道:「反正你这种山窝子来的***东西,我绛阙门的马厩也算便宜你了。」 「张师兄,除却这新弟子住的,不还有一间屋子吗?」沈江浣微微一笑,伸手遥遥指向那甘三院最顶上的屋子,看向张火笑道。 「这他娘是老子的洞府,难不成还要滚出去让给你这个死瘸子?」张火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沈江浣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师兄请滚。」 「你!」 张火气上心头,但他知道此刻长老们并未走远,若只是羞辱埋汰也倒 罢了,但若是真的动手被其等察觉,自己恐怕难逃一劫,他冷冷看了眼沈江浣,不再理会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洞府走去,同时喊道:「速速各自回屋!」 「是。」 众多刚入门的弟子对着他齐齐躬身一礼,沈江浣却是直挺挺的站着不为所动,他看了眼腰间别着的骨扇,那是宁老头唯一的遗物,也是他与那所谓宁老头熟人相认的资本。 沈江浣看向不远处那些来回走动的长老,心中也拿不准到底哪个长老是宁老头所说的熟人,但随即便心生一计,准备去试探试探。 随着众多弟子回屋,沈江浣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一路跟着那些长老走了许久,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从那群长老身旁走过,却是随手将折扇丢在地上,继而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刚走出几步 (首发更新M..) ,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只听得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小友留步!」 沈江浣心中一喜,但并未表露出来,而是慢吞吞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为首的是一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一瘸一拐上前两步,深深行了一礼,道:「不知长老有何吩咐?」 「小友,你的折扇。」那鹤发童颜的老人看了看手中的象牙折扇,递给沈江浣,忽然眉头紧锁,好似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问道:「小友……可是从宁镇来的?」 沈江浣点了点头,老人再度问道:「宁长雀与你是什么关系?」 「宁长雀?您说的是那说书的宁先生吗?」沈江浣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沈江浣接着说道:「他是我师父,教过我说书,我来绛阙门也是他举荐的。」 「宁长雀的弟子……好啊,好啊。」老人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转头问道:「那老家伙怎么样了?」 沈江浣脸上表情顿时凝固,眉宇间升起一阵阴霾,老人看他神情不对,笑着问道:「怎么,不方便透露?」 「他死了,被树妖缠死了。」沈江浣低声道。 谁料,这老人非但没有半点悲伤神情,反而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树妖缠死?这老家伙玩的哪一出?哈哈哈哈」 说罢,老人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晚辈沈江浣,三点水的沈,三点水的江,三点水的浣。」沈江浣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是这般态度,但还是行礼答道。 「老夫邹雨潇,是这绛阙门内门灵武阁长老,看在你师父面上,老夫给你许个承诺,倘若你能进内门,我便收你为亲传弟子,如何?」老人笑呵呵的看着他,见他不说话,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说,便当是你认了,老夫在内门等你,料想这宁长雀的徒弟,也不至于内门也进不了。」 (本章完) 第七章 记史阁 只是眨眼间,这伙长老的身影便已然不见。 沈江浣回过头却看到张火正凶神恶煞的远远盯着自己,张火看着那诸多长老离去,胸中一直憋着的火再也掩盖不住,飞身一脚便踢在腿伤未愈的沈江浣背上,顿时便将他踢倒在地,张火从腰间抽出长鞭,一鞭鞭狠狠抽在沈江浣身上,一边骂道:「这么多年,还没哪个入门弟子敢和老子叫板的,今个就算打不死你,老子也非得把你打成残废不可!」 一边说着,张火轮圆了鞭子便抽了下去,劲风呼啸,隐隐形成湍急的气流,一鞭下去,沈江浣的身上便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甚至抽到肩膀手肘的都能看到惨白的骨头。 沈江浣一声不吭,但豆大汗珠却沿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衣服上,渗的满是一片猩红。 张火打了一阵,看沈江浣已然奄奄一息,心中火气也消了,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拴好鞭子,背着手便自顾自朝屋内走去,只留下地上浑身是血的沈江浣。 沈江浣挣扎了两下,想要爬起来,但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却是让他难以支撑,他摇摇晃晃坐起来,眼前黑沉沉的,脑海里陡然浮现起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吗?」 念头一闪即逝,但身上传来的剧痛以及越发艰难的呼吸却让他感觉自己离死亡近了不少,黑沉沉的眸光中,满是殷红的鲜血,但下一刻,他却看到一股翠色光芒盈满了他的双眸,下一刻,手心和眉心两处便传来两股暖流。 这股暖流始从眉心手心,涌入四肢百骸,经脉穴道,传遍全身,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便从浑身传来,同时,那疼痛也随之消弭无形,在他手心和眉心处,那道奇异的妖文印记不断闪烁,只是在顷刻间,他浑身的伤势竟是随之被治愈。 「这……」沈江浣怔了怔,动弹时疼痛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身轻巧的感觉,他起身走了两步,只觉着比往日还要轻盈。 沈江浣呆呆的看向手心处那道泛着轻柔翠芒的印记,心中翻江倒海,这印记第一次发威 (首发更新M..) 是在宁镇那座夺去了宁老头性命的山林里,拦腰斩断了树妖,可见其威力,但奇怪的是这印记与他仿佛毫无联系一般,根本无法控制,只能被动的看他施展威能。 「这东西威力虽强,但根本不受我控制,如今倒也靠不上他,先想办法安顿下来为好。」 沈江浣看了半天瞧不出什么端倪,也只得作罢,他转身朝着甘三院走去,四十座房间挤的满满的,当真只给他剩下了一座马房。 他皱了皱眉,眼角瞥去,忽然想起身上还有的一方玉佩信物,心道那算正式弟子,职位地位估计不比张火差,自己若能联系上他领了编纂仙家史录的任务,也就可以得了安身之所。 「不知这面说的记史阁在何处?」沈江浣正思量间,却见前面走过来一群人,各自身着宝蓝色绸衣,腰佩弯刀,与当日在茶馆衣着一般无二,想来应当也是记史阁的弟子,当即三两步上前冲着那为首的人行了一礼,道:「这位师兄留步。」 那为首的是一捧着书的木讷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他闻言连忙放下书还了一礼,抬头打量沈江浣,似乎是那些刚入院弟子装束,当即停下脚步笑道:「师弟有何见教?」 「在下看师兄衣着,可是记史阁中人?」沈江浣问道。 那年轻男子微微一怔,点了点头,道:「确是。」 沈江浣从怀中取出赠的那枚玉佩,递给那年轻男子道:「刘师兄曾赠予我这么一件信物,让我到记史阁寻他相认,不知师兄可识得他?」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接过玉佩一看,好似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江浣,忽的笑道:「你可 是那宁镇宁长雀的徒儿沈江浣?」 「师兄你怎么知道的?」沈江浣有些惊讶,问道。 年轻男子笑了笑,将玉佩小心收好,笑道:「我姓冯名丘,是记史阁上等弟子,刘师兄曾吩咐过我们,若沈先生你持玉佩前来相询便带你去记史阁做仙史的执笔之人,我 (首发更新M..) 们这些日子可是等了不少日子了。」 冯丘笑着,却忽然瞥见沈江浣身上满身的鲜血,他身上伤口虽然痊愈,但鲜血却还在衣衫上不曾干透,滴答滴答淌下血来,冯丘眉头顿时竖起,沉声问道:「沈先生,这伤是何人弄的?」 沈江浣不曾回应。 冯丘瞥了一眼甘三院,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看了一眼左侧一名记史阁子弟,耳语几句,便见他三两步朝着甘三院走去,冯丘转而一笑,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道:「沈先生请随我走。」 说着,两人肩并肩便走在最前面,这时,甘三院内却已然是连续传来几声凄厉惨叫嚎鸣,不一会,只见那刚刚过去的子弟快步走了回来,手上满是血,对着冯丘行了一礼,道:「师兄,解决了。」 「好。」冯丘淡淡点了点头,神情默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小玉牌递给沈江浣,脸上立刻浮现笑容笑道:「先生,这是我记史阁中所用的令牌,其中是一方小千世界,可存放家用,里面已然放好了记史阁中诸多法门,通行印信以及衣着地图,笔墨也已然备好,先生到了之后择日便可开始著书了。」 「冯师兄,不知这绛阙门中弟子等阶是如何划分的,我先前听说有内门外门,怎么现下又分出这么多阁来?」沈江浣微微有些好奇,不禁问道。 冯丘淡然一笑,解释道:「绛阙门中分内门外门,其中内门三阁地位最高,由各位长老掌门直属,而内门又有八院,收入内门弟子,而外门共七十二阁,管理内外大小事务,又分三十六院,三十六院中人属于该院内,但也可以加入各个阁,比如你如今是甘三院,进了记史阁但直辖你的还是甘三院,到时候参加内门考也是以甘三院弟子身份进入的,至于再往下,那就更复杂了。」 (本章完) 第八章 奇印助修行 一边说着,两人来到一处高楼之前,这楼高有七层,层层都铺彻堆叠着漆黑如墨的瓦块,隐隐透着一股墨香,在冯丘带领下,沈江浣随着他进了楼内,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楼两侧数不清的藏书书架。 冯丘领着他一路上了四楼,四楼看起来比起其他楼空荡荡的,两侧的书架都是空着,只有地上堆的一册册装订成册却空无一字的白纸,以及旁边的两缸清墨和墙上挂着不下百支的毛笔。 「这里便是刘师兄给你留的编纂仙史的洞府,笔墨纸砚均已备好,共要编纂记载仙家历史上七十三位十重楼以上道行的仙家大能,有三个月时间,这期间每日大概编纂一篇即可,闲暇时亦可修行神霄门本门心法神霄经,刘师兄还给你留了一瓶可以助长修为的还心丹和三门一品道法的典籍供你修炼,只要三月之后可以按时交付仙史,其余时候沈先生可随意安排。」 冯丘指了指这座屋舍,同时从怀中取出三本典籍和一个药黄色的药葫芦递给沈江浣,同时伸手在其额头一点,那神霄经的全篇经文便顷刻间刻入他的脑海,清清楚楚,难以忘怀。 「冯师兄替我谢过刘师兄了。」 沈江浣对着冯丘再行了一礼,便在这屋内坐定,冯丘又打量了一眼屋子,指了指门前道:「那门口我还安排了两名小童,你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他们,每日饭食饮水也会送到屋内,过些时辰我还要去收采一件东西,便先行告辞了。」 「冯师兄走好。」沈江浣笑了笑,目送冯丘离去,他却不急动笔,这一月九十余日,每日写这仙史对他而言仅需要半个时辰足矣,哪怕只剩下半个月也能够赶得完,哪里用急的这一日两日。 「这仙史倒不急写,不如先修炼这几门法门,能晋入内门才是重中之重。」 沈江浣心里想着,便在洞府中盘膝坐下,闭上眼,那篇神霄经的经文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脑海中,他默念着「开天窍,掐神诀,引天地神霄灵露,化真法,储丹……」手上也依照经文中掐着手诀,浑身寂静入定,感受着那来自天地间第一缕天地 (首发更新M..) 灵气,这也是修道的第一步,十三重楼的第一重,练气。 入定的那一刻,他的四肢百骸都紧张了起来,全身的毛孔都在感知着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天地灵气,却始终捕捉不到,这灵气似有似无,时有时无,仿佛顽童,难以琢磨。 闭上眼,眼前除了那些闪闪发光的经文,便是一片黑暗。 万事开头难,修道亦是如此。 那初生的第一缕灵气往往最难捕捉,寻常人可能就在这一步断了修行念头,有毅力的,也有苦寻十几年才得了一丝灵气的痴人。 洞府内,静的出奇。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可以听到一切细微的声音,他的感觉少有的如此灵敏。 这一刻,忽然,一缕灵丝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沈江浣手心法诀练动,周围毛孔中犹如漩涡,吸引着那不断逃逸的一丝灵气入体,那一缕缕气息散发出去,围追堵截,而这一刻,他终于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灵气的存在。 随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划过头顶百会穴,便在体内蔓延开来,这些细微的不能再细微的灵气犹如渺小溪流,在沈江浣的牵引下,汇入丹田,越来越多,最后聚成一滴金黄色的水滴,轻轻的滴入丹田。 流转全身,是为一个周天。 沈江浣苏醒,窗户外面的天已然有些黯淡。 仅仅感觉眨眼间,便已然过去了整整二三个时辰。 但他枯坐这么久,却没有传来想象中的不适,反而因为灵气流转全身,身体格外舒畅,只是脑海却不断传来刺痛 ,精神恍惚,已然疲劳到了极点。 就在沈江浣仿佛要昏过去时,那一股熟悉的暖流忽然间从眉心传来,霎时间,这股暖流流遍全身,翠华一闪,他刚刚已然疲惫不堪的心竟是忽然精神了起来,头内的刺痛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 (首发更新M..) 的是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这是……那印记?」沈江浣下意识就看向手心,却发现手心的印记正闪闪发亮,而且随着那一闪一闪,那股暖流也不断汇入他的体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疑道:「这东西难道可以修复我体内的任何伤势,甚至……精神上的?」 一边想着,他刚刚的疲累已经被一扫而空,手心的翠光也已然消散了,他忽然想起来神霄经最后一句警告的「一日一周天,多修者疲劳无益,反伤自身。」 「我现在既然有这东西可以缓解伤势疲倦,那我是不是可以每日多修炼几个周天?」沈江浣心想着,却隐隐有些害怕,这些仙家术法一个弄不好便是走火入魔的结果,但他又忽然想起当时宁老头临走前说的「修行一途,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当即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再次坐好,手中掐诀,开始第二周天。 洞府内,静的可怕。 沈江浣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 在他心灵的世界中,他在寻觅,寻觅那一缕来之不易的天地灵气。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显得熟练了许多,借助着已经收集来的一丝灵气围追堵截,不断将灵气逼入自己的百会穴,然后汇成液滴,滴入自己的丹田之内,花费了整整一个夜晚,便在丹田汇聚了两滴灵液,加上先前一滴,已有三滴了。 在神霄经中记载,灵气聚三百六十滴,便可以这三百六十滴灵泉铸造一颗灵气丹田,用于日后缔结金丹生化元婴,而集成铸就的那一境界,便被称作,筑基。 沈江浣睁开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眸子,此时天边已然隐隐泛出鱼肚白,天空洁净如玉,清澈似水,朝霞道道,已然是第二天清晨,一夜修炼,便聚成了旁人两三天才能聚成的三滴灵液,而他却没有半点疲累感觉,而这一切,则是要归功于那让他捉摸不透的奇异印记。 (本章完) 第九章 画缉李存生 沈江浣摸了摸眉心,轻轻伸了个懒腰,便到桌案前坐下准备动笔,这些大人物的故事他都烂熟于心,不知道讲过多少回,此时写起来也是如有神助,下笔如飞,洋洋洒洒半个时辰,便写了满满两卷,方才停笔作罢。 抬头看天时,天方才刚刚大亮,门外忽然传来叩门之声,沈江浣怔了怔,随口问道:「何人?」 房门推开,进来的是两个端着长盘盛着衣衫饮食的小童,纷纷对着沈江浣深深一礼,恭敬道:「请沈先生更衣进膳。」 说罢,两人放下衣衫食物,便速速退了出去,沈江浣看那盛着衣服的木盘,只见里面放的是一身与他那件被染红的白袍一模一样款式的白色长袍,只不过材质由粗布换成了锦缎,同时还有玉带靴冠等一应俱全,至于食物种类更是繁杂多样,但素食居多,恐也是为了清心修行所用。 沐浴更衣,用过早膳,门外却又是传来敲门声,这一次来的人,是冯丘。 冯丘一进门,急匆匆的从怀中掏出一方卷轴重重按在沈江浣桌上,眼中满是焦急神色,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内门指派我们记史阁对证史册查明画像所画之人,要求两个时辰之内,画像在此,你……你且看看认识……认识不认识。」 话音未落,冯丘已然急不可耐的将卷起的画像摊开,是一清秀背剑男子的样貌,沈江浣上下打量两眼,拿起桌边还剩少许的酒壶轻轻抿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卧蚕眉丹凤眼,面白而眸青,身长七尺余,背剑三尺余,剑色银白,发长而散,眉心一点红,此人……」 沈江浣挑了挑眉,将酒壶底最后一口一饮而尽,道:「这是江左一带有名的元婴剑修李存生,不过现下已经归隐三年了,不知内门查明这画像是为了什么?」 「李存生……」冯丘默念两遍,皱着眉头道:「前些日子绛阙门内一位长老在出去采药的时候受人偷袭不治身死,掌门真人施展搜魂术从其尸身中摄取记忆,绘出了此张图像,现下既已水落石出,恐怕择日内门就要对李存生下手报仇雪恨了。」 沈江浣纤长手指缓缓划过那副画像,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道:「李存生自从三年之前受人迫害废了左 (首发更新M..) 手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山,世上流传的史册上也不曾记载他与绛阙门有何恩怨,而且此人无父无母,家中无人,亲朋好友尽丧,也没有什么可被利用的把柄,突然对绛阙门下手,却是无从说起。」 冯丘怔了怔,有些好奇,问道:「他当年不声不响的便归隐山林,任何史册之中都不曾记载缘由,只知道他当时在江左明镜湖上撒了场疯便再也没人见过,先生可否稍微多说几句?」 沈江浣微微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有想到外界居然对此一无所知,点了点头,解释道:「当年李存生在归隐前正值要元婴突破化神的关键期,在明镜湖前洞府闭关,其仇家得知前往对其动手,李存生拼得一条左臂在生死关头暂入化神,斩杀了那伙仇家,但自己也因为气血大损一路跌到元婴初期,从此隐居避入不问世事。」 冯丘眉头紧锁,思量许久,自顾自摇了摇头,道:「罢了,这些也不是我等该操心的,这等道行可驺元婴化神之辈,都非凡俗,做出些异于常人之事也非不可能,我过会还是禀告给掌门让他定夺吧。」 说着,冯丘卷起画像便出了楼,只留下沈江浣一人,沈江浣倒也乐的清闲,继续打坐修行,汇聚灵液,而每日早晨则又抽出些时间撰写史册,如此循环往复,到一月之后,腹中已然聚集了一百一十四滴精纯灵液,练气期也顺理成章的晋入练气中期。 这一日清晨,天还未亮,就有人敲他的门,沈江浣开门一看,只见来人乃是进屋见到沈江浣,顿时笑容满脸,寒 暄笑道:「沈先生近日可好?」 「此处甚好,只是还未曾来得及拜访刘师兄。」沈江浣见了觉着格外亲切,连忙招呼落座,两人寒暄两句,那不卖什么关子,直截了当笑道:「沈先生,今个早上来一是来看你,二是给你知会一声,今个你还得回甘三院去一趟,这入门第一个月,门内要登记弟子道行深浅以分配调度门内资源,你也得回去登记一趟。」 「一个月不曾出门,不知那甘三院的弟子如今都是什么道行了?」沈江浣笑了笑,随即好奇问道。 嘿一笑,答道:「我便知道先生要问这个了,昨日我已然去查了一番,其中未能接引灵气 (首发更新M..) 的二十一人,练气初期十二人练气中期七人,其中天资最好者如今体内有八十七滴精纯灵液。」 沈江浣怔了怔,有些意外,自己凭靠那奇异印记可以不眠不休不知疲累,方才聚成一百一十四滴灵液,而如今却有人可以到达八十七滴灵液,他不禁有些奇怪,问道:「这神霄经上曾记,一人每日最好修行一个周天,算下来一月时间就算天赋极佳也最多聚成三四十滴,怎么弄出来八十几滴灵液的。」 「你有所不知,这些能晋入练气中期的都是些世家子弟,家里富甲一方,每日都服用着可以缓解神魂疲惫的灵药,大概就如我先前让冯丘给你的那一瓶还心丹差不多效果,不过那一瓶才六粒,而那些世家子却是日日服用,你若是比他们差些倒也算正常。」 呵呵的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好奇随口问道:「不知沈先生这些日子修道修的如何?聚成了几滴灵液?」 沈江浣眉宇间透出一股忧郁神色,轻轻叹了口气,道:「也只是练气中期,至于灵液……也仅仅一百一十四滴罢了。」 「一百一十四滴……沈先生不必灰心哈哈哈……等等,一百一十四滴!」了个哈哈,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念了几遍之后发觉出不对劲,瞠目结舌的看向沈江浣,结结巴巴问道:「沈先生,真一百一十四滴?」 「骗你作甚?」沈江浣拢了拢袍袖,冲着微一笑,下一刻,身体周遭便凝成一股气旋,只见一道道金光在气旋中迸发,细细数来,一共一百一十四滴晶莹剔透的灵液,在日光下,栩栩生辉。 (本章完) 第一十章 身回甘三院 瞪口呆的看着沈江浣,愣了许久,挠了挠头,自言自语感慨道:「我滴个亲娘嘞,那聚成八十七滴灵液的邹家弟子不知道吃了几百几千颗灵药才吃出来,你这可就几颗还心丹啊。」 沈江浣摇了摇头,明所以,却只见他拂过腰间玉牌,一瓶还心丹便出现在其手中,沈江浣笑吟吟的看向笑道:「刘师兄,这还心丹我可还没用呢。」 「什么?」吃一惊,扶着桌案猛的站起身,一把拿过沈江浣手中的药瓶倒出一看,只见六粒还心丹一粒不少,他再度看向沈江浣时,满眼都是震惊神色,问道:「你不用丹药,每日可行几个周天?」 沈江浣从袖中伸出三根纤细修长的手指,了怔,不过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即缓过神来,不过还是不由得感慨道:「一日三个周天……要是换作我当年,顶多顶多一月一来有两三次可达两个周天,你这根骨倒真是够怪的。」 沈江浣笑了笑,拿起酒杯斟了两杯,拿出其中一杯递给随口笑着问道:「刘师兄,前些日子初见时你只告诉我你是记史阁弟子,但我这些日子看那些弟子包括冯丘都对你极为尊敬,不知在记史阁内是什么职位?」 起酒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略有些得意的笑道:「记史阁中一共一位阁主,六位堂主,十二名监堂,我便是那十二监堂中排行第六的纂文堂监堂。」 一边喝着,些醉眼惺忪的看了眼似懂非懂的沈江浣,笑呵呵解释道:「所谓监堂,顾名思义,是阁主手下直属派去协助和监察十二位堂主,防止其以公谋私,懈怠公务,每堂一名堂主两名监堂,剩下的就是阁内上中下三等弟子,比如你现在便算是记史阁纂文堂下等弟子。」 说罢,起身,看了眼窗外,笑道:「不早了,过些日子便要开始登记了,沈先生早些过去吧,你现在道行,已经不输张火之流了。」 「刘师兄慢走。」沈江浣微微一笑,起身相送,待的远,他用过早膳,手摇 (首发更新M..) 折扇,闲庭信步的出了记史阁高楼,便自顾自往甘三院而去。 走不了多时,便已然到了甘三院近前,此时已经热闹起来,四十多名弟子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议论纷纷。 「哎,你说那路边那群穿着青衣的是干什么的?」 「你昨天没听吗,张师兄讲过了,那是内门排下来负责登记的弟子,专门来挑些好苗子的。」 「据说被挑上的,每月都能收到内门送的灵药珍宝,而且还能随意出入外门典籍阁。」 「哎,我要是能被挑上就好了。」 「想什么呢,你这连练气期都没进入,就算要挑,也是挑邹师兄那样的,人家已经练出八十七滴灵液了,估计等入门考的时候都可以筑基了。」 甘三院,一派热闹景象。 「都给我闭嘴!」 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正是张火,张火一瘸一拐的走到左前方,左手拄着一根拐杖,左脚缠着厚厚的白布,隐隐还渗出血来。 张火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尤其是当他看到那远处闲庭信步走来的一袭白衣后,他的脸色便更不好了。 「沈江浣!」 张火压着怒火,沉声喝道。 「见过张师兄。」沈江浣合起折扇,对着张火不卑不亢的轻轻拱了拱手,面上笑容平淡,清澈如水的那一双桃花眼一眨一眨,透出一丝狡黠。 张火怒气更胜,此时,门内弟子也注意到了沈江浣,不禁窃窃私语起来,男弟子倒还好,只是瞥了几眼便忙自己的事去,女弟子却是被沈江浣这副容貌弄的神魂颠倒,叽叽喳喳,比起刚刚还更吵嚷了些。 张 火听着后面议论声不断,看了看自己的断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蹦一蹦的来到沈 (首发更新M..) 江浣身边,怒骂道:「你这畜生东西命倒硬,上次没打死你到叫你混到记史阁去了,这一次定不给你留着活口。」 话音落下,张火抬手一拳便朝着沈江浣打去,拳头夹杂着劲风,周围气旋阵阵,包裹着如同刀剑般锐利的灵气一拳轰出,只是结局却不如他想象的一般,半空中,一直白皙的拳头和他撞上,同时,便传来阵阵手骨碎裂之声,下一刻,张火痛的哀嚎一声,连连后退,满手鲜血。 沈江浣并不停步,而是再度上前,折扇轻合,扇骨重重拍在张火的肩头,无声无息,但内里却有一层层灵气化作的内劲迸发而出,张火身体连续剧震,肩膀也传来骨骼碎裂之声,随即整个肩膀便塌了下去,他的身体也因为巨力一颤,跪倒在地。 「张师兄,你一而再再而三,穷追猛打,不留活路,未免太狠毒了吧。」沈江浣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张火满是鲜血的手掌,猛然一拧,张火只听得咯噔一声,一股剧痛传来,险些叫他昏了过去,张火睁大眼看着眼前的沈江浣,吃痛不已,连忙求饶道:「师弟,师弟饶命,都是师兄的不是,快……快放开。」 「这次小惩大诫,师兄可要记牢了哦。」沈江浣微微一笑,手提折扇在张火脸颊轻轻拂过,随手拂袖放开了张火的手掌,张火一放开,也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的便往回跑,那群新弟子中传出几声惊叫以及感慨,众人看向沈江浣的目光都有所不同,而张火更是羞愤难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甘三院一月修行结果查验,现在开始。」 就在这吵闹之际,那一侧站着的一群带面具的青衣弟子为首的那人忽然开口说道,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沈江浣三两步走到甘三院那四十余人的队伍中,旁若无人的站在中间,面颊上挂着笑容,但周围的弟子却是都微微有些往远躲,当然,那些犯着花痴往这边贴的女弟子除外。 (本章完) 第一十一章 道压甘三 见队伍渐渐安静下来,那戴面具的青衣弟子缓缓抬起头,身后两名青衣双手抱着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放在甘三院的院落中央,青衣弟子扫视一周,眼神冰冷,缓缓开口道:「今日,我内门司查阁奉掌门之命,下三十六院选拔子弟,分配内门资源,这石头,乃是掌门真人炼制的证道石,过些时分,尔等一个个将手放在石上,石上便可显现出你如今灵液数量,至于那些到如今还不曾晋入练气期的,都请回吧!」 说罢,青衣弟子又扫了一遍人群,见无人动弹,皱了皱眉,再度冷声呵斥道:「听不见吗,我说如今还不曾晋入练气期的,请回!」 「师……师兄,回回哪啊?」人群中,有弟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回哪?」青衣弟子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滚出绛阙门,滚回老家去,难不成还想赖着吗?」 「啊?」 「这才第一个月,没晋入练气期的直接驱逐?」 「不会吧,这么严苛。」 「师兄,再给些日子吧,都……」 人群中,吵嚷不止,那将近半数还没摄取到灵气的弟子纷纷叫嚷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怒气冲冲,那青衣弟子一动不动,忽然抬头,猛然间怒喝道:「住嘴!」 两字出口,周身灵气便聚成一股股可怖的威压落下,将刚刚叫嚷的那些弟子纷纷压的跪倒在地,一声也吭不出来,青衣一动不动,压力却愈发可怕,许多人的的嘴角都溢出血来,青衣弟子这才作罢,冷冷道:「没本事的,便趁早滚蛋,再在此处狺狺狂吠,我便把你们一个个神魂打碎,镇入九幽冥府,永世不得超生。」 青衣弟子说话间,浑身都是杀气,那些人也再不敢多留,一声不敢吭,灰溜溜的便下山去了,一时间,走了半数,加上沈江浣只剩下二十人,无一人出声。 青衣见人群安静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拿过名册把刚刚离去的那二十一人姓名划掉,随即开始点道:「甘三院柳轩琅!」 「在。」 人群中一个瘦小干枯的少年窜了出来,快步走到那方巨石跟前,伸手便按在了上面的凹槽处,在他手放上的那一刻,他周身忽然聚起一阵阵气旋,一滴滴如若金玉一般的灵液从他体内逼出,再外面出现三层。 青衣瞥了一眼,便数出了灵液数量,一边拿笔在名册上写着,一边随 (首发更新M..) 口报道:「甘三院柳轩琅,二十三滴灵液,练气初期。」 话音落下,青衣摆了摆手,便让这少年下去,随即,他一个个点名,报出来的灵液数量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六七人,已然十七八十之数,而那青衣脸上的喜色也愈发浓郁。 「甘三院,邹明。」 青衣看向名册倒数第二个名字,随口念道。 只见得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一人身上,人群中,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衫的俊秀年轻人走出列来,龙行虎步,便到了证道石前,正是那甘三院众人眼中天赋异禀的奇才邹明。 邹明伸出手,轻轻的按在证道石上。 下一刻,证道石陡然迸发出庞大的气旋,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灵液从他的体内窜出,一滴滴,所有人都细细数着,一滴,两滴,三滴…… 越来越多。 那青衣的脸上先是漏出惊讶,随即便是喜悦神色,轻轻道:「好。」 「八十七滴!」 当邹明体内所有灵液飞出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青衣脸上喜色更胜,开口道:「甘三院邹明,八十七滴灵液,练气中期」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邹明,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邹明肩膀笑道:「 资质不错,日后想进内门恐怕不难。」 「多谢师兄抬举。」邹明微微一笑,对着青衣还了一礼,退入众人当中。 青衣翻了翻名册,忽然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名字,见了邹明,他已然不再报什么太多希望,但该走的流程液压走完,只是随意的开口道:「甘三院,沈江浣。」 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道来。 一袭白衣缓步登台,姿容绝世,飘然若仙,引得人群隐隐传来几声低呼。 沈江浣从衣袖中缓缓伸出手,将那白皙的手掌轻轻放在证道石的凹槽上,只是下一刻,空气中陡然传来爆裂之声,下一刻,便有一股愈发庞大的气旋扩散开来。 伴随着人群中一阵惊呼,青衣的表情也变的有些微妙,他皱了皱眉头,认真的开始数着。 那灵液犹如滔滔江水,汇成一条小河飞舞而出。 青衣口中默念 (首发更新M..) ,一滴滴数着。 所有人都瞪着眼看着这番奇景. 灵液汇成的小河盘旋飞舞,最终轻轻落在沈江浣肩头,仿佛一条披肩,青衣倒吸一口凉气,陡然间直起身子,喃喃道:「一百一十四!」 哗然一片,人群中炸开了锅,没人顾得青衣的威严,议论纷纷。 「一百一十四滴!这还是人吗?」 「邹师兄天纵奇才才八十七滴,他比邹师兄还多出去二十多滴,该是多恐怖的妖孽啊。」 「天资如此,偏还生了一副好皮囊,这叫旁人如何活也。」 议论纷纷间,邹明的脸色却是愈发阴沉,手紧紧握拳,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入门时那个只配住马房的瘸子消失一个月后道行居然比他还高,一时间,这景象便彻底摧毁了邹明的心境。 青衣弟子看着面色平淡的沈江浣,伸出手却呆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半响后方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道:「甘三院沈江浣,一百一十四滴灵液,练气中期。」 青衣的声音第一次有些发颤,这个记录非但是甘三院的,更是三十六院中最为恐怖的,哪怕是第二名也不过百滴,而沈江浣,却是货真价实的一百一十四滴,这样的天赋,放到哪里都是极为可怕的。 青衣弟子说完,缓缓后退,一旁弟子纷纷拿来一箱子各色不一的令牌,由一到四十一排列,青衣弟子拿过那一箱令牌,从中取出那白玉锻造的令牌,郑重其事的放在沈江浣手中,道:「这是内门准备的些许资源,其中有藏经楼和铸兵阁的进入手令,你可随意进出借阅书籍和炼制法器,除去这些,还有三百颗一品归元丹,可淬炼根骨肌肉,强身缎体,切记收好。」 「谢过师兄。」沈江浣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顺手将那白玉令牌存入那记史阁令牌中的小千世界之中便从台上走下,那青衣瞥了一眼箱子,背过手去,冲着下方众人喊道:「剩下的,自己来领。」 (本章完) 第一十一章 邹明约斗 话音落下,青衣弟子便带着几人抬着证道石离去下,只留下这面面相觑的众弟子。 弟子们一个个到箱内取走自己的令牌,到了最后,整个箱子内就剩下一枚金铸的令牌,上面大写的一个贰,这是属于邹明的令牌。 邹明最后一个走上前,恶狠狠的取过那枚金色令牌,一股浓郁的挫败感在他心中浮现,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江浣,死死盯着那枚白玉的令牌,在他心中,这枚令牌本应该属于他,而同时,一股嫉妒之意也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 沈江浣也察觉到了邹明的目光,他轻轻张开右手折扇,若无其事的拨开人群向外走去,这时,邹明忽然三两步抢上前去,挡在沈江浣身前,冷声道:「沈师弟留步。」 沈江浣微微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淡淡看了一眼邹明,问道:「怎么,邹师兄有何见教?」 邹明说话时,已然有不少弟子注意到,因为他平日里在门中的名气再加上今日突然冒出来个沈江浣夺了他的第一之位,许多人都凑到近前观看,一时间,道路两侧竟是自然而然的站了一群人观望。 「明日午时,甘三院中,我想与师弟相约斗法一场,一较高下,不知可否赏脸?」邹明神情阴森,重重说道。 「邹……邹师兄要约斗沈江浣?」 「不会吧,那姓沈的道行可比邹师兄高出一截,邹师兄怎么想的啊。」 「哎,这可难说,邹师兄修习有家传的二品道法,那姓沈的空有一身道行,也未必是邹师兄的对手。」 「明天看吧,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修行者比试呢,明天正好看看。」 人群中议论纷纷,却让邹明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冷扫了一眼,再度看向沈江浣,重复道:「沈师弟,可否赏脸?」 「邹师兄……这是算下战书了?」沈江浣轻摇折扇,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 (首发更新M..) ,轻声笑道:「既然比斗,总得有些赌注什么的吧,不然多显得无趣。」 「师弟想要赌些什么?」邹明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他很有自信,虽然自己道行落后于沈江浣,但手中却还掌握着两门自己世家中的仙门法术,只要使出,像沈江浣这样空有一身道行不会施展的人,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沈江浣微微侧头,持扇轻轻点了点自己手心,略一思索后笑道:「这样,我若是输了,便将这块玉令赠予师兄,而师兄若是输了,也相反将那块金令赠我,如何?」 「哼。」邹明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玉令换金令,师弟可别说我欺负你,这样,我再加一件赌注,一门我家传的二品道法,那就明日午时在甘三院内,周围师兄弟都是见证。」 「一言为定。」沈江浣微微一笑,合上折扇,对着邹明轻轻行了一礼,转身便走,邹明看着他的背影,只是目呲欲裂,但想到明日便可洗雪耻辱,心下也舒服下来,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姓沈的,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迟早我要夺回来」邹明按按握紧拳头,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随即一掸袍袖,旁若无人的便回头离去。 人群一边议论,也一边散去,甘三院内,恢复一片宁静。 邹明回了院内,沈江浣则是悠哉悠哉的回了记史阁,还没进门呢,刚到楼前,只见得那冯丘急匆匆的便跑了过来,一见沈江浣,上前便道:「你这家伙,听说邹明与你约斗,你还同意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沈江浣啧啧称奇,摇了摇手畔象骨折扇,笑道:「冯师兄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哎,你这事真是做的莽撞了。」冯丘无奈的叹气 摇了摇头,轻轻按住沈江浣的肩膀道:「邹家有家传的一门二品道法,施展出来,寻常练气根本无力相抗,你虽道行高于邹明,但是空有一身道行没有道法来施展,哪里抵挡得过。」 说着, (首发更新M..) 冯丘又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日你小心些,他若是有施展道法的心思你便赶紧认输,面子丢了不打紧,先把小命保住。」 「二品道法……」沈江浣喃喃自语,忽然抬起头笑着问道:「刘师兄当时给我的三门道法里也有一门二品道法,上面说只需苦修七个时辰便可练成第一重境界,那我今夜连夜修成不就得了。」 「哎,这书上说起来是七个时辰,但实际上寻常人只要修炼半个时辰就会力竭,起码要缓上两三天才能继续修行,这七个小时起码要分数月之久,明日比试怎么赶得及。」冯丘有些无奈,但看沈江浣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惧意,心知劝不动,低声自语道:「罢了罢了,明日去现场看看能不能把他救下来吧。」 冯丘愁眉苦脸的转身朝楼内走去,沈江浣神情却显得格外轻松,换作旁人,这七个时辰断然坚持不下来,但对于沈江浣而言,每当他修炼到力竭之时那印记便会修复他的全身经络以及神魂,这七个时辰的修行对他而言,无疑是简单极了。 回到楼内,沈江浣收起笔墨纸砚,从那记史阁令牌中取出那部予的二品道法,也就是一本泛黄的古书,书皮上大写着三个字诀。 说起复杂,这书上记载的法门却是简单,只要按照顺序冲破体内二十一处经脉窍穴,加以法咒手诀便可施展,他将这诀放在身前,盘膝而坐,手中掐聚灵法诀,体悟自身经脉,便引导着丹田内那一丝丝灵液再度化作灵气,涌入经脉。 灵气盘旋,游走在那蜿蜒曲折的经脉中,撞上行路的第一道穴道,膻中,那里淤积着数不清的凡俗尘世气息,阻碍着那股纯净无暇的天地灵气通过,而此刻沈江浣体内的天地灵气便仿佛剑刃刀斧,不断劈砍驱逐着那些淤积凡气,开辟道路。 (本章完) 第一十三章 二重五雷诀 那一股灵气在沈江浣的操控下,一路过关斩将,破开一道道窍穴,仿佛只是眨眼间,二十一处窍穴已然轻松破开,这时,那道灵气流遍全身,化作一个循环,深深汇入丹田之中,生生不息,同时,一股浑身通畅的舒适之感也在沈江浣的身上蔓延开来。 真气游走在他的周身,沈江浣缓缓睁开眼,只见窗外天色已然到了深夜,这时楼外响来钟声,看天色,已是到了三更天。 沈江浣看了看外面天色,尚且还未天亮,距离明日午时还早的紧,而自己体力因为那印记的恢复依旧充沛,他拿诀秘笈翻了翻,看了看其中第二重的法门,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念头,随即便决定下来,开始修诀第二重。 诀作为二品道法,总共也有二重境界,第一重境界乃是打通前胸二十一经脉窍穴,掐雷诀灵咒,接引天雷,而第二重境界则是打通手心,脚心,头顶共七十二窍,与天地浑一体,可身化神雷。 他再度盘膝闭眼坐下,手中掐诀,那体内流窜的灵气便再一次进入经脉中‘开疆拓土。 夜,愈发的深。 记史阁四楼的烛光,久久明亮。 午时,甘三院。 今天的甘三院,格外热闹。 因为邹明下战书的缘故,整个甘三院乃至别的院的弟子都忍不住前来看热闹,邹明的道行修为有目共睹,放眼三十六院也是数一数二之辈,而他约战的对象却是如今三十六院中神霄经道行最深的沈江浣,单单是两方就是极大的一个噱头,以至于虽然没有宣扬,但前来的人却依旧如过江之鲫。 「这俩人怎么还没来啊?」 「你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会离午时还有一炷香的工夫呢。」 「诶快看那边,邹师兄来了。」 这时,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远处手指的方向,只见一身着蓝色长衫的年轻人手提银白长枪大踏步而来,浑身气焰蒸腾,如日中天,正是邹明。 「邹师兄手里拿的莫不是邹家家传的灵器龙首枪!」 「 (首发更新M..) 便是此枪了,这东西可是四品灵器,乃是与咱们绛阙门掌门真人那件法器同一层次的珍宝,邹明这次可是下血本了。」 「那姓沈的这会可要吃大亏了,本身他就在法门上落下了不少,再加上这杆枪,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众人议论纷纷,邹明站在人群中央,环顾四周,却不见沈江浣身影,他侧头问了几人,都不知道,一直等到午时整,却迟迟不见身影。 「沈江浣!」邹明皱了皱眉,伸手举枪在地上重重一杵,地上石板崩裂,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来的略晚了些,师兄见谅则个。」 另一侧人群散开,沈江浣一袭白衣胜雪,轻摇折扇,气质出尘,恍若仙人下凡,他看了一眼邹明手畔宝光肆意的长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邹师兄倒是用心,还带这等宝物来,当真是看得起我。」 「邹某,不敢怠慢。」邹明阴沉沉的提起陷入地面的长枪,看了眼天边炽热的烈阳,冷哼一声,道:「已过午时,事不宜迟,开始吧。」 「邹师兄,请。」沈江浣微微一笑,合扇拱了拱手。 剑拔弩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邹明提枪便杀了上来,浑身气机注入那柄长枪之上,下一刻,长枪之上便泛起道道银光,枪花一抖,只见几十道银光划过,直向沈江浣面颊。 沈江浣微微后退一步,折扇张开,灵气萦绕在扇骨之上,扇面一卷便将那几十道银光引到一旁,同时,他左手探出呈虎爪状 掐向邹明的脖颈,脚下发力踢向其小腿,攻势只是愈发凌厉。 邹明躲过一爪,膝上却挨了一脚,转身便再度斗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霎时间赤芒银光不断,灵气宝光十色,周围弟子都是瞧得目眩神迷,惊呼一片。 这番缠斗一直持续了几乎半个多时辰,邹明久攻不下,又因为道行本就弱于沈江浣,一时间已然有些疲累,而反观沈江浣则是气定神闲,仿佛闲庭信步般在场上辗转腾挪。 众人看着邹明两人大战,不禁议论纷纷。 「邹师兄好像有些力竭了。」 (首发更新M..) 「是啊,他为什么还不使那门二品道法,再留手下去恐怕要输啊。」 「其实以邹师兄道行,加上法器和道法双双施威,拿下沈江浣不是难事,只是……」 众说纷纭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道:「快看,邹师兄动手了!」 霎时间,只见邹明身形忽然暴起,手中法诀接连变换,灵气在空中丝丝缕缕聚集,如同水墨画一般,他另一手手握龙首枪,仿佛毛笔,只是顷刻间,邹明便在空中画出一方漆黑如墨的巨大法印,上有巨字,镇! 「这便是那邹明的二品道法降魔印了,哎,这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扛下来。」人群一侧,冯丘担忧的看着场上二人,心杂陈,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相救,不救的话沈江浣可能丢了性命,但救了的话那他在门中可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一时间,冯丘也陷入了一片两难的境地。 「这便是二品道法吗?」沈江浣眯着眼睛看着空中壮观无比的墨色大印,露出一丝轻蔑笑容,他袍袖一掸,伸手掐诀,灵气自丹田汇奇经八脉,下一刻,沈江浣飞身而起,口中诵道:「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令字出口,天空中,一道恢弘惊雷炸响。 邹明微微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喝道:「你居然也有二品道法!」 沈江浣没有回应,只是一袭白衣犹如飞升,登天而上,天上雷霆浩浩荡荡,包裹周身,这一刻,他仿佛雷神降临,不可一世。 场旁,冯丘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张大嘴巴,半响才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真行啊,真叫他一晚上修成了。」 邹明看着这番景象,微微怔了怔,但随即面色便恢复如常,他重重哼了一声,冷声喝道:「你有二品道法也无妨,我以四品法器趋使,你如何挡来!」 (本章完) 第一十四章 五雷一出惊四座 话音落下,那方巨大墨印顷刻压下,与那恢弘雷霆撞击在了一起。 霎时间,滚滚浩荡雷鸣之声不止,碰撞之势不绝。 目眩神迷。 但巨大墨印却因为那件散发着道道银光的龙首枪变的愈发精纯可怖,镇杀而下,雷光竟是隐隐有些扭曲的趋势,部分居然已然开始退散。 「哈哈哈哈哈哈,你有二品道法又如何,今日还是得败!」邹明仰天大笑,形若癫狂,他手持龙首枪狂舞,在空中绘出一道道符咒,炼出一道道墨色,让那降魔印愈发的凝实可怖。 雷光越来越微弱,周围倾向于沈江浣的弟子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甚至于传来几声惊呼声,但是也被轰隆隆的雷鸣压下,只是在那微弱雷光中伫立的沈江浣却显得平静如常,没有半点惧意。 「江浣!」一旁的冯丘手心捏了把汗,大声叫道,但声音依旧被雷声盖灭,他忽然见到沈江浣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奇怪的是,沈江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般的古怪笑容。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落!」 沈江浣再度掐诀,体内灵气暴涨,冲过七十二出窍穴,下一刻,天上陡然间出现乌云滚滚,在那乌云之中,瞬时便迸发出道道紫色的雷柱。 诀二重!」冯丘惊呼一声,满眼不可思意,沈江浣一夜修诀已然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一夜诀修到第二重却是让他想都不敢想,可偏偏,沈江浣做到了。 那道暗紫色粗若儿臂的雷霆重重轰在那墨印之上,只见那方画满符文神箓的墨印在一瞬间崩坏化作道道墨迹消弭无形,邹明愣在空中,瞳孔急剧放大,惊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有四品法器,怎么可能!」 「区区一件四品法器,何足挂齿。」沈江浣轻轻一掸袍袖,雷霆万钧,下一刻,那墨印便彻底崩坏散去,天空中,只剩下万钧可怖的紫色神雷。 墨印碎裂的那一刻,邹明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身前衣襟,同时,那剩余的神雷 (首发更新M..) 再度落下,悉数轰击在那件四品法器上,等轰顶而下,那件法器竟是被打的黯淡无光,失去了原来几分神采。 「你!」邹明怒不可遏,艰难的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浓稠的鲜血,怒喝道:「沈江浣,你敢伤我法器!」 「邹师兄,约斗的是你,怎么这会狺狺狂吠的也是你啊?」沈江浣微微一笑,并不生气,袍袖一卷拾起邹明掉落在地的金令存入记史阁令牌中,同时伸出手笑道:「邹师兄,赌注里可还有一件二品道法呢。」 「还想夺我二品道法!」邹明怒上心头,失了理智,刚要爬起,沈江浣那双桃花眼中和气消散半分,闪过一丝寒意,下一刻修长的手指便狠狠扼住了邹明的咽喉,沈江浣微微眯眼,低声笑道:「邹师兄,愿赌服输,不要上火嘛。」 一边说着,沈江浣手上一边加力,周围虽然少不了有人叫嚣着「放开邹师兄」之类的话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而刚刚还准备救人的冯丘此时则是转过头去,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心中则是暗自窃喜不止。 邹明喉咙吃痛,却难以动弹半分,眼见事态越来越大,忽然间人群另一侧分开,只见一须发皆白的老人三两步走上前来,看着邹明被扼住喉咙,当即指着沈江浣怒喝道:「贱畜,速速放开我家少爷!」 沈江浣眼神又寒了几分,他一手按在邹明咽喉要道,另一手合起折扇,遥遥指向那老人,冷冷问道:「你又是何人?」 「老夫是邹家管家的,你速速放手,否则休怪我出手伤人!」那邹家老管家面色阴沉,周身隐隐泛起道道气浪,这是筑基期的表现,虽然是筑基初期,但对于这些练气期 而言却是难以抗衡的存在。 「邹家的?正好,这家伙欠我一步二品法门,你把东西给了我我自然放手。」沈江浣将折扇别在腰间,慵懒的打了个哈切,随口道。 「大胆,敢向老夫要东西,活腻歪了你!」那邹家老管家在这么多人面前,面子终是挂不住,探手便抓向沈江浣,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巨力拉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白净书生模样的男子,正是冯丘。 (首发更新M..) 冯丘轻轻伸手擒在老管家的后颈,脸上神情古井无波,毫无波澜,轻声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掺和后学之间的争斗,再加上愿赌服输,你快快让你那好少爷把秘笈交出来,此事作罢,否则我整个记史阁都不会叫你邹家好看。」 老管家身子一颤,感受到身后之人道行远高于他,也就作罢,他瞥了一眼邹明,使了个眼色,邹明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办法,只是从怀中掏出一部秘笈,狠狠的丢在面前的地上,然后冲着沈江浣叫道:「撒手!」 「多谢师兄。」沈江浣微微一笑,袍袖一卷,便将那部降魔印的秘笈揣入怀中,另一手松开,邹明一个趔趄艰难稳住身子,狠狠瞪了沈江浣一眼,恼羞成怒般推开周围围观的人,自顾自朝着自己屋子里走去。 「少爷,少爷!」老管家愣了愣,连忙捡起那被邹明随手丢在地上的龙首枪追了上去,人群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一边离去,但当众人寻找间,那沈江浣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走的够快的。」 「人家有本事呗,神龙见首不见尾。」 「哎,想必人家此刻已然回去潜心修炼了吧。」 「有一说一,那金令给他太浪费了,估计他一眼也瞧不上,不如给我。」 …… 记史阁四楼。 「总共加起来颗一品归元丹,藏经楼和铸兵阁一到三层钥匙手令,两张一品遁地符,两张二品离火符,这会发达了啊你小子。」 楼内,冯丘看着那从金牌和玉牌中取出的宝贝不禁啧啧称奇,尤其是那几张符文,在他看来都是掌门真人亲笔所书,少说也有筑基后期威力,不过最珍贵的,应该是能无偿出入铸兵阁和藏经楼的两方手令。 (本章完) 第一十五章 炼符 冯丘随手拿起那两方手令把玩了一番,笑呵呵的道:「在那藏书楼之中,第一层是收集的江湖中不入流的法门,第二层便是正宗的一品道法,而到了第三层,便一共收藏了三门二品道法和一门极晦涩的三品道法,你有了前三层的手令便可借阅其中道法修行,至于那铸兵阁的可就更珍贵了,有了那东西,便可让其中工匠为你铸造法器,虽说还得以物易物,但这种可以锻造法器的灵匠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在记史阁呆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可以进入前两层罢了。」 沈江浣拿过那一对手令,那铸造法器对他而言并没有多感兴趣,让他十分起兴趣的乃是那藏书楼中的法门,通过今诀和降魔印的威力,他才感受到这些法门的强大之处,道行只是基础,而真正要与人斗法,还得看这些道法。 「冯师兄,这藏书楼中当真有三品道法?」沈江浣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冯丘,有些怀疑的问道,不过也难怪他怀疑,这三品道法珍贵程度可不比一二品,便是整个绛阙门也只有内门少数几个地位极高的长老手里有掌握,而他现在仅仅是刚入门的弟子,哪里有资格去接触到这样的三品道法。 「三品道法……」冯丘迟疑了一下,打了个哈哈,道:「这三品道法有是有,不过却极为晦涩难懂,因为当年那位留下这方道法的前辈使了个心思,这门三品道法中经脉窍穴顺序都是打乱的,只能靠自己参悟,掌门真人当年参悟时也出了岔子,所以便将这门道法放到藏书楼观众人参悟,看看有没有有缘之人看出其中奥秘取走这篇法门。」 冯丘说着,微微露出向往神色,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了,这东西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能够参透,因为参悟之际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榨干浑身体力,前功尽弃,不能一点点尝试,所以变数极多,参悟难度也极高。」 「榨干浑身体力?」 他闻言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抹翠绿色的印记隐隐闪烁,心中便有一个主意浮现,倘若自己利用这方印记去参悟这方三品道法,便可以在每次 (首发更新M..) 力竭时恢复体力继续参悟,按照这个逻辑只要时间充足,不出几日便能试出正确的经络运行之法,而那时,他也将拥有一门弥足珍贵的三品法门。 冯丘看他的神情,隐隐有些不安,道:「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强行参悟的话指不定出什么乱子,要是弄的走火入魔了那可是亏大发了。」 说着,冯丘站起身,再看了一眼沈江浣手边的金令银令,啧啧感叹一声,便起身离去,只留下留在屋内的沈江浣。 沈江浣刚想动身前往藏书楼,转念一想,而今自己手里还有一部从邹明那里赢来的二品道法不曾修炼,便也不急于去藏书楼参悟那道三品道法,而是翻开那部《降魔印》研读了起来。 降魔印法门诀略微有些不同,但大同小异,只不诀是开辟浑身经脉窍穴以手诀聚灵气引天雷斩敌,而降魔印则是以灵气为绘制灵符聚为降魔墨印以镇压妖邪,二者以是与天地共鸣,亲近自然,二则是体内聚灵,以法绘印。 至于降魔印的修行之法比诀则是简单的多,并没有繁琐的搜经寻脉的过程,只需要记住那些灵符绘制之法和绘制顺序,然后引灵力出体绘制便可,而唯一的难点,便是这些符咒的笔画笔顺乃至于一点一丝都不能有半点错误。 一副降魔印中,共有七道符文,分别是镇,祛,扼,辟,斩,杀,降七字符文,其中以降字符最为繁琐,镇字符最为简单,而沈江浣,也是从镇字符开始写起。 第一遍,执笔绘符。 笔落墨殷,寥寥数笔,符咒便成。 沈江浣愈写这符,愈觉着顺手,明明是第一次画符却莫名有股熟悉感,写着写 着,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宁老头教他写字的时候,那种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古板方正的古体字此刻竟是与这符咒的笔画十分相似,细细想想,似乎这符咒中涉猎的笔顺在当年宁老头都曾告诉过他。 「原来这练字还能增长符箓修行。」沈江浣微微咂舌,随即用心 (首发更新M..) 一笔一划的照着那降魔印上的笔画练着符咒,很快,第一张镇字符便已然收笔,最后一笔落下。 下一刻,一股巨力在空气中迸发出来,只见那方桌案忽然间传来碎裂之声,桌子竟是被这一方镇字符压的粉碎,化作齑粉飘散,而那符咒轻轻落地,猛然发出一声巨响,地面上,便出现一个深坑。 「成了?」沈江浣伸手想要去拿起那张符纸,竟是沉重的犹如磐石一般,心下略微有些惊讶,他也听冯丘讲过符箓一道,寻常人第一次接触起码需要联系百张以上才能绘出一张最普通的符咒,而眼前这门二品符咒,竟在第一次便成功,也难免他觉着惊讶。 惊讶间,他便开始继续继续写其他的符咒,按照顺序,符咒也变的愈发复杂,消耗的时间也愈多,而每当他浑身灵力竭尽的时候,那方奇异符文总会亮起,让他持续不断的进行画符,写符。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当冯丘下一次推开记史阁四楼的大门时,却发现沈江浣正聚精会神的写着最后一张符,降字符。 冯丘生怕打扰,悄声走到其身旁观看,只见那降字符只差一步,待的最后一笔落定,忽然间,屋内卷起阵阵狂风,那方纸符陡然飞起,竟是直直朝着冯丘袭来。 冯丘大吃一惊了,连忙后退,那符咒却是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冯丘探手在空中绘了一道灵符,后退三步,喝道:「定!」 一股气浪席卷,空中凭空出现一道墨符和灵符撞在一处,冯丘后退两步,只见那降字符掉落在地,他看向一侧的沈江浣,只见其脸上欣喜神色正盛,不禁感慨道:「好小子,学的够快啊。」 (本章完) 第一十六章 铸兵阁 一边说着,冯丘看向地上那八道纸符,浓郁的符意便传了过来,凌厉万分,他挑了挑眉,似乎已经对沈江浣做出的这些奇迹已经麻木,问道:「降魔印成了?」 「成了。」沈江浣点了点头,从地上拿起酒壶仰脖喝了一口,打趣道:「冯师兄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不会是前来催稿的吧?」 「嘿,谁稀罕催你那点稿子,说给你一年,总共也没一个月的活计。」冯丘笑骂一句,道:「我找你自然是有正事的,三十六院组织弟子入妖林围猎采药,特来问你一句去不去?」 「围猎采药?有什么好处?」沈江浣问道。 冯丘嘿嘿一笑,道:「好处嘛……其一,可以锻炼一下自己,不过对你应该不需要,其二便是重点了,此次采药狩猎的所有草药都要上交充公,但是收集药草灵物最多最珍贵的,便可以得一颗筑基丹,这对你日后晋入筑基境可是有极大益处的。」 「一颗筑基丹……」沈江浣微微沉吟,手指轻点腰间玉牌,问道:「这筑基丹价值,比起那一品归元丹如何?」 冯丘怔了怔,随即笑道:「筑基丹乃是三品丹药,其珍贵程度比起这几百枚几百枚送的归元丹来说,一颗少说也能抵得上上千颗一品归元丹,而效果也远远不是归元丹能够比拟的。」 「既然这样,那便去吧。」沈江浣应允一声,逐个拾起地上的符咒收入玉牌之中,看了看天边,自言自语道:「能更快增长修行的东西,都不能漏下,还有十个月便是三十六院大试,内否进内门拜在邹雨潇门下,全看十个月后了。」 冯丘看他喃喃自语,仿佛修行的有些魔怔,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阻止人家修行得道吧,他也只得从怀中取出一方请柬交给沈江浣,嘱咐道:「这是参与围猎的请柬,明日你去铸兵阁打造些弓弩箭矢和随身兵刃带着,后日一早你便到甘三院去,随整个甘三院前往妖林围猎,去的时候记得带个包裹,进了妖林,那些小千世界之类的法宝都无法使用。」 说完,冯丘也不停留,急匆匆的走了。 月 (首发更新M..) 光斜斜射入屋内,那一袭白衣凝神伫立,不知道想着什么。 江水从记史阁高楼之下流过,潺潺之声,不绝于耳,泉水叮咚,作响不断。 屋内的年轻人低着头,轻轻看着手心那方象牙骨扇,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嗓音沙哑,只是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自言自语道:「老头,你懂的那么多,那趟林子走过那么多次,这次怎么就没走过呢。」 象牙扇微微折射出淡淡光晕,仿佛映出了老人的笑脸。 年轻人看的入神,隐隐有些落寞。 他将折扇轻轻放在桌子上,看着遥远宁镇的方向,轻轻道:「宁老头,你好好瞧着,老子不叫你失望,等以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宁镇有个说书先生,叫宁长雀。」 —————————— 第二日 一早 记史阁的大门早早便被打开。 …… 铸兵阁 铸兵阁,作为绛阙门内打造兵刃法器的唯一之处,占地也异常之大,足足得有记史阁三倍有余,里面是三个大院,第一个大院中,都是些凡俗兵刃弓箭,无数铁匠在其中锻铁打造,而第二大院却与第一院大不相同,在第二院子中,则是一个个衣冠楚楚的绛阙门子弟坐在炉前炼制通灵的一品法器,至于第三院,则是一半仓库,一半是陈列着兵刃法宝的前柜。 刚一进铸兵阁,那前柜站着的弟子便粗声粗气的朝着他问道:「要什么?」 沈江浣扭头一看,只见那弟子身材魁梧,赤膊 上身,皮肤黑红,面相却看着和善,当即笑道:「有没有防身的兵刃和弓弩箭矢?」 「有,都有。」那弟子应声憨厚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一番沈江浣,嘿嘿一笑问道:「这位师弟,你是今年三十六院来的新弟子吧?」 「嗯,师兄怎么看出来的?」 「嘿,这些日子来铸兵阁的新弟子不少,都是来 (首发更新M..) 打造这些兵刃弓弩的,都是为了那三十六院围猎去的,不过好些没拿出手令的都被我打发到山下买了,这位师弟不知道有没有手令?」 「有。」 沈江浣应了一声,从腰间玉牌中取出那方手令,手令黑铁铸造,通体漆黑,上面镶金嵌玉金漆写着‘允前三层内通行,内门特赦 他将手令递给那魁梧弟子一看,弟子验过手令,见是前三层内的通行手令,不禁微微有些惊讶,上下打量沈江浣,只见其容貌清俊身着白衣,当即咧嘴笑着问道:「你可是那外门甘三院的沈江浣?」 沈江浣微微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有人能认出来自己,诧异问道:「这你又是从何知道的?你我见过?」 「不曾会面」魁梧弟子摇了摇头,再看了看沈江浣上下,笑道:「沈师弟,你现在名声可大了,内门好几个人现在都认识你,而且再加上这副内门前些日子才颁下去的手令,我怎会认不出?」 「我名气大?这从何说起。」沈江浣疑道。 魁梧弟子嘿嘿一笑,道:「您前些天和邹明的那场斗法,三十六院好多弟子都在场,还有不少长老在暗处观看,那场打的精彩,整个外门都传开了,内门也有少数几人知道,沈师弟可谓名声在外。」 一边说着,魁梧弟子又看了看沈江浣的手令,呵呵笑道:「这是三层内的手令,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给你打造一副不需弓箭的灵弩和斩妖阁特制的斩妖刀,你看如何?」 「甚好,那便谢过师兄了」沈江浣行了一礼,验过手令,那魁梧弟子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只见他提着两个木匣便走了出来。 「诺,这长匣中装的便是斩妖刀,这东西是由几十种灵铁锻造而成的,上面有二十多道符咒铭刻,极为锋利,对妖精鬼怪有奇效,可轻易破开其鳞甲皮肉。」说着,魁梧弟子又拿起那一侧的短匣打开,道:「这里面是灵弩,上面篆有符文,不需要弓箭,便可自动将天地间灵气汇聚成箭形射杀妖兽,倘若时间久了,只需要每过两三年来铸兵阁重新篆刻符文便可恢复如新。」 (本章完) 第一十七章 遭袭 一边说着,那魁梧弟子一边把两件东西整理好,取了一方蓝布包裹包好递给沈江浣,笑道:「师弟慢走。」 「多谢师兄。」沈江浣道了声谢,接过蓝布包裹背在背上,另一边,将斩妖刀的匣子取了麻绳系在背后,而灵弩不大,便被他别在腰间带去。 「沈江浣!」 他刚出了铸兵阁大门,忽然间听到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呼唤,转头一看,却见一身着宝蓝色长衫的年轻人站在身后,定睛一看,正是邹明。 「邹师兄……有何贵干?」沈江浣一双眸子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对邹明虽然称不上是深恶痛绝,但也绝对没什么好印象。 再仔细一看,邹明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四肢却极为纤瘦,皮肤黝黑,面相凶恶,头发乌棕,手中提着一柄与他手上一般无二的斩妖刀。 「你便是沈江浣?」那高大男子拍了拍手畔钢刀,冷声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江浣瞥了一眼那高大男子,一手按住背后刀匣,另一手叩在灵弩之上,身体不由自主的,便透出一丝杀气。 「内门下等弟子张房,讨教了。」 高大男子忽然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沈江浣微微怔了怔,忽然想起那传说中内门的规矩,在内门之中,一人挑战另一人,被挑战那方无法拒绝,此时,这内门得弟子显然是用了这个漏洞,准备对自己出手。 正思量间,张房身体已经窜出,周围空气震的隆隆直响,他抄起那四尺有余的斩妖刀,抬手便劈,刀刃劈落的那一刻陡然泛起阵阵烈焰,想来应是什么奇异道术。 沈江浣猝不及防,刚取过刀匣便挡了一刀,霎时间那刀匣崩碎,他也持起斩妖刀挡下了这一刀,可仅仅这一下,便让他虎口酸麻肿胀,浑身气息紊乱不止。 「莫挣扎了,练气巅峰的道行岂是你可以撼动的。」一旁的邹明冷笑一声,道:「今日你无路可走,老子非把你打的道行尽废不可!」 邹明说话间,那张房已然劈落几刀,练气巅峰的道行,他已然聚齐了所有灵气液滴, (首发更新M..) 挥刀间浩浩荡荡,灵气犹如惊涛骇浪,霎时间,地面出现道道裂痕,还燃起略微火苗,而沈江浣只能不断后退,被动不已。 道行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就如同一道鸿沟难以逾越。 两人鏖战许久,张房的体力仿佛永无止境般,灵气浪涛依旧凶猛无比,而沈江浣的嘴角却是隐隐泛出鲜血,虎口血流如注,可怖之际。 「接拳!」 陡然间,张房忽然大喝一声,劈出一刀,随即,他身子一转,沙包大的拳头便狠狠砸向沈江浣面门,沈江浣堪堪出刀挡过一击,来不及收刀,情急之下单手沾血化符,喝道:「镇!」 话音落下,符咒即成。 一道镇字符在空中一滞,与那斗大的拳头撞在一起,只发出一声巨响,镇字符崩裂,但那拳头也迅速收回,拳峰红肿,隐隐出血。 就在这一刻,沈江浣连画数道灵符,口中接连喝道:「镇,祛,扼,辟,斩,杀,降!」霎时间,八道神符在空中化作墨印,聚成降魔大印重重砸在张房头顶,张房身体顿时被封,难以动弹。 「去!」 两道朱砂所书的黄符陡然间从沈江浣手心飞出,上不曾写字,只是画了八卦中离卦的符文,这是先前那玉令中奖赏的两方离火符,顷刻间便朝着张房杀去。 离火神符,触着即燃。 火光冲天而起,张房痛叫一声,手被烧的一片焦黑。 同时间,沈江浣取出那两张一品遁地符,掐了符上咒语,身形一 闪遁入地下,再度出现时已是到了记史阁门前。 「休走!」张房大骂一声,挣脱降魔印的束缚,忍着手心被离火灼烧导致的剧痛,却发现人已然不见踪影,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邹明,骂道:「先前你怎么不与我说这家伙还会你们邹家家传的降魔印?还有这两道离火符和一张遁地符,你他娘藏着掖着想害死我吗!」 「兄长,我也不知啊」邹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道:「这家伙夺走我降魔印没几天,按道理说怎么也不可能修成的,而且那离火符和遁地符更是不知道 (首发更新M..) 从何说起啊。」 「他娘的。」张房骂了一句,却无可奈何,他看了看自己焦黑不断传来疼痛的手指,欲哭无泪,火气更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邹明,自顾自骂道:「先前老子是为了你除掉这家伙,现在就凭老子自己,也非得把这厮剁成肉泥不可。」 邹明看着张房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寒意,但当其转过头来时,脸上又立刻换成一副笑脸,道:「兄长不必气恼,回头我去我屋里取些疗伤的金疮药,日后再收拾那厮。」 ------------------------------------ 沈江浣遁回了记史阁,刚出地的那一瞬间便陡然摔了个踉跄,他的虎口此时依旧血流不止,嘴角一颤,噗的又吐出一口鲜血,他拄着那斩妖刀半跪在记史阁门前,恰巧出门,忽然见到沈江浣这副模样,连忙跑上前来。 「沈先生,沈先生!你这是怎的了?」上前来,连忙扶住沈江浣,只见其脸色苍白,虎口流血,心下更是担心,连连追问道。 沈江浣压住胸口沉闷的淤血,瞥了一眼一旁的拄着斩妖刀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只说了两个字: 「邹明。」 微一怔,随即火冒三丈,怒道:「他找人出手了?」 说着,然是怒不可遏,按住腰间弯刀,骂道:「动我记史阁的人,你且说是谁,我这便去宰了他。」 「没用的。」沈江浣摇了摇头,噗的又呕出一口鲜血,他挽起袖子拭去嘴角血丝,缓缓开口道:「邹明找来对付我的是个内门弟子,按照内门的规矩,不可拒绝挑战,我就算伤的再重闹将起来也没半点道理。」 (本章完) 第一十八章 入林 「诶」 着牙叹了口气,一掸袍袖,骂道:「这邹明真不是个东西,斗法输了便输了,找内门的人钻空子出手伤人,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出生,怎这么不知廉耻!」 「弱肉强食罢了。」 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拄着刀望向远处,自言自语道:「这种事,靠不得旁人,只能靠的自己。」 了皱眉,上前两步,问道:「你现如今伤的这么重,三十六院围猎还能参加吗?」 「不能也得能啊。」 那一袭白衣将长刀背负在背,看了一眼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在我晋入筑基期之前,那人是永远的威胁,这次围猎是个好机会,若能得了筑基丹,配合多颗归元丹,说不定可以一举晋入筑基境,到时候我便可自己到内门报仇雪恨了。」 说着,他一瘸一拐的朝着阁内走去,前搀扶,看其伤势严重,便拿了包金疮药扶着他到阁内上了,同时到医药阁要了几包治疗内脏的伤药冲水服下,打坐一夜,伤势这才恢复了大半,但还有也隐疾不曾处理,但此时也来不及,当天一早,他便前往甘三院准备参加围猎。 清晨,甘三院内,一片热闹。 二十多名通过登记留下来的弟子纷纷带着自己从山下买来的弓弩兵刃,整装待发,至于那些拿着斩妖刀和灵弩的,也就邹明等寥寥数人。 围猎即将开始,但所有人并没有动身的意思,都在四下打量,包括甘三院的张火也在四处张望,寻找着远处的某个影子。 「张师兄。」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张火一转头,只见是沈江浣,立马堆着笑迎了上去,自从上次被打了个半死之后,张火一见到他总是像见到了亲爹似的应勤,此时也是笑呵呵的道:「师弟终于来了,可等煞师兄了。」 「今早耽搁来晚了些,师兄恕罪则个。」沈江浣微微拱手作了一揖,张火连忙还了个大礼,道:「哪敢哪敢,有事耽搁了实属无奈,言重了。」 客套着,张火笑吟吟的迎着沈江浣,邹明在一旁气的牙痒痒,他虽然是世家子弟,但因为门中长辈的面子对于张火还要存三分敬意,但在沈江浣手下张火仿佛门前门后的小厮似的,只让邹明觉着脸上大大的无光。 见人都来齐了,张火也走到最前方,扫视一周,朗声道:「今日,是三十六院围猎之日,甘一院到支十八院,一共九百余人,入妖林之后,两人以上为一组,随意行动,居妖林七日,过会会下发一方百草谱和妖魔录,尔等入林之后便尽可能多采集谱上草药和猎杀妖魔 (本章完) 第一十九章 灰飞烟灭 乌泱泱一片进了妖林,便纷纷成群结队的散开。 沈江浣和蔺宗走在一路,周围都是茂盛的树林,地上都是些灌木丛,林中很是阴暗,隐隐传来虎啸猿啼,以及那隐隐……乌鸦鸣叫。 蔺宗显得很是兴奋,左看看,右看看,而回头一看,却见沈江浣一副沉郁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问道:「你咋了?这么抑郁。」 「没事。」 沈江浣微微一怔,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但耳边却依旧因为那声声乌鸦鸣叫感到心烦意乱,今天的场景,和一个多月前在宁镇那片丛林中的景象太像了…… 「噢。」蔺宗看他神情复杂,也就不再多问,两人走了一阵,也不急深入,找了处地方升了火堆,各自从怀中拿出妖魔录和百草谱翻找了起来。 看完这两本册子,两人也大概了解了一番这些妖兽划分,为了方便区分,妖魔录和百草谱中也将这些妖魔和草药以品级区分,一品最低九品最高,珍稀程度也是天壤之别。 按照册上记载,在这妖林之中生长的,大多都是些一二品的灵药,三四品也有,不过却是只有在妖林深处才生长有少数,至于妖兽也如灵草一般,一二品常见,三品只有妖林深处有廖廖不过百只,而那所谓的四品妖兽却是仅仅一只,名为玲宿,乃是狼虎交。配而成的异种,隐匿在妖林最深处,足足可以匹敌筑基上期的修士。 「十株一品灵药可抵一株二品,十株二品灵药可抵一株三品灵药,十株三品灵药可抵一颗四品灵药,妖兽亦是如此,那咱们只要去把那玲宿杀了不就得了吗?」 蔺宗看着妖魔录最后一章的玲宿,又指向后面那行小字,道:「上面说这玲宿还看守着一颗四品灵药‘定魂草,那只要杀了这货不就相当于一个四品妖兽加上一株四品灵药了吗?」 「你说的倒是轻巧。」沈江欢微微苦笑,轻摇折扇道:「那玲宿有筑基期的道行,生性凶猛,便是寻常金丹修士也未必能够轻易拿下,以我等道行无疑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了。」 (首发更新M..) 「那又怎地?」蔺宗撇了撇嘴,从怀中拿出一叠黄符甩了甩,道:「我这里可还有几百张离火符呢,还不信烧不死他。」 「这么多?」沈江浣瞠目结舌,不免有些惊讶,只见蔺宗得以的昂着头,眉飞色舞道:「怎么样,等杀了玲宿咱俩分赃,你拿妖兽我拿灵药。」 「这样的话……倒是有几分胜算。」 沈江浣手指拂过腰间,那里还有一张保命用的遁地符,又看了一眼妖魔录,道:「那玲宿在妖林最深处的鬼头山山顶,从这里赶过去恐怕要两三天工夫,这样的话现在便得即可启程了。」 「那便走吧。」蔺宗起身拍了拍屁股,抄起地上那泛黄的巨大包裹背在背上,笑着道:「赶紧些喽。」 阴暗的山林中,透进来点点日光,青衫少年走在前方,步子轻快,后面那身着一袭白衣的年轻人一手提刀一手按在腰间那方灵弩上,警惕的向前走去。 林子内,愈行愈发的昏暗。 时不时窜出几只猛虎野兽,也被两人一刀之间毙命。 越到夜晚,那些山精野怪,邪祟鬼魅也就出的多了,沈江浣连施降魔法印,打散那些山精野鬼,而那些妖物则是交给蔺宗用那成堆般的离火符焚成了灰烬。 就这般,一直走到了夜半三更之时。 天已然完全黑了,整个树林里,伸手不,蔺宗一手捏着一张离火符照明,耳畔则是不断传来不吉的乌鸦叫声,以及不断呼啸而起的阴风。 「天黑了,恐怕有鬼魅出没,小心些」沈江浣一手中隐着一方掐好的降魔印诀跟随蔺宗向前走去, 另一手则是捏着腰间仅存的那张遁地符,随时准备离去。 蔺宗走着走着,忽然手中离火符陡然间熄灭一瞬,随即,他感觉好像撞到什么东西,离火符再度亮起,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惨白带血的鬼脸以及一道白影。 「啊!」蔺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那白影如影随形,跟了上来,两双满是鲜血的骨手重重按在了蔺宗肩头,蔺宗 (首发更新M..) 额上冷汗直冒,霎时间连施符都没了力气,呆呆愣在原地。 「镇!」 在其身后,一道沙哑嗓音陡然响起。 墨印在空中一镇,震的那惨白鬼影不断后退,那鬼魅抬眼一瞥,却见一柄偌大斩妖刀重重劈落,一下便斩断其一只骨手,打的那鬼魅不断后退。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白影摇摇晃晃的向前,这会沈江浣看仔细了,只见这白影生的一副男子模样,脸上腐烂扭曲,身上只剩森森白骨,想来应是鬼物附身僵尸之上,极为可怖。 「索命鬼,索错人了。」 他的眸中透出一丝寒意,他看得出来这只鬼物并不是寻常凡俗,少说也有不弱于筑基期的道行,要不然那降魔印也不至于对其造不成什么伤害。 「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空中乌云密布,天雷如雨而落。 雷霆本就至刚,这神雷更是至刚至阳的大杀器,遇到鬼物这种阴森邪祟,杀力最重。 一道道神雷斩落在那白影鬼魅之上,便泛出道道焦黑,但也仅此而已,那鬼魅受了神雷刺激,吼叫着便扑了上来。 斩妖刀临空落下,挡去一那白骨骨爪一抓,刀刃与白骨摩擦发出阵阵渗人的刺耳之声,下一刻,沈江浣一手掐诀,再度喝道:「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落!」 这诀第二重。 神雷斩断鬼影四肢,鬼影连连后退,沐浴在雷霆中的那一袭白衣缓缓抬手,手中斩妖刀上蕴满了滔滔神雷,一刀斩下。 随着一声凄厉惨嚎,眼前鬼影在神雷之下,灰飞烟灭。 「蔺宗?」他轻声呼唤。 没人回应,只有脚畔蹲着不断传来低声呜咽的青衫少年。 (本章完) 第二十章 夺宝 「蔺宗,蔺宗?」 沈江浣低声轻呼了几声,周围一片安静,蔺宗颤抖着转过头,打量周围,看向沈江浣结结巴巴问道:「那……鬼……鬼,鬼」 「那鬼已经被我诀劈的灰飞烟灭了。」 他轻轻搀扶起蔺宗,只见其面色苍白,手还微微有些发颤,不禁笑着打趣道:「蔺宗啊蔺宗,你怎么不但长的像个女子,胆子也像个姑娘家家的。」 蔺宗此刻也没力还嘴,只是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四下打量,生怕再冒出什么山精鬼怪,他退到沈江浣身后,道:「你走前面,你走前面。」 两人再度启程,趁着夜色,继续朝着鬼头山赶去。 剩下的路途上,蔺宗手中常年捏着一道离火符和一道辟邪符,走在沈江浣身后,基本半日便要换上两张二三品的灵符,消耗速度叫一旁的沈江浣都觉着浪费奢靡极了。 估摸着走了两天,在第三天清晨,两人终于走到了鬼头山脚下,奇怪的是这里并不似他们想的那般人烟稀少,反而有不少弟子都聚集在这山下,甚至有的人聚在一起,似是想要谋取玲宿。 「这般局势……倒是不太好办。」 沈江浣看了一眼周围,只见那来来往往的弟子不下人,俨然是一副联合起来的架势,蔺宗也有些担忧起来,问道:「要不……算了?」 「来都来了。」 沈江浣微微一笑,将背上的斩妖刀摘下握在手中,静静看着周围弟子的动向,轻笑道:「过会我们隐匿到鬼头山上去,趁他们与玲宿争斗之际先将那株四品草药取了,然后等他们与玲宿打的差不多了,你我再上前夺了玲宿的内丹。」 「这……不太好吧?」 蔺宗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沈江浣,却见其微微眯起那对好看的桃花眼,轻笑道:「修行一途逆天而行,弱肉强食,诡诈不过谋略,有何不妥?」 晨光洒满大地,树荫下的年轻人却显得格外。阴暗。 蔺宗打了个冷战,只隐隐觉着沈江浣有些 (首发更新M..) 可怕。 「走吧。」 两道阴影,在刚刚升起的淡淡晨光中,悄无声息的踏上那座鬼头山上。 ------------------------------------- 「邹师兄,攻山吧。」 山脚下,一伙近一百人的队伍围着一方篝火坐在一起,为首处坐着的,正是邹明,而这其中除了甘三院的弟子以外,还有甘四院和支三院的不少弟子,大多都是各大世家子弟,其中以邹明道行最高,也自然在众人中为首。 邹明看了看天边天色,已然要大亮,他看了眼手畔略微黯淡的四品灵器龙首枪,冷笑一声,道:「攻山吧,今日便以此兽祭枪!」 话音落下,那一伙人纷纷站起,因为大多是些世家子弟,各自都是抽出了匣中斩妖刀灵弩等物件,一伙人严阵以待,便上了山。 这群人堪堪爬上山顶,忽然听见一声虎啸,顿时将许多人吓得一激灵,邹明手持龙首枪侧目而视,只见一只浑身青紫的巨兽陡然间从一侧窜出,便扑了过来。 「出来了!」 人群中有人叫到,那巨兽体型巨大,但速度却是极快,呼的一声呼啸间便与邹明撞在了一起。 邹明手持龙首枪挡过一下,但只是震的虎口手臂酸麻难忍,眼看那玲宿便要再度窜上来,邹明连忙喝道:「动手!」 霎时间,那群人便围了上来,内圈的一柄柄斩妖刀重重砍在玲宿的身上,外围够不上的,则是各自拿着灵弩对着玲宿薄弱之处射去。 斩妖刀锋锐,此刻派 上了用场。 一柄柄斩妖刀透过其坚硬的鳞甲砍入其肌肤之中,霎时间,血流如注,但同时,也激起了这野兽的血性。 玲宿怒吼一声,身子陡然一摆,粗壮的尾巴扫荡过去,霎时间便砸倒了几人,道行稍弱些的被这一砸,已经是血流不止。 玲宿趁着这番乱象,一扭头,张开大口就冲着刚刚倒下的一个弟子咬去,来不及躲 (首发更新M..) 闪,顿时,血溅数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被咬了下来。 「啊!」 人群之中传来几声惊声尖叫,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即便在绛阙门中修行,但却哪里见过死人得场景,一时间有些人竟是已经不敢向前。 玲宿吃了人血,顿时愈发癫狂,又连杀几人,血流成河,邹明手持龙首枪接连刺穿玲宿躯体各处,但这灵兽却是越战越勇,仿佛不知道疲累。 随着玲宿冲杀,胆子稍小一点的已经跑的没了踪影,就剩下几个胆大的还硬撑着搏斗,但也时不时便丧生一人,人心也愈发松散。 就在这时,玲宿忽然听到洞府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一看,却见一道白影窜入,随即洞中那株定魂草便不见了踪影,玲宿大怒,顾不得身上又多挨了几刀,便冲了上去。 「用灵弩,追!」邹明从腰间掏出灵弩,连射数箭,每一箭都在玲宿身后留下一道血痕,后面几人依言招办,一时间玲宿遍体凌伤,但还是不依不饶的朝着山谷内追去。 随着箭矢越插越多,玲宿的伤势越来越重,已然有些摇摇晃晃,邹明大喜,刚要上前,却见那一片黑暗幽深的山谷之中陡然间迸发出道道紫红色惊雷。 轰然炸响。 山谷碎石一片,将他们堵在外面。 一道巨大雷霆狠狠轰在玲宿的头顶,这一刻,这只四品巨兽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去。 邹明不明所以,却见一道白影掠过,取走了那颗妖兽内丹,同时后面还跟着一道青色影子,邹明看着那道背影,越看越熟悉,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大骂道:「沈江浣!」 远处白影微微回头,依稀可以看出,一道笑容。 邹明气的牙痒痒,看了后面那十几具死尸,心中的火气再也按耐不住,取出一张灵符在空中画了一道灵印,喝道:「追!」 下一刻,邹明手中符纸燃烧,他整个人身化一道神虹便追了上去,后面几人浩浩荡荡,也随之照办,霎时间,上百人如同一挂彩虹般,掠过天际。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蝠洞退敌 山林之中,两拨人你追我赶,煞是热闹。 一白一青两人穿行在树林郁郁葱葱的大山之中,辗转腾挪,躲避着空中御空而行的那一道道神霄的追捕,空中,一道道灵弩聚成的灵箭不断落下,便见一颗颗树木倒塌在地,发出巨响。 「这些家伙追的倒是紧。」 沈江浣一边领着蔺宗在树林中穿梭躲闪,一边看着头顶那群人的动向和周围的环境,心中暗暗想着对策,自言自语道:「照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蔺宗赶在沈江浣身后,时不时向上丢出几道离火符,也叫数人栽到了丛林之中,只是那上方不下百人,有时候离火符堪堪丢出便被乱箭射了下来,他看着头顶那神虹越来越近,不禁一边跑一边焦急喊道:「姓沈的,现在怎么整?」 两人继续向前跑,又奔袭了一阵,沈江浣陡然发现前方有座山洞,心中思量,便升一计,冲着蔺宗喝道:「你先带着内丹和灵药走,我自有办法!」 说罢,沈江浣抬手将那颗内丹丢向蔺宗,蔺宗临空一跃捏住那颗晶莹剔透犹如白玉般的内丹,扭头抓起几张灵符朝着另一个方向遁走,不见了踪影。 他扭头见蔺宗已经走了,当即放下心来,仔细观察这方洞穴,只见这洞穴深邃宽厚,周围点点猩红的玉石,洞内隐隐有绿光浮现,应当是妖魔录中记载的蝠妖洞府。 这种蝠妖喜食人,向来上千只群居,约有练气初期的修为,人类只要发出声音就会遭到攻击,而沈江浣则正是要利用这一点来摆脱邹明等人的追赶。 他将手中斩妖刀插在身后,奔到洞口,身子一翻便没入洞去,同时抽出灵弩冲着外面连射几箭,那抢先赶上来的几人顿时中箭倒地,一时间惨叫呻吟不绝。 邹明等人收了符咒落地,急忙忙的便随之跟了上去,一伙人大喊大叫,钻入洞中。 有几人燃了几道火符照明,但火符亮起的下一刻,他们却是纷纷呆在原地,只见在洞穴的顶部,一只只两三人高的巨大蝠妖正挂在上方,有的……已然睁开了眼。 「别说话!」 邹明转过头,冲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下一刻,洞穴深处忽然嗖嗖射出几只灵箭,顿时有几人中箭,忍不住便叫了出来。 (首发更新M..) 声音一出,邹明瞳孔放大,刚要逃窜,却听得一声怪叫,只见那顶上的一只只蝠妖陡然间纷纷睁开了眼,嘶吼着便扑了下来。 随着蝠妖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蝠妖苏醒,时不时洞穴深处还射出几道灵箭,引得蝠妖苏醒的越来越多,而这些嗜血成性的蝠妖在这一刻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邹明这伙人身上。 「啊!」 惨叫声连连。 蝠妖接连撕碎数人的臂膀,便将其连着吞入腹中,残暴不堪,死的人,越来越多。 邹明眼前那道白影逃走,依旧不死心,突出蝠妖的重围便杀了过去,对面黑暗中站着的那一袭白衣一动不动,忽然冲着他漏出一道笑容,下一刻,他只见沈江浣拿出一张遁地符轻轻一按,随即一道爽朗的笑声便响彻在洞府中:「邹明,好好受着我给你这份大礼。」 在白影消失的一瞬间,一道雷霆炸响在洞穴之中,霎时间便惊醒了所有的蝠妖,这些蝠妖不喜见光,所以注意全部都放在了邹明等人身上,连番呼啸着,便扑了上去。 「你们这些畜生,都给我滚开!」邹明挥舞着手中的龙首枪,不断结成墨印,将一只只蝠妖斩杀在脚下,可蝠妖的数量实在惊人,仿佛杀不干净,周围不断有人倒下,尸横遍野,邹明不敢恋战,只是拼尽全力,朝着远处的洞口跑去。 约莫着过了小半个时辰,邹明不知道自 己到底斩杀了多少蝠妖,堪堪赶到洞前,他奋力一跃扑了出去,却发现脚下泥土中陡然间腾起道道赤色火焰,地上竟是埋了数张离火符。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事!」 邹明叫苦连连,大骂一声,一旁树林中不远处,蔺宗悄无声息的躲在山洞一侧,一边啃着手边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果子,看着邹明的狼狈样子,自言自语的笑道:「没想到吧。」 「没想到你倒还有点脑子。」 这时,蔺宗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扭头一看,只见沈江浣正站在他的身后笑吟吟的看着他,蔺宗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抓起手畔的一个果子丢了过去,道:「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没脑子了。」 沈江浣抬手抓住果子,笑着问道:「哪弄的?」 (首发更新M..) 「诺。」 蔺宗指了指手畔的蓝色包裹,掀开一看,里面尽是些红艳艳的果实,他看了眼沈江浣,笑道:「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要不然这七天荒郊野岭的没饭吃,可不得饿死了啊。」 一边说着,蔺宗一边转头看去,只见远处邹明浑身是火,正在地上来回打滚想要扑灭,蔺宗微微有些担心,问道:「这家伙不会烧死吧?」 「不至于。」 沈江浣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中折扇道:「以他练气中期的护体真气,这几张离火符顶多损害他十几滴灵液罢了,就算有伤也危及不了性命。」 「哦」 蔺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诶,那先前跟他一起入洞的其他人呢?」 「死了。」 树林阴翳下的白衣男子轻轻合上手中折扇,看向那座不断发出蝠妖嚎叫的可怖石洞,轻轻开口道:「洞中不下千只蝠妖,个个都有练气期的道行修为,以那些人的道行,恐怕早都被啃的渣滓都不剩了。」 蔺宗皱了皱眉,隐隐觉着有些反胃,不过毕竟不是在他身旁让他亲身经历的,半响之后也就释怀,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此地不宜久留,要不然碰上什么妖精猛兽,没好果子吃。」沈江浣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心的果子塞到嘴中,拽起蔺宗便要离开,这时,在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 「这么轻易就想走吗?」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受困青竹阵 蔺宗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面容阴险的中年道人站在身后,几番瞧见却是觉着有些眼熟,猛然大惊,道:「你……你怎么混到妖林中的?你……你不是那通缉令上的刘……」 「贫道正是刘鸿」中年道人单手抚须,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两人,蔺宗微微后退,凑到沈江浣耳畔说道:「此人是绛阙门通缉令上悬赏八百颗归元丹的刘鸿,很久以前曾是绛阙门弟子,后来叛出师门盗走绛阙门灵宝青竹阵,一直流落在外,今日不知怎么混入绛阙门里了。」 刘鸿看着两人耳语,神情如常,在他眼里,这两人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因此也不担心什么,只是轻轻开口道:「两位,贫道只要那颗四品灵药和妖兽内丹便可,只要两位交出,定不伤及二位性命。」 「你身为通缉之犯,还在绛阙门境内如此猖獗,不怕被人发现吗?」 沈江浣一手从背后缓缓抽出斩妖刀,心中暗念雷咒,隐隐便有道道雷霆萦绕刀刃之上,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蔺宗使了个眼色,蔺宗当即会意,抓起包裹连施符箓,便飞遁而去。 「莫走!」 刘鸿微微一怔,随即怒目圆瞪,提气刚要追赶,却见一柄锋锐无比的斩妖刀从其眼前划过,下一刻,那一袭白衣便拦在了他的身前,那年轻人缓缓抬起头,冷然道:「绛阙门弟子沈江浣,请刘前辈赐教。」 刘鸿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那今日便先杀了你再去追那家伙!」 话音落下,刘鸿身子一转,霎时间就到了沈江浣眼前,灵气暴涨,纷纷聚集在其手心之处,刘鸿抬手一拍,手中灵气陡然间发出爆裂之声,狠狠拍向沈江浣头顶。 抬刀。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刘鸿的掌心重重拍击在刀背上,坚硬无比的斩妖刀颤了三颤,出现剧烈的抖动,随即便是弯折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沈江浣连连后退,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方才艰难稳住身形。 「哈哈哈,我还道有什么本事,原来就这点能耐」 刘鸿不屑的嗤笑一声,身子再动,形如鬼魅,下一刻,刘鸿一拳狠狠砸向沈江浣的头顶,霎时间,便有劲风扑面而来。 树林中的男子 (首发更新M..) 身子一侧,躲过一拳。 他身躯连连倒退,心知情况不能再拖,随手将斩妖刀插在一侧,双手掐诀结印,喝道:「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几道粗若儿臂的雷霆。 这一次的天雷,并没有直接斩在刘鸿身上,而是环环萦绕在了那柄千锤百炼的斩妖刀之上,在他的控制下,愈发壮大。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落!」 几乎是咬牙切齿般,沈江浣一字一顿的艰难念出第二重的咒语,那一道道原本金银交辉的神雷蕴成紫色,犹如灵蛇般层层缠绕而上,这柄斩妖刀仿佛一条庞大的紫龙! 雷声不绝于耳。 刘鸿微微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有些而已,他瞥了一眼沈江浣,轻笑道:「没想到绛阙门年轻一代竟也有人能诀修行至第二重,看来这绛阙门,也没我这些日子看的那般不堪。」 对面的人影没有回应。 刘鸿微微后退,面对此等雷霆,他虽然不屑,但也不敢托大,只见其袍袖一挥,空中结印,喝道:「青竹为阵,灵器为辅,灵脉斗转,神阵辟邪!」 十六字咒语出口,从他袍袖之中陡然间窜出一根根翠绿青竹,在空中变的两三丈高,种在地上,一寸寸生长起来,瞬间变的密密麻麻数百根,而围在青竹中心的,便是高举斩妖刀的沈江浣。 「青竹阵……」 他心中只觉不妙,这青竹阵是绛阙门中有名的法器,品质可达三品有余,只差一丝便赶得上四品法器,乃是三品法器中的佼佼者。 而这件法器最大的特点,便是无论施法者道行如何,都可催发出筑基中期以上的控制力,而且其中修士所有施加在上面的力量都会如数反馈回来,此下修士,想要打破这方限制,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想不得什么多的,面对这座牢固如铁桶般的青竹阵,他缓缓抬手,手起,刀落。 雷光满天。 那条粗壮的紫龙从他手中长刀间陡然迸发而出,杀机毕露。 (首发更新M..) 第二十三章 玩命 偌大的降魔墨印陡然腾空而起。 他体内的每一滴灵液透体而出,纷纷燃烧起来,整个人光明璀璨犹如太阳,如日中天。 燃烧体内灵液,这是搏命的法子,每一刻都将消耗自己的灵力,而当这些灵液都消耗完时,消耗的便是他的生机,而当那生机都燃烧完时,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降魔印率先和刘鸿的木剑撞在一起,在空中只是支撑了瞬间便崩坏碎裂,灰飞烟灭,消弭无形。 下一刻,那木剑的剑光便和那犹如太阳般熊熊燃烧的灵液的撞在一处。 血泊中的人影身体剧震,奇异印记中生出缕缕生机,但依旧杯水车薪,只能略微缓解细微的伤势。 沈江浣的眸子殷红若血,形似癫狂,他的手不断颤抖,却紧紧死死的握紧那柄斩妖刀,那是他最后的希望,是救命的稻草,这一刻,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将这柄刀狠狠的斩下,斩在对面道士的脖颈之上。 刘鸿看着他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又说不出什么,他再度起剑,眉头紧锁,但下一刻,那道人影竟是仿佛不要命般扑了上去,斩妖刀深插入地,双手狠狠箍住刘鸿的腰部,同时,沙哑的嗓音就在刘鸿耳畔响起:「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落!」 几道灵咒脱口而出诀第二重,施展开来。 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燃尽所有的灵液,狠狠的控制住刘鸿的身体,滚滚天雷之下,他无所遁形。 「混蛋,你不要命了吗!这天雷压下,你我都得死!」 刘鸿极力挣脱,却始终难以冲破束缚,那狠狠抓住他的人仿佛疯了一般,任他拳打脚踢却不松手,仿佛真的不要命了似的。 眼看那庞大的雷柱便要落下,刘鸿用尽浑身力气,狠狠数拳打在沈江浣的身上,他浑身满是鲜血,却依旧死死不放,仿佛就是要同归于尽。 (首发更新M..) 一声巨响。 惊雷炸裂。 紫光崩现! 刘鸿怒喝一声,浑身的护体灵气都聚在头顶,迎敌那道恢弘磅礴的紫雷,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血泊中的一袭白衣缓缓抬手握紧了斩妖刀…… 下一刻,刘鸿只觉着腹部一阵剧痛,只见那柄锋锐的斩妖刀已然捅入他的腰部,他低头一看,一张满是血的清秀脸庞便映入他的眼帘,那一双殷红如血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随即,便见一道笑容在其脸上绽开。 刘鸿身子一颤,再也支撑不住,护体真气消弭无形,那雷霆再也不管不顾的冲了下来,两人霎时间周身便充斥着种种神雷,雷光中,只剩下惨嚎哀鸣。 那惊雷之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那哀嚎声都消失,当那雷霆消散之际,地上只剩下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和一个浑身是血的昏迷不醒年轻人。 天,已然黑了。 一道细微的翠芒在沈江浣的眉心和手心亮起。 印记中汩汩气息汇入他浑身经窍,才算是保住了这条命 过了一阵,一旁的树林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许久之后,只见一身着玫红色长衫的老者从树林中走出,身旁还跟着一黑衣小童。 两人正四处张望,似乎是想要观测一番刚刚那惊天动地的雷霆是怎么回事,而只见得地上那具白衣尸体仿佛还有点气息,而且看其腰间挂着的是绛阙门的令牌,那小童先动了恻隐之心,道:「师父,这人好像是咱绛阙门的弟子,要不把他带回去吧?」 「噢?」老人看了一眼其令牌,竟是记史阁的,又转头看向另一具尸 体,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是让他惊诧不已,自言自语道:「刘鸿!」 「刘鸿?那不是通缉令上的那个吗?」小童也看向那具焦尸,果然与通缉令上一模一样,抬头看向老人问道。 「便是此人了。」老人上前仔细看了看,却见沈江浣手中的斩妖刀正插在刘鸿的腰腹之上,当即喜道:「原来 (首发更新M..) 这刘鸿竟是被这记史阁中弟子所杀,那老夫可得救他一救。」 说着,他看了眼身旁小童道:「你去把他背回院子,我去采些伤药。」 「是。」小童行礼应了一声,上前背起那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这时,忽然听到一声脆响,只见是一方染血的折扇掉在了地上。 老人随意一瞥,却是愣在原地,他三两步走上前拿起那方象牙骨扇,张开扇面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再度看向沈江浣时目光已然大有不同,喃喃道:「宁长雀……」 他拿起骨扇四下端详,已然确认这骨扇便是宁长雀的东西,而从眼前这人年纪来看,应当是宁长雀的后辈,而能把他这柄宝扇赠予旁人,此人和他的关系,绝非等闲。 既然和宁长雀有些关系,自己不救这小子一命可也都说不过去了。老人心里想着,不由得苦笑一声,将骨扇随手插在沈江浣的佩带之上,冲着弟子道:「赶紧背回去吧,药什么的也不采了,把我前些天炼的那颗聚灵丹给他服下吧。」 「聚灵丹?那可丹药啊,整个绛阙门都没有几颗,他这点小伤小病用得上?」那弟子大吃一惊,道:「掌门师叔前两天问你求一颗聚灵丹您都不给,这会怎么这么爽快。」 「废什么话。」老人瞪了一眼小童,道:「让你用就赶紧用,这人要是死了都没好果子吃,谁知道那姓宁的会不会上宗闹事?」 「姓宁的?宁长雀?」小童疑道。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师伯!」老人对着小童脑袋重重一巴掌,痛的他险些把背上的人扔下来,又是免不了挨了一个板栗,顿时苦着脸,却也只能背着那年轻人往回走去。 「老宁啊,这么多年没见了,光能瞧见这与你有关之人喽,不知道什么时候倒能再见见你的真容?」 日光下澈,妖林之中,老人负手而立,看向远方,喃喃自语。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李魑魉 小童看着自己师父这副模样,微微有些奇怪,自己这师父向来是个冷脸,少有时对人假以辞色,什么时候都是波澜不惊古井无波的,而今天却如此动容,想来自己那位宁师伯对他而言,应当是极重要的。 老人走在前面,小童背着沈江浣走在后面,妖林之中黑沉沉的,周围不断传来虎啸猿啼,但老人却不放在眼里。 两人一路走去,走了一阵子,前面的地界忽然变的开阔起来,只见在前方林中有着一座竹制屋舍,周边陈设简朴,除了院落处摆了一张木桌以外,再没有什么别的陈设。 小童背着沈江浣走到屋内,将其轻轻的放在那方草席子上,老人三两步走进屋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玉瓶递给小童,道:「喂他服下这颗聚灵丹,我给他疗伤。」 「是。」小童接过丹瓶,小心翼翼打开倒出来一粒塞入沈江浣口中,喂了一口清水将那灵丹服下,随即扶着他坐起,只见那老人盘膝坐在榻上,双手成掌,轻轻搭在沈江浣的肩头,一动不动。 只是下一刻,一股灵气漩涡就出现在双掌之中,汩汩灵液涌入沈江浣的经脉之中,直达丹田腹部,将那入腹的聚灵丹的药力化开,分散到身体各处,经络各异。 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江浣的头顶便升腾起道道白气,浑身通红炽热如烙铁,俨然药力已然发作。 老人运功,将那所有淤积的药力全部化开,细致入微的散入其四肢百骸,只听得一声轻咳嗽,只见丝丝缕缕的黑血从沈江浣嘴角滴落,而下一刻,他便睁开了眼睛。 「莫动,运气引导体内药力,修复经络。」 这时,老人的声音传来,沈江浣只觉着体内暖洋洋的,一股股暖流席卷全身,因为那口淤血的吐出,此刻更是神清气爽,当即精神一振,运起丹田中灵气便引着那药力开始四散。 「呼。」 草席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浑身经络因为这聚灵丹的缘故,已然完全恢复,而且这残余的药力还未结束,反而是在其体内凝结了一滴滴精纯的灵液,细数下来,已经到了练气期的巅峰 (首发更新M..) 。 距离筑基,只差一丝,也只差一个契机。 「这颗灵丹非但修复了我的伤势,还助我提升了一个小境界,究竟是什么。」沈江浣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竟是已然痊愈无碍,不由得有些惊讶,心中暗暗想到。 「这是聚灵丹丹药。」一旁小童看他惊讶的神情,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肉疼的说道。 丹药!」 他心中一惊,这时,老人站起身来,沈江浣连忙下床深深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名讳。」 老人上下打量眼前容貌清秀的年轻人,似乎在看一件珍贵的宝物,他看了一阵,呵呵一笑,道:「老夫姓李,名曰李魑魉,与那宁长雀有些渊源罢了。」 「宁长雀……您认识我师父?」沈江浣问道。 「他是你师父?」李魑魉微微一怔,随即抚须笑道:「看来我所料不错,你既是他弟子的话,那这颗聚灵丹给你服了,倒也不亏。」 说着,李魑魉回过头去,背着手仿佛自言自语般自顾自道:「我与你师父是故交……也是师兄弟,几十年的交情了,不过当年因为一些缘故,已然很久没见了,现在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沈江浣听闻此言,微微有些发怔,随后一股浓烈的伤感酸楚便涌上心头,他看了李魑魉一眼,缓缓低下头,道:「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到哪去了?」李魑魉微微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沈江浣,问道。 「不是到哪去了,是死了。 」 「死了?」 「嗯」 「不可能!」 李魑魉一掸袍袖,皱了皱眉,看向沈江浣问道:「你说他死了,你且说说,怎么死的?」 「一个多月前我从宁镇来绛阙门的路上遇见一只树妖,宁师傅他就被生生缠死了。」 (首发更新M..) 「树妖?我来问你,那树妖可是什么荒古异种,有什么化神道行的灵妖?难道那宁镇一个小小边荒小镇还有这等存在?」 李魑魉满眼震惊,但还是透着一股不相信问道。 「不是什么荒古异种,也没有化神道行,就是只普通树妖。」沈江浣虽然不知道李魑魉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普通树妖?死了?」李魑魉嗤笑一声,不屑一顾,道:「你师父没想到连你都要骗,以他的修为,莫说是寻常树妖,至少在西楚也是一流人物,你可知他是谁?」 「这我不知……我只道他是个寻常说书先生,懂得很多罢了。」沈江浣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看向李魑魉问道:「前辈可否告知?」 「你师父啊,是绛阙门前代掌门,也是整个大楚唯有的三个突破化神境达到第六重楼分神境界的修士,他仅仅分出来的那道元神便可与化神修士匹敌,当年他被陛下亲自接见数十次,奉为大楚道门之首,何等意气风发。」 越说着,李魑魉的眼神中就透出一股心向往之的神采,他独自回味了一阵,继续开口道:「那是你师父最辉煌的时候,也是绛阙门最鼎盛的时候,当年的绛阙门,是大楚的的第一门派,可自从你师父当年不明不白的离门隐居之后,绛阙门就一直受剩下两大门派打压,落寞下来,不然怎么至于现在到凡人中招收弟子。」 说罢,李魑魉看向沈江浣,轻声问道:「你师父这些年……怎么过的?」 沈江浣微微有些发怔,他似乎没有想到那个茶楼里整日里嘻嘻哈哈爱喝酒的老头有这么大的来头,只是喃喃说道:「我师父这些年一直都在宁镇的一座茶馆中说书赚取些银两赖以生存,过得还算清闲,只是……」 「哎。」李魑魉叹了口气,背着手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乐的清闲,可绛阙门这些年被剥削压迫的已然不成了人形,但凡他早些回来,也不至于是这般模样。…」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他们敢抢,我就敢杀 说着说着,李魑魉满脸愁容,感伤不已,他看了眼自己这座残破草庐,轻声道:「自你师父走后,绛阙门一振不起,新掌门师兄忙于公务疏于修行,我便隐入了这妖林之中,苦修丹道,希望可以炼出一颗六品分神丹得以晋入分神境,重振绛阙门,可惜这数十年间不知道废了多少灵药珍宝炸了多少药炉丹鼎,却也只剩下了一锅药渣而已。」 李魑魉越说只觉心中淤积之气愈发难受,沈江浣看着李魑魉的悲怆神情,心中也隐隐有些可怜这位为绛阙门兢兢业业的老人,轻声道:「这些往事师父他也曾与我提过,但是却从未说过他便是那绛阙门前代掌门,至于他这些年落寞隐居原因,我却是不知。」 李魑魉叹了口气,望向屋外,天已然大亮,他看了眼沈江浣,道:「罢了,说这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益处,你若是以后能再见到你师父,便与他说一声,绛阙门还等着他呢。」 说完,李魑魉也微微缓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说完你师父,再说说你,你此次入妖林恐怕是来参加此次围猎的吧,收获如何?」 「还成,得了一颗玲宿内丹和定魂草。」沈江浣笑道。 「玲宿被你杀了?」李魑魉微微惊讶,但随即神情恢复正常,在他心中那个人的弟子做到什么都不会惊讶,就像当年那个人,做到什么他都不会惊讶一般。 老人笑着看向眼前衣衫上血迹未凝的年轻人,疑道:「我先前为你疗伤之时,不曾见你身上有内丹灵药之物,是何情况?」 「哦,当时我入林之时还有一同伴,不过先前遇见那刘鸿想要夺宝,我便叫他先行带着那两件东西离去,现在应该已经快出妖林了。」沈江浣道。 「既然这般,老夫也不耽搁你了,你早日去寻你那位同伴吧。」李魑魉笑了笑,道:「你们若能将这内丹和灵药带出妖林,此次位列第一,怕是在无疑异。」 「再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沈江浣对着眼前消瘦的老人深深一礼,这一回他的命能保住,全得依仗于那奇异印记和李魑魉的那一颗聚灵丹,救命的恩情,什么样的礼 (首发更新M..) 都受得起。 李魑魉送到门前,忽然好似想起一事,伸手在腰间乾坤袋上一拍,手中顿时显形一柄赤色长剑,他伸手将长剑递给沈江浣道:「我先前见你那柄斩妖刀已然被天雷劈的四处断裂,恐怕用不了了,正巧这里有一方未成形的二品灵器剑胎,你拿去用,日后缔结本命剑之后自可以天材地宝温养炼制,提升品级。」 他接过剑胎,李魑魉微微一笑,道:「此剑刚刚出炉,不曾赋名,你且与他起个名字,我便铭刻剑上为其定名。」 沈江浣上下打量这柄赤色剑胎,手指拂过,剑刃上隐隐有寒光崩现,剑长三尺三寸,通体赤红如火,四周有淡色云纹铭刻,赤光萦绕,俨然是一件珍宝。 他沉吟一阵,思量片刻,笑着问道:「此剑通体赤红,剑胎上有铭文铭刻,皆是云纹图样,似云霄一般,我斗胆赋名‘赤霄二字,前辈看如何?」 「赤霄……赤霄」李魑魉喃喃念了两遍,抚掌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不愧是宁长雀的徒弟。」 话音落下,他手指轻轻划过剑背,道道真气透体而出,在剑上迅速刻下‘赤霄二字,沈江浣一看这李魑魉刻的两字,只见其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其中有杀气透剑而出,隐隐增强了此剑杀力,当即拱手道谢道:「多谢前辈赐字以增此剑杀力。」 「看出来了?不错不错。」李魑魉打了个哈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过些时辰天黑了,不好赶路。」 「李前辈,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树林阴翳,斜射下来的日光照在年轻人的脸庞上,眼神中,满是清澈,他背上背着赤色长剑,腰悬灵弩,向远方走去,渐渐消失在了草庐之前。 「有缘再会?」李魑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希望下次,能与那姓宁的,再会一番……」 ------------------------------------- 且说沈江欢离开了草庐,便径直朝着妖林的出口奔 (首发更新M..) 袭而去,这些日子闹将下来这些弟子也都安分了些,一路上也算顺利,三天两夜赶路,终于在第四日清晨,到了妖林边缘。 这些日子,已经有受不了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而选择退出的弟子陆陆续续的从这里离开妖林,一时间人却是不少,沈江浣一直不曾暴露身形,而是潜伏在树林中寻找着蔺宗的踪迹。 只不过他找寻了整整两天,却没能找到蔺宗半点痕迹,而问那看门的弟子,却也不曾见有人出了妖林,这两日找下来他也有些精疲力尽,只见山头处有一座废墟,心中暗自盘算便到那里去歇歇脚。 「沈江欢!」刚走到山路上,忽然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沈江浣一回头,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跑了过来,他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那正是蔺宗,诧异问道:「我不是叫你在妖林出口处等我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少年抬起头,眼圈红肿,俨然是一副哭过模样,此刻见着人了情绪却是再也按耐不住,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道:「我在那门口等着呢,结……结果,那个甘九院的朱。启把我打了一顿还把我的符箓和内丹草药都抢走了。」 「抢走了?」沈江浣清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寒意,他看了眼蔺宗的狼狈模样,一股无名火便从胸中升起,问道:「你可知道那甘九院的货色如今在何处?」 「就……就在上面那座废墟里呆着,好几十号人,有三四个练气中期的。」蔺宗指了指上面,微微有些胆怯的揪了揪沈江浣的衣袖,道:「要不算了吧,好多练气中期的,上去了凶多吉少。」 「算了?」那一袭白衣眸中杀意更胜,山路上,他缓缓抽出背后那柄泛着赤光的赤霄剑,喃喃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们敢抢,我便敢杀!」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以牙还牙 话音落下一瞬,一道赤霞便袭上山去。 废墟大门口站着两个看守的弟子,只是在瞬间便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背后的墙壁上,尘土四飞,两人吐血不止,胸前满是鲜血。 这动静在下一刻便惊动了废墟中休憩的人,霎时间几十人便各持兵刃走了出来,为首一人,身高九尺,身着紫衣,面容硬朗,手持鎏铸成的横刀,上有铭文,宝光隐隐,已然踏入了法器的范畴,正是朱/启。 「哪里来的狂徒,在此撒野!」那为首的年轻男子探手抓住金横刀,冷冷看着眼前闯上废墟的一袭白衣,怒声喝问道。 「是他吗?」他微微偏头看向一侧颤颤巍巍不敢上前的蔺宗,低声温和问道。 「就……就是。」蔺宗点了点头,看向眼前那持刀男子时,心中又狠又怕,又是微微后退几步。 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 沈江浣反握长剑,对着朱/启微微拱手,朗声道:「甘三院沈江浣,讨教朱师兄了!」 「沈江浣?」朱/启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道:「姓沈的,别以为你在甘三院能翻起些风浪便能在外门横行霸道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练气中期,在这妖林之中,可没人与你一对一的比试。」 「不必。」那一袭白衣微微眯眼,那双本尽是风流桃花眼中此刻仅剩下杀气,他抬手握剑,目光遥遥扫过这山头的一群人,轻蔑笑道:「我一人,杀你们全部。」 话音落下,风声迭起。 不等这些人惊诧,那柄赤色长剑犹如红霞一般,随手而出。 滚滚真气盘绕其上,化作锋锐剑气,直冲而起。 最先前几人,刚刚触碰,剑气横扫,血。 几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滚来滚去。 蔺宗惊的身子一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见到死人,而且死相……还这么可怖。 朱/启连连后退,眼中诧异神情溢于言表,让他所惊讶的事,第一是因为刚刚这两人都是练气中期的修士,竟是被这一剑瞬杀在此,第二,则是因为沈江浣居然如此毫无顾忌的杀人! 「沈江浣,绛阙门境内,残杀本门弟子,该当何罪!」 (首发更新M..) 朱/启抬刀挡下沈江浣一剑,顿觉着手臂酸麻,浑身经脉中真气乱窜,再难控制,周围几人见见了血,也是害怕不已,纷纷四散便要从废墟中逃去。 「想走?」 一道冷漠如彻骨寒冰的声音飘荡在天际,那些逃亡的人回头一瞥,只见那手握赤色长剑的一袭白衣缓缓临空而起,姿容绝世,恍若谪仙,同时间,两篇古老而虔诚的咒文便响彻在天地间: 「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落!」 两诀,同时喝出。 惶惶如大道之音,恢弘若九天之霆。 千万道紫色粗壮雷柱在废墟边缘一道道落下,封死了所有的出路,但凡是试图触碰的,都被这一道道神雷炸成了灰烬,俨然是一副屠杀般的模样。 「朱/启!」 一声大喝,犹如黄吕大钟,响彻云霄。 二诀,在他练气巅峰的道行下,催发到了极致。 沈江浣沐浴在金紫交辉的神雷之中,眸中蕴育着滔天血色雷光,他的衣衫之上,充斥着雷电形成的纹路,而手中那柄赤霄剑,更是被雷霆包裹,威慑可怖。 他登天而下,一步步,每走一步,杀意便重一分。 今日,大开杀戒! 朱/启不 断后退,退着退着,他已然快撞上后方的紫金雷柱,退无可退。 朱/启手臂颤抖,但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是握紧了手中长刀,倾泄出浑身的灵气,刀上,明晃晃的刀起腾起,杀向沈江浣。 仿佛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明黄色刀气与那汇聚着雷霆的一剑触碰间,瞬间便消弭无形。 长剑狠狠的插入朱/启的胸膛,一寸,两寸,三寸。 沈江浣的双眸之中,浸满了飞溅的鲜血。 冷漠,死寂,残暴……等等等等的情绪在他的心头浮现。 (首发更新M..)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道白衣仿佛疯魔。 见人杀人,一人不留。 伴随着数十声惨叫传出,整个废墟之上,变作一片寂静。 沈江浣拖着剑,剑刃划过地面,发出呲呲的响声,同时,也将剑上的血迹都留在了这里,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一旁满眼惊恐神色的蔺宗,伸出那只干净的手,揉了揉他杂乱的头发,温和笑道:「好了,没事了。」 一边说着,他拿出那颗从朱/启身上搜出来的内丹和灵药,同时又提出一个大包裹,里面大大小小装着几千棵品级不等的草药,这都是朱/启那伙人的成果,不过此时,只是徒做了嫁衣。 两人背着庞大的包裹,走在妖林中,且不说那些妖孽都不敢上前,便是那些各院的弟子也是不敢触动,生怕一道神雷降下,便让他化作灰烬。 两人出了山门,那庞大的收获让登记弟子都诧异不已,登记完后,登记弟子看着那堆成小山般的灵草灵药和上方那颗内丹灵草,不有咂舌自语道:「这么多灵药,恐怕这次除去邹明,就属你们两人最多了?」 「除去邹明?」沈江浣微微一怔,拂袖问道:「师兄,那邹明的收获难道比我们还多吗?」 「这家伙采的草药内丹什么的并没有你二人多,但他却做了件大事,在妖林之中斩杀了通缉令上的逆反刘鸿,加上那三百颗归元丹的价值,便比你们高的多了。」 「刘鸿?」不等沈江浣言语,蔺宗先是诧异不已,看向沈江浣低声问道:「刘……刘鸿不是你杀的吗?」 「是。」沈江浣点了点头,回想一阵,想起刘鸿的尸体当时就被丢在地上,恐怕是被邹明捡去领赏了,蔺宗怒不可遏,在一旁气的直跳脚,道:「这可如何是好,明明是你杀的,结果徒给这家伙做嫁衣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此时情形就算他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只是收起背上长剑,自顾自向外走去。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揭穿 伴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多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丛林,入林的有九百余人,而最后走出来的,却只有六百人,剩下的三百多人,都葬身在了这片阴沉的树林里。 门口的弟子登记着,人也大多都出来了。 许多弟子都受了伤,能采到草药猎杀妖兽的都是少数,而大多则是仅仅在这座山林里活着逃出来罢了。 随着所有人都出了妖林,邹雨潇也开始清点那单子上草药灵丹的价值,登记弟子一边宣读,一边记录在册,忙了半响,一张巨大的榜单便列了了出来。 「果然,这次第一还是咱们甘三院的邹师兄。」 「我就说嘛,以邹师兄的道行,就算被那姓沈的抢了灵药内丹,照样可以位列第一。」 「哼,某些小人怎么样,半道截胡了灵药内丹照样也只是第二名,邹师兄孤身一人便斩杀了筑基期的通缉犯刘鸿,这是何等风采。」 下方出来的弟子纷纷看着榜单,议论纷纷,也有人时不时指指站在一旁泰然自若的沈江浣,讨论着什么,而在其身旁的蔺宗,却是不由得捏紧的拳头。 「太可恶了,明明是你杀的刘鸿,偏偏被这家伙把尸体捡去了,真是半点颜面不要。」蔺宗越想越气,自顾自骂道:「他若真有本事,能从你手里把这刘鸿的尸体抢回来也就罢了,偏偏做这等龌龊之事!」 「得了。」沈江浣微微一笑,拢了拢袍袖,轻声笑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区区一颗筑基丹的得失何足计较,日后时候还长着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台上传来一阵咳嗽声,只见邹雨潇清了清嗓子,含笑看向众人,朗声说道:「这榜单各位已然看过,我便不再多赘述了,这次妖林之中凶险纷争,齐心协力,我很欣慰,但我最欣赏的,便是此次甘三院的邹明邹师侄。」 邹雨潇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邹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位邹师侄此次入林 (首发更新M..) ,虽然采摘的草药和捕杀的妖兽并不多,但是他却以练气期的道行斩杀了一直潜伏在妖林中的逆犯刘鸿,此人作恶多端,却有筑基期道行,邹师侄胆识谋略可见一斑,此次第一,非他莫属,诸位,可有异议?」 无人异议。 邹雨潇哈哈一笑,伸手拿过那装着筑基丹的盒子,邹明见状大喜,连忙跨上前去,接过丹盒,笑着行礼道:「多谢师叔,我以后定然不负师叔众望,继续斩杀如刘鸿之类的女干佞小人。」 「大言不惭!」 邹明话音刚落,妖林之中,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沈江浣微微一怔,只觉着这声音极为熟悉,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着红色长衫的老人缓步从妖林中走出,邹雨潇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道:「李师兄,您怎么来了?」 「哼,我若不来,不知道尔等愚蠢之辈还要错冤多少,错判多少!」李魑魉狠狠瞪了邹雨潇一眼,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对于自己这个隐居多年的师兄,他的敬畏甚至比那位掌门师兄还要重。 「小侄见过李师叔。」邹明见风使舵,连忙冲着李魑魉行了一礼,道。 「不必行礼,你般种人,我做不起你的师叔。」李魑魉一掸袍袖,冷冷扫了邹明一眼,邹明哪里受得住这种压迫,连连后退。 「李……李师兄,这是为何?」邹雨潇诧异不已,问道。 李魑魉冷眼瞥了一眼邹雨潇,却是不曾理会,只是死死盯着邹明,冷声喝问道:「你且说来,刘鸿是你杀的?」 「是……确是小人杀的,尸体已然验过,正是那刘鸿的。」邹明微微一顿,随即神情恢复如常,一副不解的模样说道。 「废话,老夫 自然知道那尸体是真的。」李魑魉瞪了他一眼,浑身威压陡然崩现,邹明立刻被压的跪倒在地,那一旁邹家陪读的侍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为首一人喝道:「怎么,你绛阙门也要屈打成招吗!」 「闭 (首发更新M..) 嘴!」李魑魉袍袖一掸,一阵劲风拂过,那几人瞬间吐出几口鲜血连连后退,他再度冷冷的看向邹明,寒声道:「我最后问你一遍,那人,是你杀的吗?」 「是……是!」邹明声音略微有些发颤,一副可怜不已的神情,但下一刻,他只觉着脸上一痛,啪的一声脆响,李魑魉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瞬间抽的他满脸是血。 「恬不知耻的东西,这一巴掌,打的是你油嘴滑舌,欺瞒师长!」说着,李魑魉啪的又是一掌,邹明直直被扇飞出去,没有人敢阻拦,老人大踏步向前,喝道:「这第二下,打的是你顶功偷罪,辱没我绛阙之名!」 说着,李魑魉也不看满脸是血的邹明,而是看向场外除却沈江浣和蔺宗以外都满脸不解的弟子以及长老们,他也不屑于解释,只是探手施展一道溯洄术,追溯出当时在妖林中的情形,映射到每一个人的记忆当中。 只是一瞬间,事情的真相已然在他们眼中大白。 那些议论纷纷的弟子看向邹明的眼神,都不大对劲了,甚至于有讥讽,不屑,以及嘲笑,而反观他们看向沈江浣的神情,便如同一炷香之前他们看邹明的眼神一般。 「这……」邹雨潇收到这段记忆,一时间也是有些发愣,他并没有想到此事竟然如此曲折,看向李魑魉时,只见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师兄瞪了他一眼,伸手捡起地上那盒筑基丹,环顾四周,朗声道:「既然如此,老夫便重新宣布,此次围猎第一,沈江浣!」 他冲着人群角落中的年轻人挑了挑眉,伸手将那颗筑基丹递给了沈江浣,随即从邹雨潇手里拿过那围猎开始前说好的宝物钧天印一并交予了沈江浣,轻笑道:「做得不错,日后你若进了内门,也别找邹雨潇那不靠谱的家伙了,老夫收你做亲传子弟。」 沈江浣看着眼前并不算慈祥的老人,心中升起一阵暖意,他接过两件宝贝,拢了拢袖,正齐衣襟,作揖笑道:「多谢前辈。」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藏书楼 「不必这么多繁文缛节,这些日子也累着了,快休息去吧。」李魑魉笑着摆了摆手,浑然没有刚才凶巴巴的模样,目送沈江浣与蔺宗二人离去,他的目光,才重新放在邹明身上。 「邹明,你今日所犯,有违门规,你可知罪!」李魑魉转过头时,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满眼都是浓重的戾气狠意,死死的看向邹明,冷声喝问道。 「知罪,知罪。」邹明脸色苍白,口鼻之中皆是鲜血,狼狈不已。 李魑魉轻轻瞥了一眼,哼了一声,道:「要按照以前,你现在应当被剜骨挫皮,做成人彘丢到水牢之中,现在念你修道不宜,从轻发落,便将你关押到后山碧水潭三月,闭门思过!」 「是。」两旁两名弟子连忙上前,拖着邹明就走,邹明一声不敢吭,便被拖了下去,李魑魉转头看向邹雨潇,冷声道:「姓邹的,这些年清闲日子过惯了,做事情不动脑子了是吧?老夫算是脾气好的,若是那姓宁的还在门内,今日不得把你打入磷崖打上三千打灵鞭?」 「师弟知错了。」邹雨潇行了一礼,不敢抬头看李魑魉,李魑魉看了一圈,已然无事,一掸袍袖拂袖飘然而去,仿佛从未来过。 一场围猎,搞的沸沸扬扬,而沈江浣的名声,却在这一次,彻底在外门传开了…… 且说两人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便分离开来,那件三品法器给了蔺宗,带着便回了甘三院,沈江浣则是一路自顾自的带着那颗筑基丹回了记史阁。 在妖林中呆了这么些日子,那些仙家史录也落下了好几天的没写,沈江浣回到记史阁,先是闭门花了一天时间把这七日落下的稿子补写,直到夜半三更,堪堪写完,便开始研究那颗筑基丹。 按照盒上所写,此丹是一枚三品上丹药,距离四品丹药的功效只差一丝,可助人突破瓶颈 (首发更新M..) 晋入筑基境,而至于服用方法,却是有些古怪,服药之时,一定要在野外夜半三更天之时,而且不能有洞府遮挡,要在月光下服下半粒,到了第二天,则又是要在日光下服下另外半粒,之后寻一处天然形成的河流在其中闭关三日方可功成。 「这么麻烦?」 沈江浣看着那丹盒上所写,不由得啧啧称奇,摇了摇头,便将筑基丹收入腰间的令牌之中,之所以现在不服下这颗丹药,一是他自己的练气巅峰靠药物提升而来,还未稳固,贸然筑基恐怕会根基不稳,需得稳固几日,而二来则是因为他打听到如今人都不在阁内,蔺宗又刚回甘三院,无人为他护法,若是闭关途中遭人算计,那可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坐在楼内思量一阵,忽然想起冯丘先前所说那绛阙门藏书楼中珍藏的那门无人参悟的三品道法,正巧这些日子暂且没什么要紧的,不如便借机参悟这门道法,同时借助道法之力凝实自身修为,为筑基打下基础。 想罢,沈江浣便随即动身,他抄起桌边酒葫芦喝了一口,随手挂在佩带之上,赤霄收入令牌之中,下了记史阁,便自顾自朝着藏书楼而去。 一路上,时不时遇见几个路过的弟子,都行礼唤一声沈师兄,尤为女弟子众多,至于原因,沈江浣在妖林的表现只是一小方面,更多的还是归结于他生的那副让无数男子艳羡女子爱慕的好皮囊。 就这样一路连带搭话寒暄,半响才到了藏书楼,沈江浣不厌其烦,生怕旁人再寻他说些什么耽搁了修行,于是便再带上了他当年在宁镇带着的那副鬼脸面具,验过手令,便进了藏书楼。 藏书楼共有六层,从低到高,最底层放的是些不入流的江湖武夫的炼体之法,再往上走,第二层存放一品道法,第三层存放二品道法以及那部少有人参悟的三品道法,第四层三品道法,以此 类推,便 (首发更新M..) 是世上少有的四品元婴道法,至于最高的第六层,则是存放着绛阙门的镇派之宝,唯一的一件道法。 沈江浣并不在一二楼逗留,径直便持手令上了第三层,这里的典籍书册明显比前两层要少,周围书架寥寥,约莫着只有一两百本,他看了看手心的手令,按照上面所说,他可以选择前三层的三门道法借走修行。 那门三品道法,平静的放在书架最上方,不过仔细看去,却是少了半部,他拿过这本道法别在腰间,看向林林总总的书架,只是分了刀兵之法,符箓之法,自然之法,锻体之法四类。 沈江浣心中暗自寻思,自己现在符箓之法有一门降魔印,二品上级道法,倒也不算差,至于自然之法则有那第二重不亚于三品道法诀,如今还有两本选择的机会,自己正巧这些日子得了赤霄剑,便可再修行一部剑修法门,一部锻炼体魄的法门。 思量着,他便走到了那放置刀兵之法和锻体之法的两方书架前,锻体的法门他挑选了半天,看不出什么门道,便取走了一门二品上级的‘玲珑金身,至于剑修法门,他则是看中了一部杀力极重的‘赤霞剑诀。 三门道法挑选完毕,沈江浣拿着手令便下了楼,到那管理藏书楼的长老处登记,长老先是写下赤霞剑诀和玲珑金身的名字,看到那部残卷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老夫可提醒一句,这卷典籍虽说乃是三品道法,却是一残卷,掌门真人当年都难以补全此卷,你确定吗?」 他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但从那微弯的眉眼处,却可以看出,他漏出了一抹微笑,轻声笑道:「弟子想试试。」 「试试?」那长老呵呵一笑,也不阻拦,登记之后便将三本典籍递给了沈江浣,自言自语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过可惜,浪费了可以选一门二品道法的资格,实在是可惜了。」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斩鬼神 沈江浣并没有与那藏书楼的长老多说什么,不过说了也没用,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仅仅练气期的弟子便能参悟出连那位有望冲击分神境的化神掌门人都参悟不出来的道法,当然,除了沈江浣自己。 他虽然不自傲到认为自己的参悟能力能比得过那位足以驺化神境界的掌门真人,但是既然有那奇异印记辅助,旁人只能依靠一次次尝试,半路稍有不慎便功亏一篑,而他却能依靠印记源源不断的生机不断尝试,这也是让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带着三件法门回了记史阁,他并不急于先参悟那最难的三品道法,而是先修行了那部玲珑金身,这是二品道法,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难,再加上奇异印记的功效,仅仅用了三日便练成了这部法门,而第四日清晨,他便开始参悟那部三品道法。 从清晨开始,沈江浣席地而坐,身前摆放着那部残缺的典籍以及笔墨纸砚等,便开始参悟,他先是顺着书中记载有的部分经络行气,不多时,走过三十二窍穴,便遇见了第一处书籍上损毁不曾记载的道路。 「这条经脉,一共通向灵柩,常心,九齿三处穴道,这正确的行气道路,定然就在这三条之中。」 记史阁内,他轻声的自语不断回荡,同时,也开始了第一次的尝试。 「不对。」摇头,符文一闪,修复体内疲累,再度转入下一根经脉,沈江浣修行一会,忽的眉头紧皱,自语道:「还是不对。」 「灵柩,常心都不对,那便是九齿了。」 再度行气,气息冲破阻塞,畅通无阻的便汇入九齿穴道,沈江浣嘴角难以言喻的浮现起一抹细微笑容,他知道这一次,走对了。 随着他一道道窍穴试过,楼中便回荡着他一声声「不对,不对」他的修行也一直持续了下去,只是到后来,要试验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攻破一处窍穴甚至要上百次的试验。 这 (首发更新M..) 等消耗,无疑是巨大的,只是全靠那奇异印记汇聚来的道道生机才得以延续,他捧着那部三品道法的残卷,一边修行,一边用笔墨在纸上补全这门道法的正确行气路线,十几日过后,俨然成了些气候,隐隐已然出现了这部法门的雏形。 又复十数日有余,这篇法门也愈发驺于完善,地上堆叠的纸张也愈发的多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行气的图纸,沈江浣却依旧在盘膝闭关,试验着最后几道极为艰难的窍穴。 最后几道窍穴算下来,一共就三个而已,而这其中却每个穴道便包含了上千种可能,加起来的数量恐怕过万,这是极枯燥的一段过程,从太阳升起落下,沈江浣便一直在房中苦修参悟,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痴迷其中。 冯丘等人几十日不见他,未免有些担心,而每当来到楼上,却都被小童拦下,递上一张沈江浣自己写的‘修行中,勿扰的纸条,也只能无奈离去,如此,便整整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记史阁,楼底,桌案。 「哎,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如痴如醉的修行什么呢?就算是筑基也该成功了啊。」楼底的冯丘托着下巴,斜靠在记史阁门前的楠木躺椅上,自言自语道。 「谁知道,估计是有参悟什么奇门妙法,不过以他资质,当年参诀二重也不过用了一日时间,究竟是什么法门能叫他耗费这么多日子?」一旁的了摇头,有些迷惑的看向中间那楼,只见隐隐有紫色光影浮动,自语道:「估计快成了,已然有些异象。」 正说着,忽然间记史阁内便传来一声巨响,两人连忙回头一看,只见那沈江浣所呆的那层楼中迸发出耀眼的雷芒,紫电红雷接踵而至,声势浩大,整个记史阁都在不断颤抖。 「这 是……成了?」起身,看着这番异象,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震惊道:「这……掌门真人当年也曾出现过这等异象,是在他参悟那件三品道法残篇时候引出的,难道… (首发更新M..) …他成功了?」 「不会是真的吧。」冯丘揉了揉眼睛,只觉着未免有些太过惊世骇俗,当年那位掌门真人为了给绛阙门多填一门神通妙法,亲自参悟,花费整整一年时光最后还因此受了重伤,将养了数年方才修复,沈江浣在一个月之内若能参悟,那岂不是说他的天资要比那位堪称举世无双的掌门真人还要高出个十几倍了? 「是真的。」情凝重,但更多的是惊讶和惊喜。 只见雷芒迅速涌动,如同一条长龙,盘旋飞天,赤霄剑上,雷影环绕,隐隐在剑上烙印下一个雷纹的标志,杀气浓重肆意,一点都不像是三品道法散出的气息,这股古老而恒久的杀意,来自上古,来自远远超脱于这个境界的力量。 两人上楼查看,只见屋中人打坐巍然不动,周身雷芒翻涌,在其身前,已然聚成了一部完整的法门,而同时,他的意识也与这法门的创始人有了联系,那卷典籍之上,一道黑色的人影浮现,一道古老的声音响彻他的脑海。 「继往开来,传我剑道,时至今日,遗存尚多,万不存一,此剑斩鬼神!」 声音响彻脑海,沈江浣也同时睁开了眼,只见他双眸之中,除却一片犹如深渊的殷红,便是萦绕丝丝缕缕紫色的恢弘雷霆,同时,还有一道古老的影子,仿佛亘古不变,剑气长存。 「斩鬼神!」子一颤,大吃一惊,他是记史阁弟子,自然知道有些上古之物的名称,这斩鬼神是上古人祖受各族压迫之下,创下的人族第一门剑道,有斩鬼伐仙之能,但眼前的这副斩鬼神,却仿佛只有三品。 「三品……这估计是斩鬼神这篇法门中一中变化罢。」冯丘神情惊讶不已,喃喃道:「传闻斩鬼神一剑三式,一式三种变化,第一种一品,第二种二品,等到了第三种的第三种变化便可驺至九品,九剑合一,便可超脱境界之外,斩杀鬼神,眼前的,估计便是那斩鬼神中的第一式第三重变化吧。」 (本章完) 第三十章 苦修 随着冯丘二人惊讶之余,沈江浣也在那万千雷芒的包裹之下缓缓落在地上,在他的赤霄剑上,平白无故的出现了九道图案不一的雷纹,其中大多都是黯淡无光,但从左数起第三枚纹路却是闪烁着淡淡紫色雷芒,煞气十足。 赤光一闪,赤霄剑便收入令牌之中,而刚刚声势浩大的紫色神雷也随之消弭无形,沈江浣拢了拢衣袖,微微一笑,看向冯丘和刘五两人笑着问道:「今日两位师兄怎么有闲工夫在此?」 「你小子可都整整在这楼中闭关一月了,就算不疲累,也不饥饿吗?」冯丘上下打量沈江浣,见他精神看似极好,方才惊讶问道:「对了,你方才修炼的,便是我先前与你说的那卷三品道法残卷吗?」 「嗯。」沈江浣点了点头,而眉宇中却有一丝疑虑,他看了一眼冯丘二人,不解问道:「刚刚最后一刻出关之际,似乎有人声在我脑海里说了些古怪话,好像是解释这门功法的,意思是说这门三品道法也并不是全卷,只是某古老法门的一卷残卷而已,但区区残卷便已然是三品道法,不知那原卷该有何等恐怖威力?」 「那便是了。」冯丘回想起来,与自己推断并无区别,抚掌笑道:「看来此法门应当就是传说中人祖所创的斩鬼神第一式的第三重变化,你这次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是啊」 刘五也点了点头,笑道:「这件法门可不能以寻常三品道法一概而论,这东西虽然仅仅三品,但其中所蕴含的剑意却是超脱九品之外的恐怖存在,加持之下,此法的威力,不会亚于寻常四品道法。」 沈江浣笑了笑,将那方卷轴也收入袖中令牌世界之内,他看了看自己空间之内,还剩下一方赤霞剑诀和筑基丹,他在体内默默行气一圈,发现那气息依旧有些虚浮,并未达到稳妥的筑基条件,心中自语道:「既然灵气还未完全凝实,不如先将这部赤霞剑诀练成,再行筑基。」 想到此节,沈江浣也不再与两人耽搁,拱手行了一礼,笑道:「两位师兄,我还有一门赤霞剑诀不曾练成,不敢耽搁,先回楼中修行了。」 冯丘刘五微微一怔,但想到如今正是这些弟子争着进入内门的唯一机会,耽搁人家修行也不好,刘五只是叮嘱了一句让沈江浣加紧撰写那部史录,三月时间,已经过去两月半,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而沈江浣手中欠下的稿子,可是不少。 辞别两人,沈江浣便上了楼,刚刚楼上因为他出关引来的雷霆被弄的杂乱不休,他看了一眼旁边堆的一册册厚厚的仙家史录,不免有些头疼,心中也有些后悔揽下这么大一桩差事,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写呗。 于是乎,他还未曾来得及修炼,便开始了几天苦不堪言的赶稿子生涯,还好他对于这些故事烂熟于心,再加上从小在宁老头的教导下学习说书,写起来也是飞快,闭门连着不眠不休写了五日,七十余篇便已然完成。 他只是委托那小童帮忙把这七十多篇稿子交给了刘五,至于后面的事,便不在是他操心的范畴,呆在楼内,他便翻开了那部赤霞剑诀,开始为筑基做准备。 赤霞剑诀属于刀兵类法门,几种类型之中,符箓类靠笔法画符,道法类靠行气通脉,炼体类靠洗经伐髓,而这刀兵之类,便只能靠苦练来领悟这剑式的精巧。 这赤霞剑诀为二品道法,一共有十七路剑术,书上出了记载出剑行气的图案便是每道剑术的左手剑诀,他一边暗自记忆这些剑诀,一边按照剑法在屋内演练起来,从窗外望去,赤霞阵阵,彩光纷飞,煞是好看。 这篇剑诀说起难,但在印记的辅助下,依旧只用了两天便粗浅参悟,不过想要彻底感悟到创始人心中的意境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靠的,便是现实中的修行与磨练。 从他入楼开始, 第十四天终于出关,而此时,他的气息灵气也凝练到了极点,在练气期顶端之顶,灵液已然充满了整个丹田,剩下要做的,便是以这些灵气,重新铸造一颗拥有类似令牌那样空间法器的广阔丹田,这也是日后修行的基础,所以名曰:「筑基。」 出了楼,便看见那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小童,沈江浣心中里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叫住那一侧小童,问道:「这位师弟,可曾见刘师兄和冯师兄?」 「禀报师兄,这两位师兄前些日子出门采药,说两月之后方才回来。」那小童连忙冲着他行了一礼,低声道。 「不在?」沈江浣略微有些诧异,随即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看向自己手心那盒筑基丹,自言自语道:「本还想让他俩为我护道助我筑基,这下恐怕等不及了,看来只能到甘三院找蔺宗了。」 想到这一节,他也不再磨蹭,收剑入令,腰悬折扇,带了面具,便朝着甘三院走去,有了这面具,一路上与他交谈之人并不多,一路安生的到了甘三院,不等他入门,却见那周围弟子都纷纷行礼唤道:「见过沈师兄。」 「你们怎么认出来的?」沈江浣上下四处打量,这周围围着的都是甘三院的普通弟子,与自己素不相识,并没有什么瓜葛,不禁有些狐疑问道。 「玉牌折扇白衣,这都快成你的标配了,带个面具全当别人是瞎子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只见蔺宗一手拿着苹果啃着,腰间还挂着一个蓝布包裹,里面装的满是些鲜红的果实,笑吟吟的靠坐在沈江浣身后的栏杆上打趣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找你呢,这便说曹操曹操到。」沈江浣轻摇折扇,哈哈大笑,蔺宗瞥了一眼他,神情奇怪的问道:「今个不逢年不过节的,你找我作甚?」 「我要筑基了。」沈江浣冲着蔺宗眨了眨眼,澄澈如水的双眼中透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弯,轻声笑道:「寻不到人,你来为我护道如何?」 第三十一章 筑基 蔺宗看了眼眼前眉眼弯弯的年轻人,微微有些发怔,不知为什么,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拿起果子又啃了一口,愣了半响,道:「护呗,你要咋护?」 「服食这颗筑基丹需要在野外汲取日精月华,但此期间不可被人打扰,否则便会走火入魔,所以还得寻一人给我护法,便叫你破费破费你那些符箓助我筑基一场喽。」 沈江浣一边笑着说道,一边顺手从蔺宗包袱中拿了个果子咬了一口,蔺宗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破费啊,我那些符箓值多少钱你自己清楚。」 沈江浣笑了笑,又咬了一口果子,伸手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忽的好奇问道:「诶,话说你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好东西?这样的二品符咒就算那些长老级人物也就几十张,可我看你好像随便一掏便有成百上千了啊。」 「我有钱,任性。」蔺宗白了他一眼,将那包袱收回自己腰间的木质令牌之中,擦了擦手上留下的果汁问道:「走吧,你要到哪突破?」 「今日午时,神霄山灵寒涧内。」 沈江浣从怀中取出一个丹盒,里面是已然被他分成两份的筑基丹,他看了眼蔺宗,笑道:「到时候我在山涧内闭关,你只要守在旁边不叫他人打搅就行,熬过一天一夜,便可功成。」 「那成,走吧。」蔺宗点了点头,也不拖泥带水,两人一路便来到了山涧之中,这里位处神霄山主峰之下左侧一点的位置,乃是神霄山中一处清凉避暑的妙处。 两人来到山涧内,沈江浣寻了一处僻静所在坐下,午时将近,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地面,滚滚热气翻腾,而他便坐在太阳光最中央,服下了半颗筑基丹,开始修行。 蔺宗不敢怠慢,也不管符咒珍贵,拿着这些价值极高的灵符在山涧周围设下防御,倘若有人擅闯,定然会被几道灵符或烤成灰烬或斩断头颅,他更是不敢稍有放松,便守在沈江浣的身旁。 筑基期的修行并没有练气期那样庞大引灵气入体的动静,而是在他的体内塑造新的丹田,浑身气息内敛,一动不动,甚至蔺宗几度都怀疑这家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潜心修行。 沈江浣身外看起来毫无动静,体内却是波涛汹涌,那通过数月修行集赞的填满整个丹田的精纯灵液在他的体内经脉中翻腾,仿佛滚滚浪花翻涌不已,同时一丝丝凝成固体,在那丹田之内凝聚,铸造着一颗金色的丹田。 太阳撒下的炽热在筑基丹的药力之下丝丝缕缕转化为道道阳气,在这阳气的巩固下,这颗金色丹田也渐渐凝实,而每当灵液运行遇到阻塞的时候,那道奇异的印记总会出现,将那拥堵的经脉打通,这样让他筑基的道路,安宁的出奇。 当所有经脉打通,构筑出大概的丹田形状之时,时间也来到了夜晚,阳气铸造基础,而这夜晚的阴气便是彻底凝实这颗丹田。 「三更了。」蔺宗看了一眼天色,知道到了服用第二颗筑基丹的时候,他顺手拿起药盒中剩下半颗丹药塞入沈江浣口中,顺水服下,便看着他继续修行。 天色转黯,筑基也即将进入最后的时刻,在他的体内那颗金灿灿的丹田也随之逐渐开始凝实,而这时,在那另一侧,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瞬间,只见那山涧周围的巨石崩碎,一道黑影从一侧窜了出来,一柄闪烁着丝丝缕缕寒芒的三尺钢刀在刺目的月光下,一刀斩落。 「退!」蔺宗连忙从地上爬起,双手结印,口中轻喝,只见那地上早已埋藏好的数道离火符瞬间腾起,火焰熊熊燃烧,同时,几道利刃所化的寒光抖过,那道黑影微微一滞,随即扑了上来。 蔺宗仔细一看,只见是一带着古怪银白色面具身影,那人腰间配着一柄长刀,周身气息内敛,看不出境界,蔺宗微微后退几步,手握灵符 ,清脆的声音便在黑暗中回荡:「你是谁?」 「影卒门下等筑基力士,七。」 那带着银白色面具的身影伸手捏住了腰间的短刃,冷冷的看向蔺宗,蔺宗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影卒门,这是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门派,历来培养刺客靠杀人赚取佣金为生,只不过这门派一直很隐蔽,正派几次清剿都不曾让他消灭,反而愈发的猖獗。 「谁请你来的?」蔺宗喝问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无需知道。」 天空中,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那道人影便朝着沈江浣扑去,身为影卒门下等力士,他不但有筑基期的道行,而且还有极端精巧的杀人技巧以及那影卒门秘传的身法行影步,蔺宗见他袭杀上来,随即连连施咒,逼退了「七」。 「你保不住他的。」 漆黑一片,夜空中,「七」冷漠的抬起手中短刀,下一刻,蔺宗便觉着那人影到了身前,一柄锋锐的短刀狠狠插在了他的肩头,霎时间,鲜血四溅。 蔺宗痛呼一声,身体本能让他抓起手中已然催动的一张离火符狠狠拍在了「七」的胸口,一道火光闪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那人影传来一声闷哼,但下一刻,他便把短刀一遍遍的刺在蔺宗的身上,血流不止。 蔺宗惨叫几声,已然沙哑的嗓音显得格外可怖,他双手死死的抓住「七」的胳膊,不让他动弹,他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在那一双手上,不断与「七」对抗,而同时,也有汩汩鲜血因为他薄弱的灵力和「七」筑基期的灵力对撞而导致流个不停 「想死吗!」「七」冷漠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夹杂着难以置信和愤怒,他用尽浑身力气,身躯一震,蔺宗便倒飞出去,狠狠栽倒在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七」冷笑一声,飞身上前,手中的短刀瞄准蔺宗的喉咙便扎了过去,蔺宗双手拿住,用尽浑身的力气抓住「七」手中的短刀,满手鲜血,而那短刀却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向下,到了后来,已然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第三十二章 筑基斩影 刀尖刺破一点油皮,便有淡淡血液顺着喉口流下。 「七」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猛然用力,蔺宗也是猛然间一推,手中两张藏在袖中的刃字符出手,两道疾风杀去,「七」手中刀微微一偏,便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距离心口,只有咫尺之遥。 而那柄短刀则是奇怪的停了下来。 蔺宗忍着疼痛低头一看,只见那寒光凌冽的刀刃之上,是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 「七」也在抬头看,只见刚刚那个盘膝坐在地上的清俊白衣年轻人此刻正站在他的眼前,那一双稍显魅惑的桃花眼之中,此刻金光交杂,映照着那颗铸成的金色丹田。 沈江浣挑眉望向「七」,微微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轻轻掸了掸袍袖,平静的「七」对视,轻声开口:「影卒门的老鼠敢到绛阙门中做这些龌龊之事,可真算是胆大包天了。」 「醒了?」「七」微微有些惊讶,但随即面具遮挡下的嘴角则是漏出了一丝冷笑,寒声道:「醒了又如何,一个刚刚筑基的毛头小子还能叫我打了眼不成?」 话音刚落,「七」就如同附骨之疽般缠了上去,那气质出尘仿佛谪仙人般的年轻人一动不动,只是探手一指,口中轻声喝道:「杀!」 一柄赤色长剑自其腰间白玉令牌之中飞出,一道黑色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随即,便有一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这一出手,便是杀招。 煌煌神雷从天而降,萦绕长剑之上,盘旋环绕,仿佛一条紫龙,直冲云霄。 「七」的身影微微后退,略微有些难以置信,他看向沈江浣身后的黑色虚影,只觉着一股凌厉的杀意剑意纷纷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退了一步,口中喃喃惊呼:「这……这是什么!」 「斩」 一字出口,便如同一道箴言,那气浪霎时间已然席卷的数十米高,气焰滔天。 「鬼」 二字出口,那杀力只是更胜,也愈发可怖,「七」眼中的恐惧到达了顶点,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身子不断颤抖,甚至于连举起刀对抗的勇气都没有,随即,便听的那一袭白衣,最后一字:「神!」 斩鬼神! 那一道滔天巨浪斩下,沙石四飞,泉水叮咚,仿佛一条水龙腾空而起,种种乱像夹杂在一起,便是那道最纯粹的剑气。 「七」淹没在浪潮之中,这股庞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将他的身躯寸寸撕裂,撕裂成一块块碎肉,一片片白骨,最后,便是连一具全尸也未曾留下,剩下的,只有山涧中泛红的石头,见证了他的生命。 「回。」 赤霄剑仿佛能通人言,随着这一字出口,自顾自便收回白玉令牌之中,沈江浣瞥了眼地面的猩红,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起满身是血的蔺宗,柔声道:「走,我带你回去治伤。」 一边说着,他一边背起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也不顾那鲜血染红了白衣,此刻的他,并不想刚刚杀伐果断的尘世谪仙,而只是像邻里村头的兄长般稳重温和。 他背着蔺宗钻入山涧旁的一处树林中,背后尽是被蔺宗淌出的鲜血浸透,不巧此时天边下起了磅礴大雨,这会记史阁内已然宵禁,大门已然关闭,沈江浣将蔺宗放在地上,看了眼倾盆而下的大雨,手指轻点,结成一道法印,开口斥道:「敬请风雨雷电四神,消退不宁,停雨止风,急急如律令!」 法印一出,便有一道细微的光幕笼罩在了蔺宗身旁,这类呼风唤雨的法术算不得什么厉害法门,只是神霄经中随手有过记载的,对于凡俗之人或许还觉着稀奇,但在绛阙门中却是一门平平无奇的法子。 蔺宗躺在地上,胸膛依旧不断的淌出血来, 面色苍白如纸,发出细微的喘息之声,以及隐隐疼痛的细小呻吟,不过在阵阵的雷雨声中,却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沈江浣也不懂什么医术,此刻绛阙门各阁都已然封门安息,也没有什么药物可寻,他思量片刻,也只是先撕下几片衣衫把蔺宗胸膛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但看着那鲜血依旧渗出,仿佛无济于事。 黑暗中,光幕下的那一袭白衣显得有些焦急,他深知绛阙门的规矩,一到夜间,所有阁院关闭,门前都设下隔绝声响的法门,就算他现在跑去藏药楼砸门也未必有人会搭理他,而此刻的蔺宗,却已然是奄奄一息,恐怕撑不住多时。 正在他焦急之时,低头一看,却见手心那闪烁着翠色光芒的印记正闪闪发光,顿时,一个念头便浮现在了他的心中,这印记不止一次修复他身体的伤势以及疲惫,似乎对于治疗一类有着奇异功效,如果拿这印记试试,不知道能否救活。 心中想着,他的手颤巍巍的,放在了蔺宗胸口那庞大的血洞之上,触碰到的那一刻,却是奇异的发出一声滋滋的响声,但下一刻,他只觉着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却不是往日那般舒适,而是一种抽取着浑身力量的感觉。 随着这种感觉持续,伴随着的就是体内生机不断的流失,体力也愈发的消散了,沈江浣只觉着隐隐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也隐隐有些不稳当,筑基期的道行竟然一瞬间便被抽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而继续抽取的,便是他的生机。 下一刻,那印记放出道道恢弘的绿色光束,却只见那躺在地上的蔺宗胸口处,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愈合,只是眨眼间,那刚刚还血流如注的粗大血洞此刻已经只剩下一道黑色的疤痕。 「成了?」 沈江浣喃喃自语,但同时,一股浓烈的疲惫才涌上他的心头,他颤巍巍的坐在地上,抬眼看向手心散发着翠绿光华的细小印记,低声自语道:「这东西,好像可以把我的生机过度给别人,那反过来,是不是又可以掠夺他人的生机?」 第三十三章 推断 想到这一节,沈江浣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脚边,脚边森然的白骨和殷红的鲜血是那影卒门的「七」留下来的,甚至于还有许多被布料包裹着的肉块。 他缓缓伸出手,那掌心黯淡的印记在接近这些模糊的血肉时竟是迸发出刺目的翠光,当他的手掌浸透在鲜血中时,那股熟悉的暖流便从掌心席卷而来,这是在掠夺这血肉中仅存的生机。 暖流顺着他的手心进入,渐渐传遍全身,刚刚的疲累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一扫而空,甚至于还有数不清的生机在其中转化成了灵气,开始在那颗金色丹田之中凝聚。 渐渐的,地面上的鲜血已然干涸,而那一块块碎肉也萎缩腐烂,那印记刺目的光线也终于消减了下来,而沈江浣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凭空多出来一股极为浑厚的灵力,只是瞬间,他几乎接近了筑基中期的修为。 「这……是「七」的生机。」 雨中的一袭白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刚沾染的鲜血已然消弭无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在那印记之上,却是沾染了一片猩红,但转瞬即逝,仿佛……在吸血。 这番景象看起来极为诡异,仿佛那些传闻中凶残不堪的魔道法门,沈江浣看着地上无缘无故消失的血迹,知道那些鲜血中生机被自己剥夺,本体自然就随之化作水珠顺着雨水消散,看起来像是自己吸血,但实际上却仅仅是掠夺生机的手段罢了。 「这……这是哪?」 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沈江浣连忙转身一看,只见蔺宗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艰难的爬起身来,望向周围,自言自语道:「「七」……「七」呢?」 「死了。」 雨水中席地而坐的年轻人轻轻开口,仿佛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他看向远处的树林,那里面死寂的黑暗让他微微发怔,轻声笑道:「却不知是谁那么大的手笔,请来影卒门的刺客来暗杀我,真是枉他费劲了心血啊。」 「我看这事高低和邹明那货有关系,指不定就是他搞的鬼!」蔺宗半响回过神来,不由得手舞足蹈大骂几声,但险些蹦开身上并未完全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道:「这刺客来刺杀你的,怎么刀尽往我身上插啊。」 「兴许我皮厚吧。」沈江浣笑着打趣了一句,手指轻轻把玩着腰间的玉牌,目视前方,轻声说道:「此事兴许不是邹明所做,这些日子他刚受处罚,这时候有人对我动手,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怀疑邹明,他没必要冒这么大险,对我动手的此人,恐怕是对我和邹明都有仇恨在心,想要借刀杀人,又能除掉我,又能让邹明背锅,一箭双雕。」 「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多了?」蔺宗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不由得疑道。 沈江浣摇了摇头,重新将玉牌挂回腰间,打了个哈切,慵懒的靠在一块青石之上笑着说道:「邹明这人看起来傻不愣登,但其实城府极深,虽然他本人用的手段也很下三滥,但不会这么傻的让人都能看出来是自己做的,上次在妖林他在我手中损失了近百人,又亲眼见了我斩杀的筑基期修士刘鸿,这次又怎会只派一个寻常筑基期的影卒门弟子来暗杀我?而且邹明现在还在碧水潭闭门思过,此刻要是被怀疑上,绛阙门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蔺宗有些目瞪口呆,似乎没想到这看起来没啥脑子只知道杀杀杀的沈江浣还有这样一面,只见那双桃花眼眨了眨,冲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摇了摇手中折扇笑道:「虽然现在依旧不知道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定然与我和邹明都有过节,由此,便可以去确定此人的身份。」 蔺宗皱了皱眉,却是愁眉苦脸起来,道:「且不说邹明,绛阙门中与你有仇的可不少,再加上各大世家牵连,那就更多了,至于邹明,他平日里 仗着修行甚高,在甘三院中欺压了不少人,你们俩加起来的仇人恐怕能把整个绛阙门包揽一半,如何去找?」 「你是不是傻?」沈江浣揉了揉蔺宗乱糟糟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手将折扇插到腰间,笑道:「你见过谁因为点小仇小怨的便费尽心机致人死地的,能出如此阴毒计谋想要一箭双雕之人,绝对与我与邹明都是血仇,而且这样大的阴谋不会是一个人做出来的,而应该是一些与我素不相识的世家,这样算下来,单单是能对我下手的不出五指之数,那若是能找到这几人中何人与邹明有仇,便不是可以水落石出了吗?」 一边说着,年轻人伸出手指,在青石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五个名字,赫然就被手指深深刻入石壁之中,他一边写着,一边念道:「张家张火一系,当日在那蝠洞被我害死的,还有李家子弟和刘家子弟,哦对,还有当时在废墟之上被我斩杀的朱家子弟朱。启。」 「这……那你要如何知道这些人和邹明有仇没仇?总不能跑去问吧,不说他,这一个个可都是你的死仇。」蔺宗本就听不大明白,此刻更是混乱,问道。 「以我自己,或许很困难,但你莫忘了我是哪里的人?」沈江浣拂袖而起看向远处,在那山涧上不远,便是记史阁,他回头看了一眼蔺宗,轻声笑道:「记史阁中,有所有弟子一入门便留下的证案,只要是绛阙门弟子,入门所做所为都会被记载入册,除去当时在妖林之中和在一些隐蔽地方,剩下所有人在发生的事都有人所见所记,而邹明从入门一来与何人做过什么,也自有自的证案,过去一查,什么都明了了。」 「这……」蔺宗脑子有些发懵,他甚至不知道是从何处开始,一步步推断过来,真相就这样简单的水落石出了,他一副惊讶的神情看向沈江浣,问道:「你这本事从哪学的?」 「这要学什么,多听点书就行了。」月光下的俊美白衣男子又坐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青石之上,闭着眼睛笑道:「等你听个几十遍宁老头他讲的《仙家奇案录》,这些便不足为奇了。」 第三十四章 智取朱府 因为各阁各院宵禁的原因,两人在这山涧之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便收拾收拾回了记史阁,开始在那证案之中翻找,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存放外门弟子证案的一座书架,在其中才算是找见了署名邹明的那方证案。 「你翻上半部,我翻下半部,里面但凡有张,李,刘,朱几个姓的名字便记下来,过会再到典籍中查,多费些工夫,找到此人并不甚难。」沈江浣从书架上拿下邹明的证案,共分两部,并将上部交给蔺宗,便一齐在楼中翻找起来。 这两部证案之中,前一部是由巡查阁人员搜集来他入门前的经历编写的,而第二部,则是记史阁负责写的他门内经历,两人翻了许久,却又牵扯了许多人,足足翻出来数十本涉嫌的证案,只弄的记史阁中一团糟。 「找到了!」 沈江浣正寻找时,却听得蔺宗抬头叫了一嗓子,他连忙上前一看,只见蔺宗挥了挥手中的证案,说道:「这朱家有一人名朱善,这人是当时你在妖林中杀的那朱。启的亲弟弟,与其感情极深,对你恨之入骨,这朱善前段时间也是一个小宗门弟子,许久以前与邹明是一个书院同窗,常年欺压邹明,邹明在绛阙门修行一月之后便找上了他,生生废掉了他的所有道行,这两人也是血海深仇。」 沈江浣眨了眨眼,随手将手畔的证案塞回书架之中,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一直低着导致酸麻僵硬的的脖子,随口说道:「那便是了,过会……就去朱家一趟。」 一边说着,他随手拿过蔺宗手中朱。启的证案,这上面有朱家的位置,也有他的位置,细致入微到甚至连他住在朱家的哪个院,哪个房,房内有几个下人,房舍如何布置都写的一清二楚,而这方记录他生活的证案,也将成为送朱善上黄泉路的一大助力。 天,渐渐的黑了,一片寂静 月黑风高,杀人夜。 ------------------------------------- 朱府 这座宏伟的府邸修建在一座深山之内,周围严防死守,满是些家丁甲士看守,极为谨慎,若说起这位朱家的家主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时,那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朱家这座修行界有名的家族历来都是楚国修行者最多的家族。 朱家上上下下,只不过三五万人,但这三五万人中却有将近九千余人都是各大门派的修行者,其中朱家家主更是一名三重楼的金丹中期的修士,这也让朱家树大招风,所以才寻找了这样一处安稳所在,屯兵藏粮,以抵御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 这一天的晚上,朱家显得格外热闹。 几百户灯火通明,朱家府邸,亮如白昼。 今个,是朱家那位家主老爷的三百岁大寿,作为金丹修士,一生可享四百余年寿命,这三百岁换成普通人寿元来讲,也就是七八十岁差不了多少,而这位朱老爷的三百大寿,自然也是办的隆重的紧。 灯火通明中,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窜入了山中。 ------------------------------------- 晚间,会客厅。 「小子自临洮赶回来,特来为老爷祝寿,献上千年回春草一束,祝老爷延年益寿,寿比南山。」 「小弟来贺兄长三百大寿,送上一坛灵酒,取天山雪莲,银缎草等酿制而成,有增长灵力功效,祝兄长早日便能化婴结成元婴。」 「我特献上九窍散,祝愿家主老爷福如东海,道运昌盛。」 …… 会客厅内,来来往往拥挤的都是朱家各地的子弟,有老有少,这些弟子纷纷从各大门派赶回来为这朱家家主祝寿,在这会客厅内献上礼物,一时间 显得是热闹非凡。 在人群角落中,坐着一个身着红色雕裘的年轻男子坐在座椅上,手中拿着一方木匣,正是朱善,他等待着台上许多人都献上礼物,这才起身,端着木匣三两步走到那位朱家老爷桌案前,伸手将那木匣呈上,笑道:「小子朱善自绛阙门而来,为老太爷祝寿,祝您贵体安康,长命千岁,特献此物,请您一观。」 一边说着,朱善一边将手中的木匣放在桌上,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笑容,此次送礼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暗藏玄机,人人都想得到这位地位甚高的朱家老爷垂青,在送礼上都花了大工夫,而朱善准备的这份礼物则更是珍贵,乃是他花大代价找到的一颗可有助于结成元婴的化婴丹,对于朱家老爷这样常年困于金丹期的修士而言,帮助无疑是巨大的。 「好,好啊。」朱家老爷笑呵呵的接过木匣,有些好奇的敲了敲,摇了摇,笑着看向朱善问道:「我且问你,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宝贝?」 「您打开便知。」朱善微微一笑,冲着朱家大老爷行了一礼,笑吟吟的说道。 看朱善如此神秘,那位朱家老爷也提起了兴趣,伸手拿过木匣,按动机簧,只见木匣缓缓打开,朱家老爷笑呵呵的向里面看去,却是陡然间愣住,随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砰的一声将那木匣狠狠摔在地上,抬头看向朱善,怒不可遏吼道:「朱善!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朱善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他弯腰捡起木匣,却是瞳孔剧震,大吃了一惊,连连后退,却只见木匣之中放着一个稻草扎成的巫蛊草人,上面扎满银针,在那草人胸膛上,还大大的两个红字写着朱家老爷的姓名。 「谁……谁换了我的寿礼!」朱善顿时心中发慌,连连后退,只见那朱家老爷的面色愈发的阴沉,抬手一掌便将朱善扇飞出去,大骂道:「你这畜生,在我寿辰之际制这巫蛊草人,还写上我的名字,是要咒我死吗!」 不等朱善争辩,他大手一挥,站起身来,怒声道:「来人,把这家伙拖出去,杖责八十,家法处置,押入刑牢之中思过!」 第三十五章 牢杀朱善,院斩张火 原本热闹的朱府之内,陷入一片混乱。 朱家老爷的咆哮,朱善的争辩,吵吵嚷嚷,在夜空中回荡。 朱家府邸一侧的山崖上,月光洒落,有一袭白衣斜倚青石,轻摇折扇,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在他的身旁,一紫衣少年瞅了一眼山下,低声问道:「你刚下去干什么了, 「我?」沈江浣那一对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手中把玩着那颗从某处取来的化婴丹,他背着手看向山下,耳畔尽是回荡着朱善的惨叫,轻声笑道:「我不过是借朱善的手,为那位朱家老爷送了一份大礼,也借那位朱家老爷的手,送了朱善一顿皮肉之苦。」 「借刀杀人,不只是你朱善会用啊。」沈江浣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蔺宗瞧着他的模样有些渗人,耸了耸肩,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守株待兔罢了。」 声音响起,人已然消失不见。 蔺宗在山头上,看着那人影起起伏伏,似乎是朝着朱家关押牢犯的刑牢之中去了。 「真狠啊。」蔺宗咬了口手边的果子,靠在刚刚沈江浣倚靠的青石板上,慵懒的看着山下的一切,全当是看看热闹。 ------------------------------------- 且说朱善挨了这顿刑罚,已然是奄奄一息,这杖责并不是寻常木杖,而是专门破坏修士内里道行的打神棍,这八十棍下去,朱善的脊背已然血流如注,皮开肉绽。 他在两名弟子的押解下,一瘸一拐的朝着刑牢房走去,朱善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花了大代价谋划许久才弄到的一颗化婴丹,怎么会变成了一个诅咒的巫蛊草人。 这颗化婴丹弥足珍贵,按理而言以他的实力无论如何也弄不到一颗,这次付出的代价也是难以想象,他心里想着,自己花大代价替那姓张的请来影卒门的弟子,弄了一处极妙的反间计,才得到了这颗化婴丹,此时却不明不白的没了,还让自己挨了这样一顿痛打,不由得让其心中极是憋屈。 一瘸一拐的走到牢房,被那两个弟子粗暴的便丢到了铁牢之内,他摔的只觉着脊背痛的要命,但又不敢叫出声来,只等的两个弟子离开,才哼唧着转过身,却忽然发现一道身影窜了出来,下一刻,一股剧痛便从他的脖颈处传来。 在他的后颈上,一只白皙的手掌狠狠掐在其上,同时,一道带有些戏谑笑意的声音便从其背后传来:「朱善啊朱善,这反间计用的不错,好一手借刀杀人啊。」 那声音带着笑意,却冷如冰霜,杀气凌然,朱善身子一激,便大概知道是何人,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忍着脖颈间的剧痛,颤声道:「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我是被迫的。」 「被迫的?我且问问,是谁使的动咱朱家大少爷啊。」 背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轻蔑,朱善随即觉着一股巨力袭来,自己便被拍翻在地,背后血肉模糊的地方又流个不停的血,煞是渗人。 「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朱善的声音中带了些哭腔,他艰难的爬起身,看着眼前姿容若仙却神似魔鬼的沈江浣,颤声道:「是……是那甘三院的张火师兄,用家里一颗化婴丹叫我用朱家势力请动影卒门的弟子刺杀你,再……再嫁祸给邹明。」 「张火?我知道了。」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朱善,朱善吓得不轻,连连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要动手,不要……」 话音未落,朱善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得极大,难以置信,此刻,在他的喉咙处,一柄赤色长剑狠狠的插在他的咽喉处,只是下一刻,他的身体便直挺挺的倒下,再也没了气息。 「这家伙得多虚啊,一点灵气都采不到。」沈江浣叹了口气,将那印记从他身上取走,摇了摇头,他随手踢开朱善的尸体,身子一闪便出了刑牢,无影无踪。 山上的蔺宗没有见他上来,只见那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直直杀向甘三院处,不免有些疑惑,但蔺宗显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自顾自便在山头睡去了,殊不知今夜的甘三院,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在那甘三院之中,一阵狂风袭来,随即便是电闪雷鸣,那张火的屋子在一瞬间就被天空中的雷霆打碎了门窗,张火也顿时惊醒,出来查看,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一道道脚步声忽然在地上响起,张火心中听得有些发毛,从屋内取出一柄长刀,警惕的看向黑暗中,大声呵斥道:「谁!」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越来越重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 张火只觉着喉咙口有些发干,同时,一股紧张的心情弥漫心底,心中喃喃自语道:「莫不成这些天那事做的太亏心了,惹得鬼上门了,这般吓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张火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心中恐惧愈发加深,他连连后退,脚步声也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这时,他仿佛感觉到道道寒气已然逼近。 「谁!」张火鼓足勇气,用着最后的力气怒吼一声,这同时,天空中陡然间降下一道霹雳,短暂的照亮了地面,在他身前三尺,一袭白衣神色冷漠,杀气肆意,已然逼近。 「沈……」张火惊讶万分,刚刚叫出半声,随即便觉着胸口一阵剧痛,一柄赤色长剑狠狠的插入他的心扉,那脚步越发靠近,随即,他忽然感觉耳畔传来一道很轻的笑声:「既然敢做,你又怕什么?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瞧,今个,可不就鬼敲门了吗。」 话音落下,赤色长剑寒光一闪,拦腰便斩下一剑,横斜便将张火拦腰劈成了两半,血流如注,他身后窜取了张火那细微的丝丝缕缕生机,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地干尸。 第三十六章 闭门思过崖 「沈江浣!」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冷的呵斥。 这道声音老迈,透着一股沧桑,同时也带着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这股压迫,来自于那一举一动间,引动的天地灵气,天地大势。 沈江浣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之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素色长衫,须发皆面容严肃,却不是那位内门灵武阁的长老邹雨潇又是何人。 邹雨潇平静的看向沈江浣,双眸之中带有几分严肃,他看了看其身着的白袍上未干透的血迹,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道:「一晚上连杀朱善,张火之流,行残害同门之事,依照门规,你百死难赎。」 「残害同门?」沈江浣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那一双桃花眼不闪不避,静静看向邹雨潇,忽的斩钉截铁的喝道:「朱善张火,狼狈为女干,请影卒门之人意图害我性命,此二人,该杀!」 邹雨潇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沈江浣竟敢公然顶撞他,不过他也并称不上多生气,毕竟眼前的人也算是沾亲带故,有着宁长雀那层关系,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般浮躁不堪」 况且,自己此次来也并非是来抓他的,只不过这一次惹上朱张两家,对于沈江浣是个大。麻烦,自己此次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平息了此事,借着羁押沈江浣为借口,让两家找不着他的麻烦,所以只是佯装怒道:「不知悔改,老夫这便把你打入思过崖,闭门思过!」 话音落下,邹雨潇袍袖一挥,沈江浣只觉着天旋地转,竟是被收入那方大袖之中,竟是自成一片天地,而他却莫名其妙的处在了一座荒草遍地四处绝壁的悬崖之上,沈江浣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邹雨潇居然处置的这般随意轻松,正想说话,却听到袖外几道声音传来。 「邹长老,可曾见过你门内那姓沈名江浣的弟子?我朱家朱善被他戮杀,家主已然以追溯之法看到其踪迹,不知长老可见?」 树林一侧,是一身着红衣的老人静静矗立,沈江浣在袍袖中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估计少说也是筑基巅峰的修士。 「邹长老,我张家子弟张火也被这厮所杀,您若见此狂徒,不若提点一二,好叫我等寻找。」 这时,另一侧也窜出一个手持弯刀的大汉,身上气息也让袖中的沈江浣看不透彻,而且。除此之外他比起的红衣老人身上还多了许多杀气和戾气,显然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只显得的更加恐怖。 邹雨潇看向两人,立时恢复了平日里笑吟吟的样子,微微行了一礼,笑道:「两位稍安勿躁,老夫确是在路上碰到了这不肖弟子,他已然被老夫收复镇压,按照门规处置,两位请回吧。」 「门规处置?不知邹长老用的是哪一桩哪一条?」朱家的那红衣老人皱了皱眉,眉宇间透出一股怀疑神色,问道。 邹雨潇淡淡一笑,掸了掸袍袖,轻声笑道:「据我绛阙门门规,让他在思过崖思过,悔悟之时方可出崖,已然施行,两位不必多虑,我们自有定夺,请回吧。」 「闭门思过!他连杀我们两世家两名弟子,才仅仅是闭门思过吗?」不等那红衣老人有什么反应,那手持弯刀的粗犷男子确是不乐意了,暴跳如雷般跺着脚,手握弯刀指向邹雨潇,怒声喝道:「你这老厮包庇门下子弟,你这狗屁绛阙门真欺负我张……」 啪 不等粗犷汉子说完,他忽然觉着脸颊一痛,顿时倒飞出去,脸颊红扑扑的,生着一个巴掌印。 邹雨潇轻轻瞥了一眼,依旧笑眯眯的,道:「有三句需要告知先生,望二位牢记。」 「第一句话,老夫性子好,尔等若有时出言不逊我也不会说什么,但这绛阙门可禁不起你们臭嘴侮辱,倘若再度胡说 八道,休怪我出手灭门」 说着,邹雨潇在院中来回踱步,负手而立,徐徐说道:「第二句话,烦请二位管好自家弟子,莫行些腌臜破财的龌龊之事,引人耻笑,到头来遭了殃还要怪罪旁人,甚是无礼。」 话音落下,邹雨潇转过头来,凝重的看向两人,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话中也透出来几分寒意,一字一顿说道:「这第三句话,两位记好,这辈子也别忘了,我绛阙门的子弟如何管教,轮不到尔等……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便呈狮子吼状,一股气浪席卷开来,霎时间将两人震飞,邹雨潇头也不回的便往绛阙门中走,没有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二人,对于他而言,这些旁人眼里嚣张跋扈的世家弟子真的什么都不算,弱肉强食的简单道理,他身为一名与宁长雀等人一个时代的元婴期修士,他很清楚。 他回了绛阙门,随手一挥,便将沈江浣丢到了后山的思过崖上,这座崖壁独立于云海之上,周围都是绝壁,而且据说还有当年绛阙门的创派祖师神霄真人设下的禁空之法咒,没有化神巅峰以上的道行根本无法摆脱这道法咒,更别说是堪堪筑基的沈江浣了。 他环顾四周,周围乃是数不清的流云,以及一座狭窄的山府,在那山府之内,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上前一看大多是忏悔之类的言语,地上还有几具森森白骨。 「从今往后,你便在这思过崖中反省,何时想通,何时出崖,这些日子,会有人给你送来膳食饮水,你只需在这洞内潜心悔悟便可。」 在茫茫云海之上,回荡着邹雨潇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长老,如何算想通?又怎么算悔悟?」 云海中的思过崖上,年轻人高声叫道。 「等你真正悔悟之时,真心实意在这崖壁之上刻下悔悟之言,立下本命誓言,自会放你下来,只看你何时能够悟透罢了。 云海那头,声音浮现。 沈江浣又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也放弃了呼喊,撇了撇嘴,他虽然知道邹雨潇这分明是包庇他,借这么一个理由让他逃脱了张朱两家的追捕缉杀,但这把他关在这么一处破地方的态度却是让他还是有些不爽。 闲来无事,沈江浣便在这思过崖上转悠了起来,走入石洞之中,他向前望去,那洞内曾今在此思过的人留下的文字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三两步便走上前去,细细的看着。 第三十七章 既遂本心 「吾曾因争端手刃同门弟子数十,心怀愧念,受长老开恩押于崖内悔悟,恨之悔之,无颜再见师长弟兄,长眠于地,以石为碑,以云为墓。」 沈江浣的手指拂过那墙上最左侧凹陷的一道道刻痕,口中轻声喃喃自语般念着,读完这几行字,一股凄凉之感便隐隐涌上心头,他再向另一侧看去,继而念道:「心存贪念,夺宝杀人,吾心不愤,杀其报仇,受困于崖,百思不解,身死道消,不明所以,哀叹久之,只求来生,女干邪尽除,不叫蒙冤!」 这一篇字不像上一篇那样悲怆,反而显得戾气十足,看样子似乎是到死都不肯悔过,一直困死在了这座思过崖之上,因此这字字之间也隐隐透出怨气不休,难以掩盖。 「吾心悔之,今立誓,此生再不残害本门弟子,和睦共处,以求出崖。」 他来回走着,将这洞中的一篇篇言语纷纷看完,其中有心怀愧疚不肯出崖的,也有宁死不肯屈服受困至死的,自然了,也有不少那些立下本命誓言,发誓此生隐忍度日得以出崖,而这些话,无疑便是邹雨潇给他留的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路。 「难道我想要出去,便非得要立下这违心的本命誓言吗?」山崖上,云海畔的一袭白衣袍袖轻轻拂过刻字,看向这座透露着古朴沧桑的石壁,喃喃自语,昂头自问道:「血债血偿,杀人偿命,这样的道理……难道是错的吗?」 砰的一声,陡然传来。 他忽然觉着身上一重,整个人便被压倒在地,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死死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同时,地面开始变得滚烫,一股股炽热袭来,仿佛烈火烹油,灼痛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孽障,心怀不轨,到现在还不肯悔过吗!」 山洞中,一道穿越千古的惶惶神音传来,霎时间,便镇的他七窍流血。 在这座洞府之中,有古人设下的禁制,一旦有人冒出些逆反的想法,定然会遭到镇压,这种力量超越化神之上,至少在整个楚国,也不会有人能够超越这层界限。 「该死,难道就连说说都不行吗?」沈江浣啐口大骂,艰难的爬起身来,刚刚的恐怖力量也顿时消散,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压下去的地面 「这是?」 沈江浣俯下身子,伸手扒开周围泥土,却见其中躺着一块小小的青石板,深深埋在地下,青石板之上,歪歪扭扭写着满满当当的几百字,好像是孩童所写,他顿时来了兴致,伸手拿起石板,低声念着上面的碎碎念,道: 「啊,那个破老头又把我关在这了,我不就是失手打伤了那个嚣张跋扈的臭小子吗,本就是那家伙要害我,还让我发誓,哼哼,不可能,我就不信你关我一辈子。」 「这老家伙关我快一年了,还不放我出来?这破烂绛阙门活受罪,我就听信了那大胡子忽悠,我入门才三年都快关了我一年了,在不放我出去我都快筑基了。」 「啊啊啊啊啊,我筑基成功了,这么高兴的日子那老东西还不让我出来,非要让我立什么誓言,我都说多少遍是那小子害得我了,难不成他杀了我我还得忍着啊!老子就告诉那老家伙,该打的老子就打,他怎么的!」 「快结丹了,也不知……」 那篇石文很长很长,沈江浣读了许久,方才看完,最后,他看向青石板最低下的一句话,比起最开始时,这字体已然稍成熟了一点,是一行字:「嘿嘿,我宁长雀出来了,回头非得揍死那害我被关的臭小子。」 「宁长雀?」沈江浣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讶万分,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那位便宜师父的本名就叫做宁长雀,心下不由得波涛汹涌,再看了看上面每一段文 字后面记录的日期,这竟是几十年前的的往事,而那时的宁长雀,恐怕才十三四岁。 「师父……」云海中央的人捧着石板,喃喃自语,心中泛起万丈波澜,先前那些文字,都引导着他立下本命誓言,遵从门内规矩,而宁长雀的话,却是彻底打破了这些认知,那一句「该打的老子就打」,也彻底击碎了这所谓立下本命誓言悔悟的理论。 「血债血偿,我何错之有?何悔之有?」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看向天空,那股力量再度压下,随即炽热的灼痛感也随之传来,沈江浣的身躯颤抖着,却是不肯如同先前那般跪下,而是抬眼看向那炽热的最深处。 手中的青石板再度因为颤抖而跌落,在地上翻了个面,他忽然发现在那石板的背后竟还有些字,这是他熟悉的字体,是宁长雀晚年时的字体,上面的字很少,只有四句十六字,却是犹如五雷轰顶,炸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功成与否,即随本心,受困于世,心神难成。」 在青石板上,幽幽发起阵阵清光,便化解了那股可怖的力量,沈江浣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望向身后,邹雨潇正站在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邹长老,我无错可悔,无道可悟,可出崖否?」 沈江浣垂袖而立,转过身去,平静的昂首看向邹雨潇,轻笑问道。 邹雨潇的神情愈发复杂,过了许久,他终于叹了口气,道:「老夫本想借此机会,让你在思过崖上立下誓言,从此收敛修行,直到你的修行足够打破这道化神期的誓言为止,没想到,你还是走了你师父的老路,这样活着,树大招风,活不安稳。」 「功成与否,既遂本心。」思过崖上,那一袭白衣微微一笑,冲着邹雨潇躬身一礼,轻声反问道:「受困于世,心神难成,倘若该杀之人不可杀,该救之人不可救,那人的心境,还能无暇无缺吗?倘若不能无暇无缺,那……道又何成?」 「如果这修道一途,只是不断的限制自己,困心衡虑,束缚心境,那修到头来,却不就是作茧自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宁长雀的十六字,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说这句话时的宁长雀,潇洒快意,宁折不弯,他不知道这样摒弃限制是否是对的,对于绛阙门是否会有不利的影响,他只知道,这才是他眼中真正的求道。 这是大道之争,是心境之争,即便对面是邹雨潇,他也不曾有半点让步。 云海翻腾间,那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双眸平静的看向邹雨潇,一字一顿。 「我师无错,我亦无错,真正错的……是这所谓的规矩!」 第三十八章 闭门 邹雨潇闻言怔了怔,身子忽然猛的一颤,倒不是因为被这沈江浣的一席话唬住了,而是因为,在那块看似普普通通的青石板上,浮现出一缕气息,在天地间形成一股磅礴的势,与沈江浣共鸣,这是宁长雀的势。 邹雨潇看向沈江浣的目光,变得愈发的复杂,他的眼眸低垂,许久许久,忽然间抬起头看向沈江浣,皱着眉轻声道:「定然要这样吗?」 邹雨潇深深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沈江浣,缓缓说道:「当年,你师父之所以不明不白的突然消失,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他这倔脾气惹上了不少绛阙门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些话说得很好,但不好用,你要知道,再好的玉一旦碎了,便是些不值钱的渣滓,而这最低廉的瓦片若是保存,却还能遮风挡雨,比起那碎玉,价值几何,你心中应当清楚吧?」 崖边,清风吹拂起一袭白衣衣袂,他站在云海笼罩的中央,昂首而立,平视邹雨潇,认真说道:「邹师叔,您常说修行之人,要铸道心不损,道念不污,一心一意,但倘若日日隐忍不发,见恶而不除,见邪而不诛,那道心如何不损?道念,又如何不会染上污浊呢。」 邹雨潇愣了愣,他看着眼前的人影,只觉着像极了曾今自己那个犟如蛮牛的宁师兄,一时间呆了许久,只是再度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人各有志,各安天命,既然如此,老夫也劝不了什么了,你自求多福吧。」 一边说着,邹雨潇的身影已然不见,他虽打心眼里佩服自己那个师兄,但也从来不认同他师兄这样的倔脾气,他看着眼前的人,和宁长雀如出一辙,不禁有些担心…… 茫茫云海中,老人缓缓消失不见,只留下云雾缭绕,以及一道,细小的呢喃:「老东西啊,你这徒弟怎么和你一样一样的,都是两个倔牛啊。」 话音落下,只见那堆叠的层层厚云堆叠堆砌,竟是在空中形成一道类似天梯般的云层阶梯,看似飘渺无形却又实际存在,直直通向神霄山的地面之上。 「邹师叔,我能下去了?」沈江浣怔了怔,从他说话起,他并没有想过可以让邹雨潇放他出去,不过是一时气结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本以为邹雨潇还会关他个一年半载,没想到仅仅一天,自己就被放了出来。 「自然能了,不然你还想住在这上面啊。」邹雨潇的声音幽幽传来,随即又听见:「你可快些,这云梯只能持续半个时辰,倘若你慢了几步,那可就得从这云海上栽下去了。」 「哦。」 他连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便下了云梯,来到神霄山之上,邹雨潇已然不减了踪影,而他走下来时,却发现这挂云梯浮在记史阁前,同时,邹雨潇的声音便再度在他耳畔响起:「从现在开始,你便在记史阁内闭关修行,不要沾染俗事,直到入门大试之前,都不要出来。」 说着,他忽然觉着眼前金光一闪,自己已然进到了自己的屋子内,周围几方大门肉眼可见的变作了一块块坚实的墙壁,将他困在其中,整个房间之内,只有一道小小的窟窿,可以塞入一些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邹雨潇又来到了门前,他透过窟窿看向沈江浣,见他不明所以,轻笑一声,道:「入门大试可不远了,这些日子你就先别惹是生非,我听闻你在甘三院有位道友蔺宗,便叫他给你送饭取物吧。」 「您刚把从思过崖上放下来,就又关在这了?」 「怎么,想回去?」 「呃……算了,这里挺好,谢过邹长老,邹长老告辞。」 「……」 记史阁内,空荡荡的,除了众多典籍,便只剩下他那么多颗还不曾用过的丹药,沈江浣思前想后,这些丹药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帮助,自己如今困在这 里,直接修行也没有太大益处,倒不如凭借这些丹药换取些灵器典籍,为入门大试多留出几分胜算。 正思量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透过那窟窿眼一看,竟是蔺宗,蔺宗一手提着一方石盒,另一手老样子拿着一个果子,看到沈江浣不禁笑道:「喂,你咋被封在这了?」 「惹事了呗」他耸了耸肩,伸手从窟窿中拿过食盒子,风卷残云吃的渣都不剩后,他又转头看向蔺宗,一个想法便在心中浮现,道:「哎,这几天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点事呗?」 「干事?干啥事?」蔺宗愣了愣,疑惑的问道。 沈江浣收起食盒,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闲适的靠在墙上,神情慵懒说道:「我这里还有好几百颗归元丹,这些对于那些练气期的弟子而言可是很珍贵的,不过对于我没什么用,不如你拿出去帮我与那些人交换一番,正巧我缺些材料,趁着这些日子倒是可以把那把剑胎完善一下。」 「这事简单。」蔺宗想都没想点了点头,随手便用木令将这几百颗归元丹收了进去,随手拿出一颗便撂进了嘴里,道:「说吧,你要什么材料,我给你换去?」 「你等等。」沈江浣想了想,似乎觉着有点多,伸手扯过一张宣纸在面前,拿起笔便在纸上写了下来,蔺宗伸长脖子看着,一边念道:「三两三品赤金,五两精髓石,两斤精铁……还要一方熔炉,铁砧,冰水……」 念了一阵,蔺宗忽然不说话了,指着那张纸最后一个名词问道:「别的我都知道,你这写的什么铭文台是啥东西?」 「铭文台,顾名思义,自然是在兵刃上铭文的,铭刻一些带有法力的符文之后,这些法器威能便会大涨。」 沈江浣一边低头写着,一边道:「除了这个铭文台,你再问人有没有什么铭文书,这类东西口口相传,传下来的典籍不多,我师父也未曾给我讲过,你若能搞到一本铭文书我便可以照猫画虎给我法器上铭刻铭文了。」 第三十九章 斩心魔 「噢」 蔺宗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自顾自提着食盒离去,半响后,这记史阁内,又变得一片寂静。 天渐渐暗了,他坐在记史阁中央的蒲团上,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而心中却是一片心乱如麻,两种思想在他的心中犹如一条乱麻,缠绕在他的心房之中。 邹雨潇对他所说的利害之言,句句都是真话,更是这世界上最真实也最清醒的话,也是最现实的话,但若是按照趋利避害的话,自己的心境那块又过不去,修行一途,修的一是灵力,二便是心境,倘若道心蒙尘,哪有如何悟道? 脑子中一团乱麻,他便坐下打坐修行,可却再也找不到往日里那种安静专一的状态,脑子里时不时浮现邹雨潇的话,让他心乱如麻,只觉着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竟是隐隐有些魔怔。 折腾了半响,并没有宁静的进入修行,他眼前昏昏沉沉,似昏似睡,但随即便遁入一片黑暗,寂静无比,没有一丝声音,下一刻,一道如黄吕大钟般的声音,陡然间在黑暗中响起。 「沈江浣!」 声音很大,但却很清脆,吐字清晰,声音温和,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在那黑暗之中,隐隐见到点点星光。 他向前看去,在身前,一道道路浮现而出,迷雾阵阵,在对面,若隐若现的一道人影,巍然伫立。 「沈江浣……沈江浣!」 对面的人不断呼唤,沈江浣的意识不清,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迷雾中的景象,依旧不明所以,不知所谓。 轰的一声。 一声巨响。 迷雾退散。 在那道路的另一头,有一个中年人。 他身着白衣,但白袍之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的脸上满是血,手中握着一柄寻常可见的斑驳铁剑,上面除了锈迹,便是污黑的血迹。 而从他的容貌上,依稀可以看出,这,就是沈江浣。 两人相对而立,对面的人彷徨无错,浑身伤痕累累,两鬓微白,嘴角也生出几缕淡淡胡须,显得有些老态,而在他对面,却是一干干净净的少年人,一时间,两人极像,又极不像。 那浑身是血的人猛然三两步上前,染血的手掌忽的狠狠握住沈江浣的手心,他抬起头,眼中是沧桑,无奈,绝望,种种复杂的情绪揉杂在一起,他看向沈江浣,轻轻说:「别走师父那条老路,那条路,是死路。」 「你……是谁?」 迷雾中,他低声问道。 那中年男子与沈江浣对视,那眼眸中的神采与他如出一辙,他嘴唇动了动,最后缓缓说道:「我就是你啊。」 浑身血污的中年人声音沙哑,眼神中透着无助,缓缓蹲下身子,抱着头,一副痛苦的模样,他彷徨的看向沈江浣,喃喃道:「这是死路一条,死路一条啊。」 「死路一条吗?」他喃喃自语。 沈江浣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他的模样和自己一样,但神态表情却和自己大不相同,尤其是眼神,在那似星辰大海般的眼眸中,此刻化作的是悲怆迷茫,以及那所谓的……悔恨。 「修行修行,是为修心。」 茫茫雾霭,沈江浣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雾霭中几缕皎洁的星光,微弱却又闪亮,透过这重重迷瘴,洒在他的身上,是皎洁的月白,与那衣衫混为一样。 「心境有损,难成大道。」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中年人,这很像自己的中年人,慢慢低下头去,低声道:「以后怎么样,我管不着,至少现在,我要走我觉着对的那条路。」 「什么?」中年人身体如遭雷击,猛然站起身,横眉竖 眼,怒声喝道:「我就是你啊,我走过这条路,这是死路,死路!未来,这便是必死无疑的一条路!」 「我不是别人啊,我是你啊。」中年人的声音忽然沙哑,下来,也黯淡下来,他盯着眼前的沈江浣,最后一次说道:「我就是你啊。」 「我?」 「便是眼前的这样行尸走肉吗?」 那一袭白衣一掸袍袖,微微前进,距离那中年人愈发接近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类的说法很可笑,也很傻,但总会有满脑子理想的可笑傻子去尝试……」 一边说着,他的声音略微停顿,微微提高了嗓音,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向中年人道:「而我,亦或者说你,就是那种满脑子理想的傻子啊…… 「你是我,是以后的我,但不是现在的我。」 「命运天定,天又算什么?」 「这命运又为何不可逆?」 「为何!」 仿佛晴天霹雳。 中年人身子一颤,微微低头,缓缓道:「天道可怖,天道无情,命运命运,命中之运,无人可躲。」 「命运如此?」那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眼神中逐渐由迷茫变作自信,再也没有任何虚妄可以困得住他,他轻摇折扇,微微笑道:「命由天定,人由地生,天理终究也是一种存在,为何不可躲?若不可躲?那有为何不可逆?」 「天理……天理是什么啊……」中年人的神情惊恐中又带有惊惧,他仿佛疯癫般咆哮道:「天理,上天指定的道理,无形无影,无存无实,你拿什么逆?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你想怎么样!」 「我拿什么逆?我拿我这条命。」沈江浣微微一笑,看着天上月光洒下的清辉,眉宇间舒展开来,轻声说道:「天要我死,我活着,便是最大的逆天,如有一日,人不能杀我,地不能杀我,妖不能杀我,鬼不能杀我,天劫不能杀我,那这天,如何杀我,他又如何让我……不得不死!」 话音落下,他一掸袍袖。 心境通明澄澈,那属于他自己的幻想破灭不见,化作黑云消散。 他睁开眼,还在记史阁内。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道行并未寸进,但他的心境,却愈发的坚实了。 拂袖一动,便斩却心魔。 心魔心魔,心中魔头,心魔已去,再无挂怀。 第四十章 铸剑 「哎,你这家伙,发什么愣呢。」 这时,记史阁那个小窟窿外,传开一道戏谑的笑声。 蔺宗吊儿郎当的把玩着手中一块木制令牌,随手便丢给沈江浣,嘿嘿笑道:「诺,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买来了,那什么铭文书没找着几本,花了好些钱才淘来了两本,你凑活着用吧。」 沈江浣抬起头,看向在门前站立的俊美少年,唇边微微勾起一阵笑意,轻声道:「多谢。」 他伸手拿过木令,却只见蔺宗看了看天色,脸上神情忽的转为焦急,冲着他摆了摆手,道:「时辰不早,我先溜了,甘三院今天可是有晚课呢。」 一边说着,蔺宗一蹦一跳的一溜烟没了人影,记史阁也变的寂静了下来,沈江浣从那木令之中取出熔炉铁砧等材料,最后在最深处,取出了两本泛黄的铭文书。 他刚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两本铭文书,便不由得有些感慨,用不着看其中内容,只要看背面那写着的标价「平一千五百两西楚白银」便可知道此物价值有多么不菲,他看着蔺宗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嘶,这家伙挺土豪的啊。」 一边想着,他也开始准备开始铸造法器。 那柄赤霄剑胎被他投入熔炉之中,开始了第一次的熔炼。 这种仙家所用的熔炉与市井铁匠所用的大有不同,乃是以各种异火为引的真火,火力比起寻常火焰要强盛十倍有余,寻常钢铁入内瞬间便可焚成铁水,而即便是那些由奇珍异宝铸造的仙家兵刃也只能支撑不过寥寥一炷香的时间。 赤霄剑静静躺在熔炉之中,这剑的底子是李魑魉所铸,无论材质还是手法都是上乘,一时间并未曾很快焚化,在这种熔炉之中烧制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表面通红剑刃发软,达到了可以锻打的期限。 和这柄剑一起熔炼的,还有那些采购来的稀有材料,沈江浣一手挽起衣袖,另一手自其中捞出冶炼出的铁水,倾倒在赤霄剑通红的剑胎之上,只听得滋滋几声,泛起道道青烟。 砰的一声响。 他抄起一侧的铁锤,便开始一锤锤的狠狠敲了下去。 修行所对他身体产生的助力此刻体现在了这一锤锤中,恐怖的力量将那铁水狠狠的压入那剑刃的空隙之中,这柄剑的大小不曾变化,但重量却是几乎重了快一倍。 一遍遍锻打,便一遍遍将那些各种奇珍异料打制入赤霄剑之中,随着这柄剑愈发变小,也渐渐恢复正常大小,那所有的铁水都被压入空隙,这柄剑依旧通红,但其中已然隐隐泛起宝光。 沈江浣伸手拭去额头上因为熔炉炽热而流下的汗珠,拿起长剑放在铭文台之上,这铭文台也算是一件法器,极为珍稀,可根据铭文书上所写自动在法器上铭刻符文,虽然比不上有些大师人工所制,但比起寻常人铭刻的,可是不知道要好多少。 那两本铭文书一遇见铭文台,便自然而然的漂浮在上方,书中泛起道道光束,经过铭文台,仿佛一柄柄利刃划过赤红的剑身,随即,便见一道道闪烁着金光的铭文在长剑上浮现。 铭文篆刻,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内,他依旧不断对这柄剑进行锻打,将铭刻好符文的位置锻造的愈发紧实,整整四个时辰过去,当铭文最后一笔铭刻完毕,这柄剑,也进入了最后的工序——淬火 烧的通红的剑刃缓缓深入水中,发出呲呲之声,青烟袅袅,这水自然也不能用寻常的水,用的乃是极寒之地取的冰水,温度极低,遇者便可生出一层冻霜,而用来为这剑刃上残余万度高温的淬火,却是刚好。 随着剑刃愈发深入,青烟也愈发的多,整个一桶极寒水肉眼可见的不断蒸发,剑刃上通红的颜色也变的愈发淡了,等到一桶水完全蒸发成气,那柄剑上的 火红也彻底褪去,剩下的,只有淡淡宝光和符文上凌厉的杀意。 沈江浣袍袖间双指拂过剑刃,眉宇间露出一抹满意神色,看着那剑刃上凌厉剑气,自语笑道:「这符文书两部,一部是杀字符,一部是刃字符,二者都是杀力极强的符咒,加在这柄剑上,倒是刚刚合适。」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下打量这柄剑,越看越觉着喜欢,心中念头不断,不禁自言自语道:「这第一次锻打过后,这剑恐怕已然到了三品法器顶峰,而这依旧不算成型,我依旧可以不断添加灵材锻打,这样的话,终有一日这东西也会被我炼成一柄神兵。」 心中想着,他隐隐也有些神往,更多的也是期待,只要金丹期之后,便可缔结本命物,到时候便可与这剑通灵,更是可以施展御剑术之类法门,飞天遁地,飞剑杀人,都是不在话下。 他将赤霄剑收回包裹,同时将这些东西都收入自己的玉令之中,他略微掐算日期,距离入门大试已然不过数月,心中也隐隐有些忐忑不安,仗着那奇异印记辅助,他也不休息,深夜便在那修行起来。 筑基之后,便是缔结金丹,这颗金丹呢便是以天地灵气汇聚凝视最后在丹田之中铸成的命脉根本,也是日后与本命物的联系,这段时间内取得的所有灵气,都决定了金丹的品质。 在沈江浣凝练的过程中,不断剔除那不算纯净的灵气中的污垢,将这最精纯的灵气一点点汇入丹田,最后凝结一颗最为纯净的金丹。 这样凝练出来的金丹,不用说,品质自然是最上乘的,但是要消耗的灵气也是庞大的,估计可以比得上下品金丹的三倍到五倍左右,基本没有人会愿意花太多时间去凝练更上乘的金丹,但沈江浣却是力求金丹质量达到最好。 虽然金丹的品质在暂时的修行中看不出来,但在以后的修行中可谓弥足重要,日后的元婴,化神……等等境界,根基都是金丹衍生,金丹品质越高,好处日后在元婴期化神期的时候就会体现出来。 第四十一章 突变 从此之后,他的生活便变的枯燥起来,每日间除了睡觉吃饭,其余时间都是闭门苦修,苦苦凝练那颗金丹,而自己所需的东西也每日由蔺宗采购过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便飞速流逝。 筑基期不比练气,每一层提升都举步维艰,而这凝结金丹也并非简简单单凝练便可,其中依旧分为三个部分,筑基初期之时,开始以灵气凝练金丹雏形,等到这个底子成型之后,便算是修成了筑基初期的道行。 而到了筑基中期,那金丹已然初具规模,便开始以不同种类的气息豢养,如同喂养孩童般为之供养,此时所用的气息也决定了金丹最后结成之后的种类和属性,是筑基中最为关键的一期。 而到了筑基后期,便是真正开始压缩这些灵气结成金丹的时候,这一步并没有什么难度,也不考验悟性,只要持之以恒大多都能成功,只不过这也是最费时间的一关,有的人常常在这一关,便卡个几十数十年。 经过了这一月多的修行,沈江浣那颗金丹也已然隐隐可以看得出形状,虽然还是歪歪扭扭,凹凸不平,但依稀已然微微成型,已然到了筑基初期的上乘之位,估计距离筑基中期已然不会太远了。 这一天,依旧如往日一样,正午时分,他方才从闭关修炼中苏醒,按照往日的话此时正好应该是蔺宗送饭来的,不过等了半天,却不见蔺宗,只见得一个陌生面孔提着食盒子走到屋前,对着他行了一礼,道:「见过沈师兄。」 「你是……」沈江浣被这忽如其来的人弄的微微愣了愣,但随即回过神来,看着其手中的食盒,抬头问道:「蔺宗呢?」 「蔺师弟今日要突破练气期晋入筑基,前去闭关修行了,这两日让我替师兄送饭。」那弟子冲着沈江浣微微一笑,伸手放下手中的食盒笑道。 「他也要筑基了吗?」 沈江浣喃喃自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阵笑意,蔺宗修行迅速,对他而言是很值得高兴的,他起身冲着那弟子还了一礼,道了声谢,微笑道:「有劳师弟了,他日蔺宗他筑基成功,万望告知一声。」 「应当的。」那弟子再还一礼,也不逗留,只是微微拱手告辞,随即转身离去。 沈江浣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方才收回心神,往那食盒中一看,只见其中竟放了近三日的吃食,想来这几日都不会有人来了,他用过一天的午膳,将其余食物收入玉令之中,随即便进入了下一次的闭关。 凝练金丹的过程中,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但自己的元神却是在自己体内游荡,控制着所有的灵气朝着中心汇聚,然后便如同锻打兵刃一般一点点压迫那颗小小的金色丹丸,把那汩汩清澈透明的气息注入其中,使得那颗金丹愈发的明亮闪烁。 筑基期的修行对体力的消耗,只是更大,每修行半个时辰几乎就会耗光自己所有的体力,而此时那奇异印记则又会发挥作用,让他的体力恢复如初,继续保持着修行的状态,但这样高强度的修炼下来,就连那印记都隐隐有些支撑不住,顶多连续三天过后,便再无生机可以汇入,需得休息几日才能恢复过来。 又是三天过去,这一日,当那印记将三天以来最后一丝力气汇入沈江浣体内时,他忽然听到体外传来阵阵剧烈的敲击声,霎时间就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睁开眼,看向屋外,只见那先前给他送饭的弟子正趴在窗边喘着粗气,见到沈江浣醒来,面露焦急神色,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沈……沈师兄,蔺宗他闭关……关的时候,被人偷袭,身受重伤,跌落境界,至今昏迷不醒,那打伤他的人好像……好像是从城南朱家来的。」 「蔺宗?」 他猛的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那弟子,一向平静的面庞上终于是掀起了阵阵波澜,他连忙上前两步 ,抓住那弟子的手腕,声音有些颤巍巍的问道:「蔺……蔺宗,他伤的怎么样?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打颤,这是他头一回如此的紧张,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恐惧,他紧紧攥着那弟子的手腕,那弟子吃痛,但看着他神情焦急,也就忙不迭的回应道:「蔺师弟现在昏过去了,已然找了医药阁的弟子查看,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境界却是从跌下去了,恐怕三个月之内都难以再回到筑基境的位置,身上估计也得留下病根,算是严重。」 「朱家……朱家……」 他喃喃自语,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随即便是难以扼制的怒火和愤怒充斥了他的脑海,不由自主便松开了手,那弟子看他这般可怕模样,连忙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记史阁内,满身杀意的沈江浣。 「放我出去!」 记史阁内,有人仿佛疯魔般锤击着大门,双手是血,却始终打不破那邹雨潇设下的牢笼,这一刻的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也是啊,这从未曾得到过什么的年轻人,怎么会不珍惜一个来之不易的人呢。 在某一拳落下后,那大门竟然奇异的打开了,沈江浣怔了怔,但随即却也无心考虑这些,身化一道白影便消失不见,只是记史阁旁,传来一个老人的叹息声。 「罢了罢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老夫也做不了什么,便替你师父为你善后罢。」 记史阁前,邹雨潇隐在黑暗中,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背着手转过身,便再度隐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林中。 记史阁通往甘三院的树林。 林中树叶沙沙声响,有人踏过树林前行,身如鸿雁,恰似惊雷。 趁着黑暗,一道人影翻过甘三院的围墙,来到屋内。 卧榻之上,是一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不断渗出鲜血的瘦弱少年。 有一袭白衣站在床边,屋内昏暗,只能隐隐看见那袍袖中隐匿的双拳,不住的发颤。 第四十二章 修行不息 那晚上的甘三院内,显得格外死寂。 他打听了一圈,只知道那人是来自朱家的,地位还不低。 据传言,很有可能是那位愤慨之下的朱家老爷所为。 这一天晚上,他在甘三院与记史阁之间的林子里坐了一晚,他拿起手畔的酒壶,一口口饮下,吞咽到腹中的满是无奈。 朱家老爷,金丹期的道行,抬手间便足以将他斩成齑粉,此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有心无力。 这个夜晚,他喝完了五六壶酒,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恍惚间,只觉着一阵阵头晕目眩,邹雨潇先前所说此刻历历在目,自己的莽撞,确确实实的害了自己,也害了身旁之人,这一刻,他原本澄澈如明镜般的心境,再一次出现了动摇。 「有心无力,不好受吧。」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耳畔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邹雨潇背着手,静静看着他。 月光下,他沉默许久,只是点了点头。 老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月光下,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你选择这样做,日后这样的事还会很多,我这一次不会帮你,我只希望,你可以有朝一日,靠自己的手,洗血一切的不甘与仇恨。」 「好好修行吧。」邹雨潇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缓缓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皎洁的皓月,轻声说道:「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去选择你想走的路,想要一辈子坚守本心,这是很难的事啊。」 「是。」 他点了点头,沉闷的应了一声。 邹雨潇看着他向记史阁内走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蔺宗的伤势不重,老夫争取帮他保住道行,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安心修行便是,等到你晋入金丹期的那一天,老夫替你瞒天过海,让你闯一趟朱家。」 伴随着老人的声音,那年轻人的身影也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中。 再度回到记史阁,已然没有了捆缚他得禁制,但他却没有再走出记史阁半步的兴致,那一夜的他,仿佛疯了似的,从此之后的每一天,便是没日没夜的修行。 从早到晚,记史阁某一层的楼上的灯火,从未熄灭,有人的身影永远倒映在背后的窗棂,那一道影子一动不动,仿佛永恒一般。 从这一天,再也没有人见过沈江浣,众人都不知道,自从他筑基之后,为何变没了踪影,即便是记史阁中冯丘刘五等人,也只是在门外窥见寥寥数面。 刘五几次想要劝说沈江浣,让他修行之余也放松放松,莫要伤了身子,害了心境,可无论他好说歹说,自己这个师弟也只是嘴上答应,到了第二天依旧没日没夜的修行,整个人,都彻底的投入在其中。 时间啊,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然又是两月过去,距离那入门大试,也愈发近了,而这一日,沈江浣却奇怪的走出了记史阁的门,冯丘等人很快察觉,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已然晋入了筑基中期。 冯丘和刘五两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满是灰尘,头发杂乱,面容憔悴苍白如纸,面无血色,冯丘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你这些日子精进勇猛,但如此修行,恐怕伤了根基,还是要小心为妙。」 「有劳师兄挂怀,我日后会小心的。」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挤出一个笑容,冯丘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无奈,骂道:「天天小心小心,谁都知道我这一走你就又溜回去闭关了,我可告诉你,这筑基中期的修行可不是靠闭门造车就能练成的。」 「那……要如何?」提起修行道行,那刚刚还敷衍了事的年轻人顿时抬起头来,愣愣的看向冯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冯丘张了张嘴,似乎意识到此刻说这些会 影响更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得无奈解释道:「筑基中期修行,便不能简单靠天地灵气豢养金丹,需得以各种力量凝实巩固,这些力量可以是灵草灵药,奇珍异宝,也可以是妖兽内丹,总之,这些气息都可以炼入金丹之中,而这些气息的力量越强大,你凝练出的金丹也会越强大,所以想要度过筑基中期,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当是采集灵药,收集灵物,以及最有效的一条,斩杀妖魔。」 说着,冯丘顿了顿,接着道:「斩妖除魔,亦或者除灭鬼魂,妖可获内丹,魔可得魔晶,鬼则可以灵养丹,此三者都是天地间大灵物,其中蕴藏着数量可观的灵气,用来温养金丹再好不过,你若想让那金丹彻底凝实至筑基上期,只需要三千冤鬼之魂,或三十头三品妖物,亦或者十头三品魔物。」 沈江浣挠了挠自己那已然杂乱如草垛般的头发,脸上露出不解神色,不禁问道:「师兄,这鬼妖我知道,那魔物又是什么?」 冯丘也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再次解释道:「鬼,人死而成,妖,草木成精,而至于魔物,则是尸体或活人沾染了邪物或者邪祟之气,以至于尸变或者入魔而形成的东西,这种东西没有理智,只知道杀戮,但邪祟之气会被他们储存在魔晶之中,其中力量极大,而魔的道行也比起同品级的妖鬼高出不少,通常一个一品魔物足以力战三只一品妖兽。」 「那这魔物,何处会有?」 「天霞谷。」 冯丘指了指神霄山山顶,又指了指下方,看向沈江浣,道:「神霄山往下三万五千五百丈,有座峡谷,其中彩云霞光不断,异象连篇,被称为天霞,而此处因为深不见底,直达地底,阴气邪气极重,滋生了极多魔物,从一品到六品皆有。」 「六品魔物?」年轻人略微吃惊,四品妖兽玲宿便足以以一己之力屠杀数百练气修士,那比起妖兽更为强悍的魔物呢,更何况,还是整整高出来两品的魔物。 冯丘点了点头,道:「这种东西极为可怖,就算是我等也无力招惹,六品魔物的道行已然可以比肩元婴期修士,恐怕现在也只有掌门真人等寥寥数人足以镇压,但那也要付出很大代价。」 第四十三章 天霞谷 「天霞谷……」他向神霄山望去,心中隐隐思索,从描述上来看,那有着无数超越自己境界很多的魔头,获取魔晶的过程自然是凶险万分。 「那里危险是危险,不过……」冯丘顿了顿,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虑,神情有些沉重,缓缓说道:「不过对于修行而言,生死搏杀往往是促进修行的最好手段,所谓悟道,往往都是在生死一线之时获得感悟,所以说,从理智的角度来看,你进入天霞谷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是!」刘五接着冯丘的话,神情愈发的肃穆沉重,他看了一眼沈江浣,沉声说道:「如果你能活着出来的话,在入门大试之前晋入筑基上期,不是难事,但活着出来的概率,只有不到半成……」 说着,刘五微微低头,他再度抬头时,眸子里眼波流转,仿佛回忆着什么,喃喃道:「当年长老派遣一百人入谷历练,这一百人都是门中精锐弟子,有望进入内门的种子,当年从谷中活着出来的只有五人,其中四人进了内门,那个没进去的,就是我。」 「我看得出你对力量的迫切渴望,因为我在这以前也如你一样,所以我们不会阻拦你,但其中凶险却要说给你知晓,至于最后选择,便看你自己吧。」 冯丘轻轻叹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看向沈江浣。 却只见对面的年轻人只是点了点头,便再无二话。 当天夜里,有人便顺着神霄山,便下了天霞谷。 浑身上下所带的,不过一剑一扇而已。 因为夜晚那些魔物会在洞府中吸收阴气,只有白天才会出来活动捕杀,所以趁着夜色下去也是最好的选择。 穿过层层叠叠云雾缭绕的霞光,便到了一片漆黑的谷底,这里已然不是霞光笼罩的范围,剩下的只有漆黑和阴森,周围是数不清的洞府亦或者树林,没有人知道里面都藏着些什么,无形的危险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到来。 沈江浣环顾四周,周围阴森森的,隐隐透着寒气,他只觉着周围黑暗中危机四伏,心中暗想:「以我现在道行,恐怕只能应付一二品魔物,三品碰见估计就有些吃力,再高的几乎便是死局了,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东西!」 正想着,忽然听得身旁一声闷响,下一刻,只见一道赤红色的身影扑了过来,沈江浣情急间抬手一剑斩下,赤霞剑诀隐隐环绕,霎时间逼退赤影数丈。 他定睛一看,只见却是一浑身泛着火红的人形怪物,浑身烂肉腐骨,还生着脓疮,显得极为恶心,想来应当是魔物一类。 在它胸口处,有一道细微剑痕,应是刚刚赤霞剑诀所留,只是很浅,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转眼间,那细小剑痕竟是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吼!」 赤红色魔物大吼一声,便扑了上来,沈江浣一手掐诀,身做九窍琉璃金身,浑身上下金光环绕,背后形成一道三丈高虚影,挡住了魔物一爪,同时探手一挥,虚影的巨大金色拳头便狠狠锤在魔物头顶,霎时间便打的血肉横飞,凄惨无比。 这是沈江浣第一次在外施展琉璃金身这门二品道法,这种体修法门对于近身搏斗来说最是吃香,这魔物既不能被利刃所伤,以这种锤击的法子对付便是最好的方式。 当着魔物被打成稀烂,这时,他才感觉到左臂隐隐有些酸麻疼痛,却见上面竟是露出一道可怖血痕,刚刚的魔物不过一品而已,竟是二品金身都未能挡住魔物一击,可见这一爪力量之大,不由得让他心中暗自感叹这魔物实力之强,当真是匪夷所思。 沈江浣看了眼自己的伤势,随手扯下一块衣襟包扎了一下伤口,另一手紧握住手中长剑,破开那魔物腑脏,果真见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赤色魔晶,只是放在手 中片刻,那奇异印记便将其中气息吸取了个一干二净,同时,那颗魔晶也黯淡了下来。 那股气息流经全身,滋养肺腑,最后灌入丹田,那丹田的雏形之中立刻多出了一丝凝实的赤红色气息,显得格外亮眼,而同时,每当他施展法门的时候,这股赤红色气息便会飞窜而出,灌注其中,增强杀力。 沈江浣看着手心,那墨绿色印记上偶尔泛起阵阵赤芒,那是刚刚魔晶留下的馈赠,他看了看眼前的魔尸,自言自语道:「仅仅一只一品魔物的魔晶便已然有这么大用处,那若是我用这些魔晶喂养金丹达到筑基上期,恐怕杀力难以想象。」 这么想着,他的心中却已然有了主意,三四品的魔物惹不起,那便欺负欺负这些落单的一二品魔物,想通这一节后,他便再度消失在了黑暗中,开始无休止的猎杀。 这些日子里,他每日便潜伏在树林四周,每当有落单的二品魔物或者两三只一品魔物走过,便立刻速战速决解决掉,吞噬其魔晶助长修为,仅仅半个月时间,他的道行几乎精进了小半,也许修为上看不出什么,但单轮杀力已然提升了将近一半。 半月之后,天霞谷某处洞府外 「两个二品魔物?」 一声细小的戏谑声在一侧林中响起,有个年轻人背着长剑站在洞府外,却正是沈江浣,他的那身白色长袍上此刻已然沾满了各种污秽鲜血,自己的身上也挂了不少彩,想来这些日子也不是那个好过的。 他静静看着一侧洞府中两个面目都看不清的腐尸魔物,看样子应当可以到二品的道行,若放在半个月前,他估计早都跑了,但经过这半个月不断掠夺各种魔尸的魔晶力量,他现在有信心,可以将这两只二品魔物斩于剑下。 「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五雷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引五雷,落!」 两篇咒文,响彻天霞 霎时间,神雷落地,山崩地裂。 第四十四章 命悬一线 那一道道紫色神雷落在地上,霎时间便激起道道飞石四散,鸟兽皆惊,同时,那被神雷劈巨石砸的七荤八素的两只二品魔物也顶着浑身伤跑了出来,狂吼乱叫,寻找着造成这一切的人。 巨石砸成的伤势可以恢复,但神雷有驱邪的神效,留下的道道伤痕即便是魔尸也无法消除,反而不断灼烧着他的伤口,让他痛苦万分,这时,两只魔尸嗅到人血气息,抬头一看,却见一袭白衣仗剑林中里,嘴角含笑,眉眼中,尽是杀机。 他手心驳杂气息流经,便见印记之上闪过一道彩光,霎时间,众众驳杂气息环绕其上,他面对这两只二品魔尸也不敢托大,一手握剑,一手掐诀,只见剑刃上那九道印记中第三道亮起,下一刻,一道庞大的黑影便在他身后浮现。 剑气纵横,层层暴涨,撼天动地。 一剑,斩鬼神! 白衣挥剑,黑影挥剑。 浩荡剑气一剑便碾压而出,斩碎了两只二品魔尸。 沈江浣缓缓落地,浑身仿佛放松,但下一刻,却是再度警觉起来。 一股可怖的威压在另一侧出现。 他皱了皱眉,先是探手汲取了那两只魔尸的魔晶气息,随即攥住长剑,微微后退,冷冷的看向黑暗中,他似乎感知到,黑暗中的东西是有灵智的,便开口问道:「什么东西?」 「擅闯天霞谷,杀我族类,该死!」 这时,一道阴翳的声音传来,下一刻,裹挟着一股劲风,便见一道黑影,陡然间窜出。 黑影身上满是杀气,难以掩盖也难以扼制,月光下,白衣衣袂飘转,接连后退,却只见黑影如影随形,一道穿着黑衣的人形东西便窜了出去。 「这是……三品魔物!」 沈江浣暗暗心惊,能通晓灵智,懂得人言的,最低也是三品以上魔物,况且这样可怖的威压却是骗不了人,这只魔物的实力,难以揣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足以轻易的杀死自己。 只是下一刻,他便做出了反应,身做玲珑金身,抵御住那黑影的攻击,随即身子扭转,用尽浑身的力气,便朝远处跑去。 面对这样可怕的魔物,他毫无胜算。 能做的,只有逃,没命的逃! 「该死!」 身后,那黑影如影随形,声音飘到了他的耳畔。 他只觉着后心一阵剧痛,随即便是不断的碎裂之声,那玲珑金身竟是顷刻间被打的粉碎,那一只森然苍白枯瘦的大手便重重摁在其背后,下一刻,便见一个血掌印出现在了那白衣之上。 噗! 沈江浣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前倾,卸去黑影的力气,但还是受了重伤,玲珑金身被破,现在的他再也受不了黑影的任何一次攻击,当黑影下一次触碰到他时,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命悬一线。 前方满是树林,沈江浣跌跌撞撞,在树林中狂奔,他收起一切神通法术,甚至于把兵刃都收回玉令之中,只是用着那门派内蹩脚的最粗浅遁术不断辗转腾挪,一边躲避进攻,一边拼命的向前跑去,他不知道往哪跑,也不知道如何跑,他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跑! 仿佛是与死神赛跑一般,只要晚上一步,顷刻便会毙命。 嗜血的魔族不像谨慎的妖和胆小的鬼,他们认定要杀一个人,便能追到天南海北,直到两者任何一个死去,才算罢休。 黑影不断的跟在他的身后,口中喊着「该死」,同时,他身后的树木也一片一片倒下,那倒下传来的一声声巨响在空旷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惊悚。 鲜血顺着沈江浣的衣袂滴落在地,留下一串串血迹,显得格外凄惨,刚刚那黑影的一掌几乎打碎了他大 半的内脏,如果是赶紧运气疗伤恐怕命不久矣,但此时的他也只能玩命狂奔,所以流逝的非但是他的体力,还有他的生机。 当他逃亡几乎半个时辰时,他所有的体力也已然用光,这时,那奇异印记给他提供了最后一次帮助,汇出源源不断生机救了他一次,也稍微缓解了伤势和流逝的生机,他趁着体力刚刚恢复,便又开始了下一轮的逃亡。 一路上,并不乏遇到些别的魔物,但按照这些魔物的观念而言,人类就是猎物,同族之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强抢的事来,所以说一直也只有那只三品魔物撵着他跑。 追逐过程中,沈江浣也并不是没想过反击,只不过除去那有驱邪作用的五雷诀还对他它造成的细微伤害以外,就连斩鬼神这样的三品道法也未曾伤及他分毫,反而让沈江浣又被飞石擦伤了一只手臂,让情况更加的恶劣了。 伴随着他逐渐冷静下来,脑海里浮现的便是各种逃脱的方案,他一边观察着周围地形,只见前方是一片灌木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宁老头很久之前讲过的一个故事,说这妖魔鬼怪大都惧怕明火,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此刻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当即心下一横,便窜了进去。 黑影下一秒也随之进去,但下一刻,沈江浣从怀中丢出两张蔺宗赠予的离火符,两张符咒触到灌木,霎时间燃烧起来,他随之趁此机会,以五张离火符在自己周身一圈布下一道阵势,火光冲天,照映着他的脸庞,也照映着另一侧,那可怖的魔物。 「人类,你很狡猾。」魔物死死盯着沈江浣,站在火圈外围,他来回走动,眉宇间杀气横生,冷然道:「我便不信,你可以在这里躲上一辈子!」 那魔物的眼中满含杀机,莫名的忽然浮现起愤怒,他仿佛对人类痛恨至极似的,一字一顿,冷声道:「等你出来,我便剁碎你的骨头,撕下你的皮肉,点燃你的油脂,剜去你的双目,折断你的手脚,让你知道何为苦楚!」 离火符,只能持续四个时辰。 魔物包含杀机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杀气肆意。 如何自救?沈江浣也不清楚。 他只是闭目思索,希望走出一条路。 第四十五章 自救 魔物满身杀机,在火圈外守候,时间没过去一秒,魔物的杀气便愈发浓重,仿佛随时便会将他打的粉身碎骨。 沈江浣的心中一道道念头浮现,众众自救的法子浮过脑海但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对策,如今被困在这火圈之中,一没有法宝救命,二没有底牌傍身,几乎是绝境一般的情形。 眼看着天边的天光微微亮起,天也愈亮了起来,而那离火符所形成的火焰也变的愈发微弱,透过火光,能看见的,是那魔物充血的可怖双眼,以及那枯瘦但充斥着可怕力量的手掌。 火光,渐渐熄灭。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了,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自己,以及自己那手中剑。 当火光彻底散去,黑气聚拢,那魔物便迅速的扑了上来。 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击在剑刃之上,赤霄剑弯曲,随即弹开,险些折断,沈江浣手心震的发麻,一时间,剑刃竟是在那一刻便被打的出手。 那枯瘦掌心迅速袭到了他的胸口,千钧一发之际,沈江浣一手掐印,结成玲珑金身,只是一瞬,金身破碎,他挡在身前的左臂鲜血淋漓,变形弯曲,似乎已然折断,但这一下,也保住了他的命。 他拖着残缺的手臂,嘴角缓缓溢出血来,缓缓抬起头,盯着魔物,脑海里百转千回,却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他伸手去够那柄赤霄剑,但手掌颤颤巍巍,已然握不住剑,几乎已然是死局。 「受死吧。」 魔物冷漠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下一刻,黑气一闪,那只枯老瘦弱能看见骨头的手掌狠狠劈落,他的脚底一滑,便摔倒在地,情急之下,他闭上眼睛,也只是举起手掌抵挡,但无论谁都知道,这是蚍蜉撼树,螂臂挡车。 轰的一声响。 想象中死亡前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刺目的绿色光芒。 在他的手心之中,翠芒闪烁,同时,他额头的印记也随之亮起,下一刻,翠光仿佛一柄巨大剑刃,便朝着魔物斩杀过去。 那股力量,仿佛无可匹敌,但随之的,沈江浣陡然间感受到一股无力之感,仿佛生机流逝,下一刻,他便噗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而鬓边发丝竟是无缘无故的开始变白。 翠光斩过,三品魔物已然化作齑粉,消散不见。 只是此刻的沈江浣却是虚弱无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掌发颤,生机流逝了许多,而更重要的是,那两鬓的发丝已然彻底变作白发。 他本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再加上养气修行,按理说就算百岁之后都不一定会有白发,但刚刚这一战的力量来源,显然是他体内生机,这一斩之下,几乎便斩去了三四十年的寿元,对于他的代价,可谓极大。 他淌在血泊中,缓缓看向自己的手心,心中念头不断,早在很久之前,他便知道这东西有转换生机之效,也因此去掠夺过他人道行寿元,但至今他才知道,这东西不但能汲取他人生机,更能把自己的生机转化为威力无匹的利刃。 刚刚这一杀的威力,不可估量,以他的道行根本无法看透,但从可以轻易斩杀三品魔物来看,最差也可以逼近金丹巅峰的道行了,但付出三四十年的寿元,这样的代价,任谁也不会不感到心痛。 他探出手,颤巍巍的拿起那地面上的三品魔物魔晶,魔晶散发着淡紫色光辉,隐隐透出汩汩流淌着的厚重灵液,其中气息强大达到一种恐怖的境地,沈江浣一手攥住魔晶,便开始修行。 透过奇异印记,魔晶中的道行迅速便被汲取进入他体内,那颗虚幻的金丹中多出一抹浓重的紫色,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手心印记多出来的紫色,自言自语道:「这魔晶中力量如此强大,只是可惜这类魔物 体内并无生机可以掠夺,否则恐怕便能补回来这几十年的亏空。」 他坐在天霞谷的一处僻静地面上,心中波澜久久难以消散,就在刚刚,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只差一点,但凡那一掌没被印记挡下,自己此刻恐怕早已然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这是他第一次觉着生命如此的脆弱,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世界的可怕,他筑基修士尚且如此,那若是普通人呢,夜间行路遇见这些妖魔鬼怪之类,又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世道,真的可怕。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过神来,伸手抓住刚刚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剑,提剑在手,他才算微微安心了许多,他五指紧握,再度入林,继续他的捕杀,只是这一次,他小心了许多。 不过有了这三品魔物的魔晶,对付其其余三品魔物对他而言,已然轻松的多,以他现在状态下斩鬼神一剑的威力,斩杀一只不是问题,因此走在这山林之中,也多了几分把握。 又是将近半个月过去,加起来,他来到天霞谷已然整整一月有余,这期间他斩杀了两只三品魔物,二品魔物十四只,一品魔物数不胜数,道行也开始朝筑基上期逼近,距离达到巅峰,只差一点。 这一日,他刚又斩杀了一只三品魔物,刚俯下身子去破尸体,准备收取魔晶,但下一刻,他的背后竟是嗖嗖几支冷箭袭来,得亏他眼疾手快翻身躲开,而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邹明。 「邹明啊邹明,你这家伙可真是穷追不舍。」 山林中,那浑身血污的白衣男子挑了挑眉,一手握剑,看向邹明,邹明也看向他,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轻声道:「姓沈的,今时今日,天霞谷中,便是你的死期。」 「哦?」 下一刻。 邹明忽然间丢出一个药瓶,沈江浣一剑斩落,药瓶四飞,却只见一道猩红的液体飞溅而出,溅的他满脸满身都是,邹明连连后退,哈哈大笑道:「沈江浣,这是新鲜的雷鱼血,也是魔物们最喜欢的一种血液,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魔物都会缠上你,包括……那连掌门真人都无法对付的六品魔物!」 第四十六章 逃亡 邹明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响应他一般,周围的树林之中鸣声不绝,同时,传开隆隆的响声,竟是好似有大批的魔物朝这里奔袭而来。 邹明嘿嘿一笑,身子一闪,攀上山崖便消失不见,沈江浣心中暗道不好,飞身而起,也想随着山崖而上,但空中竟是盘旋了数只二品魔物的尸鸟把他撞了下来,而下来的那一刹那,山林中,已然奔袭出了数不胜数的魔物 那千万魔物犹如铺天盖地般,便涌了上来,他心中大吃一惊,反手背剑,随即身子一闪便朝前飞遁而去,刚跑了一阵,却见到前方的树林中,竟是又窜出大批的魔物。 这些魔物闻着雷鱼的气味,不断朝他用来,沈江浣便只能没命的如同先前一样逃亡,虽然现在追杀他的只是一二品魔物,但数量实在是多的吓人,而且只要过一会恐怕就会引出道行更可怕的魔物,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洗去这一身的雷鱼血味。 一边想着,沈江浣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看到前方隐隐是有一座石潭,他心中便想着进那其中洗涤一番,回头一道赤霞剑气斩去,略微逼退魔物一瞬,下一刻便径直跳入其中。 一入水,他便将身上衣物丢的一干二净,随即迅速潜入水底,试图以清水洗去一身污秽血迹,但下一刻,他忽然觉着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只见水中竟然有只魔物手掌狠狠攥住了他的脚踝。 几番甩动挣脱不开,眼看许多魔物跳入水中,他一时有些焦急,一手结成玲珑金身,一边飞身窜出石潭,同时另一手结印,朗声喝道:「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五雷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刚刚跳入水中的魔物还在游,下一刻,道道天雷炸响在水中,雷霆顺着水传导而开,整个水池都覆盖满了神雷,霎时间,威力一层层叠加,竟是瞬间便灭杀了近百魔物。 同时间,他从玉令中取出一套备用的衣物换上,略微闻闻,却还是有些难掩的血腥味,恐怕单凭这清水难以洗涤,只是淡了少许,但周围还有不断流窜而来的魔物,依旧需要小心。 他看着周围环境,四周上山最近的一处山壁也在二十里开外,这二十里中全是山路,极不好走,而且更是魔物最为肆虐的地方,而另一条路虽然魔物更少,但是却有足足百里之远,想要走出去,估计会吸引更多的魔物,一时间在这里,却是陷入两难的境地。 不过用不着他考虑多久,那条近道上便窜来了数不清的魔物,他也被迫只能沿着另一条远路逃亡,只是这逃亡的过程并不怎么轻松,那些魔物走的极快,时不时在他的背后留下一两道血痕,显得格外凄惨,身上的白袍几乎染成了血衣,身前也常常有数不清的魔物拦路,如此情形,也只能一剑杀出去。 他一边杀着魔物,一边夺取着他们的魔晶,每一剑递出都变得更加凌厉,竟是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而他的实力也在不经意间,逐渐迈进筑基中期巅峰,距离筑基上期,只差一个契机。 一路逃过七十多里,已然是第二天白日,当他拖着带血的身躯跃过一座丛林时,在他的面前,却是一副令人窒息乃至于绝望的景象。 在他眼前,是三个魔物,每一只,都是三品以上。 最左侧,是一具没有半点肉的枯瘦骷髅,他的脸阴沉沉的,浑身上下的骨架之上只生了一个小小的眼球,煞是渗人,在最右边,则是一个浑身囊肿满是烂肉的胖子,手臂足足有他腰粗细,而在最中央,却是一个身穿破烂羊皮袄子的蒙面魔物。 「来者何人,来此作甚!」 三魔齐声呵斥,威慑极大。 「我要……出谷!」 沈江浣一手提剑,那双原本风流无限的桃花眼中此刻只剩下无尽杀机 ,他拖着残躯断臂,浑身浴血,只是抬手一剑,只见剑光犹如一道匹练,赤霞一闪,便逼退三魔。 下一刻,他的身形腾飞而起,单手握剑,一剑劈落,同一时间,身后巨大黑影浮现,杀机毕露,一剑斩落,剑光滔天而起,一剑,斩鬼神。 这气势熏天的一剑落下,那三只魔物也不敢怠慢,白骨和那胖子先行奔了上来,两人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黑气,挡住了那滔天剑光,而那蒙面魔物却是消失不见。 就在下一刻,那蒙面魔物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霎时间,他的腹部便出现一个凄惨的血洞,沈江浣用尽浑身力气,劈出一剑,赤霞一闪,逼退了那魔物分毫,同时他退到远处,身上血流如注,腹部的伤口,传来阵阵难以扼制的疼痛。 「人类,真是愚蠢又弱小的东西。」 蒙面魔物轻蔑的瞥了一眼沈江浣,随即缓慢开口:「等我取出你的金丹,如同你取出我魔族同胞的魔晶一般吞服下去,我,便可晋入四品魔物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回荡在山谷,显得格外凄异。 寒风呼啸,血衣的衣袂飘飞,有人仗剑而立,巍然不动。 败者,往往缺少视死如归的勇气,而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所谓的意思。 他再看向蒙面魔物时,那先前眼眸中的谨慎小心已然化为无形,只有仿佛一滩死水般的古井无波,以及空前的冷漠。 他看向天空,奇怪的,天空中飘落大雪,雪花翩翩,配上一袭白衣,仿佛融为一片白雪。 他痴痴的看着雪,握着剑,再度看向蒙面魔物时,一道限制着他修为的心境大关陡然间撞开,下一瞬,自然而然,仿佛水到渠成般,他的那颗金丹逐渐凝实,晋入了筑基上期。 他的气息没有太大变化,但从眼眸中来看,他的心境却是又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雪地中,有人握剑而起。 递出一剑。 平平无奇。 毫无花哨。 只有驳杂的种种灵气,顺着金丹透体而出,催发出来。 这是这半成的,金丹之威! 第四十七章 泥魔 这一剑递出,没有任何声音,只见天地间的雪花汇聚盘旋,在那一刻,狠狠的撞向三魔。 那细小的雪花,柔若无物,但此刻却锋锐无比。 道道雪花袭来,那白骨被削成片片,烂肉遍地都是,只剩下两颗魔晶,最后能在雪花中活下来的,只有那蒙面魔物,但他的身上,也满是难以磨灭的伤势。 「这……是什么……」蒙面魔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剑,这一剑不是任何道法,只是最纯粹的剑术,这剑术的威力,永远取决于他道行的高低,而这剑术的神妙,却是让他不禁感叹。 「这一剑,我晋入筑基上期,观雪所得,见这落雪如落花,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剑便名为……落花。」 雪地中,他微微一笑,双袖一掸,便是两袖清风。 魔物浑身,寸寸龟裂,恍若青烟般……消散不见。 他负剑而立,这时,一道沉闷犹如黄吕大钟般的声音在地面响起。 「入我天霞,杀我魔众,妄动建木,是何道理!」 在地面,一道恐怖如斯的气息浮现而出,浑厚无比,令人高山仰止,难以触碰。 只见得那黄土地面缓缓裂开,在其中升起的,是一座篆刻而成的石台,石台之上,是一三头六臂的泥人,泥人关节动弹,竟是好似活人一般,他缓缓看向沈江浣,仿佛看着一只蝼蚁,身上气势散发,不怒自威,令人难以接近。 「入你天霞,杀你魔众,我认。」那额头上飘着雪花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但随即将赤霄剑插在一侧,问道:「不过那什么妄动建木,又是什么?而你……又是什么?」 「本座,乃是这天霞谷之主,旁人赠我魔号六臂泥魔,境界嘛……按照你们的划分标准,算得上六品」泥人俯视着他,让他隐隐有些发毛,六品魔头,只需要一缕气息,便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却只见眼前泥人微微低头,那巨手指了指他的额头,道:「至于建木,便是这东西了。」 「建木?」他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手心的奇异印记,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泥人,泥人摇了摇头,粗声粗气道:「有些东西,本座无法与你解释,这东西涉及到的太广太广了,整个楚国估计也没人有资格可以看透这件东西,我,也不行。」 「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件宝物,足以扭转生死的宝物。」泥人直勾勾的盯着建木,隐隐有些垂涎欲滴。 「所以说……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江浣明知自己对敌泥人没有半点胜算,干脆也收起了赤霄剑,一手捏着折扇摇了摇,不禁问道。 「我需要你。」 泥人低下头,细细的看向沈江浣,缓缓道:「我需要你帮助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极为丰厚的东西。」 「比如?」 「……四品魔物的魔晶?」 「成交。」 他点了点头,看向那巨大泥人,却见那泥人愣了愣,朝着他问道:「这么干脆?」 「现在这情况,我能活着出去很满足了,能捞点是点。」沈江浣嘴角含笑,看向泥人,再度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泥人嘿嘿一笑,显得很是满意,他伸手指了指石台一侧的裂痕,道:「在里面的那座洞府里,我埋藏了三具元婴修士的尸体,还很新鲜,我需要你汲取这三具尸体的生机汇给我,因为,我的寿元已经不长了。」 「这么简单?」沈江浣问道。 泥人闻言先是一愣,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可别想的太简单,想要汲取元婴修士的生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些元婴早都有了意识,会对你造成伤害,只不过本座身为魔 物,无法除灭那些如影随形的元婴,要不然倒是可以轻松许多。」 一边说着,泥人其中一手挥动,便拖着三具巨大的棺材丢在了沈江浣的面前,棺材上残留着厚重的青泥,显得格外陈旧,那铜棺材上生满了密密麻麻的青铜锈迹,估计有些年头。 泥人看着眼前三具棺椁,粗声粗气的介绍道:「这三具棺椁啊,都是元婴中期的修士,那第一具和第二具都是四百多年前的了我也记不清,第三具是近些日子的,我托一个叫做李存生的小家伙杀了带回来的……」 「李存生?他杀的可是个绛阙门的长老?」 沈江浣一听这名字,顿时想起来几个月前冯丘曾今拿着李存生的画像让他辨认,为的便是因为那内门长老被杀一案,李存生便是凶手,当时绛阙门内众人还想不通李存生为何无缘无故动手,到了今日方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这泥人的指使。 泥人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是对的,继续说道:「这小子不怎么老实,当时收了我的好处,也不给我做事,我便给他心中种下了一颗蛊虫,让他听命于我,帮我斩杀各路修士,收集生机为我延寿所用,前些日子他据说被绛阙门那个老不死的掌门杀了,不过我也懒得管,能让我多延些寿命就行。」 「这谷底不见天日的日子,我可是受够了。」 泥人看向天空,却隐隐发现那年轻人眼中有些担忧神色,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当即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让李存生杀绛阙门长老仅仅是为了夺取些生机罢了,我一旦出去便不会危害绛阙门,相反,你日后若有什么事,大可与我说,本座便去夺了他的生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别找些金丹期以下的,我先埋汰的很。」 泥人不屑的看了眼沈江浣,见他还是一脸狐疑,不禁笑骂道:「你还担心什么,你们绛阙门我看起来有些胃口的就你们掌门人和那个李魑魉了,不过这俩老货我打不过也惹不起,其他人我又没什么兴趣,你至于这么警惕吗?」 「前辈……可否对天发下本命誓言?」 泥人看了眼眼前的年轻人,气不打一处来,但为了自己的复活大业,还是不情愿的对天发下宏愿道:「我出谷之后,绝不伤及绛阙门弟子,违者天打雷劈而亡。」 下一刻,一道红光在他手心闪过,誓言成立,此时只要他违反,上天便会真的降下天雷除灭,即便是以他的道行,都难以抵挡。 第四十八章 出谷 沈江浣看他立下本命誓言,当即放心下来,这种东西是冥冥中与上天的一种联系,即便你道行再高,倘若违反,上天也会依照你的道行降下雷劫,无论是谁,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三具棺椁,心中告了声罪,抬手便掀开三具青铜棺材,那青铜棺材内躺着三个直挺挺的人,有老有少,面色红润,仿佛还活着一般,生机勃勃。 他缓缓的抬起手,手掌轻轻的覆盖在棺椁内第一个人的胸口,建木上翠芒一闪,便要开始索取,这时,耳畔忽然间响起了泥魔的声音:「元婴期修士结成元婴,死后不熄,会以灵气伤人,属于邪物一种,你自然能在天霞谷中活下来,驱邪避阴的手段应该不小,便让本座好好瞧瞧。」 就在泥魔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那三具棺材中陡然窜出三道黑气,黑气滚滚而来,阴风怒号,浊浪排空,黑气聚集如同一条长龙,自上而下,仿佛要贯穿一生,直直落下。 手掌正附在尸身上的沈江浣来不及离开,只是站在原地,双手一手结成一道法印,左手雷云滚动,右手符箓成型,随即,唇边微动,便听得一道声音响起: 「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五雷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引五雷,落!」 在他的手中,同时结成了那由七道符箓形成的降魔印和二重五雷诀,伴随着口诀而出,天空中先是滚滚惊雷不断,雷云汹涌间,在那满天雷霆之上,只见一方巨大的墨印,缓缓落下。 墨印上,并无杀气,由得只是一股降妖除魔坦荡如砥的浩然正气! 那刚刚窜出的几团黑气在雷霆下一层层剥去力量,等到遇见那座降魔印时,已然没了多少气息,即便是元婴期修士,终究是已然逝去很久了,体内灵气早都流逝的差不多了,这元婴化作的阴气也不会太强,对于沈江浣而言倒是还可以对付。 「好。」 泥魔赞叹了一声,双眸中满是光彩,缓缓开口道:「现在,你只需要将这三人的生机汇聚入我体内,我便可以复生。」 不等他说,那建木已经开始汲取那几具尸身,只是瞬间,那三具元婴期的尸体已然变作三具干尸,而沈江浣的两鬓白发竟是再度转黑,无数生机涌入,竟是让他变的仿佛十七八岁的模样,好似返老还童。 「好,快给我,快给我。」泥魔双目炽热,眼中饱含焦急的盯着沈江浣,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这一刻,也是让他几百年的心境有些动摇。 「别急……」 在泥魔眼前,那容貌俊美的年轻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斜靠在铜棺之上,轻摇折扇,缓缓开口道:「这生机勃勃的感觉倒是不赖,我改主意了,除了那颗四品魔物的魔晶,我还要这一半的生机。」 「你这厮坐地起价!」 泥魔的泥塑之身微微颤抖,显然已然极度暴怒,他抬起手臂,便欲挥下,了结了眼前这个狡猾之徒的性命,但下一刻,一道慵懒淡漠的声音便在他的耳畔响起:「你莫要忘了,你可发下本命誓言,不得对绛阙门弟子出手,你若杀了我……你会死的更惨!」 「你!」 泥塑手臂在他头顶三寸处停下,终究是没能落下,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看向泥魔,合上折扇,轻笑道:「没办法,这些日子寿元损耗的多了,也只能摆你一道了。」 「卑鄙之徒!」 泥魔大骂了一声,他看着这小子老实才敢全信,没想到这转手便被坑了一手,眼中怒火熊熊,但是却没什么办法,无奈间,只能摇了摇头,咬牙道:「好吧,我只要一半,反正也够用了,剩下的一半……你拿去!」 「多谢前辈。」 沈江浣微微一笑,折扇一挥,半数生机化作一块灵晶飞出,悬浮在泥魔身前,泥魔心中暗骂一句,吞下灵晶,整个人陷入沉眠,便开始了修行。 月色渐晚,他冲着泥魔行了一礼,背着剑,准备度过最后二十里路,只是,泥魔四百多年的老女干巨猾,又岂是那么好骗的,在那天霞谷边缘,他只看见,成千上万的魔族。 「奉六臂泥魔之命,缉杀贼人!」 「奉六臂泥魔之命,缉杀贼人!」 ! 山呼海啸。 整个周围,所有的魔族,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纷纷呼号着,朝着他扑了上来。 此时来的大多是一二品,但他可以感知到,周围还有数不清的三品,乃至于四品五品魔物赶过来,这是泥魔给他设下的一道死局。 「泥魔啊泥魔,我坑你半条命,你便要要了我这条命吗?」 群魔中的人握紧了手中剑,生机焕发,他剑刃微颤,满天落片片,只不过此次,落下的不是雪花,而是血花。 落花一剑,繁花纷纷,艳红妖魅,血花飘飞。 那绿色印记泛起光华,他开始燃烧那来之不易的丝丝缕缕生机,自身的道行不断攀升,渐渐,达到了自己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此刻,所有底牌尽出,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冲杀。 一波波血浪散去,剑上的鲜血飞溅,此刻的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一个血人。 他的每一剑,夺走了魔物的生命,也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而剑意却是愈发浓郁,他没有施展任何道法,而是用这仅仅悟出来的一招剑式落花,就着满天血花,杀的魔物之前几千里血。 在半夜四更天左右,他出现在了山崖边。 在他的身后,躺着数不清的魔物,乃至于最前方的三只三品魔物。 那后方袭来的,是数不胜数的四五品魔物,他们才赶来,朝着沈江浣,朝着这浑身是血的人扑来。 山崖旁的人咧嘴一笑,身子腾空,跃上山崖,无影无踪。 天霞谷下,嘶吼狂叫不断,不知道有多少魔物看着那座山崖,不断大骂嘶吼,显得格外热闹。 第四十九章 安宁间 这一次出谷,对他而言,无异于丢了半条命,从泥魔那里坑来的三百余年寿元生生被他消耗的只剩下十多年,只是补回去了他先前一半的亏空,以至于在他的鬓边,依旧是生出了几缕白发。 这时,正是深夜。 绛阙门内,万家灯火,一片安宁平静。 他看着这一片宁静景象,并没有急着去做什么,而是静静伫立,欣赏这一片景色。 从天霞谷走了一圈,他才知道这宁静的难能可贵,这片安宁平平静静的沃土之上,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牺牲死亡,多少人的夙夜忧叹换来的,绛阙门的这一片净土。 他站在原地,冷风习习,他看向那些只能依赖着地底阴气生存的魔物,冷风忽的一激,让他打了个冷战,但随即,也让他想起了宁老头曾今说过的一个预言。 他记得啊,宁老头当年就像往常一样,躺在椅子上,说是某个算命先生告诉他的,三百年之内,天道崩塌,冥路显现,所有的鬼怪妖邪都会出没人间,而那边境抵御妖族的城墙也会崩塌,人族会陷入一片黑暗,他从前不信,但当他见了这些凶神恶煞的魔物之后,他却是隐隐觉着不安。 那预言,很像是真的。 「沈江浣!」 不等他多想,忽然间,身后两道声音响起,回头一看,却是刘五和冯丘。 冯丘两人看着他,阔别一月,此时见到他活着出了天霞谷,不禁煞是欣喜,纷纷问道:「这些日子修行如何,可曾晋入筑基上期?没受什么伤吧。」 「已然晋入了。」 沈江浣冲着两人笑了笑,心中一股暖意上升,他看向自己这两位师兄,两人看着他,这时,冯丘却是瞧见了他鬓角的发丝,竟都是斑白,不由得大吃一惊,瞪着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的下去一趟,弄的白发苍苍的,莫不是伤及了生机?」 「嗯。」 沈江浣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对于建木汲取他生机的事对于他们而言也不好解释,便只能以这个借口来说,倒也省得麻烦,他看了眼天边,岔开话题道:「在天霞谷中不见日月,都不知道过去几天了,今天这是什么时候了?」 冯丘两人性情直爽,被他这一问也忘记了追问,冯丘笑了笑,指了指天上那一轮圆月,笑道:「今个二月十五,刚好月满,你回来的倒是好。」 「是啊。」刘五也感叹了一声,他看了看那轮犹如银盘的月亮,喃喃道:「日子好快啊,你入门已经快一年了,还有最后一个月,便是入门大试了,等你进了内门,可见不着喽。」 「会见的。」 月光下,白衣微微侧首,微笑道:「即便入了内门,我不也是记史阁的弟子吗,就算我日后到了何处,我沈江浣,永远是绛阙门外门记史阁内执笔文书啊。」 刘五看了眼身旁的沈江浣,神情隐隐有些复杂,他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笑道:「好好练,咱记史阁几百年来还没出过一个内门弟子呢,就指着你光宗耀……啊呸,光史耀阁。」 这个晚上,是他最轻松的一个晚上。 没有玩命不敢半点松懈的修行,也没有命悬一线的逃亡。 有的只是一群人在这座记史阁中,在月光下,赏月闲谈。 他似乎觉着要是永远这样……也挺好的 他放松的享受着这一切,因为他知道,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快乐和闲适,未来的生活中,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拼搏与修行。 月光下,刘五和冯丘回了屋,只剩下他还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月亮,他第一次觉着有些累了,自己的热血斗劲都隐隐有些消散,他看着月光,为自己斟了一壶酒,对着那银盘般的皓月,举杯放肆笑道:「来干 ,来干!」 月色如潮,有人又疯狂了一夜。 醉倒在月下青石上的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忘记了仇恨,忘记了苦楚,仿佛什么都忘了,在那青石之上,他安心的大梦一场,直到天亮。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下,这意味着他要再次踏上修行之途,而他也没有再有半点迟疑,便开始了新一天的修行,依旧是那般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他已经进入了筑基后期的修行,这最后的一个月也没什么可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闭门修行,稳固自己的道行,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提升的余地,便等着一月之后的入门大试了。 弟子们忙忙碌碌,求道修行,希望觅得入门的机会。 而那些长老此刻,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绛阙门,神霄山巅,神霄殿。 神霄殿,乃是神霄山供奉祖师灵位所在,也是历来商讨重要大事所用的场所,而这一日,除去那闭关炼药的李魑魉,整个绛阙门的长老以及那位掌门真人都齐聚在神霄殿内,商讨着一月后入门大试的事宜。 在殿内,那位掌门真人坐在真中央最前的位置,左右手两侧共坐十三人,邹雨潇坐在他左手边,右手边则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很大的老者,剩下十一个长老分别列坐两侧,身后各有弟子侍奉。 原本这入门大试一事,用不着这样折腾,但今年情况不同,以邹雨潇为首的六位长老提出希望将内门的名额从一人变成四人,而其余几个长老都是据理力争,绝不同意,一时之间竟是在神霄殿内吵了起来。 「掌门真人,我以为,一味遵循旧法,对于我绛阙门而言实在不利,不如依照我法改革一番,方能更好选拔人才。」邹雨潇率先对着掌门真人开口,随即指向殿外,道:「那外门弟子千万,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晋入内门,而名额只有一个,有时候这前四名实力都差不多,只不过是输在气运,这样埋没在外门的人才不在少数,若是能在开三个名额,便会显得公平的多。」 「邹长老,这内门弟子本就是选拔而出,贵精不贵多,况且,你说是输在气运,那本人气运也不恰恰是自己实力的一种吗?」这时,邹雨潇对面那个最上首的老头站起身来,横着眉头冷笑道。 第五十章 论道 「气运天定是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气运好一点的弟子便比那差一点的弟子更好,相反,那因为气运略输一筹的弟子也可能具有更好的天资天赋,更适合修行,倘若只有一个名额,还不是埋没了人才。」 这时,邹雨潇身后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长老朗声开口,中气十足,挑了挑眉毛,环视周围一圈,接着道:「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我就拿邹师兄举例,他当年排在外门第二,险些没能晋入内门,若不是廖老师伯破例收他为徒,今日便没有这绛阙门的灵武阁邹雨潇,可那当年的第一怎么样?早死在一场妖孽祸乱中了,世事难料,还是莫要错过了才好。」 这番话说完,场内都是一片沉默,这位长老所说句句都是铁证,令人无法反驳,半响之后,没有任何人有力辩解,邹雨潇看了周围一圈,心道是个机会,站起身来,故意大声冲着掌门真人道:「既然诸位师兄师弟都无异议,掌门师兄,还请定夺。」 「罢了,便依你的吧。」掌门真人点了点头,转手取过一方令牌,遥遥丢给邹雨潇,道:「那这次入门大试的活计也全部交给你负责吧,依你所说,我再给你一个特例名额,倘若有修行足够但是意外未能入内门的,你酌情处理便是。」 「多谢掌门师兄。」 邹雨潇满脸欣喜神色,抬起头时,脸上笑意难以掩盖,他冲着掌门真人远远行了一礼,却见自己那位掌门师兄依旧一副闷闷不乐模样,不禁凑上前去问道:「掌门师兄,因何烦忧?」 「哎,这么多年了,李师弟还是不肯见我吗?」掌门人叹了口气,看向妖林的方向,邹雨潇脸上笑容僵住,愣了半响,方才叹气说道:「你们之间误会太深,李师兄一直道是你逼走了宁师兄,却不知是宁师兄大义不肯拖累宗门自觉离去,偏偏宁师兄还不叫我等告诉他,惹得这多误会。」 「也罢。」掌门真人拂袖而起,那坐中众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他看向手畔,那有一块细小的玉佩,前面刻着宁,后面刻着静,他抚摸着玉佩,缓缓道:「若是宁师兄能回来便好了,那这一切真相,也都可以大白于世了。」 「宁师兄,估计回不来。」邹雨潇紧皱眉头,摇了摇头,缓缓道:「他当年得罪的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那样的存在,大楚举国之力恐怕都无法抗衡,宁师兄只要冒头,等着他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他这辈子注定是安生不了了。」掌门真人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在神霄山上,他看着山涧间环绕的云霄彩霞,道:「不知道我绛阙门何时能走出去一个足以抗衡那种存在的人,那样的话,恐怕我们也不至于忍得这么憋屈。」 「会有的。」 邹雨潇从神霄山上往下望,眼神扫过那山下一间间弟子的屋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弟子终有一日,会走到我们一样的位置,甚至于超过我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希望,可以看到那一天啊。」 那不苟言笑的掌门人嘴角勾起,竟是笑了起来,他看向那道道神霄绛阙,在绛阙门的回忆历历在目,浮现眼前,他咳嗽一声,轻声笑道:「如今世道,诸邪并起,拉帮结派,还有那不知道何时崩塌的天道,不知何时显现的冥路,这样一座乱世,却是最好出人才的地方。」 「对于天下而言,这是最坏的。」 「对于这一批成长起来的人而言,这是最好的。」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掌门真人深深咽下一口气,把目光投向千万里,自言自语笑道:「你我不过井底之蛙,这大楚便是那小小枯井,还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曾听闻书上的百国千家,万里白骨城,我们这把老骨头,是去不了 了,可那些年轻人们还可以,就让未来,他们替我们走遍这片世界吧。」 「今天同意你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也希望绛阙门出更多的人才,让更多的人不被埋没,让绛阙门兴盛起来,你我不都是为了这一点吗。」 邹雨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掌门真人微微一笑,忽然间问道:「邹师弟,你还记得师父临终前给咱们所有人留下的那句箴言吗?」 「箴言?」邹雨潇略微回想,脑海里浮现出一抹沧桑而古老的记忆,那时他们正当少年,他依稀记得那句被刻在石碑上的话,喃喃念道前半句:「井底之蛙,跳脱时,可见日月星斗,颇觉惊奇,已白发。」 「无依之木,向阳间,何惧风雪连天,只觉不屑,正少年!」掌门真人缓缓念完后半句,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站在神霄山上,看着云起云落,心中无限感慨,感慨当年的这座绛阙门的诞生,追忆昔年生活的痕迹,也向往于未来新路…… 那泯灭依旧的希望,再一次重燃在两人的心头。 已分别,一心一意,只为了绛阙门而已。 那位一向沉默寡言的掌门真人闭关不见,邹雨潇准备入门大试,只是其他长老不知道他哪里抽风了,竟是第二天便在神霄殿的门前,挂起了那对年代久远的一对箴言。 井底之蛙,跳脱时,可见日月星斗,颇觉惊奇,已白发。 无依之木,向阳间,何惧风雪连天,只觉不屑,正少年。 神霄山上,一切井然有序。 弟子刻苦修行,长老一心一意。 一派欣欣向荣。 先前两人谈话间,却没有发现,在那神霄殿外,有一袭红衣伫立门外,双眼通红,那是一个老人,一个消失很多年的人。 正是李魑魉。 他听见了所有所有,他伫立在神霄殿外,只是擒的满眼泪水,无声而泣。 多少年的心结,终于是解开了。 他在殿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个倔强脾气臭的老头冲着远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掌门师兄,邹师弟,李魑魉这些年……对不住你们。 」 第五十一章 屠谷 神霄殿内这场争论落下帷幕的第二天,便出现了一件让各位长老以及那位掌门真人既惊讶又欣喜的事,那一直在妖林闭关的李魑魉回来了,而更重要的,是他此次回来之时,已然晋入了化神之上的分神境。 今天的神霄山,格外的热闹。 那些往日里不肯出门的长老什么的,这一日都纷纷到殿,众人久久伫立,半响后,却见一袭红衣郑重入殿,对着座上那位掌门真人深深一礼,高声道:「丹药阁李魑魉,见过掌门师弟!」 那位一向沉默寡言的掌门真人站在最上首,看着眼前已然两鬓苍苍认不出来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他看了一眼李魑魉,嘴角略微勾起,缓缓道:「李师兄,上次一别,多少年过去了啊。」 「多少年我不知道……」李魑魉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眼前这座久违的神霄大殿,轻声道:「我只记得自从当年我离山至今个,九千多个日日夜夜罢了。」 掌门人微微动容,包括邹雨潇等人,都愣了愣,看向李魑魉的眼神也微微有些变化,同时,众人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疑虑,自然,这一丝疑虑没有逃过李魑魉的眼神。 老人的眼眶微微泛红,看向眼前的那位绛阙门掌门,已然认不清了,他看着他们眼中的疑虑,声音传来,带着轻微的哽咽,开口说道:「诸位师弟,两年的事……老夫都知道了,这些年是我错怪你们了,我李魑魉,向两位师弟配个不是。」 说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双膝落地,重重跪在大殿上,对着眼前的两人深深一礼,这可把那两人吓了一跳,谁受得起李魑魉一跪,那掌门真人连忙三五不抢上前,扶起老人,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师兄既然能回来便是最好,何须如此。」 李魑魉泪眼婆娑,却又嘴角含笑的看着掌门人,笑道::「我知道这些年绛阙门日子不好过,你们受的气挨得委屈不少,不过如今……师兄都替你们找回来。」 说着话,那老人一掸袍袖,站起身来,同一时间,一阵飓风席卷,却见一道身着紫衣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从容貌上看,两人一模一样,只是身后那道人影,显得有些虚幻。 「这……师兄,你晋入分神境了?」 掌门人按耐不住心中的惊讶和欢喜,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人此刻脸上表情精彩复杂,他看了看眼前的李魑魉,只见他指了指身旁的那道人影笑道:「这是我的一道分神,也是我分出的第一道元神,名谓紫衣,有我七成道行。」 「此次回来要做什么,我已有定夺。」李魑魉攥了攥拳头,面向身后众人,神情严肃起来,说道:「这一次我晋入分神,两件事要做,一是平灭我绛阙门中潜藏的毒瘤妖魔,第二,便是洗雪耻辱,马踏那这些年欺压我等的两大门派。」 「掌门师弟,你且先带人去那两大宗门,停止向他们供奉香火,我先去天霞谷一趟,随后便到。」 李魑魉冲着掌门真人行了一礼,随即便飞身而去,掌门人也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带着几大长老飞奔而去,整个绛阙门热火朝天,热闹非凡,因为他们知道,那被压迫剥削的日子将要结束,绛阙门往日的荣光,也即将光复。 「李师叔。」 天霞谷畔,李魑魉刚御风跃过山间,便听得下方传来一声呼喊,低头一看,却见正是沈江浣。 「你也在这,那便正好了。」李魑魉飘然落地,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他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正好?还有,师叔你今个咋出来了?」 「正好……瞧瞧这天霞谷如何覆灭!」 李魑魉咧嘴一笑,身子倒飞而出,同时,一旁一道紫影抓过沈江浣,伴随着李魑魉便顿时坠入天霞谷谷底,云雾环绕。 在紫衣的保护下,沈江浣在一 侧伫立,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李魑魉左手显现出一颗土黄色的宝珠,这是他尘封了三十多年的法器,他看了一眼前方,浩浩荡荡的魔族已然集结,在队伍最后方,乃是一只浑身泥塑的巨魔,正是那六臂泥魔。 「贼小子,你又来了!」 泥魔瞥了一眼李魑魉,但更多的目光还是放在了一侧的沈江浣的身上,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怒声呵道。 「怎么,还认识?」李魑魉转过头冲着沈江浣一笑,沈江浣点了点头,简要的叙述了一番自己是如何坑了这只活了四百多年的魔物,只乐的李魑魉前仰后合,笑的合不拢嘴。 老人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魔族,却不像当时的沈江浣那般惊慌,他一手握着那泛着金色光环的土黄色宝珠,朗声笑道:「诸位寄居在我绛阙门中已久,实乃毒瘤,老夫只得除去,各位,抱歉了!」 话音落下,在他的手心,那颗土黄色宝珠绽放出万丈光华,直达云霄,下一刻,地面颤抖,在那宝珠之下,竟是浮现起一个个岩石所铸的石人,数不胜数,朝着那魔族大军扑去。 年轻人看着这神乎其神的法术,只觉着一阵目眩神迷,有些发晕,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分神境高手出手的景象,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 山崩地裂间,李魑魉抬起头,临空而起,直奔泥魔,回头冲着沈江浣笑道:「小子,老夫叫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五雷诀。」 随即,这天霞谷中便响起了一道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咒语。 「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五雷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五雷诀第一重的咒语!」沈江浣喃喃自语,在角落中,不由得的攥紧了拳头,同样是五雷诀,而在李魑魉手中施展出来,那派景象,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 咒语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天都黑了下来。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李魑魉缓缓伸出手掌,丝丝雷霆在他手中聚拢,黑沉沉的天空下,他步步登天,缓缓念出第二重的咒语:「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引五雷,落!」 第五十二章 绛阙崛起 落字出口,天地间,一道由金,紫,红三色聚成的庞大雷柱翩然成型。 天霞谷上方,那道道彩云朝霞在一刻内被撕的粉碎,天霞谷内,一道道雷霆破开山峰树林,山火熊熊,雷声隆隆,这场恐怖的落雷,仿佛要直接摧毁了这片天霞谷似的。 「你……你什么时候晋入的分神境!」 六臂泥魔脸上的神情由不屑转为惊讶,再由惊讶转为恐惧,他看着天空中的雷霆,恐惧感油然而生,但还是心存一丝念头,六臂伸展,泥塑身躯直生长而上,顶天立地,六臂撑天,形成一道护罩,希望可以挡住那浩荡雷霆的轰击。 雷云逐渐聚拢,那雷霆也愈发强盛。 李魑魉踏着雷光而行,下方妖魔,无处遁形,或是被他唤出来的岩人杀死,或是被这雷霆轰成齑粉,如飘渺云烟,消散不见。 「吼!」 六臂泥魔面色狰狞,四肢不断发颤,但那护罩却依旧难以扼制的出现一道道裂痕,裂痕数量愈发多了,已然有丝丝缕缕的雷霆顺着边角落下。 渐渐的,泥魔的手臂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断裂,随着一根根手臂断裂成块,在地上随风消散,泥魔的力量也愈发微弱,他看着那满天的雷霆,满眼都是不甘,只是不住嘶吼,却又无能为力。 轰的一声巨响。 泥魔六臂齐断,那道巨大的雷柱化作一柄利剑,狠狠将这具泥塑钉在了地上,永世不得翻身,李魑魉转过身,手中掐印,只是口中所念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道口诀:「风火雷泽,巽离震兑,八卦九宫,神法除魔!」 他手印翻动,那满天雷光陡然间暴涨,充斥了整个天霞谷,山崩地裂,海枯石烂,风火不断,雷云汹涌,李魑魉站在这一切中,巍然不动,仿佛真正的雷神。 看着眼前这副景象,沈江浣似乎猜到了刚刚的咒语是什么,正是那五雷诀延伸出去的第三重咒语,足以达到三品道法巅峰的威力,此刻由分神境恐怖道行的李魑魉施出,无异于可以直接毁却整个天霞谷。 「走。」 李魑魉叫了一声,随即紫衣便拽着沈江浣上了谷上,他们看着雷火肆虐一番之后,天霞谷终于恢复了平静,往下一看,却见树木倾倒,山崩地裂,火烧不断,尸横遍野,极为残酷,而在那众多景象中最显眼的,则是那被钉穿了脑颅的泥塑,周围,便是他那六具粉碎的手臂。 李魑魉探手一抓,取过其中的魔晶收入囊中,同时大手一挥,那整个谷中四品以下妖魔的魔晶铺天盖地的飞来,纷纷被他装在沈江浣的腰间玉令之中,随口说道:「这些东西对于我也无用,不如你拿去用于凝练金丹,倒有些用处。」 「谢过师叔。」他冲着李魑魉行了一礼,心中由衷感谢,这些东西对于李魑魉却是没用,但对于他这种还未晋入金丹期的,这些魔晶啊什么的乃是他最好用的突破之物,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份大礼。 「过些时辰,恐怕剩下两大门派的弟子便打过来了,到时候自然是同境对峙,我绛阙门弟子也该真正经历一次血洗了。」李魑魉抚须微笑,看向远方,拍了拍沈江浣道:「这次你也去,务必要给老夫拿回来几百颗紫霞宫和光明顶弟子的头颅来不可。」 「紫霞宫,光明顶……」 沈江浣喃喃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顿时想起宁老头和他讲过,这两大门派根基底蕴不亚于绛阙门,各有一位分神境高手,化神高手六到八人,元婴金丹修士数不胜数,至于那些筑基期练气期的弟子更是人山人海,自从宁长雀走后,绛阙门可是被这两大门派欺负的很惨。 李魑魉一路带着他来到山门外,此刻各院弟子已然聚集起来,纷纷各持法宝兵刃,严阵以待,其中不乏数千内门金丹期以上弟子,更 有数十位长老列立,邹雨潇等三五个化神期的长老和掌门人站在最前方,声势浩大。 在山门外,只见一面紫衣,一面金衣的两队人也围在了绛阙门山门外,那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妪,身后弟子众多,丝毫不亚于绛阙门。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过各位可谓不速之客,又来我绛阙门作甚?」 李魑魉遥遥喊了一声,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自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绛阙门保持每年的上供吗,但是即便如此,场面话还是要说足,怕就怕在日后落下一个不好名声,叫人家嚼舌根。 「李魑魉,你绛阙门给我二门供奉已久,今日忽然要停供,是何居心?」 那光明顶身着金色长袍的老妪眯着眼睛,但眉宇间满是杀气,她便是那光明顶之主,也是那大楚当年三大分神境修士之一,姓金,名宵钰。 「作为附属宗门,这供奉说停就停,你们绛阙门也太随意了吧!」那中年人嗓音低沉,身上的紫色长袍随风飘动,他的眉宇间阴沉,却正是紫霞宫宫主孙琳光。 紫霞宫,光明顶,两大门派弟子吵吵嚷嚷堵住了门,那位掌门真人睁开眼睛,并不说话,他虽然是掌门,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上,这个头衔并没有什么用,此时的绛阙门一切指挥,还得看自己这个失踪几十年便莫名其妙晋入了分神境的师兄。 「我绛阙门当年没落,受此大辱,难道如今还要给尔等卑躬屈膝,谄媚不休吗!」李魑魉双眼之中饱含怒火,他的手中攥紧了那颗土黄色灵珠,冷声道:「不瞒各位,老夫已然晋入分神境,手中还有三颗可以让我道行翻番的灵药,两位若是来硬的,休怪我不客气。」 一边说着,李魑魉秀出的那道紫衣分神也出现在了身畔,他站在神霄山上,站在整个绛阙门的最前方,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看向那两大宗门,似乎在宣告,绛阙门又站起来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人人欺凌的小门派了。 第五十三章 血战 「李魑魉,你不过是晋入分神境而已,我们两大门派底蕴比起你这小小的绛阙门,可不知深厚了多少,不说别的,就说以你的道行,难道足以抵挡我们两个分神境修士吗?」 「两位大可试试。」李魑魉背过手去,神情严肃,身后众多弟子纷纷握紧手中兵刃法宝,杀气腾腾。 金宵钰和孙琳光对视一眼,两人微微举手,随即临空飞起,与李魑魉战做一团,身后金丹期以上弟子长老纷纷御器而起,和邹雨潇搏杀起来,而那些还不足金丹期无法御器飞行的弟子此刻,则也在地上缠斗了起来。 这是绛阙门新一代的弟子,第一次大规模的经历生死危机,但这一刻,所有的弟子无论老少,无论关系如何,纷纷视死如归般涌了上去,这一刻,他们没有院落之分,内外之别,他们统一的身份,绛阙门弟子。 第一批拼杀,往往是最残酷的。 几乎有数百名练气期冲在最前面的弟子在对面法器的攻势下了,沦为了这场战斗的第一批炮灰,他们死的很惨烈,鲜血飞溅,染红了绛阙门山门,这是这座山门,三十年来第一次染血。 「杀!」 邹雨潇首当其冲,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光明顶一位元婴期巅峰的剑修,不过自己身上也挂了一处彩,他手中的法宝是一件七宝灵弩,不断射出彩霞般箭矢,防不胜防。 交战愈发激烈,也愈发惨烈。 天上时不时坠落下来几道尸体,一名名要好些年时间才能修成的元婴期修士仿佛不值钱一般,若片片雪花落地,至于地上的战场,则更是凄惨。 没有意外的,地面战场的局势几乎是被沈江浣主导着,他手持赤霄冲杀在人群最前方,单凭那落花剑术,便已然斩杀了不下十名地方筑基期修士,一袭白袍已然染的猩红,也让身后弟子纷纷士气大振。 他杀着杀着,仿佛忘我,一路冲杀进了光明顶和紫霞宫的包围圈中,而身后弟子一时间突不进来,便给他身后留下了一个短暂的空隙,随即,便有两名筑基上期的光明顶弟子扑了上来,来不及转身,那两件闪着金光的法器便狠狠朝着他的脊背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两名素不相识的绛阙门弟子上前挡住了这两下,但巨大的冲击力也叫他们摔倒在地那两个光明顶弟子见计划不成,恼羞成怒之下,一人一刀了却了这两名弟子性命,但自己也被转头而来的沈江浣一剑毙命。 他满手鲜血,握着剑,看着自己身后倒下的两名同门,一时间心中却是有股无名火升起,他看着绛阙门弟子一批批倒下,却也一批批上前,心中那股火也彻底被点燃了,他一手掐诀五雷,引着那满天雷霆,杀入敌阵,在人群中,只听见一声: 杀! 绛阙门的弟子们,仿佛不要命般便涌了上去。 新弟子倒还好,只是被这氛围所感染,多了些视死如归的勇气,而对于那些入门时间久的,看见那些平日里欺压自己的光明顶和紫霄宫弟子,心头便腾地火起,都抱着一副就算是不要命也要把对面拖下水的心态,不断的向上冲。 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 这般冲杀下,再顽强的敌人也会退缩,那两路敌人生生被杀下了绛阙门,来到底下山门之前,剩下的都是平地,走到这里,他们山势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那染血的白衣男子抬头看向天际,只见那些大人物依旧厮杀着,他站在最前方,众人已然隐隐以他为首,就连邹明那类之人此时也没有捣乱,而是安分守己的呆在队伍中,手中也浸满了敌对之人的鲜血。 「邹明,随我开路!」 他转过头,看向那在场除了他以外道行最高的邹明,也是他到如今在门内的大敌大仇,此刻的邹明 却并没有耍什么心眼,虽然不理会他,但还是伸手握住自己手中的四品法器龙首枪,两人一左一右,便开始冲散对面的阵仗。 在这基础弟子的积累上,绛阙门的底蕴丝毫不亚于这些门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绛阙门的弟子虽然不曾经历什么生死搏杀,但也是从妖林中走过一遭的,并不是这些养尊处优靠服用丹药打坐苦修修行而成的两大派弟子可比,在这样「安全」的门派中,永远也出不了诸如沈江浣邹明这样的角色。 「绛阙小贼,休的猖狂!」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随即他们便看到一名有着筑基巅峰道行的光明顶修士手拖着一柄巨大铁锤法器飞奔过来,那铁锤看起来有千斤有余,在地上拖拽留下深深的痕迹。 一锤落下,那一剑一枪同时临空而起,但终究道行差距,两人的兵刃被深深压入地面,那持锤的弟子面相凶神恶煞,五大三粗,浑身皮肤黝黑似铁,想来是主修的体修一道法门。 想到此节,沈江浣的心中顿时有了注意,他瞥了一眼邹明,轻声道:「你先顶住!」随即下一刻,他果断丢弃长剑倒飞出去,随即便临空而起,三道咒语,同时出口! 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五雷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引五雷,落! 风火雷泽,巽离震兑,八卦九宫,神法除魔! 第三道咒语念完,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他第一次施展第三重五雷诀,此诀威力属于三品道法,金丹期才能完全驾驭,他现在施展,还是得筋疲力竭才行。 天空中,同样形成了三色雷柱。 虽然没有李魑魉的那般壮观,但规模也足够可怖,也足以轰杀眼前这个空有一身体修法门并无道法可以对敌的「野蛮人」 「邹明!」 满天雷光之中,传来一声呼喊。 邹明心领神会,同样丢弃长枪,结成降魔印,控制住了惶恐不已准备逃走的持锤弟子。 下一刻,雷光乍现,便是五雷轰顶! 第五十四章 残局 雷光斩落,那持锤弟子伸手握住锤头抵挡,雷光狠狠砸在巨锤上,他并无道法傍身,无法通过其他法门化解这道雷法,便只能硬抗下来,整个人都被五雷压的一动不能动,下一刻,却见那两人纷纷拿起地上掉落的兵刃,朝他扑了过来。 只听得噗噗两声,在他前胸后背两处,一柄赤红色长剑和沉重长枪分别穿过,在他身上扎出两个血洞,随即两件兵刃朝两侧斩去,随着一声惨叫,生生便将他的身体拦腰斩断。 眼前,一团血肉模糊。 鲜血飞溅,两人满脸都是。 身后的众多弟子见状也是士气大涨,霎时间宝光四飞,法器在空中旋转飘飞,道行更低一点的,则是人手一柄斩妖刀,冲杀在两军阵中。 地面上的战势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但天空上的战阵却是显得岌岌可危,李魑魉以一敌二,对战两名分神境高手,即便他因为心境通透缘故,可以力敌二人,但还是显得十分吃力,而自己身后那些元婴期化神期金丹期的弟子长老便显得更少了。 随着愈发交战下去,天空中死伤也极为惨重,尤其是绛阙门这一头,金丹期元婴期弟子损伤大半,那十几位化神期长老也阵亡了整整五人,这样的损失对于绛阙门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但反观光明顶和紫霞宫那边,却也不怎么好受,光明顶死伤化神长老四人,元婴期金丹期弟子死亡近半,紫霞宫死伤化神期长老两人,元婴期弟子近半死亡,而金丹期弟子,却是几乎死伤殆尽。 在底蕴这一方面,绛阙门是丝毫不亚于他们的,当年作为楚国第一大门派,绛阙门出来的弟子质量都很高,尤其是那批老一辈的弟子,与这两大门派的弟子打到一处,几乎人人都可以以一敌二甚至更多,所以即便人数稀少,也没有露出太大的败绩。 眼看死伤越来越多,金宵钰和孙琳光对视一眼,心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们也知道此时撤退定然会损失更多,但李魑魉便仿佛是个疯子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为了避免太大的损失也只好及时止损。 两人心里各自敲定主意,忽的一打令旗,齐声喝道一声「撤」,两边弟子顿时犹如潮水般退却,天边那诸多弟子御起长剑,倒飞而去。 「杀!」 李魑魉发自丹田一声大喝,整个绛阙门山门之前都是他的声音,他的额头隐隐有冷汗留下,他一直在赌,赌两人会为避免更大的损失撤军,但是这也是一个危险之举,但凡两人不撤,以光明顶和紫霞宫的势力,凭着极大的代价也是足以将绛阙门覆灭的,对于他,或者对于整个绛阙门而言,这都是一场豪赌。 随着李魑魉的一声,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纷纷掩杀过去,一直杀出去二三十里地,又让两门派弟子折损了不少,方才班师回山。 「胜了!胜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漏着笑容,即便有人杀的残肢断臂,浑身挂彩,但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意,唯独李魑魉却是愁容满面的走在角落一边。 掌门人瞧出了李魑魉的神情,当即凑上前去,疑惑问道:「师兄,咱们如此大获全胜,你怎的还是闷闷不乐?」 「哎」李魑魉叹了口气,眉宇间瘀结的愁容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看向那片惨烈的战场,道:「那两个家伙,不会死心的,迟早会卷土重来,绛阙门……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他们要除掉我们,要付出极大代价,但我们要自保,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小,甚至比他们还要残酷,只要他们狠下心来,便足以彻底灭亡我门。」李魑魉看着那座神霄山,忽然转过头看向掌门人,问道:「掌门师弟,那当年老宁留下的降魔大阵可还在吗?」 「还在。」掌门人点了点头,但眉头随即紧皱,缓缓道:「不过 那东西有些年头,已然丧失了许多灵力,如今恐怕也只够驱动一次了。」 「一次……也够了。」 李魑魉看着那座大阵,冷笑说道:「倘若那些贼人当真跃过了我们的尸体,上了那座神霄山,这座降魔大阵,足以让他们所有人给绛阙门陪葬。」 说着,他自顾自消失在了山下,不知去向。 掌门真人不明所以,惊讶而又担忧,他看向身后欢声笑语的弟子们,心中隐隐有些触动,也摇了摇头,自顾自上山去了。 且说那群弟子,这一场血战下来,几乎人人都是缺胳膊断腿的,除了士气高涨的那一部分,也有些伤感惋惜的,这场血战中,他们的好友亲人死在了这里,有些人抱着地上的死尸痛哭,场面又是悲壮,更是凄惨。 寒风拂过树梢,吹起树叶,留下道道沙沙声。 在那树下,一名名弟子,或是残肢断臂,或是满身伤痕,或是血流不止,拖着自己的残躯,在地上挖着什么,挖着一个个个坑洞,将地上一具具死尸掩埋,立下一座座墓碑。 在绛阙门山门前的那一片枫树林下,满是各式各样的墓碑,这些墓碑大多都不大平整,都是随地找的顽石,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名字寄语,显得格外凄凉,而供奉在这些墓碑前的,便是一颗颗来自光明顶和紫霄宫的人头。 这些弟子哭泣的,伤感的,都在此处驻足许久,在角落处,一袭白衣,一身蓝袍,两个此生最不对付的人此刻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邹明看着这一切,那些金丹期的元婴期的化神期的,个个道行都高的吓人,此刻却只能化为一捧黄土,不禁自语感慨道:「修士性命况且如此脆弱,那这普天下凡人又该如何了?」 「生逢乱世,人命如草,不过是随风飘拂,苟延残喘罢了。」沈江浣的眼眸低垂,眼神中出现一丝悲悯神情,对于这样惨痛的景象,身处于宁镇那样的小地方的他恐怕更能感同身受。 第五十五章 入门大试 起风了。 两人看着枫叶片片飘飞,落在那一座座墓碑之上,火红的枫叶仿佛会说话,在太阳下映照出一丝丝耀眼的金光,格外动人。 两人伫立一阵,再不言语,这场血战已经结束,他们私下里的恩怨便再次被摆在台面上,各自从两条路回了神霄山上,闭门养伤修炼。 这一场仗,对于绛阙门的损失无疑是巨大的,乃至于此次入门大试的人数都甚至有所不够,只能重新分配,而这些弟子经过这一战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便各自在屋内养伤,等待着入门大试的到来。 很快的,二十余日过去,入门大试也正式的提上了日程,这一日,所有的外门弟子都聚集在神霄殿外面的那一块空地上,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只是……还有不少人拄着拐杖,显得有些滑稽。 殿内,几位幸存长老两侧站立,邹雨潇坐在一侧,倒不是他的身份如何,而是这一次血战当中,他受了那位光明顶之主金宵钰的一掌,打断了他的双腿,如今还未恢复,无法站立。 往年,这样重大的仪式都是由那位德高望重的掌门真人举办的,但今年不同,那隐居避世几十年的李魑魉回来了,而且还是以分神期的道行回来了,在一众长老包括掌门本人的推举下,这次仪式的主持之人,也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李魑魉。 老人站在最前方,望着这片他已经三十年不曾来临的土地,他看向下方那许许多多的外门弟子,经过了这一场血战,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不一样了,这一刻,他们真正感觉自己属于绛阙门。 李魑魉咳嗽两声,眉宇间透着一股严肃,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有力,传遍整座神霄山:「诸位,今,我绛阙门蒙大敌入境,各位也随之征伐,深知修行不易,生命之脆弱也可见一斑,修行一途,永无止境,优胜劣汰,今日乃是绛阙门入门大试,过会由弟子宣读规则,我便不赘述了,我要告诉尔等的是,这世间残酷,远不是你们今日见到的那么简单,只有你自身足够强大,方可化险为夷,在这乱世之中觅一条活路,老夫并不想说什么大空话,说什么为了绛阙门兴盛而修行,修行,便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能在这片乱世,安身立命!」 李魑魉的神情肃穆,没有一个人有嬉笑之声,都认真的听着这番话,李魑魉说的与往日里那些长老鼓舞士气的话区别很大,他狠狠的掀开了修真界富丽堂皇的掩盖,把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真相狠狠的揭露出来,所有人都觉着一块大石压在心口,暗暗捏紧了拳头。 李魑魉环顾四周,招了招手,一侧弟子手捧一卷文书,便前来宣读规则:「此次入门大试,共三千人参加,随机对应比试,最终得出前四之数晋入内门,比试规则如下,在方圆六丈的擂台之上比试,跌下擂台或主动认输以及受伤倒地者判输,规则大致与往年相同,唯一改革……改革……」 念道此处,那弟子竟是结结巴巴,说不下去,李魑魉心中似乎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幕,伸手轻轻结果文书合上,让那弟子离开,他抬着头,缓缓说出那条他最后加上的规则:「此次比试,所有弟子需签下生死状,入场之内,生死自负,胜者……有权决定对手死活!」 「什么!」 第五十六章 手刃朱秋 他回到记史阁内,又看了眼自己的卷轴,显示的是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的第一场,在序号二百六十八号擂台与那朱秋比试,对于这等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把身上杂物放在阁内,防止损害,到了第二天早上,只是提着自己一柄赤霄剑来了。 在擂台周围围着的人不少,有来自甘三院来看沈江浣的,也有些长老闻名而来,不过自然也不乏与朱秋交好的那一伙人,他还在人群中瞧见了蔺宗,两人对视一眼,只是相视一笑,蔺宗便再度淹没在人群中。 又等了一阵子,朱秋终于是慢慢吞吞赶来了擂台,他手提一柄四尺加长长刀,看样式估计是斩妖刀改制而成的,样子很是奇特,他站上擂台,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嘴角上扬,道:「朱家朱秋,请赐教。」 对面,那背着赤色长剑的一袭白衣还了一礼,并不言语,一旁长老见两人行礼寒暄已毕,自顾自咳嗽一声,朗声道:「甘三院记史阁筑基上期弟子沈江浣,对阵甘七院朱家筑基下期弟子朱秋,现比试开始!」 话音落下,一声铜锣声响,朱秋犹如离弦箭般窜了出去,他深知自己道行不如沈江浣,便只能靠歪门邪道取胜,他身影来到近前,下一刻,他的两袖之中竟是哗啦啦的丢出数十道符咒。 这些符咒符力气可达筑基期巅峰,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定然是朱家长辈给他写的,一时间场外嘘声不断,但朱秋却毫不在意,身子腾起,借着数道符之威,抬手一刀自上而下,便重重斩落。 「这可是朱家家传的凌雷刀,乃是二品巅峰的道法,极为珍贵。」 台下有人认识的,不禁叫道。 长刀距离那颗脑袋只有三寸之际,忽然间,一双手指从袖中探出,便抓住了那柄长刀,下一刻,只见他袍袖一卷,刀刃便被卷入袖中,碎成寸寸铁粉,同时间,他另一手出手,便狠狠的扼住了朱秋的咽喉。 容貌俊美妖异的那一袭白衣手指用劲,手背上青筋暴起,显得格外可怕,他唇边勾起一阵笑意,凑到朱秋耳畔低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本不想杀你,可你错就错在……你姓朱……」 声音落下,他的手陡然间用尽全力,下一刻,只听得一声脆响,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竟然生生扭断了朱秋的脖子,血溅当场。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是没有想到朱秋输的这么快,输的这么彻底,对手甚至没有使用法宝,二则是惊慌失措于沈江浣的所作所为。 底下和朱秋有关几人见了这副场面,顿时暴怒,便要冲上台子,却被长老拦住,道:「入此擂台,生死有命,生死状在此,休要闹事!」 「你!公然杀我朱家弟子,你真是不惜命!」 这时,那台下一名长相和朱秋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手指目视,看向沈江浣,便随即破口大骂,眼神中满是杀意。 「朱家的?」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嘴角笑意更浓,随即,他挑了挑眉,哈哈大笑道:「我杀的便是朱家的。」 话音落下,他也不顾那人什么反应,转身便要离去,那朱家弟子暴怒不休,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江浣离去,有那生死状摆在那,谁也没地方说理去。 他下了台,随即便听见蔺宗身影,只见他一路小跑的来到近前,沈江浣上下打量蔺宗,见他气色红润,嘴角不由得浮现一阵温和的微笑,笑着问道:「你的伤都没事了?」 蔺宗摇了摇头,嘿嘿笑道:「多大点事,早都好了,那群家伙以为这就能伤的了我,殊不知我包里还有几百颗回春丹呢。」 「回春丹?」沈江浣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看向蔺宗,眼中满是诧异神色,问道:「四品回春丹……还几百颗?」 「对啊,就是个四品丹药罢了,不 值钱的。」蔺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自己腰间玉令,道:「这东西我离家前我爹给我塞了几百颗呢,我这还有几颗五六品的呢。」 「真……土豪啊你。」 他摇了摇头,心道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一颗丹药恐怕就是当时在妖林重伤垂死李魑魉给的那颗五品丹药,平日里自己便是三品丹药都少见,而蔺宗这种把四五品丹药当糖豆般的吃法却是不由得叫他看的十分无奈。 「还行啊,要不是我爹逼着我装,我才懒得带什么多呢。」蔺宗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玉令,有些得意的看着沈江浣,那神情仿佛是再说「我厉害吧快夸我」,俨然一副孩子心性。 「哎蔺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这么土豪?」他凑到蔺宗身边,笑着问道:「该不会是什么世家公子来绛阙门体验生活的吧。」 「害,我爹不让我告诉旁人,要不然给你说了也无妨。」蔺宗叹了口气,道:「他老人家就喜欢卖关子,那么小小的一个身份还藏着掖着不让我和别人说,入门这么多天都快憋死我了,非说等到我元婴期了才能告诉别人。」 「噢」 他见蔺宗不说,也不再多深究此事,但心中好奇心却是彻底被勾起,他又凑的近了些,问道:「那你爹给你带的这些宝贝里面最珍贵的是哪一样?」 「最珍贵的啊……让我想想。」蔺宗抬起头,掰着手指头一副苦恼的样子算着,看起来有些可爱,他算了半天,挠了挠头,道:「应该是那张分神期的神符吧,是我爹给我留着防身用的,有分神期修士一击之力。」 「分神期神符!?」 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不淡定了,分神期神符这样的东西,也就李魑魉这样级别的人可以画出来,而且也要废不小的代价,这样的宝物可遇不可求,用这样的东西防身,可谓是太奢靡了。 「我爹送我来楚国绛阙门的时候本来还打算给我一张更厉害的,但他说楚国最厉害的就是分神期修士,用不着更高的,就给了我一张这样的。」蔺宗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神情道。 第五十七章 欠债还钱 蔺宗说完,还苦恼的摇了摇头,只叫沈江浣哭笑不得,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往自己院内走去。 他送走蔺宗,临别时在他耳畔耳语几句,便回了记史阁,在阁内向外望去,天空已然黯淡,黑沉沉的,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屋门张开闭上,屋内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夜半三更。 天,彻底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甘三院前,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在此时的神霄山上,显得格外响亮。 一伙看不清容貌的人蹑手蹑脚,潜入甘三院内某一所屋舍,他们看着卧榻上若隐若现的人影,下一刻,数柄钢刀直直插下,便狠狠插在那床被子里。 刀插下去的那一刻,他们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并没有想象中扎入人体的触感和小声的惨叫,而是仿佛扎到一团棉花里似的,他环顾四周,静悄悄的,心下一紧,连忙低声道:「快走!」 「走不了了。」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霎时间,房内的烛灯瞬间全部亮起,灯火通明,在那屋舍中央,那一伙身着黑衣的蒙面人顿时暴露在灯光下,下一刻,地面上陡然浮现起一道道符咒,化作根根铁锁,只是瞬息间便将这些人五花大绑起来。 「辛亏老沈提醒一嘴,不然可真耽误事了。」蔺宗托着下巴坐在一侧,看了看房梁之上,只见一袭白衣翩然落地,随即,一柄寒光冷冽的长剑便搭在了那货黑衣蒙面人为首的那人脖颈上。 「你们是什么人?」沈江浣的声音冰冷如霜,隐隐透着一股寒气,让人听着心中便冒出些害怕念头,更何况脖颈上还架着一柄剑了。 那蒙面黑衣人不等说话间,却见那柄赤色长剑一抖,朝侧面一划,剑刃瞬间便划破那黑色面罩,露出真容,蔺宗只看了一眼,顿时愣了愣,随即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大怒骂道:「当时就是你和那个朱家老爷过来趁我闭关的时候偷袭的,今个又让我逮到了,我扇死你!」 「前些日子他的伤……是你弄的?」 沈江浣的声音仿佛又寒冷了几分,隐隐透出几分难掩的杀意,手中长剑距离脖子越来越近,那人不断颤抖,摇着头似乎想要争辩什么,但随即,只见剑光一闪,便是一颗人头落地。 他随手在其腰间一摸,探手便抓出来一块腰牌,正是朱家所特有的,上面还大写着「朱齐参」三个大字,想来应该是他的名讳。 拿过这腰牌,沈江浣也没什么兴趣打听其他的人,顺手几剑便解决掉了,蔺宗虽然嘴上说的厉害,但心眼里还是惧怕这样杀人的景象,躲在一旁偷眼观看。 等几人都被料理完了,两人这才坐下来,蔺宗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尸体,不由得有些反胃,他看了沈江浣一眼,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沈江浣笑了笑,瞥了一眼那些尸体,又看了一眼那朱齐参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笑道:「单凭他们的血,是不够偿还债务的,得让那朱家也承受下这份代价。」 他扭头看向蔺宗,蔺宗有些不明所以,他微微一笑,忽然凑上前问道:「你现在手里还有那种三品易容符吗?」 「易容符?」蔺宗微微一愣,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玉令,摇了摇头,道:「有是有,不过数量不多,也就二三十张。」 「二三十张……够了够了,够大发了。」他苦笑一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指了指那朱齐参和旁边一个随从的脸,冲着蔺宗道:「等下你用易容符把咱俩易容成他俩模样,我再用搜魂术摄取朱齐参记忆,然后把那两颗人头易容成咱俩模样,到时候给那位朱 家老爷呈上,混入朱家,把朱齐参的财宝灵物都顺便取走,最后再以朱齐参的身份多杀些朱家弟子,然后遁走便是。」 「这么坑?」蔺宗看了一眼沈江浣,只见其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不由得微微有些上扬,点了点头,道:「都按你说的,只要能报仇就行。」 说着,蔺宗从怀中取出四道符咒,分别贴在自己和沈江浣以及那两颗人头额间,拿出一支笔,分别蘸取了四人鲜血,依次涂抹在四道符咒之上,只见得红光一闪,两人在互相看时,沈江浣已然变作了那朱齐参模样,蔺宗也变作那随从,而桌子上的,正是「沈江浣」和「蔺宗」的人头。 「怎么声音都变了。」蔺宗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的粗重,沈江浣的也是一样,此时的他们无论身高样貌体态,乃至于声音气息都和朱齐参二人一般无二。 到了夜间,等到阴气最重十分,沈江浣施展了搜魂术,夺取了朱齐参的记忆,这才知道朱齐参乃是那朱家老太爷的私生子,历来备受宠爱,嚣张跋扈,但天赋也极高。 沈江浣了解了一番朱家内的礼节,同时搞清楚了朱家众人称谓叫法以及有些地方的通关口令,又学着朱齐参的口气练了几句,只觉着非常相似,便在屋内静等。 等到第二天,两人光明正大的来到朱府,刚一进大门,那门前随从毕恭毕敬的对他们二人行了一礼,想来这朱齐参的身份也算显赫,一路上行礼鞠躬的人不少,他也不还礼,做出一副世家大少的模样,大摇大摆的便朝着那朱家老爷住的正殿走去。 到了门前,这正殿门口的侍卫总算是没有对他点头哈腰,但也是拱了拱手,叫了声朱先生,两人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主殿。 这座主殿之内,可谓富丽堂皇奢华至极,每一处地面上都是白玉所铸,金银交替,五光十色,金碧辉煌,看起来尽是雍容华贵,而在主殿最中央,则是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桌子,后面放着金椅,面前点燃两盏熏香,身后侍女伫立手持大扇,为其扇风,而坐在金椅之上的,正是那有金丹道行的朱家大老爷。 第五十八章 血染朱家街 「朱齐参不负老爷重托,蔺宗人头我已然取回来,路上还顺手解决掉了那个与之交好的沈江浣,请老爷过目。」 「朱齐参」忍着笑意,把自己的人头滴溜着放在了朱家老爷的桌案上,那朱家老爷微微抬眼,看到蔺宗时没什么,看到沈江浣时却是猛然间坐起,打量这那满是鲜血的头颅,难掩的欣喜,问道:「这厮被你杀了?」 「朱齐参」点了点头,一旁易容国的蔺宗憋着笑,也跟着点了点头,朱家老爷提起那人头上看下看,满是不可置信神色,当他确定下来时,他看向「朱齐参」的目光都有所不同,一拍桌案,哈哈大笑道:「做的好啊,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两人对视一眼,他为了不露馅,想起记忆中那朱齐参垂涎朱家老爷手中的那件法宝青玉印很久了,一是确确实实也想要这件三品法器的宝贝,二则是可以博取朱老爷的信任,防止露馅。 想了一阵,「朱齐参」略微沉吟,嘿嘿一笑,指了指那桌案角落的一方青色大印,笑着道:「老爷,我想要您的那件青玉印。」 朱家老爷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很爽快的拿过青玉印便丢到了「朱齐参」手里,喜笑颜开道:「我便知道你小子觊觎老夫这东西许久了,罢了罢了,今日高兴,便给你算了。」 「多谢老爷。」「朱齐参」一脸谄媚的笑了笑,将青玉印放回腰间,那朱家老爷看着眼前的人头,摆了摆手,道:「行了,此次辛苦你了,快回去歇息吧。」 「没事老爷,我不累,我这就去继续看守藏书楼。」「朱齐参」一副认真模样,他严肃的看向朱家老爷,道:「朱家尚未兴盛,我愿为朱家尽绵薄之力。」 「好啊,有志气!」朱老爷开怀大笑,很是高兴,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即道:「那好,那你便去吧,可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爷,那我先告辞了。」「朱齐参」谄媚的嘿嘿一笑,随即转过头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狡黠,一旁易容的蔺宗差点没憋住,心道他哪里是什么要为朱家尽心尽力啊,不过是想赶紧把朱家藏书楼洗劫一空罢了。 两人出了主殿,一路上便到了朱齐参平日里所住的地方,藏书楼外的一座小屋,他平日里的任务便是负责看守这座藏有朱家所有典籍的藏书楼,钥匙什么的都由他一人把控,刚刚,两人已然去朱齐参家中搜走了钥匙,打开藏书楼门,这座朱家的庞大宝库便再没了遮拦。 他们手中怀中揣着十几件足以开辟空间的如玉令般的法器,开始疯狂装纳朱家法门典籍,无论残卷完卷,一品二品亦或者不入流的,统统被他装入令牌之中,洗劫完这里,他又借着朱齐参的名字洗劫了灵药楼和铸器楼,将朱家所有的草药和兵器都洗劫一空,整整十三块储物令牌被塞的满满当当,可谓极具丰富。 洗劫完这一圈,他把这些东西交给蔺宗带回门内妥善安置,自己则是在屋内静等天黑,便要开始自己在这朱家的一场大型屠杀。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傍晚。 天已然黑透了。 沈江浣,亦或者说「朱齐参」出现在了朱家那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并没有拿赤霄剑,而是拿着当时朱齐参刺杀所用的短刀,挨家挨户,一家一门,在悄无声息间,掠夺生命,在前半夜,他便悄悄的杀掉了不下数十人。 三更天时,他叩响了距离主殿不远的一座小屋的门,门里的是朱齐参的亲哥哥朱桓,从记忆上看,朱桓与其感情极好,相互之间极为信任。 朱桓有着筑基上期道行,距离金丹只差一丝,想要直接杀他恐怕不容易,即便在睡梦中估计也有反抗余地,但凡引来别人,自己决计无法脱身,便只能兵行险招。 他敲了敲 门,叫道:「兄长?」 半响,门内传来脚步声,随着门打开,朱桓睡眼惺忪的披着上衣推开大门,他看了一眼眼前的「朱齐参」,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切问道:「这么晚了,贤弟找我有什么事?」 「兄长,有件急事,你且附耳过来。」 「朱齐参」一副焦急模样,迫切的看着朱桓,朱桓不明所以,但看他这么着急,也醒了少许,一步步挪到近前,凑近耳朵问道:「怎么?」 「兄长……」「朱齐参」呼唤一声,朱桓更不明白了,挠了挠头,却见自己这个弟弟忽然紧皱眉头,下一刻,一柄寒光凌冽的短刀闪过,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便狠狠的插在他的咽喉之处。 「……你该去死了。」「朱齐参」缓缓松开手,朱恒的身体颤了颤,随即便软了下去,他看着地上的那具死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看着朱桓的眼睛还瞪大着,似乎到死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最亲的弟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给他一刀。 「朱齐参」随手将尸体丢入屋内,关上门窗,便继续游走在两侧街道,无非便是杀人夺财,一圈下来,又掠夺了不少好东西,再加上夺取了好些人生机,道行也晋升了不少,可谓一举两得。 他杀人,无非用了两种手段,要么趁着熟睡一刀毙命,要么叫醒之后套近乎,让其附耳过来时再一刀了结,百试不爽,一圈下来,好几名道行和他差不多甚至高于他的人都被阴死在其手中,而此刻,天,也渐渐要亮了。 他知道不能久留,却还是觉着不过瘾,心中却忽然传来一个有意思的想法,他去提了两大桶血,以指为笔,在空中凝成笔墨,在朱家府宅的大街上写道:「朱家狗贼,人人该杀,我朱齐参今日杀遍朱家,可惜没取了那朱家老爷的脑袋,可惜可惜,杀人者,朱齐参!」 一篇血书,嚣张至极,却是以朱齐参的身份写的,想来今夜之后,朱家老爷便会派人拼命缉捕朱齐参,不过殊不知……这朱齐参早已死了。 第五十九章 第七场 写完这篇嚣张至极血书,他丢下匕首,潇潇洒洒明目张胆的离去,守夜的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位朱家少爷这般高兴,但随着天色渐亮,他们发现那篇血书之后,才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一人检查个个屋舍,一人则是飞奔过去禀告朱家老太爷 主殿之内,灯火昏黄,堪堪早起。 「什么!」 伴随着朱家老爷那声如雷鸣般的怒吼,那张桌案也随之碎成一张张碎片,他站起身,满眼中熊熊怒火难以扼制,他看着那下人呈上的那篇手抄的血书,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朱齐参人呢?各屋中情形如何?」 那看守大门的守夜人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眉宇中透着一股恐惧,他抬头看向朱家老爷,结结巴巴道::「朱齐参早上的时候已然畏罪潜逃了,现在不知道踪影,各屋内除了内院家眷有少数活下来,其余大部分人都死在榻上,包括……包括与朱少爷交……交好的几人」 「全死了……人还跑了?」朱家老爷暴跳如雷,用力将手畔不知道什么东西摔向地面,抬眼看向那看门人,怒骂道:「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集结人手,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务必要把这家伙逮回来!」 「是是是」那守夜人战战兢兢,一声不敢吭,生怕朱家老爷一个生气便把他的头扭下来,连连退出殿,只剩下殿内朱家老爷一人暴跳如雷的发着火。 且说那沈江浣和蔺宗回了绛阙门,两人拿着那数不清的东西也没什么用,便纷纷拉到各处去卖,这些东西都是朱家里的宝贝,至于交易的东西则是他们今日才知道的,各家仙家门派通用的货币,仙玉。 这东西天地自然形成,数量固定,便一直以这东西作为交易所用的货币,一颗仙玉的价值约等于一颗普通一品丹药,面额分为黄色,青色,白色三种,其中黄色最低,作为仙玉的基本单位,青色可抵十个黄色,白色可抵十个青色,至于更大的面额,也不是市面上流通有的。 这些来自于朱家的宝贝,被他们分到四处贩卖,沈江浣每日除了参加自己的入门试比试,便是卖这些玩意,每日入账几乎有少十万枚仙玉,这样的收入,在整个大楚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怕。 就这样,经过前六场比试,沈江浣一路过关斩将,杀入了十六强之中,再经历两场比赛便能决出此次入门的名额,蔺宗也不负众望,一样晋入十六强,而在这六场比赛中,两人卖出了所有从朱家洗劫来的东西,整整一百八十万仙玉,两人平分,一人便分到了九十万。 很快,到当天晚上,第七场比试的人选便已然定下来,沈江浣一看卷轴,却是微微皱了皱眉,这卷轴上写着一个他有些熟悉的人名,姓朱,名叫朱乢。 在朱齐参的记忆中,朱乢是朱家年轻一代道行最高之人,从幼时便历经历练,几番辗转,才修成筑基期巅峰道行,近期有望结丹,手中还有朱家的三品法器和几门三品道法,底蕴深厚至极。 「这样的对手,恐怕不似先前几次那般容易对付」他看着卷轴喃喃自语,心中沉思良久,蔺宗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那人姓朱,便觉着晦气,道:「这朱家怎么阴魂不散,哪都是他们家的人。」 「这一次的……估计不好对付」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蔺宗顿时看出来了,立马坐起身,有些惊诧问道:「很厉害吗,你也打不过?」 「没打呢,怎么知道打不打得过。」沈江浣笑了笑,拂袖擦拭手中长剑,缓声道:「只不过此人道行心境都是上乘,恐怕实力不会在我之下,这次可算是一场苦战。」 「能赢是能赢,不过要付出的代价,估计不小。」他收起长剑,冲着蔺宗笑了笑,蔺宗闻言松了口气,瘫坐在地,道:「能赢那不就完了,管么多干啥。」 「关键在于这 一场之后才仅仅八强,还有一场比试才能晋入四强进入内门,那一场的对手只会比他更可怕,到时候,我就怕我没有力气再去比最后一场。」沈江浣道。 蔺宗看了看自己的卷轴,上面大写的轮空二字,竟是在第七轮这样的关键局轮空了一次,蔺宗顿时欣喜不已,道:「那我倒是还可以再混一轮,不过你可就惨喽。」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起蔺宗,月光下,两人并肩站立,他迟疑了半响,忽然想说什么,却见蔺宗先开口笑道:「你家伙这两天可小心点啊,别被打死了,那以后可没人帮我抓那些朱家的坏怂了。」 他愣了愣,随即冲着蔺宗一笑,心中莫名有些暖意。 很快的,天亮了,第二天的比试……也如期而至。 因为到最后,擂台只剩下了八座,那些淘汰下来的弟子都闲来无事,想要见证一下,纷纷挤到这些擂台边缘,尤其是沈江浣和朱乢比试的这一座擂台,更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长老瞥了一眼周围兴奋的弟子,并没有说什么,台上两人静静伫立,除了互相拱手行了一礼外,便没有任何动作,长老看时辰也近了,咳嗽两声,宣读道:「甘三院记史阁筑基上期弟子沈江浣,对阵支七院朱家筑基巅峰弟子朱乢,已签下生死状,比试开始!」 话音落下,却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立刻便大战起来,反而两人都是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相互打量,但可以隐隐看见他们周身气势汹汹,只不过是按兵不动,仿佛在寻找时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朱乢的心境究竟是差了一筹,失了耐心先出了手,他这动手没有当时朱秋那般凌厉,反而显得很是柔和,手指连番结印,在空中划过,一道符咒,就此成型。 再看对面的沈江浣,同样的姿态,也是手指结印,却是在空中绘出一道截然不同的神符,正是降魔印,这是以符对符,硬碰硬。 第六十章 千山红遍 这样的场景,无疑让场边响起一阵惊呼声,他们本以为沈江浣会以别的法子化解掉这道符咒,却没成想两人竟是一齐施符,这样僵持下去,最后势必会陷入单靠法力相斗的场面,到时候比拼的,便是谁的道行更加深厚。 降魔印和那朱乢的不知名符咒相撞,竟是丝毫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场边站立的邹明皱了皱眉,这降魔印是他家传法门,二品之上距离三品差不了多少,但此时隐隐看来,比起那朱乢的神符竟还差了几分,四周一打听才知道,那道神符便是朱家家传的三品渡火灵符。 降魔印虽然表面上可以和渡火灵符较量,但邹明却可以看出其中玄机,这降魔印乃是沈江浣以八道符咒结合而成的,相当于要耗费书写八道神符灵力,而对面的朱乢只不过是用了一道神符的灵力罢了,这起手的第一式较量,沈江浣只先落了下风。 朱乢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神色,他的心境并不会那么容易波动,他知道,这场比试才刚刚开始,这一时的得失并不能决定什么,谁也不知道对面有没有什么翻盘的手段,所以他依旧没有贸然进攻,而是静静等候对面先行消耗灵力化解自己的渡火灵符,而在他的手中,却是隐隐凝结成了另一道神符。 降魔印和渡火神符相互抵消,消弭无形,那一袭白衣缓缓从背后抽出赤色长剑,嘴角洒然一笑,下一刻,他的身影陡然间消失,便出现在朱乢的身后。 一道庞大而恢弘的黑色虚影出现,在剑刃上附着滚滚黑气,那柄赤霄剑上的九道符文中第三道亮起,伴随着虚影,一剑斩落,浩荡无匹,这一出手,便是杀招。 一剑,斩鬼神! 朱乢在他出现在身后时便已然察觉,他并不转身,而是从腰间缓慢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刀长三尺三寸,并不锋利,上面铭刻着仿佛枫叶一般的符文,殷红如血,赤黄若日,回头一刀,不偏不倚,便和赤霄剑撞在了一起。 人群之中,传出几声惊呼。 有人认得出来,这便是朱乢家传的那柄三品法器,名曰红枫,是朱家那位老爷年轻时候的佩刀,由当年著名匠师「常子华」所铸,直逼四品,而且专门为朱家功法定制,极为契合。 朱乢这一刀并未使任何法门,只是单单凭靠自己的灵力和这件三品法器的力量便接下了那剑斩鬼神,要知道,斩鬼神可是真真正正的三品道法,而且还有九品以上剑意附着,即便是台下的邹明也自诩并不能以自身法力接下这一剑,必须得动用龙首枪才有余力,可见朱乢这件法器厉害。 当年之所以沈江浣只凭五雷诀便能斩去邹明四品龙首枪的神效,那是因为当时两人都是练气期,对于这等高深法宝都发挥不出什么威力,而此时的朱乢和沈江浣都是筑基期乃至于接近金丹期,对于这些法宝的威力都能发挥出许多,因此,这朱乢的三品法器的优势也显现出来。 朱乢身形后退,手中长刀微微一颤,便彻底卸去那一剑威力,他看了看眼前的沈江浣,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神色,仿佛在说「你只有这点本事吗?」 这一抹神情一闪而逝,朱乢重新举起刀,横架在身前,霎时间,他的衣袖鼓动,仿佛有狂风呼啸,只见其左手手指掐诀,指尖轻轻划过长刀,那枫红如火的长刀之上,顿时蒸腾起狂风不休。 刀刃之上,狂风席卷起那印记上的枫红,空中竟是凭空出现了许多火红的枫叶,狂风席卷着枫叶围在一起,将整个擂台包裹,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在枫叶中,只有两人静静对视。 「别装了,这会没人。」 沈江浣眸子微眯,与朱乢对视,朱乢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自言自语道:「被你看出来了,不错,刚那一刀确实伤到了我,而 且伤的不轻。」 「你已然伤成这样了,还想要负隅顽抗吗?」反手握住手中长剑的沈江浣平淡的瞥了一眼朱乢,他不可能让朱乢活着走出擂台,但也不想耗费太多的体力,因为下一场面对的对手,会比朱乢更强。 朱乢沉默一阵,忽然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在枫叶的包裹下,他无所顾忌的狂笑着,冷笑着,嗤笑着,「哈哈哈,论起道行,我确实不如你,但你觉着我能走到现在,只是单凭这些吗?」 在朱乢的狂笑声中,只见他伸手从腰间取出一颗金光闪闪的丹丸吞入腹中,下一刻,只见朱乢浑身气息滚滚飙升,摧枯拉朽一般,竟是直直晋入了金丹期。 朱乢再度举刀,脸上的神情纷纷收敛,周身,滚滚气息翻涌而起,比先前不知道浑厚了多少倍,刚刚那颗丹丸的效果可见一斑,而此刻,沈江浣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在吐血前施展这样一道枫叶结界来遮挡旁人视线,便是为了混淆视听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服用禁药。 金丹期和筑基期之间的差距比起练气期和筑基期之间相差了不知道多少,乃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朱乢举刀时,浑身气势已然无法阻挡,在那满天红叶之中,只听得朱乢念诵咒语之声:「霜红二月,叶起三秋,千山红遍,万叶飞花!」 一刀而下。 满天红枫滚滚而来,犹如浪潮。 一袭白衣在那红枫的浪潮中伫立,只是出剑,繁花纷纷,落花流水,剑剑,落花。 剑光寒澈,上下翻飞,那一朵朵枫叶被撞开,随即在空中碎成两半随风枯落,但那红枫千万,千山红遍,万叶飞花,何其壮观,又怎能斩落的干净,他也只能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沈江浣,朱家当代弟子朱乢,前来杀你!」 红叶飞舞,直冲云天,仿佛一柄赤红色巨剑,在狂风的席卷下,轰然斩落。 第六十一章 两袖清风 红叶片片,擦过他的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 红叶中站立的那一袭白衣,已然浑身是血,满身伤痕。 赤血染素袍,白衣化红裳 红叶卷过,在空中再次成型,朱乢踏空而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仿佛神明俯视蝼蚁,冷笑着开口:「沈江浣,我今个给你一条活路,你只需破开这红叶结界给我当众磕三个响头,自觉滚下台去,我便饶你一命,可否?」 没有回应,没有言语。 浑身是血的沈江浣,居高临下的朱乢。 伴随着清风拂过,沈江浣耳畔的发丝飘舞,隐隐泛着点点斑白,他看向手心,又看向那仿佛不可战胜一般的满天红枫,似乎是拿定了主意,缓缓闭上双眸。 下一刻,一道璀璨耀眼的墨绿色光芒,便在手中乍现。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机流逝的感觉,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力量的感觉。 万叶之中,有人缓缓举起手,手掌覆落,同一时间,道道直达天际的宏大翠色浪涛霎时间喷涌而出,这是他的生机所化,与他无比熟悉,自然如臂驱使,只见这浪涛滚滚而去,周遭枫叶纷纷被淹没在其中,杀向朱乢。 朱乢的眼神中透出一抹惊讶,但下一刻,便全盘变成了恐惧,那颗因施法悬浮在空中的金丹被恐怖的绿色光束撞击,竟是顷刻间便出现了道道裂痕,而后,金丹彻底碎裂。 朱乢周身席卷的狂风瞬息间消弭无形,他也从天际间跌落下来,摔的满身是血,朱乢扶着刀站起,满眼不可思议神色,怒喝道:「这是什么!」 那鬓边又生出几丝白发的年轻人咧嘴一笑,却是已然无力搭话,只能支撑着艰难站起,脚步虚浮,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朱乢怒不可遏,怒在他破了自己的金丹,这颗禁药他付出了极大代价,本来是足够可以支撑三日的,那样的话便能让他在接下来的比试中继续施展金丹神通,而此刻却被沈江浣所破,怎能叫他不恼怒。 朱乢愤怒间,再度举起了刀,那满天红叶再度聚拢,虽然没有先前那般声势浩大,但是对于现在已然站都站不稳的沈江浣而言,这样的一刀足以轻松夺去他的性命,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满身是血的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双眼看向那满天红叶,身子艰难的挺直,面对着那红叶,不曾退缩,他的心这一刻,无比的平静,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生死一遭,又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清风拂面,只觉舒适。 沈江浣鬓边白发再度被清风吹起,只是此时,他已然没有生机足以支撑着他再现刚才的一刀,面对着那满天红叶席卷而来,他的神情却淡然自若,如沐春风。 当那红叶一刀来到他身前时,他的两袖忽然鼓动起来,清风拂过,这一次,却是吹散了那满天红叶,他袍袖一掸,两袖皆清风。 手畔,那柄赤霞剑在盘旋不休的清风之上盘旋着落在他的手中,看着这柄随着他斩杀了妖魔邪祟,恶贼女干雄的剑,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下一刻,手指拂过剑刃,再度抬手,两袖清风皆是席卷而出,随剑而起。 漫天红叶,霎时间散落不见。 这不是什么道法,而只是最寻常的剑法。 对于剑修而言,道法只不过是辅助,他们真正的手段,乃是靠自己磨练悟道而出的真正剑术,而现在的沈江浣,拥有了两门自创剑术,已然算是踏入了剑修的门槛。 清风拂面,吹散了那满天红叶,故此剑名曰,两袖清风。 红叶在两袖鼓动的清风之下,随风而散,温柔至极,沈江浣已然无力走到朱乢近前,搁这数十丈,他手轻轻一指,那两袖清风席卷而出,托着赤霄剑直插而 去。 剑气一卷,便穿透了朱乢的胸膛 朱乢低下头,看着胸前满是鲜血,隐隐有些麻木和混乱,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沈江浣可以破他的金丹,更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站都站不稳,却还能御剑插入他的胸膛,他太不明白了。 伴随着生机点点流逝,苦楚也席卷了他的全身,朱乢身体颤抖,瞪大双眼,缓缓倒了下去,在死前,他对着沈江浣,摇了摇头,双眼中充斥的满是不解与疑惑,以及那浓烈的不甘。 随着朱乢的身体倒下,那外面围住的结界也随之轰然崩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里面,而里面的景象却叫那些朱家来观看的子弟大惊,他们都知道朱乢带了禁药,本以为稳操胜券,但没成想结界张开之时,躺在其中的,却是朱乢。 不等他们说什么,台子上又是一声轻响,只见另一边的沈江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又是在台上发出一声闷响,蔺宗冯丘等人连忙跑上台去,发现其已然昏迷,便背着他离去,只留 那长老张了张嘴,满眼难以置信,他是朱家老爷给打过招呼的,本来以他道行看穿那座结界简直轻而易举,但有了朱家老爷吩咐在先,也就没有戳穿朱乢使用禁药的事实,本想着只要暗中出手保住沈江浣的命便行了,没想到这死在台上的竟是朱乢。 随着那几个朱家子弟收敛了台上的尸体,围观的人群也都散去了,一个个直呼没劲,这场比试大半的时间都被结界遮挡,能看见的人都在金丹期以上,但是除了那位长老,又有谁会那么无聊去看一些筑基期弟子的比试呢。 那些朱家子弟抬下了朱乢的尸体,不乏有几个贪心的搜索几圈,却是什么也没找到,都在找那柄红枫刀,可翻遍了朱乢浑身上下的玉令金令什么的也没在其中见到那柄红枫刀,只是把其尸体掩埋了,悻悻的回朱府给那位朱府老爷报死讯去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那被冯丘背在背上的沈江浣的腰间玉牌上清风浮动,见的一片枫叶,轻轻停留其上。 第六十二章 炼红枫 冯丘背着沈江浣回到记史阁,他伤的很重,浑身上下经络寸断,至于骨头更是七零八落的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至于神魂深处,也受到了不小的重创。 冯丘给他上了药,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同时给他喂下几颗蔺宗送来的回春丹,有这等四品灵药的辅助下,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伤得太重,恐怕还得将养些时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江浣方才苏醒,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盈满了阳光的屋舍,屋子内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他扶着一旁的床沿想要坐起来,但腹部和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却是不得不让他继续躺下去,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呦,终于醒了,你小子可真能睡,从昨中午睡到今中午了。」 这声音轻快,只见走进来一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却正是冯丘,沈江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苦笑着叫了声冯师兄,冯丘给他把了把脉,脸上的担忧神色少了几分,笑道:「好了,你这经脉好的差不多了,等你骨伤好了你也就能下地了。」 说着,冯丘从腰间取出一个药葫芦,从中取出一颗墨绿色的丹药给沈江浣服下,不由得啧啧道:「你这家伙混的好啊,蔺宗那小土豪给你送了二十多颗四品回春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四品丹药呢,你倒好,当糖豆吃。」 一颗回春丹下肚,药力传遍全身,可以感觉到的那些断裂的骨头开始自我修复,胸口和肋下的疼痛也减轻了少许,他艰难的坐起身子,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想起什么,摸索着从一侧取来自己的卷轴,正要打开,却听得冯丘笑道:「不用看了,你的第八场比试是明日正午,对敌邹明。」 「邹明……」沈江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感觉到周身隐隐传来的疼痛,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有些无奈,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去对阵邹明,就算是一个寻常练气期的弟子都能把他打趴下。 「明日比完,胜者便可以选入内门了。」 冯丘一边收拾屋里东西,一边自言自语,他看了一眼沈江浣,只见其情绪有些低落,也有些无奈,叹气道:「哎,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得到呢,要是不半路杀出来这么个朱乢,你进内门还不是稳了吗。」 「当时我那一剑斩鬼神本来已然重创了朱乢,若不是他服下一颗可暂时到达金丹期道行的禁药,怎么着也不会打的如此艰难。」 他忍着胸口的疼痛,不禁有些郁闷,明天的打,是肯定要打的,不过以他这样的状态,明日肯定又是一场搏命的死战。 「服用禁药?」冯丘微微一愣,随即凑上前来,问道:「你说那小子吃禁药了?那长老什么也没说?」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冯丘啪的一下把手上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扔在地上,横眉立竖,怒道:「我说呢你怎么和这么一个朱家的家伙打成这么狼狈的样子了,敢情是一伙子狼狈为女干,包括那长老,绝对受了朱家贿赂。」 冯丘越想越气,好歹是外门一阁中的重要人物,哪里受过这气,那些普通长老也本就是外门一些阁内阁主或者阁内重要人物,和他身份差别不大,当即便气冲冲的去找刘五,沈江浣在后面叫了几声也都无人理会。 沈江浣坐在床上怔了怔,忽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腰间玉牌,却见那柄朱家众人苦苦寻找的红枫刀竟是出现在他手里,原来,先前朱乢倒地的那一瞬间,趁着结界还没消散,他便卷走了这件宝物,然后便晕了过去被冯丘背走,以至于没有任何人怀疑他。 沈江浣细细端详这件法宝,无论从材质符文以及样式来看,无一不是上乘,不过这样一件法宝拿着他也不敢用,但凡他敢拿这件东西出来晃荡,那朱家老爷必然提着刀便把他剁成肉泥,如今也只有浪费了。 一边想 着,沈江浣便从玉令中取出熔炉,先是取了一张白纸,蘸取墨水拓印下来了那红枫刀上的符文,这是这些法器力量的来源,也是这件法器上最珍贵的部分。 沈江浣拓印下符文之后,便将这张纸收好,用于炼器之用,随即便将红枫刀一整个投入熔炉之中,经过这种温度千度以上的灵火煅烧,即便是红枫刀也很快的化成了一汪铁水。 随后,沈江浣又从玉令中取出铁砧,一手拿过铁锤,找了椅子坐下,虽说伤势好了些吧但也站不稳当,索性坐在一边挥锤。 赤霄剑也被一起投入熔炉之中,只不过并没有烧的那么彻底,只是烧的通红的时候便取了出来,放在铁砧之上,随即便浇上了那红枫刀化作的铁水,而后便是无休止的锻打。 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以至于还是有些吃力,每打一会总会停下休息一下,磨蹭了一个下午,这红枫刀中的铁水被彻底注入赤霄剑内,这柄剑大小还是原来一样,但重量却是又增加了将近一倍,他拿在手上都隐隐觉着吃力。 趁着还未冷却,再额外刻上了红枫刀上的枫叶符文,增强剑刃杀力,随即便丢入寒水之中冷却,随着滋滋几声青烟漂拂,赤霄剑再度成型,除了多出来了那几道金黄色的枫叶符文,更大的变化,便是那沉了许多的手感。 经过这一次铸造,赤霄剑已经彻底迈入了三品法器,甚至接近于四品,若是现在以这柄剑去重新对阵朱乢,他有信心足以直接斩断红枫刀。 经过这一系列,已然到了傍晚,随着回春丹药力发作,他的外伤已经基本痊愈,除了内脏还有些伤势没有完全恢复,支撑正常生活已然没有问题,又服下了一颗回春丹,便沉沉的陷入睡梦。 月明星稀,记史阁内,一片安宁。 记史阁外,有人一直静静伫立,目睹着下午炼器的所有过程。 一袭蓝袍,正是邹明。 月光下,他看着阁内睡去的背影,转身离去。 第六十三章 比试 这一夜他睡的极好,转眼便已然天明,伴随着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沈江浣也随之悠悠醒转,他下了床走了两步,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大半,除了经脉处还有细微的隐隐作痛以外,其余地方都已然痊愈。 沈江浣看了一眼时辰,已然临近正午,距离自己比试的时候也很近了,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却是没底,即便是自己全盛之时对敌邹明,也只能险胜一筹而已,自己现在伤势虽然好了大半,但还是比起平日里差了少许,对敌邹明的胜算,几乎没有。 就这样想着,他出了门,一路上脑海里都有些混乱,这一次若没有出朱乢这个意外,自己进入内门并不难,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岌岌可危,且不说这次能不能进内门,以他和邹明的仇恨程度,邹明一旦得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这一次若是上场,便得赌上自己这条命。 正想着,却已然浑浑噩噩的站上擂台,邹明很早就到了,平静的站在对面,右手畔龙首枪熠熠生辉,双目炯炯,盯着眼前的沈江浣,神情肃穆。 两人在擂台上对视,这对从入门起就不断相互争斗的死对头此刻终于聚在了一处,沈江浣看了看邹明,两人并不言语,只是一人持枪,一人握剑。 「甘三院记史阁筑基上期弟子沈江浣,对阵甘三院邹家筑基上期弟子邹明,生死状签,比试开始!」 那长老再度宣布,只是声音有些沙哑,他侧头朝那边看去,却见长老鼻青脸肿,好似是被人揍了一顿似的,有些滑稽,又想到冯丘从昨天出去一直未归,心中也猜到了个大概,嘴角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邹明看着他反常的反应,心中疑虑非常,更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性格本就谨慎,直到沈江浣回过头来,只见他先不动手,只是行礼道:「邹师兄,见教了」 邹明还了一礼,看着眼前的人,不动声色,轻声道:「沈江浣,你可想清楚,你现在斗不过我,生死状已签,倘若你栽到我手里我不会给你留半点活路,你还是趁早下台,对我们两人都好。」 「邹师兄不必留情,擂台之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微微一笑,反手从背后抽出那柄重铸后的赤霄剑,剑刃上红枫赤焰环绕不休,煞气蒸腾,另一手捏成剑诀,轻笑道:「邹师兄,出手吧。」 邹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没有再犹豫,探手抓紧龙首枪便窜了上去,枪尖一点寒芒一闪,随即隐隐有龙吟之声,一条银色盘龙盘绕着长枪,便朝着沈江浣扑去。 银龙腾飞,撞在那赤色长剑之上,只见赤色霞光一闪,便已那二品赤霞剑诀化解了这道银龙,同时再度斩落一剑,剑刃上枫叶满天,配合着他剑道修成的那一招落花,满天红枫翩然而落,便朝着邹明而去。 「吼!」 红叶包裹下,却是传出一声浩荡的龙吟之声,此声一绝,顷刻间那红枫竟是寸寸龟裂,在此期间邹明并未施展任何道法,只是凭着那柄四品龙首枪。 以他现在筑基上期的道行,已然可以完全发挥出这柄龙首枪的威力,四品法器作为邹家传家的至宝,威力并非凡人可以想象,就连绛阙门中能用的了四品法器的也不过是邹雨潇等寥寥数人,毕竟这样的法器威力实在太大。 邹明一枪破开落花,随即揉身而上便再度袭杀而去,龙首枪中杀气肆意,盘龙直指,同时,他左手结成降魔印,同时出手,朝着沈江浣杀去。 沈江浣一手掐诀,也是同样的降魔印施展开来,破开邹明左手攻势,同时右手握住赤霄,抬手一挥,袖中鼓动不休,清风拂袖而起,一剑直扑邹明面门。 盘龙被清风拂过,便随即消弭无形。 这看似轻柔的清风,却是能够将那巨龙降服。 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龙首枪与赤霄对撞,微微一颤,但随即那股袖中清风袭来,在剑刃上一震,邹明顿时觉着手掌一股巨力传来,手心一颤,长枪险些脱手,震得他连续后退。 他搬回这一城,却没有停手,顺着刚刚那股清风踏风而行,来到天际间,举起了手中剑。 剑刃上红色印记亮起,璀璨而炫目。 在他身后,那股亘古不变的桀骜身影缓缓浮现,一股震颤人心魄的古老恐怖剑意,萦绕在那柄赤霄剑上 剑起,剑落。 身后虚影,一剑斩下。 天时地利人和。 借着狂风,借着满天红叶,借着那不曾消散的半道降魔印。 一剑,斩鬼神!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这一剑的威慑占尽了优势,比起上一场杀向朱乢的还要愈发可怖,而更关键的是,底下观战的朱家子弟看到了那红枫,瞬间便明白了那柄失踪不见的红枫刀去了何处。 邹明身子一个踉跄,站稳了脚跟,他抬手抓紧手中的龙首枪,口中低声不知道念诵着什么,只见周遭气息颤抖不休,一道道银光从地脉之中升起,环绕盘旋在他的手中龙首枪内,睁眼闭眼,下一刻,邹明闪烁金色光晕,踏空而起,一枪刺出。 仿佛神明再世,降罚断罪。 人群中一阵骚动,同为甘三院的几名弟子瞪大眼睛,道:「这是邹师兄的那门三品道法,是邹雨潇长老当年赠予他的,赐名神罚!」 「这两门都是三品道法,这些人都太可怕了,我到现在连一门二品道法都没有。」 「谁不是呢,我现在一品道法也就三门。」 「唉唉,别聊了,好好看。」 人群之中赞叹不已,对于这些寻常弟子而言,三品道法永远是他们触碰不到的东西,这样的场景也只有看别人施展了,自己心中也只有艳羡的份。 金银的龙首枪光芒和那庞大剑气斩在一处,两者在擂台上激烈碰撞,在周遭引起阵阵气浪,席卷到擂台之外,那长老连忙设下结界,生怕气浪波及到场外之人。 第六十四章 输 两股恐怖力量相撞,产生的光芒璀璨而夺目,让人睁不开眼睛,随即便听得轰隆隆几声巨响,擂台寸寸碎裂,沙尘满天,光芒,也渐渐消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擂台之上,紧紧的盯着,期盼最后的结果。 过了一会,灰尘缓缓散去,两人再度露出真容,在那片废墟般的擂台上,两人一人站立一侧,邹明神色淡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但沈江浣的嘴角,却是有一道鲜血……缓缓流出。 「你的伤势还没痊愈,刚刚这一下,恐怕又震断了你的经脉吧。」邹明笑了笑,神情中透出一抹得意以及轻蔑,他看了一眼沈江浣,笑着道:「我不想浪费体力,你现在还有机会下场,但再过一会的话……可就晚了!」 邹明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得见,蔺宗和冯丘等人焦急不已,冯丘死死盯着沈江浣,忽的怒声骂道:「快下来,搁那磨磨蹭蹭想死吗!」 沈江浣回头看了冯丘一眼,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随即转过头去伸出袖子,拭去嘴角鲜血,再度握住了手中赤霄剑看向邹明,轻笑道:「邹师兄,请赐教。」 邹明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点了点头,探手抓起重重插在地面上的龙首枪,冷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也不拦你,今日就让我费些力送你下黄泉吧!」 话音落下 龙首枪已动。 杀气肆意。 赤霄剑来不及出手,便只是被动格挡,枪芒剑气肆意不休,两人台上辗转腾挪,气息翻涌,杀的昏天黑地,整个擂台之上,便只听得兵器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 随着时间流逝,兵刃碰撞的更快了,沈江浣的嘴角也不断渗出鲜血,两件兵刃的每一次撞击都在震动他的浑身经脉,让他的伤势进一步加重,邹明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并没有施展任何道法,只是和他这样硬耗,耗到沈江浣伤重到难以支撑的时刻。 战斗越发进入白热化,两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残影,看的场边众人惊呼不断,蔺宗紧张的不敢去看,也不忍心去看,手中紧紧攥着一葫芦的回春丹,随时准备前去救人。 至于冯丘则是死死的盯着场上的局面,以他的道行明显可以看出,沈江浣每一次出手的负荷有多大,几乎每一剑都会让他的经脉断去一分,也让他的生机流逝一分,若不是有那奇异印记还能顽强支撑着,恐怕沈江浣现下早已是一滩肉泥了。 随着战斗继续,他嘴角本来细微的血迹变作汩汩仿佛清泉般的血流,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到了后来,每支撑几剑之下几乎就会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刚刚洗净的白衣,又一次变作了血衣。 拼命这种事,他做的太多了,但这一次,他是真的觉得有心无力。 手中手段百出,却没有任何翻盘的悬念,至于还压着并没有使出的五雷诀和玲珑金身什么的,对于邹明来说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反而会让他的生机流逝的更快,这一刻他几乎笃定,这场血战,他没有任何胜算。 最后再挡下一剑,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浑身衣衫已然湿透,他见邹明又要袭来,拼着最后的力气最后斩出一剑,随即翻身跳出擂台,咳血不止,等他缓缓直起身,却只是开口道:「我认输。」 那长老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辛灾乐货似的,但还是随即收敛了神情,严肃道:「甘三院记史阁筑基上期沈江浣对阵甘三院邹家筑基上期弟子邹明,邹明胜!」 邹明朝着台下看去,看着那浑身染血的身影,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微笑,除去了这样一个心腹大患,这次大试的第一他势在必得,虽然只要进入前四,便必定可以晋入内门,但第一的含金量总是要更高些的。 沈江浣一下台,蔺宗和冯 丘便连忙跑了上去,给他喂下两三颗回春丹,随即冯丘袍袖一挥,架起法器便带着他匆匆离开了,只留下满地的血迹。 比试,继续进行。 冯丘离去的背影后,有个老人静静伫立,正是邹雨潇。 邹雨潇看着那空中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一个个以为我废了半天劲从掌门人手中要来的那个保入内门的名额是干什么用的?嘿,要不是老子留了一手,可真把这好苗子给落在外门喽。」 一边说着,邹雨潇拂袖而去,神作神虹,直直朝着神霄殿而去。 神霄殿内。 此时的神霄殿空荡荡的,只有李魑魉和掌门人两人在殿内喝茶叙旧,见邹雨潇风风火火的赶来,掌门人微微有些诧异,起身问道:「邹师弟,你行这么急莫不是有什么事吗?」 「掌门人,我此次来,是要兑现入门大试开始前您给下的一个承诺的」邹雨潇哈哈一笑,乐呵呵的走上前,道:「当时大试开始之前,您便答应我说我可以有几个特例名额进入内门的,只要修行足够便可,这话可算数?」 掌门人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岂能骗你不是,莫不成是物色到了什么人选?」 邹雨潇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一旁李魑魉却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邹雨潇啊邹雨潇,你这心思明眼人谁看不穿,恐怕是为了姓沈的小子来的吧?」 邹雨潇嘿嘿一笑,道:「师兄你猜的倒是不错,这一来他是宁师兄的弟子,得照顾照顾,不过这不是主要的,这小子我观察了许久,按照正常而言进入内门并不难,只不过先碰见了朱乢服用禁药,以至于身受重伤,但以他筑基上期的道行却还是战胜了服用禁药后金丹期的朱乢,此子实力不容小觑,若不招入内门,可是我绛阙门之遗憾啊。」 「你说的天花乱坠,总要考较过才知道。」掌门人笑了笑,拿起手畔的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这样,等他伤好了你带他来神霄殿,我亲自给他出三个题目,若能破局,便破例进入内门,也好对我门弟子有个交代。」 第六十五章 入门三试 「你来出题?那也倒好,咱们掌门真人心慈手软谁都知道的哈哈哈哈。」李魑魉哈哈大笑,对着掌门真人打趣道。 掌门真人也是一笑,并不以为杵,反而神情中好似挺高兴的,开口道:「心慈手软倒不会,我既然说要出题,那便要对绛阙门负责,总不能徇私舞弊的。」 「掌门真人英明!」邹雨潇竖起大拇指拍了个大大的马屁,他对于沈江浣还是放心的,只要这位掌门人不出什么离谱的题目,沈江浣应该都可以过关,现在只要等他伤好便可。 随着时间流逝,大试也落下帷幕,最后不出意料的,这次入门大试的第一名正是邹明,另外两人也是门中有名的弟子,也不出旁人意料,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则是那道行仅仅筑基中期的蔺宗竟然是第四名。 蔺宗这一路上可谓坦坦荡荡,大道直通,没有半点阻碍,先不说他因为轮空算下来只有六场比试,而这六场的对手也是弱的惨不忍睹,至于那些超过筑基中期的一律没让他碰上,这样的表现也让各位长老注意,只不过最后商讨出来的结果便是,蔺宗此人,气运超凡。 比试落下帷幕,但最后内门晋入的名单名册以及最后的宣布也一直没有举行,那众多弟子都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安排,就连那些长老也不明所以,而唯一知道缘由的,恐怕便是邹雨潇了。 某人的伤势刚好,便被邹雨潇一路拉到神霄殿内,一路上他也没和沈江浣说什么,情绪低靡,但邹雨潇却是格外显得乐呵,一路拽着他来到了神霄殿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快进去吧,掌门师兄正等着你呢。」 「掌门真人?等我?」 他指了指自己,满眼惊讶神色,邹雨潇点了点头,颇有些神秘的冲他眨了眨眼,便带着他进入神霄殿内,一进门,只见所有的长老都列立两侧,掌门真人在殿内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开始吧」 掌门人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周围的一圈人,轻轻咳嗽两声,道:「诸位,此次入门大试本已然结束,但邹师弟提出要破例再加一人,这话也是我曾今许诺给他的,今日便请各位做个见证,我将设下三道试验,若他能通过,便破例进入内门,通不过,便绝了这年头,诸位意下如何?」 各位长老都是大眼瞪小眼,有些人想要说话,但却仿佛不敢般硬生生收了回去,掌门人自然看出这些人在害怕什么,微微一笑,道:「我过会出的三道试验会先让各位长老看看,做了定夺之后才会出给他,不必担心我会出些没脑子的简单事来徇私舞弊,我既然身为绛阙门掌门,便自然会为绛阙门负责。」 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让那些长老再没什么话可说,纷纷摇了摇头,这时,站在门口的沈江浣也大致听明白了掌门人要做什么,回头看了邹雨潇一眼,眼中透出一丝感激,邹雨潇冲他只是一笑,随即便消失不见。 掌门人看着眼前的沈江浣,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囊,在手中铺开,他看了一眼锦囊,冲着沈江浣笑了笑,道:「内门三考,考意志,资质,心境,第一关乃是引神魂进一方苦海镜,历经刀山火海,无动于衷者过关,第二关是引到一处藏书楼中,钻研阵法一道基础,三日之后,便以一道同等级阵法测试,若能布置成功,即可过关,这最后心境关则是要入验心幻境,只要保持在幻境之中三日三夜不离开一隅之地,便可过关,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说罢,掌门人又将目光投向了再做的长老,长老们纷纷点了点头,并无什么异议,掌门真人的决定有目共睹,这三关并不简单,能通过的人,无疑心资质心境都是上乘,晋入内门完全有资格,于是乎也无人反对,便这样决定下去。 掌门真人见无人反对,便将锦囊递给了沈江浣,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方古镜 轻轻放在桌案上,伸手在古镜上一点,只见镜面上泛起道道波澜,镜子整个悬浮而起,直立着对向沈江浣。 镜子中,映照着年轻人清俊的脸颊,摄人心魄。 掌门人再度看向沈江浣,微微一笑,道:「这便是苦海镜了,也是你的第一关,你的神魂进入其中之后,你可见刀山火海,地狱景象,到时候会有无尽痛苦之感向你袭来,不过都是幻境,只要你能熬过一日时间,这一关便算通过,可愿试试?」 「弟子愿意一试。」他冲着掌门人恭恭谨谨的行了一礼,直立身子,静静等待着古镜出现波动,掌门人点了点头,神情变的严肃起来,一手握镜,轻声唤道:「沈江浣!」 「弟子在。」 声音落下。 古镜光芒一闪,一道白影消逝不见,沈江浣的身体忽然一软,瘫坐在地,掌门人替他摆好一个打坐的姿势,便将古镜悬浮在大殿中央,冲着所有人道:「诸位,他神魂已进镜内,过会镜上会显现出他在地狱中受难景象,便算到明日这个时辰,这关便算通过。」 说完,掌门真人拂袖而去,只留下大殿内的古镜和那一圈长老面面相觑,李魑魉打了个哈切跟着离去,那些长老也没什么心思看着,也纷纷离开,大殿之内,陷入一片寂静。 古镜之中,景象万千多变。 属于他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 随着他穿过几万米的云层,神魂终于跌落在地狱之内,但直直便先是坠入了火海之中,几乎是同时的,那股烈火焚身的可怕触觉便席卷全身,痛苦让他不住发颤,而他的皮肉,也开始变的焦黑甚至化成油水,但下一刻,都会被修补,留下的只有可怕的苦楚。 沈江浣早想到这第一关的可怕,但没想到这么可怕,这样的焚身之苦,普天之下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即便明知道是幻境,但那苦楚却是真实无比。 第六十六章 第二关 在那无边无际的火海之中,他艰难的在其中漂游,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苦楚让他身体不断打颤,但他却无法逃离,只能顺着那火海一路漂流而前。 火海中的漂流一直持续了古镜内世界的三天,在第四天一早,被折磨的没有人样的他漂流到了一座山脚下,沈江浣用尽浑身的力气逃离那片火海,但踏入山中时,却发现那漫山遍野尽是利刃,浑然竟是一座刀山。 一瞬间,他的身体便被刺穿,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霎时间,千百柄刀便狠狠插入他的身躯,血流不止,疼痛也让他再也难以忍受,忍不住嘶吼了起来。 忽然,在他的面前出现一只青面獠牙的小鬼,伸手拖着他便走,他的身体挂在刀刃上,被无数次劈开,再恢复,也尝遍了无数次钻心蚀骨之痛,而他的身躯,也被那小鬼拖着走遍了这座刀山,整座刀山,被鲜血染的猩红。 最后,他被小鬼拖到了一处满是利刃的高耸石柱之前,小鬼手持弯刀,满脸狞笑,一刀一刀,剥去他的皮肉,斩断他的骨血,将他的四肢碾碎斩断,剜去双眼,挖出心肺,当他濒死之际再将他救活,就这样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这样的痛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江浣麻木的已然喊叫不出声音,嗓子泛着猩红,小鬼不断发出哈哈的狞笑,不断重复着动作,让巨大的苦楚麻痹他的神经,摧残着他的意志。 这样的日子,他一天天数着。 地狱之中,不见日月,他便一分一秒的数着,这样的受刑,仿佛无休止般,竟是活生生的持续了一年,一年之后,当小鬼把他从柱上扯下来时,他已然没了半点只觉,只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自顾自的越过刀山,淌过火海,朝着来时路而去。 就在这时,那古镜中天地忽然黯淡,下一刻,只见那什么刀山火海,以及青面小鬼竟是如同泡影一般顷刻消散,仿佛镜花水月,黄粱一梦,而在沈江浣的身上,又哪里有半点伤痕,俨然和一年前的模样一般无二。 再下一刻,镜光一闪,他再度睁开眼时,自己正坐在神霄殿内,天光正好,已然到了第二日正午,那众多长老已然聚集在此,见他准时苏醒,掌门人不禁笑着问道:「怎样?这镜中世界可还好受?」 「不……不」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在镜中一年间不曾言语已然让他有些不大习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话,只是摇了摇头,想起那犹如恶梦般的地狱场景,他的身子不由得打颤,满是恐惧。 掌门人看着他的模样,倒也在意料之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做的不错了,这古镜之中时辰比外界过的慢了三百六十五倍,所谓这外界一天便是镜中一年,对于寻常人而言最多挺上小半个时辰便定要出来,你能熬完这镜中一年,这意志可见坚韧,这一关,你过了。」 周围围着的长老纷纷点了点头,他们都看过古镜之中的景象,那种折磨痛不欲生,即便是他们自己扪心自问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挺的过去,更别说眼前这刚刚踏入修行路的年轻人了,要是说先前其他人同意还有碍于掌门人面子的成分,现在他们对于沈江浣,则是由衷的希望他可以加入内门,日后重振绛阙门。 在绛阙门内,无论这些长老怎么折腾,怎么闹,但唯有一点,没有人会做出任何损害绛阙门利益的事,这也是那位掌门真人对绛阙门最满意的地方,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外敌入侵,平日里这些小错小失不断的长老们绝不会有一人逃走,便应了绛阙门当年一位祖师留下的箴言:「绛阙亡时,人早去兮,皆死战兮,亡山葬兮。」 掌门真人看着座下微微发怔的沈江浣,微微一笑,道:「这第二关考资质,没有第一关那般煎熬了,规则我先前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不过想来以你的资质,这一关并不难吧。」 说着,掌门真人随手丢出一道卷轴,是一门二品上期阵法,其中组成部分的符咒足足有六百多道,极为繁琐,沈江浣接过卷轴,只听得掌门真人道:「你便在此研究,只要你能照着阵书布下这道法阵,这第二关便算过了。」 说着,掌门真人坐回绛阙门最上方,静静的看着,那诸位长老也回到自己座位上,见证着沈江浣布阵,那白衣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周围的长老,最后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那道卷轴之上,细心的参悟起来。 「离上坎下震中央,巽对乾坤艮不留,阴土阳金化作水,柔木刚风居左右……」 沈江浣喃喃自语,默念着卷轴上开篇的第一句口诀,只觉着有些熟悉,陡然间想起这句口诀是当年宁老头叫他背过的,再看向后面几句,都曾听宁老头提起过。 这些晦涩的口诀宁老头都冲他讲解过,当时听不懂意思,宁老头只是让他背下,但如今一看这阵图,瞬间便懂了宁老头当年所讲,他也不由得感慨,原来在无形中,那个只知道喝酒作怪的宁老头已然教授了自己这么多本事。 看着阵图,他只觉着无比的熟悉,按照宁老头当年讲解的那样,当年的宁老头用木棍在沙地上摆阵,而他此刻则是模仿着当年的记忆,伸手便开始在地上画符。 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掌门真人微微一怔,坐起身来,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他本打算让沈江浣再看看图再动手,但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提示有损规则,也就憋住了,但心中却是少了几份信心。 周围的长老见他看了一眼阵图就开始布阵,也纷纷摇头,邹雨潇更是在一旁急的直跳脚,几次想要说话但都被掌门真人拦了回来,只能暗自在手心里替沈江浣捏了把汗。 不过在神霄殿地面上布阵的年轻人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一心一意的画着,脑海里,回忆着很多年前的场景,那时,他还很小,冲着那沙滩上摆木棍的宁老头问:「宁师父,你摆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干啥?」 那时,宁老头只是笑着摇头不说话,当年的年轻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背那些晦涩难懂的口诀,背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解释,但现在,沈江浣一切都明白了。 第六十七章 幻境 很快,在他不断画符之下,那些长老的脸色都出现了转变,包括刚刚犹豫不决的掌门真人和担心紧张不已的邹雨潇,他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江浣一笔一划,将这六百多道符画完,把这道阵法布下。 最后一笔落下,阵纹瞬间亮起光芒,掌门真人倒吸一口凉气,猛的站起身,看着那一旁只翻开一页的阵纹,惊讶不已,而一侧周围的长老们则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至于邹雨潇,则是欣喜的如同个孩子般笑道:「哈哈哈,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深藏不漏,刚刚可紧张死老夫了。」 沈江浣抬起头,冲着邹雨潇等人微微一笑,一袭白衣胜雪,气质出尘,笼袖退后半步,对着在场所有的长老行了一礼,最后看向掌门人,开口笑道:「诸位师长,献丑了。」 掌门真人愣了许久,方才缓缓点了点头,苦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罢了罢了,这第二关也过了,过会便劳烦各位长老随我走一趟验心幻境,不过听邹师弟说这是你长项,应当……」 掌门真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只见一袭红衣大踏步走入殿内,正是李魑魉,李魑魉看见沈江浣,不由得笑着问道:「怎样,这第一关过了吗?」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李魑魉见这场景,皱了皱眉,问道:「没过关?」 「哪能呢。」邹雨潇哈哈一笑,拍了拍李魑魉肩膀笑道:「李师兄你可是来晚了,人家这第二关都过完了,你还来瞧什么第一关?」 「这么快?」李魑魉微微有些结舌,看向地上布下的阵法,略微一愣,但随即一拍大腿苦笑道:「掌门啊掌门,您出什么题不好,给出一道阵法题,你不知那宁长雀便是主修阵法的啊,这小子跟了他那么多年,一门二品阵法怎难得住。」 「是啊。」邹雨潇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掌门人怔了怔,随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对着李魑魉笑道:「是我考虑欠妥了,师兄见谅则个。」 殿内一片欢声笑语,掌门真人看着天色渐晚,也不再推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时辰不早了,便一同去验心幻境去走这最后一关吧。」 说罢,他一手牵起沈江浣,身化神虹而去,众位长老纷纷御剑起身跟随,霎时间,天际仿佛划过一片流星,转眼,众人便到了一座石台之前,只见一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大写着三个字「验心石。」 众多长老退后,离开平台之上,上了点年纪的都见过这块验心石,无论道行高低,只要心境不安都会被这幻境所迷惑,因此谁也不敢靠近,即便邹雨潇也是如此,此刻还敢站在其上的,也只有李魑魉罢了。 掌门人看了看一旁的沈江浣,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那座石台道:「过会这第三关,你只需要盘坐在这石台之上,周遭会有恐怖幻境,或是杀戮或诱惑亦或者仇恨,只要你保持心境安宁,巍然不动,这些幻境都无法奈何你。」 「去吧。」李魑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对于沈江浣这一关无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单轮心境而言,沈江浣的心境比起寻常的金丹元婴期修士还要坚韧,这样寻常的幻境,基本对他造成不了多少影响。 沈江浣犹豫了一下,随即缓步走到石台之前,盘膝坐下。 闭眼睁眼,眼前的景象已然变幻。 在沈江浣眼前的,已然不是那座神霄山,而是无尽形貌可怖的恶鬼阴魂,可怖至极,不断向他扑来。 沈江浣一动不动的坐着,睁着眼睛,但双眸清澈,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周身无论是恶鬼缠身还是大火肆意,亦或者剑雨凌厉,他依旧没有半点动静,看这些幻境之时,已然仿佛到了如见虚妄的地步。 渐渐的,他眼前的景象从恶鬼,变作了一片杀戮场,他眼睁睁的看着一 柄大刀斩过自己的头颈,巍然不动,而后那刀便化作泡影消散,在杀戮场上,他看到无数的兵刃砍杀向自己,那时,他的心境却依旧坚硬如磐石。 再下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道人影,邹雨潇,宁老头,李魑魉,蔺宗,四道人影站立,一动不动,但下一刻,便见一柄大刀斩来,四人身影瞬间化作道道血污,飞溅到他的脸上。 这一刻,沈江浣的身体微微一颤,虽然明明知道这是幻境,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心中泛起一阵细微的波澜,但随即便被他硬生生的压下来,很快,这些杀戮景象也化作泡影。 天际间,恢复一片平静。 就当他以为一切都结束时,他额头上和手心的墨绿色印记忽然间亮起,下一刻,他的眼前却是浮现出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山崖上,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在山间不断逃亡着,女子容貌绝美,清丽出尘,一袭白衣不似凡人,而男子却是容貌平凡皮肤黝黑,一副农村庄家汉子模样,两人在山崖上逃亡,沈江浣看着他们的容貌,只觉着无比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这两人,心下不由得疑惑万分。 下一眼,他忽然愣了愣,仔细一看,在那女子臂弯中却是怀抱着一个孩童,而让他震惊的是,那孩童的额头上竟是有着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墨绿色印记,同时,只见那女子回头冲着男人喊道:「沈庄!快走!」 那名叫沈庄的男人愣了愣,摇了摇头,又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是无尽飞天临空的修士,而沈江浣则是如遭雷击,呆在原地,他死死盯着那男人,脑海里回想起当年宁老头给他说过的话,那个把他丢在宁镇前的他的亲生父亲,便叫沈庄! 这时,他眉宇间那道墨绿色印记仿佛受到感应,微微善良,随即,一道尘封已久的陈旧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他刚出生时的记忆,他看着眼前幻境中被追杀的两人,浑身颤抖,双眼通红,沙哑着嗓音,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叫道:「爹……娘!」 第六十八章 井底之蛙 那股尘封的回忆,勾起了他的一切伤痛,他已然全然忘却了这一切都是幻境,在记忆中,他的父母马上就会死于后面那群修士之手,而在幻境中,他们正在朝自己冲来,幻境中的自己只要上前一步,就能让那追兵烟消云散。 这一刻的沈江浣,理智和情感对碰,他猛然抬起头,浑身颤抖不止,双拳攥紧,攥的出血,却也是极力克制,他看着那一群追兵越来越近,看着那滔天的法器狠狠打在女子的背上,留下道道模糊的血肉,他的心便如同刀割一般疼痛,泪水不争气的顺着两颊淌下,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居然是失声痛哭起来。 「爹……娘……」沈江浣一口银牙咬碎,咬的咯咯直响,却见那身后修士的一剑瞬间贯穿了女子的胸膛,霎时间,女子那脸颊变的苍白,而随之变的苍白的,还有沈江浣。 沈江浣的身子剧烈颤抖,不断剧烈喘息着,周围长老们看着他这般痛苦模样,都是不明所以,邹雨潇更是皱着眉头,在他眼中,不应该会有什么东西会让沈江浣这般痛苦,而他们此刻也无法闯入幻境,只能静观其变。 那具尸身自天际间坠落,沈江浣看着脚下的石台,却不能动一步,他甚至不能伸手去接过那坠落的尸身,但他知道,只要他走出这里半步,眼前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在山崖下,男人浑身是血,踉跄着接过女子手里的婴儿,连滚带爬的朝着远方跑去,他躲避着,奔走着,留下穿穿的血迹,让人揪心,而当他爬到一座树林的时候,沈江浣却是愈发动容,因为他知道,这里便是宁镇。 他看着沈庄拖着残躯一路走了数十里,只是把他放在地上,用鲜血在襁褓上写下了沈江浣这个名字,随即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树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饿极了的孩童哇哇大哭,却只见在那宁镇一座他熟悉无比的茶楼之中,走出一个看起来还没有那么苍老的老人,老人打着哈切,腰间挂着两件东西,一副折扇,一个酒葫芦,他看到地上的孩童,自言自语:「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这一句话便如同一根针,再一次用回忆刺痛了他的心,他满眼的泪水止不住,打湿了前襟的衣衫,他看着眼前慈祥的老人,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罢了,他看着宁长雀捡起自己,带回了茶楼,随后便是飞速流逝的时间,他亲眼看着自己长大,长大,直到爬上绛阙门山崖,对着那记名的长老说出:「还有一个人。」时,这道幻境才终于消散。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浩瀚的星空,又哪里有父母和宁老头的影子了,他始终忍住没有走半步,其一是为了试炼,其二便是为了可以趁着幻境消散之前,再看看他们…… 邹雨潇见他已然出了幻境,连忙走上前,见他泪流满面,双眼通红,不禁问道:「怎的,刚刚幻境中有什么可怕东西,把你吓成这副模样?」 席地而坐的年轻人只是摇头,眼角泪水不断,难以扼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亲生父母,也是最后一次。 过了许久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悲伤,缓缓松开手,双手已然被他攥的满是鲜血,他看了一眼邹雨潇等人,缓缓摇了摇头,只是说道:「我没事」 「触景生情,也是难怪了」 李魑魉看着他,他刚刚一直在场内,也看完了整场幻境,他并不认识沈江浣的父母,但他却认识那追杀的人,他看了一眼沈江浣,轻声问道:「你可知道幻境中追在他们后面的那伙修士是什么人?」 他摇了摇头,眼中仇恨深重,看了一眼李魑魉,咬着牙道:「不知道……」 李魑魉叹了口气,抬起头,轻声道:「那伙人的服饰,是当世三大圣地之一的灵山弟子,灵山放眼天下百国,修士数量最多,而且圣地底蕴之浑厚,非我 们这等小门小派可比。」 掌门真人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有些无奈,接着道:「确实如此,你可知,那些圣地弟子,只要可以入门的,都有第七重楼乃至于第八重楼的道行,圣地之主的道行更是难以揣测,当年你师父被迫离开绛阙门,仅仅是因为他惹上了一名灵山的普通弟子,便被逼的归隐山林,至于那些灵山内的长老,恐怕一人便足以把整个大楚掀个底朝天,无论如何,我们也触碰不到那样的境界……」 李魑魉回味着刚刚的回忆,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沈江浣,摇了摇头,道:「不过你父母应当也不是凡俗,你父亲不好说,但能躲避圣地追捕逃出去那么远,也不是等闲之辈,而你母亲能以一人之力抵御圣地那么多长老弟子,恐怕也是超脱之上的人物,这不是我们可以接触的,日后,恐怕也只有你有希望去接触到这样的境界,为他们报仇雪恨。」 「灵山……」 沈江浣喃喃自语,他看着李魑魉,回应中的人影便仿佛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灵山,何其可怕,整个大楚国在那些长老乃至于圣主的手里,恐怕也只是蝼蚁一样的存在,那如同他这样的呢,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吧。 这一刻,他第一次觉着自己这么的渺小,也如此的绝望。 邹雨潇看了看他,心中有些感慨,这种感觉他也曾感受过,只不过却没有这样强烈,他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看向眼前的年轻人,道:「今日借着这机会,也合实际,我便把我师父曾今赠予我等的那副箴言说给你,只希望你以后看着这副箴言,能够戒骄戒躁,安心修行,有朝一日才能洗雪前耻,以报血仇。」 邹雨潇的神情肃穆,再度说出了当时与掌门人在神霄殿内诵出的那副箴言。 井底之蛙,跳脱时,可见日月星斗,颇觉惊奇,已白发。 无依之木,向阳间,何惧风雪连天,只觉不屑,正少年。 「绛阙门为井,你我皆是井底之蛙。」 「天下皆成林,你我不过无依之木。」 第六十九章 晋内门 「沈江浣……多谢邹长老赠言。」 他对着邹雨潇深施一礼,一礼到地。 周围的长老都有些发懵,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也看不透幻境,也听不懂李魑魉所说,不过见沈江浣既然通过了这第三关,也没什么可说的,做了见证,便纷纷神化神虹离去,只留下漆黑深夜中,李魑魉等人。 李魑魉看着沈江浣,只见他眼眶依旧隐隐有些泛红,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故意岔开话题笑道:「现在你三关已过,也算是内门弟子了,早些歇息吧,明日正午便要举办入门大典了。」 「是。」他怔怔的点了点头,对着李魑魉行了一礼,便朝着山下离去,沈江浣一路上走的跌跌撞撞,一路走到神霄山的山涧,一处无人的地方,他坐在漆黑一片的角落,只是呆呆的坐着,直到天明。 第二日正午,在邹雨潇的带领下,他再度站到了神霄殿前,并且与那进入内门的四人站在一起,蔺宗颇为惊喜,但离他较远,也不敢凑上去问,其余两人不明所以上下打量,而邹明的眉头则是紧皱,死死的盯着沈江浣。 目光打量着沈江浣,而就在这时,台上突然传来两声咳嗽,只见那位掌门真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现今,进入内门名额共五人,甘三院邹家邹明,甘三院蔺宗,支七院李家李长顺,甘九院宋家宋吴鹰,以及……记史阁沈江浣。」 哗,人群中一片哗然,这一句话惊起轩然大波,许多弟子纷纷叫嚷着不公平,这时,角落处一个身着翠色长衫的弟子腾的站起身来,怒声道:「凭什么?」 「稍安勿躁」 掌门真人瞥了一眼,见他正是此次比试的第五名刘赤,并不理会,只是一挥袍袖,天际间顿时形成一片光幕,这些日子在神霄殿上的三次试炼的景象纷纷出现在光幕上。 众弟子盯着光幕,看着那刀山火海的恐怖场景,心中发寒,看着那繁复杂乱却令人脑袋发昏的阵法,到最后,看到那幻境上挣扎的可怖模样,纷纷都有些胆寒,一时间,声音也小了许多。 掌门真人扫视一周众人,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微笑,道:「我不介意内门多多少人,我介意的是会不会有人才被遗漏,只要你们觉着能够挺过这三场试炼的,我都可以给他一个晋入内门的机会,有人要试试吗?」 众多弟子咽了咽口水,没了声音,不说别的,单单是第一关地狱的刀山火海便吓退了绝大多数人,纷纷摇了摇头,而那刘赤咬了咬牙,却是颇为不甘心,叫道:「我来!」 说着,他三两步抢上前,来到台下,掌门真人微微一怔,不过也不害怕,随手取出古镜悬在空中,但还是好心提示道:「提前与你知会一声,进了这古镜,你在里面呆满一年才能出来,而外界只会过去一日,其中景象,想必你刚刚已经见过了。」 刘赤咽了咽口水,额间有些寒水滴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掌门真人有些无奈,翻手一按,便将他打入古镜之中,只有不到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古镜之内,便传来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所有人紧盯着镜子,只见刘赤拼命惊叫着,扑腾在火海之中,浑身燃烧着,苦楚可见一斑,那惨叫声听得人发寒,刘赤扑腾几下,大声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啊!」 惨叫声透出古镜,直冲云霄,掌门人看了看时间,也只是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在镜子中大概也就过去了半个月时间,已然折磨的刘赤几近疯狂,他探手摄取回刘赤的神魂,归位的那一刻,刘赤身子一颤,险些摔倒,满眼惊恐神色,刚刚的痛苦,他这辈子都不想在经历一次,而这仅仅才是火海,后面还有刀山,钉柱,青面鬼。 看着刘赤的模样,每一个人都觉着胆寒,没 有一个人敢再去试,掌门人看所有人都已然平静下来,微微一笑,道:「刚刚景象各位都见过了,现在我叫他晋入内门,各位没什么异议吧?」 无人应声,只是满场摇头。 掌门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台上五人,朗声道:「授内门令,登记入册,择日选入内门,现由内门长老宣读内门规定。」 一旁,有弟子端着五副颜色各不相同的令牌递给几人,给每人的颜色相同,奇异的是,这令牌颜色都和他们身上衣衫相同,比如邹明的蓝色令牌,沈江浣的白色令牌等。 令牌通体美玉宝石所铸,上面刻着几人的名字以及内门的标识,而这令牌本身也是一件容量极大的空间法器,蔺宗和他相视一笑,便将自己原先令牌中的成千上万的仙玉存了进去。 授予令牌之后,便有人端着一份厚厚的名册走进来,一旁放着一盒朱砂印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一旁还按着手印,掌门人看了他们一眼,解释道:「这是内门弟子名册,你们各自写下姓名,自己所属院落,在后面按上手印,便算是真正晋入内门了。」 一个个写下名字,在名册上,便多出了五个崭新的名字。 弟子端着名册离开,便轮到那内门长老讲解规则,但那所谓的内门长老却是邹雨潇,邹雨潇嘴角带着笑意,神情却是严肃,缓声开口道:「现由我为各位宣内门弟子门规,这内门与外门不同,在内门之中,人人皆有自己洞府住所,可供修行,刚进入的一年内不准前往外门区域活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晋入内门之后,再没有任何规矩约束内门弟子争斗,也就是说在内门,杀戮,劫掠,盗窃,以及等等罪大恶极之事,都是被允许的,绛阙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给你们一个营造一个真实的江湖中环境,等到日后你们出了绛阙门就会知道,这一切在外界,都是更正常不过的。」 第七十章 内门险 邹雨潇说话时,脸上的神情头一回这么严肃,而五个人也隐隐从这股严肃中感受到了内门的残酷,如果说外门是一片祥和的修行地,那么内门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修罗场。 能晋入内门的人,哪个不是外门惊才绝艳之辈,比起他们只好不差,这些人无论心境资质修为都是最上乘,想要在内门活下来,并不简单。 五人听邹雨潇说完,一齐对着他行了一礼,邹雨潇看了一眼众人,提醒道:「接下来我会带你们晋入内门所处之地,路上小心点……」 说着,邹雨潇身化神虹临空而起,同时回头大声道:「你们各自的令牌中有掌门真人设下的御风符,凭此令牌可在绛阙门内御风而行,都跟上我!」 众人闻言纷纷取出腰间令牌,一丝灵力灌入其中,脚下便陡然升起阵阵飓风,漂浮在脚底,几人试了几下,也都掌握了技巧,临空而起追向邹雨潇。 沈江浣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蔺宗还在折腾令牌,迟迟飞不起来,他刚想上去帮忙,却见蔺宗一气之下把令牌插回腰间,随手取出一张现成的御风符,一瞬间便没了踪影,比起这令牌快了不知道多少。 沈江浣瞠目结舌,但也是以令牌御风追了出去,三下五除二便赶上了邹雨潇,几人歪歪扭扭的飞在后面,还不大熟练,而蔺宗却是一脸轻松,他那张御风符的等级比这些御风符好了不知道多少,用起来简直如臂驱使,恐怕就算是三岁孩童拿上也能四处乱飞了。 邹雨潇带着一行人飞到一处山涧之内,里面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正当众人疑惑他为什么不继续御风而行的时候,邹雨潇似乎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内心,开口解释道:「在内门的少数地方都有禁空令,是历代祖师设下的,以防外敌入侵,一旦违反,就会被分神期巅峰的剑气斩碎。」 说着,邹雨潇指了指这两侧的树林,道:「这两侧是禁林,中间这条路是通往内门唯一的道路,两侧禁林之中豢养的都是穷凶极恶的邪兽鬼怪妖魔之类的,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潜入内门地界,唯一安全的,便是中间这条路。」 几人走了一阵,这时,在身前忽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彩色光幕,好似是结界一般,将整个内门弧形包围起来,邹雨潇一边拿出自己的令牌,同时道:「这令牌在你们晋入内门之后就是你们身份的标识,无论去哪里都要靠这东西验证身份,内门的长老都是认令不认人的。」 一路走去,经过三道屏障,都使用令牌解除,周围虎啸猿啼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青面獠牙的鬼怪趴在树林两侧,却是迟迟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肥肉」溜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见到前方有一座城墙,四面环山,很是隐蔽,几人进了城内,周围都是山壁,山壁中是一件件闭门的洞府,门前颜色各不相同,而中心的空地上则是坐落着内门三阁和内门八院。 邹雨潇指了指空地上的众多建筑,抚须笑道:「这内门共有三阁,内务阁,灵武阁,道法阁,分别有众多长老掌管,其中一共有四十三位金丹上期长老看守,二十一位元婴长老,以及我和另外两个化神作为阁主,至于其他八院,乃是由门内弟子自发组建的,可加入也可自己修行,这日后你们自己了解,而后你们的洞府都对应在令牌之上,自己去找便是,老夫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一道神虹飞驰而去,内门地界前,就剩下了他们五个。 宋吴鹰和李长顺两人似乎交好,窃窃私语不停,沈江浣和蔺宗站在一处,打量着四周环境,而邹明则是一言不发的湮没咋山壁的阴影之下,静静的观察着四周。 但下一刻,他们忽然把目光一齐投向了前方,却只见一个身着内门服饰的年轻弟子笑着走上前来,有了邹雨潇的警告,每个人都没有掉以轻心,各自 悄然捏诀施法,静观其变。 那年轻弟子走上前,看了看他们,似乎有些惊讶,但想起长老似乎给他们说过今年会来的人比去年要多,也就不再惊讶,笑着问道:「各位师弟……是新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宋吴鹰看着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年轻弟子,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下一刻他忽然觉着脖子一紧,只见一只手掌已然按了上来,那年轻弟子满眼杀气,另一只手斗大的拳头便朝着宋吴鹰砸去。 这位外门大试排行第二的宋吴鹰被这一手制服,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关键时刻,一旁李长顺伸手画出一道镇字符,符咒发威,震开了年轻弟子的手臂,霎时间,五人纷纷亮出兵刃,严正以待。 「不错啊,比上次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好多了。」他瞥了一眼角落手提长剑的沈江浣,冷哼一声,再度暴起,口中冷笑道:「你这小子也算中看,且让我试试中不中用!」 下一刻,一个粗重的拳头便带着劲风到了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 沈江浣的衣袖一卷,清风自袖中而出,清风拂面,啪的一声脆响,年轻弟子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红印,手中的拳势也弱了许多,同时,便见那赤霄剑临空一剑斩下,擦着他的脸颊便斩了下去,惊的他一身冷汗,连忙推开沈江浣,退到数丈之外。 容貌清俊的那一袭白衣拢了拢衣袖,一双桃花眼微眯,对着那年轻弟子拱了拱手,轻笑道:「记史阁沈江浣,见教了。」 「记史阁的书呆子还有这本事?」年轻弟子摸了摸涨红的脸颊,心中一股无名火腾起,冷冷的看向沈江浣,忽然想到了什么,冷笑道:「沈江浣……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那日光明顶和紫霄宫来袭地上带队的那两人之一,另一人好像是叫……叫什么……」 「邹明。」 黑暗中,邹明手提龙首枪缓步走出,他的目光冰冷,抬手微微一礼,寒声道:「邹家弟子邹明,请师兄赐教。」 第七十一章 血溅内门 「宋家宋吴鹰,请师兄赐教。」 「李家李长顺,亦是如此」 李长顺和宋吴鹰两人,一人手持宽背长刀,一人手握弯弓,背背箭矢,两人并肩而立,死死盯着那眼前的内门年轻弟子。 「蔺……蔺宗。」 蔺宗小声的嘀咕了一声,但所有人也都听得清楚,他抬手时,满手都攥满了符咒,但这些离火符一齐丢下去,恐怕整个内门都能被点了。 那年轻弟子微微一怔,历来外门弟子来了哪个不是对他卑躬屈膝求饶的,这一天先是挨了那一巴掌,现在又受五人威胁,他哪里受得了这气,横眉立目,这第一拳便朝着宋吴鹰打去。 宋吴鹰眉头微皱,身体微侧,刀背狠狠砸了上去,和那拳头对撞,同时,只见李长顺倒飞而出,抬手握住长弓,空中陡然聚起阵阵狂风,一箭射去,风雨大作,纷纷朝着那年轻弟子袭杀而去。 砰砰砰几声,箭矢落地,竟是未能刺穿那年轻弟子护体真气分毫,但下一刻,几十道仿佛火海般的离火符便从蔺宗的手里飞了出来。 那内门年轻弟子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躲闪,但奈何离火符太多,在地上燃起一片火海,他被离火灼痛,气急败坏之下,摊手一挥,只见手中竟是拿着一颗宝珠,真是他的法器。 那宝珠通体澄澈蔚蓝,他只是轻轻一挥,便仿佛山呼海啸般,海浪腾的升起,直达天际,狠狠的压了下去,宋吴鹰一个躲闪不急被海浪打中,顿时口吐鲜血血流不止,李长顺也受了波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只有那受万千离火包裹的蔺宗安然无恙。 「哈哈哈。」那年轻弟子得意大笑,却忽然发现沈江浣和邹明的身影不知道何时不见了,下一刻,海浪两侧陡然间破开,龙首枪赤霄剑,同时出手。 邹明浑身沐浴金光,周身神息不断,仿佛天神下凡,竟是又施展了那门三品道法神罚,磅礴金光聚集在龙首枪上,一枪刺出,仿佛要撕裂苍穹。 另一边的沈江浣的身后,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陡然间浮现,剑刃上印记亮起,随着虚影变幻,他缓缓挥出一剑,发丝飞舞,眼眸猩红,杀气肆意。 两道滔天气浪绕过那海浪,从两侧袭杀而来,那内门弟子也得亏是见多识广,顿时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只见他默念什么,身上陡然间浮起一阵金光,但下一刻,就被气浪淹没。 沙尘满天。 众人不断咳嗽。 但同时,只见灰尘中两道满是鲜血的身影飞了出来,依稀可以看出是邹明和沈江浣,两人浑身是血,头破血流,仿佛两个血人,倒在一侧奄奄一息。 「哈哈哈哈哈。」 在那灰尘之中,传出那年轻弟子猖狂的大笑,他缓步走出灰尘,身上只有腰腹部两道细微的伤痕,甚至连血都没流多少。 内门的年轻弟子轻蔑的看向两人,冷笑一声,随即猖狂笑道:「就凭你们这些小伎俩,也敢算计我,这可不是外门,人人都是一年入门大试的状元郎,就凭你们几个小小筑基还想杀我?」 说着,他一步步上前,看着最后还有战斗能力的蔺宗,发出一声狞笑,随即只见他再度挥动宝珠,那道惊涛骇浪般的巨大气浪便再度压了下去。 蔺宗只觉着头顶一黑,但下一刻,这气浪竟是陡然间破碎,在他的眼前,一个血人拄着剑伫立,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动也不动,正是沈江浣。 「噢?还有力气?」那内门年轻弟子玩味的笑了笑,再度举起宝珠笑道:「好吧,那便先解决你。」 话音落下。 再一道气浪席卷而来。 更加凶猛,更加可怖,浪高万丈,气贯长虹。 那血人颤抖着想要 抬起头,却被蔺宗按住,他自顾自站到沈江浣身前,从怀中取出一道他从未用过的神符,回头冲着沈江浣微微一笑道:「姓沈的,你护着我这么多次了,这次换我威风威风哈。」 在巨浪中,这个胆小到看到鬼怪都会闭上眼睛的清秀少年面对着巨浪,缓缓念诵一道古老的口诀,下一刻,一股可怖的气息浮现,那道符咒陡然间膨胀出可怖至极的力量,只见一柄犹如利刃般的豪光迸发而出,这股力量,已然远远的超越了他们的范畴,至少在沈江浣看来,只有当时李魑魉在天霞谷中那一击可以比得上。 这道神符,正是蔺宗护身用的那道分神期神符。 恐怖的力量席卷而去,瞬息间,那水浪便被卷的稀碎,年轻弟子面上陡然间露出无比恐惧神色,这股气息太过恐怖,他更本无力抵挡,但让他最无奈的是,他甚至连逃都没发逃。 刹那间。 他化作一团血雾,在空中崩解。 强大的力量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坑洞,蔺宗浑身颤抖,虚弱不已,解开这道符咒上的封印,几乎花费了他全部的力量,他扶着血人一般的沈江浣,身子一颤,随即昏厥,刚入门的第一天,他们便在门口躺了一排。 神霄殿上 「李师兄,刚刚是什么动静,怎的那般可怖?」 神霄殿内,刚刚的可怖气息都被几人感知到,掌门真人看着那气息袭来的方向,心如乱麻,这样境界的一击估计就是他也承受不了,已然到达了分神的境界,心中便暗想这难不成是有光明顶的人来闹事了。 李魑魉皱着眉头,有些疑惑不解,道:「那气息似乎是从内门那便传来的,不过我检查了一下内门结界完好,并无异动,估计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触碰了禁空令,惹得祖师剑阵发威了吧。」 「触碰禁空令?会是谁啊,不会是他们五个吧。」掌门人紧皱眉头,今年好不容易送进去的好苗子要是这样就废了他可太不甘心了,今年的弟子质量可是历年来最好的一次 李魑魉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盏小灯,笑道:「他们走之前我已然采集了他们的气息做成魂灯了,这会他们魂灯尚亮,应无大碍。」 第七十二章 行路难 宋吴鹰重伤,蔺宗昏厥,沈江浣邹明二人自不必说,已然成了血人,只剩下李长顺伤还轻一点,拖着几人一个个放回了自己屋舍,想到眼前几人也算是救了自己,咬了咬牙,从令牌中取出一个葫芦,取出几粒应当是疗伤用的药物给众人服下,自己也吃了一颗,而后便是给自己以及宋吴鹰等人包扎伤口。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一切才安顿妥当,李长顺的伤也不轻,这一忙活下来隐隐有些头晕,内门的可怕他算是见识到了,心下压力山大,躺在床上一倒头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李长顺苏醒时,屋内几人都已然苏醒,沈江浣邹明伤的过重,都仿佛两个僵尸般被绷带裹得死死的,靠在床边一动不动,蔺宗只是虚弱脱力,服下一颗丹药之后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至于宋吴鹰的伤也不算太重,将养一日,已然能够下地行走,只是极为凄惨。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般的滑稽,但一个人都笑不出来,进入内门的第一天,他们就差点身死此处,内门弟子的实力恐怖和内门无所顾忌的门规无疑是给他们上了一课,众人都不说话,一向话痨些的李长顺皱着眉,先开口道:「咱们刚进内门就遭人劫杀弄成这副模样,以后恐怕还会变本加厉,以我们一人之力估计难以抵挡,不如我等日后便结盟一同,以抵抗这些外门弟子侵袭。」 「我同意。」宋吴鹰拄着拐杖呲牙咧嘴的说道,蔺宗点了点头,而躺在床上的两个被绷带裹满的人则是相互瞪着,口中支支吾吾,似乎在吵架一般。 李长顺有些疑惑,看向一侧蔺宗,蔺宗怔了怔,随即在李长顺耳边将这些年两人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通,李长顺哦了一声,一副幡然醒悟的神情,冲着两人开口笑道:「两位师兄不必担心,倘若我等真要结盟,那定然要发下本命誓言不相互争斗才是,那样才可放心,两位师兄意下如何?」 榻上躺着裹满绷带只露出眼睛的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对着李长顺点了点头,李长顺见几人都同意,随即先举起手来,发下本命誓言道:「李长顺立誓,身处内门期间,与诸位和谐共处,不暗中争斗。」 一道红光闪过,天道见证,本命誓言已成,违背者遭天打雷劈 「宋吴鹰,蔺宗立誓,身处内门期间,与诸位和谐共处,不暗中争斗。」 又是两道红光闪过,两道誓言又成。 榻上的邹明和沈江浣颤颤巍巍的抬起满是绷带的手,一齐含混不清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两道红光亮起,两道誓言即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左边卧榻上的红光比起右边,要黯淡了许多。 随着众人誓言已成,几人看着外面,只觉着危机四伏,那郁郁葱葱的树林和亭台楼阁间仿佛随时都会杀出几名穷凶极恶的外门弟子。 「各位,这内门凶险,以后还是小心行事,依我看我等先找一处安全所在,将我们五人洞府坐落下来吧。」李长顺看着周围,他们现在身处的是中间那片空地周围,人来人往,很是危险,只要有人起了歹意,他们必死无疑。 说着,李长顺探出头向外观察,只见不远处便是一座树林,再往前走,则是一片山林,山崖之处正适合铸建洞府,他转头对着众人道:「今夜咱再休整一下,养养伤,明个便搬到那头去,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盯上了。」 李长顺一边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一边看向众人,只见卧榻上的两人早已然睡熟,蔺宗在沈江浣身旁研究着回春丹和还魂丹哪个效果更好,只有宋吴鹰冲他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歇息。 第二天一早,宋吴鹰和李长顺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除了施展道法时候丹田还是隐隐作痛,其他已然没什么大碍,沈江 浣因为蔺宗的缘故,服用了不少珍稀的灵丹,早上起来时已然可以下地行走,痊愈了小半,唯独邹明还用绷带过的和个粽子似的一动不动,若不是那隐隐的呼吸声,倒真以为他死了。 一清早,趁着天还没亮,由李长顺带路,宋吴鹰背着重伤未愈的邹明,蔺宗扶着沈江浣,一行人趁着夜色,便钻入了那片丛林中。 进了林子,荆棘丛生,便大多靠的李长顺开辟道路,这个一路上话最多的人走在最前方,走出一条安全的道路,一直到了正午最热的的时辰,几人终于走到了先前规划的那座高山之上,这里树木丛生,树林阴郁,比起平地处凉爽了许多,清风徐来,那在内门中挣扎求生的恐惧也仿佛被吹散了。 李长顺坐在地上擦了擦汗,另一旁宋吴鹰放下裹得和粽子似的邹明坐下休息,李长顺看了一眼身后,又看了看宋吴鹰和蔺宗,苦笑一声道:「看来这挖洞府的累活又得咱仨干了。」 宋吴鹰耸了耸肩,蔺宗学着他的样子也耸了耸肩,便各自挖了起来,李长顺和宋吴鹰两人拿着各自兵刃,在山壁上凿着,速度也算不慢,半响后]洞府也成型一半,扭头一看,却见蔺宗那边竟已然挖好两座,仔细一看,只见那挖好的洞府之上无一不是贴着一张三品破土符。 两人不知道蔺宗底细,只是瞠目结舌,宋吴鹰只是瞟了一眼,便继续埋头苦干,李长顺则是大感惊讶,道:「蔺兄家里这是有矿啊,三品破土符拿来挖洞府?」 蔺宗愣了愣,看了一眼上面贴着的破土符,有些疑惑的看向两人,问道:「这符咒很贵吗?」 宋吴鹰和李长顺苦笑一声,哭笑不得,一旁虚弱的沈江浣靠在青石上笑着解释道:「自然贵了,这一张三品破土符抵得上上百仙玉。」 「上百仙玉,那挺便宜的啊。」蔺宗微微一怔,看向沈江浣,随即不解问道:「你手里不还有九十万仙玉吗?」 第七十三章 结丹 「沈兄……你也这么富?」李长顺瞠目结舌,他是贫苦人家出生,全家人一年收入才两三两白银,换算成仙玉更没有多少了,九十万枚仙玉,李长顺一想起都觉着头晕,看向一旁宋吴鹰:「老宋,你们这些修行世家都这么有钱吗?」 宋吴鹰抬起头,也是十分惊讶,他摇了摇头,道:「我们宋家家业虽大,能随时调动的仙玉也不过百万而已,我自己的私囊之中,也就两三万罢了。」 「哦」李长顺转头看向沈江浣,随即好奇问道:「那沈兄你是哪个世家的,是那金陵的沈家啊还是西凉的沈家?」 「我?我出身宁镇,并无什么来头,也与那沈家无关。」沈江浣微笑着摇了摇头,李长顺怔了怔,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可奇怪了,那你九十万仙玉从何处来的?」 「我们……」蔺宗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这好像不方便说,沈江浣是以朱齐参之名搬空了整个朱家,此事一直不曾泄露,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沈江浣笑了笑,编了个理由解释道:「入门前做了些生意,是从商之人,有不少积蓄,这些仙玉是我拿所有家当银两和一位前辈换的罢了。」 「做生意能做出近百亿仙玉,沈兄,人才啊。」李长顺一边挖,一边不忘用那已然满是灰尘的手竖了个大拇指,一旁宋吴鹰拍了他一巴掌,道:「别废话,快点挖,你看蔺师兄人家都挖了几个了。」 李长顺扭头一看,只见蔺宗那边第三座洞府已然成型,而自己这边一座洞府的完成度甚至不如那第三座洞府,正要开挖,却只见蔺宗抓着三张破土符走了过来递给李长顺,道:「李师兄,用这个。」 「啊?多谢多谢,太谢谢你了蔺师兄。」李长顺微微一惊,但随即连忙不断道谢,谢谢二字说了不下八十遍,蔺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拿过沈江浣和自己以及邹明的令牌,开辟出了三人的洞府,随即,在破土符的帮助下,宋吴鹰和李长顺的两个洞也都挖好了,几人各自回到洞府,设下令牌上自带的结界,便开始修行。 对于修行者而言,无论什么丹药,对于身体的修复效果也不如精纯的天地灵气入体来的快,在内门,除了无休止的竞争以外,也有好处,至少这灵气的精纯程度比外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最低也有三倍有余,那么这么算来,那些内门弟子大多修行也会高出外门弟子三倍,由此也拉开了差距。 仅仅修行一日,邹明已然可以下地行走,李长顺和宋吴鹰的伤势完全痊愈,而沈江浣不但伤势恢复,而且那筑基上期到金丹期的瓶颈竟也是隐隐松动,恐怕不出一个月,便可以冲击金丹期了。 众人得知这个消息,都是十分欣喜,甚至包括邹明,因为只要他们中有了一个金丹,日后在内门便不用这般东躲西藏的,寻常的内门弟子也就金丹期左右修行,五人一齐,也有进退之力。 只是对于此事,宋吴鹰和李长顺却是有些疑惑,他们知道沈江浣是败在了邹明手里,未能直接晋入内门,他两人也是输于邹明,自然知道邹明实力,但如今邹明距离金丹期还有一定距离,沈江浣却已然即将突破,按理而言,不应该会输给邹明才对,两人也不敢去问沈江浣,便在一天晚上,来到邹明那里询问。 一番攀谈,两人才得知,当日沈江浣之所以败北,是已然和服用了禁药的朱乢拼杀过了一场,仅凭筑基期修行拼死了结成假金丹的朱乢,一时间都是惊讶万分,两人本以为沈江浣杀力不强,这样一看,才知道那个相貌清俊秀气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是那么可怕。 就这样安稳的度过了半月之后,众人大都达到了筑基期巅峰,邹明的瓶颈也开始松动,而沈江浣也正式开始结丹,蔺宗和李长顺为他护法,不过也没白让,给了李长顺一百枚仙玉当做报酬,至于蔺宗嘛……估计也看不上这点仙玉。 洞府大门紧闭,便开始凝练金丹。 他闭着眼睛,内视丹田,种种驳杂气息开始汇集。 这些气息都来自于高阶魔物,凝练成金丹之时,那金丹的威力自然也会愈大,魔物本就杀性极重,这样的金丹别的不好说,但杀力定然是最强的。 渐渐的,金丹在他丹田中成型,那颗金丹凝练了种种气息,色彩纷呈,但到最后都被消磨干净,变成金色,汇聚金丹,当所有气息都汇聚而成时,却有两股气息迟迟无法融合,而这也让他聚成金丹的最后一步卡在了此处。 只见那两股气息,一黑一白,透着浓重魔气,相互碰撞,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融合在一起,应当是两种魔物的气息,沈江浣思量许久,忽然想到当时李魑魉赠予他的众多魔晶中,有一对生性相斥的四品白骨魔和四品尸魔,恐怕便是这两股气息。 这两股气息中怨念极深,恐怕生前恩怨不浅,只有解去这二者满腹的怨气,方能彻底融合,沈江浣心念一动,施展一道炼心符,便钻入丹田之中。 两股怨气,化作人形,正在不断争吵嘶斗。 看去,却是两个身着盔甲的怨气魂灵不断争吵叫嚣,两人身上都是血,身上的盔甲都残破不堪,吵的面红耳赤,不由分说便动起手来,两股魔气撞击不休,这时,在丹田内,一道灵气凭空拉开两人,下一刻,沈江浣的化身出现在了两人中央,朗声开口道:「人死如灯灭,既然已逝,何必再争这些身前虚名。」 「虚名?这是虚名的事吗?」那白骨化作的身着盔甲的将军咬着牙,丝毫不顾在这座丹田之内沈江浣随时可以让他魂飞魄散,咬牙切齿的指向肉尸兵士模样的残魂讲道:「我等身为大楚士卒,大敌当前当誓死不退,七百年前楚越大战,我等奋力拼杀,这个小人临阵脱逃,还给敌军通风报信!」 第七十四章 去执念 「放屁!」 那肉尸化作的怨灵满身杀气,死死盯着那白骨,,粗声粗气骂道:「老子征战多少年,被你指挥着,平阳口一战险些全军覆没,就我一个人活着出来,碰巧被巡逻的越国甲士抓了回去,我装作女干细给他们报了一堆假情报,结果呢,被他们折断手臂丢到江水中,千里迢迢保住了一条命回来,结果呢,你上来就给老子一刀,这条命还是栽倒自己人手里了。」 两人愈吵愈烈,眼看又要打个魂飞魄散,他连忙再度用灵气将两人分开,两边看了看,也不知道谁说的真假,道:「这样,我也不知道你二人谁说的真谁说的假,不如让我施展搜魂术看了你二人记忆,堂上对峙如何?」 两人微微一怔,但都点了点头,那肉尸抢先一步,大声道:「先看我的,老子不信了,这条命都豁出去了还换不回来个清白了。」 说着,肉尸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模样,沈江浣一手掐诀,口中诵搜魂咒,曰:「生若齐天,人之一世,记之曰魂,生之曰体,多者合一,可成魂灵,魂灵一道,可究其忆,可得其志,以我意志,奉为牺牲,搜魂夺魄,以知往事!」 声音悲惶而高耸,隆重而壮大。 肉尸身子一颤,下一刻,沈江浣的魂灵便没入了他的记忆中 良久 当他睁开眼时,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尸山血海。 在他身前,一个相貌粗犷的楚国样貌的中年汉子提着刀,跌跌撞撞往山外跑,身后追兵无数,他跑啊跑,跑了不知道多久,他跌跌撞撞,带着浑身血污…… 画面一转,中年汉子再度奔跑着,只是身后又是一小队巡逻的越国士兵追在后面,离他越来越近,下一刻,一支利箭射来,瞬间将中年汉子射翻在地,几乎有同一时间,那一伙人便扑了上去。 几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中年男子再度出来时,已然手带镣铐,浑身血污,他被打探完了那些所谓的情报,便被越国士兵拉到江边上,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的手脚都被斩断,下一刻,越国士兵一脚便将他踹入江中,随江水飘散。 越国将军的脸上满是不屑神色,似乎屠杀这些没用的楚国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感触,只是不屑的命令手下将一个个楚国士兵抛入江中,一条血河般的江水,显得格外渗人。 沈江浣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不是滋味,他也是楚国人,看见自己的同胞遭受杀戮,任谁也不会好受,他看着这条血河,沿河而下,都是因为楚国而战死的楚军士卒,他看到了七百年前那场楚越大战,也见到了战争的残酷与可怕。 沿着河流,他走了许久,再度见到了中年人,他从流飘荡,来到一处空旷的营地,这里一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格外可怖,当中年人踉踉跄跄跑进营帐,给他一刀的,却是自己的将军。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风萧萧兮,他的尸体永远躺在了江水畔,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那股怨气滔天般深重,而此刻,沈江浣才认出来这座江畔的营地,正是几百年后的神霄山天霞谷。 天边的云彩,被鲜血映红。 天霞谷的云霞为何经久不散,因为那是鲜血染成的。 再度睁开眼时,沈江浣的眼角微微湿润,他看着眼前那具肉尸,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敬重,这是曾今为了楚国出生入死的老人家,当年楚越一战,楚国险些灭国,全靠的是这些老兵在撑着。 当年的楚国,并没有多少修行者,异常的落后,就连金丹期的修士都可以供在天子身旁,以称天师,而隔壁的越国却是应了那句俗语,筑基遍地走,金丹多如狗,整个国家几乎一半的人都是修行者,而在这样的绝对优势下,却是在进攻楚国的第三十年后无奈撤军,而这场仗,楚国却是 付出了将近千万的伤亡,眼前的肉尸,便是曾今打下这片楚国天地的元老之一。 沈江浣并不说话,只是将那回忆映射出来,让那将军看着,那将军看了一阵,身子猛的一颤,整个人竟是软了下来,他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肉尸,眼中满是悔恨,他愣了许久,陡然间跪下,对着那肉尸哭号叫道:「兄弟,为将的对不起你啊!」 肉尸猛然一惊,看着自己那个平日里怎么都不肯给别人服输下跪的将军,这位将军自出征以来,除了跪过那位天子,便再也没有给任何人下跪,但此刻,他却给曾今帐前的小卒下跪。 「将军!」肉尸叫了一声,只见白骨老泪纵横的站起身,不断摇头,两人的身体开始渐渐羽化,心中执念消去,这怨气形成的身影也逐渐消散。 在最后的最后,他们一齐看向了沈江浣,那将军不曾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而那肉尸却是哈哈大笑,道:「老子住在你丹田不少日子了,都已经要金丹了,不错不错,这么年纪轻轻就要坐上国师之位了吗?」 「前辈,如今大楚,不似当年了。」沈江浣微微一笑,拢了拢衣袖,抬眸爽朗笑道:「当年我大楚只有一个金丹,便得供着,捧着,可如今不同,练气弟子不下万千,筑基千计,金丹遍地,元婴不稀,化神放眼大楚足有十人以上,便是分神期修士也有三五,如今越国若是再来犯境,定可叫他有去无回。」 一番话说的两人身子一颤,连那将军脸上也露出喜色,大楚兴盛,自然是两人愿意见到的,两人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好啊好的说,但他们的身影,也消散的更快了。 「大楚神霄山绛阙门内门弟子沈江浣,恭送二位前辈。」 他抬手一揖,一揖到地,以最沉重的礼节,送这两位大楚的无名功臣离去,随即便神识归位,心中有些闷闷的,他甩去杂念,开始汇聚那两股气息。 这两股失去了执念的气息此时显得格外融洽,霎时间便融入其中,下一刻,他只觉着浑身仿佛脱胎换骨,身上伤势瞬间痊愈,而且在他的腹中,还出现了一颗充满着仿佛无尽力量的璀璨金丹。 第七十五章 劫杀 金丹期的磅礴气息乍现,霎时间,整个山洞地动山摇。 沈江浣这颗金丹,以最精纯灵力铺垫,以杀力最强的魔晶为聚,再以内门雄浑的天地灵气作结,力量之前,比起寻常金丹中期也毫不逊色。 比起筑基期,金丹期最大的变化有两个,其一是在金丹聚成之后,便可以金丹与法器签订本命物,从此之后这件法器生死相随,如臂驱使,才算是真正建立了联系,而第二便是金丹期之后,借助金丹之力,便可御剑御风,临空而行,譬如邹雨潇那等长老身化神虹的本领也可以修行。 洞内的震动自然让外界众人有所感知,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蔺宗陡然间惊醒,李长顺也是微微一惊,随即脸上一喜,冲着里面喊道:「成了?」 「成了。」 伴随着山洞上簌簌的沙尘落下,那一袭白衣缓步走出洞外,进入金丹期,沈江浣浑身的气息都与原来不同,变的愈发内敛,但隐隐杀气却是暗自蛰伏,仿佛只要触碰便会立即迸发出来。 众人脸上喜色都是更甚,李长顺喜色难以掩盖,笑道:「这下再不用怕那些内门弟子强抢了,安全了安全了。」 「他们现在若再来抢,便是我们反抢他们了」宋吴鹰笑了笑,几人正说着,山后面,却见邹明绕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几人,几人也看向他,只见邹明身上挂了几处彩,李长顺吃了一惊,问道:「邹师兄,你这怎么弄的?」 邹明摇了摇头,看了眼沈江浣,便已然知道他晋入金丹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身后,眼中浮现起一抹寒意,道:「有一个内门的家伙从外界采购了一批无法装入空间法器的越石,这会正驱赶坐骑拖着这些石头过境,这批石头算下来估计有几万仙玉的价值,诸位……怎么看?」 李长顺回头看了一眼沈江浣,只见其点了点头,心下安稳,笑道:「那还怎么看,自然是抢了,总不能一直都是被抢的那一伙吧。」 蔺宗咬了口果子点了点头,宋吴鹰也点了点头,几人确定下来,便由邹明带路,一路到了一处丛林之中,隐隐可以听到人的呵斥之声。 邹明在树后面看了一眼,林中道路上,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中年弟子骑着一只浑身金色鬃毛的巨兽,只见这巨兽四肢粗壮,头生犄角,金棕紫毛,正是一只三品灵兽金毛吼。 当他牵着这只金毛吼愈发接近,邹明对着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随即突然间便扑了上去,一枪精准的便扎在了金毛吼的咽喉处,下一刻,树林中,李长顺弯弓搭箭,弓若狡兔,箭似流星,一箭射出,直取那中年弟子咽喉。 中年弟子只觉胯下坐骑一颤,随即竟是把他颠了下来,随即刚一抬头,一只箭矢便先扑面而来,直奔他的咽喉。 这箭矢上气息浑厚,足以破他的护体真气。 中年弟子大吃一惊,抬手成一道不知名法印,竟是空手握住了箭矢,下一刻,只见宋吴鹰身子一滚,随即一柄斩妖刀便从他的身后砍来,得亏他猛的一躲,但也被划伤了手臂。 再下一刻,仿佛没完没了般,他的眼前出现一个清秀少年,只见几道符咒朝他飞来。 中年弟子大叫一声,临空而起躲过这数道灵符,心下一紧但下一刻,他陡然间感到背后一股巨力袭来。 在他的身后,一只秀气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脊背上,霎时间便将他打翻在地,一柄赤色长剑陡然一颤,插在了他的脸颊旁,同时,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沈江浣,见过这位师兄了。」 「你们要干什么?」这内门弟子终究不是外门那些人,心境非常人可比,即便到了这种时候,那中年弟子依旧冷静的回应道。 「杀人,越货。」 赤色长剑轻颤,身后的声音变的冷漠,但那内门弟子却是丝毫没有恐惧神色,反而冷笑道:「新来的,不清楚内门的规矩吗,押送货物弟子若是被你们杀了,长老不会放过你们。」 中年弟子一脸笃定的瞥了一眼众人,艰难抬了抬头,道:「我此次是替内门灵武阁的邹雨潇邹长老押送货物的,邹长老你们不会不认识吧,连我你们也敢抢?活的腻歪了?」 越说,那中年弟子声音越大,丝毫没有半点色厉内荏模样,几人也有些半信半疑,若真是误杀了给邹雨潇运东西的,可当真算是惹上麻烦。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李长顺刚想说什么,却见那中年弟子嘴角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瞬间起了警惕,冲着最近的沈江浣大喊道:「小心!」 但当他喊出这句话时,已经晚了。 中年弟子陡然间身体一震,便震开了沈江浣,身上陡然间浮现出阵阵金色鳞甲,金光闪闪,煞是威风凌凌,下一刻,他的拳头便狠狠打向在他正前方的李长顺。 李长顺极速后退,却是依旧没能逃开,身子一颤,陡然间倒飞出去,撞倒了一颗巨木,胸口凹陷下去,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宋吴鹰眼皮跳动,连忙上前查看,只见李长顺已然昏厥过去,连忙给他喂下一颗保命的丹药,同时抽出长刀,警惕的看向那中年弟子。 中年弟子不屑的瞥了一眼几人,眼神中透露出的神情似乎在嘲讽他们,他哈哈大笑,嘲弄道:「一群傻子,老子说什么你们便信什么吗?下次老子说我是天王老子你们是不是都给我供起来了哈哈哈哈。」 他转头看向沈江浣,抬手从背后抽出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刀,刀长三尺,通体金黄,浩气殇殇,他冷笑一声,道:「你叫沈江浣?那好,这位沈师弟,内门弟子王明远请赐教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王明远覆手一翻。 金光一闪,一道屏障出现在两人之间,拦住了蔺宗等人,这道屏障之坚固,几乎可以到达元婴期,外面的几人,没有任何可能破开。 第七十六章 重创 「沈师弟,我王明远是讲道理的人,今个,咱就一对一,总得有一个躺着出去。」王明远的脸上透过一丝狠意,缓缓举起金色长刀,冷笑道:「我要看看今年的外门,招进来的怎样的货色。」 「那我倒要看看,这些在内门的,也都是什么货色。」一袭白衣,仗剑而立,面容平静不起波澜,缓缓开口。 争锋相对 王明远皱了皱眉,也不废话,抬手一刀便劈了出去。 进入金丹期之后,一举一动,都可引动天地灵气,随手一刀,也可引起灵气相随,刀光阵阵,煞气腾腾。 刀剑相交,便听得叮叮当当之声。 王明远身上那件金鳞甲之坚固,远超常人想象,赤霄剑几次斩上,都不曾破开分毫,反倒是这一番交锋下来,沈江浣肩头胸口都挂了几处彩,微微有些凄凉。 王明远脸上不屑神情愈重,冷哼一声嘲讽道:「这金鳞甲是取四品魔物的鳞片打造的,寻常兵刃不可伤及,你如何破来?」 「四品魔物?」沈江浣微微一笑,翻手收剑笑道:「可巧了,我沈江浣偏有一道法门,专破这魔物所铸!」 沈江浣周围气息翻涌,天空中的云层也翻涌不休。 他临空而起,却不是借助金丹,而是仿佛腾云驾雾,之上云霄。 虽说还在屏障之中,但满天的雷云却是被他硬生生的引到了屏障之内,满天乌云盖顶,同时,紫色红色金色的雷光在他身上聚集,心中两重五雷诀口诀已然默念完,而这最后一重,却需要开口来念。 「风火雷泽,巽离震兑,八卦九宫,神法除魔!」 几声惶惶犹如大道之音,瞬息间,那屏障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瞬间破碎。 宋吴鹰拾起屏障碎片一瞧,却正是采自魔物,不由看向天际,看向那包裹在雷云闪电之中的沈江浣,心下不由得感叹这五雷诀对于魔物的可怕杀伤力。 在天霞谷内,李魑魉一道五雷诀斩灭全谷魔物,瞬杀六品六臂泥魔。 今日,沈江浣这一道五雷诀想要斩碎一道四品魔物鳞甲,也是轻而易举。 满天雷光浩荡而落。 沈江浣伫立其中,沐浴着满天雷霆,仿佛雷神。 霎时间,那道鳞甲被轰的粉碎,而那中年弟子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施展一道法门,破开了这道五雷诀,但自己的金鳞甲却已然粉碎。 雷光消散,而走出雷光的,却是在那巨大虚影下的一剑。 一剑,斩鬼神! 巨大虚影,威慑可怖。 九品以上的剑意附着,仿佛要势如破竹,杀破万里。 中年弟子皱了皱眉,以手沾血,在空中连画数十道血符,口中喝道:「血化灵符,神咒天成,杀神斩魔,除妖灭人!」 血符咒迸发出万丈豪光,和那巨大虚影的一剑僵持下来。 赤霄剑灵符撞击。 中年弟子闲下手来,见沈江浣手中剑正与灵符抵挡,心道是个机会,探手抓过金色长刀,狞笑一声,便拦腰斩去。 金色豪光万丈,眼看便要将他斩成两段。 左手无剑,如何抵挡这一刀。 他只是一掸袍袖。 两袖清风袖中出。 一袖震碎了那满天灵符,一袖打飞了金色长刀。 他进入金丹之后,这两门剑术的威力也随之提升到了与三品道法平齐的境界,这便是剑修的好处,一门剑法,便足以从练气一直用到未来任何一个境界。 金色长刀飞去,血符散开。 一剑穿胸而过,毫不犹豫。 似乎是生怕这王明远还有什么后手 ,这一剑之后,又是落花剑纷纷,将尸身都斩成块块,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已然尸首无存。 他缓缓收剑,伫立林中。 那一袭白衣染血,此时,却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敌人的血。 宋吴鹰见已然安定下来,连忙抬着李长顺便往回跑,将他放在洞府中的床上,沈江浣当年和宁老头也略学了些医术,上前诊脉,只是皱了皱眉,道:「他浑身经脉都被那一拳打断了,胸前骨骼也碎了大半,寻常丹药估计对他没用,得找高人接续经脉骨骼才是。」 「我记得内门也有医药之处,估计可以花点仙玉寻那里之人。」蔺宗忽然想起来刚入门时见到的中心那块建筑,那里正是有一座医药阁的殿宇。 「不妥。」邹明皱了皱眉,忽然开口道:「医药阁在内门中心,人来人往,并不安全,只要被那些人瞧见,定起歹意,我们去了就别想活着回来。」 沈江浣只觉着李长顺脉搏愈发微弱,心知不能再拖了,思量半响,道:「大不了我去把里面的医师请来,你们在这里等着便是。」 「请来,那能来吗?那些医师不都从来不抛头露面的吗」宋吴鹰有些诧异,随即疑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给他砸上几千仙玉,还不信他不来。」他微微一笑,知道李长顺也撑不了多久了,回头说道:「你们把那些越石运回洞府,改日换成仙玉,我先去请人。」 说完这句,沈江浣再不啰嗦,拂袖身化神虹而去,直奔医药阁。 穿过树林,来到空地上的建筑,那些内门弟子纷纷回头,但看他气息已是金丹,再加上身上血迹以及那丝毫不掩饰的煞气,估计不是善茬,也无人招惹,一路安稳的进了医药阁。 今日人并不多,那门前的医师困乏的打着哈切,只见一人匆匆奔了进来,抬头揉了揉眼睛笑道:「这位师弟有何贵干,是跌打外伤还是内伤,亦或者疾病?」 「经脉寸断,胸骨寸断。」 「这么严重?」 那医师猛然睁开眼,心道可是笔大生意,还是故作为难道:「这病不好……」 「一千仙玉」 「成……」 「但要你随我到洞府中替他救治。」 「不成,这有违我阁内规矩,请……」 「五千仙玉。」 「请留步」 一番攀谈之下,五千仙玉撂在桌子上,那医师喜笑颜开,当即便与沈江浣一同架着神虹,一路到了洞府之前,却见到那一伙人正扛着越石往屋里走。 第七十七章 医师 「啊呀呀这是干什么呢,抢劫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人不能救,这人不能救啊,有辱……」那医师看到一旁的碎肉块,一边装着捂着眼睛,一副要跑模样。 「回来。」 下一刻,沈江浣的手便拎住了医师的领子,同时,那双魅意十足的桃花眼瞥了一眼医师,只听得他轻声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坐地起价,你若是拿了钱还不治伤,小心我把你了结在这树林中。」 「哎你在想什么啊,我也是堂堂金丹,岂会怕你?」那医师昂起头,但下一刻则是再度被沈江浣治住,只听得他戏谑道:「你们这些修医道到金丹的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说起接续经脉正骨救人还在行,要打起来,筑基期的恐怕都打不过吧。」 「唉唉唉我给你说,你不要诽谤我啊,我当年筑基期的时候可是一打……」那医师正要继续说,却感觉到脖颈处一寒,赤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沈江浣的声音变的寒冷,缓慢道:「你再不去救人,我让你现在便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你你你」那医师还想再贫,但随着剑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他顿时住嘴,老老实实跑到屋子内,看到李长顺,给他诊了脉,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沈江浣。 「救不了?」一侧宋吴鹰面如土色,看向床上的李长顺,眼泪险些便落下来,却听得医师不紧不慢道:「能救,就是麻烦。」 「少废话。」 医师肩头的赤霄剑微微一转,剑刃对准他的咽喉,寒气袭来,医师咽了咽唾沫,连忙上前接续经脉,这事对他而言并不算难,半个时辰左右,便大概好了。 「这便好了?」宋吴鹰问道。 医师点了点头,笑道:「他并无大碍了,只要最近不再去和人交手,过个个把月就好了。」 「手艺不错啊。」那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赤霄剑,笑着道:「这样,不如你便留在此处吧,专职为我等疗伤便是。」 「不妥,不妥。」医师连连摇头,道:「大为不妥,医药阁培养我多年,我自当回报医……」 「每日两百仙玉。」 「医药阁待我不薄……」 「三百。」 「我愧对于师父教导……」 「四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师弟大气。」 医师喜笑颜开竖着大拇指,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道:「还未介绍,在下内门医药阁弟子吕何墨,见过各位,不知道各位名讳称呼?」 「在下沈江浣,这是蔺宗,那先前你看见搬石头的姓邹名明。」他指了指一旁的蔺宗,又指了指在外面扛着越石的邹明道。 「在下宋吴鹰。」宋吴鹰连忙回礼应道,随后指了指床上瘫倒不能动弹的李长顺道:「这人与我是同床好友,姓李,名长顺二字。」 吕何墨各自行了一礼,各叫了一声算是见礼,同时看着那外面一堆越石,笑着问道:「不知各位在内门做的什么营生,是灵武阁的还是……?」 几人想起这入门这些日子来的经历,也没干什么事,至于内门三阁更是没敢接近,唯一做的一件事,恐怕就是今天杀了王明远抢了这一车越石,但这也不好说。 几人尴尬的不说话,好在是沈江浣也不在意这些名声啥的,轻笑一声,无所顾忌道:「打家劫舍罢了。」 吕何墨愣了愣,竖着大拇指半响不知道怎么夸,思前想后一转眼珠,连忙笑着道:「沈师弟豪爽,倒不是那种藏着掖着小家子气的。」 吕何墨看了一眼周围几人,仿佛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一群新晋的内门弟子,而是一伙绿林强盗一般,开口道:「各位,这些弟子去向我大多知道,这在外劫掠弄不到什 么好东西,不如我带你们去抄了他们洞府,岂不美哉?」 「你这会倒不嫌有辱斯文了?」沈江浣笑着打趣道。 吕何墨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人为财……啊呸,古人云,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第一条便说了,我收了钱就得办事是不是。」 宋吴鹰听得一愣,沈江浣却是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道:「这样,你把你知道的金丹期左右的内门弟子的洞府位置都在这地图上标出来,一个洞府,换六百仙玉。」 「当真?」吕何墨一喜,上下打量沈江浣,笑道:「不怕我写太多把你写破产了?」 「这家伙身上九十多万仙玉,你随便写,你就是把地图涂满了他也给你掏。」蔺宗嘿嘿一笑,凑到吕何墨那里,问道:「你倒说说,你能写多少?」 吕何墨微微一愣,随即喜色更胜,赔罪道:「我唐突了,这便写。」 沈江浣看了一眼蔺宗,微微有些无奈,揉了揉少年杂乱的头发苦笑道:「你这家伙是想把我所有家底都给别人漏出来啊你恨不得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有富不炫,天打雷劈。」蔺宗吐了吐舌头,他有些无奈,问道:「蔺宗,你可比我富多了吧,每次一打起来就几百张几百张的扔符,谁经得起这么耗费,一场打下来几万仙玉可就没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蔺宗撇了撇嘴,道:「我爹钱没给我多少,符咒啥的可都管够,他老人家和我说一张离火符两仙玉,哪里贵了?」 「两仙玉?蔺师弟你倒是出去瞧瞧哇,哪里有两仙玉的离火符,要真有,我全给他包了。」不等沈江浣解释,吕何墨已然忍不住了,抬头看向蔺宗道。 「不是两仙玉那是多少?」蔺宗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吕何墨,又看向沈江浣问道。 两人一齐伸出三个手指,蔺宗微微一愣,道:「三仙玉,那也不贵啊?」 摇头。 蔺宗愣了半响,伸出三个指头大声道:「不会是三十仙玉吧,他怎么不去抢?」 「是三百啊我的爷。」吕何墨忍不住道,他指了指蔺宗腰间挂着的离火符道:「这种品相的卖到三百五四百的也不少,谁家能有两仙玉的啊。」 第七十八章 本命物 蔺宗愣了愣,怀疑的看了一眼吕何墨,又看向沈江浣问道:「他说的真的?」 沈江浣摇了摇头,蔺宗呼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却见沈江浣道:「三百仙玉是最低价,在绛阙门内才能买到,倘若在外界,一张四五百仙玉是有的。」 「四五百?他怎么不去抢!」蔺宗嘴边的话顿时噎住,不由得大骂道,几人正争辩着,邹明又扛着几块越石走来,道:「别闲聊了,这些越石怎么处理?」 「啧啧,这东西可是上品啊。」不等旁人言语,吕何墨先是咂了咂嘴,抚摸着那光滑黝黑的越石不断感叹到,仿佛在他的眼中,这已经不是一块块石头,而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仙玉。 「怎么,你买吗?」邹明冷笑一声,冲着吕何墨问道。 吕何墨怔了怔,摇了摇头,道:「这种成色的宝贝我可买不起,就算要买,内门医药阁估计还有可能可以吃得下这么大一笔越石,我倒可以帮你们联系一番。」 「当真?」沈江浣微微一怔,随即隐隐露出喜色,对于这一批越石他正愁没地方卖,现今若是能一趟让医药阁吞下这一笔货物,可就算是把这次劫掠来的财富兑现了。 「此事估计不难。」吕何墨笑了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沈江浣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你若能将这批越石卖出去,其中三成的利润都归你。」 「那这事更简单了。」吕何墨脸上喜色一闪而逝,他也先停下笔,急匆匆嘿嘿笑道:「那你容我回一趟医药阁,我保准说服长老买下这批东西,只要我传信过来你们便押送这批越石来便好。」 说着,吕何墨已然迫不及待,收拾了一番,得到应允后,便头也不回的朝中心那片建筑群跑去,只留 沈江浣看了一眼吕何墨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众人说道:「他来回再加上折腾估计也得一两日,这两日先将这越石装好车,等到书信一来立时便可以出发,趁这两天我也先把赤霄剑炼成本命物,那样方才可以发挥金丹期最大的威力。」 几人互相看了几眼,沈江浣要炼制本命物,宋吴鹰要照料李长顺,便剩下蔺宗和邹明两人了,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便一齐到那边搬着越石装车去了,宋吴鹰给李长顺喂完药也去帮忙,而沈江浣则是再度遁入洞府之中修行。 洞府昏暗,两边隐隐戳戳的光束斜射进入洞府内,一袭白衣盘膝而坐,洞府中轻柔的光线照射在脸庞上,映照出那俊美若仙的容貌,而若是他睁开眼睛时,又透的几分妖异。 在他的膝盖之上,摆放着一柄赤色长剑,剑刃上繁纷复杂,有许多铭文,有斩鬼神的九道铭文,红枫刀的枫叶铭文,也有李魑魉刻下的赤霄二字剑意铭文,而现在,他要为这柄剑,烙印下自己的铭文。 丝丝缕缕的灵气气流顺着他的四肢百骸透体而出,浮现在剑刃之上,那颗金光闪闪的金丹凝聚其上,里面隐隐浮现有一个血色的不明印记,而当金丹上金光散去之后,那印记也随之变的真切。 这是他浑身精血以及所有道行所成的一道本命字,此字刻在什么上,什么就是他的本命物,而他的本命字却不止一个,另一个凝聚出本命字的地方,竟是他的那奇异印记。 两道本命字,颜色殷红,漂浮在天际中。 想要与眼前的赤霄剑签订本命,还得与那剑中的剑灵交流。 万事万物皆有灵,这在凡人眼中只不过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在修行者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即便是块块顽铁所铸的兵刃,亦是有灵在其中,而想要探寻这一道灵,便得用心感应。 沈江浣闭上双眼,盘膝而坐,手指轻轻触碰剑身。 在他内心深处,他的魂灵,感受到了 一声嘶吼。 犹如长龙猛虎,天崩地裂,这是赤霄剑的剑灵之怒,传到了他的心中。 「与我杀敌这么多日子了,还是不服我吗?」 沈江浣的指尖轻点剑刃,他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在心灵深处,那嘶吼声不断,反而更加可怖,显然,这柄由李魑魉打造而成的剑胎,并不认可沈江浣。 「古人有云,先礼后兵,既然不与我讲礼,那便以兵相待吧。」 他微微一笑,手中结印,再度睁开眼时,眼前景象已然变成一方星海。 星海对面,是一只浑身火红不知道算什么的巨兽,巨兽浑身鳞甲通红,上面还有枫叶印记和斩鬼神九道印记,正是赤霄剑的剑灵,剑灵盯着这个并不让他满意的主人,陡然间便扑了上来。 「沈!」 第一道本命字飞出。 在这片空间之内,属于他的心灵深处,无论什么道法都没有用,有用的,只是那两道由他亲手结出的本命字。 这第一字,叫做沈,是他的姓。 血字包含着他一生的道行,狠狠压下。 巨兽身子一颤,险些被这一字打翻,而下一刻,另一道血字出现,这印记无人识得,但沈江浣曾从六臂泥魔这里得知,这印记叫做建木…… 两道血字飞舞着落下,沈江浣原地站立,巍然不动,那巨兽离他越来越近,却在距离他不足三尺之内的距离,不堪重负,被两道血字狠狠压入星海之中,只露出半个头,有些滑稽。 「与我结成本命,我会带着你杀遍天下,直到有一天,让你觉着我够资格掌握你。」他缓缓伸出手,手心两个血字漂浮,真挚的看向那只巨兽,缓缓说道。 巨兽看着那刚刚将他压入星海的血字,心下发颤,但更重要的是敬佩,他颤抖着,将庞大的巨手放在沈江浣手心的血字上,下一刻,血字盘旋飞舞,印在了他的身上,此刻,契约成立,本命即成。 再度睁眼,已然是星海外的世界。 那膝间的长剑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手里,此刻的长剑仿佛通灵般,在他手中嗡嗡直响,但更重要的是,此刻两者的感应已经到达了顶峰,几乎是到了如臂驱使的地步,这时才算是真正降服了这把剑。 第七十九章 押送 此时本命物结成,方才有了旁人那等飞天遁地的御剑本领,本就想试试这门御剑术,当即向外走去。 他打开洞府大门,看向天际,只见一只雄鹰翱翔而过,心念一动,手臂上抬,轻轻一指,口中轻喝道:「去!」 声音未落,却见赤霄剑已然出手,临空而去,一剑便斩落那空中鸿雁,飞回手中,下一刻竟是缩小自动储入金丹之内,随时可以御使。 这种感觉异常奇妙,也异常舒适,有了这样一件本命物,沈江浣好似是感觉有了一个新的肢体一般,剑随心动,如臂驱使。 正想着,忽然听得几人哼哧哼哧之声,朝一边一看,只见几人扛着越石正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一头牛车上装,蔺宗和邹明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宋吴鹰则是搬上一会便跑回去看看李长顺,好不热闹。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一车东西才装完,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只信鸽,信鸽轻轻落在沈江浣肩头,将口中衔着的一份信轻轻放在其手中,转身飞走,信封洁白,只有三个字,吕何墨。 拆开信一看,只见吕何墨已然和医药阁谈好,以每斤三十仙玉的价格收购,而这些千斤的东西总共算下来价值十七万仙玉,其中每人拿多少算的明明白白,几人也不由的感叹吕何墨精明。 「既然准备妥当,那便走吧?」沈江浣问道。 邹明两人耸了耸肩,蔺宗先开口道:「怎么走,这么重的越石靠人力怎么可能拉的过去,当时那家伙靠了一只金毛吼才带的过来,咱们又没有坐骑。」 邹明看了看那小山似的石堆,摇了摇头,道:「这些越石足以接近万斤,以我一人之力顶多拉个一两里便力竭,这倒医药阁二十四里地,头拉过去都猴年马月了」 「坐骑……」沈江浣喃喃自语,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动,赤霄剑便从丹田中窜出,在他指挥下,再度变作那赤红巨兽的剑灵模样,便上前拉起了那牛车。 「这是我剑内剑灵,以他作为拉车所用,倒是也不错。」沈江浣微微一笑,便跨上那剑灵脊背,驱赶着巨兽而行,邹明留下来看守洞府,蔺宗则是跟着他一同做这押送的活计。 两人在巨兽拉着下,开始前往医药阁。 医药阁距离这里二十多里远,虽然步行只是刹那间的事,但是背着这些沉重的石头却是显得格外费劲,两艰难的行走在山林间,蔺宗左看右看,生怕草丛中冒出一人,照着他们上次偷袭王明远的样子了结了二人。 这一次押送,倒是显得相安无事。 几个时辰过去,这一批石头终于是送到了医药阁的门前,吕何墨早已然等不及了,毕竟他想那些仙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这些钱,他专门跑到这里来和医药阁长老交谈许久,好不容易才劝说长老买下这一批货,只不过他可没敢告诉长老,是可以分到三成的仙玉。 十几万的仙玉堆的箱子,比起那石头还要重,放在车上。反而让那的剑灵更加费力,巨兽摇头晃脑的,扛着箱子慢慢的向洞府走去,沈江浣跟在身后,吕何墨欢天喜地,满眼喜色,十几万的仙玉分到他手上的就有一两万,怎能让他不激动。 几个人一路走着扛着这仙玉箱子,终于是快到了洞府,可还没到洞府,蔺宗原本担心的事儿却是发生了,周围嗖嗖几根利箭袭来,霎时间吕何墨吓得惊叫一声,躲到巨兽身下,沈江浣金丹一闪,赤霄剑陡然握在手中,临空而起。 箭雨四飞。 蔺宗施展一道护身符护住自己以及吕何墨,却见周围草丛晃动,竟只有一人,这一人手持一柄连发的弓弩,笑呵呵的看向这些箱子,哈哈笑道:「这可都是些仙玉吧,可叫我赶上了,这次可赚大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露出猖狂的笑声,仿 佛这些仙玉已然势在必得了一般,但下一刻,他忽然觉着头顶一凉,只是瞬息间,一柄赤色长剑裹挟着浓重杀意袭来,瞬间便穿透了他的脑壳。 这一剑威力可怖,不仅仅是一剑,而是夹杂了许多法门,先是以两袖清风作为根基,再加上金丹期的御剑术以及落花剑法,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才迸发出如此可怖的力量。 下方那金丹期的内门弟子,竟是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一剑瞬间杀死。 沈江浣翻过他的身体,搜遍全身,才找出一块令牌,到了金丹期之后,自然可以对自己令牌设下禁制,一般很难打开,他也没有急于现在便破开这禁制,而是将玉牌揣回腰间,再度将剑灵唤出,背着那许多箱子前行。 蔺宗瞧得目瞪口呆,吕何墨只是更加的惊讶,谁能想到那不知道行深浅的金丹期修士竟然只挺过去一瞬间就死在了沈江浣的手中,这样的杀力,便是寻常元婴都难以达到,更何况沈江浣这样刚进入金丹的修士了。 其实虽说沈江浣比旁人金丹凝练,但实力并没有强太多,只是他修行的全是些杀力极强的法门,就连创下的剑术也是招招取人性命的,以至于杀力可接近元婴,这偷袭之下一剑便可成功,而他的杀力强盛的同时,却是没什么护身法宝,倘若别先行出手没能挡下,恐怕便是凶多吉少的结局。 刚刚这一剑了,来的突然,沈江浣的气息也有些紊乱,当即坐下盘膝打坐了一阵,过了好半天缓过气来,便再度跟上剑灵的脚步,一路回了洞府。 回到洞府,一切安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此刻已然是晚上,邹明在洞府前架着火堆守夜,见几人回来,高兴不已的站起身,只见吕何墨和蔺总搬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在洞府前,宋吴鹰也出来查看,不禁咂舌道:「这么多?」 「那是自然了,卖了整整十三万仙玉呢。」吕何墨看着那成箱成箱的仙玉,眼中炽热无比,沈江浣看着他的模样只觉着有些好笑,道:「放心,亏不了你的,你那三成仙玉你趁早拿去便是。」 第八十章 残酷 几人聚集在洞府中,包括已然悠悠醒转的李长顺,都是十分开心的看着这一批仙玉,这是他们一起努力来的成果,也是他们进入内门的「第一桶金」 邹明看着这些仙玉,撇了撇嘴,拿起一块把玩了把玩,道:「当初没进内门之前还以为这内门有多高尚,说起来只不过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聚在一起的一个土匪伙子罢了,搞了半天进了绛阙门,结果到内门学起打劫来了」 「是啊。」沈江浣看着洞外的星空,又看了看自己脚畔那一箱一箱的仙玉,轻笑道:「绛阙门门外的世界何尝不是这样呢?那所谓的闯荡江湖说的说的风流快活,只不过也是如这般污浊晦气的腌臜地方罢了。」 几人看着星空,似乎拿定了主意。 在内门,肉弱强食,优胜劣汰,这是邹雨潇曾今说过的原话。 想要生活,可以和平共处,但想要生存,便必须伴随着杀戮。 从这以后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在劫掠逃亡之间度过,在内门的日子,无疑可以说成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每日流连在这一座座山谷山林之间,无数次重伤,也无数次历练。 在第一个月之后,邹明晋入了金丹期。 第二个月,蔺宗宋吴鹰也相继进入,第三月开始的第一天,李长顺也如期进入,而他们的猎杀,也从这一月开始变本加厉。 内门每一个经过树林的队伍心中都要忐忑掂量,生怕被他们劫掠,可终究没有几个人逃过魔爪,吕何墨并未暴露身份,一直打探着这些弟子的洞府,有些人可能睡着睡着,便有一群人砸碎了洞府大门杀了进去。 这一伙刚入门的弟子,却是在这片内门,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短短半年以来,死在他们手中的修士众多,都被记录在册,已然有二十三名金丹期修士,这意味着绛阙门近二十三年来入门大试晋入内门的弟子都被屠杀的干干净净。 而这其中,还甚至有一名元婴修士,但这一场血战,也让他们付出了巨大代价。 李长顺被折断一只手臂,从此不能弯弓搭箭,这种损伤是永久的,无论什么药也无法医治,而另一个令人悲痛的,便是那宋吴鹰也死在了这次与元婴修士的交手中。 在那座洞府之前,竖起了一座墓碑,这是宋吴鹰的墓碑。 这些日子,他们的收获也是颇为丰厚,一共缴获三十万仙玉,所有人如今的家底加起来,几乎可以比肩一座世家,而这一天的他们,正潜伏在一座洞府前,洞府的主人,是一名元婴修士。 并不是他们想不开要挑战元婴期的弟子,而是得到了吕何墨的消息,这座洞府中的人受了内伤,只是境界还艰难维持在元婴,但是力量早已然退入了金丹,众人一向对于吕何墨还算信任,便决定对他下手。 潜伏在山洞一侧的树林中,邹明探头向内看去,冒着跑到了洞府门前,扒着门缝,只见里面那人浑身是血,躺在卧榻之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副虚弱模样。 邹明心下一喜,冲着后面点了点头,当即一枪递出,霎时间,地动山摇,元婴弟子的洞府顷刻间崩塌,下一刻,几人鱼贯而入,便朝着卧榻那人杀去。 霎时间,几件法宝同时出手,杀向那人。 但下一刻,反馈回来的触感便让人觉着不对劲,沈江浣一把掀开那床被子,里面却哪里有人,只不过是一个草人罢了,下一刻,却见一道巨大的红色牢笼从天空中落下,瞬间便将几人锁住,同时,两道笑声便从洞府一侧传来。 为首的那人,姓常名春,正是这洞府的主人,正当众人诧异间,却见常春的身边正站着一人,却不是吕何墨又是何人? 「吕何墨!」沈江浣目眦欲裂,双手死死抓住牢笼,手臂上 青筋暴起,怒道:「你背叛我!」 吕何墨哈哈大笑,轻蔑的瞥了一眼沈江浣,开口笑道:「哪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先前拿了你的钱便替你做事儿,现在我又拿了人家的钱,自然便替人家做事,有何不妥?」 一边说着,吕何墨脸上的神情愈发得意,显得格外兴奋,那巨大牢笼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几人手段尽施也难以逃遁,而唯一没有被关押进去的,便是因为手臂受伤躲在一侧的李长顺。 李长顺看着这一幕,心中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本来也就金丹的道行对敌眼前此人断然没有胜算,再加上他现在断了一只手,平日里最得意的弓箭施展不出来,根本没有半点胜算,就连逃走都是个问题。 正想着,却来不及他多想,那元婴期修士常春冷冷的看了一眼牢笼中之人,抬手举起长剑,便要灭杀这群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蝼蚁一般之人,李长顺大惊失色,一时间顾不得多想,便冲了出来,叫道:「大人,手下留人!」 常春看着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看了一眼吕何墨,吕何墨点了点头,意思这两人是一伙的,常春脸色一寒,并不理会,只是再度斩落。 「你这会凑进来作什么,快走!」 沈江浣一时气节,自己几人被抓进来已然是无可奈何,李长顺此时无疑是送死来的,李长顺看了一眼几人,心知无法逆转,看向这座牢笼,牢笼之上血气森森,似乎是以人血炼成,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修行过的一门魔宗吸血之术,此时陡然间情急迸发出来,急速喝道:「天地邪气,浩然不存,以我魔躯,嗜血夺灵!」 同时,他剩下的那只手死死抓住了那牢笼,下一刻,牢笼里滚滚的力量也在向他袭来,在他身后聚集出一道屏障抵挡常春的攻击,但他的身体也受这血气折磨,俨然要暴体而亡。 「你这死货快停手,再下去要爆体而亡的!」那白袍上满是血的年轻人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李长顺的手腕,却见李长顺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在满天暴涨的血光中,李长顺奄奄一息笑道:「我这个废人没什么用了,这样活着还有点用……很好,很好了……」 第八十一章 下山 砰。 随着一声轻响,李长顺的笑容凝固。 下一刻,只见那牢笼中所有的血气都被他汲取而空,陡然间在身后爆炸而出,胸口,一道人头大小的血洞,汩汩流淌着鲜血,隐隐可以看到那颗心脏……被炸成了两半。 李长顺说不出话,只是用那呆滞的目光看着众人,在这情急之下,他来不及想什么,来不及想这些人值不值得为他付出生命,他只是想起了上一次,宋吴鹰把他从那座剑阵中救出时…… 牢笼瞬息间,炸成粉末。 巨大的血光把常春逼退数丈,而吕何墨则是被这血光直接冲的飞了出去,狠狠撞击在一侧墙壁中,嘴角溢血,当时便断了气。 邹明率先破开牢笼,御风遁去,沈江浣一手拉住蔺宗,手抓起李长顺血肉模糊的身躯,御起赤霄,身化一道赤影,在那满天暴涨的血光掩护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常春冷冷的瞥了一眼逃遁的众人,并不把已然身死的吕何墨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回了洞府,而后,洞门大关,再不言语。 邹明等人一路逃回洞府,落下地来,邹明连忙盘膝坐下疗伤,而沈江浣看着眼前那具血肉模糊的独臂尸体,却是怔怔的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入内门不满一年,当时的五个人便只剩下三个,两人的死状都极为凄惨,甚至没有全尸可见,瑟瑟寒风吹拂,他这一刻忽然觉着心中无比寒冷。 沈江浣和蔺宗掘着土,将李长顺的尸身掩埋,手上沾染的都是血迹,他看着这些血迹,心中愈发的冷了,一点点,李长顺的身体都被掩埋,只留下半边脸。 沈江浣最后看了一眼李长顺,轻轻放上了一捧土,盖住了李长顺的脸庞,这一刻,他的眼角隐隐有些湿润了,对着那小小的土堆,轻轻道:「李兄,一路走好。」 在那座小小土堆之上,立下了一块雪白的丰碑,这块碑用的是他们当时劫来的第一件东西,一块越石铸成,上面用血刻下了李长顺之墓五个大字,便和宋吴鹰的墓立在一起。 沈江浣的心中悲凉万分,他回头看了看正盘膝打坐的邹明,又看向一旁蔺宗,忽然开口道:「前些日子记史阁给我寄来一封信,说内门弟子每年都有一段时间可以下山自行历练,同时也将通行手令给我了,过些日子,我便下山去了。」 「什么?」蔺宗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如此突然,沈江浣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块他以前的玉令,道:「这是李长顺和宋吴鹰二人的仙玉,便平自分了,然后深铸洞府,潜心修行,各类修行所用之物都在其中……」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将一切都冲着蔺宗交代清楚,蔺宗看着他要走,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却只是干笑两声,说不出话。 沈江浣对着他交代完毕,瞥见蔺宗一旁的邹明,却是有些不安心,见蔺宗的脸色不大好,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过些日子,我便回来,这内门弱肉强食,终究比不过外面,等我何时道行能够在内门安身立命,我便回来了。」 春去秋来,此时正值秋日。 这一日,内门下山的小径之上,多了一人。 一袭白衣孤零零的走在那落叶铺成的地面上,一步一步,甚至没留下半个脚印,仿佛从未来过。 蔺宗站在不远处,怔怔的看着,过了许久许久,直到那小路上的人影再也望不到,方才折返回去洞府修行。 蔺宗回到洞府,打开沈江浣给他的那份玉令,令中衣食俱全,应有尽有,显然并不打算让他在出这里了,而除去这些,玉令中还有数道防御法阵,有的甚至达到了元婴期,恐怕都是为了保护洞府所用,他张开所有的法阵,环绕在洞府之上,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便开始修行。 没日没夜,就如同当年的沈江浣一般。 ------------------------------------- 且说沈江浣下了神霄山,便一路朝着西边赶去,出门历练,自然不能是靠闲逛什么的增长修为,而最好能获得修行感悟的地方,便是战场之上,而此时,正逢周楚连年大战,所以记史阁内递过来的那方手令,其实是一方前去参军的手令。 一路来到报名参军之处,这里距离前线战场已然极近了,依稀便可以听到兵戈抢攘,马嘶蹄鸣之声,在这样的战争中,普通人还是占最多数,但有时候决定胜利的,还是这些修行之人。 士兵问完姓名,最后则是询问属于修行者还是凡人,以及修行境界所属门派,沈江浣一一回答,那士兵先是怔了怔,但随即露出崇敬神色,咧嘴笑道:「好久没见到金丹期以上的仙师来报名的了,最近来的都少,唯一几个也是和您一样从绛阙门来的,要我说其他门派那都什么东西,吃着国家俸禄养着,这种时候没人,咱神霄山的仙师就是好啊。」 面对士兵的夸赞,他也只能是笑了笑当做回应,士兵将沈江浣三个字登记在册,随即给他一块腰牌,道:「沈仙师请收好,您上了战场,各军相认全凭腰牌,记住小的一句话,不漏腰牌或者不愿露腰牌的,一律杀!」 「多谢。」沈江浣对着他行了一礼,御剑而行,顷刻间便来到了两军交战的前沿,几十里地,人头攒动,数万人厮杀在一处,一侧是浑身黑色铁甲的楚军,另一边则是铜绿色铜甲的周军,所谓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也不过如此了。 除却这些普通人,其中也不乏些手持法器的修行者,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乃至于金丹期都有,不过在这样小规模的战场上,最多只能见到金丹期的修士,但一个金丹几乎便可以抵御上千人,无论对于哪一国都是极大的助力。 「又有金丹期的仙师来了!」 人群中看见那天上御剑而来的身影,纷纷欢呼着,杀敌也更加勇猛,一时间,仅仅是看见了沈江浣,这群大楚士兵便是士气暴涨,一路杀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血战 战场之上,鼓声阵阵,杀气腾腾。 那一袭白衣飘然落地,手中长剑剑光四射,一路掩杀而去,血溅四野,竟是生生在万人之中冲击出一条血路。 楚军拥挤着,顺着这条路,冲散了周军的阵营。 整个大楚兵卒便如同一柄剑,而沈江浣,此时便是那长剑的剑尖。 这时,沈江浣忽然感觉身旁出现一道气息,侧头一看,只见一名手持青紫色仙剑的弟子踏空而来,在他身旁杀戮敌军,俨然也是一名金丹修士。 从衣着上来看,此人一袭青衣,腰间悬挂的也是件玉色麒麟,他一眼便认出这是距离此地不远的玉龙山弟子,玉龙山的势力虽然比不上绛阙门之类,但也不差,其中金丹元婴期弟子也不少,而且也是战场上最常出现的门派之一。 两人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前开路,后面不断有修士补上来,虽然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斩杀在当场,血流成河,但依旧前赴后继,朝着前方冲去。 杀破周军重围,在周军腹地,有一座极高的战车,战车通体精铁打造,恐怕就是以他二人的道行也很难打碎,周边还有许多周军修士,甚至于在战车最上方,还漂浮着一名周国金丹期的修士。 两人相望一眼,心下有了主意,那玉龙山弟子手持长剑临空而起,一剑便刺向那名周国金丹期修士,霎时间,风卷残云般,气势如虹,那周国金丹期弟子顿时反应过来,挥刀而下,两人战做一团。 沈江浣手捏剑诀,直冲着那战车而去。 空中,一道巨大的黑色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剑上纹路层层亮起,一剑而落! 斩鬼神! 三品道法迸发出的宏伟剑气霎时间撕碎了整座战车,在空中,他一拳便狠狠的打在了周军指挥官的脸颊上,霎时间便打的其昏厥了过去,同时一剑斩断了周国令旗,霎时间,周国那本就不怎么整齐的队伍变的愈发松散。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侧一声轻哼,却见那玉龙山弟子肩头被砍中一刀,血流不止,看起来很是严重,那周军的金丹期修士不依不饶般,又是一刀斩下,而下一刻,却见一柄赤色长剑从一侧袭来,便打退了这柄刀。 沈江浣一手掐诀,一手握剑,同时,周身雷云滚动,他一字一顿的念出那句第三重五雷诀的口诀:风火雷泽,巽离震兑,八卦九宫,神法除魔! 霎时间,天地间雷云滚动,那些敌军士兵哪里见过这种景象,看着那雷云不住发颤,而这雷电的目标却不是他们,而是那握着刀的周军金丹期修士。 赤霄剑出手,御剑而出。 剑气如影随形,同一时间,在他袖中,两袖清风而出,落花剑术一动,最后,却是满天枫叶随剑而行。 手段尽出。 霎时间,恐怖的力量席卷而去,在满天雷声中 那金丹修士来不及抵抗,瞬息间就被撕碎,而那下方的周军士兵也在五雷诀之下,死的死,伤的伤,俨然仿佛一片屠杀一般。 周军的阵型已乱,而那指挥之人也已死,军心终于是不堪重负,彻底乱了,一个个奔走逃亡,只剩下了被屠杀的命运,苦战数日的大楚士兵们不成想胜利来的如此之快,一个个握着手中兵刃冲了上去,一副穷寇必追的样子。 伴随着大军掩杀了一阵,周***队已然死的死,伤的伤,不剩下多少,这一仗无疑是这一片战场上少有的大胜仗,人人眼中都充满着喜悦,洋溢着笑容。 沈江浣飘然落下,看向身旁那玉龙山弟子,却见那弟子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沈江浣对他拱了拱手,笑道:「神霄山绛阙门沈江浣,见过这位师兄。」 那玉龙山弟子连忙还了一礼,回应道:「玉龙山屠龙宗青三,见过了 。」 两人的身上都是血,不过大多是旁人的血,回到营帐之中,大都是十几个人挤在一窝,这些士兵看着眼前的沈江浣和青三,都是有些拘谨,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到了此时,也只是会傻笑了。 不多时,营帐内便端来些吃食,沈江浣一看,只见尽是炖了一大锅肉,都是从周军那里缴获来的,里面没什么多余的调料,只是撒了些盐,然后便有个老兵头子抱着一筐馍馍发给每个人,而当他发到沈江浣两人时,却是多拿出了两个馍馍塞给他们。 两人也不嫌弃,拿起便吃,这一场仗赢得好,这些士兵也都乐呵呵的,一边吃着馍馍脸上的笑容依旧消不下去,高兴的厉害,时不时朝着沈江浣两人那边望一眼,露出一抹笑容。 过了一阵子,又有人端了些酒,各自都喝了几杯,隐隐有了些醉意,也就都没那么拘谨了,这时候有些胆子大的看向沈江浣,嘿嘿笑着道:「仙师啊,您这什么腾云驾雾飞天临空的本事哪里学的?」 「我出自绛阙门,您也想去吗?」沈江浣看了一眼这年过半百的老卒,拿着酒碗与其干了一杯,饮下一口,笑着问道。 「想去啊,不过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去不成了,嘿,到时候我想让我儿子去那门里头拜师,不求他能学成啥样子,就想着他以后能在这安身立命便是了。」老卒嘿嘿一笑,又喝了一口,舀着锅里的肉一边吃着,一边就着馍馍,这一伙人,其乐融融。 下一刻,忽然间,一道尖锐的笛声响起。 只听得营帐外面喊叫声不断,最后,只听得有人一边奔跑一边跑过营帐,口中大喊道:「敌袭,敌袭!」 这声音很大,显得格外吓人,沈江浣立马站起身,出了营帐,却见远处灯火通明,只见一队周军士兵杀了过来,抬头一看,却见那万军之上,竟是有三五名临空而行的金丹期修士而来。 「五名金丹!」青三面如土色,五名金丹何其可怖,在战场上,便相当于是五个千人队,这里的驻军才多少,这五个金丹若是带着这些人杀过来,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第八十三章 夜战八方 沈江浣不曾言语,只是伸手攥紧了手中那柄剑。 他手中奇异印记在昨天,已然汲取了无数的生机和道行,自己金丹期的修为已然隐隐迫近金丹中期,对于金丹期而言,金丹中期无疑是一种质变,只要他能够突破,便足以斩杀这些人。 眼前的,是五名金丹初期。 这将是一场血战。 如果他能在血战中突破,那么便能够打退周国这一波的来袭,但若是没能突破,面对五名金丹的劫杀,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这等情况,只有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面。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青三,嗓音隐隐有些沙哑,道:「你去杀戮那些士兵,这五人我自有办法对付。」 说着,沈江浣手指一点,便御剑临空而起,直直杀向那五人,空中一看,只见那五人每一人都脸带面具,手持各自兵刃,分别是两刀一剑一枪一戈,宝光流转,都在二品左右。 对面五人见到只有沈江浣一人迎敌,不由得哈哈大笑,那为首拿剑的年轻男子讥笑声不断,大声道:「西楚莫不是没人了吗,便靠一人对敌我们五个?」 他这一嗓子声音极大,整个战场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些普通士兵,他们看向天空,只见对面五人将沈江浣围在一处,心下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多了几分担忧,却是士气又弱了下来。 天际间,那一袭白衣五人中格外显眼。 沈江浣的手指轻轻抚过赤霄剑剑刃,这柄不知道随他斩杀过多少人的长剑发出铮铮龙吟之声,长发飘飞,衣袂斗转,便与五人战在了一处。 一时间,先只是寻常内力交锋,还不曾施展道法,而沈江浣则是靠着落花剑术和两袖清风压着五人打,剑道的威力并不亚于三品道法,此时施展出来,威慑极大,几人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几人吃了一惊,心知不能这般下去,那手持长枪的中年汉子先是出手,长枪上清光斗转,绘出一副太极图,缓慢镇杀而来,这样的路数,沈江浣一眼便认出这是周国八卦门的,知晓他杀力有余而防守不足,心下顿时生了主意,躲过这一道太极图,浑身诸多法门齐出,霎时间杀向中年汉子。 砰的一声,一声巨响,长剑穿胸而过。 持枪的中年汉子霎时间血溅当场,但沈江浣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在他的腹部,那柄枪插入进去将近三寸,而在他脊背之上,却是同时留下了剑痕刀痕戈痕,显得很是凄惨悲凉,而这时,他的杀性却是彻底被激发。 在他丹田的那颗金丹之内,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或者说是丹田深处得魔性此刻因为他本源力量的虚弱,陡然间被激发出来,霎时间,他青丝飞舞,双眸殷红,浑身血迹斑斑,缓步向前。 在他的双眸之中,一股阴戾煞气在他眼中浮现。 带着一丝疯狂,又有几分桀骜不驯,几分杀气难消。 这一刻,就连那四个敌人都感到了一股可怖。 他的所有灵气已然消散干净,剩下的便是他这些日子通过掠夺换取来的生机,仿佛魔头般的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仿佛要杀穿这片天,大踏步向前,剑光横扫。 杀气肆意! 第八十四章 破敌 赤霄剑剑气一闪,便杀向那持剑男子。 男子看着这陡然间爆发出的可怖气焰,心下一紧,来不及思量,便是一剑刺出,但没成想沈江浣不闪不避,任由长剑刺入他的肩头,但同时,自己的剑也狠狠的扎穿了持剑男子的胸膛。 不断燃烧的生机让他的灵力,陡然间剧烈颤抖,那颗金丹忽然间涨大了一圈,同时,他手心的印记开始闪烁,不断汲取持剑男子的生机与气息,这一刻,他已然金丹中期。 再度出剑,剑气迅猛,难以言喻,只是瞬息间便刺出数十剑,快若闪电,疾若奔雷,顷刻间便将那持剑男子刺成了窟窿,又一具金丹修士尸体坠落。 修行增长,这剑道也随之增长。 这一剑自此悟出,名为奔雷。 剑光闪过,一瞬间刺出数十道残影,速度之快难以想象,他的指尖轻颤,又是一剑,便杀向那两持刀修士,持刀修士疾速回防,两人中其中一人练的也是快刀,御刀与之对敌,却依旧慢了一步,被一剑刺穿咽喉,依旧毙命。 已然三人。 随着生机不断流逝,沈江浣面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而他双眸却是艳红如血,心中魔性已然彻底取代了人性,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杀戮,杀戮,无止境的杀戮。 手中的印记发出光亮,不断汲取着这些尸身之上的血气反哺自身,同时,手中剑势不休,继续杀向那另一名拿刀修士,连攻几下,那拿刀修士严防死守,却见沈江浣狞笑一声,一手降魔印砸下,趁着他站立不稳之时,一剑穿胸而过。 白衣已然血染,手上已杀四人。 四名金丹期修士,血溅当场。 闻着那浓重的血腥味,沈江浣的眼眸中仿佛有些兴奋,那殷红的眸子中残存的理智也彻底消散,他攥紧了手中的剑,仿佛一个疯子一般,扑向了那最后一人。 最后那人手中的戈已然难以握紧,不住颤抖,堂堂金丹期修士此刻却是笼罩在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毫无悬念的,兵碎人死,横尸荒野。 至此,夜袭的五名周国金丹,悉数战死。 不断燃烧的生机之火,陡然间熄灭。 沈江浣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愈发苍白,这一场大战下来,即便他反哺了不少血气回归自身,但依旧受伤极重,再加上又耗费掉了自己不少的生机,整个人无疑是虚弱到了极点,来不及落地,便自空中坠落而下。 血衣飞舞,眼看便要触地,摔个粉身碎骨。 青三回头一瞥,大吃一惊,飞身上前接住沈江浣的身躯,浓稠粘腻的血液沾的他满手,他看向前方,却是呆住了,却见周国五名金丹竟是悉数死在此处,在看了看怀中的沈江浣,浑身伤痕不下数百,鲜血浸白衣。 他将沈江浣背回营地,喂他服下伤药,便交给军中军医处置,自己则是再度回到战场之上冲阵,对面再无金丹期以上修士,被杀的节节败退,不一会,周国士卒便再度逃亡而走,这场夜袭也这样戏剧性的结束了。 这些楚军兴高采烈的开始收缴战利品,虽然这次夜袭对他们的损伤丝毫不亚于周国的损伤,甚至死伤方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周国却是留下了很多很多物资,这对于这座偏远无援的孤军而言,无疑是比什么都好的。 除却收缴战利品的,剩下的还有许多掩埋尸体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楚军的尸身,他们一边将那尸体上的令牌摘下,送去登记弟子那里划掉名字,一边将这一具具尸体掩埋入土,让这道道阴魂,入土为安。 根据随军参军统计,这一战杀敌共一万三千二百二十四人,缴获粮食辎重无数,斩杀敌方练气期修士七十四名,筑基期二十二名,金丹期六名,我方损失士卒一万四千余人,练 气期修士六十八人,筑基期修士十人,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 这一场仗,是沈江浣来到边关的第一场仗,打的十分惨烈。 在床上又是躺了一晚上,第二天方才悠悠醒转,此刻他的意识已然清醒,想起昨日自己所作所为,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被魔性占据主导,他也不会自负到一一人独战五名金丹,虽然最后成功破境了,但若是不成,自己现在恐怕便是一具荒野死尸而已。 自己此刻所处,却是在边关建筑的军营中,旁边有一个火炉,炉上烧着热水,过了一阵子,只见军营外门帘掀起,只见一个老卒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伸手给他递过一个药碗,笑道:「仙师趁早喝了,早吃了药早好啊。」 「多谢」 沈江浣接过药碗道了声谢,随即一饮而尽,这军中熬制的中药并比不上那些仙家丹药,等到那老卒走后,他还是照例服下了一颗回春丹护住心脉,只觉着那隐隐传来的阵痛缓解了不少。 过了一阵子,只见军营的帘帐被掀开,那玉龙山的青三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半靠在墙上的沈江浣,微微一笑,问道:「沈兄伤可好些了。」 「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沈江浣笑了笑,看向青三,不禁问道:「我昏迷至今刚刚醒转,不知道昨日战势如何?」 青三微微一怔,笑道:「这事我正要与沈兄说呢,昨日一战险胜周军,不过也算是把他们打退了,要我说这次还得是你的功劳,当时见那五名金丹并驾齐驱,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一次也是兵行险招了」沈江浣苦笑一声,看向青三,微微一笑道:「如今此地战势暂休,不知这周围何处还有征战之所,可叫我尽绵薄之力。」 青三先是一愣,随即道:「我此来就是要说这事,明日我们这支队伍就要调军前往虎玉关支援,虎玉关这两日战势极为吃紧,人手已然不够,周围几处军队都难以调动,只能让我们急行军了。」 「虎玉关……」沈江浣喃喃念了两遍,这虎玉关离这里足有四十里远,奔袭到那里也需要些时日,不由得问道:「从此至虎玉关足有四十里路,大军行进恐怕得三五日,过去之时赶得上吗?」 第八十五章 孤军 「直接大军开拔自然是赶不上的,不过按照命令,是先以军中一共三百二十名修士赶往支援,撑过四日,等到大军前来。」青三神情凝重道。 「对面攻城的有多少人?」沈江浣问道。 青三重重叹了口气,伸出三个手指,道:「三万精锐骑兵,以及一名金丹期的将军。」 「就凭三百人?」沈江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就凭三百人。」 青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向沈江浣。 既入军伍,便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第二天一早,三百林林总总从练气期到金丹期的修士们,奔赴沙场。 沈江浣细数过,这些弟子中大约有一百多人都是来自绛阙门的,而另一半便是青三所属的玉龙山了,这片有头有脸的门派并不多,也就这几个而已,再加上就算很多门派家底殷实,也断然不会让弟子去参军,一旦入了军伍,便基本回不来了,对于门派的实力无疑是极大的削弱,这些年来一直坚持不断将弟子输往战场的,只不过绛阙门一个罢了。 此时,秋风萧瑟,这一拨人开始了一场急行军。 金丹期的两人行起来倒还好,只要御剑而行便可,而那些筑基期弟子便显得吃力,在地面上疾驰狂奔,而至于那些练气期弟子便更可怜,几乎用尽的全力向前奔袭着,才能堪堪赶上两人的速度,一直这般走着,从天亮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天亮,众人终于依稀见到了虎玉关的影子,而此时,正是两军对垒,交战厮杀之处。 这一队修士霎时间杀入战团。 周军纷纷大吃一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这一伙人,为首的正是那金丹期的将领,手持两柄巨锤,正与那虎玉关的守将搏杀,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沈江浣上前一看却见那守将极为耳熟,他定睛一看,不禁叫道:「冯师兄?」 守将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是冯丘,冯丘也是吃了一惊,一剑挡开那周军将领一锤,退后几步道:「沈江浣?你怎么来了?」 沈江浣摇了摇头,只是来不及细说,两人的注意力又同时放在了那周军将领身上,沈江浣还不曾出手,但依稀可见冯丘气定神闲,几乎不耗费什么力气,便压着那金丹上期的守将一顿胖揍,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师兄乃是元婴中期的道行,这周军将领对于他而言,无疑是小菜一碟。 眼见青三已然杀入人群中,他也领着三百余人组成阵型杀上前去,这三百人都是修行者,一齐站做一起,诸多法宝豪光斗转,杀的那人群之中死伤无数,不叫周军靠前,一时间,竟是靠这三百人挡住了周军的攻势。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却见那金丹期守将已然被冯丘擒在手下,只见冯丘抬手两拳,那小巧拳头上迸发出来的可怖气浪瞬间便将那周军将领的头骨打的粉碎,随即抓起那道尸体便抛了出去,又是砸死几名周军士兵。 沈江浣一剑斩去一名士卒头颅,站在人群最前方,手中剑因为奔雷剑的缘故,越来越快,只剩下道道残影,他冲杀一阵之下,无数人血流成河,重伤倒地,随后只见他同施五雷诀和奔雷剑术,裹挟着那满天雷霆便杀的敌军节节败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次敌袭,也是被打退。 冯丘看了一眼沈江浣,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不在内门呆着,怎么也来了?」 「这不刘师兄前些日子给我发了手令,给我了这下山机会,不把握住怎行?」沈江浣笑了笑,又看向冯丘问道:「师兄,你不是在记史阁内忙些什么呢吗,怎么也跑出来了?」 「和你一样」冯丘笑了笑,显然心情很是愉悦,道:「刘师兄也给我手令了,不过我可不是像你那样还有选的,掌门人亲自指派我前往这里支援,除 此之外还派了两位别的阁中师兄在另外两处关卡守候,这次周国来袭,可是气势汹汹啊。」 「这些日子刘师兄可焦头烂额了吧。」沈江浣笑着问道。 冯丘微微一愣,刚开始还没听懂他话中意思,半响之后反应过来,不禁笑道:「那是自然了,周国伐楚这么大的事,记史阁这些日子可是忙翻天了,据说刘师兄天天抱怨着人不够,想来是为了编撰仙史苦恼。」 两人寒暄半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从进入绛阙门来,便是冯丘引他入门,这一路上无论遇到什么事除了靠他自己,能依靠的也就自己这个师兄了,两人感情也是很深,说了一阵,冯丘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先说正事,你们此次有多少人支援?」 「总共两万人。」沈江浣道。 「两万人……倒还好啊」冯丘点了点头,看向其身后,却只见零零散散三五百人,不禁问道:「那其他人呢?」 「急行军要四日才能到,现在来的,只有我们三百人。」沈江浣凝重说道。 「就三百人?」冯丘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并没有从沈江浣的眼中看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不禁骂道:「三百人那还玩个屁啊,等死吧,今天那是对面没准备好,要是周国三万骑兵冲阵,这城都能给你轰塌了,三百人,三百人够干啥。」 他认真的想了想,三百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在三万这个数字之下显得那么渺小,沉吟许久,他只是轻轻说道:「也许……够撑过四天?」 冯丘看着他,苦笑连连。 他如何不知道三百修士能撑多久,四天,这是极限,极限中的极限,如果想要撑四天的话,只能是让这先锋而来的三百人一人不剩的死在这片战场上,以最有价值的方式死在战场上,他们才有一分胜算,否则的话,城破人亡,必败无疑。 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 城内的守军不过一二百,支援加上,也仅仅五百人。 加上两名金丹一个元婴…… 第八十六章 死战 就在这时,不远处,周军沉重的号角声响起,远处,沙尘满天,骑兵冲阵! 霎时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大地隆隆的颤抖,仿佛要碾碎一切,在那满天沙尘中,只见一队队俊荣整肃的骑兵,朝这里冲来。 这些骑兵一个的威力可能不大,但当三万人一齐在此时,那力量便足以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这仅有的三百人来不及反应,这万军已然到了近前。 在城前唯一能够阻挡的,就是些简陋的栅栏木杖。 冯丘大惊失色,一手提起手畔软剑,轻轻吐气,冲着周边那众人喝道:「散开!」 说着,他抓起那庞大的栅栏飞身而上,狠狠砸向那些冲阵的骑兵,只见那骑兵四飞,但很快,下一轮难以收摄的马蹄便踏了过来,仿佛要碾碎一切。 杀! 伴随着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嘶吼,骑兵们叫嚣着,手中提着枪,狠狠的杀来,那些奔到城前的,借着马屁一甩之力,便飞身跃上城墙,想要去打开城门,沈江浣口中念诀,赤霄剑御剑而出,顷刻便斩杀爬上城楼几人,奈何人太多,还是漏掉了一两个,被进入了城中。 「不好。」冯丘暗道不妙,带领着众多修士自后门进入,却见那些人正在推着正门,即将打开,来不及他出手,沈江浣已然是身化一道神虹扑了上去,霎时间,赤霄剑光华一转,横劈而下,瞬间斩杀那两人,而那门也打开了一小半,无数的敌军拥挤着,便要打开那座城门。 沈江浣丢下赤霄,双手各自抓住城门,用力向前压去,那些敌军拼命的推,却难以抵挡这一人之力,霎时间,他在城前结成玲珑金身,巨力袭来,顷刻间便将大门扣死,连忙按上锁木,终于算是暂且安定下来。 此刻城内三百人都已然进城,冯丘皱着眉,道:「城内一共五百多人,弓箭共有三百副,都装配给那些士兵了,剩下的还有些滚木擂石可以抵御敌军,至于其他的,便再没什么,只能靠我们这点人了。」 说着,冯丘登上瞭望台,却见一副巨大的滚木撞车缓缓驶来,这撞车规模极大,眼看只要一下便能撞开城门,到时候只要这些士兵鱼贯而入,自己的防守便形同虚设,顿时紧张起来,对着沈江浣道:「你随我一同,先毁了这撞车!」 沈江浣点了点头,两人自城墙之上一跃而下,直直朝着那撞车杀去。 下方骑兵纷纷掏出弓弩射击,满天箭雨。 两人拨打空中箭矢,却是未能全部躲过,沈江浣中了两箭,而冯丘则是中了一箭,两人落在那撞车之上,沈江浣唤出赤霄剑,抬手一剑狠狠刺下,同时,冯丘一掌劈落,两道气息迸发出来,便袭向这撞车。 可顷刻间,一股巨力竟是将他二人弹了回来,只见那撞车之上竟然是刻慢了铭文法阵,并不容易摧毁,两人各施展神通,却无济于事,难以破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撞车里城门越来越近。 第八十七章 守城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城门颤抖不休,已然出现许多裂痕,其中士卒抵着城门才没有顷刻间碎裂,而眼看着,撞车的第二下又已然袭来。 距离城门只差一丝,两人手挽绳索,却是死死的扼制住了这撞车前进的步伐。 冯丘低头看向这撞车上铭文,铭文本质上来说也是一种阵法,种种之间各自联系,也自然如同阵法一样可依靠其他铭文所解,冯丘并不擅长这一道,不禁看向沈江浣,一边拽着绳索,一边问道:「能解吗?」 沈江浣盯着那铭文走向,很快将撞车上的铭文读了清楚,这时,却眼见着许多周国士兵向上爬来,沈江浣一边持剑将这些人都砍倒在地,一边死死盯着铭文并未挪开头去,忽然喃喃念道:「镇上兑下,黄紫七三,摄神法令,左右齐天……」 冯丘微微一怔,随即听出是解阵的口诀,按照口诀中接连施印,几道符咒落下,却见那撞车上符文黯淡,顷刻碎裂,沈江浣抬手一剑,两袖清风齐出,狠狠刺向撞车前那巨大横木,霎时间,剑光暴涨,那横木便被折成两段。 冯丘腾出手来,两人一人一剑,顷刻间便毁了那副撞车,随即便一边挡着不断飞来的剑雨,一边朝城上撤去,沈江浣身上因为中箭还不断渗血,冯丘也是一般无二,两人废了半响退回城墙之上,向下看去,只见下方竟已然有一批周国修士手持灵弩站成一排,同时周围架起云梯,便见一名名周国士卒向上爬来。 此时,刚刚在底下防守城门的士兵和修士纷纷上到城楼上来,城中弓箭储备并不多,但好在只是一二百人用,也撑的起消耗,至于那三百支援来的修士都各自有灵弩随身,不必消耗箭矢,而上沈江浣和冯丘则是不断将人头大的滚木擂石丢下城墙去,砸的地上一片尸体。 这场守城战打的极为满长,直到天黑深夜,这第一轮的进攻才算结束,周***队撤回军营休整,等待着明日下一轮的冲锋,而在城内的众人则是聚在一起,商讨着明日的打算。 营帐内,沈江浣青三以及冯丘坐在一处,这三人是目前边境守军中少数的金丹期以上修士,自然也是如这军队中首脑一样的人物,更何况冯丘还是虎玉关守将,这军伍调度自然全得依靠他们三人施行。 冯丘看着手中的一卷卷轴,一副忧心忡忡的看向两人,道:「根据参军报上来的消息,仅仅是此次守城便有一百人牺牲,其中有一小半都是修士,大多都是中箭伤而死,而城中箭矢滚木擂石等最多在撑过明天一天,等到后天,这些普通士兵想要再杀敌,便得出城搏杀,那时候,便是必死之局啊。」 青三和沈江浣沉默不语,如今形式摆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要说起来这唯一的办法也只不过是苦战血战死战罢了,冯丘看了他们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低声道:「是啊,能有什么办法,上面发下来的书信就一句话,死守虎玉关,死守死守……当真是打算让我们都死在这了。」 「虎玉关,葬人关呐。」冯丘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青三苦恼的托着下巴,沈江浣的脸色肃然,这一场仗,他们没人能够逃脱,仅仅靠这五百人,便要死守这座渺小的虎玉关,如若关破,自然是众人皆死的下场,从决心驻守在此时,他们的命运便和这座城连在了一起。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沉默许久。 昏黄的灯光在营帐内摇曳闪烁,看不清几人神情。 这时,城外陡然间传来马蹄声。 冯丘揉了揉头,叹了口气,道:「来了。」 此时城外,浩浩荡荡几万雄兵,再度开启攻城。 比起上一轮,这一轮的规模大了很多,其中撞车投石车之类不计其数,纷纷朝着城门各处而来,除却在后方的一座城门, 其他的城门一共有三座,沈江浣,冯丘,青三三人各自负责击碎那攻城撞车,这种有铭文的撞车威力极大且不好对付,只有他们才有希望。 临行前,沈江浣将那撞车上的铭文解法写给两人,随即,三人便各自到三座城门之前驻守,这每一座城门之上,守军也就一百余人,而下方攻城的,却是整整万人有余。 沈江浣迎着那满天箭雨,一次次飞身而下,斩断那一座座冲来的撞车,浑身染血,他一边上下,却一边在心中压抑着那金丹里难以扼制的魔性,魔性自从上次激发出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他稍有消耗过度,这些魔性便想着占据他的人性。 其实换作旁人,本不会有这等症状,但沈江浣的这颗金丹凝练了极多魔晶,其中自然难免受了魔气侵染,有的魔头阴魂不散,藏于魔晶之中,也一并被他收入,也让他的心境逐渐出现了变化,竟是自然而然的分成魔性和人性两种。 魔性所掌握的,乃是那些魔晶所化的力量,占据沈江浣浑身道行的四成左右,而人性所掌握的便是他天地灵气所化的力量,占有六成,在他平日里,这六成道行自然可以压制那四成,但当他厮杀到筋疲力竭浑身无力之时,这六成道行便不足以压制这四成魔性,自然而然便会释放出来,掌握身体的主动权。 魔性占据上风,他的意识并不会泯灭,反而会极为清醒以及冷静,但是他的心境却会变的无比残暴嗜杀,即便在当时他觉着做的对的事,等人性恢复之后只会觉着自己当时简直不可理喻,但在魔性状态下时,内心的冷静以及不畏死等等,都是战争上最好的状态。 镇守一方城门,他的状态随着不断中箭和不断的流逝着生机,变的越来越差。 在最后,他站立城门之前,只觉着脑海中一片死寂,下一刻,无数暴戾凶残可怖的戾气便从他的眼中浮现,滚滚黑气顺着他的丹田盘旋而起,凝聚在手中赤霄剑上。 第八十八章 煎熬 他的双眸,一片猩红,眼白和眼仁融为一体,只是一片血色。 滚滚黑气顺着他的衣衫蔓延,他的那一袭白袍陡然间变作墨色,上面浮现着隐隐的红色纹路,仿佛鲜血般汩汩流动,而下一刻,他也再无顾忌的杀上前去,魔性,再度占据了他的心神。 上方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守城的将领便这样杀入了人群中,面面相觑一阵后,这些士兵还是打算在城头驻守,不断放箭掩护,只见沈江浣速度极快,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不断穿梭着,也不断斩杀周国士兵,那黑雾便盘旋萦绕在城门之前,煞是骇人。 那些周国士兵看着黑气,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在黑气前躺着无数具战友的尸身,他们心知只要上前定然会被杀,虽然用不了多时沈江浣的力量就会被消耗一空,但是谁又想当炮灰呢。 即便周国的参军不断催促,甚至以军法威胁,这些士兵却依旧不肯上前半步,军法处置又怎么样,现在但凡上前,一点生还的可能性都没,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反而在周国参军的威胁声中,发声了丝丝缕缕波澜。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竟然是抛下兵器便朝着远处跑去,下一刻,那些站在最前方一直在生死边缘的士兵们瞬间崩溃,疯狂朝四周跑去,后面的士兵看着这般发怵的景象,想着都是死,不如逃了,于是乎也跑了,霎时间,这座城门前一万多人便散的一人不剩。 上方的士兵正担忧间,却见敌军竟是匆匆散去,随即,只见城前黑气消散,人性再度压制住魔性,沈江浣的黑袍再度变会白袍,双眼也恢复正常色泽,想起刚刚的鲁莽举动,心中也是如常的后怕。 士兵们看着敌人跑的一干二净,不由得大声欢呼,沈江浣笑了笑,摆了摆手,朗声喝道:「快去其他城门!」 「是!」 那些士兵纷纷提着弩箭兵刃去往他城,沈江浣也沿着城墙一路来了正门,这里敌军攻势最为猛烈,由冯丘镇守,正苦战间,冯丘却见沈江浣带人杀了过来,心中又惊又喜,叫道:「沈师弟,你怎么来了?」 「侧门敌军已然尽散,特来支援」来不及向冯丘解释,沈江浣已然杀入人群中,两人连摧数座撞车,随即一直杀入敌军阵中,斩杀了那高台之上指挥之人,夺去令旗,方才折返。 这些士兵失了指挥,如同一群无头苍蝇,尤其是骑兵,没了指挥胡乱冲锋,时不时便撞上前面后面的,不一会,近半的骑兵便死在了相互踩踏之上,也只得收兵,中门也算是守住了。 这边战势刚歇,两人便带着人前往另一座城门,那座城门由青三驻守,无论是守将还是兵力都是三座城门最薄弱的,而当两人赶去之时,却见敌军已然有不少登上了城楼,战旗已然被折断,城楼上士兵已然死的七七八八,而在城下,则是跪着一具浑身染血的躯体,离着很远,沈江浣便认出那是青三的身体,而看样子……那已然是一具死尸了 伴随着众人杀来,将那攀上城楼的敌军纷纷斩杀,踹断云梯,沈江浣一手从城墙上拾起那杆断旗重新插在城楼上,随即飞身而下,便捞起了城门前的那具尸体。 仔细看去,青三的身体上,伤痕无数。 从肩头到胸口再到腹部,几乎全是伤,而在他的胸前,则是插着一根根将近二十根羽箭,而最狠的,则是在他的咽喉双眼七窍之中,也插满了箭矢,整个人……面目全非。 沈江浣轻轻将这具已然没救了的放在城墙上,战场上的生离死别,太多了,他看着冯丘已然加入战团,也飞身跃下,与之一同厮杀。 第八十九章 活着 安宁的日子,只持续到了中午。 还没吃过午饭,外面的鼓点便再次告诉众人,下一轮敌袭,来了。 这时候城中,仅仅有两百人。 他们在城头上一望,一望无际,规模比起上次还要庞大。 上一次,二百五十余人身死城前,这一次,又要沾染上多少条性命?是否便是……全军覆没? 所有人的神情都紧绷起来。 冯丘看着那冲来的无数骑卒,忽然大声道:「开城。」 这一声属实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沈江浣吃了一惊,抢上前去,诧异问道:「冯师兄你这是……」 不等沈江浣说完,冯丘摇了摇头,焦急道:「快开城,我不是要投降,如今这般阵仗,正面难以迎敌,你等关死后城,各自散入街道之内,这样还能多拖延些时候,到时候说不定……援军便来了。」 冯丘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没底气,但还是让那守门人开门,而后亲自设下法阵,封死了退路,便一头扎入街道之中,城中可容纳的数量有限,敌人只能进来部分,在这大街小巷中鏖战,说不定还能有几分胜算。 早在十几天前,这座城里所有百姓都已然撤去了,这时候的所有士兵都结伴躲在了屋舍中,一边躲避着敌军搜查,一边伺机而动,了结了不少条性命。 在这座小城之中,一时间嘈杂无比。 时不时便有楚国士兵被从屋子里抓出来,狠狠的压在地上,自然,也不时有周国士兵进去搜查,便一去不复返,冯丘躲在城内一座城楼之上,与另一座城楼中的沈江浣遥遥相望,各持一杆长弓,在城上不断偷袭着落单的周军。 这样的巷战一直在持续,虎玉关中暗道密室极多,一时间敌军也不好搜寻,再加上有两人在楼上一览全貌,一时间竟都抓不住。 周国士兵损伤越来越多,一直到下午,几乎已然损伤了近千人,而捕获了楚国士兵修士也有近一百人,通通拉到城门外,准备处斩。 沈江浣心急如焚,他透过城楼的缝隙,看向一侧的冯丘,冯丘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而他看着那大刀即将砍下这一百人的头颅,终于是再也忍不住,破开城楼,一剑飞出,霎时间便斩杀了那城前的一伙刽子手。 顷刻间,一百余人解除束缚,和那些人打在了一处,冯丘见这副场景,心中暗道不妙,但也只得飞身而下助手,而此刻,那些屋舍中躲着的人,也杀了出来。 仿佛飞蛾扑火,从容赴死。 一声沉闷的杀,从沈江浣的口中喊出。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而魔性又在蠢蠢欲动,当他一袭白衣变作黑衣,双眸沦为血色,魔性彻底占据人性之时,他最后瞥了一眼远处,而他看见的,却是奔马。万匹。 那是援军。 万人骑兵喊杀而来,声势滔天。 为首的是一一名身着银甲的老将,周身气息磅礴,也达金丹之期,带着这一伙人,便涌入了周国的部队之中。 这一场守城,瞬间变成了屠杀。 沈江浣微微一笑,放纵心神,把所有的意识交给了魔性。 这一刻,他已然和魔性融为一体。 狞笑着,杀入人群。 犹如虎入狼群。 那仅存的几百人一边向前推进,一边高声欢呼。 他们等到了,他们活下来了! 第九十章 闯城 这一场杀戮,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血如雨下,洒满虎玉关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周军溃败,溃不成军,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虎玉关,守住了。 那前来领兵支援的将领翻身下马,看向冯丘沈江浣两人,拱手行礼问道:「在下骠骑将军左贺,曾于玉龙山中求道,不知两位名讳?」 冯丘和沈江浣一齐回礼,各自应道。 「神霄山绛阙门冯丘。」 「神霄山绛阙门沈江浣。」 那将军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原来是绛阙门的道友,失敬失敬,不知道现下这虎玉关守军还剩下多少?」 冯丘转头看向后方,在那几万人的大军中,那寥寥可数的几个衣着污秽满身血污的士兵显得格外显眼,伴随着冯丘的眼神,几人纷纷走了出来,略一计数,仅仅十六人而已。 那十六人在城前站成一列,大多都拄着自己的兵器,身上或多或少都是残肢断臂,基本没几个健全的,冯丘沉默不语,沈江浣看向左贺,嘴角微颤,缓声道:「虎玉关守军共计五百二十二人,其三百二十一人支援所来,原驻军二百零一人,现,支援而来三百二十一人,尽死,原驻军死伤二百八十五人,生者,十六人。」 他的声音很慢,却也很清晰,在这片寂寥的大漠上显得格外清澈。 左贺听着听着,也沉默不语,他低下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先是看了看沈江浣两人,又转头看向那十六人,心下一阵酸楚,后退一步微微躬身行礼,一礼到地,沉声道:「诸位恕罪,左贺来迟了!」 「快,将他们带下去疗伤。」左贺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士卒吩咐,同时下令让这些兵卒驻扎入虎玉关,同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印铸的信封递给冯丘,道:「上面有一份密令托我交给您,说只有您可以观信,现在信已送到,我便先去整顿城内了。」 说罢,左贺再拱手一礼,自顾自回了城内,沈江浣看了一眼卷轴,又看了看冯丘,冯丘也看了看他,苦笑着问道:「你猜这卷轴中会写什么?」 沈江浣摇了摇头,冯丘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伸手打开信封,取出一份手书,信主的字迹飘逸,但隐隐透着一股威严中正,上面并没有什么废话,总结下来的意思,便是让冯丘带一人深入周国腹地,进入周国的总务阁盗取城防图,以助攻城掠地。 冯丘看完信,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这任务极为艰巨,周国之内,高手无数,金丹元婴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以总务司的防守严密,此次任务的难度也是高的可怕,恐怕一不留神,便会送命。 沈江浣自然也看清了冯丘手中书信,看到上面说指命要让冯丘带一个副手时,他的目光再度转向冯丘,道:「冯师兄,我随同您一道吧。」 冯丘愣了愣,有些诧异,但随即问道:「这任务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差事,周国内高手如云,指不定哪天就丢了小命,你确定要去?」 「沈江浣,愿往。」他合袖对着冯丘行了一礼,神情笃定。 冯丘看了他一眼,沈江浣自入门以来便与他一道,他自然心知自己这个师弟是怎样的执拗脾气,恐怕现在就算不叫他去也会偷偷跟着,当即点了点头,道:「那也好,正巧路上相互照应,在周国行事也算是对你历练历练。」 两人安顿下来,也没有再回城,他们最后给虎玉关的左贺留下了一份信,随即便一路离开虎玉关,朝着周国进发。 不远处,便是两国边境。 边境线上,是一块块警告的石碑和一座巨大的结界,冯丘从口袋里取出两块白玉吊坠,一块自己带上,一块交给沈江浣,道:「这是 那封信中附赠的东西,可以破除分神期以下结界,你先带上,随我入境。」 沈江浣一手接过玉佩戴到脖子上,身体竟是隐隐隐成虚无,仿佛不可查看,他看向冯丘,冯丘也只剩下身体周边的轮廓,其余地方已然隐没不见。 两人接近那座结界,都不禁咽了咽口水,这结界并不只是有阻挡作用,而是一位化神期修士布下的杀阵,旁人若是触碰,立刻便会被杀的灰飞烟灭,而这座大阵还有一点便是,只要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出现,就立刻会触发机关,让布阵之人收到讯息,这也是为什么派遣冯丘这样一个元婴期修士潜入的原因。 两人走过结界,结界并没有半点波澜,仿佛并不存在,但两人却能感受到那一股凌厉的杀机从耳边呼啸而过,只觉着略微站立不稳,竟是仿佛要摔倒似的。 趁着夜色,两人绕过守夜的关卡,来到周国城墙之前。 这里灯火通明,防守严密,这些日子两国交战,边境看的尤为重要,周围都是巡逻之人,地上也布满了各种探测的符阵,冯丘瞥了一眼沈江浣,却见其探手从口袋中取出不知道什么东西,朝地上一撒,那众多法阵竟是显形,只见沈江浣笑道:「这法阵是由朱砂所绘,和灵明石反应便会显出彩色,这是布阵中常用的材料,出绛阙门之时我带了两袋。」 「还有这等讲究……」冯丘看了一眼地上密密麻麻的法阵,自己刚刚若是踩上去,恐怕现在已经送了性命,他看向沈江浣,越发觉着自己这个小师弟深不可测,先是由沈江浣破除这些阵法,两人才向前走去。 躲过这诸多阵法,才堪堪隐藏着身形来到城墙前,可这城墙上士兵林立,而城墙上也满是荆棘之类东西,此地结界未除,禁飞而行,倘若临空必死无疑,一时间在城前,两人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冯丘看着高耸的城墙和许多守军,一时间手足无策,沈江浣想了许久,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冯丘,微微一笑,问道:「冯师兄,不用咱们闯城,我叫他自己开门迎接我们如何?」 第九十一章 大梦一场 「当真?」冯丘有些狐疑的看向沈江浣,只见沈江浣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东西,冯丘刚想询问,却见沈江浣轻轻一按,但随即,一道巨大的烟花便在空中绽放。 「你作甚!」冯丘大吃一惊,看向上方,果然已经是惊动了那些士卒,正要拉着沈江浣逃遁,却见沈江浣拉着他靠在城墙边,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即,只见那城上士兵纷纷跑了下来,打开城门勘察。 天本就黑,加上两人身形基本隐没,没有人发现他们,就在开门的一刹那,两人便穿过了城墙,趁着那些士兵还在城墙周边搜索,两人连忙逃遁而去。 走了很久,他们在一处荒野落脚,两人从周遭砍了些木材,点了一堆篝火,拿了充饥的粮食吃了几口,沈江浣伸手搓了些香灰在两人周边洒下,同时口念咒语,冯丘不明所以,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东国志》曾记,东方周国湿气重,易生毒虫猛兽,磨牙允血杀人如麻,有香灰祛邪咒可解。」沈江浣一边搓捻着香灰洒在地面上,一边道:「这周国毒虫可不一般,据说有的指甲盖大的毒虫便足以毒死金丹期修士,而且这类毒虫在周国数量还不少,于是乎这百姓家中都会多备香灰,这香灰祛邪咒语也是人人会诵。」 「这些……都是宁师叔教你的?」冯丘双臂做枕,躺在地上问道。 「也不全是。」沈江浣坐在地上,倚靠着一块青石,看着空中皎洁的皓月,微微眯起眼睛,笑道:「他老人家经常喜欢让我背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是要用来给人家说书用,结果每次我想说这些记载之时,那茶馆里的人便一个个老大的不乐意,以后可也就再也没有说过」 冯丘看了他一眼,嘴角漏出一丝苦涩,道:「唉,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师父便好了,从入门起都是自己摸索,哪有人给我教些什么,也就刘师兄肯与我说说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天空,天空中的月光显得皎洁,那漫天月光洒满大地,仿佛给地面笼罩上一层金色,明明身处异乡,两人的心却很是宁静。 「从你进入绛阙门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吧。」篝火旁,冯丘慵懒的打了个哈切冷不丁问道。 「一年多了,距两年也快。」沈江浣坐在篝火前,一边无聊的拿着手中的草靳打着篝火,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微微发怔。 两人过了一阵,便沉沉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睡着了一半,冯丘睡得香甜,而沈江浣却是辗转反侧,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他便做了一场大梦…… 某人的声音落下,那身后并齐一排排的亲兵便持刀走上前去,横在前方一排,各自手持刀兵甲刃,押着这四百余人来到这方巨鼎之前。 咔嚓。 随着一声声刀斧斩落的声音传出,便见一颗颗人头落地,翻滚着落在了大鼎之中,那鼎也是巨大,几百人的头颅被抛入其中,却依旧仿佛深不见底一般,不曾见到鼎下方有一点填满之处,仿佛是个无底洞一般。 修行之人,亦或者说这些魔界的修行之人,他们的魔气都储存在额头之内的紫府之中,只要动手,那紫府自动运转,那浑身的血气以及体内经脉中流转不休的气机也是来自于紫府中,而当他们的头颅被割下去的时候,他们浑身的气机以及一身血气,也随之灌注进了这四象鼎之中。 随着这些鲜血凝聚,那那四象鼎之中也布满了无尽的血气,血煞气息冲天而起,仿佛可以生成一道淡红色的粗壮光柱,这早光柱直冲云霄,仿佛直达天听一般,天庭上下,依稀可以感受到这股宏光隐隐透出来的恐怖威慑,震人心魄。 四象鼎在汲取了这无数血气之后,体积竟是又变大了几分,伴随着血气滚滚那四项顶中也浮现出无数血色的花纹,那血色的花纹凝聚着凝聚 着魔界历代人的心愿,散发出无上的威慑,而那些死囚犯的身体也在空气中化作过往,云烟消散不见。 随着这流程过去,魔尊轻轻咳了咳嗽苍老的容颜,看一下四周,首先站在了那塑像前之前面,单膝跪地,双手搭在胸前,一种古怪的姿势朝着那塑像跪拜,口中轻轻似乎是在念着什么咒语。 随着他跪倒,但周围的人也都稀稀拉拉的跪拜,刚刚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鬼面具,却也以一种极度恭敬的姿势跪在冥王的神像前,冥王在魔界,几乎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人可以挑战,也没有人可以撼动。 周围的景象很是奇特,所有人都跪着,可唯独单身着黑色长衫的年轻人,却是这支益力丝毫没有跪下去的半点想法,左手边的木剑闪着淡淡光辉,与那冥王塑像交相辉映,大有要比试一番的意思。 魔尊蹙起了眉头,模样有些害人,但是这仪式一旦开启,总不能立刻结束,他伸手握住常见以及那许多的极品,继续恭敬的对着冥王塑像跪拜的同时,身上的魔气也如惊涛骇浪,番鬼一般压向沈江浣。 那年轻人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动静,旁边的刘子旭见状,便想拉他跪下,却是难以撼动其半分衣袂,年轻人,我这木剑伫立在此,双眼静静地看一下,纳西来的默契而身上的恐怖的气运就是席卷而出,将这些魔气清扫干净,一点不剩。 魔尊的面色有些苍白,但这场典礼却依旧继续,当他真正跪拜完冥王神像之后,所有人也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个刚刚在冥王向前都不曾下跪的家伙,有人骇然,与人看热闹,还有人觉着有几分有趣,总之形形***,人人形态各不相同,想的也不同。 天上天下。 怎么去搬佣金?年轻人忽然笑了,笑得很畅快,他握着剑,遥遥指向那不可一世的魔尊,朗声道:「我听闻魔界开典之后,魔尊可受他人挑战,可有此事?」 魔尊愣了愣几千年来,也没有人敢和他说这段话哪里有人敢挑战他,但魔尊毕竟是魔尊,心境自然不低,而且先前的试探当中也只想了其高深的道行,并不想去,只是直指身后自己培育的一堆铁面奴,沉声道:「按照规矩在魔界挑战我的人,必须先杀了这群铁面奴,方可杀我,你若想要挑战,便一个个杀将过来吧。」 话音落下,那一排铁面,弩静静的在他身前站成一条线,这一条线上站满了铁面奴,这些铁面炉静静的手握钢刀,手持铁盾便屹立在他的身前,挡住他的脚步,年轻人看着这许多人,笑容依旧不减,他缓缓向前剑托在身后,蓄势待发,却并不曾出手。 瞬息之间,他的剑忽然在空中划过一个圆环,此时捕捉到了什么,就在这一瞬间那些铁面奴。忽然抱起,但他们似乎晚了一步,那剑自上而下斩落一见符坤棒大的压力犹如惊涛骇浪,压在他们身上,仿佛要把他们压成一块块碎铁,一般这样恐怖的压力真正已经即将到达齐河兰当年一剑压垮整个东海的力量,而眼前这些铁面都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有哪里经得住这么一剑。 一剑伏鲲。 逍遥游。 一剑落下,一剑又起,伏鲲,赦鹏,千里,垂云,穷途,负天…… 七剑一剑剑斩路,一剑斩杀一个铁面奴才七剑一经过这些铁面弩便纷纷化为灰烬,真当如一堆废铜烂铁一般倒在地上,这时候的寂寞直面着模组,直面着这个看似苍老垂暮,却压得整个魔界抬不起来头的老人。 「魔尊殿下,接剑。」 年轻人收起浮躁,镇静的握住手中的长剑,静静向前看去,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没有任何不屑或者轻视的成分在其中,在杀人时,他不会轻敌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压着这魔界几十年的魔尊,他屏息凝神,以一种端正的态度望向魔尊,抬手 起木剑。 剑气先动。 这是剑道的第一个境界,一品气玄境,在这里,沈江浣的成就是在白骨长城之上,靠一个廖羽的磨练造就的,代表的是他此生杀意所聚。 剑罡再移。 这是剑道的第二个境界,一品天罡境,也是他身处几乎十年的一境,在磨练中,化剑气为剑罡,这是第二境。 两道剑气剑罡,是他至今在剑道基础上,最深的造诣,魔尊的红袍微微颤动,左手高举四象鼎,血气在其身上身下蒸腾不休,他一双虎目之中,透着无尽的杀意,死死盯着沈江浣,忽的低声斥道:「若止于此,老夫弹指杀你!」 「自然不止。」年轻人神色淡然,先前两境,乃是基础上的造诣,而真正在剑道上登堂入室,便得是依靠剑意一途,这剑意万千,自然也非凡俗,而他孤身一人,却是领悟守规,浩然两道剑意,这,方才是其真正的手段,而就在这关键时候,他陡然间醒转,眼前一切,化为泡影。 第九十二章 备药 刚刚的梦境,真实的仿佛真正发生的一般,他苏醒之后也久久不能缓过神来,在那梦境之中,他搏杀的触感却历历在目,他知道那个人是自己,但却又不像自己,一时间呆坐在篝火畔,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阵子,冯丘从睡梦中苏醒,缺二件沈江浣的古怪举动,心下疑惑,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沈江浣摇了摇头,随即把刚刚。脑海中所见所闻一一说给冯丘,凡冯丘微微一愣,却不怎么在意,只是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道:「没事儿,恐怕是你这些日子累了,做的噩梦罢了。」 一边说着,冯丘看向惊魂未定的沈江浣,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不禁问道:「一般人刚刚晋入金丹期之时,夜间常有幻梦,怎么你现在都金丹中期了还有这等毛病?」 两人过了一阵子,也就起来收拾了一番,抹去这些篝火痕迹,出门在外,不谨慎些是不行的,自然要把所有出现过的痕迹抹除了,毕竟周国的那些暗探也不是养着吃白饭的。 收拾妥当,两人便继续向前去,冯丘手里有一张信中夹着的周国地形图,但奈何冯丘此人修道一路上所学甚多,但对于这些旁门左道却是一窍不通,还得靠沈江浣看着地图,才带着两人一路朝着那总务阁所在的周国陆玉州而去。 从白天走到夜晚,足足奔袭出去将近千里地,终于是在前面见到了些人烟,周国因为与楚国相邻,其中之人习惯风俗也没什么不同,也不必改装变貌,便来到前方的一座小镇歇脚。 比起楚国的人心惶惶,周国显然治理的更好,城里城外热闹非凡,但也防守严密,不过好在两人都有一个上头拟造的假身份,也就混过了关卡查验,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随着小二上了二楼住定客房,一进门,等那小二走远,沈江浣便先以一道法阵封住了木门,随即在窗户等处都布下法阵,以防有人潜入,最后再检查了一番屋内,并不见机关之类,这才放下心来。 冯丘看着他的谨慎模样,虽然心知在这异国他乡理应如此,但还是觉着有些滑稽有趣,不禁笑道:「你小子是被别人拐了几百次啊,弄的这么小心谨慎,好像生怕谁把你抢了似的。」 「几百次不至于,但小时候还当真有人趁着夜色想掳我走,不过无一例外,被我师父打了个半残。」沈江浣借着窗外斜射而来的淡淡月光,看着手中的地图,一边吃着手边的干粮苦笑道:「师兄,这外面可不比咱们绛阙门,好人没几个,坏怂倒是一窝,指不定哪天窗户口窜进来一个人便把人剁了呢。」 冯丘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从床上坐起走到沈江浣的身旁,看向其手中的地图,不由得好奇问道:「今个咱们走到哪了?」 「周国共分四个州,陆玉州,田赣州,夯州,素州,其中陆玉州在最东边,也离我们最远,而现在我们已然是在素州和夯州的分界线处,距离陆玉州还有万里之遥。」沈江浣喃喃念道,冯丘看的仔细,看着地图上那距离也不算远,自己心中也没什么概念,随即问道:「那这得走多少天啊?」 「得看路。」沈江浣拿起地图,伸手在左右两侧各指了指,先是对着右边那条路说道:「这右边这条路最近,乃是前往陆玉州的正路,一路上共有三十八关,二十一城,混进去并不简单,极是危险,自然不可取。」 说着,他又指向那左边那条路,冯丘虽然看不懂地图,但看着上面郁郁葱葱的绿色,也大致能够猜到这是一片树林,刚想说话,却见沈江浣道:「走这条林路,比起那主路远了一点,但远不了太多,关键在于,在周国地界,巫蛊之师众多,大多都在这密林之中聚众生存,他们这一关也不是好过的,现在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冯丘看了一眼两条路,心下盘算,那走林路即便遇到 强敌,也有应付余地,毕竟在周国,能有化神期以上的非官方势力早都被剿灭或者诏安了,以他元婴期的道行足以应付,但他要是走正路的话,在那正路之上不乏有化神期守将,而且这些日子全国戒严,被查出来只是迟早的事,想通此节,他指了指那条郁郁葱葱的林路,道:「那便走这条。」 「若是要走这条的话……」沈江浣沉吟一阵,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小字,道:「在这片林中,除了巫蛊还有瘴气毒虫,须得备好疗伤祛毒丹药才是,而且若是不幸中了蛊毒,也得备好解药才是。」 冯丘接过白纸一看,上面写着的药草不下数万种,外门弟子常年会参加围猎,百草譜之类的初级书籍他也曾通读过,知道这些药草大多珍贵,心中泛苦,道:「这些东西倒不是说没钱买,只是这穷乡僻壤荒郊野岭的,哪里买的全啊。」 「也没指望能买全啊,能有多少算多少了,我还有一张纸没列出来呢。」沈江浣叹了口气,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单子,伸手拿过冯丘手里那张,道:「此事不敢耽搁太久,明日赶紧采购,等到后日便得入林了。」 「为何如此匆忙?若是时间久一些不是可以采更多吗?」冯丘有些不解,抬头看向沈江浣问道。 「因为这林路除了这些巫蛊祸人,雨季也快到了,但凡这雨林中下起雨,引来毒虫猛兽,加上道路泥泞难行,恐怕一两个月都走不出去,甚至有可能死在其中。」沈江浣道。 冯丘看着他的神情严肃,心下隐隐觉着有些不安,这一次的任务提起心中本就没底,此刻便是更没底了,但冯丘一向是个洒脱性子,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便恢复如初,拿过药单道:「那还等什么,这周国药店晚上也开着门呢,现在就走啊。」 第九十三章 天井 当晚,两人便出了客栈开始采购药材。 在这座城内,他们大量采集这些药物自然会引起怀疑,所以两人都是分批次的进入药店,而每一次进入都会乔装打扮一番,每次只买一到两味药,弄的老板喜笑颜开,还道是今天生意好呢。 忙忙碌碌一个早上,两人约定在药店口汇合,沈江浣先出来,他此时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衫,脸上粘腻着胡子,扮做一副老者模样,佝偻着身躯走了出来。 再过一阵,忽然间一个黄衣女子出现,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他微微一怔回头一看,却见那女子容貌甚美,笑吟吟的看向他,但下一刻,只见那纤纤玉手在脸上一抹,竟是揭下一层面皮来,而面皮之后,正是冯丘。 冯丘探手扯掉他的胡子,笑着道:「你啊你,还是不长心,这胡子做的这么假我一眼都瞧出来了,但凡那药店掌柜眼神好点也得出疑心了。」 沈江浣看着冯丘手边的人皮~面具,不由得啧啧称奇,属实是没想到自己这个看似只懂修行道理的师兄还懂易容术这样的奇技Y巧,当即笑着问道:「师兄,这人皮~面具是你自己做的?」 「当然……不是。」冯丘声音拖的长长的,拿出那人皮~面具甩了甩,道:「这是我出门前便备好的,还是你刘师兄给我做的,我自己可没兴趣研究这玩意,没什么意思。」 说着,冯丘将人皮~面具收回腰间,沈江浣看了一眼冯丘,忽然想起正事来,问道:「你这会买到了多少?」 「大概,一小半?」冯丘抬了抬手,这时他才注意到冯丘的手中一直拎着个袋子,不,不止一个袋子,是来自各个药店的袋子,里面装着的药材恐怕还不到单子上的五分之一,显得格外……小巧。 沈江浣看着这些药材,大致扫了一眼,要用的大概都有,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自己买来的这些,看向冯丘道:「咱们加起来便买的差不多了,不过这还有一味龙须草这周边好像没卖的,我先前问了掌柜的,这龙须草天井中有,不过这些年天井出了些变故,只要入天井的人都死了,也就没人敢去采,不如直接去采了算了。」 「这天井又是何物?」冯丘更加疑惑,这东西他闻所未闻,不过也难怪,他也不曾来此居住,怎会知道这天井是何物。 在沈江浣,或者说是地图的指引下,一路来到了那天井之前,所谓天井,不过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深井罢了,两边挂着几根铁链,井内深不见底,仿佛无边无际,而在井边,却隐隐可以传来腥臭味。 在井前,摆放着许多祭品,想来是悼念那死在井中之人的,贡品许多,周边祭拜的人也不少,眼角抹着泪。 沈江浣等到这些人离去,方才准备入井,冯丘先下,半响后,只听得他在下方呼唤了一声,沈江浣方才下井,井中河水早已干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而宽敞的甬道。 甬道两侧,生长了不少灵草。 沈江浣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抓了几把,才发现井口这些灵草都是尚未长成的,并没有什么功效,即便是服下也只能有点滋补功效,这其中自然也有未成型的龙须草 未成型的龙须草通常是笔直的,而且极为坚硬,可以比得上刀剑,而只要长熟之后,便会彻底收敛锋芒,变的软下来,而蜿蜒盘旋也更像龙须模样,也才有了他真正的药效。 在继续往里走,血腥气更重了,洞内也显得更加昏暗,冯丘从怀中取出两张离火符点燃,映照出微弱的光线,而同时,也映照在了墙壁上,无数的血迹。 墙壁两侧,血迹斑斑,还有无数刀斧痕迹,不过也有可能是抓痕之类,显得很是锋利,深深插入石壁许多,其中浸透了鲜血,显得诡异而恐怖。 沈江浣闻了闻,又看向洞府前方,扑面而 来的血腥气让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这是人血气息,两边的划痕又好似是兽爪,恐怕这洞中是有一恶兽潜伏,这才让采药之人丧命。」 冯丘皱了皱眉头,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甚至可以比得上那战场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采药人死在了这座小小的洞中,两人继续往前走,猛然间,黑暗中,却见一根发着幽幽蓝光的龙须草闪烁着。 两人心中都是一喜,刚上前去,这时,沈江浣忽然感觉周遭一阵阴风,心下吃了一惊,带着冯丘微微后退两步,离火符照亮,却见陡然间一只巨兽出现在两人身前,神情凶恶。 巨兽体型极大,几乎填满了整个宽敞的洞府,潮湿阴暗的地上,映照着他那一双发着幽幽蓝光的双眼,也映照出这只野兽的模样。 它的浑身都长满各色各样的鳞片,头上生着犄角,獠牙极长,凶神恶煞,遍体生毛,极为可怖,沈江浣心念一转,陡然间想起什么,退后几步,道:「这东西恐怕是传闻中上古时期的灵兽玄龟的血脉所遗,实力不浅。」 他并看不透巨兽的道行,但冯丘却看清了,乃是元婴中期,几乎与他持平,心下只觉麻烦,问道:「这东西可有什么弱点没有?」 「弱点……弱点……」 沈江浣脑海中拼命回想,奈何这都是十五六年前背的,一时间竟是有些想不起来,而巨兽已然冲来,冯丘也只得应对,唤出法宝与其大战起来。 洞穴不断震动,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场苦战。 不断的晃动让沈江浣心乱如麻,一时间更是想不起来,但也只得加入战团,只不过他金丹期的力量对于这只巨兽而言还是太过微弱,上去几下之后,非但未能伤到巨兽半分,反而将自己弄的浑身伤痕。 他思量许久,终于想起了那句原文,自言自语念道:「古者玄龟之子孙也,魔性深重,惧雷霆!对,此兽惧雷霆!」 「雷霆……」 只是这一说,冯丘却犯了难,在这地方哪里来的什么雷霆,天上引雷根本无法穿透这么厚实的地面,正犯难间,却见沈江浣道:「引他到井口来,我以五雷诀轰杀他!」 第九十四章 入林 冯丘陡然间反应过来,再度回首一击,便朝着井口跑去。 那巨兽暴怒之下,嘶吼着也冲了过来。 此时沈江浣已然出井,似乎是老天相助,此刻周围并无旁人,而下一刻冯丘也窜了到井口,闪身躲过巨兽冲击,将它逼到井口,而后在井口之上,便泛起道道雷云,一道恢弘若雷霆一般的声音随即响起:「风火雷泽,巽离震兑,八卦九宫,神法除魔!」 雷云滚动。 道道雷霆尽量收敛的凝聚在一处,却反而形成了一道威慑更加恐怖的雷柱。 雷柱萦绕在赤霄剑上,形成一道巨大的雷霆剑刃,自上而下,重重劈落。 剑刃之上,金紫红三色飘转,紫电红雷,天道赤金,霎时间威慑极大,仿佛要摧毁一切,顺着井口倾泻而入。 冯丘手念避雷咒,同时以几道符咒控制住巨兽,让其难以逃窜,第三重五雷诀的所有雷霆纷纷轰击在巨兽之上,伴随着巨兽抽搐几下,随即便不能动弹,缓缓瘫倒。 那庞大的尸体仿佛一个肉坨,沈江浣刨开其肚子,果然不出所料有一颗魔晶在其中,这时他才想起其余对于此兽解释,不禁笑道:「这大家伙是由妖兽玄龟之孙尸化之后化作的魔兽,两者兼收,才这般厉害。」 冯丘看着这大家伙,心中有些后怕,倘若沈江浣当真想不起这巨兽弱点,自己恐怕很难脱身,不过他只是缓了一会,便入洞采了其中的三颗龙须草,从天井中出来。 此时折腾下来,已然天黑,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带着这些药草回了屋子,沈江浣将所有药草铺在桌案上,随即按照药方中所记,拿着一杆铜秤就开始测量起来。 用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终于是把那些药草都归类齐全,总共算下来是有十一个药包,其中六个治疗蛊毒,五个预防瘴气毒虫,转头看向冯丘时,却见他已然沉沉睡却。 望着桌案上这几个药包,他心中都不免觉着自己有些铺张,这些药方用的都是最好的灵药,价值不菲,即便是除却那三个价值不菲的龙须草,也花了他们整整十七万仙玉,这笔数目几乎是一个大家族一整年的流水。 不过在沈江浣心中,这笔钱花的很值,这些灵药都是最顶尖的药方,这林中的任何毒气毒物亦或者蛊毒都可借助这些药包解除,有了这些东西便相当于是多了几条命似的,比起拿着那些干巴巴没什么用的仙玉,不知道好了多少。 夜,已然很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缓缓亮起,趁着刚刚天亮,无人知晓,在那清晨曙光夹杂着淡淡朝霞的昏黄下,两个身处异国他乡的人背着行囊,钻入了那座危机四伏的丛林之中。 这一次,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能够活着回来。 而这一次的赴死,却不同于往日,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也不是为了绛阙门,也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荣誉尊严,为的只有八字 大楚兴旺,国泰民安 第九十五章 残梦氤氲 这一剑蕴含着他至今最高的剑道修为,他现在两道剑一合一已经隐隐可以触碰到剑道的门槛,但这一道小小的门槛中间相差的却是天上,人间天上地下差的很远,差的很多。 而此时的魔尊也动他的狙击大帝那顶,仿佛要直冲云霄,一般血气滚滚,刚刚内敛的气息在这一刻终于喷涌了出来,他伸手握住大地,生卒向前迈了一步身形旋转带着惯性举起的大林,狠狠砸下,仿佛要开山劈石,一般上面的力道让整个城都为之一颤,而周围的人更是被这恐怖的气浪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木剑配上大帝,就仿佛以卵击石,但可惜这段却是异常的坚硬,不曾背着巨石碰碎,两者相交却只是相辅相成一般停在原地,木剑上台上局却依旧不能撼动大顶分毫的大顶也,无法奈何其中流转不休的剑意,浩然杀人守规护己。 只是这一件两人要迅速收回,收回原来的架子,所有的气息再度内敛,仿佛陷入沉睡一般,就仿佛两尊石人发生了一次激烈的碰撞之后雪由消失你即消失不见,不留下半分痕迹,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而这也恰恰摸到了剑道和各色道法的最高境界。 「今日之事,不死不休,你莫不成还要留些后手吗?」我准冷冷的看了沈江浣一眼,他能感受得到这个年轻人,现在仅仅只是用出他身上的剑道,并没有动用其他的东西,比如说他隐藏着体内很深的魔气,以前的磅礴无比,可撼天动地的恐怖气韵,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是大杀器却不见它动用,也许是在藏着,但现在他也要出了全力藏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江浣摇了摇头,笑道:「我并不打算留什么后手,今日此来就是来斩杀你的,不过本以为以我见到修行便足够了,可没人想今日恐怕还需要点魔器等手段助阵,可是叫我大失所望了。」 摸准你捡晶似乎有些愤怒,以他导航以来哪里受过这等屈辱,此时只是暴怒,一般双手举起大鼎,身材向前,双手掬顶向下砸去仿符要将沈江浣一举砸成肉泥一般,口中大吼一声,道:「小贼受死!」 所以这只是喊声四象顶的威力也发挥到了极致,年轻人也不再藏私,轻轻地敲了敲木剑,木剑上了,顿时腾起,滚滚如雷的黑气三座山,数座城那几乎是魔界,一大半的魔气尽数灌输在这柄剑上,逍遥游见到杰雷剑等等剑术修为,尽数被它融于这一剑之中,斩鬼神,浑身气运大秦龙运白帝骨,赤地血,动用了他一切的手段,一切的力量。 这一剑心虚是天上仙人,在此也得被批改,而魔尊,现在又岂能幸免,魔尊双手举顶,双目通红,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有这般道行,而他现在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却已然有了性命之忧,他看下这年轻人,忽地啐了一口,骂道:「哪里的小贼?」 「绛阙门沈江浣在此,依山律除魔!」沈江浣哈哈大笑,神色中微微有些凄厉,他的黑袍飘动,举剑便向下斩去,这一剑蕴含他所有的精气神,也是他毕生的结晶所在,见成则成,见亡则亡。 「绛阙门……早都灭了,哈哈哈哈。」魔尊猖狂的哈哈大笑,笑声放肆,仿佛在嘲弄一般,而无人发现,这原本平和的年轻人脸上,却不由得生出一股可怖的暴戾神色。 第九十六章 梦不休 就因为这样这个境界永远没有被人突破过,所以才造成见到史上从来不会出现的一幕,他休息之道得了逍遥,这逍遥剑倒是重新所得,并非任何手段可以强迫得来的。 而这手段也并非平常,他天门前一声大吼便可叫仙人,烟消云散,自然也是些非人的神通,而这也是见到真正的力量超脱于人上,超脱于先,上自成剑仙,天下仙人尽数扶手,不积公德,不修正道。 运起道行那天上无数先人,有哪个可以接着组织?少年一见,这木见符手,便觉天下俯首,剑道,传承一脉承一脉,虽说上一的剑道魁首,其贺兰已然老迈,但却也是史上少有的,百年之内两人见到陈雄两位剑仙,同时再是这样的场景,千百年都难见一次,可今日却出现了在这人迹罕见的魔界之中。 魔尊抬头向上看,他忽的放声大笑,见到这样的圣经即便是他也不曾见过,兴许很多年前他也许见过那老剑神的风采,不过现在呢也都忘得差不多了,而他现在见证的却是心的剑神的风采,而且他还将亲身体验……这剑仙的大风流。 物件很低,他便犹如随心所欲一般,实则也当真是随心所欲折木剑,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被抵触,没有任何章法,没有任何规律,也没有任何驳杂的气息,有的只有他对剑道唯一的信念,这一剑达到了人间见到的顶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大洲四万五千里,疆土,茫茫大漠,虽说现在大秦示威,但终究还是在中原一带,那地处荒僻的蛮荒区域还是被大洲所占领,而在这座荒漠之上则是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影,只是提着一个酒葫芦腰间拴着剑,静静的走在大漠中,留下一串脚印。 人影渐渐消失在众目睽睽当中,环环走到了目的地,他接近了他接近了西周,他接近了那位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大周皇帝周棋,跋涉四万五千里,终究得剑真容颜。 大周皇宫宏伟壮阔,上下雕梁画栋,粉雕玉琢,上下一白,各色园岭池沼,应有尽有,可在大殿之内,却是一片血色。 皇宫的春燕湖中偷满了各色不同的尸体鲜血淋淋在湖中漂浮上下窜动这些鲜血凝结成血干儿聚集而不消散就这般轻轻的浮动着春燕湖上各色尸体有太监的,宫女的守卫的。总而言之整个大周皇宫都被屠杀殆尽。 在这一切的尽头,站着一个握着木剑的年轻人,年轻人双目微眯,神色寒冷,一双眸子闪烁着猩红的血色,只是静静的盯着那座大殿,那是大周皇帝周棋的寝宫,槿鸾殿。 大殿的红毯之上泛着隐隐的星光,年轻人缓缓向前走去,大殿之内,是一片漆黑,但隐隐可以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可是你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他永远都会记在平行关前那数外右边杀过来了,他永远记得眼前这个高大男子,当时站在身上狂笑的样子还忘不了,整个江湖都忘不了。 「沈江浣!」大殿内传来一声呼唤,那高大的男子微微有些低头,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人恐怖的气魄,现在他也不是低手,而若想要阻拦眼前,这个家伙主要动用的定然就是这整个大周的力量,而周棋也不知道究竟要多少人才能拦得住他。 「周棋。」年轻人轻轻回应了一声用手,按住母键,眼神中满是杀意,他举目四望周围都是尸体,他看向这座秀丽蔚然的庭院,眼神中满是暴戾与杀戮,他忽然似乎癫狂般,平举双臂,语无伦次的狂笑道:「周棋,这些人都死了,都死了,你马上也要死了哈哈哈哈!」 黑暗中的周棋,眉宇间萦绕丑闻,但他此刻却依然无力回天,他看向这年轻人皱了皱眉,低声骂道:「真是个疯子。」 「老子就是个疯子,不过今个,也得把你弄成疯子。」沈江浣哈哈大笑,声音中。透着凄厉,他看向眼前的大殿,伸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目的,向前一步,天际间仿佛有惊 雷,乍响滚滚不休。 这座周朝的大殿在这一刻轰然坍塌,化作粉末,丝毫不剩仿佛从未有过,仿佛从未来过,只是如镍粉一般消散不见,风卷残云,突然出现身上剑罡剑气,便搅得天地间一片混沌。 他极目远眺,那个高大的身影终于从阴暗中走出,周棋的身影走得很慢,左手牵着那只名叫朱黑的貔貅,缓缓走出大殿,他平复了心情,脑海里却不断浮现沈江浣单手掐死周玺的场景,悲从心头起,不知何踪,不知何从,他紧紧攥着拳头,垂手放下,黯然的看向前方,低声道:「他日因,今日果,也该还了……」 周棋缓缓抬起头,不曾有什么求饶之类的动作,只是轻轻颔首低眉,道:「我今日身死,罪有应得,但君应记清,老夫此生所做,皆为人间,待我死后,我大周儿郎可死,但希望先生,能叫他们死在妖域的沙场上,死得其所。」 年轻人盯着他的眼眸,周棋的眼神为一字,真诚,他轻轻笑了笑,神色中透着一股郑重,拔出木剑,不曾递出,只是低声笑道:「今日果私仇,来日还人恩。」 周棋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似乎是释然了,他不曾出手,只是微微低着头,身体却在空中化作如同流光一般,绚丽多彩,他并没有直接兵解而死,而是化作一条带着火星的流星,直直坠落向妖域。 一日之内要与三十二晨,早流心摧毁周棋兵姐儿死,死前连杀妖魔,不下数万,临死之前由于上空环绕其声音,长久不休。 「有心杀妖,身所不急,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一代天骄,安然而逝。 从此周朝一蹶不振,而大秦也开始对这七周开始吞并,这其中的紫名阴兵都被纳入军伍之中,负责征战,重修白骨长城,铸造万里烽烟,驱散妖族,以守人间。 当妖族被驱赶出人间的那一刻,满城烟火,绛阙门上有个年轻人端着酒葫芦,年轻人坐在山崖之上,看着那满天烟火,夹杂着无尽的星辰,不由得轻轻微笑着,白茫茫一片狼牙山,今天终于有了些烟火色。 绛阙门上,数不尽的墓碑灵牌,年轻人端着酒葫芦一个个祭拜过去,此时年关将至,正值新春佳节,他们一起在绛阙门上赏月,也许是人也许是鬼,但他似乎不怎么在意,那只早些年被周棋要去的神兽貔貅,此时趴伏在沈江浣脚边,用毛茸茸的头蹭着年轻人的脚踝,似乎在想些什么。 新春佳节,满城烟火,狼牙山上却只有一人一兽,年轻人将木剑放在地上,这是这柄剑第一次离开他,他喝着酒,望着地,满城烟火心理油然而生,想起以前的种种事,想起了白君山上,苏牧与其吃饺子,想起了绛阙门中,与吕土吴何道等人一起度过,想起了在那妖域,宁晓王旭等人的相陪,想起了在罡风谷,陈纯均的舍命相救。 「都不在了啊。」 年轻人叹息一声,脚边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里烧着无数泛黄的纸钱在绛阙门上,这是唯一的一朵火云,这朵火云永远不会灭,就像绛阙门,永远不会灭。 「爹,师父,师叔们,只要我在,绛阙门便在,你们放心喽。」烟火中年轻人点燃第一块抱住绛阙门上传来了几十年都不曾有过的鞭炮声,热闹非凡,但是能一同欣赏这鞭炮的人却是没了。 第九十七章 梦遇众生态 绛阙门上一场大雪掩盖了太多的东西,那无数座坟墓仿佛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不为人所知,也不让人所知。 在西周的灭亡之后,大秦也逐渐受了牵连,当天夜里那皇城城门便被摧毁,引得四周无数呐喊叫嚣之声,而那秦国皇宫之内所有的标志性建筑物皆是被连根拔起甩在一旁,尤其是呢,已经被封了几十年的秦王府,此刻这是被打的,粉碎只留下一片空地。 新的皇帝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因为在那个年轻人入魔界之前,他便是由他所拥立的,只是在第二天清晨,这位刚刚继任不久的小皇帝,便再次下位远远离开了皇宫,再也不是皇帝消失在了原地随着他的离开,大秦也没了主人一片混乱。 当文武百官,各色朝臣都在担忧着,皇帝来去的时候,大殿之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早朝刚刚开始,四面都还是寂静,各色大臣站立两旁各自拱手作揖,等待着皇帝上朝,可迟迟却不见的小皇帝到来,不禁议论纷纷。 「这大周刚灭,妖族才驱逐不久,陛下便如此懈怠,哎!」那战力最左边的一名武将叹口气,他是新上任的变音,没有什么弯弯道道在心中,而且也不了解朝中这两年的形势只是不住的抱怨道。 「嘘,小点声,这话要是叫那姓陈的阉人知道,你性命不保。」一名文臣赶忙提醒他,在这些年的朝中,陈公公把持朝政虽说不曾涉嫌政治之类,但是呢,朝中但凡有人敢敢乱说些什么?无一不是被他斩杀,在此地一点活口不留。 正当他们议论之时,却还是不见皇帝的忠义,那些文臣也有些奇怪了,但是他们哪里敢乱说,而那位陈公公也一直没有出现大殿之中,只见有一个人缓缓向上走来,脚步声咚叮叮,不知是什么情况,人谓治诸人,就看着一柄木剑向上飞来。 木剑横空直直插在地面之上,地板碎裂成一道一道,只只通向在做容易只见一个年轻人缓缓走上前来,鬓角生出白发,双眸血红,身上萦绕着难以磨灭的杀气和怨气无人敢阻拦,就连那手段通天的成功功夫也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势不可挡,锋芒毕露。 年轻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止向上走来,那名刚刚还想多嘴的武将,此刻却说不出话来,他不认识沈江浣也感受不到什么,但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变成了恐怖的杀气,习武之人只要看着其身上杀,意便有了几分估摸,大概也就知道了其到底是何等道行,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武将,现在都是吓得进入寒蝉不敢说话。 黑山飘舞的龙椅之上,转眼间便有人坐了,他轻轻坐在龙椅上向四周看去,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木箭稳稳插在地上,仿佛插在他们的心里,让他们钉死在原地,如同一尊尊木偶。 龙椅之上坐着那个年轻人,他还是一周并没有说话,伸手敲了敲龙椅的侧面,成因感想终于低声说道:「这把椅子,老子坐了!」 声音很小却响彻整个大殿,他说的很通俗,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也没有什么气势,但。本身就是一股恐怖的气势,丫的这大殿中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在大殿之外想起一个老麦的声音,只见一个拖着残破身躯的老太监缓缓走,起身来老太监的身上满是泥泞,身上的衣袍有些污脏,还有些破损,显然已然交过一次手,身上还有一些破皮,有些狼狈的走进大殿,看向那坐在龙椅上的年轻人,忽的低声咆哮道:「沈江浣,这龙椅谁都可坐得,你!做不得!」 陈公公用尽全力咆哮,却显得那般无助,年轻人看着他似乎有些悲凉,陈公公愚忠了一辈子忠于大秦,忠于大秦的每一任皇帝,或者说大秦的每一任正统皇帝,他的身躯奉献给大清尽管他并没有收获到什么,但他就是这般的忠心,忠心的有点傻。 在年轻人的悲 凉的眼眸之中,成公公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只觉得浑身仿佛没有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指尖的木剑腾飞起来,直直刺向陈公公的胸口,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太监在一瞬间被冻穿了胸膛,鲜血鼓鼓流淌,这一剑凝聚的太多,从很多年前,很多年前从他和吕土的一场死战到现在的物是人非,过了很多年。 年轻人出手,陈公公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仿佛随时便要死过去离开这让他坚守了许多年的人世,成功的公司不是感受到了自己命不久矣,他缓缓抬起头,朝着大殿后方缓缓作意,口中喃喃道:「先皇先帝,奴才随你们去喽……」 大殿后方是历代历朝的皇陵祠堂陈公公跪拜而死,身子却是没有留下在半空中化作流光小散不见,沈江浣坐在龙椅之上,神色漠然扫视着四周,冷冷道:「从此,这大秦国,归我姓秦的了。」 夏朝文武心里咯噔一声,一个文官在也忍受不住这大秦之中,这些人的改革以来步伐有许多忠义之辈,当即只是沈江浣的鼻子破口大骂道:「逆贼,你身为秦人,受大秦荫庇,竟要做出某权篡秦之举!」 年轻人看了看他,忽地露出一道惨笑惨笑,又在他的嘴边变成哈哈大笑,还有些猖狂放肆,却有一些悲凉的看向那文臣,缓缓道:「先生可曾告诉我,我受过哪门子的荫庇?你是说秦皇在我绛阙门上撒的那碗腐尸毒,还是说那绛阙门上炸开的千斤炸药,亦或者,是那不知道藏在何处,陡然要乱江湖气运的仙人?」 群臣哑口无言,魔头斜倚在座位上,木剑插在一侧,杀气毕露,同时,只见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方木匣,仔细一看,竟是那玉玺,玉玺轻轻滚落,盖在地上,师爷当即拟了一份禅位圣旨,平铺在地上,任由魔头盖上印章。 良久良久。 龙椅上年轻人,微微一笑。 史书记载,自秦光帝失踪,沈江浣篡位夺权,改年号为光武,改朝换代,改朝为唐,今年为唐光武元年,同时,举兵北伐,开始吞并周朝。 光武二年冬,唐高祖沈江浣改动前朝履历,将那一直以来。通缉令上有名的绛阙门,重新归于三座仙山,只手同时会议,应当年愧疚家风,昆仑山为三仙山之一,其中也包括龙虎山。 三仙山助力,同时派遣遣唐使开始负责管理整个江湖中继位龙虎山,昆仑山,让安山为根基,借此控制,而朝内则是经过了一次大的清洗洗牌,所有前朝天的逆贼竟是被斩首示众雷霆手段,一人不留。 当朝内被清洗干净的时候,朝里朝外已然换上了新人,大秦彻底消散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只剩下这大唐盛世而在起义期间却又做了许多别的大事,重修了害你林学院设下稷,下学宫上,阴,学宫等处供学子们休息,同时将天下各门各派法门收集起来,分散给天下之人。人人皆可得道,修行的机会无论是贫苦百姓还是***贵重,人人平等,再度重修白骨长城,家住房县以绝后患,同时周朝也在光武九年灭亡,彻底被吞并。 光武十二年。 朝中开始发动对江湖势力的清扫,这些年间江湖势力就如同一个毒瘤,深深扎在朝中难以去除,而这根毒瘤却又是人间最大的蜘蛛,不能轻易放弃,而他所采用的方法便是肃清,整个江湖门派中不同之地,而那些尖顶邪魔之类则是被打入鬼门关中,在魔界复习,知道回过方的回来清洗了整个江湖之后再美家门派之中设立了监察御史,负责管理各处各司,不允许有任何异动,彻底控制住了整个江湖,但也让这座江湖失去了勃勃生机。 光武十四年 虽是天下人皆开始修行之梦的实现,大唐国力日益强盛,其中美人冰冰都有原因,以上导航就算是路边凡人,却也可以斩杀妖魔,一片太平盛世景象,但那些江湖门派呢,确实不怎么乐意这般行为许许多多的 地方开始出现暴,乱起义,但却因为民众们现在都掌握了力量,难成什么势头,均被镇压了下来。 光武十九年。 姚玉继任下一代妖族,洛安澜老死退位,新妖族脾气火爆,在这光五十九年的冬天便下令人妖族倾妖族之力,进攻白骨长城,白骨长城,一片破碎山河炸裂方圆十里,生灵涂炭,人族再一次陷于危难之中,而大秦也开始了与妖族不懈的抗争当中。 绛阙门。 第九十八章 梦殇 枕头上所有人都摘下了头盔,年轻人冲着远处微微附身,所有人似乎都在哀悼哀悼着紫薇山庄前七万白骨,七万条性命都在镇守人间的大门,为此而死,因此而死。 年轻人站在城头很不是滋味儿,如有剑仙修为,他却不曾下阵杀敌,用以前的话来说,他这简直就是再衬上摇唇鼓舌,做些无用之事,想到此处,这个已经冷漠了很多年的年轻人的血性,似乎被这七万人的生命所激发了血脉城楼上卸甲,只余一件白衣,身着白衣手杖,木剑年轻俊美的脸庞,望下远处似乎瞧到了什么,跃然便要下城。 身旁的许多人连连呼唤高呼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龙体,保重要紧,莫要下城。」 在众多劝阻声中,沈江浣哈哈大笑,坠入在妖族浪潮之中,凭空一剑。 这一剑也如同的断水的长刀将这受潮,深深撕裂,血肉横飞,在空前绝后的画出一道痕迹,年轻人踏不上前,朗声笑道:「朕做了十九年皇帝,可还却没忘了自己修道的三十年造化啊。」 城上之人均目瞪口呆,他们也许忘了在十九年前这个容貌不曾变化的年轻皇帝却是那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魔头,是那孤身杀入魔界战魔尊的很人在他们眼中现在的他也许只是一个。精通兵法韬略的知识云君大多人大多数人都忘记了他还是当年的一剑开山,一剑开天的剑仙。 春卷残云,手持衣袖不想做,龙袍只是一身素衣下沉向前走去,但受潮如同潮水一般向两边分开,他不和这些小冰杂鱼计较收敛契机向前走去,因为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冥冥之中一个恐怖的存在这个人的存在,甚至于让他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说起来这种压迫感也许是在他还没有到好的时候,面对成功那样的高手是压迫感。 受潮的最重要也是最远处静静处理着一个苍老的身影,这些年来任瑶珍都不段,妖族也换了许多代从的第一代重伤于苏木手下的瑶族,到第二代洛佳瑶族洛安澜,再到现在这个不知名的新妖祖,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 年轻人手握木剑,看着眼前的妖族墓见韩立,身材微倾,向前望去,只见是一株只拐杖的苍老老人,老人的面色枯糙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到,但是身上却渗透出一股无形的威压,当他抬头时双目炯炯,犹如一条黑龙,让人心神一滞。 「黑帝转黑蟒了?」年轻人开响了尽头的生意,这些年来他不曾见过妖族,自然也没有师德,今日一见才发觉一些不对劲儿这妖族的实际景象,已经被他双眸看穿,是一条赚个通天的黑马勋章,黑芒只要长到二三十丈,也难以生存,别是妖物一定多到一百张而此次惊天这般千张黑马恐怕也只有那当年传说中,五帝之一的黑帝转世所成的黑蟒了 老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年轻人有些眼光,老夫便是黑马,话说你这个年轻人又是什么道啊?怎么现在人间连皇帝都要出来应付老夫了吗?」 沈江浣哈哈大笑,道:「老头子,咱现在可不是什么皇帝,我站在城头上时指着人间帝王,而我现在下了城头,以便当我是一名剑客便好。」 「何等剑客,敢来寻老夫挑事儿?」老人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不知我这剑仙的名头,足不足?」话音落下,木剑横扫你的波澜壮阔,如同要回天灭地一般的恐怖剑气,横扫而来,大地隆隆之战被劈出两道裂痕,见光自上而下仿佛要贯穿整个天地一般恢宏磅礴,周围的手抄生生劈开,而这建房,这只是泄露的一丝真正的杀招,隐藏在这恢宏磅礴的背后,新民小巧。 这一剑只是刺向老人的胸口,老人不曾惊慌,只是慢悠悠的向前进,虎的老人的周身上下身躯都变成如同泥鳅一般的长蛇形状这些奇奇怪怪的形态缠绕向上仿佛要拽住年轻人的身躯,一般而是见光也在其中化解的无影无踪,黑帝只能 别在此刻显现。 一波又起一波未平,这一件一件又一件地出剑光横扫,剑气盎然,沈江浣昂首而立在那恐怖的黑帝虚影面前,不曾有半分低头,便是这般静静,仗剑挺立建好逍遥剑道,小鸟这一剑随意取有张狂! 那四散出去的剑气在地上炸响一道道光芒,大地隆隆颤抖,出现一道的裂痕痕迹,向周围四散蔓延开来,最终却是真正有二三十里,在大地上皆是布满裂痕天气,结一道晚霞在被撕裂的云雾中露出真容,树叶干枯周围的树丛中树一棵棵寸断,而那些波澜壮阔很少出去的剑气,这是斩杀了一支又一支药物,仅仅算下来四伤超过百妖。 再度踏步向前,那天上云朵再度被撕裂几分裂痕也多了几分,老人的面孔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以及彷徨无措,这般静杰过招往往不需要多久的缠斗,只需一两招便看得出谁是谁不谁娶谁非谁说,要真正取得对方性命确实不易,但是知道谁胜谁败却是轻而易举一眼了然。 沈江浣逍遥一剑,便叫他显出真身,全力以赴,一下便落了下乘,此刻奇迹连绵不断,可是难以为继,身子向后退去呼的默念不止,似乎要做些什么。 「老家伙,又是请黑帝法器这样的小动作吗?」年轻人长笑不止,背剑而后,曾经的他,面对白帝法身皇帝法身,都是需要请出赤帝法身来与之匹敌,而如今的他却依然返璞归真得了真正的剑道旅途,哪里需要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结下腰间葫芦顶了一口酒,纵声笑道:「老匹夫,今日叫你见见何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剑气滚滚而来,迭雷一层一层建章路,树在无形中化作有形我受气机凝结成剑气,一层层滚滚撞击在空气中,最后汇聚成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朝着那老人而去。 在黑气中凝结出。一柄照射大旗在大旗上闪烁着无数的正纹,擅长用阵它的法器自然与阵法有关,这是一杆阵旗挥舞之间,只是这阵旗确实不一般,整个北方都有黑帝掌管,所以在这一刻这漫天的星辰斗转大地,山花海,树赤日,苍穹纷纷响应起来,这是一整个天下的北方,也正是妖域的力量为根基,来抵御沈江浣,与之一战。 孤身一人撼动的不是妖祖,而是整个妖域。 「沈江浣,可敢入这黑海一决?」黑帝法身附体,老人顿时有了底气,挺直腰杆,双手紧握皂色阵旗,高声呼喝,只见那黑气凝聚,在天空中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池沼,惊涛骇浪,仿佛在暴风雨中翻腾一般,而在这黑海面前,沈江浣的身影显得那般渺小,真如蝼蚁似的。 「有何不敢?」波涛翻涌剑,那瓶长剑划破天空,落在黑海的中央,这是一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可笑木剑,可当他镇杀的黑海中央时,他也变的不再平凡,而是令人,望而生畏。 黑海之中,覃海洋被长剑划出一道痕迹,变成了一条路,年轻人扶着剑缓缓走在路中间,神色淡然向前,往前看去,前方是一片辉煌景象,站在黑海之上的天空上,弥漫着云气,雾气,以及那尊巨大的黑帝身影,黑帝爷的身影就是从山月一般,两只手紧紧的擒着着,拿着这幅黑海仿佛诗人这方天地的掌控者一般,而老人则站在黑海的尽头,周围蛟龙纷纷腾跃,不修约有八百只树,这时的黑地坐下换养的八百蛟龙老人拄着拐杖漂浮在海面上空。与天地浑然一体,双眼微眯,仿佛什么也感知不到。 「沈江浣,这一战,老夫谋了十九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老人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猖狂,黑海之中,八百蛟龙井,这每一条蛟龙都是黑帝豢养的神兽,吱吱抖人仙以上逗号,八百人仙作为踏平人间任何一个门派,任何一个国家,而此刻都聚集在这方笑笑的黑海中,包围着在这黑海中央助力的年轻人。 一剑游处,八百蛟龙惊。 蛟 龙滚滚不休,如同浪潮一般,一浪大过一浪,一浪高过一浪,潮水连连起,蛟龙连连鸣,而那漆黑的黑色浪潮中心所伫立的年轻人,则是昂首挺胸,看着这蛟龙游走翻滚的景象,忽的举起了剑,笑道:「老家伙,当真以为我这十九年来,都是在闲着吗?」 声音一出,霎时间,天地间滚滚惊雷炸响,这一剑真正触碰到了天庭,来自九霄之上的滚滚雷霆在剑上,随着这兵长剑滚滚下,路萦绕在剑上的是那雷芒是那颗粉碎一切的雷芒雷芒如同一条条银蛇环绕盘旋扎根在地上,在那黑海之中激起一道道涟漪,以海水倒电,让整个海中都充满了雷霆。 这依然不是普通的雷了,而是真正的天劫,天劫分为好几等其中等等不同,而这天杰此刻却依然是九彩九晴一时的传说中可劈死先人的天界,而此刻却是被这一剑引下滚滚倾倒入黑海之中。 天地变色,黑海萦绕着无数黑色的雷霆湖面,映雷光,显得现出封号黑色整个暗沉的黑孩此刻却是金光隐隐,盘旋不休。 一条条银色的长蛇满血与那一条条蛟龙撞击着,那每一只蛟龙穿下一个雷霆之后,却是浑身抽搐化作黑夜,消散在这座迷蒙着黑色泥一潭沼泽的黑海,中海海中,一片寂静寂静的,令人有些恐惧,或者说是死寂。 司机的黑海中这八百蛟龙被西蜀斩杀,污血流了一地,而黑海的景象也渐渐有些模糊了,那原本污浊粘稠的黑海此刻便变得清澈了许多,隐隐有金光在这座黑海中浮现,老人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长大了嘴身后的虚影也不住颤动那只擎住,整个天地的大手也开始发颤。 第九十九章 搜梦 正当这窘迫至极急迫之际,他猛然间从青石上坐起,眼前一亮,已然醒转过来,刚刚在梦中过去了很久很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仿佛真正自己的记忆一般让人难以忘怀,而现实中,却只是过去了短短半天。 冯丘看着他的古怪模样,眉头紧皱,心中已然猜到了小半,道:「你又做什么梦了?」 沈江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点点将这梦境中景象诉说给冯丘听,在他从梦里带来的浅显记忆中,那时候的绛阙门已然灭亡,冯丘等人早已然不知去向,但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在了,普天之下,仿佛只剩下他自己。 一股浓重的悲凉涌上心头,沈江浣呆呆的坐着,冯丘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也曾听过些传说,说这幻梦之中有时会映照出现实景象,而这,却好似是这片天地的未来。 那时候,妖魔入侵,天道崩塌,绛阙灭亡,生灵涂炭,何其可怖。 这便是对于这片天地未来的预言。 「预言中说的天道崩塌……是真的。」沈江浣忽然想起那个预言,不禁喃喃自语,冯丘咬了咬牙,要是按照这梦中景象,他们最终都会死,这样的结果他又怎能接受,他看了眼沈江浣,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道:「你且把这丹药服下,再睡一觉,我以探魂之术瞧瞧这梦中景象。」 沈江浣点了点头,接过丹药服下,没过多久,一股眩晕之感涌上心头,顿时昏睡过去,昏迷前,只看的冯丘施法,随即,便再度坠入梦境之中。 妖祖写着大军一路杀将过来,几时征战终于是杀到了那人族江湖,最后一出腹地,百里坡前这座百里坡一直以来都是江湖人士必会陌生的地方,老剑神的居所不容侵犯,当你赵宣朝来这里闹事,被打的吐血降境,而。而那位老剑神却是毫发无伤,全身而退,一直以来都是一处圣地,不容侵犯,而今日的妖族却是深深杀到了这里了。 百里坡前,林壑优美,几百里的长坡上绿草纷飞,没有一丝动静,但隐隐却有鸟鸣树姚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种种仿佛透着大自然的生机,而这般神机勃勃生气盎然的长情外,这是无数凶神恶煞的妖族子弟正各持刀剑,死盯着其中。 在里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动静,老人骑在巨鲲上向里面看去,只见那百里坡前一道雄浑磅礴的浩然剑气自天而下,一个白衣袍老人缓缓走出来,老人背上背着一个剑侠,走的很慢很慢,仿佛这支持之间的路要走到天涯一般这短短的一点路让他走了许久,但那老人却十分毫不着急坐在鲲上静静的等着这个老人缓缓走来。 妖祖对上剑神 剑匣中剑气文明,隐隐透着红光,柳长青已然不知道,多少年不曾出过剑了,而今日那剑匣之中却是透出红光隐隐可见的,他的那瓶七年的配件赤霄赤霄中血气冲天,而同时他的昊然剑道的这一刻展露无遗在这一刻天下间,万物草木竹石山花,海树仿佛皆为一柄柄雄浑磅礴的剑,整个百里泼的生机变成杀机,狂舞纷乱朝着他涌去。 一山岂及自然比艺人,契机要多得多,可天下还当真没有几人能行得动衣衫契机为自己所用,当然柳长青变成了没有几人中的几人,整个百里坡的气运迄今被他绘制在剑上百里坡本就是一处钟灵神秀的宝地,此刻被他催发浑身的剑气银号在他的那边,势不可挡的赤霄剑上,仿佛可以开天辟地,开山辟石一般。 一山气运也是这个江湖最后的起源,他现在的状态远胜于以往当年所有的时候,因为在这时整个江湖也坍塌,而所有江湖最后的情侣则是汇聚在他这座小小的百里坡中,可以说当今的柳长青一人便可顶得上过去的整个江湖。 「老匹夫,接老子这一剑来!」百里坡前,白衣老人放声大笑,剑气出峡,直上云霄,仿佛要开九万里,云鹏你妖族眯着眼睛,向前踏了一步,距昆 斯明与那道剑气便撞在一起,柳长青双眼中满是胜利军一招都真正试的权利。这是他此生第一次亲历二战,昊然剑道滚如潮,浩然无匹,霸道无比,仿佛要横扫世间一切女干邪,千里江陵,当真称得上是举世无双。 就这样的一件,仿佛要划开天际。 百里坡从中劈开,百里坡又变十里坡自上而下一道开,天一般的剑芒朝着巨鲲斩去。 柳长青咽了咽唾沫,看了看那巨鲲,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那个人影,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待在原地,忽然间他双手忽然平举一手,伸出直直戳响双眼,双目就在这一刻化作一团血雾的鲜血淋漓间,他浑身的经血气机都汇聚在此,还养了三百年的气,也都在这一剑上,柳长青放声长啸,举剑高喝道:「老夫修剑三百年,尽数在此,求天垂怜,以斩妖邪!」 瞎了眼的老人仿佛精神更胜了一筹,在剑上隐隐萦绕着一股泪光,天上仙人降下雷,劫仙人终究也是人,而他这一剑对着的都是要替天行道,顺应天时,有何不妥? 这一剑非常恐怖,也蕴含了他一生的奇迹,剑出人权限摇摇欲坠了,赤霄剑之飞向空气,真的放大的剑芒朝着妖族杀去,而且鹤岚这是桓桓的瘫倒在了地上,他的双目还在流着血,浑身不住的颤抖,但嘴角的笑容却却从未消散,反而笑得愈发的开心,仰天笑道:「今日死得其所,当真快哉!」 快哉快哉! 胸中的一点浩然气被他彻底激发出来,他追求了一生的昊然剑道,在这一刻却是隐隐有传位逍遥剑道的架势,以浩然转逍遥那点浩然气,却是长存,因为柳长青永远也不可能吐掉这口气,人活在世真的便是一口气邪气,卓其污秽,气,可唯独柳长青争的是这一口浩然气。 胸中一点浩然气,天地千里快哉风。 剑神快哉,天下快哉。 百里坡上多了一具墓碑,这是后世但那巨鲲,却是当时便被斩成了两截妖族只是听课间被讲的魂飞魄散,当时来着百里坡前的有十三万妖族,就是尽数死在这一剑之下,一剑之威,浩然之力。 天地间浩然史无前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放眼古今多少事,却都不曾见如此宏伟宏大的意见,永远不可能有人超越这一劫,这是柳长青的姐是浩然见,是他一生的追求,是他学文转五首人间几十年的追求,使他入妖域战平万树妖魔的追求是他在百里坡固步自封修行百年的追求,这一切融合在了一起才有了他今日这一剑。 正应了他当年说过那句话,我柳长青无敌于天下,谁人来,皆斩。 这句话说的霸气,说的硬件,但也确实是事实,柳长青此生的最后一战并没有让人失望,赤霄剑则碎在了天空中,也许是承受不住他的昊然剑道,化作星星点点多的时间,一寸的一丝一丝的浩然气息。 从巨鲲的身体里,年轻人一瘸一拐走出他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此时打击在他心里上的却比任何伤都要严重,他看向百里坡前那具。全身上下染着鲜血的白衣老人,心中便如同响鼓遇上重锤,狠狠一敲脑子嗡的一声,便险些昏倒过去,他几乎是跪服着爬到了那座百里坡前,他看着这句尸体口中不住的喃喃道:「师……师父,师父!」 古往今来没有一图拜两师的说法,所以即便柳长青教授他剑道,他也依照规矩不曾叫过他师傅,今日的柳长青已经死了,永远的离开了人间,而他此刻也不得不叫悲愤之意自心头而起,满眼的力气仿佛叫占据了他的全身,这些年韬光养晦,修身养性,好不容易压下去时来的力气,此刻却又要压制不住一般。 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如同惊雷般的炸响,仿佛警醒了他一句陡然回过神来,身上戾气消散,看向自己腰间的那名穆剑阵在颤抖只见上面隐隐透出金光,随 后在天地间挥然分散的浩然气,其实聚集过来,在木剑上刻下两行字。 「道法自然又如何,我以木剑斩天仙。」 「阴魂灵魄归地府,三分正气存人间。」 这些浮光的金光似乎是在自述,诉说着柳长青波澜壮阔的一生,这是他的自述,而这金光却是。由此转化再度变成两行字,这次却是真真正正落印在了木剑上,不是自比,而是警世。 一剑斩天下诸多妖邪。 一心开人间万世太平。 良久良久,跪在柳长青墓前的年轻人陡然惊醒忽地对着墓碑拜了三拜,这印着柳长青警告世间的最后一句话的木剑,他背过身子缓缓离去,背影有些落寞。 雪夜中,年轻人下了百里坡,他过无数的妖族修士来到绛阙门中,这次我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山,此刻依旧是当年一般,荒凉无比,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再让爱身上任职,也没有人收下,一徒半子身上一直都是空唠唠的,常年积雪不化,永远都是一片白。 绛阙门后山之后,便是。那座远近闻名的南嘉山,南嘉山,不是绛阙门这般轻了,一年四季四季如春得如春天一般和俊儿其中的南嘉糊,即便是在冬日时间,也就如同春日一般不曾结冰,反而隐隐透出些温热源是下方有些火山岩石红的,这池水暖烘烘的不成透凉,而这座南嘉山也成了古往今来有名的名胜古迹之一。 在南嘉山中有座南嘉亭,也就是修建在南嘉池中,这一日南嘉庭中少有的来了个怪人,湖水之上,这个怪人披着头散着发,身上穿着白色的线衣,看不清容貌有手端着酒葫芦,醉卧船上在湖中飘行。 湖中最可在这座位,连年战乱原因下,不曾有人前往的亭子中,显得格外奇怪,而厅内却是一片冷寂,只有他一人在此,看得怪人模样,衣衫不整,状若癫狂,也不是实在饮酒作乐反而是如痴如狂,似乎在想些什么。 越深了,月影倒映在水中,留下一道道影子的怪人握着酒,葫芦披散着头发向下看去,似乎是要在湖中捞月一般,可奈何手臂不够长,竟是捞着捞着便坠入水中,可即便这般狼狈,他也不挣扎,只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平静的有些可怕,就这样浮在水中不曾动弹,身子微微晃动,闭着眼睛,仿佛要沉寂在这水中一样。 就是这般景象在月夜中显得有些诡异,银光洒在湖水上,照在怪人的身上,湖畔一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灯火通明,这南嘉山是宅家的第几只不过与绛阙门通好沈江浣也时常来此与其中十人都很熟,正是在家一片混乱之际,却有人在这湖中鲜有,自然不免惊动了翟家人的注意。 第一百零章 蛊林 翟昕一句话未完,沈江浣顿时苏醒,而此刻,却见一旁的冯丘紧皱着眉头,时辰并未过去多久,仅仅是两三分钟,但是却极大的震撼到了冯丘。 在那片世界之上,仅仅是随意出手,便已然达到十境以上,而沈江浣的道行,在那时更是恐怖如斯,恐怕翻手便足以覆灭一方天地,这让冯丘很是欣慰,但同时,正如先前所说,他除了看到沈江浣,还看到了那天道崩塌生灵涂炭的惨向,人族垂危,妖族势大,一切一切都仿佛要毁灭。 现在的人间虽然也不安定,但好歹只是内里相残。 但未来呢?有妖族,冥界,魔界,人族面临的是整个世界。 那样的可怕,让冯丘不寒而栗。 而最让他恐惧的是,在那来自未来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个绛阙门人,而沈江浣却又不止一次提到绛阙门,唯一能说明的,便是那座绛阙门已然覆灭而亡。 想到此节,冯丘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恐惧。 他看着青石上神情肃穆的沈江浣,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些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却无济于事,他看着满山的瘴气阻碍,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义,自己这般为大楚尽心尽力,舍命而去,而日后呢,还不都得沦落在妖族领地之内。 这一刻,他的心中无比绝望。 沈江浣缓缓站起身,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被这些幻境影响,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冯丘的肩膀,笑着道:「师兄,乾坤未定,谁说这日后之事便不能改了?再者说,即便是如此,至少要尽人事,才可听天命吧。」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丝毫没有因为那景象而有任何绝望。 年轻人的眼中,哪有什么艰难险阻,无尽彷徨,有的只是那特属于他的蓬勃朝气。 冯丘看着他,也似乎有所触动,只是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向深林深处而去。 那满天的瘴气阴霾,终究遮挡不住人类心中的朝阳。 他们向前走去。 ------------------------------------- 穿过瘴气变遍布的丛林,两人遇到了无数毒虫猛兽,但也都有惊无险,这一天,他们穿越了大半的林子,却是来到了一处蛊师的营地。 这些蛊师常常在林中炼制蛊虫,这些蛊虫有的可飞,有的可遁地,几乎无所不能,传说中有一位蛊术到达顶峰的修士便架着满天三万六千只蛊虫飞升上天,也一直被这些蛊师奉为祖师爷。 而在这座营地周边,却只有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圈栅栏,而沈江浣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屏住呼吸,低声对着冯丘道:「这些蛊师所处之地外围,大多都会有蛊虫埋伏,也有些蛊师会设下瘴气迷阵,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特制,只要中上必死无疑。」 冯丘闻言也小心下来,封闭口鼻,两人借着玉佩带来的那潜藏效果沿着边缘想要潜入,却忽然发现这营地上出现了一道结界,结界强度大概在元婴期左右,冯丘一招便可破开,但是也会惊动其中蛊师。 「破不破?」冯丘看向沈江浣,只见其点了点头,心念一动,灵气激荡,瞬息间便震碎了那满天光幕,而下一刻,却只见一道道墨绿色的雾气朝着他扑来。 「小心!」 几乎是同时,他叫出声来,袖子一卷,两袖清风而出,霎时间便吹散了那一片毒雾,但还有几滴细微的液滴飞溅,冯丘拂袖挡去,接连后退。 毒雾刚刚结束,却听的窸窸窣窣许多声音,却见那灌木丛之中陡然间飞起一只只虫子,这些虫子个个都有拳头大小,浑身倒刺尖牙,通体猩红,俨然数百只蛊虫腾空而起。 这些蛊虫纷纷朝着两人扑来,一次次不知疲倦般冲撞在冯丘 的护体真气上,而沈江浣则是结成九窍玲珑金身,阻挡着蛊虫的进攻。 「大若圆拳,粗若长木,状若苍耳,殷红似血……这是嗜血虫。」沈江浣心中思索半响,随即道:「嗜血虫一旦触碰到人皮肤便会钻入其中吸血,吸饱之后便会破体而出。」 「这东西有什么办法可破?」冯丘在满天虫堆里左突右闪,却还不忘问道。 沈江浣摇了摇头,一边四处躲闪,一边道:「此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能靠精纯灵力震碎其腑脏中灵丹才可杀死,不过我等几人显然并无此力。」 冯丘连连后退,却见沈江浣不断冲杀之间,眼神竟是开始涣散,冯丘大吃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飞身而上抓住沈江浣,却见其霎时间昏睡过去,显然又是坠入了梦中。 冯丘带着他,在树林里逃亡。 而沈江浣则是再度陷入的那来自未来的大梦一场之中。 出了翟家,沈江浣来到海滨海滨之处,周围一片寂静,这里有也有做鬼门关与妖鬼灵中的所不同,这里是通向冥界,冥界他也去过,地狱中的酷刑也不曾少受,但此次是去地府勾引魂魄上来,乃逆天而行之非但会遭到民间的追捕,甚至还会引发神灵降下天劫,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如此海滨之上,他的身影缓缓沉入水底,沉寂 那波涛汹涌的海底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辉,沈江浣的身体不断下坠,还闭着眼睛一片漆黑,过了许久才有了些淡淡的光泽,向周围一看那光泽流转之间,是一座庞大的巨门,踏过这座门,他一心向下看去, 坠入鬼门当中周围都是怨魂幽灵,他腰间别着一个乾坤带,只要见到幽魂情情入代内一路向下坠落而去,他所去之地正是那座地狱。 地狱中关押着数不胜数的冥界孤魂,而这些孤魂野鬼也都是几十年万年前只剩下一缕湖,被乾坤带去取动静好的,整个地狱之中都响起,嗡鸣之声,琨不愿,却只能被迫被倾城乾坤袋上下流转,别将一海之人金属抓入乾坤袋中。 折腾一阵终于是心动的地方,瑶瑶姐直接海面上几十万鬼魂,今后朝这里涌来,浩浩荡荡纷纷涌涌沈江浣看下手畔的乾坤袋,里面还没满,还差得多,当即继续青春起来,并不理会能杀来的明君,他不断的吸取,不断的汲取,不断的掠夺,让周围一个个孤魂野鬼收入他的囊中,他的身体在中间穿梭躲闪,毫不停息,争分夺秒。 眼看那些鬼魂便向他涌来,就要将他吞噬在这座大海之中,他却依旧不停息,伸手连续擒拿魂魄,却见那。天空中忽然暗淡下来,一座宝塔缓缓压下他依稀认得这是冥界的宝物,索要塔,这东西并不轻易动用,虽说是锁妖之用,但其实锁人却是更加可怕,当这座巨塔出现在头顶时,他只觉得一阵不妙,当即双手紧紧抓住乾坤带手中掐诀,便要飞遁离开。 可。到了此时,确实发现什么术法都施展不开了,整个人仿佛被束缚在了抑郁之地,一般这巨大的锁妖塔。镇压了他的身躯,同时也封锁了周围的空间,他没法动弹半分,只能看眼睁睁看着这座巨塔坠落。 年轻人微微咪眼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哭的伸手自腰盘抓起的屏幕见悬着,木剑的右手摇摇指向天空,云南巨塔对在一起拔剑向天毫无犹豫,这个索要塔却是缓缓镇压而下,想要让他吞噬。 见剑气扶摇而起,陈风破浪仿佛要直上,九万里天空这一道剑气当真可以用雄浑磅礴一二字来形容,剑气磅礴起,直入九天中,这个锁妖塔也微微停滞,仿佛不再动弹。 正当此时,年轻人的口中忽然喷出几口鲜血,手臂无助的颤抖起来,因为他发现在这座索要塔的下方,一道道黑色的触手正常开慢一点,一道符文狠狠的落印在他头上,这是一道灰黑色的符文,即便以他传承了 苏木三教祖师的道行,却难以解开,这是整个冥界也被他锻造的一道锁链,也是这健身器锁塔封锁他的方式,镇妖。 在锁妖塔上空阎罗王缓缓注视着这一切,一种末世态度巧了索要塔,不断下压沈江浣不断呕出血来,他知道此行凶险,却没想到一上来便动用了如此恐怖的大气,心不在也支撑不住,但手上的木剑仿佛随时月亮要断裂,出现了道道裂痕,而他的身躯却是更加不堪重负,起伏挤压之中渗出血来,口鼻喷血,七窍流血,状态惨烈仿佛随时便会死去,摇摇欲坠在那锁妖塔之下。 「屡次三番,犯我冥界,当真以为这里无王法了吗?」炎龙王大赫医生索要塔不住颤抖其中,法力更胜几分,同时几只见几道穿心骨的锁链,疾驰而来,瞬息间便穿过了沈江浣的琵琶骨,去塔砸下哼哼,这压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镇杀在此处。 「噗!」沈江浣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只见他的胸前一片鲜红,身子也是摇摇欲坠,当那几个铁链穿过他的骨骼时,他浑身的法力也暂时被锁了起来,阎罗王邪笑着看着他,高声道:「来人啊,将这个泼贼绑了捆仙锁,镇到三山台下去!」 「是!」两只小鬼高声喊道只见,那两只小鬼走了出来压着背铁链,穿过琵琶骨的题目向前走去,一路到了一处台子,这台子看起来平平常常便如一个小土堆,一般而当小鬼要请我推上去时,他却感觉到一股磅礴无比的压力从上面涌来,仿佛真当是背上背着几座大山一般狠狠将他压得跪在地上,浑身的法力不能施展,这三山的压力就更显得恐怖,难以动弹,同时小幺叫嚣着将鲲先生绑在他的身上,抓住双手就抄锁链,从一帮贪婪穿过他身体九大穴道,将他紧紧捆缚在了这里。 阎罗王一脸阴笑看着已然昏厥过去的沈江浣道:「取火精和蚀骨刀来,本王要叫他好好领教一番,咱冥界的好东西。」 杨潇可以远远离去,昏厥间便将这两个东西拿过来,阎罗王先是拿过那一团火焰般的东西,缓缓靠近沈江浣沈江浣还是不成书行,但觉这身前暖烘烘的在下一刻,他便凳是惊喜,因为那团火此刻依然放在他的胸膛上,呲啦一声,发出烤肉一般的声音,而他胸前肌肤也被烧成焦炭,一丝不剩。 痛苦席卷全身,而且不等他反应,却见阎罗王取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古刀,忽地***在他的胸膛,腐烂之处之间的股东符,一条小童竟是超他体内钻去,钻到他的骨髓之中不算,倒来倒去疼痛吸血全身却难以取出这片骨刀,只能艰难忍受,此时对他而言痛苦甚至比当年是高分股受陈和关谷取气之时还要更胜数十倍,老是以他现在的鼎力人事不由得闷哼了几声。 阎罗王狞笑了一声,道:「沈江浣,冥界的刑具可还多着呢?多的是陈发个鬼的法子,我要将你肉体身身世,世镇压在此,每日受着火精蚀骨之刑,日日夜夜,永世不得超生!」 第一百零一章 白发苍 三山台下,锁链之声不绝于耳,沈江浣跪在台上,身上捆满了铁锁,疼痛不已,他艰难地向前行步,却难以走动分毫,既然大叔我仿佛束缚住了他的身体。 这无数的锁链,仿佛一条条耗子,竟然锁在原地,不能动它,非常艰难的挣扎着,身体却已无法从他的三生台上挣扎开来,这身材仿佛压成了真正成了他压住他的一座大山,他只能在其中一尺之内艰难的活动。 向远处看去,周围是末末遗忘无边际的明天,事故刀还在他的体内游走着蔓延,疼痛席卷全身,他却已经无力反抗,真的,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的剧痛,这样的剧痛钻心蚀骨,这是真正的民间酷刑,也是真正为了折磨他的手法。 民间酷刑无数,现在用在平民身上则是最狠的一种,这些互相加在一起,几乎就连他钢铁一般的意志也难以坚持下来,疼痛不断的席卷,而他身上的生机也在一点点被剥夺,以他的生命里原本不至于如此,但这些日子连年征战不休,身体以人到了疲惫的极限此刻几番之下,头角竟是不断伸出无数白发,白发苍苍仿佛命不久矣。 明明才是而立之年,此刻却如同老麦的不行的老人一般艰难的苟延残喘在此,身子晃动却是无法撼动那铁链封号,阎罗王站在一侧面色冷笑,明天酷刑无数,自然不会给他剩下什么英气浮现,剑气流转,但是却一直被束缚在那一隅之地,而他头上的刀受民间影响的印记也一直不曾消退。 却是因为那印记的缘故,他浑身的道行就是一点都施展不出来,包括那胸前的所有道行汇聚起来照样是没有一点力气,但手链仿佛如同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身上,他真砸在这里,艰难的走动着身上的黑气,蜂蛹,身上的气机也流转不休,但是都撞击在那专注他琵琶骨的锁链之上,不曾通过。 「阎罗王!」黑暗中传来他的一声大喝,声音震动九霄,整个地府都在不住颤抖他遥遥的看向面前凝笑着的阎罗王伸手用力抓住手册的木剑双眸中全是满是杀意死死盯着呢阎罗王看去,只见他正冷笑着,一脸轻松的瞧着他。 可怜可大,这天地间,男人只是无数,可是此刻的寂寞却被困在此之意于天地之间,不能突破他手,紧紧攥着木剑,似乎在想着什么,兴许是想到了人族记忆,兴许是想到了来到此处之前与某人的一番交谈才想到了许多,兴许此时在人间,他们正在受到无数的人正在遭到妖族的掳掠情绪,此时在人间无数的人都在遭受妖族的屠杀。 山上屠杀不断人间,一片大陆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而此刻的沈江浣却是以自己的契机观测到了人间的景象,哀莫大于心死他此刻却就是这般情怀手上赚钱的木剑,在这一刻却是陡然间崩解着屏幕,见陪了他许多年,上面还有柳长青留下的遗言,但此刻这木剑却是碎裂在此,无缘无故。 木剑之上,柳长青。史前课下的那一行字已然消散不见,却是化作金光永远地铭刻在了沈江浣心中,至于木剑本穗化作烟尘弥漫,小散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里面,那汇聚了整个魔界的魔气,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这无数的魔奇镇碎铁链汇聚在空中,却并没有被他汲取,而是小散他静静的看着,那饼依然没有的吃,吃的剑心中却是无限感慨,他现在握着的不是一柄剑还是整个世界。 这一笔电没了,他心中就多了无数笔剑阵,心中的无数,比健鼎的上成千上万柄真正的木剑他是有剑入无剑。 剑随心动手中无剑,心中却有件,这一件承载着他太多的愿望,太多的希望,四十七岁的年纪他下白君山,便立志为人间而行,而这笔木剑也是在不远后的将来陪伴着他,直到现在如此多年过去了,至于目前还依旧在,不过现在却不在他手里而在他心中。 沈江浣掌心下岸守臣持守成持剑状态,仿佛在握着一柄剑,但手中却没有任何东 西,他是在握着剑,但还是握着星座的剑,真的手以这种古怪的姿势遥遥指向阎罗王,阎罗王,大吃一惊,怒声喝道:「来人,将这个泼贼给我拿下!」 可见话音刚落,他首先却是平白无故的升起一道磅礴剑气,上剑气带着明黄色,甚至有些五彩斑斓,仿佛可以诛仙式神一般毫无阻挡,浩浩荡荡,他似乎在剑道上又走出了一步,是见道入无道,以剑入道,而非剑道。 道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古往今来各单天下修士修士修行都修的是一道修道,修到这么多,在,无数人都在求道一生中v共存,所有人所想所愿便是陈仙儿,却没有人想过,这剑道新塘机制确实已介入到旁人想的都是一件在窗大盗,却没有想过返璞归真,之法一剑成仙道。 此时剑出天上雷云滚动,这次却不是引来什么东西,而是只见那天上无穷无尽的雷光汇聚在了一起,仿佛要开山劈地一般时间的雷光汇聚在寂寞的背后,这是一道天劫,难道天门打开,他仿佛要白日飞升一般,但同时他竟是将浑身的气息全部散了出去,没有带走人间一丝灵气。 天阶滚滚而落,并且死在坟头他抛出乾坤袋,乾坤袋,一路飞到翟府消失不见,而在民间的他却是平板,踏空而行仿佛要直上仙界。 仙界之内,先天门之内,无数先人阻拦部,以及那不行就躲在镇一课时,学监制沈江浣登天踏,不脚步轻快,当即阻拦起来,沈江浣举剑向天,只见一道剑光横贯,古今天上天门之内的景象撞在一起,两者相抗,悬浮不已,而在这一刻沈江浣的那案头,青丝却是顷刻间化作白发。 可怜未老头先白。 鬓角霜白,面容却是似年轻人,一般说起来期末到了今日,年纪依然静物,但面貌却年轻人无意而此时,汇天地之力,以剑入道,依然是要飞升成仙,此刻则是杜雷杰硬闯天门之举,天下何人又有能抗? 第一百零二章 仙界云游 他不登上天门,天门之上隐隐有雷光滚动那天劫也在这一刻落下,此次的天劫,乃是他飞身成仙的天劫,他的飞身没有人阻拦,因为他没有带走一丝人间灵气,一剑道飞身古往今来,从未有过,那是从古至今不曾有的壮举,而今日之壮举却是实现在他的手里。 在那天门之下引雷光滚动那一道道雷杰,从天上到地下,贯穿古今,朝他身上劈去,他身上一片焦黑,可是他还继续向前,他身上的衣服染上雷光,但是呢,他却不曾受到了一张半脸伤害他一路向前,一路上天,无人可阻拦。 此刻的他,一人到了剑道的绝天,真当是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眼神中只有一片的空明澄澈的萦绕,他,眼神中物多少年的血气依然消散不见,这才是真正的反普归真,他现在如同一个凡人一般缓缓踏步而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是呢,便是自然而然的让人觉得他便应该是那天上的仙人,是那天地间的先生。 期末副手而已,手盼已有雷,光滚动在刚刚落下的天劫,没有一个炸弹,而是化作一点似乎是现实的问题,国服的空中探手一抓之剑之剑气再度萦绕起来,手指轻弹剑气如同一根钢针,一般飞出月出月出的剑气,仿佛可以斩杀一切交易结算魔头一个可都被这一剑阻拦在外,这一剑挡住了太多。 「沈江浣,你大胆!」 「大胆泼贼,胆敢逆天!」 「速速退去!」 「逆贼!」 天空上数十道白色的身影,齐齐毅力读书,传来他们的大声叱喝之声,这些声音萦绕在上空,经久不衰,他缓缓向下压去,数十道身影,仿佛一座围墙拦住了天门的路,神色平静的年轻人,缓缓向天,俯首而行,竟是四号没把这诸多仙人放在眼上,他信手拈来直接是天地灵气在空中转动,没有任何实质,他手上仿佛握着一些虚无,抬头望天,年轻人负手而立,轻笑吟道:「人间十年游不尽,今宵登剑指天门,诸位,且尽兴!」 一道剑光直指天庭,整个天地间仿佛要被这一剑劈开,他的心中没有了剑,手中现在的剑却是最为的隆重如同一只大比在天门前留下浓墨重彩画的青烟,缕缕随之伴随着一声声嘶吼一丝不见。 那无尽的雷杰在这一刻消散,不见他静静的踏上天门,只见天门之上,满是人流涌动天上的仙人,并不似人间的斑聚落杂居,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洞府,而天上的也是一片自由世界,借助这无数年从里人间掠夺来灵气,天上比人间的灵气要丰富数百倍,这里的灵气可是可以达到造物的地步,信手拈来,那一座座洞府便是由一座座灵气构造,而这也是仙人们每日无聊间唯一的打法。 瑶瑶可以见先人的颈项之间的一座座洞府,飘浮在半空中,但随着他这个没有任何灵气的进入者,来临时,这些洞府竟是游戏变得暗淡,因为旁人是飞身都是带着自身的灵气,可在天界构成豆腐,但沈江浣不一样,他非常非身上停止时身上没有半点灵气,只是此时误会了天界的气与天气,什么都没有带来他就要分手别人的机遇,所以他现在几乎是在掠夺别人的奇迹,并没有真正的对自己的奇迹使用,而这自然也惊动了那些不断侵扰人间的仙人,这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这,自然也会引着他们出手。。。 就这般只见天地间,无数白衣身影纷纷出现是白衣,并不是什么规定,而是因为这些先人平日里没有真正人间,一福人剑意扇早已在有虚空中,化作微镜,灵气化为白色也属正常,所以这些人都是朝白衣,面貌各不相同,胖瘦不一,朝着沈江浣走来渐渐如同潮水一般,想着他涌过来。 沈江浣不成,看他们手中无剑,四处张望,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天下仙人天门之上来道道温暖朝下看去,不尽人间看像那种来如潮水一般的仙人,年轻人负手而笑,向人间 喝道:「各家都莫要藏着掖着,来给老祖宗收尸了!」 那一世天门之上,仙人如潮水般坠落,真正在人间有两万余人,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仙人,此时如同凡人一般被屠杀,此时境界已经高淼道超越了甚至超越了那位人的剑身,齐鹤岚,这无数的先人如同雨水般片片落下,身躯和灵气化人间人间的灵气再一次充盈了起来,整个人间都焕发着生机,几乎有无数被阻塞在某一境界的修行者们顿时悟到,而沈江浣也在这满天灵气之中,踏天而下。 翟府之中翟浩已然宴请了无数世家子弟的店内生意,而此刻忽然见到冥界重启一阵子冤魂便见一乾坤的外婆开大门落在他的出汗之上,手中乾坤袋落地整个宅府也热闹了起来,时间地下灵气,朋友真心只觉得一阵阵灵气输入在自己体内,自己竟是一瞬间便得了无数道行,老迈身躯一下恢复,竟然也都到了中年人的模样。 翟浩的这般模样,让许多人都认不出来,而同时之间的翟府大门打开,等年轻人缓步踏步而来,深情淡然,他一路走到翟家府邸之中,这个是衣冠对着宅夹夹住,轻轻行了一礼,道:「沈江浣见过。」 翟浩吃了一惊,看了看那桌面之上的乾坤袋之间,里面装满了各种各色不同的烟火,直接是烟魂的各色不同,都是从民间收集而来的种类不一有太古之前的东西,总之密密麻麻,沈江浣笑了笑,道:「这些东西是我从迷你世界的冤魂这些日子便可以筹谋筹备,开始制作阴兵了,等到阴兵一称灭妖赴人间,大业值日可待」 翟浩点了点头,看了看这乾坤袋,笑着对着沈江浣道:「沈山主,此处都是各家在此地,您可与他们说说些,到时候也方便。」 。 第一百零二章 炼兵 从这一日开始,沈江浣便开始炼制是阴兵,这阴兵的炼制方法工序繁杂无比,但是他却耐心的很学习过沐千秋的手法,他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从来没有什么阻塞这些阴兵,但是却要一手倾力倾为一首首做出这样好配不上时间在家给他留了一座洞府,专门供来这些阴兵制作,而他现在道行也高,甚至可以是展出道家的一气化三清执法深化三人同时施工,这般才开始建立出那无数的阴兵。 用了大约三日时光,每一任造出将近千人精兵把守的翟家收为一世家子弟,亦和他联想起来,招兵买马,聚草很凉,俨然有一副要做大事情的想法,这是人间第一次从零,从无到有,自然也不会容易,但是呢,一旦沉了,那便是扶大厦于将倾。 这些日子各大世家子弟已经开始向外扩张开始分布,在这世间各地但原本那些经商从商之类的家族,现在也开始进行招兵买马,聚草屯粮做一些斩杀妖物的勾当,同时开始广招子弟,传授修行法门,现在灵气在天地间充裕无比,相当于灵气复苏一般,即便是凡人也可修行道法,而且速度也比平时将近快了五倍有余,几乎是极大的改善了人间的环境,而这些灵气对于人来说是精华,对于药物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反而会阻碍他们的修行,无一是此消彼长,又是一番喜讯。 归附人界并非一日之功,期末整整筹备了一年,这一年间他制造了阴兵七万四千人次,每人都是精雕细琢,由他一手地道,没有一个不是有惊天伟地之利,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而这无数无穷的阴兵也缔造出了他的恐怖,可斩杀万物,这样一支军队,即便是放眼当年的天下,当年的江湖也依旧可以评判任何一个门派。 而放在现在现在的江湖也是蓬勃发展,因为当时呢灵气复苏的缘故,这些年江湖蓬勃发展,而且都因为从一开始便受制于朝廷,管辖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说他们真正瘦下的并不是朝廷,而是以沈江浣为首的各大世家子弟,但是呢,他们照样眼发展的极为迅速,并且已开始了,初步对要素的抵抗。 当这些筹备完成之后,他们并没有继续进行发展,而是在这关键时期边发展的途中,同时派遣无数兵丁向外扩张,开始斩杀那无数的数不清的妖族,仅仅用一年时间,这是其军舰壮大如斯,竟然将那盘踞在人间数十年的妖族真身打出了百谷长城,而现在的所有人里就是都聚集在你走长城之前奋力修筑。 一切筹备妥当又过了一年,此时阴兵的数量已达三万有余,这三万人人人皆是精锐之师,一一都可以一当百,当年大周迎宾也不过如此,而沈江浣的修行也在缓慢的前进,所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是最难的。而他现在又何止白尺竿头,因为他现在道行可以真的称得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便士齐鹤岚在,是吧,也难敌其见到他的剑道,是以剑入道,而且他现在也是人世间唯一一个长生之人,也是人世间唯一一个不死之人。 以他现在的导航,即便是四肢近岁只剩下一滴精血,却能恢复如初,因为他现在便如同是仙人下凡一般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他还少了诸多限制,更加方便罢了。 现在的沈江浣倒真当像个仙人一样,他现在的他得以长生得以天下无敌,但是呢,放眼周身,周围却是没有一个还有一个亲人,他的亲人友人都在一场场大战中化作枯骨,尽数死尽,但是呢,同样也因为如此,他的心智变得坚韧不拔,从而他才能得逍遥之意,无敌之功,其他现在眼界终于可以看出为什么齐鹤岚追求那么多年,都不曾追求到逍遥剑道,因为齐鹤岚心中上天真有钱,其他如剑道知识期末在册,他有了徒弟,他没法放开心神,他心中依旧有着牵挂,终究是难以捍卫那个逍遥无比的意境,而沈末确实不一样,他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才开始追求剪刀,当着一切的范围的代价,他换来了自己,这一生前不见故人后,不 见来者的见到修为,即便之后有人可以这般休息,却再也难以达到他这般地步,从拥有一切到失去一切,失去他的每一个亲人,每一个朋友,这样的折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承受不了的人,死在路上,承受得了的人,才能成为剑仙,而这样的剑仙恐怕对于沈江浣自己来而言也是不愿意的。 在这些制造阴兵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在琅琊山上,他看着那无数的墓碑,许许的目的,心中十分的感慨,他不由想到很多,他一边按照法子制造阴兵,一边朝着一侧的墓碑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说这些什么这样说着也这样做着,他没事便喜欢喝这些阴间的东西,自言自语,狼牙山上永远都会当着他的自语声。 「师叔啊,得亏您喽,我学了葬老前辈这门手艺,现在派上用场,可不算白学了。」亲人靠在墓碑旁喝着酒,缓缓的自言自语,他没有意识到在山的一侧有个人人撑着伞在雨地里看着他,那人这是翟昕,翟昕听过沈江浣的名字,自然也知道他这些年做出的疯狂之举,一时间站在此处,竟是有点不敢上前,他不知道这个疯子又怎样恐怖的过往,也不知道这个分子是经历了什么才变得如今日这般疯癫模样的,总而言之,她对他的情绪只有恐惧。 这般想着宅男家缓缓登山,看着那醉卧墓碑旁的年轻人咬了咬牙,还是亲口唤道:「沈先生!」 年轻人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翟昕,不明所以,笑着问道:「翟姑娘今日怎的有工夫到琅琊山上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翟昕不愿多言,点了点头,轻声道:「沈先生,家父有事请您去翟府一叙,不知可得空闲?」 第一百零三章 嗜血虫 沈江浣正欲起身,却忽然间听得一声巨响,随即自己又被拉回现实之中,抬头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块青石上,身上少不了几处伤痕,而冯丘浑身是血,颤巍巍的坐在一侧,显然伤的极重。 冯丘看他醒转,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扶着坐到一侧,开口道:「也不知道你哪里染上的这毛病,虽说这样可梦古今的事历来也算不少见,许多古籍都有记载,但你这般随时便出状况倒是麻烦。」 说着,冯丘挣扎着坐起身,身上的血流不止,他撕下一块衣襟简单包扎了一下,如注的血流也难以止住,他看向沈江浣问道:「你此次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安魂丹宁神丹之类的安神宁神的药物,你这样症状若是在外常犯,有时恐怕会落入险情,这些药物恐怕才能帮你扼制。」 沈江浣神念透入自身玉令之内搜寻一番,却不曾发现,他这次来的匆忙,并未曾回绛阙门,大多的丹药都留给了蔺宗,一时间身上就找出来了三颗二品的安神丹,他拿出玉瓶晃了晃,无奈道:「只有三颗。」 「三颗……」冯丘喃喃自语,点了点头,道:「三颗丹药至少够我们走出这片巫蛊林,你每三日服下一颗,估计就可以止住病症不发作,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等出了这片林子,还是得找个地方多配制些安神丹备着。」 说着,冯丘一边给自己上了些金疮药,一边看着沈江浣,将药瓶递给他,道:「你伤的也不轻,抹上点吧,那嗜血虫威力太强,这次险些就逃不出来了。」 沈江浣看向冯丘,脑海中忽然好似闪过了什么,挠了挠头,眉宇间略显歉意,冯丘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冯师兄,我那嗜血虫的特性好像是记错了,这种东西除了怕精纯灵力,其实也有极简单的克制,只需要以兽血接触便可融化此虫。」沈江浣道。 冯丘愣了愣,随即翻了个白眼,呲牙咧嘴道:「你倒不早说,我快被这东西折腾死了,我这还有几袋留着救命用的鲸兽血,但凡你说了洒上去可不就把这些东西都灭了吗。」 沈江浣耸了耸肩,一副无奈表情,冯丘苦笑一声,擦了擦身上的脓血,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口袋,甩了甩道:「这是一袋鲸兽血,你看足够对付那些鬼虫子吗?」 沈江浣接过兽皮袋摇了摇,约摸着大概半袋,他点了点头,笑道:「那些嗜血虫遇血即化,不用这么多,只要给法器之上涂抹或者直接催动一滴鲜血也是足以了。」 说着,他看向一侧林中,那些嗜血虫还未曾离去,身形一闪就窜上前去,冯丘吃了一惊,刚想阻止,那嗜血虫已然铺天盖地的袭来,冯丘连忙躺下,心中虽然忐忑,但也不敢看什么。 在天际间,那密密麻麻的嗜血虫遮天蔽日,仿佛要吞噬一切。 距离沈江浣,越来越近。 下一刻,满天鲸兽血挥洒。 鲸兽的鲜血液滴化作一滴滴,在空中聚成一道道血剑,挥洒而出。 血剑所过之处,那些嗜血虫纷纷化作青烟灰飞烟灭,消失不见。 霎时间,数百嗜血虫灰飞烟灭,毫无痕迹。 第一百零四章 欲出 冯丘听着周边没了动静,颤颤巍巍的翻身坐起身来,向一侧看去,却哪见嗜血虫的踪影,只见沈江浣手提着兽血袋丢给他,笑道:「嗜血虫都被解决了,休息休息咱们便可以过林子了。」 冯丘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么简单,那些嗜血虫先前可谓是让他吃了大苦头,他站起身来,四处眺望,已然不见了嗜血虫踪影。 冯丘拿着兽血袋看了看,感慨道:「这兽血对于这类嗜血虫竟有这等纬路。」 沈江浣笑了笑,道:「这嗜血虫乃天地灵精所生,由人血豢养,只吸人血,倘若遇见旁的血液与人血相斥,霎时间就会爆体而亡。」 冯丘看了他一眼,神色忽然变的古怪,啪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这会倒是卖弄起来了,当时我快被咬死的时候你咋想不起来怎么对付?」 沈江浣怔了怔,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当时……我确实不记得我学过这嗜血虫如何破解,好像便是这一场梦做完之后带来了几分记忆才想起来的。」 冯丘一时无奈,但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在原地修养了一天,等冯丘可以正常行动了,便再度趁着月黑风高,潜入了那一片巫蛊营地。 沈江浣一边走,一边在脚畔洒下香灰,口中默念,生怕招惹那些蛊虫,在他从未来带来的记忆中,他曾今见过一场铺天盖地的蛊虫灾害,这场大灾在记忆中,屠杀了不下百万人族同胞,而在这场灾害中,他也学会了驱虫的咒文,这也是他带来的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这样的大梦对于他而言虽然有时有些耽误事,但是对于他的心境提升却是一日万里,来自未来不知道多少年后的记忆,那时候的他恐怕已经到了现在整个大楚乃至于人间都望尘莫及的高度,而他的心境也达到了一种巅峰,随之给他带来的,只是无与伦比的冷静和坚韧。 两人一路穿过这里,沈江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前面带路,他走的很快,乃至于冯丘都有些紧张,生怕他猜到什么机关,但以此刻沈江浣灵觉的敏锐程度,基本没有什么暗中的手段伤害的到他,再加上此时心境已经根本不会对这些东西产生畏惧,也就更加不会出什么差错。 在冯丘眼中有惊无险的走完了全程,沈江浣这一路上十分沉默,或者说……冷漠,他回头看了一眼冯丘,轻笑道:「冯师兄,你这阵子身子可还能撑得住?」 冯丘愣了愣,沈江浣的语气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但他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道:「没什么大碍,继续赶路吧,争取今日能走出这座林子。」 「从这望去,目测要有五十里,以你现在的速度,走不出去。」沈江浣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却没有透出半点开心神色道:「你若是还能提速,咱们今日便出林,但是以现在的速度的话倒不如休息一晚。」 冯丘点了点头,也觉着沈江浣想的在理,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个从来没管过路上行进的小师弟怎么忽然管起这个了,不过他还是试了试丹田气息,但发现还是有些紊乱,只是点了点头,道:「还是不行,还是休息一晚吧。」 第一百零五章 密探 在林中休息了一夜,便马上踏上了出林子的脚步。 这座林子的后半程,这些蛊师之类也少了,只用了半日时间就走出了蛊林,两人都是疲惫不堪,一出林便靠在一侧歇着起来。 郁郁葱葱的树林之前,日光下照。 透过阴翳,点点残光洒落。 在这座林子边缘,两人靠在青石之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了林子,来到了这些日子以来见到的第一座城。 进了这座城,便算是真正进了陆玉州, 两人此时乔装改扮,换上了周人衣装,从城外驿站要取的两匹骏马,牵着朝城内走去,那门口士兵也并未多有盘查,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城内并不算十分热闹,这里是陆玉州边境,人烟稀少,两人牵着马,冯丘身着金丝玉袍,扮作一副公子模样,而沈江浣则是粗布麻衣,扮作随行小厮,一路进了城。 冯丘看了一眼地图,又看向沈江浣,从马上俯下身子轻声道:「据信上所说,这座城内设有一人负责接应,在一座名为「常客」的客栈中隐藏,是我大楚朝中之人。」 「「常客」……」沈江浣心中默念两遍,微微抬头道:「可有什么用来相认的信物或者口令?」 「口令倒是有一句。」 冯丘从篼中取出一份信,递给沈江浣,沈江浣接过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人交头暗语,准备妥当。 一路找着,终于在城内最繁华的中心地带瞧见了常客客栈,冯丘停马而立,周遭就有小厮为他拴好马匹喂养饲料,同时,他便带着小厮模样的沈江浣走入了客栈。 进入客栈,门口小二便迎了上来,看冯丘身上衣衫华丽,想来是什么世家子弟,也妄图混些什么小钱,当即笑着道:「这位少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冯丘抬起头,一副趾高气扬模样,也不说话,沈江浣忍住笑意,道:「我们家少爷要住店。」 「住店的您找那边掌柜便是。」小二嘿嘿一笑,转身继续招呼旁人,冯丘转身便朝着掌柜柜台之前走去,只见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老头正站在柜前笑着道:「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冯丘依旧是一副不说话的模样,故作一副轻蔑模样瞥了一眼沈江浣,沈江浣从怀中取出钱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老头,道:「掌柜的,给我家少爷要你们的天字十三号房。」 老掌柜微微一怔,脸上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皱了皱眉,略显古怪的试探问道:「客官可带够了钱。」 「十三两五钱四贯五分银两,可够?」沈江浣笑着说完,那掌柜的身子陡然间一震,点了点头,颤巍巍的拿起一个钥匙,道:「两位客官……请随我来。」 说着,老人领着两人进入一座最深处房间,一进门,他便将大门关死,同时锁住,转身看向冯丘两人,陡然躬身,行了一个大楚的军礼,道:「在下密司下等士卒张煌,潜周国已十五年,等候两位多年了。」 说这话时,老人眼含热泪,显然已然很是激动。 冯丘和沈江浣各自回了一礼,冯丘从怀中取出信件递给张煌,张煌郑重接过,问道:「前些日子有人通知我有人前来负责窃取城防图,让老夫接应,估计便是两位了吧?」 第一百零六章 潜入 两人点了点头,纷纷行礼,同时应声道。 「神霄山绛阙门沈江浣。」 「神霄山绛阙门冯丘。」 那老人也还了一礼,看向两人,开口道:「我等候你们多时了,上头让我领路带你们混入皇宫内城,总务阁的地图在此,你们且收好。」 说着,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递给冯丘,冯丘接过地图收好,问道:「不知你如何让我们混入内城?」 张煌笑了笑,走到房屋书架前轻轻一推,竟是打开一道暗门,里面瓶瓶罐罐无数,两侧还挂着许多各色衣着,另一边则是挂着一堆血淋淋的面皮,看起来极为渗人。 「我为两位乔装打扮一番,扮作皇城禁军模样,这些禁军除却宵禁之时都无人管辖,可随意出入,而且各自为营,也不会有人识破,到时候两位再潜入总务司如何?」张煌看向两人问道。 冯丘看了一眼沈江浣,只见他点了点头道:「此事倒是可成,不过那些查验的太监仕官一般都会看画像识人,倘若我二人被识出该当如何?」 张煌愣了愣,随即连连摇头,道:「错了错了,我不是单单给你们一身衣着,我每七日都会去击杀一名外出游荡的禁军,取走他的脸皮令牌,便专门为了两位准备着,只要装扮成他这两个死人模样,冒用身份,任谁也看不出来。」 说着,他从房间内推出两个椅子,叫两人坐下,同时取出两张面皮,道:「两位且先闭眼,这些药物倘若进去伤眼。」 罢了,张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的折腾一番,两人只觉着脸上有些粘腻,但下一刻就没了感觉,睁眼相互看时,却只见对方已然变作完全另外一人,同时,只见张煌取出两颗丹药笑着道:「这两颗丹药是化声丹,服下之后半个月内你二人的声音都会变化成这两个死去的禁军之人的声音,以保万无一失。」 除却容貌声音,张煌还取了两副令牌交给二人,冯丘的叫做张昌林,沈江浣的叫做林楚秀,乃是禁军中表明身份的令牌,同时,两人换上黑色长衫,着金色重甲铁盔,便已然与那禁军将领无疑。 最后,张煌从屋内取出两柄制式钢刀,同时取出一个小册子道:「这册子里是写的是这禁军中的规章规定以及些繁文缛节,定要记熟背诵,到时候断然不可乱了礼数引得怀疑。」 「切记切记。」张煌叮嘱了好几遍,不过也并不是太过担心,修行者五识敏锐,很短时间估计就能记熟,两人抱着本子看了一阵,冯丘因为道行更高更快背下,而沈江浣也没多等多久,也是如数记熟。 张煌看着眼前已然截然不同的两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面的那两个身着金甲的「禁军将士」一齐冲着他行了一礼,以一种极陌生的粗糙嗓音道:「辞过张兄。」 张煌点了点头,已然有些说不出话,红着眼眶道:「两位,取得城防图事大,但需记得……活着回来。」 第一百零七章 路遇刘琛 两人纷纷还礼,便辞别了张煌。 窗口,张煌静静的看着,看着那两个陌生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十五年了,他在这里整整等了十五年了。 老人缓缓在窗边坐下,温了一盏茶,一口一口细品,一边看着那两个远离的背影。 茶毕,他跌跌撞撞的朝着楼下走去。 走过最后一道台阶时,他的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看向西面,缓缓跪倒,冲着千里之外的故国,深深一礼。 遍地都是泛黑的毒血。 他艰难的张开手,拿出其中紧握着的火折子,轻轻的朝楼上丢去。 砰的一声巨响。 那间藏着无数秘密的屋子霎时间炸开,巨浪席卷,把所有客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却只看到伏地吐血的老掌柜。 「掌柜的!」小二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查看,却见这老掌柜已然没了鼻息。 从他收到楚国来的密信时,就注定他必死无疑。 上头在让他协助冯丘两人的信件的最后,写着一行字。 「此密关系到我大楚兴亡,断不可泄露,交付联络之人后,当自毁一切痕迹,服毒而四,以身殉国,我将安顿好你一家老小,让你青史留名,作为我大楚功臣,追赠侯位,倘若你不死,死的便是你全家老老小小上下百余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客栈的老掌柜死了,死的很惨。 这件事只是过了两天,便再没了消息。 小二当上了掌柜,笑呵呵。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 且说那扮作禁军模样的两人,两人在街上行走,时不时便有人投来目光,随即纷纷离得很远,眼神中透着些许恐惧,但更多的是敬畏。 禁军这种身份在这样的偏僻小城之中,并不常见,便愈发显得尊贵。 在被全城人的注视下出了城,冯丘和沈江浣只觉着浑身不自在,冯丘看了一眼一旁沈江浣,侧了侧头问道:「不如先把这副盔甲收入行囊等到了再取出来吧,要不然这一路一来是引人注意容易被发现,二来也不舒服。」 沈江浣点了点头,这半天下来,天气虽然并不炎热,但被闷的也是够呛,两人落定打算,便将这副衣服脱下装入玉令之中,骑马便向前走去。 刚行了一阵,却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声,随即一道年轻人的声音便响起:「昌林兄,昌林兄!」 冯丘微微一怔,陡然间想起自己现在是扮作张昌林的面貌,当即回过头去,却见一个身着布衣的年轻人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笑着行礼道:「刚街坊邻居说有禁军中人过境,随意瞧瞧,没想到是张兄,真当是久违了。」 冯丘呆在原地,他哪里认识这眼前之人,正发呆间,一旁的沈江浣却是笑着解围道:「这位兄台,张昌林他前两年受了些伤,大多往事都记不清了,敢问你是?」 那人这才看向沈江浣,知晓他也是禁军之人,也连忙行了一礼,道:「这位想必是昌林兄的同事吧,在下前禁军下等骑卒刘琛,不知昌林兄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八章 过路 「哎。」沈江浣故作伤感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一侧冯丘,冯丘也很配合的一副呆呆傻傻模样嗯啊了两声,冲着刘琛道:「昌林他前些年因为与人争斗,被人一道法门打在额间,坏了神魂,要不然也不至于弄成这副模样。」 刘琛愣在原地,良久良久,脸上生出一丝悲苦神色,看向张昌林道:「可怜啊可怜,可怜昌林兄为国为民,尽忠尽孝,落的如此下场,真是可怜。」 说着,刘琛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放在沈江浣手心,道:「这位兄台,他既然伤成这样,恐怕以自身之力已然难以生存了,这些仙玉你拿去,日后权且多照顾照顾昌林兄,如何?」 沈江浣抬手自然的便接过钱袋,对着刘琛行了一礼,笑道:「恭谨不如从命,冯……啊呸张昌林他变成如今这样,也不是我想的,日后我自当以这些银两补贴,让昌林兄过的开心顺昌。」 刘琛看了看他,隐隐觉着有些不靠谱,心中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不知您要与他前往何处?」 沈江浣看了一眼冯丘,交换眼色,随即冲着刘琛笑道:「我们二人现今要回京复命,他这伤本就是因此留下的,如今也好得有个交代才是。」 刘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副呆呆傻傻的冯丘,心下不安,道:「这位兄弟,不如与我同往,也好照应一二,现在昌林兄这般情况,实在是不好放心。」 「这……」 沈江浣回头看向冯丘,冯丘无计可施,也只是傻愣愣的直摇头,沈江浣刚想说话,刘琛却先行开口堵上了他的话道:「你看,昌林兄现今呆呆傻傻成这副模样,想必兄台一人照料也不方便,不如我随同一起,送两位到京城可好?」 说到此处,沈江浣也没有办法,只能忍住老大的不愿意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冯丘时,满眼苦涩才散发出来,装作不经意间在其耳边苦笑道:「完了,冯师兄你演过头了。」 冯丘撇了撇嘴,也是苦笑一声,也只能让刘琛随行。 三人并肩行了一路,沈江浣和冯丘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露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冯丘也就一直装疯卖傻,弄的两人苦不堪言,沈江浣几次想要趁着夜间解决掉这个累赘,但都被冯丘劝住,未能动手。 因为冯丘张昌林的身份,刘琛一直都是照顾有加,虽然因为知道张昌林失忆了并没有说什么,但都暗中加以保护,有一次冯丘为了试探故意坠马,顿时便被刘琛接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都是人困马乏,刘琛看着前方一座林子,又看向略显得有些疲累的冯丘,亦或者说……张昌林道:「兄台,我看张兄也有些疲累,前方几十里都是山路,不如先在此歇息一阵。」 沈江浣看了眼前方,但他并不了解地形,此时刘琛既然说出来了,他也就装作一副熟知地形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刘兄说的有理,冯……啊呸张兄你说呢?」 第一百零九章 险入总务阁 冯丘微微一愣,随即道:「甚好甚好,那便在此歇息一晚。」 几人说定,也就在这林内安歇。 林中一片漆黑,黑漆漆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沈江浣靠在一块青石上,拿出安神的丹药服下,生怕在这关键时候又陷入梦境。 这些日子走下去,距离总务阁已然越来越近了。 他看了眼冯丘,却见冯丘也未曾入眠。 两人在篝火下,看着刘琛已然熟睡。 距离总务阁越近,危险也就越近。 这座潜藏着无数高手的京城本就是危机四伏之地,而作为把守最严密的总务阁,更是据说有化神高手坐镇,甚至于据说那位隐藏的高手达到了与李魑魉同级的分神期。 他们对视许久,各自低下了头。 两人年纪都算不上大,即便不说到今年也就二十来岁的沈江浣,即便是冯丘,也仅仅是三十出头,在这片修行者动辄便可活百千年不朽的世界上,他们的心境还是太过渺小了。 两人看着熟睡的刘琛,冯丘使了个眼色,沈江浣立时会意。 两人在漆黑的夜晚,离开了这座树林。 距离总务阁,越来越近了。 走了整整一夜,行了几十里地,终于遥遥可以望见那座金碧辉煌却又暗藏杀机的皇宫。 两人换上禁军的装扮,找了一处僻静所在歇息,而等到第二天正午,便是他二人正式进入皇宫开始盗取城防图的计划。 天黑天亮,仿佛只是一瞬间。 这会子,天又黑了。 在皇城外,两人架起篝火,看着那座高耸的皇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丘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总务阁的地图,尽管上面的地形已然熟悉不已,沈江浣只是怔怔的坐着,脑海里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这里看似平静,但危险实则丝毫不亚于当时那片白骨累累的战场,因为他们一旦暴露身份,便会有道行超越李魑魉的高手将其镇杀,他们无路可走,因此,唯一的方法,便是隐藏。 篝火,渐渐熄灭了。 两人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整理好披挂,两人都是以一种忐忑的心思,大踏步的走入皇宫之中。 皇宫内外,金碧辉煌,来来往往,都是清一色的禁军服饰,而此刻两人,正是他们中的一员。 两人努力压制着脸上异样的神色,显得没有任何表情,在城中漫无目的的巡逻,冯丘一边观察着四周地形,一边在脑海里回想那总务阁的地图,沿着城门一直走,只见得一座周围满是把守的高楼,上面正写着几个鎏金大字,总务阁。 冯丘定定看了一眼,但随即转过视线,生怕被人发现,和沈江浣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道:「总务阁就在那,现在既已然摸清楚情况,那边等到晚上的时候再潜入其中。」 沈江浣默默点了点头,忽的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总务阁防守严密,如何才能潜入?」 冯丘思量许久,似乎也没有好的办法,想来想去,他叹了口气,到:「要是有机可乘,那边趁着夜色进去亦或者混进去,但要是行不通,那便用第二种方法,咱们中一人引开守军,另一人趁机潜入盗走城防图。」 沈江浣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担忧之色更胜,这第二种方法危险极大,且不说那另一人能不能逃得出去,那引开敌军之人,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局面,这样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 冯丘看着他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习惯性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来来回回,摸清了皇城的地形之后,天色也开始发黑,渐渐变得黯淡,按照原定计划,两人要躲过防守潜入,所 以一人从一个城门入手。 这两座城门离得很近,两人既能相互看到,又不至于暴露身份,趁着夜色,加上那玉佩隐藏身形的效果,躲避着火把的照拂,两人顺着城墙,一点点向上溜着。 冯丘那边并无异动,沈江浣堪堪攀上城墙,刚要行走,却忽然听得咔嚓一声,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那城头士兵顿时被惊动,提起长枪转身喝道:「谁,什么人?」 沈江浣吃了一惊,连忙屏住呼吸,借着玉佩隐藏身形的效果缓缓后退,走到一处死角,而那两个士兵也是见过世面的,心中猜想估计有人以潜行的法子上来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挥舞着长枪,一点点的便要探查过去。 长枪离沈江浣越来越近,眼看便要刺中,沈江浣大气不敢喘,一手紧握长剑,随时准备动手,而一侧冯丘见了这番景象,情急之下,不由得高呼一声,同时间,只见冯丘拿出灵弩连发,瞬间射死这两名士兵,但下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冯丘已然显现的身影吸引。 「敌袭!敌袭!」 总务阁内,士兵们高声叫喊,霎时间哗啦啦一群人,围住了最上面的冯丘,冯丘回头冲暗中的沈江浣使了个眼色,通过口型可以看出他是让沈江浣赶紧进去寻找城防图。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冯丘在士兵的包围下辗转腾挪,不断放箭,吸引着所有士兵的注意,同时,他也看到许多士兵跑出城去,估计是请那些大人物了,心下一阵发悸,但此刻也别无他法,只能咬着牙和这满城的士兵鏖战,心中想着沈江浣可以快些找到城防图好溜之大吉。 且说沈江浣进了总务阁,总务阁中守卫大多都出了门去,里面并没有剩下几个人,但他却也不敢声张,生怕被发现,只靠着隐匿身形在总务阁十三层楼中穿梭,寻找着那所谓的城防图。 这城防图是周国机密,自然不可能随意摆放,找起来也十分困难,他先是斩杀了所有里面的守军,便开始一层层楼的搜寻,只是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他心中愈发焦急,不断加快动作,但仿佛无济于事,头上淌下许多汗水。 一层层找过来,半响之后,方才到了五层,还有整整八层楼,虽然每一层上去其中存放东西的数量都会少一些,但是依旧是个不小的数目。 他忽然间感受到外面游走徘徊的灵气,心下大惊,这是周国的修行者赶来了,估计没多久,那些大人物也会到来,到时候,便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第一百一十章 死 伴随着外面蜂蛹的气息和吵嚷声,沈江浣不断加快速度,却也不敢大意,只是一层层向上搜去,只是逐渐让汗水浸透了脊背。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这快速的翻找全靠体内灵力支撑,不然以凡人之躯怎么支撑的住这样的劳苦,不一会他便已然气喘吁吁,但还是不断攀爬翻找,仿佛要将整个总务阁翻个底朝天似的。 外面的冯丘厮杀的也愈发辛苦,这次来的几名修行者都是金丹期以上,数人围在一处,也是让他半点法子也没有,冯丘用尽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无数敌军涌来,却不知道沈江浣何时才能找到城防图。 且说沈江浣找着,却听得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却只见无数士兵涌了进来,被地上翻的杂乱的物件吸引,一层层向上搜上来。 士兵们距离沈江浣的位置越来越近,沈江浣搜索的速度越来越快,额头也出现了道道冷汗,一旦他被发现,那么最终一定会被那些赶来的大人物镇杀。 搜索许久,他终于来到了最顶层,却见最顶层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下方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重,沈江浣心下焦急,却不知道那城防图到底藏在何处,只是来回张望。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江浣却还是没能发现半点端倪,情急之下,他忽然想到这其中会不会有暗门夹层之内,心中这样想着,随即取出三张离火符丢在地上,霎时间,这总务阁木制的建筑便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火焰燃烧一瞬,忽然间屋顶竟然真的显现出一个暗格,掉出一个通体玉石所铸的盒子,沈江浣飞身接过,一剑劈开,只见里面正放着那张让他苦寻许久的城防图,心下大喜,破开门窗,飞身便朝外奔去。 越上城墙,他回身看向冯丘,刚想招呼着冯丘撤离,下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巨浪袭来,霎时间自己便被拍倒在地,跌落在城墙外,同时,只见远方天际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朝着冯丘疾驰而去,但似乎并没有发现他。 红黑两道身影在空中显形,一男一女,一刀一剑。 霎时间,满天黑气红霞纷飞,威力可怖,恐怕已然达到了分神期的水准,冯丘只是挡了一下,身子便倒飞出去,撞在了城墙的另一边。 城墙外,沈江浣透过一块露出的青石看着这一幕,刚想上前救走冯丘,却见那城墙前已然浑身是血的人颤颤巍巍的回过头来。 他的面容被鲜血浸透,被刀刃撕裂,显得面目全非。 冯丘颤抖着趴在城墙上,缓缓抬起头,冲着搁这一块青砖后的沈江浣,一字一句道:「带……带着城防图,回……回大楚,越……越快越好!」 好字出口 同一时间。 一刀一剑贯穿了冯丘的脊背,血流如注,而这位神霄山记史阁的弟子冯丘,也就此殒命。 「冯师兄!」沈江浣的心中大悲,却无法发出声来,随着城墙轰然倒塌的声音,他看向自己手中,正紧紧握着那张城防图,脑海里还回荡着冯丘死前最后的话,他咬着牙,不再停留,只是转身带着那冯丘用命换来的城防图,飞驰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曝尸 他一路跑着,不敢回头,不敢看那惨烈景象,只是带着那张已然浸透了血迹的城防图,奔跑在街道上。 他不断的跑着,泪水便顺着脸颊淌下,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回到那处丛林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脸汗水和泪水混杂着,这一刻,他终于绷不住,倒在阴翳的树干下,泪水止不住的淌下。 冯丘死了。 那个曾今带着他进入记史阁的小师兄死了。 在整个绛阙门内,除了蔺宗,与自己最亲近的就是这个把自己领进门的小师兄,历来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也都是冯丘出头,而今时今日,并没有过多久,而有的人,却已然逝去。 他呆滞的望向城墙的方向,面上满是泪水,透出一股麻木。 古人云,大悲无言。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悲怆不已,却难以宣泄。 明明小半个时辰前,那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怎么就剩下一具死尸了呢? 他想不通,而就在这时,忽然间眼前一人快马加鞭而来,他顾不得伤感,连忙站起身,却见来人却是刘琛,刘琛看见沈江浣,亦或者说禁军士卒林楚秀,翻身下马走上前来,问道:「兄台,你可见昌林兄了?今日有敌人袭击总务阁,昌林兄还好吧?」 沈江浣即便伤心,此刻却还是收敛了情绪,但依旧难以掩盖眉宇中悲苦之意,他扶着刘琛的肩膀,把所有对于冯丘的情感寄托在了张昌林这个虚假的身份上,缓声道:「张昌林……死了,被那袭击总务阁的敌贼斩杀了。」 「什么!」 刘琛身子剧震,大吃一惊,他抓住沈江浣的肩膀,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昌林兄他……他……」 「死了。」沈江浣低下头,哀伤于冯丘。 刘琛双手颤抖,却是哀伤于张昌林。 两个痛失挚友的人,各怀心思,呆呆的站立在大街上。 刘琛看向宫城那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那杀千刀的老贼,活该死了尸首分离被挂在城墙上示众,活该!」 「你说什么?」沈江浣愣了愣,转过头问道。 刘琛摇了摇头,沉声道:「兄台有所不知,那作乱的恶徒被宫中的大人物降服之后,便以利剑穿胸,悬挂于宫城之上,曝尸三日。」 沈江浣心中一颤,望向远处,回过头时刘琛已然自顾自离开了,他的心中悲怆之意愈发浓重,忍不住再度折返,回到那城墙之前。 他抬头望去。 城墙上,一袭血衣悬挂。 那人的面目模糊,已然看不清楚模样,但沈江浣却又怎会认不得。 他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尸体,挣扎着想要去夺下这具尸首,可看到手中那张冯丘用命换来的城防图,终究是理智压住了性情,没有动手。 城墙下,他对着那具模糊的尸身行了一礼,哽咽着缓声道:「冯师兄,一路走好,来日方长……定报此仇!」 两行清泪漫漫。 他转过身,决绝的离开了周国,带着这张染血的城防图,朝大楚而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归周 他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心里麻木,终于再度来到了陆玉州的边缘。 他又来到了那座丛林之前,恍惚间,他隐隐觉着自己又要坠入梦境之中,连忙又是服下一颗安神丹,便开始闯林。 冯丘当日给他的兽血还有不少,嗜血虫堪堪窜出,就被兽血化作灰烬,有惊无险的度过林子,便没日没夜的赶路,在整整十数天的奔袭之下,他来到了大楚城墙之前,而此时的他,已然狼狈不堪。 站在城头前的沈江浣,早已不复出城时的模样,浑身污血满身泥垢,格外狼狈,他的手中紧紧的攥着那副城防图,看向久违的大楚城墙。 出城时身边同行之人已然不在了。 楚国城墙前的守军看见沈江浣,看着满身血污跌跌撞撞的沈江浣,连忙上前搀扶。 没多一会,左贺闻信赶来,看着沈江浣这副模样,连忙上前扶起,瞪大眼睛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位冯道友呢?」 沈江浣声音沙哑,缓缓地抬起头,将手中那攥成一团的城防图铺平,缓缓放在左贺的手心,漠然道:「这是大周城防图,我取回来了。」 左贺愣了愣,不知道沈江浣这是怎么了,城防图的事上面早与他知会过,便让他在此等候接应,左贺结果城防图,欲言又止,自是想问冯丘去何处了。 沈江浣看了他一眼,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极力按耐着自己的情绪道:「冯丘……死了。」 「死了?」左贺大吃一惊,愣在原地道。 沈江浣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他看向周国的方向看去,道:「您将城防图趁早交予大楚朝廷吧,这是冯丘用命换来的,我还要再回一趟周国。」 「回周国?」左贺心下惊讶更胜,问道:「周国危机重重,再回去作甚?」 「冯师兄的尸首,至今还悬挂在京都城楼之上,我要取回来。」沈江浣看着遥远的方向,缓声说道。 左贺紧皱眉头,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周国危机四伏,此次冯道友与你同去都……」 左贺说了一半,似乎觉着言语中有些不妥,岔开道:「你自己去更是危险,如今两国交战,怎能平白损失……」 「无妨。」沈江浣打断左贺的话,挤出一抹笑容道:「我自有办法,不劳左将军挂怀,只求左将军可以尽快将这份城防图交予大楚边境,早日平定战乱。」 左贺见他态度坚决,也不便多说,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将城防图贴身收好,拱手道:「沈道友放心,这城防图我定会尽快送到,周国境内,您还是小心些。」 「那便写过左将军,在下告辞了。」 沈江浣对着左贺还了一礼,飞身跃下城楼,再度朝着那周国的茫茫大漠奔去,那空旷寂寥的沙海上,只留下了他寂寥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这一次,他要取回那悬挂城楼上的尸体,即使那什么意义也没有,但他永远不会允许自己最亲近人的尸首都落的这般凄凉下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悲白发 这一次的他,没有隐匿自己的身形,而是将自己暴露在天地间。 几乎在进去的那一瞬,便惊动了许多周国高手。 而他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奔袭,丝毫没有停顿。 几十城的距离,在顷刻间化作泡影。 没有来得及那些大人物有任何反应,他便已然出现在京城大门前。 一人一剑,独立城墙前。 霎时间,呼啦啦一圈人便将他围在中央。 临空修士数百,包括那宫中坐镇的大人物,也身化神魂,悬浮空中,静静看着下方的沈江浣。 那道神魂虚影微微皱眉,那满天修士也是皱眉。 他们不明白,不明白眼前这个仅仅金丹期的修士怎么敢孤身陷入这样一片几乎死局的包围中,更不明白,为什么在如此多高手包围下,这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依旧镇定自若。 那空中漂浮的神魂是那先前的持刀男子,男子蔑视的看向那一袭白衣,弱小似蝼蚁般的一袭白衣,缓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那人缓缓抬头,指了指墙头悬挂的那具尸身,没有说话。 那神魂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微微低头,俯视笑道:「原来是和这乱贼一伙的,不过你觉着就凭你的道行,可以撑得过一瞬吗?」 话音落下,那满天修士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剩下的,满是不屑的嘲笑。 只是城头前的人没有任何神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城头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轻声仿佛自言自语道:「冯师兄,我带你回家。」 下一刻,他缓缓举起手掌。 在他的额头上和手心,那翠绿的印记同时亮起,光芒万丈。 他的心念一动,口中呢喃,仿佛在念诵什么咒语,只见翠光越来越胜,越来越庞大。 这道建木印记,再一次抽取着他的生命力。 他看着那城头尸身,双眸变得冷漠,再度睁眼时,已然沦为一片血红。 他抬手握紧了手中的赤色长剑,翠芒裹挟着他,临空而起,这一刻他的力量,已然不可捉摸,但他的两鬓也肉眼可见的出现丝丝缕缕白发,仿佛苍老了十余年。 他看向眼前的那持刀神魂,又向另一侧瞥了一眼,只见那持剑女子也飞身而出,两道神魂伫立,他又看了看自己两边的白发,微微一笑,随即,一剑斩落。 顷刻间,两边兵甲修士纷纷身陨而亡。 他又苍老了一分 再一剑,满天修士皆是化作灰飞。 满头发丝半数皆白。 最后,他看向那两道分神期大人物的神魂,咳嗽起来。 道道鲜血自他的嘴角流下,染红了那一袭白衣。 他嘴角笑意更胜,只是这笑容之中,显得有些复杂。 这一剑,自上而下,抬手劈落。 满天翠芒杀气盎然。 顷刻间斩碎了那虚空中的两道神魂。 同时,分别在两处大殿之中的两位分神期修士同时吐出一口鲜血,瘫坐在地,一动不动。 分神期分出来的一缕神魂,被生生斩碎。 但随着这两道神魂破碎,沈江浣的身体也剧烈颤抖,缓缓跪在了地上,他嘴角的血如同泉涌,难以扼制,咳嗽时只觉着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了似的,他拄着剑,看着冯丘,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笑了。 「冯师兄,我算是给你报了一半仇了,剩下一半,等以后吧。」他自言自语着,托着虚弱无比的身躯,缓缓向前走去。 那一刻,他满头青丝变白发,发丝已然纯白。 这一次透支的性命,在数百年之上。 他飞身取下那具尸体,背在背上,在那两个大人物眼睁睁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里。 无人敢阻。 来时尚青丝,去时已白发。 第一百一十四章 那背着尸身的白衣白发,一步步走过千山万水,再度来到了那座大楚城墙之前。 出城时,是两人。 回城时,一人一尸。 他背着这具尸身走到城前,只见城门打开,城前站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守将左贺,另一个,则是同样来自神霄山记史阁刘五。 刘五看向眼前,看向那白衣白发的年轻人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身,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震,愣了半响,才想着匆匆上前询问道:「冯师弟……」 「死了。」 沈江浣的嘴张了张,只是说出两个字,他缓缓将背上那具已然模糊到看不清容貌的尸体放在地上,他坐在一旁,双眼麻木混沌,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具尸体。 忽然,那白发年轻人陡然间剧烈咳嗽起来,随即便见汩汩鲜血自他嘴角淌下,刘五连忙上前查看,却只见他呆呆的抬起头,重复了一遍那句事实:「冯师兄死了……冯师兄死了。」 刘五的双手颤抖,双拳攥紧,身子发颤的愈发离开了,他与冯丘同一年入门,一齐进入记史阁,两人感情之深难以想象,如今冯丘客死他乡,刘五又怎能不伤心。 刘五缓缓俯下身子,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尸身,甚至还不曾合眼,他轻轻伸手合上了冯丘的双眼,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巾,擦拭着冯丘脸上的鲜血。 渐渐的,那脸上的血被擦拭干净,也渐渐可以分辨出样貌,而在这时,却见冯丘的丹田震动起来,下一刻,一缕缕青烟便开始在空中聚集。 那丝丝缕缕的青烟在空中汇聚,渐渐成型,沈江浣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刘五望向那青烟,缓缓叹了口气,道:「肉体死后,神魂不灭,藏于丹田,此刻终于是要消散了,身死道消,世上便再也没有冯丘此人了。」 说着,他紧盯着那青烟,眼眶隐隐泛红,冲着沈江浣道:「好好瞧着吧,在这……你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说罢,刘五再不言语,只是死死盯着那空中漂浮的青烟,仿佛要将一切都印在脑海里一般,沈江浣抬起头,只见那青烟逐渐成型,竟是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腰别经书,一袭青衫的书生模样再度显现,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见沈江浣,只是冲着两人的方向,微微一笑。 宛如生人。 下一刻,青烟消散。 丹田停止震动。 随即只见那具尸身逐渐风化,很快便灰飞烟灭,归于天地。 生于天地,死与天地。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归于平静。 这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冯丘也仿佛从未来过。 但是那道青烟的影子都死死的烙印在了两人的心中。 刘五看向沈江浣,看着他满头白发和嘴角溢出的鲜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可以看出,沈江浣为了取回冯丘的尸身用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只是缓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用尽百年寿元取回他的尸身,实则不过是无用之举……」 沈江浣看向刘五,少有的露出一丝笑容,道:「冯师兄,要回家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宫 这一刻,刘五终于绷不住了。 他看着那消弭无形的青烟,泪如泉涌。 两人沉默了许久,刘五压抑中心中情绪,抬起头,问道:「既已取回城防图,你如何打算?是回内门修行,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我现在的道行在内门还不足以安身立命,等到我晋入元婴期再回吧。」沈江浣看了看远处神霄山的方向,心中激动,苦笑道。 刘五看了他一眼,看着那年轻人满头苍白发丝,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道:「也罢,你且得尽快进入元婴期,不然这次亏空的寿元太多,如果不及时破境,恐怕命不久矣。」 说着,刘五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道:「这张符是李师叔托我带给你的,随身带好,倘若再遇见生死之间的险境便祭出此符,切莫拼命了。」 「谢过刘师兄。」沈江浣接过那张符,符咒上闪烁着淡淡的清光,他的心头一暖,刘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该回绛阙门了,以后在此,自己小心。」 「刘师兄一路走好。」 沈江浣行了一礼,目送刘五消失在小路尽头。 这时,左贺才敢凑上前来,沈江浣见他上前,不由问道:「左将军有何事?」 左贺咳嗽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金黄色的卷轴递给沈江浣,道:「陛下召见,想要询问你周国之事,顺便嘉奖,你得去一趟京城。」 「京城?」沈江浣微微一怔,随即只见左贺指了指城门口,只见城门前许多人来来往往,还有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在门前伫立,随即便听得左贺道:「陛下已然派来马车迎接,请沈先生去一趟吧。」 沈江浣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便朝着那座马车走去。 那些人看见沈江浣,纷纷上来迎接,沈江浣看了一眼马车,摇了摇头,对着那些公公侍卫道:「马车太慢,我自行前往拜见陛下。」 话音落下,沈江浣抬手一挥,赤霄剑剑灵瞬间暴涨,化作那赤红色巨兽模样趴在地上,他跨上剑灵脊背,一道红影临空而去,只留下这几人面面相觑。 那些公公侍卫也无奈,不过倒也乐的轻松,不用指挥马车,将这马车寄存在城内,几人便纷纷朝皇宫而去。 沈江浣骑着剑灵,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京城,西楚京都比起周国还要繁荣少许,他在城外放下剑灵,自顾自向城内走去,城门口侍卫都手捧画像,并无阻拦,一路便到了皇宫前。 到大殿前时,沈江浣被两人拦住,那两人看了他一眼,应当是没有收到消息,看着这古怪的白发年轻人不禁喝问道:「你是何人?」 「绛阙门沈江浣,替师兄冯丘前来向陛下复命,望两位通报。」 说着,沈江浣对两人行了一礼,随即自顾自向大殿内走去,金銮殿金碧辉煌,比起大周皇宫还要奢靡,他走到里面,显得热闹无比,他的心情却丝毫和这些热闹格格不入,他缓缓抬起头,心中却是想起了冯丘。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觐见 那两个士兵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放沈江浣通行。 沈江浣一路走在那大殿的金丝织造的毯子上,看着那千阶台阶,一阶阶的走上去,走到殿门之前。 珠帘半卷,周围侍从无数 他对着门口宣告的大太监行了一礼,轻声道:「绛阙门沈江浣,前来复命,求见陛下。」 他的声音不大,毫无波澜。 那太监闻言连忙还了一礼,随即扯着那公鸭嗓子喊道:「绛阙门沈江浣复命求见!」 里面应了一声。 随机只听得另一个太监喊道:「宣绛阙门沈江浣觐见!」 两个太监掀开门帘,露出大殿内的阵容。 此时,正是上朝的时间。 文武列立两侧,各自站立,满朝文武尽在。 沈江浣一步一步缓缓迈入殿内,抬眼看了一眼,高座在龙椅之上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老人,老人身材佝偻,但坐在上面,却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威严。 兴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 沈江浣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他进到殿内,走到龙椅前三丈,不叩不拜,对着那老皇帝只是拱手行了一礼,轻声道:「沈江浣替师兄冯丘前来复命,参见陛下。」 老皇帝看他并不跪拜,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太往心里去,他知道这些修仙门派之中大多都不拘泥于这些凡俗礼法,笑了笑,道:「平身吧,怎么是你代他复命,冯丘人呢?」 沈江浣心中已然酝酿了很久,没有犹豫,压抑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冯师兄在周国总务阁,不幸暴露,遭分神期高手穿心而死,现已坐化……」 话音落下,宫内,鸦雀无声。 这些文臣武将都纷纷低下头,为其默哀。 老皇帝的面色中也多了几分悲怆之意,他看向眼前满头白发的沈江浣,声音中威严之意退去些许,轻声问道:「可否为朕讲讲,此次大周之行过程如何?」 「不敢隐瞒。」沈江浣郑重的点了点头,平静说道:「前些日子,冯师兄与我同出大楚,绕过巫蛊遍地之林,前往陆玉州,陆玉州内,我等遇见大楚安插在周国的棋子张煌,张煌为我二人乔装打扮之后,交予我等地图,便毁去客栈之中一切痕迹,我等便就此进入总务阁,到夜晚行事,总务阁防守严密,我与冯师兄分头潜入,冯师兄为救我暴露身形,与外敌激战数个时辰,由我取走城防图,将撤之时,周国两位分神期高手一齐出手斩杀了冯丘,我先送回了城防图,再回城前取回了冯师兄的尸身,就此前来复命。」 他一直说的很平静,而那周围的文武乃至于老皇帝都听得格外心惊胆战,老皇帝听完之后,不禁有些可惜,叹了口气道:「这些人都是我大楚的忠臣良将啊,不能叫他们寒心,来人啊,安顿下去,把张煌和冯丘的家眷都安顿好,同时追封两人爵位以祭……」 「陛下,冯丘上下九族亲属均已不在,他尚未婚配,也无子嗣,不知……」那太监试探的问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殿登堂 「这样吗……」老皇帝沉吟许久,叹了口气,看向沈江浣问道:「不知冯丘的遗体可还在,若在,那便厚葬了吧。」 沈江浣嘴动了动,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冯师兄遗体背回来之后便在城头身死道消,坐化成烟了,并未有遗体留存。」 说着,沈江浣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那书是冯丘常年别在腰间的,坐化之后,浑身都化作灰飞,只剩下那半本无皮书,他挥了挥那本书,看向那老皇帝道:「这是冯师兄留下的唯一遗物,恳请陛下能将此物供列在忠烈祠堂之中,以告慰冯师兄在天之灵。」 皇帝微微站起,一旁的太监接过那本书,递到老皇帝手中,老皇帝轻轻翻开书扉,里面写着一行行字,却是他从进入绛阙门以来的历史,被他一笔笔记录在这本书上,这是冯丘的一生。 在书的最后,他给自己写了一个结局。 他战死沙场,血染别国。 和他的结局很像。 老皇帝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把书递给一旁的太监道:「就按他说的办。」 话音落下 沈江浣重重叩谢。 但下一刻,他忽然觉着眼前一黑,那许久因为安神药物不曾发作的症状再度发作,他再度陷入昏迷,不省人事,陷入梦境之中。 「翟先生便在翟府?」年轻人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翟昕,笑着问道。 翟昕点了点头,报以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秦先生,家父此时正在堂里等候,事实有些交集,您快些去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身形忽地消失不见,自从他入了这般剑道之后,道行一月天长按照他的现在道行,既然可以脱离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一瞬间便到了这家堂内再看向最里面,翟昕正襟危坐,周围放着一卷卷卷轴,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显然已经忙的不得了。 「翟先生。」年轻人就着前方的老人,行了一礼,翟昕抬起头来,见是沈江浣,满面都是焦急神色,起身道:「秦山主,出大事了!」 年轻人有些疑惑,但还是连忙问道:「翟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翟昕叹了口气,道:「青山主这几日传来战报,其他世家都被导致秃噜了,魔戒当时我们与他签订的协议他并不遵守,目前几十万人作乱,现在已经杀到南边青阳山了各大世家,此生无数,这些日子妖族也开始进攻,排骨长城那边已经快顶不住了,二十多个世家现在已经有五个以上覆灭。」 他愣了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他待在原地许久,半小后才回过神来,眼神中却再也没有了那般轻松神色。我姐三十万人都是他亲手镇压下去的每一刻无一不都是当年江湖上的小主,十九年来的江湖,攒了三十万人,这里没有一个人道行低微,人人放在这里都可以搅动一番风韵,他很清楚这三十万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横扫天下任何一处。 他愣了许久,沉吟片刻,当即吩咐道:「这样您先去白骨仓旁边堆着将里面的妖族脱。,我现在这就去青羊山那边镇压魔族叛乱,只要把这些魔族镇压下去了,再全力对抗妖族也不算迟。」 话音落下,不等他说些什么,年轻人的声音变一身毛毛的色笔去,仿佛这么多年来他的性子不但没有从其造变得稳重,反而从文中变成了急躁,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他返璞归真的不只是他的剑道,还有她的心里以及他的习惯等等,他现在倒是真的又很像当年十几岁初出茅庐的时候的样子。 鬼门关前此时聚集了无数的魔族,这些魔族,四处乱窜,他们大批大批地涌向那座青洋山,那时候经历过亲属大战属实,在秦州战争身经百战的青阳山前青阳山前无数衣着破烂,要么狼狈的魔族人士聚集在那里,他们身上都沾 上了数不胜数的默契,到行知彼刚下魔界的时候高了不少,具体在那里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边的情梦秦末,沈江浣瞧着他们,他们也似乎看见了秦某,一世间杀意和怒火燃烧不止,他们仿佛想将沈江浣。生吞活泼一般为首的是个身材清瘦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杏黄色道袍,这是当年龙虎山作乱的一个小道士,那道士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导航也已然近乎是人仙境界,他探手抓过一字杏黄旗,高声叫道:「秦子羲,昔日恩怨,今朝来还,今日我非要将你碎尸万段!」 人声鼎沸,民怨沸腾,这些人当年无一不是有些出血的,但都被沈江浣一手镇压在这里,此时正值着明月沸腾之际,他们聚集在了一处心中,满满的全是对沈江浣的缘分,我且几十年的生活实在是苦不堪言,他们在这边都是些有江湖地位之人,生活里自然也差不了,站在魔界别人是那的,什么也不是的渣仔真是受尽凌辱,而这些一切的怒火都被他们归功于沈江浣一人儿,此刻得以出了魔界,又怎么放得过他。 白雪皑皑的清扬身上一吸,黑色长衫飘舞那已然早都不配见的年轻人,缓缓坐在山口,左手拿着酒,葫芦神情慵懒的靠在山石上,他望着,笑道:「张子林,十九年前被我镇压下去莫不成,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当年我是如何鞭打你的吗?」 那穿着杏黄长袍的道士满脸怨恨,他依稀记得当年沈江浣庆祝,它是使用那军中刑法所用的铁链,抽了他整整一百遍,才将他下发的魔戒复兴,历历在目,他又怎能忘怀他咬了咬牙伸手举起信黄旗,喝道:「沈江浣老贼,你妄压我等,罪恶滔天,下来与我一战!」 话音落下,我坐在青羊身上的人影忽然不见了,只是瞬息间只见无量金光从地底下升起,仿佛遇到浪潮一般,在那金光之中谁能得到黑影,他已经返璞归真的瞳目之中充满了血气杀意,同时在这。金光之中,还依稀可以见到一柄剑产品,竟然没有实质指他意识所成仿佛有无量神通,这一剑也名曰无量。 无量二字,便是无穷无尽之意,而那浩浩荡荡的剑气确实好像没有编辑,一般横无涯际,仿佛家人,整个桐木之中都充满的是无穷的金光着,无尽无穷的金光化作长河,如同一条金龙一般盘踞在沈江浣身旁,他泪在中央如同泰山,一般我也不懂,朝着下方怒声呵道:「诛邪退散!」 金刚怒目,也可能,他这一吼便知如同金刚下界一般,还没你妹,仿佛要和腿一起写醉那魔气的,仿佛要被这怒吼声震退,震散仿佛要消失一般,他站在中央,便要降魔。 一套出入打点铜柱的巨大金光,柱子出现在天空中,这一方巨柱仿佛要压塌一切粉碎世间万物一般自上而下仿佛没有边际,他缓缓的压下大地,走在不住的颤抖那小道是,有些慌乱的捂住眼睛,摊手而已,再度抓住杏黄色大旗,轻轻摇摆。 龙虎山上历来都有请神之术请的法子自然神的布阵以猛为福禄,不过正义门为俘虏演示了我多年,他现在是染的无一,只是其中一门书法直接一道到鬼神之影现形天兵天将卡云而来,仿佛要将沈江浣绞杀在此一般。 那排山倒海的金光之中,人影缓缓抬开双手,血红的眸子带着无尽的杀意横扫一片,他喝了口酒,清澈的酒浆划过他的脖颈,沾湿了胸前,他伸手向下一指,喝道:「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将来人 霎时间,沈江浣惊醒过来。 他的额头冷汗淋淋。 鬼门关前可怖场景,何其惊悚。 而睁眼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装设陈列雍容的屋舍之内,身上盖着锦绣织成的棉被,正是在皇宫之中。 他挣扎着坐起,头脑发昏,而这时卧榻之侧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您醒了?」 沈江浣转头过去,却见是一个侍女正盯着他,那侍女见沈江浣转头,连忙施了个万福,随即笑着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沈江浣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道:「并无大碍,不过……这里是哪?」 那侍女笑了笑道:「这里是皇宫内宅,陛下下令把您送到这里来的,刚给您安排了太医院的太医诊断,您这是离魂之症,给您配了些药效极好的安神凝气的丹药,都装在这里了。」 说罢,侍女指了指桌边,正摆放着一个黄澄澄的葫芦,正是一葫芦由专人炼成的安神丹,那侍女取出一颗递给沈江浣服下,随即便告退下去. 沈江浣服过药,随即起身走出房门,只觉着自己这忽然就犯的毛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思来想去,只是进宫辞别那老皇帝,随即便一路赶往神霄山。 绛阙门内,有着整个大楚道行最高的人,如若自己这毛病在绛阙门都不能根治,那整个大楚估计也无人能医了。 花费了几日时间,一路沿着大道赶到绛阙门时,已然是深夜了,取出内门弟子腰牌悬挂腰间,通过门禁,一路便走向内门。 登上神霄山,来到神霄殿前。 此时正值夜晚,李魑魉的屋舍便建在神霄殿一侧。 沈江浣迈步走入这里,这座庭院不大不小,周围绿树成荫,小桥流水,环境清幽。 他刚刚向前走出两步,却听得林中草屋传来一声轻斥。 「谁?」 这一声出口,同时,便听得周围水潭之中陡然沸腾,随即只见百剑悬空,在沈江浣周身悬挂。 「李师叔,是我。」 他叫了一句,下一刻,那百剑瞬息间便跌落潭中。 房门骤然大开。 李魑魉坐在房内,抬脚走出屋舍。 李魑魉看见沈江浣回来,心下一惊,又是一喜,不禁问道:「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沈江浣怔了怔,微微苦笑,走上前来,便将这些日子发生之事一一说给李魑魉,李魑魉神色一直如常,只有听到冯丘去世和沈江浣的怪病时才摇了摇头,不禁道:「你这症状持续多久了?」 沈江浣想了一阵,道:「从出发之日便有了,到现在估计得有十几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李魑魉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忽然道:「当年你师父曾预言,日后,天道崩塌,冥路显现,似乎便是你幻境中这般场景,但你可知你师父还有一个预言?」 「不知。」沈江浣微微一惊,问道:「什么预言?」 李魑魉叹了口气,道:「预言中说,有人自将来来,梦将来事,为当世人,待的梦中将来事毕,必……身死道消。」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道 沈江浣身子一震,喃喃重复一遍:「身死……道消?」 李魑魉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然梦见冥路开启之后的景象,便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梦尽之后身死道消,但你若能活下来,便会活成梦里的样子,但是……谁也不知道结局。」 「……如何活?」 月光下,那一袭白衣的年轻人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沉默了许久,只是问出了这一句。 「这便看你的造化了。」李魑魉沉沉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缓声道:「这种情况到日后会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天,药物也无法压制的时候,便只能靠你自己来压制。」 说着,李魑魉站起身,咳嗽了一声道:「你且听好,我接下来便传你一门精心凝气的法子,这法门基础,但得靠你日夜修行,等到你什么时候将这门毫无用处的法门练到顶尖,那症状也会自然而然解除。」 「顶尖?是指分神期吗?」沈江浣问道。 李魑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所谓分神高手,不过是大楚之中的井底之蛙罢了,实话说在天下真的不算什么,在那与妖族接壤的长城之后,哪怕是守城的兵卒都有分神道行,我所谓的顶尖,乃是十境之上。」 「十境……」沈江浣倒吸一口凉气,分神不过仅仅是修道中的第六境,而这想要扼制这病症居然要十境的道行,他想都不敢想,李魑魉看出他的神情,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别想有多难,你且想想梦中自己,到了那时候,你自己的道行恐怕已经可以抬手扼杀十境高手了吧?」 沈江浣回想起来,在梦境之中自己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道行,但自己好像已经到了一种随心所欲的境界,仿佛开山劈石,破天裂地只不过是抬手之间,那种境界让他向往。 李魑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天边的明月,轻笑道:「不必羡慕,这梦境本就是预示着未来,倘若你能活下来,这些力量都是命中注定的。」 说着,李魑魉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凝重,他看向沈江浣,认真的说道:「现在的你,不单单只是绛阙门复兴的希望,你要知道,你是整个人族的希望,如果你死了,未来,为你陪葬的是整个人间。」 「冥路显现,你便是预言中唯一的变数。」 「你生,天下生。」 「你死,天下葬。」 李魑魉头一回这么认真。 在这片荒僻的西北,在这渺小的大楚,在这更渺小的两个人身前。 谈论着未来整个人族的命运。 似乎天下没有人会想到,整个人族的命运,会寄托在大楚这样一个小国中的一个小修士身上。 甚至于李魑魉都想不明白。 随即,余光中。 老人开始念诵那篇经文。 这篇随处可见的寻常养神法门,在这一刻决定了整个天下。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口中默诵。 经文毕。 月色下,他刚回神霄山,便再下神霄山。 第一百二十章 清心 除了李魑魉,没人知道沈江浣上了一次神霄山。 他背下李魑魉的清心口诀,并没有第一时间投入沙场之中,而是开始了第一阶段的修行。 这道口诀极为基础,只是用了半个时辰边算是入了门,但再往深处走却是愈发艰难,从口诀上来看,修炼此法时,便是与心中诸多心魔抗争,而这一日,沈江浣便开始了十境的第一境修行。 在幻境中。 他眼前,是种种血腥可怖场景,妖魔鬼怪横行四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断传来哀嚎之声,这是最简单的心魔,恐惧。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淌,碎尸的肉块在他身侧翻飞,一片黑暗中,无数可怖的妖魔鬼怪在他的眼前浮现,杀气凌冽,肆意横行,极为可怖。 心魔第一关,恐惧。 开始不断施加在沈江浣的眼前。 世间种种可怖场景,浮现无疑。 沈江浣盘膝坐下,神色如常,并没有别的表情,似乎根本不为所动,这样单单只是肉体上的恐惧,他见识的多了,并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幻境持续了三四个时辰方才消散,沈江浣缓缓睁开眼睛,心中平静,周身隐隐有清光环绕,就此便算是修成了这门清心法门的第一境。 沈江浣看着手心,那清光犹如一条银龙盘旋,内心却是平静如水,这第一重的磨砺便极大的提高了他的心性,他现在若是发作那离魂的毛病,至少还能在昏迷前找到一颗安神丹服下。 「第一重便有如此功效,倘若修成第三重左右,恐怕就可以暂时压制这离魂症了。」沈江浣心中暗想,随后再次坐下,心中念起口诀,开始了第二重的修行。 清光,再度笼罩了他的全身。 在他的脑海中,再度沦为一片黑暗。 但下一刻,在他的眼前,却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神霄山上一座染血的洞府,李长顺浑身是血的看着他,血淋淋的,只看得着他的口型,这一刻,沈江浣呆住了。 下一刻,幻影消散,幻境中,却见那山巅之上,一男一女,女子已死,男子重伤,带着一个孩子走到了山林之中,那是他的父母爹娘…… 沈江浣的眼角,泪光盈盈,浑身颤抖,但依旧没用动弹,因为他只要一动,便会破功,这些修行也就功亏一篑。 他强压着自己,看着这一幕真正恐惧的景象。 这是第二重,也是第二关。 哀 下一个,他忽然感受到手中传来一阵触感。 一道满身鲜血的身影栽倒在他的怀中,满脸鲜血的人转过头,只是撕心裂肺道:「带着城防图,快走,走!」 正是冯丘。 手心传来的触感,恍惚间却让他觉着仿佛是真实的一般。 他眼角泪如泉涌,哀痛不已。 只是强撑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 他口中一遍遍默念咒语中「绝七情,灭人欲」口诀,但依旧浑身颤抖,心中绞痛,哀这一关,并不好过。 噗的一声。 他吐出一口鲜血。 终究还是一动没动。 但清光却是暴涨了一倍。 第二关,过的艰难。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接客 他缓缓睁开眼,两重境界已成。 他只觉着内心无比平静,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仅仅是第二重,便几乎可以压制目前的离魂症状,然而让他更想不到的,便是这清心法门修炼起来,居然如此困难。 沈江浣看着白衣胸前的血迹,沉默了一阵,不禁喃喃自语道:「这法子修炼起来这般艰难,不过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以现在的境界恐怕已然可以压制这离魂症了,不如等到病症再一次加重之后我再进行下一层修行……」 想到此处,沈江浣也站起身出了洞府,再度发足赶往前线战场之中。 用了将近两三日,在此来到虎玉关一代,此处已然安排了新的守将上任,听闻沈江浣前来连忙准备仪仗迎接,浩浩荡荡,数十人列立两侧,在最中央,则是一个身着锦衣长跑的年轻太守远远眺望。 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白衣白袍,腰悬长剑。 正是沈江浣。 他虽然仅仅只是个金丹期修士,但是在这些低级士卒的眼中,地位却是极高。 在当时那场血战存活下来为数不多的人中,都记得这个曾今带着他们从容赴死身先士卒的「普通」士卒,一传十十传百之下,人人都对这位来自于绛阙门的修士产生了极高的敬意。 年轻太守眺望着,终于看见了人影,只是搁这老远,他便遥遥一拜,声音发出,朗声道:「虎玉关新任太守李宣宗,见过沈先生。」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只有周围几人听见了,周围的人都看了看这位太守,有的胆子大的走上前问道:「大人,您这声音……他听得见吗?」 「修行之人,五觉灵敏,听得见的。」他看向远方,众人也一齐看向,只见还在很远处的那白衣年轻人也冲着他回了一礼,同时,一道年轻人的声音便在众人耳畔响起。 「神霄山绛阙门沈江浣,见过李太守!」 这声音依旧不大,仿佛就在耳边,但却是从数百里之外传来的。 那周围众人都是惊讶不已,看向李宣宗,有士卒不禁问道:「大人,您怎么知道这些的?」 李宣宗看向远处,忽然猛烈咳嗽几声,扶着一侧墙壁缓了许久,看向远方那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缓声道:「我曾经也如他一般,修天道,除妖魔,这些路我都曾走过,只可惜如今……」 李宣宗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悲怆,仿佛是想起了一些不愿意回首的往事,过了许久许久,他没有继续说,只是稳住身体,看向越来越近的沈江浣,对着一旁的士卒道:「让里头备宴,准备好款待。」 「是。」那士兵折返回去,便通知着里面准备宴席,几人也都陆续散了,只剩下李宣宗和一个随身侍从,一阵,沈江浣来到身前,笑道:「李太守,沈江浣前来复命归入军籍来迟,勿要怪罪。」 「哪里哪里。」李宣宗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沈先生,城内一叙。」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都尉 在李宣宗的带领下,两人一路来到城主府之中。 城主府的陈设显得极为简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满屋的书籍,李宣宗重重咳嗽两声,微笑着看向沈江浣,道:「李某常闻部下谈论先生,说先生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李城主过奖了。」沈江浣摇了摇头,嘴角略微流露出一丝苦涩,他回忆往昔,曾今做在这个位置的人,是他最敬爱的师兄,一时间竟是恍然让他有些失神。 只是一刹那,却也被李宣宗注意到了,李宣宗看了他一眼,不禁问道:「沈先生可是想到了上代的冯城主?」 沈江浣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李宣宗看他神色萎靡,看向远处,苦笑道:「天道无常,沈先生也不必太多伤感了。」 沈江浣恍惚间回过神来,对着李宣宗行了一礼,以示赔罪,笑道:「沈某刚才唐突了,耽误了正事,此行前来是要向城主报道,再入军营的。」 李宣宗舒展眉头,两人分宾主落座,李宣宗又是重重咳嗽两声,笑道:「沈先生此心难得,却不知沈先生想要一个怎样的职务?」 沈江浣笑了笑,道:「沈某不懂兵法谋略,做不得领军之将,空有一身蛮力而已,便当做寻常士卒调遣便是。」 李宣宗沉吟片刻,从桌上拿起一方印信,道:「沈先生谦虚了,这样吧,沈先生便担任城中都尉,专管军事事物,至于兵法谋略,我自会派一个妙人辅助先生。」 沈江浣微微一怔,李宣宗看出他的疑惑,笑着摇了摇头,冲着门口叫道:「陈南渡,进来吧。」 话音落下,不多时,只见城主府门外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儒生走了进来,儒生冲着李宣宗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卑职陈南渡,叩见李城主。」 陈南渡说话声音很小,比起李宣宗更显得中气不足,有些虚弱,面色也是极为苍白,身上穿着那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衫,三缕短须胸前飘洒,眉眼低垂,却是显得一股狡诈之感。 陈南渡给李宣宗行完礼后,随即冲着沈江浣又是一礼,道:「见过沈都尉,在下军中参军,负责调遣军务,特来辅佐都尉。」 说着,他对着沈江浣跪下拜了一拜,低声道:「望沈都尉不弃,卑职愿尽绵薄之力,辅佐都尉,攻城略地,收复山河。」 「不敢当,不敢当」 沈江浣连忙上前扶起陈南渡,陈南渡面色平静,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从怀中取出一卷书卷,正是统军之中的明细之类,递交给沈江浣道:「都尉统军五千六百人,共八十队,每队七人,其中二十队骑兵,二十队配备弓弩,二十队配备精锐重甲,还有二十队是寻常步卒,已驻扎城内,至于粮食辎重都有分配,足够支撑十日有余。」 陈南渡说完,转头看向李宣宗,李宣宗看向沈江浣,神秘一笑,道:「沈都尉,这五千人便派给你了,而眼下,却正有一场仗要用得上你这五千人。」 李宣宗嘴角含笑,缓缓走到沈江浣身后陈列的地图上,伸手指向一处,笑着道:「如今,周军在宕魄山下扎营,而从上方谷到宕魄山却正有一条好路,可以袭杀自敌军身后,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我想让沈都尉领兵去做此事,如何?」 「周军……有多少人?」沈江浣盯着地图轻声问道。 「一万。」李宣宗咧嘴一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艰难说道:「此一举,以五千人,搏对面一万人,沈都尉可敢?」 坐在下首的一袭白衣微微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有何不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坑杀 次日夜晚 一骑轻骑横跨上方谷,直直袭向宕魄山。 喊杀声在顷刻间,充斥了整个宕魄山的峡谷之中。 宕魄山山涧之中,那驻足的无数周国士兵纷纷惊惧起身,四处张望,却只见前方一队兵甲绕过后方,袭杀而来。 最前方一人,策马横剑,立于山前,白衣似雪。 「杀!」 五千余人涌入这座狭小的山涧之中,对着那无数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御敌的周国士兵杀去。 周国领兵的将领在帐篷外的吵嚷声中惊醒,抬起头来,却见一人纵马而来,下一刻鲜血飞溅,流血五步,人头落地。 将领身死,这些找不着兵刃的士卒如鸟兽般散去,但来回两侧都是一片思路,这整整一万人,便被五千楚军包围在了这样一线天的狭小山谷之中,山谷两侧,一边有五千精锐把守,一次只容一人出入,可谓是一个必死之局。 而在山谷的另一边,沈江浣挺剑而立,驻足在那一线天的另一侧,一人持剑守着谷口。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众多周国士兵看着那提剑的年轻人和另一侧数千士卒,吞了吞唾沫,一时间笼罩在一股死亡的恐惧之下,那提着剑的年轻人看向他们,忽然嘴角浮现起一抹笑容,甩了甩剑刃上淌下的鲜血,朗声喝道:「此时归降,便留你们一条活命,但若是不降,在此之人,我必杀之,倘若未死,那便一一凌迟!」 剑上鲜血未干。 沈江浣的声音冷如寒铁,重似石锤。 狠狠的敲击在这些人的心扉之上。 不知道是谁率先扔下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兵刃,跪倒在地。 随即,这一万周国卒子争相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一时间哭声不断。 兵不血刃。 陈南渡纵马上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沈大人说自己不懂半点兵法谋略,可真是谦虚了,此番兵不血刃,不废一兵一卒便纳降了这一万人,真是高啊。」 「陈先生谬赞。」 沈江浣收起长剑,看向陈南渡,陈南渡也盯着他,半响后忽然问道:「不知沈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些降卒?」 沈江浣脸上神情一僵,但随即露出一抹有些渗人的笑容,轻声笑道:「降卒之类,忠心不齐,不可为我所用,今日降我,明日便会投敌,所以……回城之后,悉数坑杀!」 说这句话时,他脸上的笑意愈浓,但陈南渡却由衷的感到一股寒意。 「沈大人高见。」陈南渡笑着应了一句,看向那些降卒,他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不过倒是没想到沈江浣竟也有如此决绝心境,心下不由得对这个年轻都尉多了几分敬佩。qδ 沈江浣报以一笑,转头看向身后士卒,轻笑传令道:「去把这些人捆了,先押入大牢,等过些日子找处空地挖坑坑杀了便是。」 那士兵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沈江浣,沈江浣笑着点了点头,那士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便按照沈江浣的指令传令下去。 五千人押送着一万周军,浩浩荡荡的向远处去。 这些周军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只不过有很多人为保住了命而暗自庆幸,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所谓的降者不杀,只不过是个幌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将至 路途漫长,五千押解一万人,走的很慢。 陈南渡策马在沈江浣一侧,看着这蜂蛹的人群,不禁笑道:「这宕魄山是周军驻扎埋下的一步大棋,倘若发起正面进攻,这宕魄山便是埋在咱们身后的一颗炸弹,这不废一兵一卒便毁掉了这道隐……」 陈南渡正说着,忽然听得一侧一阵嗖的一声尖锐响声,转头一看,沈江浣的双指悬在他耳畔,指尖夹着一柄短刀,距离陈南渡的头只有咫尺,显然是从某处射出来的。 「这……」陈南渡还没来得及言语,沈江浣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有刺客。」 客字出口。 又听得几声利响。 沈江浣腰间佩剑出鞘,瞬息间斩落几件东西,他捡起一看,是几枚锋锐铁钉,顶部幽蓝,显然是涂了剧毒在其上。 沈江浣神情肃穆,冷眼扫过四周,伸手将铁钉丢在地上,内气涌向丹田,如雷贯耳在山谷间炸开: 「何必躲在暗处伤人,若想杀了我等,便出来与我一战即可!」 声音落下。 山石震动。 下一刻,一阵阴戾的笑声响起。 一道黑影迅猛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赤霞暴涨百丈。 赤练横贯,逼退黑影。 沈江浣翻身落马,一手提剑,身上赤色气焰蒸腾。 另一侧,那黑影也显现出模样,原是一身着黑色斗篷的蒙面人,手中提着一把样式奇怪的长刀,身上气息翻涌,隐隐透出来一股压迫感 沈江浣一眼便可看出,此人道行已然迫近元婴,估计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金丹之上,任何一个小境界都是鸿沟,他与眼前这个黑衣人的差距也不言而喻。 沈江浣看向黑衣人,但并未立刻出手,而是陡然间转头喝道:「斩!」 众多兵卒一激灵,纷纷抬刀,一人两下,便将那捆缚不动的一万周军斩首于地。 血流成河,头颅遍地。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沈江浣第一时间居然想到的是这一遭,不禁冷笑道:「真是个警惕的家伙,老子不过是瞥了几眼他们,你便当我是要救这些不值钱的死卒子了?」 「实话和你说,老子和周国没什么关系,也没心思管他们的手下死活,只不过是有人花钱买了你的命,我来取你人头换钱而已。」 黑衣人伸手擦拭手中长刀,沈江浣盯着他,脑海里千回百转,忽然闪过一个地方,也是一个宁老头给他讲过的地方,那便是极出名的刺客组织—遮天。 想到此处,他不禁脱口而出,那黑衣人微笑点了点头,道:「还认得我,算你有点本事,你可别以为这几千人挡着我便杀不了你啊……」 话音落下,黑影再度袭杀而来。 沈江浣心如止水,安然不动。 黑影已近咫尺。 他陡然间一剑斩落。 携有翠光。 霎时间,那黑影在空中便被撕裂成了两半。 他再一次动用了建木的力量,但他的寿元也再一次濒临尽头。 陈南渡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他拍了拍沈江浣后背,问道:「沈大人……沈大人?」 沈江浣口中咳血不止,身子颤抖,其实有这五千人傍身,他完全足以耗死这个来自遮天的刺客,但是那样也会损失很多的兵力,对于大楚而言,现在的兵力远少于周国,一点人都不能少,更何况,这五千人,是精锐中的精锐。 沈江浣内视己身,只见自己丹田之内那生命之火岌岌可危,他已然满头白发,生命之火已然即将熄灭,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及时破境增长寿元,等待他的,便是无法阻碍的死亡。 终章 来世斩今生 完 沈江浣拄着剑,虚弱不已。 此刻的他已然濒临死亡,随时都会命丧黄泉。 他看着前方,眼神微微有些恍惚,但下一刻,他再度睁眼闭眼,却见到自己正站在一座古老石桥之上。 石桥上古老铭文无数 ,闪烁着淡淡幽光,两侧是奔腾不休的土黄色江水,江面上飘浮白骨森森,天地灰蒙蒙的,充满着压抑黑暗和恐怖。 这时,在石桥对面那重重叠叠的迷雾之中,陡然间响起尖锐的女子笑声,随即,便隐隐约约看得见迷雾中仿佛有浩浩荡荡的几百人队伍,显得有些渗人。 沈江浣站起身,不知为何,此时的他根本感受不到先前生机流逝的感觉,更奇怪的是,他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生机的存在,仿佛……他就是个死人一般。 前方女子的尖笑愈发凄厉,而那迷雾中几百具的黑影依旧缓缓向前,只听得咚一声响,迷雾陡然散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抬由数十个浑身漆黑如铁的阴兵肩扛着的黑檀木轿。 轿子上紫色绫罗纱锻飘落,翠玉流苏,但却是带着点点星星的血色,华美中透着一股诡异,而透过帐帘,却能看见这轿子主人的模样。 轿子里坐着的是一个女子,身上披着如帐帘颜色相近的紫色绸衣,姿容倾世,却是生的显得三分邪气的模样,即便绝美,却让人瞧着有些恐惧。 轿中坐着的不单单她一人,左右间左拥右抱,却是些衣衫不整的男人,似乎是她手下的男宠。 透过帐帘,沈江浣的目光与帐内人轻蔑的目光相接,便忽然又听的那尖声大笑,随后,他便听到那帐子中的女子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沈江浣,好久不见!」 沈江浣呆在原地,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女子看向他,眉宇中隐隐透着一股疯狂和戾气,他不理解眼前的人为何似乎对他有这么重的恨意,只是问道:「不知这……」 「闭嘴!」 不等沈江浣问出口,那女子便打断了他的言语,那一双紫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沈江浣,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沈江浣,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她走下轿子,临空悬步,一步步走到沈江浣的身边,陡然间,他的手心出现了一把锋锐无比的紫色长剑,狠狠地便洞穿了沈江浣的心脏,伴随着一股剧痛,女子便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很是开心。 「沈江浣啊沈江浣,现在的你真是弱小不堪啊,不枉费我跨越千年时光长河回来,杀了你这个灾星!」 女子冷冷的扫过半跪在地痛苦的沈江浣,忽然癫狂的揪住他的领子,怒声斥道:「当年,当年就因为你的一念之差,害死了白骨长城边境几十万人,落得城破人毁的结局,倘若没有你,何至于此!」 声音震动,沈江浣的魂魄都在不断颤抖,眼前此人的境界高的出奇,甚至可以比得上他在梦境中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女子眼眸中杀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她在空中绘下一道符箓,复杂繁纷,乃是千百万道杀符组成的一道杀字符,她眼角尽是泪,仿佛在缅怀曾经惨死的旧人。 沈江浣抬起头,陡然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记忆,在那道杀字符落下的一瞬间,他忽然双眸清明,苦笑着最后问出了来自千百年后他的话: 「你是对的吗?」 「是!」 杀字符落。 魂飞魄散,不成人形。 女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如释重负。 但下一刻,她就见那残魂飘浮飞舞,在空中最后绘下了一行字。 世事注定皆如此,何以人力盖天时。 大楚陈书三十载,血肉为墨骨为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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