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农户一二事 作者:朗朗明日 文案: 暴发户宋添财刚刚过了三十岁生日就穿到了落魄书生身上。多了个妻子,但跟人跑了;有了个兄长,但不是亲的;添了个嫂子,但恨不得他死。精明的宋添财直叹自己亏了,亏了! 不过,看着可爱蠢萌的儿子,慈爱有加的双亲,宋添财勉勉强强觉得他也不算亏到底了。但是,白眼狼还是要治的,农户的日子也能过的有滋有味。 内容标签: 种田文 主角:宋添财,赵言修 ┃ 配角:宋立安,宋大山,陈桂枝,宋进宝,冯金花 ┃ 其它:布衣生活,穿越时空,种田文 ☆、穿越   “宋进宝,我可告诉你,有你这弟在老宋家一天,你可就得干得牛马活,吃的猪糠食。现在家里可是为了你这病秧子弟弟花光了家产了,他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怂样以后能干什么?可若是他不在了,你可就是他老宋家的顶梁柱了,以后这家里的田地、房子可都是咱的了。今个,好不容易那两个老不死不在家,这病秧子快没气了,你要做孝子,做好人,可你想到我和孩子没?大宝已经六岁了,有这病秧子在,那两个老不死的怎么肯出钱供大宝读书。”冯金花把手里的端着的药碗往边上一放,因为力气过大,药撒出不少。   旁边站着的青年脸色难看,喏喏的不敢出声,半响,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试探的说道:“金花,爹娘对我有养育大恩,我,我……”说着,把手伸到了药碗边上。   冯金花眼睛一横,冷哼道:“你敢,他们养你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好名声。你是这个家的长子,可你看看,家里两个老的可还有把你当成宋家人。你可姓宋,村里那个不是长子继承家业,你爹娘倒好,一心一意的都是这病秧子。哼,你还记着他们养了你,他们可不当你是儿子。再说,这病秧子本就要死了,有没有这药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宋进宝还是有些犹豫,冯金花又立马转了脸色,拍着大腿哭道:“我这是什么命啊,丈夫帮着个外人都不帮我。这家里可没人把我们当一家人,我辛辛苦苦为了孩子,为了你,还不被领情。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不活了。”   被冯金花这么闹着,想着已经快没声息的宋添财,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宋进宝用手指着冯金花,半响,才没法子似的妥协,一闷头往外走去。   冯金花瞧着走出门外的丈夫,心中得意。摸了把眼泪,用帕子擦了擦,她可不能让这病秧子有机会醒来。似乎是想到什么,冯金花起身来到桌子边上,端起那碗药一如既往的倒在了窗子外面。   做完这一切,冯金花也不留在屋子里,出去找宋进宝去了。   而本应该奄奄一息的宋添财这个时候却睁开了眼睛,他早就醒了过来,一直装睡不过是为了不引人注意罢了。起先是因为心虚,没曾想还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想他宋添财不过三十岁,已经身价上亿了。他可不是什么富二代,他爸妈去的早,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长到十三岁。后来,就跟着村里的木工师傅做学徒,十六岁出师,跟着到外面闯荡,他有脑子肯吃苦又有些运道,虽然只有初中文化,可却渐渐在外面混出了名堂。   不过,因为没有学历没有家世没有所谓的的气质,加上他还有个特别俗气的大名。于是,从他富起来之后,暴发户这标签就深深的打在了他身上。一开始,年轻气盛的他还不服气,整天的往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方向贴。结果,惹了不少笑话,还把自己整成了四不像,心累的不行。   吃西餐,用大牌,连厕所都得装个全球最先进的。没两年,宋添财就把自己弄病了。躺在病床上,宋添财发现他脑子被纸糊了,人嘴两片皮,他干嘛要在乎别人的说法,自己虐自己啊。   于是,宋添财也不折腾了,他是暴发户怎么了,只要自己高兴,只要不伤天害理,他爆发户他高兴。他还能鄙视那些富二代,没有他这样的暴发户一代,他们拿什么做二代,有本事他们也做一次暴发户啊。   于是,宋添财就高高兴兴的做他的暴发户了。   而会穿到这儿来,也是宋添财自己作的。原本他过三十岁生日,一得瑟,回乡给父母上香之后,偶遇初中同学。宋添财被他一巴结,心就飘飘然了,于是乎,大手一挥,就给初中的全班同学都发了帖子。   他混的好,那些老同学也都乐意来和他搭搭关系。于是,整个生日宴,宋添财被左一杯右一杯的喝的糊里糊涂。然后,半夜他迷迷糊糊的下楼找水喝,一脚踏空,就来了这儿了。   回想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宋添财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叫同一个名字,所以,他才能穿到这副身子里的。现在的朝代是他不知道的大秦王朝,刚刚建立不到三十年,今年是泰和七年,而原身的家就在晋阳府大同州青和县永乐镇宋家村上。   原身也叫宋添财,他爹宋大山和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一样是外来落户的。当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宋大山跟着他爹和其他灾民到了这儿安家落户。好在宋家村多数都是外来的,倒是不存在排外。   宋大山娶的是隔壁陈家村的陈桂枝,两人成亲三年才有了宋添财,而刚刚在这的宋进宝是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养子,当年宋大山的大哥宋大海和婆娘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一直没了动静。宋进宝从外面流浪过来,宋大海就动了心思,想收个儿子养老送终。   可惜,刚刚收留宋进宝没几个月他婆娘就有了身孕。于是,宋进宝他们就不想要了。毕竟,儿子不是女儿,不是一口饭的事情,以后要娶媳妇分家产的,有了自己的骨肉,他就不愿意旁人分他挣的东西了。   于是,宋进宝就被送到了里正处。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也没闲钱养个孩子,里正接了个烫手山芋正愁着。见到路过的宋大山灵光一闪,带着宋进宝就去了宋大山家里。   当时陈桂枝怀着孩子,里正把宋进宝往宋大山家里一送。大意是,宋进宝可怜,无父无母的,又和宋家有缘分,就把孩子放在宋家养一段日子,等秋收之后,再全村商议怎么办。村子里先给上两袋粮食,宋大山夫妻两个行行好,就当给未出世孩子积阴德了。   宋大山和陈桂枝都是能干的,家底在宋家村算是厚实的了,那时候他们刚刚有孩子,正是母爱父爱泛滥的时候且宋大山也觉得是自己大哥不厚道,他心肠软,好说话。对着无父无母的宋进宝也很同情,就答应照顾一段日子。   陈桂枝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可宋大山答应让宋进宝住进来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宋进宝就住进了宋家,这一住就没再走了。宋进宝小时候是个听话的孩子,时间一久,宋大山心里怜悯他,在里正和自己大哥时不时的鼓动下,就默认了宋进宝为养子,给他起了现在的名。   陈桂枝心中不喜,可也做不了自己男人的主。且宋大山常劝陈桂枝说,宋添财年岁小,也没个兄弟姐妹,有宋进宝这个兄长照顾着,也能有个帮扶。陈桂枝想想也是,遂也默认了宋进宝。   不过,宋添财是亲生的,宋进宝是养子,宋大山还好些。是男子,好面子,对着两个孩子大面上还算一视同仁,陈桂枝就偏爱自己的儿子宋添财些。宋添财小时候,一家子也算其乐融融,宋进宝感念宋大山和陈桂枝的收留养育之恩,就是有些小摩擦也都没什么。   宋大山曾顶着陈桂枝的白眼送了宋进宝去学堂,可惜,宋进宝并不是读书的料子。学了两年,也只是能认个常用字,就没再去了。宋大山托人把宋进宝介绍到了永乐镇上的酒楼做伙计,一年下来,能挣到四五两银子,比种田强太多了。   而等到宋进宝十八岁,该说亲的时候,陈桂枝选中了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姑娘给宋进宝。可惜,宋进宝自己相中了冯家村的冯金花。冯金花长的很不错,可名声却十分的泼辣,她进城卖自家的鸡蛋,一来二去和宋进宝相识了。   宋进宝长得不错,又有份伙计的银钱,比一般种田汉好上许多。冯家本来是对宋进宝养子的身份有疑虑的,可听闻宋添财读书十分好,中秀才是十拿九稳的。宋家又是殷实人家,想想也就同意了。   而陈桂枝却十分的不喜欢冯金花,宋进宝本就不是她生的,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她选自己娘家的亲戚也是这个理,可这冯金花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因此,十分的不满意这门亲,最后,宋进宝求了宋大山出面求娶了冯金花。   因为冯家要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陈桂枝更不喜了,平常人家嫁女儿也不过是二三两银子。她没有宋大山那么好面子好讲话,攒的银钱大部分都想留给宋添财的,这冯家要这么高的彩礼摆明了是想套她们家的银钱给宋进宝小两口。这样算计的手法,连宋大山心中也有些不高兴。   而宋进宝一声不吭的态度更让陈桂枝觉得宋进宝是个白眼狼,只愿意出二两银钱,剩下的让宋进宝拿自己存下的银钱去。从宋进宝去当伙计之后,他的工钱都是自己存的。宋进宝也没说什么,不过,后来村子里就流传出陈桂枝苛待养子的风声。宋大山听到之后,抽了一宿的旱烟,最后还是拿了银钱给了彩礼。   不过,对着宋进宝却是淡了下来。   冯金花进门之后,陈桂枝不喜欢她,两个人时常有些矛盾。因为不是亲儿媳,又因为宋添财要考秀才,顾忌的多,陈桂枝倒是没有怎么为难冯金花,而冯金花进门一年就添了个儿子,底气就足了。看着陈桂枝对着宋添财的偏爱,心中不服气,常常挑拨宋进宝,又喜欢说酸话,宋家人都不怎么喜欢她。   等宋添财十六岁中了童生,冯金花立马夹气尾巴做人,整天巴结陈桂枝,打算以后等宋添财做了官,跟着沾光。   而宋添财中了童生之后,就和刘家村做刘老三家做了亲,娶了他家的小女儿刘采莲为妻。刘采莲是刘家村的一枝花,生的貌美如花,又很温柔小意,家底很是殷实。陈桂枝对着刘采莲怎么看怎么满意。   等刘采莲生了儿子宋立安之后,陈桂枝就更捧着她了。宋添财也是对她情深一片,今年宋添财去府城考秀才,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偏偏却出了差错。   宋添财在永乐镇的私塾读书,学问被夫子们很是看好,自然也就招了旁人的眼。其中,永乐镇万财主的儿子万前锋最是和宋添财不对付。两人一起考试,万前锋总被宋添财压着,就连童生试,万前锋也比宋添财多考了两次。   所以,等宋添财中秀才之后,万前锋却状告宋添财舞弊。宋添财无权无势,只才刚刚得了功名,被万前锋买通的所谓的酒楼伙计指证看到他考前做过此类文章,且在宋添财住的客房里找出了一封所谓的题目。   其实,这是有人要整这次主考的知府而搞出来的,虽然最后知府没事,可阴差阳错的宋添财却被牵连了。虽然没有被革去功名,但知府却告知他,有生之年不希望在科举场上见到他。这也是怕宋添财以后真中了进士,这次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把他牵连到。知府现年刚刚过了不惑之年,看样子再做一二十年的官是没问题的,宋添财眼看着就是被断了科举之路了。   本来,宋添财就在牢里受了惊吓,又得知不能再科举的噩耗,跟着就气急攻心,大病了一场。好在有宋大山和陈桂枝的细心照料,慢慢的也熬过来了。可这个时候,刘采莲却卷了家里的银钱不见踪影。   宋添财是读书人,眼见着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心中更加的气闷。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见人。前两天,宋添财听到自己儿子小宝哭了,发现屋子里没人就出来看小宝。   没想到,走到西厢房就听到冯金花和她娘说话,这才发现冯金花早就发现刘采莲不对劲了,不过,为了看宋添财笑话,刘采莲走的时候冯金花还故意帮着遮掩了一二,她还借着刘采莲的名把家里的银钱都拿走自己藏了起来。笑话宋添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宋添财被宋大山夫妇宠着,那听过这样的话,一口气没上来就背过去了。等宋大山夫妇回来才发现,然后去请大夫,给宋添财吊着命。   今日,因为家中没了银钱,陈桂枝和宋大山就去各自的亲戚那儿去借一些应应急。冯金花心里有鬼,瞧着宋添财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就拦着宋进宝给宋添财喂药。这样一来,原身也就去了,穿来了暴发户宋添财。    ☆、醒来   理清楚关系的宋添财并没有动,他都躺了好长时间了,身子骨都是软的。刚刚冯金花闹的那么一出,让宋添财更下定决心,不等两老回来,他就不“清醒”过来。冯金花能把他的救命药倒了,这个时间家里可就是他们夫妻两个青壮年在家,宋添财这病怏怏的身子骨可不是这两位的对手。   能成暴发户,可不是光靠运道才行的。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宋添财从不吝啬把对他有敌意的人往最坏处想。小心谨慎些,总是没大错的。正好,宋添财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两个白眼狼。   冯金花不用说,就巴不得他好不了,早死他们早得利。而有意思的就要算宋进宝了,可能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吧。这些年宋家老两口算是对得住宋进宝了,上私塾,找伙计,娶媳妇,样样给宋进宝办妥了。   可惜,人心都是得陇望蜀的,宋进宝瞧着宋添财马上要中秀才,又被宋家老两口捧在手心里,心里早就不满了。所以,冯金花每次闹出事情来,宋进宝看着惧内,何尝不是放任的意思。   就连刚刚,冯金花倒了宋添财的药,宋进宝也不过是轻轻的说了两句。他一个大男人,真要治住冯金花一个女儿还不手到擒拿。可惜,他没有,怕是因为他心里也想着宋添财早早的去了,好得宋家的家业。毕竟,宋添财的小儿子才不到两岁,没了宋添财,以后,宋家老两口怕是得和他们一起过了。这家中的田地,一大半怕是都要落在年轻力壮的宋进宝手里。   宋添财心中鄙夷宋进宝这样的白眼狼,宋家老两口是偏着宋添财,可也不想想宋添财是他们唯一的骨肉,是血脉至亲。而宋进宝呢,一个养子,宋家供养他,还供出了他的胃口。处处要拿宋添财的强,真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长子,觊觎着宋大山和陈桂枝手中的银钱。   可他也不想想,就是他自己也不会对别人的孩子好过自己的孩子。宋大山和陈桂枝对他也算尽了心,给他娶了媳妇立了家。可惜,宋进宝却没念两人的恩,心中怕是在怨两人对他不公吧。   宋进宝在酒楼做伙计差不多十一年了,每年四五两银子的进账,家中并不要他们一个铜子。吃喝都是宋家的,按理这两人攒钱不下于三四十两银子。可宋家现在没了银钱给宋添财看病,陈桂枝曾经和宋进宝提了提,希望他们能借出些银子出来应应急,救救命。   可被冯金花一闹,说是陈桂枝要贪他们夫妻的辛苦钱,把陈桂枝气的个仰倒再也没提这件事了。宋添财觉得好笑,若是宋进宝真有心,怎么可能闷不做声,还不是怕拿出银钱以后就回不去了。   可怜宋大山夫妇一直巴望着宋添财能得宋进宝的扶持,眼见宋添财都要一命呜呼了,宋进宝还是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可见有些人是不能指望的。   既然如此,宋添财心中决定一定要把这两个白眼狼给赶出宋家。以后,绝不能再和他们扯上关系,让他们吃宋家的喝宋家的,还抱怨宋家。既然他现在已经是宋添财了,再让自己爹娘养这样的白眼狼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宋添财心里盘算着怎样治宋进宝夫妻两个,又想着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闻屋子里有人进来,脚步声有些急切。   “大夫,你给我家添财看看,他都睡了两天了,怎么还没个动静?”陈桂枝着急的对着一个中年大夫问道。   这位陈大夫是村里出去的,因为老家是陈家村的,所以对着陈桂枝这个同族之人还是有些香火情谊的。他给宋添财开了药,虽然不说能痊愈,可让人醒过去还是有把握的。像现在这般昏迷不醒,陈大夫心中也发虚了。   宋添财这才发现,是这个身子的母亲陈桂枝回来了。他睁开眼睛,立马对着陈桂枝喊道:“娘,儿子要被人害了!”   这一声喊的不高,但却足以让靠着宋添财的陈桂枝和陈大夫听的清楚。陈桂枝刚刚发现自己儿子醒了,心中欢喜又乍然听到宋添财这样的喊声,立时一怔,转而激动道:“添财,你醒了,别怕,没人能害你的。有娘在,有娘在!”说着上前就抓住了宋添财的手。   陈大夫眼睛闪了闪,并未出声。   宋添财可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立马对着陈桂枝说道:“娘,儿子是听到大嫂眼瞧着刘采莲和旁人勾搭而不做声,还趁乱偷了家里的银钱嫁祸给刘采莲才气昏过去的。你和爹给我熬的药也被大嫂给倒了,半点没喂在我嘴里。大哥就在旁边,也,默不作声,我醒了正瞧着大嫂把我的药倒了不敢出声,怕他们对我下手。娘啊,你和爹赶紧带我和小宝走吧,我们这老弱病小的,哪是他们的对手啊,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们什么。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我也就不求了。”   宋添财这话一出,把陈桂枝气的眼睛都红了,青筋勒起,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吐出字来:“宋进宝,冯金花,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敢害我儿,我和他们拼了。”说着话时,就要起身,找宋进宝夫妇去拼命。   宋添财赶紧拉住陈桂枝,虚弱的对着陈桂枝说道:“娘,他们年轻力壮的,你去了找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儿子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等爹回来,咱们还是先找里正和村里的那些长辈过来为我们做主吧。毕竟儿子怎么说还是有个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县老爷那儿也算搭了些关系,虽然要等上十年以后才能科考。可知府大老爷也给儿子名帖,县太爷也会为儿子做主的。”   宋添财这话是说给屋子里陈大夫听的,原身是个心高气傲的,被断了科举之路,又跑了妻子,就觉得没脸见人了。可宋添财却不觉得,知府虽然断了他的科举之路,不过,做官的一般不会横冲直撞,蛮横到底的。   宋添财是秀才的头名,这样的成绩,知府大老爷也不愿意得罪很了。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知府给了宋添财二百两的银票和一份名帖。先时,原身一心科举,哪看得上这些东西,为了不触景生情,他把东西都和书册放在一起,都封了起来,也没和任何人说。   不过,现在的宋添财最会做事之一就是借势。人性不可捉摸,本来宋添财作为宋家村唯一的秀才地位是很高的。可因为摊上官司,妻子又跑了,村子里的人怕心中对他的看法都要再过一过。   事情发生了一两个月了,宋家老夫妻虽然没对外说一句,可架不住有个在看笑话的冯金花在外宣传。大部分人都知晓宋添财被断了科举之路,那原本十分的看重怕也就剩下两三分了。   而现在,宋添财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秀才公的身份,敲打敲打一些人。不然,凭着他的小身板,有些事怕是要吃亏的。好在科举的事情宋添财嫌丢人并没有和家中人细说,冯金花只知道宋添财得罪了大官不能科举了。   而现在宋添财就要把不能科举定个期限,俗话说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他年纪尚轻,就是十年不能科举,那十年之后呢?不到三十岁的他,照样科举做官,一点都不迟。   其实,宋添财也是打了个擦边球。那位知府说的是他有生之年宋添财不能科举,这个时日有长有短,但宋添财就说十年。至于十年之后,若是这位知府真不在了,自然圆了现在的话。若是还在,也没关系,宋添财一句心灰意冷,无意仕途就能打发过去。   再说,宋添财在现代被称为暴发户学习成绩可想而知,要他学古代的之乎者也,怕是学不出个一二三来。现在有个秀才身份,能免除徭役免点税赋,他就很满意了。如今这样说,只不过是给其他人一个震慑,莫欺少年穷,他还没被完全断了前程。   果然,陈大夫在旁听完,看着宋添财的眼神亮了些。陈大夫听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本以为宋添财得罪了大官,以后前途是完了。来医治宋添财,一方面是陈桂枝娘家和他一个村的,又沾点亲,推不掉。二来,医者父母心,这才给宋添财瞧瞧的。不然,这宋家村也不是没有出去的大夫,可还不是怕被宋添财连累,都推了吗。   现在听了宋添财这样说,陈大夫忽然觉得大家都被冯金花给忽悠了。宋添财要真有什么事情,人家还能留着他的秀才功名吗?怕是宋添财年轻气盛,大老爷们这才想压一压他的傲气罢了。   这宋家大媳妇真是个心肠坏的,看准了宋添财是个读书人不好开口和旁人解释的,就和外人说宋添财没了前程。怕是想要多占宋家的家业,不然,也不会趁乱拿家里的钱,还倒掉宋添财的药了。这分明是想谋财害命啊!   陈桂枝只知道自己儿子科举不了了,具体怎么回事并不知情。现在听宋添财如此说真是又喜又忧,可一想到冯金花和宋进宝竟然敢害她儿子的命。陈桂枝就气的脑门疼,连带着对着自己的丈夫宋大山也迁怒了。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和陈大夫的脸色,心中有数。他稍稍坐起,对着陈大夫拱手道:“陈大夫,你也知我家大哥并非我家血亲。我今日所说虽然句句属实,可人言可畏,怕是会有人说我一家欺负我大哥一个外人。我大嫂把药倒在了窗外,还请陈大夫在窗子的地上看看,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陈桂枝听着自己儿子这样说,恨声道:“她算你什么大嫂,这个烂心肝,黑心肺的贱人。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你爹可就只有你这么一条根啊,他对大宝爹可有半分亏待。竟然背着我们倒你的药,这样的白眼狼,我是要不起他做儿子。”   宋添财听着陈桂枝的话装作为难道:“娘,算了,爹一直都巴望着我们兄弟相守。要是闹开了,爹会伤心的。”   在宋添财的记忆中,陈桂枝一直很偏着宋添财,可宋大山却颇为的一视同仁。怕旁人说闲话,即使心中更疼宋添财,可行动上却不会差宋进宝什么。有时候,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打不得,骂不得,即使心中有不满也只会自己生闷气。   宋添财这次是打算彻底和宋进宝一家撕扯开来,自然要先把家里内部理顺了。陈桂枝是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就是宋大山,怕他面子和感情上放不开,最后功亏一篑。   而宋添财作为儿子,自然是不好直接和宋大山提要求的。也不能逼着宋大山干嘛干嘛,不然,即使他有秀才功名一个不孝的罪名也能让他再无翻身之地。所以,宋添财只能让陈桂枝去和宋大山说。   果然,陈桂枝从知晓自己儿子差点被宋进宝害没了,就连自己丈夫也恼怒上了。现在听着儿子为了他爹委曲求全的模样,更是要气疯了。对着宋添财说道::“管你爹做啥,他做好人要面子,差点害了你这个唯一的儿子。他还有脸了,要是你真被这两个白眼狼害了,我看他怎么面对我可怜的孙孙,以后死了,又怎么和公婆交代。儿啊,你孝顺为娘是知晓的。可这对白眼狼竟然都敢害你的命了,娘是万万不能再留他们在家了。你爹要是舍不得这白眼狼,我就拉着他一块去了算了,省的让你这个亲儿子被他祸害了。”   陈桂枝越说越委屈,想到这么多年为着这个养子委屈了自己孩子多少,现在还要再委屈自己的孩子。看着虚弱的宋添财,陈桂枝心里积攒多年的委屈和愤懑都爆发出来,发狠的对着宋添财这样说道。   宋添财吓了一跳,没想到陈桂枝是这样烈性的妇人,这和他记忆里的慈爱妇人真是一个人吗?    ☆、捉贼   陈大夫在旁边听着陈桂枝的话,赶紧开口道:“桂枝姐,你这是干啥?添财可是秀才公,就是这几年不去科举,凭着他给人坐馆教书也能挣份银钱。你们家有田有地的,以后啊,正是过享后福日子的时候。这次你家老大是做错了,你是长辈,该教就教,该罚就罚。可万万不能和添财爹怄气,他就添财一个儿子,心里不疼他疼谁。以前不知道你家老大的心思,这才蒙住了。要是知晓他们要害添财,怕是比谁都恨。”   陈大夫和陈桂枝是同族之人,关系已经很远了。不过,还是喊陈桂枝为族姐,他刚刚也去窗子边上看了看,那儿药味确实是重。心中本就信了七八成,现在更是十成十的信了。毕竟是一个村的,又沾亲带故的,宋添财更是这几个村子唯一的秀才,还得了知府老爷的名帖,他这个时候卖个好,以后也是一条路不是。   再说,这宋进宝也太不像话了,再怎么样,老宋家可没缺他什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宋家供养着他成家立业了,还要害宋家嫡亲的血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陈大夫是万万看不上的。   宋添财就等着陈大夫的话呢,他记忆里陈大夫医术在周边是算得上的。更为重要的是,陈大夫的名声口碑十分的好。遇到穷苦人家,能帮着都会帮着些,所以,即使他不是宋家村的人,但在宋家村也十分的有威望。   把他拉进来,也是宋添财的目的之一。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口说无凭,只凭宋添财一个人的口供说冯金花如何,宋进宝如何。那两个人到时候卖卖乖,认个错,再示示弱,最后倒不要成了他仗势欺人了。   有些事情,宋添财不介意把最坏的打算预测到。这也是他能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陈大夫这个人证必不可少。   因此,听着陈大夫这么劝着,宋添财立马感激的开口道:“陈大夫所言极是,不过,我身子骨弱,爹娘年轻也大了。大哥和大嫂心中有怨,我担心会对爹娘不利。我身子实在起不来,不知陈大夫能否帮我一家去里正家把这事原原本本的给里正说道说道。等我身子好些,再请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叔伯们为我家做个见证。”   陈大夫原本对宋进宝夫妇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又发生了他们要害宋添财的事情,心中更是添了不少的厌恶。宋添财这么一请求,陈大夫想想也就同意了。虽然他一般不插手旁人的家务事,怕最后里外不是人,可这都起了害人的心思了,怎么也不能姑息了。   于是,陈大夫爽快的答应道:“添财你好好养病,我这就去和里正说道说道,这可不是鸡毛蒜皮的小摩擦,听听也就算了。救命药能倒?以后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你也别担心你爹,这事我给他说去。”   宋添财连忙道谢,陈大夫就出去找到宋大山,一道去里正那儿了。   而这边,陈桂枝还气的不行,身子都有些抖了。屋子里就两个人,宋添财怕陈桂枝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开口劝慰道:“娘,你别气了。刚刚陈大夫在这,我有些话不好说。宋进宝和冯金花这样对我,我是不会让他们再留在宋家了。这次是我命大,不然,我要是不在了,以后,小宝和你们不都得看他脸色过日子了。既然我活过来了,就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有欺负咱们的机会了。”   听着宋添财这样说,陈桂枝脑子冷静下来。她儿子是读书人,见识可比她这个农家妇人多的多,且就和她说知心话,怕是也有了主意。   陈桂枝开口道:“儿啊,你说的对。以前,娘也打算把他们分出去,眼不见为净,省的那贼婆娘日日酸话连天的。可她们眼睛都盯着咱家的地和银子,巴望着和你平分甚至多拿。这怎么可能,我养大宋进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些年没要他一个铜子也是让他们自己存银钱过活。可没想到,这白眼狼现在还想害你,以前你爹和我商量,家里的十五亩地,给他们五亩算了。可现在,他们别想从我这拿走一根草。”   宋添财听着牙疼,他这爹是圣父吗?从宋进宝娶亲开始,就能瞧出宋进宝可没感念宋家老两口的养育之恩。且这些年,除了年礼,家里的一切开支,宋进宝一家从不分担,可谓是只进不出。   原身苦读之时,还不忘惦念自己爹娘幸苦,时不时的抄书挣钱为爹娘贴补买东西。而宋进宝干了十几年的伙计,一开始还能带些酒楼的不用的糕点给两老,自从成亲后,是一个毛都见不着。   只不过,一天到晚的装老实,还惹的旁人说起来都道宋进宝娶了个泼辣媳妇,其实人还是好人。可若是宋进宝真有心,家中也生不出这么多是非。只是心有不平,怕吃亏罢了。   就这样了,宋大山还想着分三分之一的田地给他们。宋添财感叹,难怪宋进宝夫妇蹬鼻子上脸了,这都是给宋大山惯的。以前宋添财讲究父为子纲,即使心有不满也不会说宋大山什么的。   可现在的宋添财却不会再惯着宋大山这样无底线的做好人了,他在现代看了太多这样没原则的老好人了。爱名如命,可最后苦的都是他真正的亲人,宋添财决定是要治一治自己这老爹的毛病的。   陈桂枝看着宋添财不说话,心中有些着急。毕竟,这分田地是他们老两口私下说的,宋添财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是老宋家的根。按理,这田地房子全是他的才是,他们这么分其实是亏了儿子的。   现在宋添财又被宋进宝夫妇谋害,陈桂枝觉得刚刚的话弄不好要让儿子怨上他们。赶紧解释道:“你爹也是想着你要走科举,要有个好名声。要是什么都不分给他们,你的名声要被带累了。不过,现在好了,你要到十年之后才去再考。现在就是被人说几句嘴,十年之后,谁还记得?我们收拾起这两个白眼狼来也能放开些。”   宋添财也不多做解释,开口道:“娘,我昏迷之前,听到冯金花把你和爹藏的银钱偷走了嫁祸给了刘采莲。俗话说捉贼拿脏,咱们得拿到那银钱才好名正言顺的治治他们。”   “儿啊,还是你聪明。娘这就去他们屋子里搜,看他们到时候还怎么狡辩?”说着,陈桂枝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宋进宝夫妇的屋子里去。   宋添财赶紧拦下她来:“娘,你一个人去,她们两个人。真对上,你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这样,你去找大伯和大伯娘,再找村长里和爹爹要好的人家,原原本本的把这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一道去拿脏,把宋进宝屋子里的银钱都收起来。这儿可没有未分家就自己私藏银钱的,以前咱们不和他们计较,养得他们心黑的很。这次,咱们就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让他们什么好都得不着,滚出咱们宋家。”   “儿啊,这家丑不问杨,你以后要走仕途的,这么闹对你没影响吗?”陈桂枝把自己担心问了出来。   宋添财赶紧保证道:“娘,有些事情堵不如疏。刘采莲一跑,宋家早就被人笑话了。既然如此,哪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事闹出来又不是我们无理取闹,旁人笑话也笑话不到我们。倒是宋进宝和冯金花该担心了,娘你放心吧!”   村子里现在都窃窃私语刘采莲和人私奔的事情,宋添财面上早已无光。现在虽然爆出家丑,可这脓包不如一次性挤开。等过些日子,他把日子过好了,名声自然也来了。且这次的事情也不一定就会坏了宋家的名声,他有些想法运用的好,说不准还能消除刘采莲私奔的丑闻。   陈桂枝听自己儿子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也就信了。出门瞧了瞧宋进宝和冯金花一家不在家,心中定了定。这才敢放了宋添财在家,去村里找人了。   宋添财自然是知晓宋进宝夫妇不在家的,他们是怕自己这个病秧子一命呜呼了。宋大山和陈桂枝迁怒,加上他们自己心虚,等两老一回来,带着孩子就回了冯金花的娘家去了,这也是宋添财敢在屋子里和陈桂枝商量事情的原因之一。   陈桂枝先去了宋大海家里,宋大海和妻子万氏有一儿一女,女儿叫宋桃子,儿子叫宋添金。他们原先收养过宋进宝,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又不要了宋进宝,为此,宋大海对着宋进宝有些愧疚,所以,才鼓动自己的弟弟宋大山认了宋进宝为养子。   这陈桂枝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因为这事情对着宋大海很是生气。万氏是个直脾气的人,她们妯娌之间处的并不是太好。陈桂枝上了宋大海家的门,可把万氏吓一跳。   陈桂枝脸色并不好看,宋大海因为宋进宝的事情对着这个弟妹很是含糊。这不,一瞧见陈桂枝进了家门,连忙上前笑脸相迎道:“弟妹,你来了!”   万氏看着自己男人那样小心翼翼的讨好陈桂枝,心中立马不舒服了。脸色挂下来道:“呦,这不是秀才公的娘,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坐坐?”话里的醋味能飘出这院子了。   陈桂枝这一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家是替宋大海家背了灾,要不是宋大海多事,先收养了又不要,还鼓动她家老头子认下这个白眼狼,她的乖儿那会吃那么多苦。   这会又瞧着不阴不阳的万氏,火气上来了,开口道:“好你个宋大海,你撺掇着宋大山那个倔驴认下那个白眼狼,现在要来谋害我唯一的儿子。为了个外人让你亲侄子受了这么大委屈,我看你以后去了黄泉怎么和公公婆婆交代。你们的儿子是宝,不愿白养旁人家的孩子。我家的添财就是个草了,从小就被这白眼狼抢去了不少东西,现在更是要来害他。要不是你这大哥鼓动着,我家能遭这些灾这些难吗?晚上睡觉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   陈桂枝少年时候也是个爽利的姑娘,嫁给宋大山之后,性子也很急躁。只不过近年来,瞧着宋添财要做秀才了。为了不让旁人因为她说道自己的儿子,这才端起了架子,做个知性老太太,不动手不动口。   这些年大伙都适应了陈桂枝装的那副高冷样,乍一见她撒泼的模样,宋大海和万氏都楞了。   在一听陈桂枝话的意思,宋大海心一抖,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万氏是个直性子,她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当年等怀上孩子,硬是要宋大海送走了宋进宝。之后,宋大海鼓动着宋大山收下了那孩子,为了这事,万氏受了不少陈桂枝的气,早就怪宋大海多事不少次了。   现在被陈桂枝这样骂上门,即使心中发虚,可嘴里还是逞强的问道:“陈桂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当家的撺掇我家老头认下的那白眼狼要祸害添财,冯金花更是偷了我和老头子的养老钱,嫁祸给了刘氏那个贱人。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大哥,他把这灾星送到我家是和我家有多大的仇啊?”陈桂枝中气十足的责问道。   宋大海一听,开口道:“弟妹,你别急。事情慢慢说,添财是我亲侄子,里外人我还是分得清的。要是宋进宝那小子真忘恩负义,我绝不饶了他。”   陈桂枝也明白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刚刚那么闹一通也是压住这两口子。明明白白的告诉宋大海夫妻,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可别想推的一干二净。也是陈桂枝闷气在胸,要好好的发泄一下。   现在目的达到了,陈桂枝就把宋添财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宋大海夫妻。   陈桂枝知晓万氏是个大嘴巴,这话告诉了她,基本上村子里该知道就都知道了。这些日子,那些长舌妇们一个个幸灾乐祸看她的眼神,她都记着。只不过是担心儿子不计较罢了,现在儿子被陈大夫诊治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养着就行了。   她又得知儿子以后还是有科考的机会,还和县太爷有关系,那自然要让村里人知道知道。省的一个个以为她那儿媳妇跑了,就编排她家是非。   而这边,宋大山也被陈大夫告知他的事情惊呆了。    ☆、拿脏   宋大山是个老实人,所以,收留了宋进宝为养子,就想着待宋进宝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是宋大山可怜宋进宝,孤孤单单,无父无母的,这才对着宋进宝多了几分关爱。顶着妻子的不喜,也给宋进宝费钱费力的安排好了出路。   要说他带宋进宝和宋添财一点差别都没有,那真是瞎话了。宋添财是他唯一的儿子,是老宋家的血脉香火,在他心中自然是不同的,有谁不爱自己的娃。可宋大山自认为自己不是妇人那般小心眼,他家家境还算不错,就宋添财一个孩子。宋进宝小时候看着也乖,宋大山就想着待宋进宝好些,以后能给宋添财多个兄长走动。   不过,自从宋进宝娶亲之后,宋大山心中其实已经憋着一股气了。他老实不代表他傻,冯家算计彩礼在先,之后又是放出风声在后,宋大山心中明白,没有宋进宝的默认,冯家还不敢这样做。就如他家婆娘也不是太喜欢宋进宝,可有他挡在前面,陈桂枝就是再有不满也不会不给他面子的。   但他都把宋进宝养到这么大了,前面的路都长了九十九步了,是好是坏,宋大山也不想去细究了,毕竟,子不教父子过,不能就因为宋进宝对他们使了小手段,就不闻不理了。不过,宋大山到底心中生了些间隙,不能像以前那么疼他了。   而这些年,冯金花一次次的做小动作,弄得家里气愤不好,宋大山也明白妻儿对他都快怨上了。可想着宋进宝毕竟是他养大的孩子,他总是不想把自己养大的孩子往坏处想,再说事情大部分都是冯金花在闹,宋大山还能劝慰自己婆娘,事情都是被冯金花这婆娘给搅坏的。宋进宝太老实,被拿捏住了,也不能全怪这孩子。   可这次宋添财出事,在府城那边,摊上了官司,眼看着遭了大罪。宋大山和陈桂枝忙前忙后的,一颗心恨不得辦开了。宋家就兄弟两个,可宋进宝这个做兄弟的却只做不知。嘴上说有事就找他帮忙,可依着宋大山的脾气,哪是能求养子的人。而就算陈桂枝是开口了,冯金花一闹,宋进宝在一旁做为难状,不出声,他们也就不讨没趣了。   这样一来,宋大山瞧着自己奄奄一息的亲儿子,再看看袖手旁观的养子和幸灾乐祸的儿媳妇,心早就冷了。不过,他心思正,就是觉得宋进宝做事不地道,可也就是想着等宋添财身子骨好了,就把宋进宝分出去,给上两亩地也就算尽了最后一点父子情分了。从没想过说什么做什么来教训宋进宝,不愿意给旁人说三到四。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边还没计较宋进宝那般行事,这两人却动了害人的心思。帮着外人对付宋添财,刘采莲跟人跑了,冯金花明明知晓却冷眼旁观,还趁乱拿了家中所有的银钱,这样的事情已经很触动宋大山的神经了。但更过分的是冯金花和宋进宝竟然连他亲儿子的救命药,这是要害他儿子的命啊。   想到宋添财从小读书就好,人还孝顺,心疼他和老伴。苦读之时还腾出时间抄书挣钱。给家里贴补,为他和老伴买这买那。怎么看,宋大山都觉得宋添财比宋进宝好太多。宋大山心中也不是没有后悔过,找了这么个惧内做不了主的孩子做养子,费心费力不说,以前让兄弟相守扶持的心怕是白费了。   直到陈大夫告知宋大山冯金花和宋大山这么对宋添财后,宋大山才明白,以前他顾忌这,巴望那,最后却是养了条毒蛇在身边。差点,就害了他的亲儿子。什么期望,什么感情,在这样的愤怒失望之下,越发的显得可笑。   陈大夫瞧着宋大山脸色红了又青,知晓是气急了。怕宋大山气出个好歹来,忙开口劝慰道:“添财爹,你可别气糊涂了。现在添财身子骨正病着,宋家老小可就靠这你呢。添财请我帮他去和里正说道说道,但怕你心中舍不得你家老大,到时候为难。我看着添财这孩子实在是孝顺,才要来劝劝你。宋进宝这些年对你们和添财怎么样,大伙都看得见的。养儿防老,你家老大算是白养了。我也知道,你是顾忌名声也看着添财无亲兄弟帮衬才处处让着你家老大一家的。可亲儿子都要被他们欺负没了,想得再多,顾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啊。”   宋大山粗着脖子红着眼对陈大夫道:“陈家兄弟,你的话在理。这次我是绝对不会在犯糊涂了,我这些年真是眼瞎了,委屈了妻儿,结果养了这么个白眼狼。我马上和兄弟你一块去里正那儿,一定要为添财讨个公道。”   陈大夫拍了拍宋大山的肩膀,叹道:“这才想得明白,一个孝顺儿子顶十个不孝子。添财是个好的,以后,你们老夫妻享清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宋大山点点头,想着宋添财平时对他的好,迈向里正家的脚步更加坚实。   陈桂枝和宋大海夫妻两个说了一通,宋大海听完一脸愧疚,万氏脸上先是害怕后又庆幸。毕竟,当年要不是她硬要把宋进宝送走,现在说不准被宋进宝夫妻祸害的就是她家亲儿了。   万氏嘴巴坏心肠却不坏,在联想陈桂枝刚刚说的话,也愧疚了。这宋进宝确实是她家当家鼓动着宋大山收下的,宋大山家境比他们家好,宋大海想着多养一个也不算事情。而宋大山性子也好,不是那会苛待人的,宋进宝跟着他不会吃苦。   事实也是如此,宋大山送宋进宝去读书,当伙计,娶媳妇。一件件的办下来,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现在宋进宝这么没良心,坏了心思,要祸害宋添财。万氏心中恨自己丈夫多事,现在要被累得受牵连,她早就说过,要是没自己亲生孩子收个样子,是无碍的。可若是家里有亲生儿子,那做养子的,你就是对他再好,遇到没有良心的,他还是觉得养父母亏了他。现在瞧瞧,宋大海参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而陈桂枝找上门来,万氏也明白,这事要是她们不出面,怕是以后宋大山一家要恨上她们一家了。   所以,万氏等陈桂枝一说完就积极的出去找村子里和他家关系交好的人家,想着赶紧把宋进宝和宋家拉扯开来。以后,她们还能和宋大山一家留些兄弟情谊。   宋大海也是愣住了,村子里的人嘴碎,可做事有都有杆秤,平时就是个小吵小闹也没害人这么严重的。把救命药倒了,又偷了爹娘的养老钱。这样的不孝子,不说本就不是亲的,隔了一层,就是嫡亲血脉也容不得这般行事。   因此,宋大海也跟着陈桂枝去请村子里和宋家交好的几户人家。   陈桂枝带着三四个中年男子和万氏回到了宋家,进了宋添财的屋子。宋添财在床上闭目养神,他这一病,虽然换了个身子,可现在受罪的却是他。好在,原身底子不错,又才十九岁,养养问题也就不大了。不过,现在却是虚的很。   而看在来人的眼中,就是宋添财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想着从前一表人才的宋添财现在成了这番模样,众人心中都要叹上一句。再一想,宋添财病的这样重冯金花和宋进宝还倒他的救命药,也难怪陈桂枝这个做娘的要找他们来治治这对白眼狼了。搁谁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心气都顺不了。   宋添财起不来身,不过,还是学着记忆中的动作向众人作了个揖。虚弱的开口道:“众位叔伯,小侄身体不便不能给各位叔伯问安了。今日小侄家门不幸,兄弟失和,本不应闹在人前。可小侄家中都是老弱幼小,有些事只得仰仗各位叔伯。今日恩情,小侄铭记于心。”   众人心道这秀才公就是秀才公,说话都文绉绉的,说话在理行事也算周全,是比宋进宝强了不知多少倍。   陈桂枝早就等着了,宋添财一说完话,她领着万氏,带着众人就去了西厢房宋进宝夫妻的屋子。万氏和陈桂枝动手搜查,其他人在屋子外面等着,这屋子里毕竟有冯金花的物品,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怎么能沾手,这不是为老不尊吗。   陈桂枝并没有翻箱倒柜,而是直接在靠床的大箱子里找出个带锁的小箱子。一个家里住着,各人放钱的习惯,大致也大都了解。不然,冯金花也不能就那么容易的把家里的银钱偷到手。因为有锁,陈桂枝就让宋大海找了个锄头,把锁砸开。   小箱子开了,七个银锭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有一些碎银子和几串铜钱。陈桂枝一看那铜钱上的红线就大喊道:“这挨千刀的,果然偷了我和爹养老的银子,大家看看。这红线就是我搓的,这线头当时在晚上收的,我图省事,就用油灯烫了下。我屋子里还有没用完的,我给你们去拿。这挨千刀的白眼狼,偷了我家添财的救命钱,这是要断我宋家的根啊。”   陈桂枝进屋找出串铜钱没用完的红线,果然和这几串一模一样。众人更加信服,一个个安慰起了气愤难当的陈桂枝。陈桂枝总归有三十二两银钱,剩下的四十两应该是宋进宝夫妻攒的。   陈桂枝把银子都捧了过来,这个时候,里正也被宋大山和陈大夫请了过来。瞧着屋子里这么多人,叫过宋大海去问这儿怎么回事。宋大海一五一十的说了,里正本有几分疑虑的心这下终于没了怀疑。   宋进宝虽然干着伙计的工,可一年也不过四两多银子。怎么也不能在这十几年里存下了七十两银子的巨款,这么多银子就是里正自己存下的养老银子也没有这么多,这明摆着是拿了宋家老两口的养老钱了。   既然坏了心思,那要祸害宋添财霸占老宋家的家产也就顺理成章了。当年,里正刚刚从自己老爹手上接下这里正的位置,就被塞回了一个宋进宝。他阅历少,也是觉得宋大山好脾气,家境又好,养一个宋进宝也不是多大一些事。   可这些年下来,宋家不太平他也看在眼里,年岁渐大,也明白了当年事情做的欠考虑。好在宋添财学问好,科举有望,能压住宋进宝一家。里正也不是太担心,可却没想到宋家一遭有难,宋进宝就这般落井下石行事。太让人寒心了,也让里正对宋大山一家愧疚了许多,明明宋大山一家是做好事来着,没想到却落了此报,他难辞其咎啊。   宋添财撑着病弱的身子骨出去和众人坐着,寒暄了一会,大家就商量了怎么处置宋进宝夫妻两个人。谋财害命,他们算是齐活了,虽然宋添财命大,宋家的银钱也找到了,可罪魁祸首却不能不追究吧。   不然,人人有样学样,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说了半天话,却没能拿出个具体主意。里正和宋大山沉默的坐在位置上,最后,里正开口对宋大海说道:“添金爹,你去把宋进宝喊回来,再把冯家人请过来吧。”   宋大海点头道:“好,里正,我这就去把这不孝子找回来。”   虽然事情发展的在宋添财的预料之中,可他心中并无半点得色,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演戏   冯金花的老娘刘氏逗着自己的外孙,坐在椅子上,看着宋进宝走来走去,似乎有心事的模样心中也跟着烦躁,对着冯金花使了个眼神,让她跟着自己去屋子里。   刘氏并不是这儿的人,她老家闹荒灾,逃难到了这儿。冯金花的爹冯大成家是冯家村有名的穷困户,二十好几了还打着光棍,他家老娘眼瞅着天天揪着心。刘氏一家人流落在外,她爹娘就想把刘氏嫁了,换些粮食好活命。   冯大成的老娘瞧着刘氏模样整齐,狠狠心把家里的粮食分出一部分换了这个儿媳妇。因此,刘氏并没有娘家。可在刘家的地位却不低,起因是她一进门就生了冯金花,接着连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可这样却招了旁人妯娌的眼,对着刘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刘氏算是个有心计的,自己不争,却教着女儿儿子帮她争。因为冯大成的老娘,儿媳妇的面子可以不给,可孙子孙女的面子却是一定会给的。   如此一来,刘氏的日子是好过了,却把冯金花这个长女教成了泼辣蛮横的性子。当年,冯家日子实在不好过,刘氏看中了一户彩礼给的高的人家,打算把冯金花嫁过去好给她弟弟娶亲。   冯金花不愿意去做填房,又发现宋进宝对她有意,于是,就和她爹娘说要嫁给宋进宝。刘氏和冯大成原先不肯,毕竟,宋进宝是宋家养子,宋家又有亲子,那嫁给宋进宝又能得什么好。   可冯金花却不愿放弃,刘氏没法子去打探了一下宋进宝。这才发现,虽然宋进宝是养子,可宋家肯送他去读书,又给他找了酒店的伙计,这样的条件在附近几个村都是数得上的。而且,宋家的亲子是要走科举的读书人,最是讲究名声仁义,怎么着也不会亏了名义上的大哥的。   于是,刘氏也就答应了。不过,她心中担心宋进宝这个养子以后不受宋家老两口喜欢,得不到宋家家业。于是,时不时的就告知冯金花要自己有数,该争的时候千万别吃亏。反正宋家好名声,若是不如冯金花的意,就让冯金花闹。   特别是,原先他们提出十两银子的彩礼试探,只不过在外放了些风声。宋家老两口还不是乖乖的把银子送来,让冯家和冯金花尝到了甜头。所以,这些年,凭着冯金花的撒泼,宋进宝不仅不用贴补宋家银钱,还能在宋家好吃好喝。   冯金花虽然气不服宋添财,可眼瞧着宋添财是要做官的。冯金花以后还指望着宋添财提携她们一家,自然是不敢闹的过分。可这次事情一出,宋添财科举不成,眼瞧着就要回来宋家种田了。   冯金花再蛮横也知晓,这宋家的产业大部分是落不到他们夫妻手上的。这样的认知让冯家花不能忍受,明明宋进宝也是宋家的儿子,姓宋,还是长子。凭啥被宋添财压着,不就是欺负宋进宝是养子。可既然宋家让宋进宝姓了宋,不就是宋家人了,哪还能两种对待?   所以,在发现刘采莲有异向的时候,冯金花就冷眼旁观,甚至帮着遮掩,打定主意要好好的看看宋添财的笑话。省的宋添财到时候仗着个秀才公的身份让村子里的人偏着他。   而且,冯金花还把宋家老两口的银钱都拿了过来。她想的好,这是宋家的银子,他们都是宋家的儿子,反正这银钱都该是他们的。她只是提前拿了而已,这是为了防着宋家老两口对他们不公罢了。   没想到,老天爷也在帮他们,这不,宋添财那个病秧子竟然要死了。她不知道宋添财昏倒前是否听到了她和自己老娘的话,可也不打算让宋添财再活过来给他们添堵了。反正,又不是他们害了宋添财,凭着宋添财病怏怏的模样,喝不喝药又有什么关系。   冯金花怕宋家老两口回来瞧见宋添财没了气会对他们迁怒,就让宋进宝带着孩子一道回了娘家。   刘氏自然是知晓宋家发生的事情,可宋进宝那坐立不安的模样,让刘氏心中也有些烦。这才要女儿进来说悄悄话道:“金花,你看你家男人,那模样,要是你家那病秧子去了,他这模样,不是让旁人怀疑吗?你们又没伤天害理,进宝就是心太好了。”   冯金花被刘氏这么一说,想想也是。宋大山好糊弄,陈桂枝却不是吃素的。因为自己不愿掏钱出来,陈桂枝这些天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冷的。若是在被她抓住什么话柄,说不准就要把自己一家赶出去了。毕竟,那病秧子不是还留了个儿子在。   这么一想,冯金花就准备好好说说宋进宝去。刚刚走出去,就看见宋大海进门了。冯金花立马想到,是那病秧子去了,这是来报丧的?   按捺住心中的窃喜,冯金花迎上宋大海道:“大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我娘家有事,这才回来了一趟,要知道家中有事,我们是怎么也不会出来的。”   宋大海因为收养宋进宝又不要的事情,对着宋进宝有几分心软,对着他们夫妻一直还是蛮好说话的。要不是这次知晓了宋进宝夫妻做的事,被冯金花这么一说,说不准,他还真被糊弄了。   不过,现在,宋大海只是沉着脸,并没接冯金花的话。而是直接对着宋进宝道::“进宝,你带着你媳妇赶紧过去吧,大伙有事找你。”   然后,对着冯大成说道:“冯家大哥,宋家有事要麻烦你们,还请你们跟我我一趟。”   冯大成看了看刘氏,两人心中不上不下的,刘氏开口试探道:“这是怎么了?亲家大伯,你给我们说说,不然,我们不是要干着急吗?”   宋大海对着冯大成道:“也没什么,就是冯金花偷了我弟弟和弟媳的养老银子被我弟媳发现了。这偷盗可是大罪,更何况还是偷了公婆的,宋家自然是要请冯家过去见证的。”   宋大海的话一出,冯大成脸上一片骇然,望着冯金花的眼神不敢置信。刘氏眼睛闪了闪,强撑着笑容道:“这事一定是误会,误会!我家的金花做事最规矩不过,怎么会偷拿银钱。亲家大伯,你们可不能冤枉人啊。”   宋大海也不和他们多说,只身出门,不再多说什么。   被这么无理对待冯家人却没心思计较,宋进宝一脸的羞愧,气急的责问冯金花道:“金花,这是怎么回事?咱家的银钱不是被刘氏拿走了,怎么会是你拿的。那是爹娘的养老钱,你怎么能拿。”   冯金花却是半点不惧,对着宋进宝理直气壮道:“我拿银子怎么了,你是宋家的长子,这银钱以后不该都是咱的。他们藏钱还不是为了你那个病秧子弟弟,怕是到时候一个子都不会分给你。我只是提前拿了我们那份,有什么错?”   宋进宝觉得冯金花做的事虽然欠妥当,可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家,心中一顿,刚刚的气势就软了下来。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也不能偷偷的拿,这传出去,咱们还要不要做人。”   冯金花瞧出宋进宝没有怪他的意思,心中松了口气。开口道:“这有什么,公爹最是好面子,咱们回去哭一哭,认个错,再把银子还回去,他们还能怎么着?现在宋家因为刘氏的事情名声没了,公爹是绝对不会再把这事闹出来的。到时候,你回家到公爹面前就打我两个耳光,我在把孩子往公爹面前一放。哭一哭,求一求,闹一闹,他还能拿你怎么样?至于那老妖婆,她肯定是翻了我们的屋子才找到了银子的。没有那个婆婆私下去翻儿媳妇的箱子的,真把我弄急了,我就让我娘去闹,说她想占我的嫁妆补贴小儿子。”   宋进宝也觉得行,反正银子也会还给爹娘的,他们也不该再和自己婆娘计较的。毕竟,要不是娘对他们不好,整天贴补宋添财,他婆娘也不至于会这样行事。   刘氏瞧着女儿想好了招,点点头,对着冯大成道:“老头子,咱们也去,给女儿女婿撑撑腰。真不行,我就去给亲家公认个错,要是那姓陈的婆娘不依不饶,你就打我两巴掌,说我教女不严。到时候,我捂着脸走回了,半天就能让这婆娘恶婆婆的名声传开了。”   刘氏就是算准了宋大山好面子的性子,是怎么也不会把家丑告诉旁人的。到时候,她这伤是怎么受的,还不是由着他们说。   于是,商量好了对策的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去了宋家。   刚刚进了宋家大门,宋进宝就拖着冯金花往里走,嘴里还骂着:“你这个臭婆娘,胆子大了,竟敢动爹娘的养老银子。我打不死你,爹,娘,我带着臭婆娘给你们请罪了。”   刘氏和冯大成也一脸愧色的跟着走进来,可他们到了正堂却楞了。屋子里坐满了人,里正,宋大海以及宋家村几个有族人都坐在正堂里,竟然连那个病秧子宋添财也在。   这样的阵仗让宋进宝有些傻眼,冯金花瞧着这么多人心中一慌,眼珠一转,大哭道:“爹,娘,你们要为我做主啊。我可是从没见过你们二老的养老银子,这不知是那个黑心肝的要陷害我啊。爹,娘,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本来打算认账的冯金花立马改了口风,推的一干二净。毕竟,这么多人在,要真认下了,一个不好,就能休了她的。陈桂枝本就看她不顺眼,这要是真被她逮住把柄了,以后的日子那就难了。   特别是宋添财竟然没死,那这宋家他们的地位也就可有可无了,这就更不能让这个罪名摊在她身上了。所以,冯金花里面哭着喊着自己冤枉,而后面跟着的刘氏也附和。   陈氏却是忍不住先开口道:“这银子是从你屋子搜出来的,你还想抵赖?真当我们傻吗?所谓做贼拿脏,这脏都拿了,由不得你不认。”   冯金花眼睛转了转,开口道:“婆婆,我知晓你恨我,但也不能冤枉我啊。我屋子里的银子自然是我和大宝他爹攒的,爹娘的养老银子被刘氏拿走了,儿媳妇知晓你们要为二弟留银钱调养身体,可也不能贪了我们的辛苦钱还诬陷我们啊。要是婆婆要银钱,我们就是再难,难道还能不给?还求婆婆瞧着孩子他爹也姓宋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陈桂枝听着冯金花的倒打一耙,心里气的直冒火。宋添财瞧着,赶紧在她背后掐了一把,陈桂枝醒过神来。想到自己儿子先前和自己商量的,冷静下来,说道:“是吗?我可不知,你们小两口做了什么竟然能存下七十两银子。”   冯金花立马答道:“婆婆,这银钱其实不是我和大宝爹的,是我娘家的。这不是我两个弟弟还没成亲,我爹娘想把家里的屋子翻新一下。怕到时候人多,被人顺了,这才放我这儿的。公爹和婆婆的银钱,我真是一个铜子也没见过。”   刘氏也跟着冯金花后面答道:“是的,亲家公,亲家母,这银钱是我们存在金花这儿的。让你们误会了是我们不好,可们我一直以为宋家是读书人家,最是规矩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亲家母回去翻儿媳妇的屋子。这才闹出了误会,还请亲家母不要见气。”   此话一出,陈桂枝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暴怒,只是冷冷道:“冯家若是真这么富,怎么还要用我的红线串铜钱,难道我的红线会长脚,飞到你冯家去。你们接着编吧,冯家这么富贵,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啊。”   冯金花呆了呆了,看着陈桂枝拿出的红线,一时间竟有些词短。    ☆、拆穿   冯金花再怎么会狡辩,可先说那银子是他们攒的,最后又道是她娘家的。这一出出的,众人哪有不明白的,再说,冯家是什么人家,大伙又不是不知道,要真有这么多银钱,也不会每年要冯金花这个出嫁女贴补了。   看着众人的神色,宋添财开口道:“娘,银钱的事情谁是谁非,我想公道自在人心。你不用在多费口舌,我现在就想问问,大嫂,大哥,我宋家可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我这个做弟弟的,可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   宋进宝听着宋添财这样问,直觉不好。冯金花堆起假笑道:“二弟这是什么话,我们对着公爹婆婆可从没有不敬的地方,你这样说,可要我和你大哥怎么做人啊。我知道你气我和你大哥没拿银子出来给你调养,可我和你大哥挣些银钱也不容易。你是爹娘的心头肉,家里田产地产我们也不敢指望,只能巴望着手里的这份银钱了。毕竟,谁让大宝爹无父无母,是宋家的养子。他是不敢跟你争的,即使他是长子,他也姓宋。不然,婆婆还不生吃了我们啊。”   陈桂枝上前就给冯金花两个耳光,“啪啪”这两下打下去冯金花的脸都要肿起来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冯金花都被打傻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半响,才尖叫出声道:“婆婆,你就是打死我,该说的我也是要的。”   刘氏看着自己女儿被打,就要扑上陈桂枝,却被万氏拦住了。万氏冷笑道:“无父无母我小叔子弟媳可都活着呢,你家这女儿是在咒谁?宋进宝这些年吃的谁的喝的谁的,要人养的时候就认爹认娘。现在底气足了,就无父无母,看来,你们从来也没认为你们是宋家人。我小叔子和弟媳算是白养你们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陈桂枝和万氏处不好也是因为万氏嘴巴毒,说话噎人一噎一个准。以往,她们别着劲的时候,陈桂枝可没少受她的气。可现在被说的人是冯金华,陈桂枝只觉得解气,痛快,这话都说道她心坎上了。   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听着万氏的解释,也一脸鄙夷的看着冯金花和宋进宝。那脸上的反应就三个字:打得好!   刘氏被万氏一说,表情灿灿的。只好尴尬的说道:“金花心直口快,说话不禁脑子,她其实没有恶意的,只是口误,口误而已。”   众人不搭理她,都鄙夷的看着她。   宋进宝瞧出了这次事情怕是他们讨不到好了,他看着众人的表情知晓今日宋大山夫妻是狠下心要收拾他们了。于是,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对着宋大山道:“爹,是儿子不孝。您和娘的养育之恩我铭记于心,从未忘记。这次金花犯了错,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没管好。可在遇到爹娘之前,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日子是在苦水里熬,怎么也不能让我自己的孩子失去娘的。金花她千错万错,看着大宝的面上,您就饶她这次吧。儿子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儿子一定管好她。爹,娘,儿子求你们了。”   说完,宋进宝就“噗通”、“噗通”向着宋大山磕头。   宋大山被吓了一跳,听着宋进宝说的悲切,又下跪又磕头的的就有些坐立难安了。而众人看着宋进宝这个青年汉子跪地求饶,也都面露不忍。宋大山犹豫了一会,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好似要去扶起宋进宝。就在这个时候,宋添财却支撑着身子要站起来,结果身子一软就倒下了。把宋大山吓了一跳,转了个身赶紧扶着宋添财站起来道:“添财,你身子骨不好,站起来干啥?”   宋添财虚弱笑了笑,然后一脸悲伤的对着跪在地上宋进宝问道:“大哥,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啊,觉得我占了你的父母宠爱和你的产业?要是我没了,你就能得了宋家的田地,所以,你们能狠下心来倒掉我的救命药,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宋进宝惊骇的抬头看着宋添财,眼里满是惶恐和慌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冯金花做的事情会被宋添财知道,还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他想说什么来辩解,可话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众人瞧着宋进宝的表情已经把心底的有心怀疑去掉了,他们虽然是庄稼汉,可也活到这么大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宋进宝怕是真动了坏心思,这么一想,刚刚同情可怜他的众人也都收了先前一时的犹豫。   宋添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老好人示弱,可是最让人同情的。可若是扒开了老好人的皮,剩下的也不过是不可入目的自私和懦弱罢了。宋进宝说的再动情,再可怜,被当场拆穿,效果却是双倍的。其他人先前有多同情,之后就会觉得有多失望。   冯金花瞧着宋进宝吓的都说不出话了,立马一拍大腿,往地下一坐。哭喊道:“宋添财,你这是啥意思啊?我们怎么倒你药了,要是我们倒了你的药你还能站在这儿诬陷你大哥。宋添财,别以为你是秀才就能瞎说话,诬陷人。我当家的老实,你不就是不能科举了,要回来种田怕我当家的分你田地,这才要诬陷我当家。倒你药,谁看见了,就凭你一句话,就要逼死我们。你好毒的心啊!”   宋进宝也回过神来,懦懦的也跟着冯金花说道:“爹,娘,我不会干真么没良心的事情的。我看弟弟也是病糊涂了,说了胡话。”   不用宋添财开口,陈桂枝就见不得宋进宝和冯金花两个对着自己儿子倒打一把,颠倒是非。她开口骂道:“你们两个烂心肝的,以为倒了我儿的救命药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你们想不到,我儿把你们的话都听进去了。怕你们害他命才没敢做声,我带着陈大夫进来,就去看了你们倒药的地方。各位,你们要是不信,我这就带你们去我儿窗户下看看。那地上都是药味,我儿都下不了床了,家里就三个人,这药是谁倒的,还用问吗?你们不信我没事,陈大夫是十里八方的厚道人,他亲眼瞧见的总做不得假吧。”   万氏也跟着陈桂枝说道:“添财娘的话我是信的,添财可是秀才公,就是去做馆教书也能养活自己。犯得着为了这点小利诬陷你们,再说,旁人家兄弟相争产业我还能听听。我家添财可是老宋家的嫡亲血脉,老宋家的东西不都是他的,他还要争什么?我小叔子弟媳养着宋进宝可不是让你们来分她亲儿子的家产的,把宋进宝养大成人,娶妻生子也就是菩萨心肠了。怎么,听着你冯金花的口气,这宋家的田地什么时候都是你们的了?也难怪你们要害添财了,这是要害了我们老宋家的嫡亲血脉,好独占宋家的田地啊。”   万氏的话虽然粗,可理却不粗。毕竟,再怎么样,一个亲生的,一个养子,终究是要差一点的。宋添财是老宋家的亲子,再如何,宋大山和陈桂枝还能亏了他,这不是说笑吗真这样做,宋家族里的老人就得不答应,所以,宋添财怎么也不会像冯金花说的那样为了田地就诬陷他们的。   冯金花被万氏的话噎住,心中恨万氏多事,恼怒的骂道:“我喊你一声大伯娘是给你面子,你当你是谁啊。你做的事情多缺德,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当年你自己心狠把当家的赶出门去,现在在这充什么大爷。你不就是见不得我们过的好,怕我们记恨你,就如此的编排我们。真是再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狠心的人了!”   万氏当年硬逼着宋大海把人送走确实是不占理,她被冯金花这么一说,也变得气虚了。虽然恼怒冯金花的胡搅蛮缠,可一时间还真找不出话来说。毕竟,当年的事情也是她做的不地道。   万氏是帮着陈桂枝说话的,陈桂枝自然不能看着万氏被冯金花说道。即使心中也不满宋大海和万氏把宋进宝这样的祸头送到他们家来,可一码归一码,今天陈桂枝是怎么也不能让冯金花占了上风去的。   于是,陈桂枝冷笑道:“幸好大嫂当年没要你当家的进门,不然,现在受罪的就不是添财而是添金了。如你们这般忘恩负义的玩意,谁养谁倒霉。冯金花,你说的多委屈,可我们宋家可不欠你们的。你当家的是我生的还是大嫂生的,他和我们屁关系也没有,只不过是我们心善,养他一遭。可到头来,还被你们怨上了。真是好人不能做,你要怨,可怨不得我们。他亲生父母生而不养,欠了他的,有本事你们去找他们去。别在我们这撒泼,我们家不欠你的。”   一直没做声的宋进宝听了陈桂枝的话抬起了头,眼睛里尽是难堪和愤恨。他心中是怨怪宋大海的,收留他,却又不要他。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他一直都是出于受害人的一方,可今天陈桂枝的话就像打在他脸上一样,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当年,宋大海一家做的没有错。   宋进宝心中的难堪,气愤,恼怒交杂在一起。他站起身来。对着宋大山直直的看过去,眼睛里都要充血了。   宋大山避开了宋进宝的眼神,并没有出声阻止陈桂枝的话。瞧着宋添财虚弱的模样,宋大山心中何尝不在懊恼,委屈了妻儿多年,最后养出这么个白眼狼,要害自己最亲的儿子,这样的事情若是还能不在意,那他就不配为人父了。   冯金花一直注意着宋进宝和宋大山之间的互动,瞧着连一向最好说话的宋大山都不站在他们这边了。心中恨急,拉过一直躲在冯大成身后的宋立平,打着他的屁股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爹娘都要给欺负死了,也不知道去求求你爷爷。你是宋家的大孙子,你爷爷最疼你的,是我这个做娘的连累了你和你爹,你爹多孝顺,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他。”避重就轻的把话题带过,只道自己不好,显得无奈又委曲求全。   宋立平被这么一掐一吓,当场就哭了。他已经六岁了,平时娘宠着,爹捧着,身为家里的第一个孙子辈就是陈桂枝也对他宠爱有加。所以,他一直是家里的小霸王,直到近年来宋添财有了儿子,才稍稍的分了一些他的宠爱。   现在虎头虎脑的他一哭,就把宋大山哭心疼了,毕竟是养了这么久的大孙子,他爹娘再怎么不好,可稚子无辜,宋大山还做不出迁怒孩子的行为。他的为难的看向众人,征求意见。而其他的人也年岁也不小了,家里大部分都有孙子了。   看着宋立平哭的厉害,他们一个个脸上闪过尴尬,也有点坐立难安。冯金花拉着宋立平越哭越厉害,宋进宝也一脸悲伤的站在她们母子两个身边。宋添财嘴角闪过讽刺,冯金花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连孩子都用上了。   这么一哭,倒是把他们一家三口衬成了小白菜了。显得自己这一边咄咄逼人,欺负他们一家了。人心都是偏向弱者的,冯金花再如何,这么闹出一出,她抱着孩子哭成一团,再对他们如何,怕是就有人要出来劝家和万事兴了。   宋添财下了这么大力气,到了这个局面再让冯金花翻了盘,就真是笑话了。   他对着陈桂枝喊道:“娘,你快把大宝拉起了吧。大人的事情是大人的,怎么能把个孩子牵扯进来。若是传出去,你和爹临老临老了,还得落个不慈的名声,我做儿子的被人委屈了就委屈了,可就看不得爹娘坏了名声,连带着小宝也得受人糟践了。”   陈桂枝并不是什么硬心肠的妇人,宋立平这个在她身边养大的孩子哭的凄惨,她的心肠也就软下来了。可一听宋添财的话,这才醒了过来,她同情宋立平,原谅了宋进宝夫妻,可谁来同情她的亲孙子,要是自己的儿子真没了,那他孙子可就无依无靠,要受这对白眼狼欺辱了。到时候,就是她孙子哭死了,也换不回这对白眼狼的半点心软。   想到这儿,陈桂枝就收了她心中的那点不忍,忽然扑到宋大山身上,哭喊道:“走,老头子,我们现在就一道跳井去。我孙子才两岁,儿子病怏怏的,你要是今天留下这两个敢害人命的白眼狼,我就带着你一道死了算了。省的你老糊涂,害了我孙儿。他们连我儿子的救命药都敢倒,一个两岁的孩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他们害了。你当年好心,做好人,认养了宋进宝,可换来的却是养老银子被偷,亲生儿子被害。当年我就错了,就是凭着被你休也不该让这孩子进门。错了一次,就差点害了我的儿,这次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再留下他们了。你可怜大宝,谁可怜我的儿子,我的孙子。与其留着被你的好养子祸害添财和小宝,不如我拉着你一块去了,还能给宋家留条根。”   说着,陈桂枝就要拉着宋大山往院子里去。那拼命的模样,让众人立马没了先前的犹豫。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冯金花用孩子来博同情,可知道是知道,被五六岁孩子凄惨的哭着,他们也软了下来。   可陈桂枝这么一闹,都要出人命了,这还了得。一个个赶紧上前来劝,宋大山看着老妻疯狂的模样,心中酸涩难当,都是他的错,逼的自己一贯贤良的妻子都要拼命了。他这些年为了宋进宝已经对不住妻儿良多,这次,是绝对不能在糊涂了。不然,他真的是可以和老妻去了,省的给儿子添麻烦。   于是,宋大山开口道:“桂枝,我还不至于老糊涂至此。再心疼大宝,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要祸害添财的人,你这是干啥。拼死拼活的,也太没轻重了,都是有孙子的人了,看着可要给人笑的。”   陈桂枝算是豁出脸面了,敢害她儿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就这么轻飘飘的把事情揭过去。冯金花会闹,她也会,看谁拼的过谁。今天,她要宋进宝夫妻滚出宋家,再也害不了自己的儿孙半点。    ☆、祭田   宋大山这样对陈桂枝保证了,也就下了决心。他向着再坐的各位说道:“各位,我宋大山家门不幸,没教好儿子,实在是没脸。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犯糊涂了。以前,我虽然瞧着冯金花这个儿媳妇有些泼辣,做事蛮横。可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做长辈的能包容的就包容了。但现今,冯金花偷拿我和老伴的养老银子,又起了祸害添财的心思,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再认她为儿媳妇的。”   众人听着宋大山说的有理有据,也都点头称是。里正开口道:“添财爹,你说的有理。如冯氏这般恶行,已经犯了七出之条,被休回家也是她活该。毕竟,留着这样个心思不正的在宋家,是祸不是福,你是宋家的一家之主,你做决定吧。”   冯金花早先被陈桂枝在那要死要活的给弄蒙了,怎么也想不懂为何一直喜欢装样的婆婆会这么的不要脸面。陈桂枝不是最看不上自己撒泼吗?可刚刚那出,比她不知厉害了多少倍,把她幸苦营造的局面破坏的一干二净。   而在听到宋大山要休了她的话,她的眼睛里才真正的充满了恐惧和害怕。大声哭道:“公爹,我知错了,你不能休了我啊。不然,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看在大宝的份上,你饶我这次吧,我求你了。娘,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千万不要让大宝没了亲娘啊。”   说话间,冯金花跪着移到陈桂枝面前,拉着陈桂枝的袖子哀求着。陈桂枝甩开她的手,冷声道:“你求我没用,我可不会要会害我儿的人再留在宋家了。你偷银子,害添财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现在想着孩子没娘可怜了,可若是添财真没了,我家小宝可就无父无母了。没了你,大宝还有个亲爹,你知足吧。”   刘氏怎么也不能让自己闺女被休,她还有一儿一女没婚嫁呢。这家里要是被休回了个女儿,以后她家在村子上可就抬不起头了,儿子和小女儿也别想再有什么姻缘了。   刘氏捅了捅身边的冯大成,使了眼色。冯大成尴尬的对着宋大山道:“亲家公,你别生气。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把女儿教好,都是我不好。可金花还年轻,大宝年岁又小,这没了亲娘在身边,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你就当可怜可怜孙子,饶了她这一回吧。要打要罚都随你,就请你行行好,不要毁了金花的一生啊。”   陈桂枝嗤笑道:“冯大成,你现在说的好听。冯金花把偷我们养老钱的事情早就和你婆娘说了,我也没看你婆娘拿出做长辈的款来教她规矩。怎么,先前姑娘做错事不知道教,现在怎么还有脸来说劝。这的敢偷公婆养老银钱,敢害小叔子的儿媳妇,给你儿子娶,你做公婆的要吗?”   刘氏瞧了一圈,只能对着宋进宝说道:“女婿啊,金花她千不好,万不好,可对你和大宝的心从来都是好的。你是受过没娘的苦的,大宝还这么小,难道真让大宝以后没了娘亲,被后娘苛待。”   “当家的,我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公爹婆婆一直偏着小叔子,我是心疼你和大宝,在这个家里不尴不尬的,一时气不服才做错了。当家的,你饶了我这次吧,我错了,我错了。”冯金花哀求的对着宋进宝说道。   宋进宝知晓冯金花是把事情准备一个人扛了,他闭了闭眼,想到冯金花对他确实很好,这宋家待他也没什么真心,这次的事情一出,瞧着宋大山和陈桂枝的态度,怕是也不会让他得了好去。那如此,还不如他们一家人在一块团团圆圆的过日子。   想定之后,宋进宝对着宋大山道:“爹,金花再不好,可她也为了我生了儿子,这几年也在宋家操持。我不能让孩子没了娘,还请爹饶了她这回吧,以后,她再也不会犯了。金花性子这么烈,要是真休了她,怕就是要她的命啊。爹,她就是犯再大的错,也罪不至死啊。”   冯金花听着宋进宝的话眼前一亮,立马道:“我不活了,要是被休了,我就吊死在宋家门口,让众人瞧瞧宋家是如何逼死儿媳妇的。”   宋大山眼睛冷冷的看向宋进宝,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他沉吟半响,最终开口道:“你真的要和这婆娘在一块?”   宋进宝面上为难,慢吞吞的开口道:“我不能瞧着自己的孩子的娘去死啊,爹,你就饶了她吧。”   宋大山啪的一声打了宋进宝一个耳光,厉声道:“好个不能瞧着自己孩子的娘去死啊,你知晓心疼你媳妇,可你却能瞧着你弟去死。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子啊。我宋大山今后就当没你这儿子,带着你的婆娘孩子滚吧。我没有你这样狠心肠的儿子,原来我总是安慰自己,你是惧内,可心还是好的,可现在才明白了,果然,不生亲的,就是养不熟。你们整天挑我偏着你弟,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了。我对不住他,明明家里的好东西都该是他的,可我脑子糊涂还把分一份给你这个白眼狼。明明是该我和他娘捧着手心中长大的,结果却还要受个你婆娘挑刺。我对不住他啊,对不住他!”   众人听着宋大山这样说,想到这些年宋家老两口在宋进宝身上是花了不少,冯金花还处处挑事。而原本老宋家最该名正言顺的宋添财却还要被他们讲究,也就越发觉得宋进宝夫妻做的不是人事忘恩负义。   宋大山对着里正道:“里正,各位,今日趁着大家都在给我宋大山做个见证。以后,宋进宝和我宋家再无半点干系。里正,麻烦你明日跟我去趟衙门改下户籍,把他们一家迁出去。”   宋进宝这回真的傻了,这怎么就被宋大山赶出去了呢?刘氏和冯大成看着宋家人这么言之戳戳,还让里正见证,知晓再无翻盘的可能了。他们先是楞了楞,之后,刘氏先反应过来,对着里正道:“且慢,里正,既然宋大山不要我女婿做儿子,那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算你们拿去的那些银钱。那里面可是我女婿攒了十几年的银钱,你们这么贪了,也不像话了吧。就这么把他们赶出去,身无分文的,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陈桂枝早就和宋添财商量过了,这七十三两银子并不都是陈桂枝他们的。他们只有其中的三十二两,剩下的就该是宋进宝夫妻自己攒的了。陈桂枝看到那么多银钱心中却没有欢喜,只有气愤。   当初宋添财奄奄一息,她和宋进宝开口借上十两银子去医治宋添财。可宋进宝只道家里做不了主,要问冯金花。而冯金花知晓她要借银子,又哭又闹,说是宋进宝攒的也不过七八两银钱的辛苦钱,陈桂枝还眼红要贪去,闹得陈桂枝好个没脸。   而宋进宝在旁边一声不吭,就一脸为难的样子。   现在这么的银子被搜出来,陈桂枝对宋进宝彻底心寒。四十两银钱,就是她和宋大山的养老银子也没这么多。只是暂借十两,可宋进宝还装作为难,让冯金花出头拒了他们。就这般行事,也能看出宋进宝到底对他们是个什么心。   依着陈桂枝的脾气,这儿的银钱宋进宝他们别想拿走一分,毕竟,宋进宝这些年用了他们宋家的银钱比这只多不少。既然都撕破脸了,那自然要把这笔花费找回来。   可宋添财不是这样想的,毕竟,村里就是个人情社会。宋家已经把宋进宝赶出去了,宋添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再把银钱全部拿了,那一些人怕又会同情宋进宝夫妻了。现在宋家已经算是名声扫地了,千万不能给人留下赶尽杀绝,冷血无情的印象了。毕竟,他还要在这生活,还有儿子爹娘要养。   陈桂枝也被宋添财劝服了,所以,听着刘氏这样说就回道:“我们宋家可不是你们冯家,什么银子都拿,什么银子都要。这里总归七十三两银子,我和老头有三十二两的养老银子,剩下的都是宋进宝他们的。可既然他和宋家没关系了,我们这么多年花在他身上的银钱是不是要好好算算了。”   刘氏听了心里一紧,不接声。倒是宋进宝开口道:“娘,您看着办吧。”   “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娘,你娶亲要了我和你爹十两彩礼,这银钱我得拿回来。毕竟,娶了这么个想害添财的妇人,这银钱我要是我认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还有你们成亲办酒席花了三两银子以及你读书花的十两银子。总共二十三两,我就要二十一两银子。给你们留二十两,有这二十两,你们怎么也饿不死,冻不着的。我拿了银子,以后咱们就两清了,你和宋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至于这姓氏,随你改不改。”   说着,掏出先前在冯金花屋子里搜出的箱子,数出二十两银子放进去,丢在了冯金花脚下。   冯金花赶紧捧起箱子,想对着陈桂枝说什么,被宋进宝拦住了。   众人瞧着宋进宝如此作为,刚刚已经坏了的印象稍稍好了些。毕竟,宋进宝还是没有坏到底的。   宋添财这个时候却是站着对里正开口道:“里正,小侄侥幸中了秀才,可却一直未为村里做过什么。里正和村子里的各位叔伯都是从小关照我长大的,我中了秀才自然要为村子里做些事情。”   陈桂枝早就知晓宋添财的计划,她把手里剩下的银钱数了五十两递过去。宋添财接过放到里正手里道:“这是五十两银钱,还麻烦里正帮着村里置办六亩上好的水田作为祭田。今日,我家的事情一出,怕是要连累旁人家的养子,这是我和爹娘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就想置办六亩祭田,这样,以后每年的产出就放在里正那儿,给那些有养子的人家送些粮食去。当然,还有村子里病寡孤独,的都可以给他们送点粮食贴补一下。若是还有剩,里正再把粮食用到那些遭难的人家也行。我知道里正为人最是公道,这事交给里正来做,我就能放心了。”   众人没想到宋添财这么大手笔,秀才是好,可拿这祭田却是更实在。庄户人家,谁家也不能就说没个灾没个难的了,这要是能帮旁人帮上一把,可是解了大急了。宋添财这一手一出,众人心中都要高看他一眼。   宋大山原先并不知情,不过,他是个好面子的。刚刚陈桂枝要扣下宋进宝的银子,他都觉得有些丢人,可碍于自己理亏,不好说什么。可现在在宋家做见证的各位村里和他要好的汉子们一个个纷纷夸他宋家仁义,不忘本。宋大山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自从刘氏跑了之后,宋家在村子里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   现在有了祭田这一手,吃人最短,拿人多短,大伙怕是都会道宋家一句好。宋大山原本担心赶走了宋进宝,宋家又没了好名声,以后宋添财一个人在村子里顶门立户,怕是要在村子里受气了。可没想到,自己这儿子就是聪明,虽然花了银钱,可却做出了善事,弥补了之前的名声,村子里的人就是心中还有什么,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宋进宝和冯金花看着宋添财用他们的银子为宋家挣名声,心中的气就别提了。原先冯金花打算闹着把银钱拿回来的计划也只能放弃了,银钱都到了里正手里,又用在了村子上,他们可得罪不起整个宋家村的人。   陈桂枝急吼吼的让宋进宝收拾东西,不然,等日落之后,她就要动手扔了。宋进宝再有什么想法,也只好和冯金花去收拾,在日落之前,去冯家落脚了。   宋添财看着远远离去的宋进宝一家,心中叹了口气,总是把人弄走了。   ☆、儿子   宋大山招待众人不提,累了一天的宋添财却是躺在了床上,他身子骨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今日硬撑着把宋进宝夫妻分了出去,凭的是一口气,这口气下去了,身子也就撑不住了。   陈桂枝这会也不在,去村子里要好的人家去接孙子了。因为宋立平是家里的小霸王,不喜欢分他宠的宋立安,两人处不好。一般都是陈桂枝和冯金花分开带着的,今天陈桂枝回娘家,也不想看冯金花的白眼,就把宋立安送到了相熟的人家带上半天。   听着前院的喧闹声,宋添财躺着心中却安静不下来。莫名其妙来到这儿,他在现代所奋斗的票子、车子、房子都成了泡影,想想宋添财就觉得亏。要早知道他会来这,怎么也得把票子花完了,现在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王八蛋了。   一醒来就遇到想他丧命的人,宋添财脑子都想着怎么保命,怎么为前身出气了。现在把宋进宝夫妻赶走了,宋添财感觉身边没了危险,这才能松了口气。可心中的疲惫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任谁一觉回到解放前也平静不了吧。   再者,还是穿越到了古代,这样跨越时空的际遇对宋添财来说并没有新奇得意和高兴。毕竟,他在现在可算成功人士一枚,票子数到手抽筋,说不上呼风唤雨,可也过的舒舒服服。   而现在,看着灰扑扑的地面,老掉牙的家具,还有自己病怏怏的身子,宋添财怎么都没法昧着良心说对现状满意。叹了口气,宋添财心里还是得庆幸的,毕竟,原身近几年都在外求学,和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他记忆了有原身残留的记忆,再加上近来宋家也算遭了大难,性格改变一些也能说的过去。不然,要是被人发现这具身子的内里换了芯,怕是得请大神来驱鬼,一个不慎,说不准小命玩完。   人能重获新生怎么看怎么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宋添财这样安慰自己。想到在现代虽然票子多,可爸妈去的早,爷爷奶奶也都不在了,每年中秋春节都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桌子上,尽管可以和朋友出去聚聚,但热闹过后,回到家的孤独感更甚。   而现在,他有爹有娘,还有个儿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块何尝不是一种福气。钱没了再挣就是,他在现代还不是从无到有,凭着自己的双手挣出了一片天。那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现在好歹有个秀才身份,还有两百两银子的本钱在,还怕以后挣不到银子?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养身子,不然,什么都白搭。   宋添财给自己打打气,就听见细细的小碎步噔噔蹬的往他屋里跑来。他脑子一转,就知晓该是他儿子过来了。宋立安小名小宝,在宋添财的记忆中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果然,没一会,宋小宝迈着自己短短的小腿跑到了宋添财的床边。对着宋添财怯怯的喊道:“爹,抱!”说完,就把手高高的举起来了。   陈桂枝跟在宋小宝的后面,端着个碗放到桌子上,赶紧抱起宋小宝道:“小宝啊,你爹身子不好,你别闹他。等会奶奶给你炖蛋吃,好不好啊。”   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宋添财笑着说道:“这不是看着狗蛋的爹抱狗蛋了,他心里馋,这才来闹你的。添财啊,我给你拿了饭过来,你吃些吧。”   宋添财看着宋小宝大眼睛睁着,亮晶晶的,嘴巴有些抿,知晓他是巴望着能和自己一道玩。以前,原身一心走科举,虽然也疼爱宋小宝,可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即使在家了,陈桂枝也不让孙子去闹好不容易能回家歇歇的宋添财。   所以,在宋添财的记忆中,他和宋小宝在一块玩的时候真的很少。宋添财本身就很喜欢小孩子,可前世他虽然三十二岁了,可还是单身黄金汉一枚,老婆都没有,何谈儿子。   现在看着宋小宝可怜巴巴想小眼神,宋添财立马心软了。对着陈桂枝摇摇头道:“没事,娘,你把小宝抱到我床上吧。反正我现在也无事,正好教他念念诗。”   陈桂枝一听儿子这样说,赶紧把一旁心急火燎的要爬上床的宋小宝抱到床上。宋小宝一到床上就滚到了宋添财身边,抬着小脑袋,高兴的咯咯直笑。翻来翻去的,自己就玩的很开心了。   陈桂枝赶紧按住他说道:“小宝乖,你爹可禁不起你这样闹。要是你再乱滚,奶奶就要抱你下来了。”说着,还装样的要抱起宋小宝。   宋小宝赶紧拉住宋添财的胳膊,老实的贴在宋添财身边不再动了。小眼珠还在动来动去,盯着陈桂枝的手,就怕陈桂枝抱他下去。   陈桂枝也不去管他,端着个托盘,放了个小桌子在宋添财床上,说道:“今个我杀了一只鸡招待他们,这是专门给你留的鸡腿,还有大米粥。你吃些,明天我上一趟镇上去买半斤猪肝,给你炖汤补补。”   宋添财看着碗里的一个大鸡腿和大半碗的素菜,心中微微暖了一下。多少年了,他都没感受过这样的关爱了。小时候,家里每次杀鸡,他爷爷奶奶也都是会把鸡腿给他塞在碗里。   宋添财笑了笑,凭着这个鸡腿,这儿的日子,宋添财也不会觉得太差。至少,这儿有关心他的家人不是吗?   宋小宝看着鸡腿巴拉巴拉口水,小眼睛盯着看了会,却不出声讨要。宋添财知晓宋家虽然家底不错,可宋添财要读书,宋进宝只进不出,宋家老两口在吃食上还是比较省的。吃饱是没问题了,吃好却是没有的。除了宋添财回来,或是宋进宝回来,家里开开荤,其他的时候都是食素的。   就这样的生活水平也都是村里被羡慕的人家了,而宋小宝和宋大宝每天也不过是吃个鸡蛋补补,最多,陈桂枝买上几个大骨头熬汤给他们喝点。宋小宝才两岁,正是馋肉的年岁,看着鸡腿自然也就要流口水了。   不过,他虽然小也知晓这是给他爹补身子的,并不讨要。宋添财看着小孩这么小就这么懂事,有些酸有些暖。把鸡腿撕开,挑了鸡肉出来,对着宋小宝笑着说道:“小宝,张嘴。”   宋小宝听话的把嘴张开,宋添财把肉放到他小嘴巴你。他还是小孩子,吃到肉小嘴巴鼓鼓的动着,看着可爱极了。宋添财看着宋小宝吃得开心,他也高兴,挖了口粥给宋小宝喂下去。   陈桂枝起先也没说什么,一只鸡也没多少肉,要招待那么多人,拿一个鸡腿下来已经很显眼了。陈桂枝也不好多拿,不过,先前已经挑了块肉给宋小宝吃过了。宋添财一开始给宋小宝一些鸡肉,陈桂枝也感念他们父子感情好。但看着宋添财左一口右一口的喂着宋小宝,自己却没吃什么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开口道:“添财,小宝我呆会给他蒸个鸡蛋羹。这是给你补身子的,你自己多吃些才是。”   宋小宝听着陈桂枝这么说,抓住宋添财手里的勺子往上推,奶声奶气的对着宋添财道:“爹爹,吃!肉好吃,爹爹就能壮壮的,不生病了。”   宋添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儿子孝顺,他得瑟的不行,开心的含下宋小宝抓住的勺子里的粥,觉得这粥味道那叫一个美啊。高兴的对着陈桂枝显摆道:“娘,你看小宝多乖啊,有好吃的就记着我这个做爹的。”   陈桂枝好笑的看着宋添财的傻样,开口道:“是是,咱家的小宝当然是个好孩子。你快吃吧,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似得。”   宋添财也没再说什么,还是和宋小宝把剩下的食物分食了。陈桂枝把碗拿走,宋添财想起自己床头有包糕点是陈桂枝专门买来给宋添财的。现在,他翻出那包糕点,一看还有两块绿豆糕。   宋小宝看着糕点,再看看宋添财,把手指含着,对着宋添财眨巴眨巴眼睛。这糕点是宋添财喝的药苦压味的,但原身一般都不怎么动,留着晚上给宋小宝一块。虽然刘采莲跟人跑了,宋添财性子变的沉闷了很多,可对于宋小宝,宋添财还是疼爱非常的。   宋添财看着宋小宝的馋嘴样,觉得有趣,拿了块绿豆糕在他面前晃晃。然后,坏坏的问宋小宝道:“小宝,是爹好还是奶奶好啊?”这样的千古经典问题。   宋小宝看了看宋添财,巴拉了一下手指,不做声了。宋添财看着他这个小可怜样,慈悲一发,把绿豆糕放在宋小宝手上。然后,笑着说道:“傻儿子哎,以后要是有谁再问你谁好,你就说都好,那样大伙不是都开心了。真是个实诚孩子,怎么这么乖呢。”说着,就像怪叔叔一样,揉了揉宋小宝的头发。   宋小宝吃着绿豆糕疑惑的看着宋添财,那样子好像在说,他爹今天这么这么怪啊,他好像没搞懂哎。那可爱的样子,又让宋添财又稀罕了一阵。父子两个玩了一会,等陈桂枝端着热水进来给宋小宝梳洗的时候,宋小宝眼睛都已经迷糊了。   陈桂枝帮着宋小宝洗了手洗了脚还洗了小屁屁,然后,把揉着眼睛的宋小宝送到自己屋子里去。自从刘采莲走了之后,宋小宝就跟着陈桂枝他们夫妻两个睡了。   宋添财自己洗了脸,等着陈桂枝过来,已经把洗漱弄好了。陈桂枝看着宋添财脸色比先前好了很多,稍稍放下心来。想着和老头子商量的事情,陈桂枝对着宋添财道:“添财啊,这秋收还得过上一个多月,家里就三两银子,还得还你姥姥二两。我和你爹商量,要不咱家卖上一亩地,等以后年成好了,再买回来就是了。”   宋添财听着陈桂枝的话才想起来,他忘记把自己有两百两银票的事情和陈桂枝说了。这也不怪他,当时他一说要给村里置办祭田陈桂枝就答应了,让他把自己还留着二百两银票卡在了喉咙里也就没机会说了。   现在想来,他也太想当然了。像陈桂枝和宋大山这般苦了自己也得为孩子,为名声花去大半积蓄的人,也难怪让宋进宝一家得寸进尺了。不过,被人这么信任,宋添财心里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宋添财对视陈桂枝道:“娘,你别担心。我这有那知府给我的两百两银票,有这银钱在,咱们还能再置办不少田地。等过些天我身子好了,再去找份活计,娘你和爹就在家里歇歇吧。”   陈桂枝一听眼睛里尽是震惊,之后,宋添财目瞪口呆就看着陈桂枝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的把门掩好,然后,到窗子边上,探头探脑的往外瞧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赶紧把窗关好。   这才神情放松下来,来到宋添财床边才喜滋滋的说道:“添财,娘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好在你聪明,一开始没拿出来。不然,那对白眼狼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赶走的。你爹那人是个死心眼,这两百两银钱咱们可不能全都告诉他。晚饭后,你爹还在说,要是家里有钱还得给村子里捐些祭田。咱们已经出了五十两了,这银子可是留给你和小宝的。这银子你自己留着,不可再对旁人说,家里这些日子我再去想想法子吧。”   宋添财囧囧的看着陈桂枝,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小金库吗?    ☆、打算   宋添财既然是暴发户行事,那就是不能委屈自己的,他对自己在乎的人一般不会矫情的嘴上说多爱你,可却喜欢用钱砸人。而现在,陈桂枝和宋大山以及宋小宝都是他认可并在乎的亲人,那宋添财就更不会小气了。   至于宋大山想再给村子里捐些祭田,宋添财也能理解。毕竟,是个人都好面子,如他自己,当初要不是被初中同学一捧,也不会脑子一抽就大请宾客,然后自己喝醉出事了的。   宋大山虽然心软好面子,但不可否认,对宋添财这个儿子的心从没没有半点不好。虽然经常会帮倒忙,可在有人或事危害都宋添财的时候,宋大山像护小鸡一样护着,这样也就够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先前宋添财还想治治宋大山的圣父病。   可经过宋大山很旗帜鲜明的站在他们这边,立场比较坚定的前科在。宋添财觉得宋大山偶尔心软好面子的习惯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的,男人嘛,谁不喜欢听好话。宋添财自己就是如此,他觉得只要不妨碍到自身利益,用票子开路做好事买善名,总比那些为富不仁的好。   不过,前提是要家里能担的上一个富字。而现今宋家就不是这样的情况,恨不得吃糠咽菜,所以,宋添财觉得还是要让他爹稍稍收敛一下。等着自己以后挣了大钱,一定满足宋大山的愿望,让他在村子里天天被人羡慕被人夸。   既然宋添财手里有钱,就不能看着陈桂枝他们亏着自己。家里现在没钱,他握着一笔银子却自己藏着,这样的事情宋添财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所以,他开口对陈桂枝说道:“娘,银子赚的不就是花的。你放心,儿子以后会挣很多银子,让你们和小宝过上好日子的。这样,我先拿出一百两银子,你帮我兑出银子,先还给姥姥家,毕竟大舅家也不富裕。我们捐了五十两银子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若是不把银子先还了,舅舅他们怕是会心里不高兴了。”   有钱做好人没钱还钱,这样的事情告诉谁谁心里没疙瘩啊。宋添财可不是原先那个人情世故不太通的傻书生了,陈桂枝毕竟是出嫁的女儿,回去能借到银钱已经是娘家的情分了。若是再闹出这么一出,怕以后陈桂枝回娘家也得受气了。   宋添财可舍不得自己亲娘为了银子被人说道,既然他手里有,那就用呗。反正,宋添财坚信,依着他的本事,就算比不上前世,可也绝对能把日子过的红火,家里总不用算计着吃肉,一年也舍不得用上几次白米的现况。   陈桂枝听着宋添财的话心中一想也却是这么回事,她回娘家虽然是借了自己亲娘的养老银子,可下面两个弟媳也都瞧着。要是知晓自己家有钱为村子里买祭田,却没钱还钱,心中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她娘跟着两个弟弟住,她总得要顾着他们的想法,一开始她想先拖着银子甚至再去借点银子的计划怕是绝对不行了。所以,陈桂枝对着宋添财道:“添财,娘就知道你怕娘难做人,比你爹知道心疼娘。那倔老头都没你想的仔细,这样,一百两银子太多了,就拿二十两出来用,剩下的你自己收着就好。”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肯用这银子,心中满意,开口道:“娘,你再拿三十两自己存着。女人没有自己私房银子怎么行,你也别告诉爹了,身边有个活钱,手里也能轻快很多。你放心,儿子绝对能养得起家的。再说,儿子现在是秀才了,娘要是不吃好喝好点,旁人还以为儿子不孝顺呢。”   “好,好!我也享到了儿子的福,这村子里就再也没有比我儿更孝顺的了。”陈桂枝眼睛有些湿润,看着宋添财这么窝心体贴她,心中想到:我也是个有福的,有这么个孝顺又本事的儿子。宋大山平时的那些惹她生气的事在这一刻也不算什么了。   夜里,翻来覆去的宋添财找不到睡点,感觉这床板太硬了,被子不够柔软,枕头也太硬了。他开始想念自己在现代的豪华大床了,心里直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他以前在门板上也能睡的昏天暗地,这才过了几年富裕日子,这适应能力都弱化了。   睡不着的宋添财开始想宋家和他未来该怎么办。宋家是农户,现在摆在宋添财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种田和不种田。现在宋家有十五亩地,在宋家村算是田地比较多的了。这儿是一年种两季,水稻和麦子,每年的收益除去交税的粮食和自家的口粮还能余下七八两银子。   而这儿的物价是一个铜钱两个鸡蛋,一斤大米六文钱,一斤面粉三文钱。宋家每年能进七八两银子的收入在村子里也算是殷实人家了,这才能把宋进宝和宋添财都送去读书。   不过,读书是个费钱的玩意,陈桂枝跟宋进宝要十两银子的读书银子真是不多。宋进宝读了三年书,每年连笔墨纸砚,差不多要花五两银子。而之后,宋添财又一直读到现在,陈桂枝和宋大山能存下三十几两银子真都亏了陈桂枝的精打细算。   宋添财在前世做过许多工作,先时卖苦力的居多,打家具,做装潢,算不上样样精通可也能拿得出手。小时候也跟着爷爷奶奶下过地,所以种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好歹他现在是秀才,家里能免二十亩的税,宋进宝一家又分出去没了他们的开销。他再买五亩地,凑个二十亩,一年家里也能有个二十几两的收入。   这在宋家村怕也就是收入很好了,可也存在问题,种田是个苦力活。他是不怕苦,但这个身子怕是吃不住这样的劳累。   宋家人丁少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这儿不是现代,有机械化辅助。而是样样要人工,宋大山四十多了,算上宋添财才能算两个大半壮年。二十亩地光靠他们,想想就觉得要累成狗了。光春种秋收就是个大工程,还不说粮食后期的晾晒、储存和脱壳了各种事情。   所以,宋添财决定地还是要种的,可却不是光他和宋大山两个人种。他们可以出银子请短工,不过,这么一来,宋家的收入必然没有那么多了,而他就得再去找份营生了。不然,光凭着种田宋添财想过上天天白米饭配肉吃怕也是办不到的。宋添财脑子了转过很多挣钱的法子,一个个的删选,可惜,合适的没有几个。   不是没有点子,而是不适合在这儿用。怀璧其罪,他一个农户,真整出什么价值连城的玩意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还得拖累宋家其他人吗。为此,宋添财一时间几乎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只能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压后再想。   第二天,宋添财是在宋小宝的口水洗礼下醒来的。一睁眼,宋小宝只穿了个肚兜和小裤子在他被窝里窝着。眼睛盯着他看得专注,瞧着宋添财睁开眼了,就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宋添财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是宋小宝流得口水在他脸上了,他轻轻拍拍宋小宝的屁股,装作生气道:“小宝,你流口水在爹爹的脸上,羞羞羞!”   宋小宝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里看着宋添财。发现宋添财笑了,知晓宋添财没生气,就爬到宋添财的身上:“奶奶做肉肉,好吃!”   这个时候,陈桂枝打了水进屋,瞧着宋小宝把宋添财当马骑,赶紧小跑的过去,嘴里着急的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爹可病着你,你怎么坐在他身上来。乖,奶奶抱你去穿衣裳,带你去吃面。”   宋添财笑着说道:“没事,娘。小宝才多重啊,我没被压着。早上凉,他穿的太少了。你给他加件衣裳吧。”   说着,抱起了宋小宝给陈桂枝递去。宋小宝扭捏着身子似乎不愿意,嘴里说道:“爹爹,抱抱。我要爹爹,我要爹爹!”这依依不舍的劲头,倒是把宋添财弄的辛酸了一把。   不过,在陈桂枝许诺给宋小宝做白糕吃之后,宋小宝就很乐意的被抱过去穿衣裳了。宋添财见状笑骂道:“这混小子,感情你老子我还比不上一块白糕,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宋小宝耳朵还是很尖的,立马着急的转过头来对着宋添财道:“我拿糕糕给爹爹吃。爹爹吃!”   被儿子这么一说,宋添财立马飘飘然了,对着宋小宝道:“乖,小宝最好了,先去穿衣裳。呆会和爹一道吃面,然后,再让你奶给你做糕糕吃。”   宋小宝这才满心欢喜的跟着陈桂枝出去换衣裳了,而宋大山也背着手进了屋。看着宋添财气色不错,放心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袖子,开口道:“添财,你娘和我说你给了她二十两银票。是爹没用,还要你贴补家里银钱,你放心,等秋收了,咱们就能缓过来了。你现在还年轻,我和你娘还能给你干上一二十年,等攒够了银钱,再去科举。我们商量过了,想让你继续去书院读书,要是在镇上坐馆也行。反正,不能荒废了你的学问。”   宋添财心里差点别成猪肝色,要他整天对着四书五经念着之乎者也,这不是开玩笑吗?人贵有自知之明,要他去学做个古代文人,那就得出洋相了。至于教书育人,他一个大老粗,即使有原身的记忆,也不过是囫囵吞枣,略知皮毛。真要教书,那可真是误人子弟了。而宋家也不是什么官宦富贵之间,能养得起闲人。   他这个已成年儿子不养家,难道还要他做啃老族,用父母辛苦钱充门面讨清闲。这样的事情,宋添财子做不出来的。所以,宋添财摇摇头道:“爹,我想过了,读书的事情以后就当个兴趣做做。现在我已经有秀才功名了,也能免个田税徭役。这次科举,儿子差点就回不来了,知府和其他官员斗法,却是牵累到了我。官场这样勾心斗角,我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即使侥幸能做官,一个不慎就要牵累家里人。不如现在这样,我有功名在身,在村子里也够用了,家里田地也够养活我们一家了,而且,我还有其他挣钱的法子,一定能让你和娘过上好日子的。”   宋大山却不同意,开口道:“添财,种田一辈子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一天下来都累的直不起腰来,你身子骨弱,又是秀才公,哪能受这样的苦。我看,你还是去读书吧,你的手就是拿笔用的。你还是觉得官场不好混也没关系,咱们家也不缺吃穿,你在家读读书也行。”   听完宋大山的话,宋添财却是笑了:“爹,我也不打算全部自己种。咱们两个人,家里的田地这么多,自然是忙不过来的。到时候累了自己是一方面,耽误了秋收就糟了。我想出银钱请短工,附近多的是地少人多的人家,只要价钱合适,有的是人来做。爹和我到时候就去监监工就行了,至于银钱的事情就交给儿子。等儿子身子骨好了,自然有挣钱的法子。”   宋大山刚想说什么,可却被门外的陈桂枝推了出去,嘴里说着宋大山不会享福,儿子有孝心,说什么做什么,他们做爹娘的听着就是了,难道还要回绝儿子的一片好心。   宋添财听着陈桂枝的话,怎么觉得他和爹娘的地位掉了个呢,这其中的诡异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迁户   宋添财经过一夜的休息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扶着墙也走到正堂去吃饭。陈桂枝早上做了汤面,还把昨天的鸡杂炒了大葱,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开始吃饭。   宋小宝还小,要人喂着吃,陈桂枝用筷子夹断面条放在勺子里,再加块鸡肝喂到宋小宝嘴里。而宋大山则是端着一大海碗的面条,舀一勺酱菜放碗里拌面,呼啦啦的大口吃了起来,那盘鸡杂却是没动一口。   宋添财刚坐好,陈桂枝就端起那盘鸡杂放在他面前,给他面条里挖了满满的小半碗。边挖还边说:“添财啊,你身子弱,现在要好好补补。每顿都要沾点荤腥,我听人说,吃猪肝汤最补气色。我已经和宋牛头说好了,以后,每天给你带半斤回来炖汤。”   宋牛头有辆牛车,他家人口多,开销大。农闲的时候,宋牛头就每天赶牛车去镇上,春天卖菜,冬天卖柴。而村子里想要去镇上的村民也想搭他的牛车,大人两个铜板,孩子一个。碰到人多的时候,一趟下来,也能挣些银子。   宋大山在村子里人缘很好,宋牛头年纪稍稍比宋大山大点,但两人很说的上话。陈桂枝拿了二十个鸡蛋去宋牛头家了去了一趟,让他帮着每天在镇上带些新鲜猪肝和猪骨回来。   宋添财其实不大喜欢吃猪肝,可现在他这身子可没挑剔的权利。陈桂枝一片好心,宋添财是不会反驳的,而猪肝他不吃可以让宋小宝和宋大山夫妻吃,喝汤也是很补人的。   面条是手擀面,劲道十足,宋添财吃的大呼过瘾。知晓宋大山和陈桂枝舍不得吃那盘鸡杂,他就自己动手每人挖一勺放在个人的碗里。宋大山没说什么,和陈桂枝对视一眼,隐隐透着高兴,吃着面条更香了。   吃完面条,陈桂枝和宋大山要到里正家里去。昨天说好今天要把宋进宝一家的户籍迁出去,宋大山,宋进宝和里正今天还要去衙门一趟,而陈桂枝就顺道去兑换银子和买些家里用的东西。   这么一来,家里就只剩下宋添财和宋小宝了。陈桂枝不放心,去了一趟宋大海家里,把宋添金喊过来陪着宋添财。她做好了饭温在锅里,嘱咐了宋添财好几遍才絮絮叨叨的跟着宋大山走了。   宋添金比宋添财小大半年,今年十八岁。不过,宋添财都是孩子他爹了,宋添金的老婆却还没娶。据小道消息传闻,宋添金被算命的算出是个克妻命。当年万氏听到这消息,追着那算命的打了几十里地才罢手。   不过,万氏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为此,宋添财就没有定娃娃亲。直到十五岁,万氏看中了自己哥哥家的女儿准备亲上加亲的,可刚刚定亲没两个月,那姑娘据说就得了急症去了。   这下好了,算是坐实了宋添金克妻的命了。万氏的哥哥嫂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宋添金克妻,上门找万氏讨说法。最后,逼的万氏答应让宋添金结阴婚,娶了个牌位回来。让万氏的侄女埋在宋家祖坟哪儿,免去了孤魂野鬼的悲惨。但宋添金这个大小伙就成了二婚头了,又有着克妻的名头,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还没娶亲。   不过,宋添财和宋添金的关系不远不近。因为陈桂枝和万氏的私人恩怨,他们两个堂兄弟并无什么私交,而宋添财一直在读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也就没结过什么怨。   都在一个村子住着,宋小宝对宋添金还是挺熟的。开口叫了叔叔,就在宋添财身边自己玩自己的,半点不吵人,乖巧的很。宋添财和宋添金没什么话好说,只是寒暄了两句,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感谢,就教着宋小宝数数字。   宋小宝还算聪明,能跟着宋添财从一数到十几,宋添财一夸他,他就咯咯的笑,兴奋的很。可能觉得没被夸够,宋小宝从椅子上爬下来,小跑到宋添金面前,张嘴就开始数道:“一,二,三……十。”   然后,睁大眼睛,亮亮的看着宋添金。宋添金摸摸脑袋,不知所措,对着宋添财发出求解释的信号。宋添财瞧着,哈哈一笑,开口道:“添金,小宝给你背数是要你夸夸他来着。”   宋添金恍然大悟,摸摸宋小宝的脑袋瓜子,很认真的说:“小宝真聪明,比其他人都聪明。”   宋小宝得意的又跑回自己爹身边,扬起天真可爱的笑脸,笑的露出小米牙,指指自己,开心道:“聪明,小宝。”   小模样把宋添财稀罕了一会,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孩子不愧是他的儿子,瞧瞧这自信的范,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自己还喜欢听好话,这也算一脉相传了。   宋添金羡慕的看着宋添财父子互动,他也喜欢小孩,村子了像他这么大的差不多都有娃了。想到自己过逝了的未婚妻表妹,宋添金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们还是没缘分啊。   而宋添财也发现了宋添财面色恍惚,笑着开口道:“添金,我记得你上过几年私塾,字也认识,人也勤快,想没想过去镇上找个活计干干。你还年轻,多闯闯总是能长点见识的。”   宋添金听着宋添财的话,不好意思道:“堂哥,我瞧着宋进宝在镇上做伙计一年能挣上四五两银子也动过去镇上找活的心思。可我在镇上又没什么认识的人,手上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活计,只能干短工,一天下来不过十个铜钱,还得受气。干了半个月,我娘瞧着我的腿都要肿了,就不许我再去了。”   宋添金还真是在镇上找过活干,可他在镇上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卖苦力。但就是卖苦力里面也得分个等级,如他这样刚刚进去有没有靠山的,干的都是最累的活。半个月下来,即使他年轻力盛,也有些吃不消了。   宋添财听宋添金这么说眼里闪了闪,想到宋大山都能把宋进宝送进镇上酒楼做伙计,没可能不帮自己亲侄子谋个好位置啊。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也难怪万氏和陈桂枝一直不对付了,看来也是矛盾多多啊。   不再说这个话题,宋添财和宋添金说起了田里的稻子。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弄忙的时候了。宋大海一家也不过是两个男丁,好在每年出嫁的宋桃子会和丈夫在忙完家里的田地回来帮忙。而且,宋大海家不过六亩地,收拾起来可比宋添财他们家要轻松一截。   宋添财不着痕迹的问了问这儿大致一亩地的收成和税赋,盘算了一下,心中有数。中午,宋添金把陈桂枝留在锅里的饭端了出来,就想回家吃饭,宋添财哪能让他走,两大一小,就着陈桂枝留下的馒头和荤油炖茄子吃了顿。   而这边,宋大山和陈桂枝去了里正家,就发现宋进宝并没有过来。陈桂枝不似宋大山那么不好表示不满,直接对着里正开口道:“里正,你瞧瞧,我当家昨日已经说的很清楚,让他们今天过来迁户。可现在还没见个人影,这不是要赖在我家吗?打量当家的好性子,就耍无赖,真以为没他们我们就迁不出户了吗?”   宋大山没说话,可脸上也有了不满之色。里正也不好接话,这户籍迁出去要么独开一户,要么落在别人名下。不过,不管如何,以后也都是要交一份税钱了。这也是农户人家一大家子住一起不分家的原因之一,每年多交一笔税钱对有些人家来说还是负担有些重了。   宋进宝不来迁出户籍,宋大山作为家主是有权利迁出他们的户籍的。所以,陈桂枝并不着急,只要宋大山不自己犯糊涂,宋进宝一家再耍无赖也进不了宋家门的。陈桂枝心中庆幸,就知道冯金花和宋进宝会出幺蛾子,她才跟着来的。   眼看着要响午了,宋大山再喝了三杯茶之后,起身对着里正道:“里正,我们也不用等他们了,就麻烦里正和我去一趟,给他们独自立一户,迁出去就行了。”   里正点点头,宋大山是宋家户主,昨天又为村里捐了祭田,这点事情他这个做里正还是要办妥的。也给宋家村人看看,对宋家村有贡献的人,他这个做里正的心中有数着呢。   里正家有头牛,架好了牛车,里正赶着车,宋大山和陈桂枝就坐了上去,往镇上出发。刚刚走到把车赶出门口,陈桂枝眼尖就瞧见了在里正家门口徘徊的冯家小儿子。   她心中明白怕是宋进宝夫妻派来盯着自己行事的,想来他们认为只要他们不来,宋大山好面子好讲话做不出上门逼人的事情,这迁户的事情就能缓缓。等再过一段时间,回宋家再认认错,表表孝心,就能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回宋家来。   真是想得美,也看她愿不愿意。有她盯着,即使宋进宝夫妻不来,只要宋大山去衙门改户籍,谁都甭想拦着。宋进宝不去也罢,不大了自己出些银钱给他们立个独户就是,等回头,用了多少,她一个子也不会少的去找宋进宝要回来。   冯家小儿子冯银根瞧着宋大山和里正一道坐着牛车往镇上赶急忙跑回冯家,一进门就找到自己的姐姐冯金花道:“姐,宋老头和里正去镇上了,怕是去改你们户籍去了。”   冯金花昨天被陈桂枝打了耳光,现在还脸上还有些肿,宋进宝再帮她用鸡蛋滚着消肿。听着冯银根的话,宋进宝手里的鸡蛋落在了地上,冯金花也被唬了一跳,心里恨急,骂道:“这个老不死的,假情假意的说对我们好。现在却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巴不得我们离开宋家,就怕我们占宋家的田产家业,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宋进宝回过神来,呵斥道:“金花,那是咱们的爹,哪能这样说话。”   冯金花却是更大声的说道:“大宝爹,你当人家是亲爹,人家可不拿你当回事,这铁了心的把我们赶出宋家不说,还拿了你辛辛苦苦攒的血汗钱做好人。现在外头都道咱们忘恩负义,可咱们呢?被宋家摆了一道,不仅田地没分到,还赔上了咱们的私房,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啊,说不准就是宋家做的局,专门引我们跳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冯金花继续说道:“不然,家里天天都有人,那天怎么会就那么巧剩下咱们在家。而且,若是宋添财真病的那样重,昨天就不该能起的来,陈桂枝那个人最是会被激怒。可看看昨个,她一句句的把咱们逼的手忙脚乱,要是说她背后没人教,我是不信的。我看,这是他们看着咱们挣了点钱没拿出来,心中恨上了我们。又不想给我们分家产又怕旁人说宋家的不是,这才给咱们设了个套,好把咱们赶出来。”   宋进宝听着冯金花的解释心中有些动摇,嘴上还是说道:“不能吧,爹对咱们一直不错,不然,也不能帮着我找到镇上当伙计了。毕竟,当年这活计说是要留给添金的。”   冯金花撇撇嘴道:“你别看那死老头软绵绵的,其实心狠着呢。不然,昨天,大宝那样求他,可曾见他有半分动摇。亲的晚的,在他心里怕是分的最清楚。你能做上伙计他也就是牵个头,要不是你识文断字又手脚勤快也干不下的。和他又有多大的干系,当家的,你就是心肠太好了,才会被宋家欺负的。”   宋进宝没有出声,心中却觉得冯金花说的有道理。   刘氏过来问宋进宝道:“进宝,既然宋家是铁了心的要赶你出宋家,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冯金花对着刘氏苦着脸道:“娘,我想把大宝放在你们这儿看上一阵子。我和当家的去镇上找个房子租下,再找个活干。以后再把大宝接过去,我们也能做个城里人了。”   宋进宝他们在宋家村没田没地的,冯金花留下来也是坐吃山空。不如和宋进宝一起进城,两个人打工也能多份银钱,就是大宝没人带,冯金花就想把孩子留给刘氏。   而刘氏却为难的道:“金花啊,你也知晓你大弟媳妇也就这一两年怕就要为家里添丁了,娘这儿事情又多,带大宝怕是带不周全啊。”   冯金花听着刘氏推脱,心中不高兴,脸也摆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刘氏道:“那也行,我带大宝一道去镇上住得了。不过,娘,我们手里的银钱给宋家贪了不少,在镇上生活怕是不够的。你看,你是不是把借我们给大弟成亲的十两银子还回来啊。既然娘忙,我们拿钱自己带也是一样的。”   刘氏这才想起她拿了大女儿十两银子呢,立马堆出笑来道:“看看,你这是什么话啊。大宝是我的外孙,和我亲孙子也没两样,我不是怕他跟着我受委屈了吗,又没说不带,你看你这急脾气也就女婿能担待你一二了。”   说着,就装模作样的去找宋大宝去了。   ☆、兑银   宋大山一行去了衙门,陈桂枝到了镇上就去兑银子和他们分开走。到了衙门,衙役和里正还算熟悉,在宋大山打点了些银子过去,他们改户籍的事情也就顺利的多。   宋大山为宋进宝一家三口独自立了一户,交了五百个铜钱的手续费,很快就办下来了。宋大山把那薄薄的户引拿在手上,心里复杂莫名,从把宋进宝落户在他们家起的那天,宋大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孩子在自己手上迁出去。   宋大山是个心软且恋旧的人,宋进宝七八岁就来了宋家,宋大山是真把他当儿子看。即使在心里更偏重宋添财可为了怕宋进宝心中疙瘩又怕旁人说他一碗水端不平,所以,他送宋进宝去读书,读书不成,他就舔着脸面求人把宋进宝弄进酒楼。可以说,即使是宋添财,宋大山也没为他这么低声下气过。   而他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不是自己的孩子,要是在自己家被亏了,他良心上过不去。现在,看着手里薄薄的户引,宋大山不禁想到,难道他这些年还是做的不够好,以前明明很乖巧孝顺的宋进宝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到底是谁的错啊。   陈桂枝是第一次去兑这么大笔的银子,她专门带了个破麻袋,确定没人注意她才进了镇上最大的钱庄。钱庄的伙计看着陈桂枝是个农妇,也不怎么热情,站在柜台上打着算盘,眼睛一扫,懒懒的问道:“大婶,你要兑多少银子啊。”   钱庄柜台就陈桂枝一个人,陈桂枝再三确认周围没人,这才伸出脑袋,低声对着钱柜伙计道:“小哥,我要兑一百两银子。兑八个银锭子,十八两碎银子,二两银子的铜钱。麻烦小哥了,给。”说完,把包在手绢里的银票递了过去。   伙计很是吃惊,没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村妇能拿出一百两来。不过,每年在他这儿经手的银子很多,一百两还不足以让他失措,他只是惊讶一下,很快就尽责的把银子兑换好了:“大婶,这是一百两银子,你自己数数,装好了,以后常来惠顾。”   陈桂枝把八个银锭子用两条大手帕包分别包好,再装到破麻袋里压在身后的背篓下面。接着把碎银子放在荷包里,压在身上的布包里,之后用铜钱放在布包里,这才脚步急切去衙门口等着宋大山他们。   等宋大山出来,陈桂枝才松了一口提着的气,她一个妇道人家揣着大笔银子心中很不踏实。要不是宋大山太糊涂,她也不会瞒着宋大山一个人去的。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多银子在身上,其他没感觉,只怕遇到歹人把银子给抢走。   瞧见宋大山,陈桂枝开口道:“我去逛了一圈,还是没想到买什么。添财爹,你和我一道去买上些猪肉,再买两斤糕点,回去给添财和小宝。”   宋大山知道陈桂枝是去兑银子的,不过他只知道是二十两,心里倒没有陈桂枝的担心和紧张。对着里正笑了笑道:“里正,还劳烦你等等我们,难道上趟镇子,得给家里带些东西。”   里正开口道:“添财爹,你们去吧。我也要去买些东西回去,不然,小孙孙们得哭鼻子了。呆会我就在城门口的面摊那儿等你们,你们别急,这回时间还早。”   宋大山和陈桂枝先去了布庄,手头宽松了,陈桂枝就想给宋添财做两件新衣裳。毕竟,宋添财才十九岁,刘氏跑了,以后也还是要再娶的。在她眼里宋添财是千好万好,自然要把宋添财装扮的英俊些,好讲个儿媳妇回来。   去完了布庄,陈桂枝还去买了糕点等吃食,因为有了银子,陈桂枝心情好,又把宋进宝一家赶出去了。所以,看着宋大山眼睛瞄了瞄杂货铺里的酒坛子,陈桂枝对着伙计道:“伙计,帮我拿两坛子高粱酒。”   宋大山一听,搓着手道:“不用,不用。家里都是用钱的地方,这酒挺贵的,咱们不花这冤枉钱。”   陈桂枝却是笑骂道:“你以为我舍得,这是儿子跟我说的,要我对你好些。别以为两坛都是你的,这还要给里正一坛子回情。这次的事,里正帮了我们很多,我打算给里正一块肉一坛酒,也算重礼了。以后,咱们家的事情,他也能多上心些。”   宋大山一听是儿子说的,嘴就咧开了,说道:“桂枝,你自己看着办,看着办。”   最后,两人去买了猪肉,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和里正汇合。里正在面瘫上吃了碗面,刚刚吃完,宋大山夫妻就过来了。三个人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就坐上牛车往回赶。   等到了村口,宋大山和陈桂枝就下了牛车,不让里正往里送了。陈桂枝把一坛子酒和一块肉放在牛车上,开口道:“里正,这次麻烦你了,这坛子酒是添财让我给你留的,以后,添财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些。”   里正推辞了一番,没推辞掉也就只好收下了。   陈桂枝背着背篓总在前面,宋大山抱着酒坛子,领着篮子走在后面。宋小宝院子里的枣树下看着树上的枣子,因为枣子没熟,宋小宝每天都会巴巴的在树下看看,好像这样枣子就能立马熟了一样。   院子门没关上,宋小宝眼尖瞧见了陈桂枝,立马扔到手里的小树枝,小步子噔噔蹬的跑过去,像小炮弹一样扑倒陈桂枝的怀里。嘴里喊道:“奶奶,回家家。”然后,小眼睛就往陈桂枝背篓里瞄去。   陈桂枝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着上说道:“你这个小馋猫,在家乖不乖啊。”   宋小宝很用力的点头道:“小宝乖,吃了很多饭,还给爹爹端碗了。”   陈桂枝笑的更开怀了:“真是奶奶的乖孙子,奶奶给你带了好吃的,晚饭在给你做肉好不好。”   “好,小宝要吃肉,爹也吃,奶奶爷爷也吃。”宋小宝奶声奶气的话逗得宋大山也笑了。   宋添财在屋子里早就听到了陈桂枝他们说的话,只不过手上有活,在屋子里等着罢了。下午的时候,宋添财感觉身子好了很多,蹦蹦跳跳怕是不能,但慢慢的走走却是没问题的,于是,就让宋添金回去了。   陈桂枝抱着小宝进了屋,看了一圈,只看到宋添财有些疑惑的问道:“添金呢?我买了点糕点准备给他带回去。”   万氏昨天对着冯金花出力颇多,蛮得陈桂枝欢心的。所以,今天才买了两包上好的糕点给万氏,省的让万氏觉的自家家小气,不知人情世故。   宋添财笑着说道:“我刚刚才让添金回去,过些日子要秋收了,大伯家也得去田里看看,事情还挺多了。我身子好了很多,也就不需要添金陪着了。”   陈桂枝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拉着宋添财进屋,高声对着宋大山道:“当家的,你去帮我送两包糕点去添财大伯家。”   宋大山这种给亲侄子送东西的事情还是很高兴做的,他拿了糕点,又看了买来的肉很多。想想,割下一小块,用绳子串起来,走到正堂,对着陈桂枝有些讨好的说道:“桂枝,我再给添金拿块肉吧。”   陈桂枝眼睛一瞪,有些生气,可看着儿子很赞同,她想想也算了。于是只好不情愿的道:“去吧,再问问添财大伯,还认识相熟的短工,也省的咱们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找了。”   宋大山答了一句,看着宋小宝眼睛盯着自己看,想想又回去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黄糖糕给宋小宝。抱起他道:“小宝,走,跟爷爷去大爷爷家玩去。”   等宋大山走了,陈桂枝才把门关严实了,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件件的拿出来,最后才掏出了破麻袋。宋添财对于陈桂枝藏银子的法子很是惊讶,等包在手绢里的银子摆在桌子上,陈桂枝才拍拍胸口道:“我这一辈子还没揣过这么多银子在身上,一路上尽管有你爹陪着,可就怕丢了,这心啊,提了一路。添财,你把这银子收起来,千万不要跟你爹学,尽苦了自己。”   宋添财拿出三个银锭子给陈桂枝,道:“娘,这三十两你拿着,是儿子孝敬你的,你可千万不要推辞。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爹和娘要对自己好一点,保重身子骨,以后啊,儿子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陈桂枝听这话后,本想退回的银子又收起来。宋添财也把银子放在箱子里锁起来,他把银票夹在了自己书柜的书册里,分开藏着,这些银子可是他的启动资金,他可得用点心,防止小偷一锅端了。狡兔三窝,冯金花能拿到银子也是家里人没有危机意识,银子都放一道了,一个不慎就全没了。   收好银子,宋添财想想问道:“娘,爹能帮宋进宝找到镇上的活计,怎么添金这边就帮不上忙了。大伯家这些年和我们渐渐疏远,也怕是心中不平,毕竟,他们就添金一个儿子,自然是想为他谋个好前程的。”   陈桂枝说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还不是你爹,现在镇上酒楼的胡掌柜是你爹在当年在镇上做短工认识的。当时,你爹帮过他一个大忙,所以,这人当上掌柜之后就给咱们家许了个伙计,说是做的好,就拜他为师,接他的班。”   “你小时候读书就好,我和你爹自然是希望你能一直读书下去的。所以,这伙计的位置你爹就想让添金顶了。但当年宋进宝读书不行,眼看着回来要种田,你爹和我商量给宋进宝划上五亩地,给他个安生立命的依仗。我哪能答应啊,这田地都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挣的,你爹一出口就是五亩地,这要是给你以后你读书拿什么供啊。我们僵住了,这个时候,宋进宝说要进城找活干。去了半个月,拿了一百文大钱,却是被扶着回来的,那活太累,他都把脚给走烂了。你爹心疼了,和我商量,把宋进宝介绍给酒楼做伙计。我当时正和万氏不对付,最气不服宋大海鼓动你爹认下宋进宝,想着不能都你吃亏。让添金吃了宋进宝的亏,宋大海和万氏才能尝尝自己种的果,就让你爹去说了。”陈桂枝把前因后果简要的说了一下。   宋添财有些囧,这也算一报还一报,要是当年宋大海没有想让自己弟弟背下自己的良心债,也不会把自己儿子的工作机会给抵了。难怪宋大海和万氏没找过宋大山让他帮忙赵活计,有这方面的原因,他们是不大好开口。不然,陈桂枝这儿就有话等着呢。   宋添财其实是想和宋添金搞好关系的,在农家人多力量大,他们两家好歹是一个爷爷,宋大海和万氏虽然各有缺点但却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对着自己家还有那么一点含糊,宋添财没有兄弟姐妹,在农户人家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为此,宋添财就想和宋添金拉近关系。不说好得穿一条裤子,但宋家要有什么事情,宋大海一家帮着出头也就行了。所以,宋添财在想着给宋大海家送份人情,拉近两家的关系,缓和以前的矛盾。而宋添金自然也就是这份人情的关键,做父母的,别人对他们的孩子好比对他们自己好,更让他们感激。   把自己的想法和陈桂枝说了说,陈桂枝一想也是,庄户人家讲究多子多福,宋大山当初认下宋进宝也是为了怕宋添财一个人撑门立户会被欺负。想着有兄弟帮衬,就是打架也能多个人护着。   但宋进宝这儿是没戏了,宋添财再好再聪明,只要在宋家村一天,多个人帮衬也是好的。宋大海和万氏也只有宋添金一个儿子,要是他们两家联合在一块,也不怕宋家村敢欺负他们。   这么一想,陈桂枝对着宋添财道:“你爹和胡掌柜这些年一直有联系,不然,宋进宝的伙计也当不安稳。我和胡掌柜的太太也能说得上话,等过几天,我买上点贵重的礼物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把添金弄进去做伙计。反正酒楼那么大,再多一个也没事,胡掌柜惧内,只要他太太应了,就没有不成的。”   宋添财听了笑道:“还是娘聪明,这事要是办成了,不仅爹念你的好,以后大伯娘怕是都不敢和你大声呛话了。以后,您在宋家可就是这个,人人都得夸娘贤惠能干。”说着还举起了大拇指。   陈桂枝心中刚刚还有点心疼银子,这下被宋添财这么一夸,升起了一股得意,想着怎么也得把事情办成了,以后让万氏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那场景想想就觉得高兴。   哄好了陈桂枝,宋添财心中也很得意,果然,他拍马匹的功夫几年没练也是杠杠的。他就说,有他宋添财出马就没有搞不定事情嘛!   看着时辰不早了,陈桂枝要去厨房忙活了。宋添财也没事干,就去厨房帮着烧火。陈桂枝今天买了肉还买了骨头还有一些肥肠,肉打算红烧,骨头熬汤,还要爆炒个肥肠。当然,素菜还配了两个。   宋添财记忆中,陈桂枝烧肉不是太好吃,比煮白肉要稍稍好点。不过,家里不是时常吃荤腥,这肉烧的油腻腻的,自然是大受欢迎的。不过,宋添财却是不喜欢吃的。   宋添财前世跟着爷爷奶奶住,从小到大都是在厨房打下手的。他奶奶手艺十分不错,宋添财跟着打了许多年的下手,也学到了几分。早年在外打拼,为了省钱,宋添财都是自己做饭。不过,后来成了暴发户有钱人,家里保姆就有三个,早饭,中饭,晚饭都是不同的人做的,还有应酬不完的饭局。在穿越来这儿之前,他已经很多年没进过厨房了。   不过,为了不委屈自己的胃,宋添财觉得他不掌勺也可以动嘴说给陈桂枝听。改进改进伙食,是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吃惯了的美食的嘴巴,这两天可谓淡出鸟来了,因此,宋添财看到肉就想到了传说中的红烧肉。    ☆、琐事   红烧肉做法宋添财大致还是记得的,这不,宋添财就拦住要把肉切片的陈桂枝道:“娘,儿子在镇上曾吃到过一道红烧肉,味道十分的好。我也问到了做法,娘,你今天给我做吧。”   “行,今天娘也尝尝镇上人吃的和咱们吃的有啥区别。”这点小事,陈桂枝满口答应。   宋大山让陈桂枝把肉切成肥瘦相间大拇指宽的肉块,然后放上大葱,生姜等大料在砂锅锅底,把肉放上去,在倒些黄酒放些黄豆酱。家里没有冰糖,宋添财就让陈桂枝放了一下黄糖提味。   砂锅放在灶上煮开之后,架着柴火用文火慢慢的熬。差不多要一个时辰,才能把汤汁收尽,再放盐起锅,用碗装好,在碗上倒扣一个碗,最后,放在蒸屉上蒸上半个时辰。   期间,陈桂枝又处理了大肠,用洋葱和辣椒爆炒了一下。宋添财见到辣椒很是惊讶,就算初中的课程上的少,他还是记得这玩意是舶来品。大秦好像是从北宋之历史才转弯的,按理说不该有这玩意啊。不过一想,这大秦本就和他所知的朝代搭不上边,历史课上的学问怕也做不得准,他也就不费这力气了。   陈桂枝买的骨头是两文钱一根,上面的肉剔的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丢丢肉丝出来。宋添财想做个酱骨头吃也都办不到。没肉还吃什么酱骨头啊,他又不是铁齿铜牙。所以,还是陈桂枝用大锅把骨头熬起了汤,准备等骨头熬出汁水来,劈开骨头,吃里面的猪骨髓。   茄子划开放在饭锅上蒸,宋添财还是比较喜欢吃米饭。陈桂枝今个特意做了大米饭,家里虽然有十几亩的地,每年收的稻子也不少。可宋家开销也大,一年到头吃大米的次数也有限。顶多给两个小的炖着粥,大人们也就是每次宋添财回来一起吃一顿。当然,从这一点就能发现陈桂枝的偏心了,怕儿子吃不到,就一定得等到儿子回来一起吃。   他们平时吃的都是粗粮,一般就是加了大米也要添些其他的东西。毕竟,宋家八口人,一顿就要吃掉不少,陈桂枝是舍不得那样吃的。现在宋添财要养身子 ,又少了一小半的人,更为重要的是家里的地以后不用交税了,就这一点,都够他们一家一天吃两顿大米饭了。   等空心菜烧好,红烧肉也在锅里蒸好了,宋添财想看看肉做的如何,亟不可待的把锅盖打开。热腾腾的的雾气从锅里冒出,陈桂枝接过锅盖,拿块厚抹布把锅里的碗端了出来。等把上面扣着的碗打开,就瞧见了色泽鲜亮,晶莹水润的红烧肉了,汤汁上铺满了小半层的油。   宋添财看着就觉得味道肯定好,用筷子想夹一块尝尝,筷子一夹红烧肉就能戳进去,连皮带肉一整块放进嘴里,黏黏糯糯,入口即化,瘦肉不柴,肥肉不腻,吃得宋添财连连点头。   宋添财自己吃的高兴,又夹了一筷子送到陈桂枝的嘴边。陈桂枝本来想等着宋小宝回来后一起吃的,不过,儿子一番好心她也不推辞,就吃了一块。嘴里说道:“添财,这肉虽然做的烦了些,可这味道确实是好吃。这肉吃进嘴里感觉都要化了,做给老人孩子吃最好不过。说实话,还是镇上的人比咱们庄户人家会吃,这肉也能吃出花样来。”   宋添财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陈桂枝做饭不是不好吃,只是宋家一直在吃食上很节俭。不说食材就是调料,陈桂枝都能省就省,这么一来,哪还有心思去在吃食上费心思。毕竟,农户人家的要求是吃饱而不是吃好。在宋添财的记忆中,这儿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会花些心思弄些吃的,平时那些妇人做饭都是精打细算,自然是不会都费食材和调料的。   宋大山抱着宋小宝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篮子。宋小宝小小的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梨子,梨子皮厚实,宋小宝抱着啃了半天,也就在上面留下两排牙印。   陈桂枝上去抱下宋小宝,看着篮子里有大半篮的梨子,笑着说道:“这秋梨子倒是个大,也不知甜不甜。”   宋大山憨憨一笑道:“这是添金今天去山头摘的,本来打算给小宝送来尝尝的。正好我过去,就让我给带回来了。”   陈桂枝道:“添金这孩子还算有心了,那天等得空,我去杜掌柜太太那走一走,带些礼,也把添金这孩子说到酒楼里去做伙计。毕竟是你的亲侄子,他好了,咱们面上也有光不是。”   宋大山听完陈桂枝的话,眼睛一亮,老脸笑的像菊花一样道:“桂枝,你说真的。这事能办成不?要是真成的话,添金的婚事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了。”   陈桂枝听着宋大山有些怀疑她说的事情,心中不舒服了。扬头道:“你自己是个木鱼脑袋,就当旁人是你啊。要不是我和胡太太有交情,你那白眼狼老大能在酒楼能做得这么安稳。真当他是什么大人才啊,胡太太和我说了,胡掌柜本来想看在我们的情面上带一带他,让他做掌柜的。可他烂泥扶不上墙,算账也不行,应酬也不行,只能做做伙计领班。不然,以他干了十几年,怎么也不能还在跑大堂啊。也不怕你说,我原本就瞧着你大哥鼓动你吃亏,心里不服气,才不去多这事的。现在,添财给我说道说道,我想想也就算了。宋大山,我可告诉你,这次办事可是要出银子的,这银子我不和你大哥一家要是给你面子,你要是敢再烂做好人,搭理宋进宝那一家,我可就去跟你大哥要银子,看你这张脸往哪搁。看看是你亲侄子重要,还是你那白眼狼重要。”   陈桂枝的喉咙一大,宋大山就耷拉下来脑袋,任陈桂枝说。等陈桂枝说完,才讨好的说道:“桂枝,我都听你的,不去管旁人,只管自己家,你放心吧!家里你做主,添金有了好前程,大哥大嫂也能念咱们的情。我脑子笨,还得你拿主意,你看咱们到时候送什么东西给胡掌柜。”   陈桂枝给宋小宝擦擦口水,不大高兴道:“你急什么,总得等家里的事情忙好了再去找人吧。我说,你怎么不帮小宝把梨子皮给削好了,看看咱孙子,尽在啃皮了。感情这不是你亲孙子,你咋这么不上心呢。”   宋大山很冤枉,这梨子是宋小宝走路上非得要拿的,他就是哄宋小宝给宋小宝磨牙的。哪还能真给他削皮吃啊,这秋梨子老,大人吃还行,给孩子吃就得再炖一炖,放些糖。陈桂枝这样说是有些找茬了,不过,宋大山嘴笨被说了也不知道回嘴,任由陈桂枝念叨。   陈桂枝是个溺爱孩子的,不舍得说宋小宝,只说宋大山不会带孩子。她也是不会直接把梨子给宋小宝吃的,好声好气的哄着宋小宝道:“乖孙啊,奶奶给你做了红烧肉,好吃的很。这梨子奶奶给你在灶下炖一炖,你到时候就有梨子糖水喝了好不好。”   宋小宝看看陈桂枝再看看手里的梨子,半响,才把梨子放在陈桂枝的手里,然后张嘴就道:“奶奶,吃肉肉。”   陈桂枝抱着孩子进屋,宋添财已经摆好了饭了,还帮着宋大山倒了一碗先前抱回来的高粱酒。宋小宝撒娇非要坐在宋添财身边,陈桂枝哄他,宋添财倒是很干脆才把宋小宝接过来了。   宋添财帮着宋小宝把红烧肉瘦肉部分挑下来,带皮的肥肉喂到宋小宝嘴里。宋小宝吃的眉开眼笑,嘴唇油油的,吃完了就开口道:“爹,肉好吃,比昨天的好吃。”   陈桂枝听着宋小宝的话笑着说道:“还是我孙子嘴巴刁,这一吃就能挑出好坏来,以后啊,准是个享福的命。”说完,就帮着宋小宝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在他的小碗里。   宋大山也是乐呵呵的,听着陈桂枝话,表情也十分的得意。举起碗,抿了口酒,也给宋小宝夹了块肉。慈爱的说道:“小宝喜欢吃啊,明天爷爷再去买肉让你奶奶给你做。”   宋添财看着两个老小孩,心中感慨,难怪说小孩在长辈手里被溺爱的多。就如陈桂枝和宋大山似得,宋小宝说什么两人都能找到点夸一回,能把自己孙子看出花来。宋添财决定,家里已经有两个溺爱的爷爷奶奶了,他就得好好管着宋小宝,总得让宋小宝得怕在家怕一个人。   不过,看着宋小宝乖乖吃肉,动着嘴一鼓一鼓的,小样子要多萌就多萌,要多可爱就多可爱。宋添财还是忍不住要多疼他一点,想着孩子还小,又没了妈,他要是再不对他好些,多疼爱些他,那宋小宝不是成了小白菜。哎,看来还是得和陈桂枝说说,以后让她多管管小宝吧。   宋添财不过两秒钟就推翻了自己做黑脸的打算,很没良心的决定让陈桂枝来扮演这个黑脸。不过,在陈桂枝这百试百灵的宋添财却在这件事上没有半分影响力,多年之后,宋添财才明白,和孙子比起来,儿子那就是渣渣啊。   宋家村里正办事还是十分有效率的,六亩祭田很快就买了下来,还找好了村子里的人佃租,说好了每年交多少粮食。然后,再统计宋家村有养子和比较困难的人家,做好这些,里正就到了宋家来和宋添财细说。   这是宋家出的银钱,所以,宋大山和宋添财就比较有话语权了。宋大山是个老好人,几乎是坐在旁边听着,大部分事情都是里正和宋添财在说。宋家村这儿有养子也有几户人家,不过,大部分都是没孩子的人家收养下来以后养老送终的。所以,对着孩子倒是没什么苛待的。   宋添财当时专门提出给有养子的人家补助主要是为了寒碜宋进宝,也是怕宋进宝的事情一出,让那些养子们日子不好过,怨怪到宋家来。到时候,舆论怕就要对宋家不利了。再者,宋添财也想转变一下刘采莲给宋家来来的负面影响。   要说这次把宋进宝一家赶出去就能让宋添财消气也不大可能,依着他的脾气,最少让这对白眼狼尝尝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日子。可他却不能那样做,村子里最讲究人情世故。   宋进宝这么多年在宋家村并没有做什么恶事,冯金花虽然在宋家挑事,可也并无大的过错发生。宋大山好面子,即使两个人对他不恭敬,他在外也都只有说好的,没有说不好的。而陈桂枝担心宋添财科举,怕坏了宋家名声会对宋添财有影响,自然也不会和外人道宋进宝夫妻不好,让旁人看笑话。   这样一来,在众人眼里,冯金花虽然泼辣但却还算孝顺。宋进宝又是一番老实不争的样子,在旁人眼里冯金花的泼辣何尝不是宋大山夫妻有做的不公的地方,逼着冯金花争来争去。   宋添财一开始发现宋进宝和冯金花对他没按见死不救的时候,是想让这两人一无所有的报官抓人的。可现实却不允许,原身本来就惹了官司,身子还弱,要是告官,即使最后把宋进宝一家弄进去了,可宋家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未可知。就算碰上个好官,帮着查办了宋进宝一家。可宋添财现在活的好好的,宋进宝和冯金花一没下毒,二没人身伤害,只是把药倒了。宋添财身子骨病弱的根子还是先前那场大病,且倒药之事只有宋添财一个证人,这话的可信度尚且不论,要重判冯金花难度还是有些大。而宋进宝更是能推的一干二净,毕竟,他又没倒药,罚他就比较困难了。   至于偷银子,宋家是能依着这点让冯金花吃几年牢饭。可要真这么做了,宋家把自己儿媳妇送进牢里,即使情有可原,也让人觉得凉薄无情。加上宋进宝的养子身份,更是能引起旁人才揣测,宋大山夫妻都要被人质疑一番。而宋进宝则是可以把事情都推到冯金花身上,宋家要再对他做什么,倒是把他衬得可怜了,毕竟,这银钱从头到尾他都可以说不知情。如此一来,宋进宝得不到惩罚,说不准还得留在宋家恶心他们。   宋添财本就被断了科举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再有个凉薄自私的名声,在村子行事怕是不易了。所以,宋添财才准备私了。把宋进宝的名声弄臭,再把他们赶出宋家,也就是目前对宋家对他最好的路子了。   至于以后,只要宋进宝不来惹他们,宋添财也不会赶尽杀绝,只当他们是路人。可若是他们想对宋家人不利,那就新帐老账一块算,发发心中的火气。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中有亲奇怪为什么对宋进宝一家轻轻放下,就在文中稍稍解释一下。宋添财刚刚穿过去,身子又弱,宋家名声先前又扫地,宋进宝夫妻平时也没犯大错。宋添财想整死他们怕是不能够的,而且,宋添财病弱的起因还是先前那场大病,而宋进宝夫妻冷眼旁观,在旁人眼里只是良心问题,并不能对他们做什么。至于倒药,宋添财死了,那冯金花才能算害命。现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没有既定证人,怎么定罪却不好说。比如,一个人倒了生病人的药,但那个人没什么事,众人知晓之后,顶多责罚她一顿,不会为此而要了这个人的命。冯金花这事做的是过分,可宋大山能想到也就是休了她,并没有要她偿命的意思。宋进宝事事都没插手,要怎么证明他有害宋添财的意思就是个大工程。这样的事情,刚刚穿来,人生地不熟的宋添财只能选择相对危险性小的,可行性大的方案实行。所以,这才把宋进宝一家赶出去了事。我的解释是这样的,思路也是个人的,大家有建议和疑问可以留言,我尽量把自己的思路和大伙说一下。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啦! ☆、胡搅   宋家村总归有二百三十二户人家,算是在周围村落里毕竟大的规模了。而这两百多户人家,如宋家有田有地能有余钱供孩子读书的人家算是家境殷实了,而更多的人家也只能图个温饱,当然,也有不少连温饱都不能保证的。   如最后一部分人,宋添财和里正商量,每年都用祭田出产的粮食补贴一点给他们。虽然不能彻底救了他们的穷,可也能缓缓他们的急。至于具体给多少,就要按每年的收成来安排了。   里正在村子里还是比较有威望的,对祭田的事情十分的重视。认为这件事情要是做的好,也能带动村子里其他的富户人家为村子做贡献,宋家村那些贫弱的人家也不用过得那么可怜。   宋添财是秀才身份,又是出资人,就很得里正看重了。细细的和宋添财商议祭田的事情,每每宋添财帮他把设想的问题给轻描淡写的给解决的时候,里正对宋添财的评价就更高了一分,对着宋大山也是好话连连,捧的宋大山脸都笑成了菊花样,干坐着也乐在其中。   为乡里乡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宋添财是从不吝啬的。前世,他有了大把的钞票之后,为乡里乡亲做出钱出力从不含糊。他想的也简单,自己都是乡里乡亲看着长大的,有钱了,给大伙做些好事,总能让人念一句好。不然,旁人一提起他来,就道,那个暴发户啊,一有钱就忘本。宋添财可不兴被人这么说,而且他坚信,多做好事总是不会错的。   当然,事实也证明了宋添财的钞票没白花。每年回乡祭祖,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对着他都是好话连连。虽然有巴结的成分在,可也有他宋添财确实为家乡做了贡献,他收起这些好话是从不谦虚的。而因为他的豪爽大方有良心,政府们都喜欢找他拉投资搞赞助,后来,他还混上了全市十大杰出企业家的名声。有这样好的事情落在宋添财身上,宋添财对于慈善和公益活动那叫一个热心啊,就快赶上他对挣钱的热爱程度了。   所以,到了宋家村,宋添财在知晓宋家名声被带坏了名声之后,第一想到的就砸钱,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实打实的好处下去,宋家又没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得了好处的宋家村人怕也不会再对宋家说三道四了。这世界上白眼狼是不少,可有良心的更多,宋添财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一直到晚上,陈桂枝做了红烧肉和狮子头,又油焖了茄子,炒了鸡蛋韭菜,最后还用骨头汤炖了冬瓜。四菜一汤,还有两个硬菜,用来招待客人已经是十分好的一桌席面了。   狮子头是宋添财让陈桂枝做给宋小宝吃的,狮子头清淡又营养,给小孩子吃最是合适。没想到做出来之后,全家人都喜欢吃,所以,今天晚上陈桂枝才信心满满的拿出来招待里正。   里正也不负众望的把陈桂枝的菜夸了又夸,宋大山眯着小酒,招待着里正,脸上尽是惬意和高兴。因为有客人在,陈桂枝并没有上桌,宋添财身子不好,和里正打了招呼,就和陈桂枝宋小宝一道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   宋添财以前很少陪着宋小宝,不知道是不是父子天性,宋小宝却很粘宋添财。连吃个饭都要坐在宋添财身边来,陈桂枝哄不住,假装生气道:“小宝不听奶奶话,奶奶生气了。”   宋小宝赶紧跑过去小大人模样的拍拍陈桂枝,奶声奶气的开口道:“奶奶不生气,生气就不亮亮了。爹爹好,小宝喜欢。”   宋添财很囧,没想到宋小宝的学习能力这么强,先前陈桂枝和宋大山有些闹别扭,气呼呼的。宋添财作为儿子自然要做爹妈自己的调和油,去哄着陈桂枝说,就说要是她生气多就老的快,变的不漂亮了。女子不管什么年纪,但对于容貌的在乎是超乎男子的想象的。再说,陈桂枝又十分的疼儿子,被儿子一哄,基本上都能轻轻放下了。   而宋小宝当时在旁边,宋添财没在意,这不,就让宋小宝现学现用了。陈桂枝被宋小宝这么一逗,也绷不住脸了,笑着抱起宋小宝亲了一会,对着宋添财高兴道:“咱家小宝多聪明啊,学什么都快,以后一定比你这个老子还能干。别看他小,可谁对他好,他心里明白着呢。”   宋添财这几天和宋小宝相处下来只觉得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好,恨不得把最好的都送到宋小宝面前。听着陈桂枝夸着宋小宝,宋添财很是臭屁的说道:“小宝随我,自然聪明。以后啊,准能考个状元回来,娘,你就等着享孙子福吧。”   宋添财这个做爹和所有父母一样,都是望子成龙的。他前世虽然挣了很多钱,可比起那些儒商却是底气不足的。所以,才折腾着要学着端起来,附庸风雅,提高档次。结果,钱花了许多,人折腾了许久,他还是被人笑话脱不了身上的泥腥味。   这样的情况下,宋添财起先最讨厌那些自命清高的所谓的“文化”人。觉得他们处处做作,事事斗鸡眼,都是驴子拉屎,外面光漂。后来,他认识了一位真正的饱学之士,对着宋添财这样的暴发户却没有分毫看不起,带着宋添财学了很多东西,那个时候,宋添财才改变了对于读书人的看法。   所以,宋添财打心眼里希望宋小宝能做如他那位朋友般有知识有涵养有本事有风度的男子。而在这儿,虽然大秦的太、祖放宽了对商人科举的限制,也大大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可千年的习惯是可怕的,商人门第还是无法和书香门第相比。   众人即使改变了对行商之人的鄙夷,可还是抱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意识在行事。不然,宋添财一个秀才身份也不能让众人对他如此的另眼相待,还能被朝廷种种优待。   因此,宋添财为宋小宝打算的将来,自然是希望宋小宝能读书成材,他这个做爹的负责养家糊口,宋小宝这个做儿子的就负责光宗耀祖。让宋小宝中状元也是宋添财心中期望的目标之一。   宋添财的话算是说到了陈桂枝的心坎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着宋小宝,把宋小宝得意的小脸都泛红了。小孩子是个喜欢被夸的,心情一兴奋,饭都多吃了一小碗,晚上小肚子鼓鼓的,吓得宋添财给他揉了半天,就怕宋小宝不舒服。   宋家村里几户有名的贫弱之家被里正通知,以后,每年入冬之后,家家户户按老弱病残幼人数,会有相应的补贴。虽然粮食不多,但省着吃,一个冬天也能凑合。至于有手有脚的青壮年,那就对不起了,你家再穷,村子里也不会白给你粮食的。   而里正又把村子里的人聚集起来,通告众人,从明年起,村子里要是哪家遭了意外有了难处就能到里正那儿去申请粮食补助。一年有五个名额,通过村子里六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认可,就能领取。   还有哪家里实在没粮食的,如分家出来的小两口,或是没田没地的积弱人家,每年都能和村子里先借上一些粮食。来年富裕了再慢慢换上便好;要是不还,那村子里以后再有什么福利好处,一概不再受用。   六亩地的出产不算多可也不算少,这么七七八八的分下来怕是捉襟见肘。里正怕旁人说闲话,特意的让村子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监督祭田的事情。宋家村众人见这祭田好处多多,一时间倒是对出资的宋家夸赞不断。   宋添财的秀才公身份本就在宋家村隐隐高出一等,现在又为村子里做了如此好事,众人心中一边倒的说起了好话。原先那些长舌妇笑话刘采莲私奔的事情,现在也都被自家男人交代,不可再对宋家说三道四。   宋家村的人大部分还是比较厚道的,现在受了宋家的好,其他的或许做不了,但阻止旁人对着宋家说坏话还是可以的。所以,刘氏这几天出门再提宋家一家没良心,把宋进宝赶出门,贪养子的银子这些话也都不再有什么市场了。   要是刘氏说的狠了,还有人要皱眉,呛刘氏几句。说宋进宝和冯金花做事不地道,人家宋家够宽宏大量的了。既没打也没骂,分家还出了二十两银子,这样的人家刘氏还要说三道四,真是没良心。   还有刻薄的直接就说,冯金花偷拿宋家老两口的银子要在几十年,那可是要剁手的。还倒宋添财秀才公的药,即使没害到宋添财,那也是人家命大,却不是她冯金花没错。这样的女子,宋家把她打个半死也是没错的。宋大山心肠好,不计较,让刘氏还是回家好好管管女儿才是。   气的刘氏现在都不出门了,在屋子里骂鸡打狗的,撒气发泄。刘氏的大儿媳妇娶的是万家村的万春儿,看着刘氏这个婆婆心情不好,赶紧手脚快的进屋躲清闲去了。   刘氏瞧着万春儿的避开她的动作,心中十分的不满。对于万春儿,刘氏其实是不大看得上的,娘家家底一般,要的彩礼又高,长得倒是不错,可却是个不下蛋的。最最重要的是,万春儿很得她儿子冯金根的喜欢,要是他们婆媳之间有矛盾,她儿子总是偏帮自己婆娘,不帮她这个娘。   而刘氏又是个有心眼的,怎么肯为了个儿媳妇就离了儿子的心。在儿子面前对着万春儿千好万好,而在人后,那就是阴阳怪气。但万春儿极为的聪明,人前陪她演戏,博得众人称赞。人后对她爱理不理,骂就随她,打就开嚎,引得周围邻居都可怜万春儿。一次两次,刘金根对着万春儿就更偏了。   气得刘氏不知道暗地里骂了多少次刘金根娶了媳妇忘了娘,今个刘氏受了气,瞧见万春儿如此行事,就觉得她在笑话自己。一想到被她看不出的陈桂枝都能把自己的女儿给降服住了,她比陈桂枝手段不知高了多少,她难道还怕了这么个儿媳妇。   于是,刘氏上前就踹了万春儿的门,大步进去就朝着万春儿骂道:“你这个烂心肝的,没瞧见你婆婆被人欺负了。躲在屋子里做小姐呢,家里的饭还不去做,柴还不去捡,你当你是什么金贵人呢。快,起来,给我烧碗热茶去。”   万春儿在做绣活,身上懒懒的并不想起身。刘氏瞧见了,心中怒火像找到了发泄点,啪的一巴掌就打了上去,万春儿一个没躲闪过去,结结实实的挨上了。脸上立马就肿了,感到火辣辣的疼痛,万春儿立马就大声哭喊道:“婆婆,我错了,你别打我。别打我!”   刘氏瞧着万春儿这样子就更来气了,就是这一招,她可是受足了旁人的非议。新仇旧恨,刘氏上去就拽着万春儿打,还不解气的踹了万春儿两脚。   万春儿起先还不在意,可刘氏越打越重,特别是肚子,她感到一阵阵的疼痛。半响,她似想到了什么,尖叫道:“我的孩子,孩子!”   刘氏一听,反应过来立马慌了,抬眼一看,万春儿的裙底下已经有血迹了。看到血,刘氏眼前一黑,全身没了力气,就摊坐在了地上。    ☆、蛮缠   这天下午,陈桂枝要帮宋小宝洗头,宋大山去地了看看。好吃好喝的养了几天,宋添财本身也没大病根在,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下床走动,做些轻巧活是没任何问题了。   宋小宝不喜欢洗头,陈桂枝一般抱着他洗,仰着头不舒服。所以,每到洗头的时候,宋小宝就和陈桂枝玩起了捉迷藏,跑来跑去,就是不来洗。陈桂枝得像抓小鸡一样把宋小宝抱着,强硬的动用她大人的优势,帮着宋小宝洗。   宋添财看着有些心疼,想到他在理发店洗头那些理发师们给他打理的就很舒服。于是,把搬出家里的小桌子,拿出宋小宝的小凉枕用布包好,让宋小宝躺在来洗头。宋小宝觉得好玩,倒是不闹腾了,嘻嘻哈哈的对着宋添财笑。   洗好头,陈桂枝从屋子里搬出一筐花生,坐在门边剥了起来。宋添财带着宋小宝在一旁边玩边帮忙,宋家有几分地是种了花生的。收了三大筐,卖了两筐,剩下的就是留着逢年过节招待客人。陈桂枝心疼宋大山干活累,平时还会用油炸花生米给宋大山加加餐。宋添财喜欢在拌菜中加花生碎末,每次吃凉皮吃汤面也喜欢放花生吃。   宋小宝才两岁,以前刘采莲在的时候,虽然已经能吃饭了,可每天还是喝几口奶。老人家觉得人奶好,都希望自己家孩子喝奶喝的长久些。刘采莲一走,宋小宝自然断奶了。宋添财虽然没养过小孩,可也知晓适当的喝些奶水,对着小孩的生长是有好处的。   因此,宋添财前几天就琢磨着给宋小宝买头奶羊。这儿也有养羊的,一头羊倒是不贵。宋添财把这想法和陈桂枝一说,陈桂枝这几天正和村里人打听,哪家有产小羊的奶羊。这事万氏知晓了,就从娘家村子里找了头,让陈桂枝买了回来,价钱也实在。   看着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宋添财就去厨房帮着把宋小宝的羊奶给煮了。因为放了杏仁又加了糖,宋小宝每天喝奶都很积极。他特别喜欢宋添财喂他,因为宋添财每次不仅给他喝羊奶,还总能添上一块糕点或饼子。甚至,还能用羊奶给他做其他好吃的。   宋添财煮好羊奶,又把陈桂枝先前做的羊奶饼子给拿出一块。这羊奶饼子其实原形是奶油蛋糕来着,可宋添财对于做糕点实在是没什么研究。前世,他吃个蛋糕哪还用自己动手啊,多的是蛋糕店和蛋糕师乐意为他效劳。他所知的也不过就是这蛋糕是用面粉,鸡蛋和奶油做成的。   所以,宋添财就让陈桂枝把这三样东西在一起搅合好,又加了糖。这儿没有烤箱,陈桂枝就把糊好的面粉像做白糕一样蒸了出来,宋添财尝了,味道虽然没有他以前吃的好吃,但甜甜糯糯的,很得宋小宝和陈桂枝的喜欢。   宋小宝虽然小,可也是有自己的小聪明的。陈桂枝每天按量给他吃两块羊奶饼子,剩下的时候却是不再会给了。而宋添财却是给宋小宝喂羊奶的时候给宋小宝拿些,这么一来,宋小宝就从不要陈桂枝给他煮羊奶了。一到加餐的时候,就牵着宋添财往厨房走,从来不用人催。   宋添财喝了口羊奶,尝尝温度如何。宋小宝就踮着脚尖,想往宋添财的身上爬。那嘴馋的小样子,让宋添财很是开怀一笑。喂着宋小宝喝奶吃饼,心情极好的宋添财却被陈桂枝高声给破坏了。   给宋小宝擦了嘴巴,宋添财抱着他赶紧去陈桂枝那儿看看怎么回事。   一进正堂,宋添财就瞧见了脸脏的像小猫一样的宋大宝畏畏缩缩的站在宋大山身后。而宋大山在讨好的对着陈桂枝说着话,时不时的拍拍抱着他腿的宋大宝,眉目间闪过一丝心疼。   陈桂枝本来挺高兴的,可却被宋大山带着宋大宝回来气炸了肺。好不容易把那对白眼狼赶走了,她还没高兴几天,自己丈夫就把宋大宝带回家了。这是养完了宋进宝,再要养宋大宝的趋势,陈桂枝怎么能不气。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宋大宝虽然是孩子,可就凭他们两个对宋添财做的事,也不怨她对着宋大宝没了慈悲心。   看着宋添财进了,陈桂枝像找到了靠山,声音急切的对着宋添财道:“添财,你来的正好,这个老糊涂养白眼狼养得还没长教训,还要把那夫妻的孩子接回来养。你差点就被他们害死了,养老银也被偷过一回,这老糊涂还不长心眼。现在把这孩子接回来,以后,那白眼狼就能跟着过来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没法过了。”   宋大山有些尴尬的看着宋添财,被陈桂枝一番话说的讪讪的。低着头,不看宋添财的眼睛,只是嗡嗡的说道:“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大宝我们手把手的带了六年,看着他被冯家人欺负,无家可归,咋能袖手旁观呢。这样做,我,我做不出来。”   “好啊,你是大好人,有良心。就我是烂心肝行了吧,他无家可归,那宋进宝和冯金花是死人吗?大宝有爹有娘的,怎么就要我家来养。二十年前,我犯傻一次,现在我可再不会犯傻的去对旁人的孩子好,让别人的孩子反过来害我亲儿子亲孙子。宋大山,你凭良心说,这孩子真无处可去了吗?”陈桂枝悲愤的质问道。   宋大山楞了楞,解释道:“大宝就是在我们家带几天,等进宝他们找到房子就接走。毕竟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哪能让他跟着大人在外奔波受罪。就这么几天,能有多大事情,他一个孩子,能吃喝多少,睡几尺地方。”   陈桂枝气的胸口直抖,用手指着宋大山,半响没说出话来。宋添财抱着宋小宝逗着,语调很慢的开口道:“爹,大宝是谁送来的。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得说说清楚,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是护崽子的心强了些,毕竟,冯金花对我起了害命的心思,小宝还这么小。只要抬抬手就能被会被伤害了,我只有小宝这么一个孩子,可不能让他有危险。爹,你说是吗?”   宋大山被宋添财这么慢调细语的一问,脸有些涨红,又有些愧疚,不过,还是把话给说清楚了。   刘氏害了万春儿流了产,心中发虚,等着冯大成回家后知晓了,从来没对刘氏动过手的他,狠狠的打了刘氏两巴掌。而冯金根知晓后,虽然没对刘氏打骂,可脸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万春儿成亲两年多了,才有了身子,本这几天她身子不舒服,想请个大夫来瞧瞧的,可前几个月,她的月事迟了,以为有了身子,请了大夫,最后空欢喜一场。被刘氏好一顿冷嘲热讽,万春儿不想再受这气了,也就没敢信自己是有了。   刘氏在外受了挤兑,就拿她出气,还害了她的孩子。万春儿是怎么也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的,冯金根一回来,万春儿就哭,等万春儿娘家的爹娘兄弟都来了之后。更是哭的委屈,细细诉说自己在刘氏手下受的委屈。   万春儿的爹爹和兄弟一副要和刘氏拼命的架势,把刘氏吓的够呛。冯大成不住的赔不是,最后,万春儿的娘提出要让冯金根和万春儿分出去。家里的家产平分,以后,刘氏和冯大成就跟小儿子过。   刘氏和冯大成都蒙了,可看着冯金根沉默着一言不发,刘氏就明白这是冯金根也同意的意思。刘氏当然不愿意,家里的小儿子和小女儿还没嫁娶,没了冯金根这个青壮力,日子可就要差上一大截,再说,家里还欠了外债。这样的情况下,放冯金根夫妻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刘氏怎么能肯,连冯大成都拉下脸来。   万春儿的娘家却是分毫不让,说了要是不如他们的意,就往大了闹。刘氏殴打有孕的媳妇,这的恶婆婆说到哪儿都不占理。他们大不了把万春儿接回去,但冯家必须得给补偿。   刘氏还有儿女未婚娶,真要闹大,怕是就要毁了这双儿女的前程了。毕竟,冯金花的事情一出,冯家已经很遭受非议了,要是再来一出,冯家就要站在风尖浪口了。   刘氏去求冯金根去劝劝万春儿和他的岳家,冯金根却没动,而是说道:“娘,你和爹也不是成亲半年就分出去住了。爷爷奶奶偏心小叔,你们不愿意受他们的气,让爷爷奶奶跟着小叔住。现在我都成亲三年了,你把我孩子弄没了,你是我娘,我不怪你。可你还要拖着我为小弟当牛做马那就不好了,你喜欢小弟,以后就跟着小弟不也如了你和爹的心思,我这也是跟着爹娘学的。”   刘氏被噎了要死,没想到有一天大儿子会对她这样说。刘氏是偏爱小儿子,谁让大儿子从小被他爷爷奶奶带大,行事都向着他爷爷奶奶。之后,万春儿进门,冯金根和她的关系更僵,刘氏更理所当然的偏爱小儿子去了。   她年轻的时候是鼓动了冯大成分家单过,不愿意承担冯家小叔子和小姑子的婚嫁银钱。更不乐意伺候自己的公爹婆母,不过,她万事不出头,都是让冯大成去说。加上她生的大孙子又实在得公婆的喜欢,事事都算如了她的意。   可为人母和为人媳想的却绝对不同,刘氏可以自己做却容不得别人这样对她。大吵大闹了一顿,却没什么大用。最后,万春儿的娘家兄弟一耍狠,刘氏和冯大成又理亏,只能委委屈屈,气愤难当的给冯金根和万春儿分了出去。   冯金根拿了分家银子从冯家搬了出去,刘氏看着万春儿得意洋洋的看着她,那一脸的兴高采烈的模样狠狠的刺痛了她。自己肚子里的生的儿子被别的女人拉拢过去来反抗自己,这样的滋味,刘氏恨比怨多。   心中有了气的刘氏不怨自己,却迁怒上了冯金花和宋进宝夫妻。认为不是他们做事没做周全惹了那么多闲言碎语,她也不会受人挤兑,也就不会回来和万春儿动手。越想越觉得被自己大女儿迁连的刘氏看着整天在她面前晃的宋大宝就气不打一处来,宋大宝被宋家人捧着长大的,性子有些独。   这些天在冯家,先前还能有个鸡蛋吃吃,从冯金花和宋进宝一走。刘氏对宋大宝也就没有优待了,不过,她心疼小儿子,又舍不得分宋大宝一份,煮了蛋,晚上就偷偷的给她小儿子冯银根吃。   刘氏这天煮了鸡蛋放在碗柜里藏着,可却被宋大宝翻了出去来吃了。这下可桶了马蜂窝了,心中早就憋了火的刘氏拿了个棍子就追着宋大宝打。正好被回来看儿子的冯金花和宋进宝看了个正着,看着被打的直哭的宋大宝,冯金花当场就和刘氏吵了一家。   宋进宝也黑着脸对着向他赔不是的冯大成,吵到最后,冯金花和刘氏要银子,刘氏耍赖不给,母女两个算是闹翻了。这下,宋大宝就没人带了。   冯金花去了镇上才知道银子真不禁花,她身上带着二十两银子,宋进宝还有三四百个铜钱一个月。按理租个屋子也不算太难,可到了镇上才发现,就是最便宜的屋子一个月也要两百个大钱。   镇上的活计也不好找,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而小户人家又用不起下人。冯金花又是个女的,干不了体力活,只能去做浆洗的活。一天忙下来也不过七八文铜钱,除去买吃的喝的用的,夫妻两个省吃俭用也才刚刚够开销。宋小宝要是过去,那吃的喝的又是一笔开销,还要耽误冯金花干活,一个不好,就要坐吃山空。   以前在宋家,吃好吃坏不说,但能吃饱是一定的。每年陈桂枝还给每人做一身衣裳,宋添财回来也都有荤菜吃。除了给娘家贴点,宋进宝挣的钱一分不往外花,冯金花就很得意于他们的私房。   可现在到了镇上,冯金花才不过十天半月的,就感到了生活的不易,开门就要钱。连最便宜的青菜都得用铜钱买,这样的日子过的比以前累的太多了。这个时候,冯金花就越发的想念在宋家的日子。   和自己娘家闹翻了,宋大宝没人带,冯金花灵机一动,就想到了宋大山。虽然冯金花嘴里嚷嚷着宋大山假仁假义,可她心里也明白,宋大山心肠确实不错。待宋大宝很有几分爷孙情,她就想着把宋大宝给送到宋大山那儿去。   她就不信,看着宋大宝可怜的模样,宋大山还能和个孩子计较。她先说把孩子放那儿几天,可接不接还不随她。等时间一久,她说不准也能借着孩子的光再回宋家去。就是回不去,可能让人免费给她养孩子,这笔买卖不亏。要是能把让陈桂枝和宋大山闹起来,那就更好了。   因此,冯金花和宋进宝一商量,两人把宋大宝往可怜里的模样扮,又教宋大宝怎么和宋大山哭委屈诉可怜。就麻烦了冯家村的一个家门男子把宋大宝送去到宋大山那儿,说麻烦宋大山照顾宋大宝几天,等他们腾出手来,就去接宋大宝。   而事实也如冯金花预料的一样,瞧着脏兮兮,身上还有被打痕迹的宋大宝,宋大山就心软了。再被那送人来的汉子道了几句宋大宝可怜,让宋大山不要和个孩子计较的话,宋大山就把孩子接了下来。   ☆、可怜   听完宋大山的话,宋添财对着陈桂枝说道:“娘,你去大伯家麻烦大伯来一趟,再让添金去请牛头大伯驾了牛车到咱家来一趟。娘,你带些银钱,包下牛头大叔的牛车,和大伯把孩子给送到宋进宝手里。告诉他,要是再敢打着孩子幌子来咱家讨便宜,我就去县太爷那儿告他谋财害命。趁着今天去镇上,娘你带着添金给杜掌柜看看,明天就上杜掌柜家去说说让添金做伙计吧。”   既然宋进宝和冯金花这么不要脸,还想让宋家来帮他们养孩子,那就不要怨他不留余地。这些日子他才知道,因为伙计的事情,宋大海一家不好明着怪宋大山,可却对着宋进宝十分的有意见。以前,宋大海碍于宋进宝被他送走过,心中有亏,有什么也不会说的。   可现在嘛,让宋添金进了酒楼,凭着宋添金知晓着的桩桩件件,绝对不会给宋进宝什么好脸色的。能做得了掌柜的没有一个是傻的,宋家再送个人进酒楼做伙计本就引人疑惑,现在宋进宝这个名义上的堂兄还不被宋添金待见。相信,不久之后,宋进宝和冯金花所作所为就能在酒楼中传开了。   宋添财就不信,宋进宝还能待在酒楼里做伙计。本来他的年岁渐长,和杜掌柜又没有深交,杜掌柜怕也不是太想雇用他。不然,也不能老让他做伙计。宋添财自己做过老板,对公司的老员工,其实是又爱又恨。他是老板,可有些员工资格一老脾气就渐长,再也没有那些新人听话卖力,阳奉阴违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老员工的经验和阅历又让宋添财舍不得放走他们,不过有一点,宋添财是绝对不能姑息的。就是这个员工可以摸鱼可以懒散,但绝对不能是个心肠歹毒的人。   这样的人在身边,一个不和,说不准就把自己害了。有钱人都惜命,他们钱可以少赚,危及自身安全的隐患却是分毫不手软的。即使事情说是冯金花做的,宋进宝不知情,但就是那些舆论也能让宋进宝待不下去。   宋大宝六岁了,一听要送自己走,想到自己娘交代他的,立马哭了起来。扯着宋大山的裤子说道:“爷爷,我不走,我不走。娘和爹都没地方住,我吃不饱,还被姥姥打。爷爷,别送我走,我以后都听爷爷的话,等长大了给爷爷买旱烟抽。我要留在爷爷身边,爷爷,爷爷。”   宋大山瞧着自己再三说好话也没被宋添财接受,没通过他就要把宋大宝送走,又听着宋大宝哭的厉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牛脾气一来,对着宋添财道:“添财,你看看大宝,这么小这些天又受了罪。他好歹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爷爷,我们就留他住几天。我保证等大宝的爹娘安顿好了就送他过去,也不会去搭理大宝爹娘的。”   陈桂枝听着宋大宝的哭声也不好受,宋大宝算是抱在她手上长大的。现在被打又被饿,她心中就有些难受,可一看站在一旁的宋添财和宋小宝,陈桂枝又丢掉了对宋大宝的那些同情。孩子是无辜的,可她的孩子就有罪了吗?她和宋大山做了那么多年的好人,同情宋进宝没爹没娘,给他吃给他穿,结果呢?亏了自己的孩子还养出了白眼狼,这样的错她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陈桂枝直接拒绝道:“不行,今天你能把宋大宝留下来,以后,宋进宝和冯金花有事了,你也会让他们回来。我不和孩子计较,但也绝对不能白给宋进宝这对白眼狼算计。不就是打量你好心眼,我狠不下心,才要把孩子送来给咱们养。我欠了宋进宝什么?要让他害了我儿子还给他养儿子,我是有多傻啊。当年我还觉得大嫂做事狠绝,不讲情面,可我现在才知晓,错的是我。既然你舍不得这孩子,我也不逼你,你就带着这孩子去老房子住吧。”   说着,又急匆匆的跑去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掏出十两银子道:“这屋子是咱们一起攒钱盖的,家里的田地除了五亩地是公婆留下说好了给宋家子孙的。剩下的咱们一人一半,以后,你就跟着这孩子过,我们家就当没你这人。反正,你疼那对白眼狼胜过添财和小宝,干脆和他们过算了。”   宋大山瞧着陈桂枝这么风风火火的要和他分家,心中着急。开口道:“桂枝,你这是干什么。我就留个孩子怎么就留不得了,他才六岁,什么都不懂,你这样子做,不是让人家笑话讲究你。你就当他是客人,来住几天就走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宋小宝被宋大宝的哭声吓了一下,抱着宋添财的手紧了紧。宋添财有些心疼,再一听宋大山的话,心中的火气就冒出来了。原身的记忆里其实是有怨气的,宋大山永远是这样,可怜旁人,同情别人,可谁又来同情陈桂枝和原身。为了旁人的孩子吃苦受累还受埋怨,到底是谁最可怜?   宋添财没有宋大山的软心肠,他记得的是冯金花的嚣张跋扈是宋进宝的袖手旁观。孩子没错,可他们又没欠这孩子什么,凭什么要让这孩子破坏现在的生活,凭什么要为这孩子的生活费心费力。就凭冯金花恨不得他死,宋进宝对他虚情假意?   这孩子有爹有妈,宋添财是绝对不会揽下他的。   瞧着宋大山和陈桂枝僵着了,宋添财开口道:“爹,我同意娘说的。你和大宝住在这吧。以后,你高兴把宋进宝和冯金花接过来住就接过来住,一会,牛头大伯来了,我就带小宝和娘去镇上住。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大宝,那就这么办吧。毕竟,就如爹说的,大宝毕竟叫了你六年的爷爷。我是绝对不能接受人家害我命,我还要替他们养孩子的。毕竟,我不是圣人,也没有爹这么宽广的胸怀,能不介意儿子的生死,孙子的安危。”   宋大山楞了楞,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通情达理的儿子会这么对他说,这是不要他这个爹的意思。他做什么了,怎么让儿子和妻子生这么大的气?大宝就是个六岁的孩子,吃几天住几天能有多大的事情,可怎么又能扯到小宝的安危上呢,一个个就是要逼着他把孩子送走。   陈桂枝听着宋添财的话,心中一惊,她是不喜欢宋大山的磨磨蹭蹭,优柔寡断。可也只是吓吓他,不准他瞎好心,哪能真和他分家啊。可她却从儿子眼里看出得出她儿子这是准备来真的,是真的被宋大山伤到心了。   陈桂枝上前扑上宋大山,饶上他的脸道:“你个挨千刀的,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那白眼狼重要。这孩子你送不送,你不送我就死在你面前。你说,你送不送。”   宋大山还真没见过陈桂枝这么撒泼,见着老妻眼里的悲伤和怒意,他心中一抖,忙道:“别闹了,别闹了。待会你就把孩子送走吧,我不留他了,不留了。”   说完,就蹲在地上埋着脑袋,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就是觉得宋大宝可怜,想搭把手,留宋大宝在家里住几日,怎么会让老妻拼了命的和他吵。难道做好事错了吗?就是在路上,遇到个要饭的,他也会丢上一个铜板的。对于相处六年的孩子,多些可怜和照顾过分吗?他又没有为这孩子对家里人不好,怎么妻儿这么激动呢?   宋添财抱着宋小宝起身,脸色淡淡的,慢慢的开口道:“爹,你可怜这孩子,可怜宋进宝无父无母。可谁又来可怜你儿子?从小就被一个不熟悉的哥哥分去了父亲、母亲。长大了,还要被这哥哥和他的家人伤害嘲笑,冷眼旁观,见死不救。最后,连你这个做父亲的都能忘记你儿子所受的伤害,去给伤害你儿子的人帮助关爱。你真的在乎过你儿子吗?我是不会让宋大宝和我的孩子生活在一起的,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受我吃的亏受过的苦,成为第二个我。爹,你说,我又欠了宋进宝什么?怎么都是我在被索取,被伤害?爹,你说儿子是不是也达到了你嘴里的可怜了呢?”   说完,也不再看宋大山的神情,抱着宋小宝进了自己的屋子,把门关严实了。   宋添财叹了口气,若不是宋大山太过滥好心,宋添财真不想说这些伤人的话。可若是不给宋大山痛痛,他宋添财又咽不下这口气。宋大山是爱他这个儿子的,这点毋庸置疑,可有的时候心肠又太软了,见不得别人可怜。他早就发现了,宋大山对于宋进宝这个养子其实还是有感情的。   所以,他待宋大宝是真有几分爷孙感情的。其实,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宋大山心肠又软,宋添财早就预料到了有一天冯金花会用宋大宝来套近乎。但宋添财却必须让宋大山清楚。这些年,宋大山的行事已经伤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心。想必,经过这件事情,宋大山以后怀着负罪的心态,再对宋进宝那边怕是不会再做什么了。   而被留下来的宋大山都傻眼了,听完宋添财的话,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儿子有一天会对自己有怨气。可一想,宋添财说的也对,宋进宝这么多年确实都一直在分添财的东西。他是添财的亲爹,就以为有亲爹亲娘的添财比宋进宝好上很多,有的时候,就是添财有些地方被亏待了。宋大山总是安慰宋添财,宋进宝是个孤儿,一个人都没见过亲生父母,我们要对他好一点,让着他一点。   可这何尝不是再委屈他自己的孩子,就如宋添财刚刚所说的那样,宋添财有父有母可却还要被宋进宝分着欺着,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宋大山想他一开始收养宋进宝为的不就是给宋添财增加点助力,以后多个帮衬吗?   可什么时候,宋进宝的存在却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了呢。宋大山这一刻才发现自己错了,错了。真是老糊涂了,也难怪儿子要气自己拎不清了。老妻骂的对,他也真是老糊涂了,猪油蒙了心,性左了。宋进宝童年凄惨,又不他们宋家做的孽,为何要让宋家人让着。他是想错了,以为真心待宋进宝能让宋进宝把他和自己亲人当做一家人。可惜,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的。罢了,罢了,以后,还是多哄哄孙子吧,有些事情,跟着老妻走,也就错不了了。   陈桂枝听着宋添财的话心中一疼,眼泪就流了下来,可不是像对着宋大山那样的假哭,宋大山毛手毛脚的找了个毛巾,帮着陈桂枝擦眼泪道:“桂枝,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老糊涂了。大宝有自己爹娘,我不该烂好心,瞎折腾。你别哭了,我错了,要是你难受,就打我几下解解气。呆会,我就去找牛头兄弟,把大宝送给他爹去。我以后再也不会多管闲事,让你和添财难受了。”   陈桂枝擦着泪“呸”了一声道:“这都是你啊,害的添财受了这么多苦。这孩子多懂事啊,你看看,你逼的他都说这样的话了,他心里这些年还不知道有多苦呢。你这人啊,自己家的事情都弄不定,孙子,儿子的心都操不完。你咋就还有去操别人的心啊,现在好了,儿子生咱们气了,要是儿子真去镇上不要你这老头子怎么办啊。你看看你,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这么左性呢。”   宋大山摇摇头道:“添财是个孝顺孩子,他刚刚也是气狠了,才那样说的,我把大宝送走,他瞧见我不再管大宝家的事,也就不会再和我气了。我的儿子我知晓,父子哪有隔夜仇啊,以后啊,我就跟着你办了,再也不会给儿子堵心了。你以后多提点我,省的我一糊涂,把家里的事情弄的一团糟。”   陈桂枝点点头,催着宋大山去借牛车,要立马把宋大宝送回去。不过,她也不是那样能苛待孩子的人。帮着宋大宝洗了一下,又给他煮了几个鸡蛋,等着宋牛头和宋大宝驾着牛车来了,就抱着挣扎的宋大宝坐上了牛车。   不提宋大宝被送到宋进宝和冯桂枝手里,他们是个什么脸色。而第二日,陈桂枝就极有效率的拿了五两银子去买了布匹水粉和点心去找了杜掌柜的太太。回来的下午,陈桂枝就去告诉万氏,让宋添金准备准备,这两日就去镇上的酒楼报道。   而宋大山这两天是夹着尾巴做人,一瞧见宋添财都要讨好的笑一笑。又给宋小宝买了许多好吃,没事的时候去就山上转转,找些山果回来给宋添财尝尝。两天下来,宋家的气氛又渐渐回暖,宋大宝的事件算是过去了。    ☆、秋收   自从宋添金到了酒楼做伙计后,宋大海不用说,万氏没事就会端个吃食山果到宋添财家里来,还给宋小宝做了一身衣裳两双鞋子。对着陈桂枝说话更带着三分讨好,陈桂枝原先还在心疼自己脑子一抽花了五两银子下去,这下却是满意了。被万氏捧了几天,心情舒畅的连饭都多吃了几碗。   特别是陈桂枝故意装作不禁意的透露给添金花了五两银子送礼拉关系之后,万氏的对她的态度就更低了。还很上道的在村子里夸宋大山和陈桂枝做叔叔婶婶的挂念侄子,宋添财这个堂兄有情有义。   虽然万氏没有出银子给陈桂枝的打算,可时不时的过来捧捧陈桂枝,给送些小东小西过来,也把陈桂枝气顺的很平。就连宋大山,瞧着自己侄子有了好前程,嫂子和大哥对他是和气又和气,夸了又赞,心中那些因为宋大宝事件带来的郁闷也都消散了不少。   而宋添财这段日子细细的调养身子,气色和精神都好上了许多,都快好的差不多了。他在家也没闲着,仔细的把家里的田地都摸清楚了,宋家十五亩地有十亩水田,剩下的都是旱田。不仅有地,宋大山早年还买下了他们屋子最后面上去的那个山头。   这山头还有个说法,当年宋家村出了个有钱人可却生了可败家子,被人先买下了这片山头,然后骗那败家子说这块山头埋了金子。那败家子也是个傻的,还真就信了买了下来。结果,自然是没有所谓的金子的,那败家子也就把这地契压在手里了。毕竟,是花了大价钱买下的。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那败家子遇到了事情,败光了家里的产业。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宋家村,他老婆当时怀着孕,动了胎气,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了,急着要找人参吊命。可惜,那败家子身上身无分文,就只有这座山头的地契在。他向宋家村众人卖这块山头来筹钱救命,但宋家村中大部分也都是混在温饱线上的,就是有几个闲钱的人家也都攒钱买田买地,哪还能花银子买种不了东西的山头。   所以,最后,还是和败家子沾亲带故的宋大山没忍心,花了十五两银子买下了败家子手里的那块山头。为这事,陈桂枝半个月没和宋大山说话。不过,买就买了,陈桂枝每年想法子在山头挣钱。春天挑野菜,夏天收野果,秋天摘山货,冬天去砍柴;这么忙活下来,一年一二两银子还是能弄到的。这么多年下来,也捞回了本。   当然,陈桂枝是个小气的,那山头不准旁人去。还硬是让宋大山在山脚下长了一圈的树木和竹子,用麻绳牵起来。要是半大的孩子去摘个野果挑个野菜,陈桂枝一般不会说什么,可要是那些妇人想上去摘果子,挑菌子,陈桂枝必要上门说几句的。   宋家村也不只有这么一个山头,那些妇人也就是偷懒罢了。这有主的东西被主人追到家里来,即使不骂不打也够让当家的丢人现眼了。于是,也就没人再上那座山头了。   宋大山这些天挑的那些果子都是宋家那座山头上的,宋添财发现都挺好吃的。如榛子和栗子,吵了吃,烤着吃,味道都香。按照陈桂枝的话,这玩意不值钱,都是天生天养的,以前每年等秋收后都去收很多,自己吃不完,送了不少人家。   宋添财听了心里一动,他记忆中,宋家村虽然依山傍水,可也有条官道通着大通州往泉州的港口。那官道离着宋家村赶着牛车也不过一个时辰来回,因为泉州这些年打通水路,又被秦太、祖看重,扶持发展。来来往往的商人很多,这条管道来往人流量很是可观。   宋添财满肚子的生意经,在他看来有人就有钱赚,在村口不远处,他去摆个茶摊子。也不用什么什么好茶,就那漫天遍野的野花就能做成花茶。而他们宋家又有自己的山头,一年四季,就按时节给客人上些野果和糕点,凭着宋添财自己前世的眼观和手段,还怕赚不到钱。   来往官道的都是要到泉州去的,手里怕都是有些家底的。他开个茶摊子,弄的味道好又实惠,就是价格高些也是会有市场的。特别是夏冬两季,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喝上一碗茶,那滋味,肯定能得不少来往商人的青睐。   原料大部分是宋家自产的,就是要花些银子买块地盖给茶棚,人累些就是了。   宋添财想好了,等把茶摊子弄好了,开起来,再套套来往客商各自的货物流量和这儿的各种行商规矩,最好能攀上个商队,能跟着去泉州见识一下,找找挣钱的路子。如泉州这样繁华的城镇,挣钱的机会肯定是比永乐镇上多。   小镇子的挣钱门道都有镇上的大户把持着,他贸贸然的杀过去,凭着一个农户家境一个秀才身份怕是抵不了事吧。为此,宋添财还是把眼光盯在了泉州,走商虽然有风险,可对他来说却是个不错的计划。这茶摊子最重要的还是给他探探消息,做做准备。等着秋收过后就开始行动,把茶摊子开起来。   自然,宋添财把自己想开茶摊子的想法和陈桂枝说了,陈桂枝是完全没有异议的。在她心里,儿子有学问懂得多,说的准没错。再者,家里以后都是宋添财的,虽然宋添财有才华,可却十年不能科举。他从小就心高气傲的,这要是在家光闷着读书,还不闷出病来。开个茶摊子,等宋添财能挣到银子,心气就能宽了。钱是男子的胆,多些钱过好日子谁不乐意啊。   宋大山这边正讨好着宋添财呢,等晚上回来听到要开茶摊的事情二话没说,第二日一早就去山头找山货野果,陈桂枝也不闲,跑到山上帮忙。一整天下来,光栗子就摘了三筐榛子两筐还有其他野果若干。宋添财让人带了调料和坛子回来,把这些野果晒的晒,腌的腌,蒸的蒸,煮的煮。一时间,宋家忙的热火朝天,宋小宝每天迈着小腿跟着宋添财后面讨吃的,都要撑鼓了小肚子。   九月初,宋家村这儿能赶得上最后一次葡萄下市,而宋家那山头背阴处也长了不少。宋添财本着不浪费想宗旨,就让宋大山都摘回来酿了葡萄酒,想着这玩意就算度数低,可也是酒不是,最重要的是不花钱,纯天然,要是这儿的人喝不惯就留着给宋家人喝也不会糟践了。   而宋添财每每看着陈桂枝和宋大山从山上弄回来的山货就觉得这座山买的真不亏,那梨子汁水多,栗子甜糯,枣子个小但却饱满,还有榛子香脆,最为神奇的是到了九月份,竟然让宋大山他们带了三四筐野桃子回来。   宋大山瞧着宋添财盯着堆成小山模样的野桃子有些讪讪的,这些天他和陈桂枝瞧着宋添财把他们没在意过的山货野果给处理的井井有条,心中一高兴,瞧着山头深处有两颗结了满树桃子的桃树,就动了心思,把桃子都带了回来。   像以前,这样的小又不甜的野桃连半大的孩子瞧见了也不稀罕摘。可宋大山和陈桂枝就是信宋添财能把这玩意给处理好,毕竟,在他们眼里十里八乡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比宋添财知道的更多,更聪明的孩子了。   而宋添财还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先把这些小野桃子洗干净,再切成条状,用竹筐晾晒,等野桃子渐渐晒出了水分在用盐擦拭,因为宋添财自己吃甜就把桃子分成了两份,一份加糖一份不加,之后就等着晒好就行了。   会做这些东西一部分是从小跟着前世的奶奶做的,一部分是他没发达起来做装修的时候,接了个生产梅子的小厂子学了一些浅显的。他那个时候没钱没势,总想着技多不压身,就是做了自己吃也能省点钱。不过,前世他运道不错,学的这些倒是没用上,没想到却在这世用到了。宋添财也不知道该不该夸自己有先见之明?   宋家院子里晒的满满当当的,一点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宋添财这才带着一只鸡和一篮子梨子去了里正家里,和他商量了买地的事情,然后,一起去了一趟衙门,以二十两银子买下来村子口离官道不远的一块地。里正回来的路上一直喊着衙门的人太狠,这块地太贵了,水田也不过五六两一亩,这块地的价钱能抵得上三四亩水田了。宋添财却不这么觉得,毕竟离着官道边上,他能看得到好处,旁人就看不得吗?要不定的贵,怕早就被人买走了,也轮不到他来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宋添财坚信这二十两银子花的不亏。   等宋添财的地契拿到手,地里的稻子也要收了。   以往这个时候,宋大山会让宋进宝和宋添财一道去地里收稻子。冯金花和陈桂枝在家带孩子做饭,有的时候实在来不及,两个女人也会下地帮忙。现在宋大山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家准备农具,以及和陈桂枝算计着请短工的银钱和家里要招待的伙食。   宋添财出去跑了几趟,让宋大海帮着,请了六个村子里能干勤快肯出来做短工的男子,每个人许诺三十文一天,包一顿中饭。要是能赶在十天内收回他家的稻子,他还每人加上三十文,当做奖励。当然,为了安住宋大山和陈桂枝心中的着急,这些短工要优先给他们家收稻。   短工也有人请,不过是一天二十文,宋添财出的价钱优厚,这些人都很乐意。特别还有奖金,他们一人一天一亩多地是手到擒来的,十天内收完肯定没问题,那多出的三十文就是白拿的。所以,说好的第二天,这些短工也就都到宋家上工了。   宋大山本还想和他们一起下地,被宋添财拦着了,让宋大山给这些人送送茶,再跟着后面拾拾漏,看看地上的稻子有没有没收干净的就行了。他则是和这些人一道下地收稻子,他生强力壮的,怎么也不能躲着家里偷懒吧。   宋添财做农活还可以,以前也下过地,宋大山知晓儿子心疼自己,也想着庄户人家的孩子不种地也不像样,也就不拦着了。而陈桂枝心疼归心疼,可也知晓宋添财是个主意正的,也只能想着把饭做好一点,给宋添财补补罢了。   第一天下地,宋添财做的很生疏,不过,也磕磕绊绊的坚持了一天。等晚上回家后,洗了澡吃了饭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等第二天起床就发现胳膊有些涨,腰也挺的慌。   陈桂枝瞧着很是心疼,有心让宋添财不去了,也没开得口。只是,这一上午,宋大山频频的给他送水过去,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旁人是白面馒头配炖肉和炒空心菜。宋添财却是白米饭配红烧肉碗底还藏了颗荷包蛋,虽然他是雇主,两种待遇明显如此,他也不好大大咧咧的摆出来。可陈桂枝一片慈母心,宋添财倒也不好伤了她的心。只好在外陪着众人吃了个馒头,回了饭再吃陈桂枝给他开的小灶。   不过,等晚上回来之后,还是告诉陈桂枝,中午他和短工们吃一样的就行了,晚上做好一点,和爹娘小宝一起吃也一样的。陈桂枝想想也明白这是宋添财不好意思吃小灶,也就不再给宋添财另做饭了。不过,每天中午还是会给宋添财留个煮蛋在厨房,剥好了,让宋添财吃了再出去和众人一道吃饭。   而宋大山本想偷偷摸摸的帮着宋添财干一点的,可每每去送水,都能遇到村子上的人,拉着宋大山夸一夸宋添财孝顺,宋大山好福气。宋大山高兴的同时也知晓了,他要是真去下地,那旁人得翻话说自己儿子不好了。这么一来,宋大山心里急是急,也只能乘着送水的功夫,给宋添财换换,让宋添财歇歇。所以,一天,宋大山都要送好多趟水,宋添财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心中暖暖的。 暗道:被人挂念的滋味,真心不错。   十五亩地,宋家请的人又不是偷奸耍滑的,不到八天就收完了还顺道把这些稻子给脱了壳。宋添财每个人付给他们二百四文的工钱,又多给了六十文的奖励。短工们都很欢喜,让宋添财下次再有农活再找他们才是。   之后,他和宋大山陈桂枝又忙了小半个月,才把稻子收回了仓,累的直不起都要直不起腰来的宋添财深深觉得,种田,真不是人能干的。能干下来的,都是非人类。现在,他也是非人类一族了。    ☆、茶摊   因为要开茶摊,宋添财就不准备卖家里的粮食了。打算在茶摊上卖卖早点和吃食,也多个进项。因为他是秀才,所以能免二十亩地的税赋。他家只有十五亩地,倒是余下了五亩地,宋大山曾经和宋添财提过,想把宋大海家的地算在他们家名下,免些税赋。   宋添财却是不同意,这把地过户到他们家来,牵扯的是非就多了。别看万氏现在对他家讨好着,可要是两家有银钱来往,就又不同了。更何况,经过宋添财看得太多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宋大山是好心,可这事不一定会是好事。宋添财是打算和宋大海一家拉近关系不假,可就怕亲兄弟扯上钱也得反目。   不过,宋大山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宋添财了,这空出的五亩地要是不提前处理好,怕是会让人惦记上。于是,宋添财只好狠狠心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了上好的五亩水田,这儿的水田分两等,一般的水田,和上好的肥田,分别是六两到八两不等。因为秋收刚刚过,宋添财买的是人家带苗的水田,能把自己家刚刚种下去秧苗的田卖了,肯定是遇到急事了。宋添财也就没有搜搜扣扣的压价。   这要是宋大山干的,陈桂枝早就很他冷战上了,换成宋添财,陈桂枝不仅没责怪,还夸宋添财心眼好,有善心。赤、裸裸的两种待遇,让宋大山心中稍稍有些郁闷,不过,一面是儿子,一面是老妻,宋大山两面都得罪不起,只能跟着陈桂枝做应声虫。当然,在他眼里儿子宋添财这样做那是大大的好事,都随了他心善爱助人。   晚上,宋添财哄了宋小宝睡下,自己再屋子里盘算着剩下的银钱。他这段日子只出不进,银子不说如流水般花出去,可荷包也瘪下去不少。买田买地,雇用短工,平时用度,桩桩件件都是银子。   虽然宋添财身上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可就这么一个多月都花下去六十五两银子了。这花钱速度,远远大于宋添财的预算了。他原先可是打算留下一百两到泉州做本钱的,现在倒好,茶铺子还没盖,东西也还没置办,至少要留下三十两银子去办。再拿出五两银子做零花,这么一来,宋添财身上就剩下五十两银子了,这可是他原先预留本钱的一半。好在今年不用交田税,又不用出户头银子和出徭役,这样也能省下一笔银子。   即使如此,宋添财还不知道那茶摊三十两银子够不够用。原先宋添财还有些奇怪,这儿有官道,有人流量,怎么就没人想主意赚钱呢。原来不是不赚,而是本钱太大。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茶摊成本都在五十两,一般农户哪能拿出这样多银钱出来投资啊。   宋家村家家户户都安逸惯了,有钱就攒着买田买地,倒是没什么人去做生意。是以,村里人能吃饱却过的不富足。宋添财也明白,要是自己没有那两百两银子打底,又有前世的经验和手段,也是有心无力的。   看着越来越少的银子,宋添财越发觉得挣钱迫在眉睫,不能再耽搁了。不然,这一天天下来,本钱只会越来越少。早一天开张就能早一天有进账,即使宋大山和陈桂枝不说,宋添财也知道他们心中怕也是没底的。怕亏了银子,又怕宋添财信心满满的被打击。   做过农活之后,宋添财最深刻的感觉就是以后他还是努力挣钱,老老实实的请人来种吧。因此,宋添财对于在这儿的第一份事业极其用心,用这几天时间和宋大山商量了许久,才最终定下了茶摊屋子的建造规格和模样。   秋收过后,农户日子就清闲很多,众人卖粮之后,留有余钱,就要开始嫁娶了。所以,宋添财必须趁着这之前,把人请好盖起茶棚来。宋大山人缘没得说,和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结过善缘。   所以,他去请人过来帮忙建茶摊倒是来了很多人。宋添财本意是按天算工钱,可都是村里人,建屋子也都是你帮我,我帮你,还真不好要工钱。只有宋添财专门请来的三个瓦匠按每天二十文算,其他来帮忙的宋家村人,是死活不肯拿钱的。   因为这,宋添财就和陈桂枝商量,每天早饭也给众人供一顿,中午一定得有一个两个硬菜。旁人能给他们家帮忙就是情分,可不能亏待了,不然,就是人家嘴里不说,心里也要计较的。   陈桂枝也明白这些人情世故,早早的和宋牛头说好了,每天给她带上三斤肉和一些猪心猪大肠猪骨头什么的。中午都要有荤菜在桌上,因为收的稻子都在没卖又没交税,陈桂枝底气很足,换了很多白面回来。主食都是白面馒头,这样的吃食,让众位在宋家帮忙的村里人很是高兴,恨不得能省些一些给家里的爹娘孩子带些。   茶摊子几乎都是用木头建的,只有地面是铺了青砖的。宋家自己有山头,用木头并不用通过村里。宋大山带着人去山头砍了不少木头回来,几乎是不用花钱再买了。屋子起的高,门前还搭出了一大块平台,用木头做了边沿挡雨,很是美观整洁。   而屋顶宋添财也没怕费事费钱,用的是红瓦铺的。等屋子大致完工后,远远看去,很是醒目漂亮。因为开的是茶摊子,所以,宋添财在屋子前面空了很大的位置,建造了简单的车库货仓,用来给牛马货物遮风避雨的。   又考虑到人多,茶摊屋子里坐不下,靠着茶摊子,宋添财又铺了一块地的青砖,上头盖了木板,,四周一米以下的打了抄手,上面是宋大山自己编织好的竹帘子,又放了六张桌子,人坐在里面,遮阳避雨,还能看得到外面的情形,很适合那些押货的商人。   而屋子里的灶台也是四个大锅围成圆形的一个大灶,还砌了八个煨罐子茶壶的炉子。趁着人多事好做,宋添财指挥动手把剩下的木头都做出了柜子和架子,还有装米面茶油,梅珍山货的多格柜,柜子打的直可都很深,能装不少,有些可以直接把腌制梅子的坛子放里面。当然,宋添财还让陈桂枝去镇上买了茶具碗碟,锅子茶壶,细细碎碎的,也费心了一番。   茶摊的桌子板凳也是要打成套的,还有茶摊一进门的柜台也一并配成套,由宋添财画样子,交给了木匠去做。宋添财前世就是的第一份学徒就是木匠,做这些来说对他真是小菜一碟,要不是怕人怀疑,宋添财都想自己做了。   不过,他也打着和看木匠做活就会的幌子,为茶摊子添了不少木盆,小桌子,小凳子等琐碎东西。让陈桂枝心中得意,总是对宋大山嘀咕,宋添财就是聪明,刚刚学的就比一般的木匠都强,这要是没去读书科举了,宋家村现在的木匠都要没饭吃了。   对此,脸皮厚的宋添财听了完全没有心虚,很是臭屁的在心里美了一下。更加积极的在家里献宝一样的做木活了,连用得都快破的洗澡盆,宋添财都很有耐心的给补了一遍。   还给宋小宝做了个木剑和小木马,惹得宋小宝到哪儿都要宋添财抱着他的小木马跟着。随时随地的能和村子里的小伙炫耀一下,在众位小伙伴羡慕的眼光里,坐上小木马“驾”、“驾”、“驾”的骑起来。   宋添财瞧着就觉得好笑,这小人儿心眼还极多,旁人眼巴巴的要玩可以,就要拿东西和他换着玩,一点亏都不吃。要是一般的家长早就要告诉宋小宝这样是不对的,要改正的。可惜,宋小宝的爹是宋添财这货。   在宋添财眼里宋小宝这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太会做生意了,以后一定能很好的继承他的衣钵,不怕被人骗了。为此,宋添财很是得意的觉得是自己教导有方,又在心里夸了自己一番才过足了做父亲的瘾。晚上回去的时候,又把宋小宝给好好的夸了一顿,惹得宋小宝笑得咯吱咯吱的,回头,等过几天宋小宝玩腻了小木马,也就不护着了随其他的小朋友去玩了。不过,还是记得要宋添财每天把小木马抱回家来,每天睡觉前还都要看一眼才肯去睡。   而这段日子,宋大山和陈桂枝忙着茶摊的事情,宋小宝倒是跟着宋添财的时候颇多。父子俩个也算一对活宝,宋小宝本来还很乖很内向的,可整天被宋添财影响着,也变得淘气多了,就差去上房揭瓦了。等陈桂枝再接手宋小宝的时候,破天荒的把宋添财给埋怨了一顿。   茶摊全部完工的那天,宋添财十分的高兴,为啥,因为这次他的精打细算,三十两预算只用了一半。这说明他开源节流做的十分到位,一高兴,宋添财大手大脚的毛病又来了,请建屋子的众人吃饭还不算,又和村子里的一户人家花一两银子定了一头猪,给这些人每人两斤猪肉,半扇猪肉也就没了。陈桂枝心疼的很,可又舍不得说儿子,看着宋大山笑的乐呵呵的,只能晚上两人独处的时候,憋着气训宋大山给宋添财做了坏榜样,没仔细银钱。   不过,宋大山心宽,被陈桂枝说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再想到村子里这些日子对他们家的夸赞,心里就美滋滋。甚至觉得,儿子像他就是好,有情人味,办事还漂亮。至于老妻的唠叨,宋大山表示:是男人就不能和更年期的女人计较。当然,更年期这词自然也是出自宋添财之口。   有了余钱,宋添财心就活络了,他一直觉得这儿的交通工具只能靠腿真是太苦逼了。作为一个现代人,真是不能太了解交通便利带来的好处了,特别是他在古代待了两个月之后。所以,茶摊剩下的银钱,宋添财除了要进些茶叶之外,就想买头牛回来。   其实,依着宋家的家境一头牛还是买得起的。事实也是如此,在宋添财没穿过来之前,宋家是有一头牛的。可惜,当初刘采私奔后,宋家又不见了银子。宋添财又要吃药,宋家还要还人情,不得已,就把那头牛给卖了。不然,宋家也支撑不到宋添财穿过来那天才出去借钱。   这次秋收,宋家虽然请了短工,宋添财却深深感受到了畜力的好处了。要不是有宋牛头家的牛忙帮脱壳,他们也不会忙的那么快。那个时候,宋添财就已经动了买牛的心思。   只不过,之后跟着买地建茶棚,都得花银子。宋添财也就押后再做打算,现在手里有了余钱,这买牛的心思又活了。   把这话和宋大山一说,得了,宋大山也不习惯家里一下子没了牛,各种不方便。就连一贯小气的陈桂枝嘴里不说,心里也是赞同的。想着来了这么久,还没去镇上逛过的宋添财就打算趁着买牛的机会,带着全家人去镇上玩玩。也去看看镇上的茶楼是怎么开的,不说偷师,也能当个参考。   于是,一家子选了个晴天,坐着宋牛头的牛车去了镇上。   一路上,宋小宝兴奋的很,小眼睛看的就没歇过。陈桂枝以前担心宋小宝小,怕把他带去人多的地方,一个不留意遇见拍花子就糟了。所以,宋小宝虽然两岁了,可活动范围一致都在宋家村那一亩三分地上,顶多刘采莲在的时候,带着他回过几次刘家村罢了。   所以,宋小宝这次去镇上坐牛车就像开了鸟笼子的鸟儿一样,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宋添财哄着宋小宝在他怀里先睡一会,许诺等他醒来就能去镇上吃好吃的。宋小宝起早了,眼睛也看累了,很快就在颠簸的牛车上迷糊的睡着了。    ☆、商机   永乐镇是个不大的镇子,自然,宋添财这个有着前世纸醉金迷的暴发户记忆的人看永乐镇也就觉得比较一般了。但就是这样也够刚刚睡醒的宋小宝喜欢了,小眼睛到处溜着,指着这个那个的问宋添财。永乐镇的格局和其他城镇一样,东贵南富西平北穷,就是有混住的也是很少的。杜掌柜的酒楼开在南边南福街,是镇上最繁华的街市了。   宋大山和陈桂枝今天还带着自己家新收的柿子梨子等山果山珍去杜掌柜那儿拜访一下,万氏还托陈桂枝带了东西给宋添金。所以,宋牛头的牛车直接停在了杜掌柜的福满酒楼后门口。宋添金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了宋大山他们,和身边的伙计说了声,就出来接宋大山他们。   而宋进宝也看见了,从宋添金到这个酒楼来了之后,宋进宝就觉得日子十分的不好过。感觉事事不顺心,处处不顺手。他心里有数,知晓陈桂枝送宋添金来怕是上次他们把宋大宝送回去惹得祸,故意寒碜他的。   宋进宝觉得即使他和冯金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被赶出了宋家也都被罚过了。再说,他还留了自己一大半的银子给宋大山他们养老,原以为宋大山再如何不会为难个孩子。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宋大山心肠如何,宋进宝心中还是清楚的。对着个陌生的孩子瞧着可怜都能搭把手,更何况是宋大山带着养大的宋大宝。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当天宋大宝就亲自把大宝送了回来,好似以前对大宝的好一分都见不着了。   陈桂枝还站在旁边还阴阳怪气的对着他和冯金花指桑骂槐,宋大山竟然只是听着,半点不阻拦。最后,陈桂枝还嫌对他们不够狠,把宋添金安排进酒楼来给他下马威。宋进宝现在不得信冯金花和他说的,宋大山一直对他假仁假义,希望他能给宋添财做牛做马,瞧着宋添财要回来种地,就巴望着他们出错,好名正言顺把他们赶出去,不分宋添财的家产。   他们是被宋家人算计了,特别是现在一家三口只能挤在镇上西街的小屋子里,冯金花和他拼命的干活也只能堪堪维持温饱,宋大宝连鸡蛋羹都吃不上了。这要是还在宋家村,即使和宋添财分家只能得上四五亩地,也比现在日子好过很多。起码,吃住都不花钱了,而且,冯金花和他攒的银钱不会被宋大山他们借机要回去。   特别是,眼看着宋添金越来越受杜掌柜器重,宋进宝觉得他在这个酒楼都有些立不下脚了。甚至,宋进宝怀疑,宋添金搬弄是非,搞得他觉得周围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现在,宋大山夫妻还来看宋添金,呆会他是出去好还是不出去好。   出去,陈桂枝那张嘴是不饶人的,到时候在众人不了解情况,冯金花又有错在先,宋进宝觉得他的名声就不保了,这以后还怎么在酒楼里呆着。不出去,一个不好又要被人说成忘恩负义,连养父母来了也不露面。   正犹豫间, 杜掌柜正从厨房里出来,听着伙计和他说宋大山夫妇来了,想出去看看。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宋大山还对他有过恩,他自认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待宋大山都比旁人看重一些。不然,宋进宝这个宋家养子也不能在酒楼里成了伙计领班,管着其他伙计。   杜掌柜瞧着宋进宝站着并没有出去接宋大山夫妻,心中顿了顿。在陈桂枝把宋添金送到杜掌柜的酒楼来的时候,杜掌柜就觉得宋进宝怕是和宋家夫妻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依着他对宋大山的了解,这错怕怎么也得在宋进宝这边。   只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杜掌柜并不怎么在意。可现在瞧着宋进宝连宋大山夫妻两个来了迎都不去迎,心中就有些不舒服。宋大山对这个养子是什么样的,杜掌柜自然还是知道的比较多的。要是对宋进宝有生养大恩的宋家老夫妻都不能让宋进宝有感恩之心,这样的人,杜掌柜心中就要再评估一番了。   心中转过几番心思,面上杜掌柜却是和气的对着宋进宝道:“进宝,你家爹娘来,肯定又是给你带吃的了。走,和我一道去看看,说不准我这个掌柜也能沾沾光啊。”   宋进宝身子一僵,面上羞愧的说道:“我婆娘不懂事,惹了爹娘不高兴,我没本事管住自己的婆娘,羞于去见爹娘。”说着,一脸抬不起头来的难为情和愧疚。   杜掌柜没再说什么,可笑却淡了淡。心中又有了一番计较,宽和的说道:“哪家小辈没犯过错啊,做爹娘的难道能和你计较。来,跟着我去,我来帮你给宋老哥说说情。”   宋进宝听着杜掌柜的话,心中越发的不自在,因为自己是养子,被抓住了把柄陈桂枝哪里能饶了他,哪还能不和他计较。宋进宝觉得要是犯错的是宋添财,陈桂枝怕是屁都没一个。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也从没把自己当做亲生孩子罢了。   不过,杜掌柜说到这个地步了,宋进宝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出去。   宋大山不大会寒暄,对着宋添金只好说:“好好干”,“勤快些”,“别偷懒 ”等话了。陈桂枝稍稍好些,不过也就添两句:“少说话,多干活”,“多吃些,穿暖些”。干巴巴的说着,要是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这两个是债主呢 ,三句不离多干活。   宋添金很感激宋大山和陈桂枝帮他找了个好活计,连带着对宋小宝也多了几分喜爱。从宋添财手里抱过宋小宝,逗他道:“小宝,呆会小叔带你吃好吃的糕点,再让后堂的大师傅给你做个大鸡腿,走,跟小叔进去。”   另一只手,还帮着陈桂枝领了一只麻袋,宋添财接过宋大山的背篓背着,一道进了酒楼。杜掌柜过来就对着宋大山喊道:“宋老哥,真是稀客稀客。我们多久没见了,这就是你家的秀才公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宋大山连忙罢手道:“杜掌柜,你过奖了。这些年杜掌柜对我家进宝多有照顾,现在添金又要麻烦你了。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了,这些是我们自家从山头新摘回来的山货,给你带了些,还望不要嫌弃。”   宋添财也彬彬有礼的向着杜掌柜打招呼,陈桂枝听着宋大山还在替宋进宝遮掩,有些不高兴。可瞧着宋大山眼里巴巴的看着她,想想也就没做声。在外,她一直还是很给着宋大山面子的。   宋进宝站在杜掌柜不远处,听着宋大山的话,心中一喜,脸上就没有先前的苦色。可却没曾想,杜掌柜是何人,宋大山越是替宋进宝说好话,也就越显得宋进宝的行为不当。   这也是宋添财没没对宋大山心软气恼的缘故,有的时候,老好人不自觉的坑人才是真坑人。比如,被宋大山这么好心一坑,相信杜掌柜怕是对宋进宝的印象要一落千丈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杜掌柜边和宋大山说话也边在观察着周围人的神情。陈桂枝的不高兴,宋添财的面不改色和宋进宝的庆幸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都被他尽收眼底。   宋进宝过来喊了句:“爹,娘。”   宋大山应了一声,陈桂枝却当没听到。杜掌柜笑着打圆场道:“进宝,我在这儿和你爹好好说会话,你去厨房催催厨子,可别耽误了客人们的菜。”   宋进宝点点头,顺势就进了后厨,杜掌柜在心里摇摇头,暗道:以前还觉得这宋进宝就是木讷老实了些,可没想到老实人也不老实。哎,好在宋老哥还有个亲生的儿子在,也不怕以后没了依靠。   宋大山把东西送到了,和杜掌柜打了招呼,也就要去买牛了。任凭杜掌柜怎么留他,也没留住。最后,杜掌柜给宋大山包了一只烧鸡一块烧肉,还给宋小宝一些糕点,才放他们走。   而宋添财就趁着这个时间,把酒楼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心中也对这儿的酒楼的运作大致有了谱。也才发现,他忙来忙去,竟然连茶水糕点单子都没做。果然,事情一多,他也就忙昏了。细细的看了挂在柜台上的一个个的小木牌,宋添财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的。   和杜掌柜告了别,宋小宝手里就多了个宋添金给在后厨买的大鸡腿,用油纸包着。陈桂芝本来想收着带回去再给宋小宝吃的,可宋大山和宋添财都是惯孩子的,瞧着宋小宝小眼睛盯着鸡腿看,就直接让宋小宝抱着啃。   宋小宝拿到鸡腿却没有自己先吃,而是举起了要给宋添财吃。小模样还特别的认真,大有一副宋添财不吃,他也不吃的趋势。宋添财假装吃了一口,心中感叹,这儿子真没白疼。   陈桂枝和宋大山也被宋小宝挨个的递了要给他们吃,两老也都假意吃了一口,嘴角却是笑的开了花,比吃了蜜还甜。宋添财因为不是独一份了,心中醋了一下,不过,一想,自己儿子这么孝顺是自己教的好,复又偷乐了起来。   卖牛的在西街的菜市口前面一些,那儿的物价也比南街这边便宜多了。所以,陈桂枝从南街逛到西街愣是没买东西。好在宋小宝被鸡腿给吸住引了注意力,埋头啃着,倒是没闹着买东西。让陈桂枝松了口气,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花钱太大手大脚,还有个宋大山穷大方的在旁边支应,要是孙子真看上什么,她这个做奶奶的真不好拦着。   一到西街,宋添财就感到比南街热闹些。不过,这儿的行人穿着打扮明显没有南街的人体面。宋添财虽然记忆里有这些画面,可真接触到还是觉得新奇,兴致勃勃的看着各色铺子。   宋小宝终于抬起头,吃圆了肚子。油腻腻的小嘴很随意的就在抱着他的宋添财身上蹭了蹭,给宋添财的肩膀上添了两道油印子。陈桂枝忙找出帕子给宋小宝擦嘴擦手,她细细的看了看宋添财的脸色,像没事人一样,深深觉得自己的儿子自从刘采莲走了之后,对着小宝算是疼到心坎上了。那么爱干净的人,被小宝蹭了脏了也从来没冷过脸,也真是长大了,知晓为人父的责任了。   宋小宝完全不觉得自己把他爹的衣裳做抹布的行为有任何不妥,他被宋添财抱着,终于腾出眼睛来看西街上的小玩意了。扇子、陀螺、泥人、脸谱,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小摊子让宋小宝眼睛都不够看了。   指着其中的小泥人说道:“爹,泥娃娃。”小眼睛巴在上面就下不来了。   宋添财被宋小宝的小模样萌的心都软了,大手一挥,给他自己挑喜欢的泥人都买了。宋大山是宋家里比较懂牛的人了,陈桂枝就让宋添财和宋小宝在西街玩玩。自己跟着宋大山去买牛了,怕宋大山一个心软做了冤大头。   这也正和宋添财的心意,他主要是想看看现在都有那些吃食,心中有数,也能在茶摊子上有新意,能做出特色东西出来。   西街的食铺大大小小有十几家左右,从卖包子的到卖面条的应有尽有。甚至连鸭血粉丝和蒸饺这样的吃食也开了一家,传闻是从京城那儿传来的。让宋添财囧了一下,同时也心血来潮的要了一碗来吃。   味道一般般,并没有他在现代吃的好吃,最重要的是没有辣椒酱,只放了干辣椒在汤里,辣味出不来。这汤也不是鸭汤,宋添财喝的倒是觉得是骨头汤,粉丝也就几筷子就没了。不过,这倒给宋添财提过了想法,这粉丝汤做的快还方便,若是冬天来一碗,再放些辣,吃的浑身冒汗既暖了身子又饱了肚子,岂不是一道招牌菜。   所以,宋添财就有意无意的套店家的话,问这粉丝是从哪儿买的。那店家告诉宋添财,这粉丝是从泉州那儿过来的,要在那吴记杂货铺才有的卖。一斤粉丝得十二文钱,所以,这小店真不怎么挣钱。   宋添财心中一动,粉丝不就是用红薯粉做的吗?他家没种,可宋家村也有不少人家种的。两文钱能买一篮子红薯了,十二文钱一斤粉丝,若是自己做粉丝,虽然是小钱,可也能赚些不是。   爽快的付了八位钱,抱起宋小宝打算再逛逛,宋添财觉得还是得出来走走,才能发现商机啊。    ☆、买牛   又逛了几个食铺,宋添财对于食铺大致做什么也都有了数。这儿不比现代,什么都可以量产,就刚刚说的鸭血粉丝汤里的作料怕都找不齐。谁家能每天杀那么多鸭子,就是他开茶摊也吃不消,那成本算下来,他也就挣不到银钱了。   所以,宋添财还是把配料的主意打在了杜掌柜的酒楼上。宋添财记得杜掌柜的招牌菜是冬日里的老鸭炖酸笋,平时也做做酱鸭和盐水鸭。这样一来,酒楼中每日要用的鸭子少则二三十只,多则七八十只。而鸭肠鸭肝鸭血,这些杂碎都是不出现在菜里的。能去杜掌柜那儿吃的起饭的,是绝对不会吃鸭杂的。   宋添财觉得他可要花少量的银钱和杜掌柜说好,把这事鸭杂和鸭油都包揽下来。每天去酒楼拿,相信这点东西杜掌柜还是舍得的,再说,他也不白拿,两三个鸭肚子里的鸭杂和可给一个铜钱,鸭油一斤给个十个铜板。这样,让杜掌柜给后厨一点外快赚,废物利用,也不会有什么闲话的。生意人嘛,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心里算着做粉丝买鸭杂事情的计划,没眨眼,宋大山和陈桂枝就喜滋滋的牵了一头牛过来了。宋添财一看,这牛还大着个肚子,心中囧了。他要牛是等茶摊开张就要每日用的,这大肚子的牛买下来,现在还做不了活,还得精心费事的伺候着,不是帮倒忙吗?买牛买成这个样子,宋添财觉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可看着宋大山和陈桂枝高兴的脸色,宋添财又把话咽下去了。抱着宋小宝上前,没等宋添财说话,陈桂枝就笑得不见牙的对宋添财道:“添财,今天咱们是赚到了。这头带崽的牛才卖了十两银子,那摊主是个有福的,儿子挣了大钱,儿媳妇现在怀着要他们老两口去泉州住。这才急急火火的卖了这带崽的牛,算是便宜到家了。这小牛一生下来就是三四两银子,今天真是来对了。”   宋添财觉得太巧了,暴发户的警惕心冒了出来道:“娘,这摊主你们认识吗?这么好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巧的摊到我们家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宋大山在旁边接话道:“没事,我认识卖牛的那兄弟,是杨家屯的。是个挺和气的人。他这也是和我早年还算熟悉,不想给牙行挣中间的银钱,才稍稍便宜我们家二两银子的。一般的牛十两银子,而带崽也就加二两。牙行中间牵线还得拿上小一两,他家也不太亏。刚刚我们去衙门已经过了契了,没什么大问题。”   宋大山这样说活,宋添财心里稍稍安心了些。也是他防心太重了,宋大山和陈桂枝好歹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许多事情也不会莽撞的。不然,也挣不下宋家的田地。   因为占了这个便宜,陈桂枝的心情一直艳阳高照。对着宋大山也舍得了一回,帮他买了个烟袋。宋添财在镇上买了茶叶,又去粮行问了各色粮食,重点是面粉,菜油。家里的小麦菜籽才种下去,开茶摊又少不了这些。只能花钱买了,毕竟家里以前留的自家吃还够,做买卖却是不行的。   一道面是三文钱一斤,菜油是六文钱一斤,一道面没有二道面细和白,不过比二道面便宜。对农户人家也算是比较好的面粉了。宋添财又想起红薯,问了一下,这东西粮行卖到一文钱三斤。陈桂枝瞧着宋添财要买红薯,赶紧拦下了,不让买。最后,只买了二十斤油,一百斤一道面。   又去杂货铺买了几种茶叶,调料若干后,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宋小宝跟着打酱油,收获零食若干,玩具若干,看得陈桂枝肉疼不已。等着把东西放到宋牛头牛车上时,宋大山和陈桂枝才反应过来,光顾着占便宜了,把买这牛预期的分配任务给搞错了。两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省下买牛的银钱除去每天坐牛车的银钱也就不省什么了。   最后,宋大山和宋添财牵着牛跟着宋牛头后面回了宋家村。一回家,宋添财就觉得腿都酸的抬不起了,感叹自己弱鸡的身子,宋添财越发的下定决心要开始增强体魄了。   宋家有牛棚,宋大山把牛安顿好,专门割了青草回来给牛加餐。陈桂枝则是拎了些稻子去了宋大海家,和万氏说了宋添金的近况,又用十斤稻子换了两麻袋的红薯回来。宋大海家就六亩地,还有一亩半是沙地,这些沙地,每年不是种红薯,就是种豆子花生。刚刚秋收才过,宋大海就多的是红薯。   虽然不清楚宋添财怎么想要这红薯了,陈桂枝还是去换了些回来。满满的两大袋子,陈桂枝根本背不动,还是宋大海挑着送过来的。因为在镇上买了肉还有一只鸭子,陈桂枝留宋大海在家吃饭。   鸭子是宋添财买回来的,先养着,打算等粉丝做好了现做鸭血粉丝,看看味道如何。而红薯弄了回来,宋添财就要准备弄粉丝的工具了。这要真做出了还要有段时间,宋添财并不准备立马就做。   他打算明天就把茶摊子开张,先挣钱要紧。毕竟,汤水热食,在冬天才更好卖些。万氏也被陈桂枝叫来了,她这段日子瞧着宋大山一家忙里忙外,茶摊子建好了,牛也买了,这进进出出的银子就很可观。心里羡慕的同时,也越发觉得宋添财读书还能有这么多银子真是好本事。   宋添金现在虽然被宋大山一家介绍去当了伙计,可哪比得上中了秀才又有本事的宋添财。宋添金虽然有个亲姐,可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谁,宋桃儿虽然千好万好,可毕竟是有婆家的。万氏看着嘴巴大,可心里明白着呢,总是一个爷爷,宋大山和她家写不出两个宋字,只要她主动拉近关系些,以后,总是不会差的。   所以,陈桂枝用谷子去她家和她换红薯的时候,她难得大方的多给了几十斤。陈桂枝一喊她来吃饭,她也不推辞,还把家里留着收的瓜子拿出了两斤,带着个南瓜才过去。在以往,她是绝对不会出手如此大方的。   鸭子要养着,陈桂枝就烧了个红烧肉,还爆炒了肥肠,想想,还是让宋大山去家里菜园子边上的小沟里捞出一条养着的鲫鱼,做了个鲫鱼汤,最后,又炒了几个素菜,摆了六菜一汤上桌,蒸的是白米饭。   宋大海和宋大山都能喝一点,宋添财这次身子好了,也没有理由和陈桂枝她们坐一块了。他的酒量其实还是不错的,可却不贪酒。这也是前世喝多了,再好的酒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毕竟,要不是在生日宴上喝的烂醉如泥,他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出了意外。   已经死过一次的宋添财对着酒可算是谢敬不敏了,好在前身也是个不怎么喝酒的。宋大海和宋大山倒是没让他陪着喝一杯,甚至于,宋大海觉得和个秀才侄子坐一块,吃喝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宋添财吃的也算看出来了,吃的也算快,然后,笑着打招呼就下桌了。让宋大山陪着宋大海喝酒,两兄弟倒是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忆苦思甜,一会又说起当年父母在的事情,很是感叹了半天。   因为有万氏在,所以,陈桂枝这儿的席面也和前面差不多。其实,庄户人家男女分坐也没那么多讲究,大部分人家都是混在一起吃的。可谁让宋添财以前就读书好,脑子还是有些古板的。曾和陈桂枝暗示的提过,男女七岁不同席,陈桂枝就算了,是亲娘,可冯金花这个大嫂却和他们一桌子吃饭,有些不像样子。   于是,陈桂枝从那时起就男女分开吃了。她也不觉费事,反而觉得这是一种体面的规矩,是她们家不同于其他农户的区别。特别是,有几家家境好的,也都跟着宋家学,开始男女分桌吃,宋家也就这么分下来了。   宋添财记忆中,原身之所以这样子提出分桌子吃,是因为讨厌冯金花在饭桌子上的吃相难看不说,还喜欢说三道四,让陈桂枝难看。偏偏碍于宋大山,陈桂枝还不能多加责备。让宋添财挺为自己娘不值的,这才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话。不得不说,还是读书人肚子里的坏水最多,鬼主意出的贼溜。   而之后,也如原身所料,没有宋大山在,冯金花再说什么,陈桂枝就会骂回去。还规定了自己这桌每个人的吃食,除了孩子,多了没有。让冯金花倒是消停了很多,不再挑三拣四了。   现在宋家,也就是在有客来的时候才分桌吃,其他的时候都在一张桌子上吃。   宋添财进去的时候,宋小宝不知怎么了,眼睛里泪水汪汪的。小嘴还撅着,一看就是刚刚闹了脾气。陈桂枝哄着他,万氏也在一旁端着饭哄他。宋小宝不像别的孩子,不喜欢哭闹,他很安静。宋添财瞧见他哭了,颇为心疼,忙从陈桂枝手里抱过宋小宝道:“这是怎么了?”   万氏脸上闪过尴尬,陈桂枝打着圆场道:“没事,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添财,你吃过了正好,帮娘抱着小宝去屋子里玩一会。等晚上小宝饿了,我再给他煮个羊奶吃。”   宋添财点点头,抱着宋小宝离开了。   万氏这才开口道:“弟妹,我也就是好心。想着添财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这才想把娘家堂侄女讲给添财的。没想到小宝反应这么大,哎,这以后难道添财就不娶婆娘了,你们也太宠着小宝了。”   万氏瞧着宋家越过越好,宋添财又是有本事的,本就想要拉近两家关系,就起了做媒的心思。可刚刚才问了一句小宝想不想娘啊,就把小宝弄哭了,搞得万氏也很无语。   陈桂枝心中也是想让宋添财再娶妻的,可第一,宋小宝还小,再娶的婆娘要是起了坏心待宋小宝,那她孙子不要吃大亏。第二,陈桂枝觉得宋添财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十分介意刘采莲的事情,这几年怕都不想再谈婚论嫁了。毕竟,这么打脸的事情,陈桂枝自己都不愿意多提,更何况是她心高气傲的儿子。   反正宋添财有了儿子,她有孙子抱了,就想慢慢的给宋添选挑个心眼好的,孝顺的,最主要是安守本分的儿媳妇。所以,她还真没想过现在就给宋添财娶亲。这刘家的事情还没瓣扯完,陈桂枝一般都不在宋小宝面前提宋小宝的亲娘。   宋小宝年纪小,记不得什么事情,对亲娘没什么印象,但心里肯定是有点感觉的。所以,被万氏这么一问,就吓哭了。这也是万氏没有料到的,感觉有些尴尬。   陈桂枝是有些心疼小宝,也埋怨万氏做事冒失,可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添财早就跟我说了,小宝还小,这几年是不想再娶了。毕竟,这世上好后娘太少,等小宝大些再说。我说,大嫂,添金都十八了,添财这个时候都孩子他爹了。你咋还不给他说个媳妇啊,你们就不惦记着抱孙子啊。”   万氏听陈桂枝说起这个就一肚子委屈,拉着陈桂枝道:“还不是那个挨千刀的算命老头乱说话。我家添金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又能干又孝顺。都怪我不好,找谁不好,找了我那短命的侄女。害的添金好好的大小伙子成了二婚头,我给张姑婆花了多少好处,说多少好话。前两天终于托着她去给添金说你们村的一户姑娘,可人家父母不乐意。说怕我们添金克他们的女儿,气得我是这两天都没睡好。”   万氏不愿意降低给宋添金的娶妻标准,可好人家的姑娘父母哪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克妻之人啊。所以,就形成了怪圈,万氏看中了人家,人家看不中宋添金,愿意嫁给宋添金的姑娘,万氏总是各种不满意,为此,宋添金的姻缘才这么坎坷。    ☆、开张   陈桂枝其实一直很奇怪来着,当年那算命说的话连她这个做婶子的都不知道。咋万氏娘家哥嫂会晓得,要不是这话被传得沸沸扬扬,凭着宋添金的模样和家境,怎么也不会娶不着老婆的。   这段日子,她和万氏处的还算近亲,所以,对着万氏就问道:“大嫂,不是我说,要不是你哥嫂当初那么一闹,添金也不会这么难娶亲。都是一家人,你当初怎么不好好劝劝啊,这些年,大嫂你对着你哥嫂算是仁至义尽了。”   万氏的娘家兄嫂家境并不多好,这些年,万氏亲娘没少让万氏贴补娘家。就连和添金说亲的那侄女也是万氏娘家好说歹说的才让万氏答应的,毕竟当年,看中宋添金的人家也不少,万家那姑娘真不能说万氏心目中最满意的人选。   可这侄女没了,万家兄嫂就翻脸不认人了,为了要份彩礼钱,就把万氏当年在自己老娘面前抱怨说的话拿出来讲。逼着宋添金娶了个牌位,要了十两银子还嫌少,又来宋家闹,把宋添金克妻传的沸沸扬扬。万氏恨的要死,直接打上兄嫂的门,两边算是断了来往。   这也让万氏更为的愧对宋添金这个儿子,誓要给宋添金挑个好媳妇。不过,陈桂枝现在这样问,算是给万氏心里补上一刀,她私心里又而不愿意告诉旁人是自己嘴巴大,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万氏只是笑笑,把话题茬了过去。   陈桂枝也发现自己有些冒失了,两人谈了会话,就说着明天茶摊在开张要不要帮忙的事情上去了。   等晚饭吃过了,宋大海夫妻和宋大山他们约好了,明天去给宋家茶摊帮才走的。而陈桂枝晚上就忙活起来了,把买来的猪头刮干净毛,洗去杂质血水,由宋添财指挥,她掌勺,开始做猪头肉。   这也是宋添财前世的拿手菜,前世每年过年,他奶奶都会买个猪头回来煮了过年。宋添财这一手也学到了,猪头在他手上能做的肥而不腻,鲜香可口,没钱时,他一人就着一盘猪头肉能下两碗饭。   而选择猪头肉来卖,也是这儿的猪头相对要便宜些,一个要二十文到三十文之间。小点的猪头拆下来得十多斤肉,大些的到二三十斤,这样算下来,一斤猪头肉只要两三文的本钱,不过猪头不零卖,必须得整个买,会买的人家也不算多。   宋添财打算做好的人卖十二文一斤,要是村子里的人买就十文钱一斤,正好是一斤猪肥肉的钱。价格算有些小贵,但要是平时打打牙祭却还是能让人舍得掏腰包的。一天只要能卖出一个猪头,一个月下来,就能赚个一两银子。一年也就是十几两,也能赚回些本钱。   而煮猪头的汤挖出一些来,再加料,还能卤猪蹄猪肠猪心。因为是明天是第一天开张,怕没有人气,宋添财也并没有多做。而馒头和白糖糕,糯米糕,糖三角等也都把面醒上,等着明天做新鲜的。   宋添财还用小炉子煮了盐水花生,茶叶蛋,把红豆绿豆都煮好了,焖在锅里。宋家的厨房灶上,炉子上炖的都是东西,陈桂枝恨不得把能做的都做了,手脚麻利的很。宋大山也跟着洗洗刷刷,和面打粉,忙得脚不占地。   等到亥时,在宋添财的再三催促下,宋家老夫妻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寅时刚过,宋大山和陈桂枝就蹑手蹑脚的起床了。他们洗漱过后,就去厨房把馒头和那些面食都蒸上了。陈桂枝把闷着猪头肉的锅打开,一股香味就冒了出来,用道切了一小口下来,给宋大山递过去。宋大山吃了,连连点头道:“这味道可真香,我看比杜掌柜给咱们带回来的烧鸡好吃,要是佐酒,一个汉子,吃上一斤也是没够的。”   陈桂枝立马惊讶道:“哎,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了。昨天在路上咱们就吃了烧鸡,可那烧肉却没动过。要是昨天晚上拿出来,那鱼咱们就省下来了。”   宋大山对着陈桂枝嘘嘘嘴,道:“儿子孙子还在睡,你小点声说话。昨天一天,添财都没歇着,今天让他多睡会。”   陈桂枝赶紧降低声音,把猪头肉装着,准备先让宋大山搬到茶摊子那儿。本来有牛车用,这些东西都不成问题,可现在牛都快要生崽了,只能供着,哪还能使唤啊。所以,只好宋大山和陈桂枝两个人自己搬看。   两人装好了东西,就用箩筐挑着过去了。准备一个人在茶摊子守着,一个人回来继续搬。等宋大山回来的时候,宋大海和万氏也来了。宋添财也被吵醒了,起床一看就多了个宋小宝在被窝里。帮着宋小宝把了尿,哄着他继续睡,穿好衣裳,一出门发现就他起的最迟。   没再说什么,宋添财转而又把宋小宝给连着小被子抱进了箩筐里,把衣裳包包塞进去垫着。又背了碗筷砧板刀子,在另一个箩筐里,打算把宋小宝带到茶摊子里去。今天第一天,宋家人肯定得想守在茶摊子那儿。放宋小宝一个人在家睡觉,宋添财实在不放心,干脆带着他一道去。   宋小宝一路在箩筐里摇摇晃晃的也就醒了,他看着自己在箩筐里,想爬出来,可离着地面又晃晃悠悠的。宋小宝就怕了,抬起头对着宋添财小眼睛就要彪泪了,宋大山在后面看着逗他说道:“快,让我看看小宝在那儿,爷爷要追上小宝了。追上小宝,就把小宝当小猪咯。”说着,还假意的挑着担子做出往前赶的样子。   宋小宝被这么一分神倒也不怕了,嘻嘻哈哈的躲到筐子里,对着宋添财喊道:“爹,快,爷爷要追了,小宝不是小猪。”   宋添财笑着说道:“那小宝就要藏好了,爹也让爷爷追不到。要是小宝赢了,没被爷爷追到,等到了奶奶那儿,给你吃个糖角子。”   宋小宝立马乖乖的坐在箩筐里,扒着看着宋大山,就怕宋大山追上来。宋大山也很配合宋小宝,一会就做出要跑的姿势来追小宝,让小宝兴的直乐呵。   万氏和宋大海在后面瞧着爷孙两的互动,心中有些羡慕有些失落,想着这要是自己有了孙子那该多好啊。两夫妻对视一眼,更加着急着给宋添金娶媳妇生孙子了。   等到了茶摊子,陈桂枝已经手脚勤快的把灶台柜台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门窗也都开了,宋添财在每个窗子上都装上了竹帘子,边上都包了布。早上没太阳,把竹帘子卷上,倒是一点不挡光。   宋大山来了也没歇着,去外面的柴堆抱了柴来。自从这茶摊子建好了之后,宋大山就在茶摊子外面堆了柴堆子,都是没事的时候,去山上捡的枯树枝,耐烧的很。厨房的大灶和炉子都生了火,茶壶也都上了水烧。   宋添财把早先腌制的梅子,炒制的山货,一盘子一盘子的摆好,打算今天若是有客人来就没费送上两碟,试吃一下,也好借机宣传宣传。今个天气不错,秋老虎也不是唬人的。所以,宋添财还煮了红豆汤和绿豆汤,打算给在这点了点心的人送上一碗。   辰时一到,宋大山就点了爆竹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再揭开了茶摊门头的木匾,宋记茶点楼就正式开张了。宋家村早就有不少孩子凑热闹在茶摊子门前围着,宋添财把早上刚刚做的糖三角每人给了一个,还端出了榛子栗子,让他们抓两把装着。   孩子们最容易开心,一大早就来等,为的就是能得几口好吃的。现在得偿所愿了,一个个笑容满面,宋大山看着这群孩子吃着糖三角被烫了嘴也不松口,赶紧拿出先前准备的木碗,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红豆汤喝。   早上,等孩子散了,茶摊上就没什么人了。等过了一个时辰,万氏和宋大海瞧着没客人来,宋家几个自己人都闲的很,也就和宋大海两个人回去了。   陈桂枝看着空荡荡的茶摊子,心里直心疼昨天晚上做的东西,她开始盘算,怎么保存这些东西,能分几天把食物吃完不浪费。宋大山倒是没像陈桂枝这般心急火燎的想着怎么善后吃食了,却也心里不轻松。   宋添财却没有着急,这做生意哪能一下子就赚了呢。这儿的人流量他是观察了一段时间的,都是集中在午时和申时这一段时间内。来往的行商多则上百,少则十来个,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一两波。   巳时一过,忙了一早上,宋家人都没怎么吃饭,宋添财干脆就让陈桂枝切了些猪头肉和一个猪蹄以及一小块卤肠过来,又直接拿了一盘子馒头,一人盛了一碗红豆汤,先吃个午饭。   猪头肉切成一块块的,旁边还放了陈桂枝专门从家里带来的胡椒酱,宋添财用刀子把馒头从中切开连着边,放些猪头肉,又抹了些辣椒酱,包着吃一口,又辣又香。宋小宝瞧着宋添财这样吃,吵着要一个,陈桂枝照着宋添财刚刚的再做了一个,辣椒酱却是没放。   宋小宝人小嘴小,可却是个心急的,一口馒头吃下,却没吃到肉,急的把馒头举给宋添财看。宋添财只好帮着他咬了一大口,露出了猪头肉,才喂到他嘴边。   这个时候,官道上走来一行人,押着五六两马车,仔细看下来倒是有二三十个人。太阳虽然不大,可他们从卯时开始走,一上午下来,早就饥肠辘辘了。准备找个地方停了停,吃两口干粮。不然,就要再走上一两个时辰,才能到下个地方停下来吃饭。   走在前面的人眼尖,远远就瞧着这前面有个房子,他们是经常走这条道的。多出个房子,自然就多了几分留意,派人上去看看,回来得知,那儿开了家茶点铺子。这一走几天,风餐露宿,天天干粮,车队中的人大部分都吃烦了。现在发现这儿有家差点铺子,就有人动了心思。   他们这么多人,去看看,也不怕有什么。车队里的老大想想也就同意了,他们也就是一般商人,现年头国泰明安,特别是靠着泉州这一带,被秦太、祖一路扶持,土匪那是好多年才出现的事情了。   他们运的也都是一般的货物,还都在这一片跑,在道上都是有名的,没出过什么大事。想想也就同意去前面茶点铺子看看,要是没问题,就用些茶点,好歇一歇脚。   而车队老大进门就瞧见了宋家一家三口坐着吃饭,有老有小,那年纪轻的男子一看就是书生模样。车队老大这才放了心,老老少少,一看就是一家人做的小买卖,靠着村落,把孩子带在身边,怕是就是这后面村子的人。   宋添财眼尖,瞧见有客人来,忙咽下口里的馒头,上前道:“这位大哥,小店有各色小吃茶水,你们进来坐坐。今天头天开张,吃东西喝茶还有吃食送。你们看要不要来点?”   那领头的汉子直接问道:“你家可有饭食?”   宋添财笑着说道:“有,菜有招牌猪头肉,卤蹄子肥肠猪心,主食有馒头,白糖糕,糯米糕,糖三角,茶叶蛋。汤有冬瓜骨头汤,绿豆汤,红豆汤。你看,你们要什么。”   领头的汉子最后要了十五斤猪头肉五根卤大肠五个猪蹄,八十个馒头和二十六碗冬瓜骨头汤。陈桂枝安排他们坐下,宋大山跟着就端上了吃食。猪头肉、卤大肠、猪蹄都切好了,馒头也随后就上了。每桌上,宋添财还送了一盘八个的茶叶蛋和一盘盐水花生并一碟子炒栗子。   这些人这些天嘴里都是吃的干粮,宋家做的荤菜味道咸鲜肥美,吃得他们胃口大开,很快桌上的菜就被吃得盘子都不用洗了。有人要求再上两斤猪头肉,宋添财这儿却没有了。只能换猪大肠和猪心吃,这些人抱怨,让宋添财以后多备些才是。   至于免费送的吃食,这些人也吃的很满意。最后走的时候,有些人还让宋添财用油纸包了剩下的卤猪蹄带着准备晚上再对付一顿。而有的人则是要了盐水花生和茶叶蛋,零零碎碎的,宋添财这儿吃的东西卖出去不少,茶却没卖出去一杯。   等这伙人走了,宋添财盘算着刚刚收的铜钱,心中感叹:终于有钱进账了!    ☆、第21章 疏忽   等这波人走了,中午也就没人来了,即使这样,陈桂枝和宋大山也都放了心。别看只一波人,可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吃起东西来绝对不含糊。宋添财给他们抹去零头,还进账五百文,就这么一笔买卖,今天开张就赚了不少。   到了申时,又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行人,他们要了茶水和点心,倒是没要卤菜和馒头。最后,还买了些糕点茶叶蛋和炒榛子走,一看就是稍稍讲究些的,看不上那些卤菜。   申时一过,宋添财就开始盘算着茶摊子里剩下的吃食了。红豆汤没了,绿豆汤还剩一些,白糖糕,糯米糕都还剩下八、九块。卤菜倒是卖得只剩下一根猪大肠了,宋大山喜欢吃,留着给他下酒也不浪费。   而盐水花生今天送了很多,倒是没剩了,明天却不能做这么多了。茶叶蛋倒是意外的卖的好,让宋添财觉得他还能在煮些咸鸭蛋来卖,应该也不错。至于炒货,因为炒的少,早上又给村里的孩子们不少,剩下一些,宋添财打算让陈桂枝给相熟的人家送一些。明天却是不能炒这么多了,真要卖的好,也可以让宋大山再外面搭个灶台,现炒现卖也是一样的。   最后,就是宋添财腌制的梅子无人问津,这玩意倒是放的住,宋添财也就是把它当个备用。卖的价格稍稍有些高,也没指望这些行色匆匆的客商们能有闲心买来吃。   宋添财倒是觉得明天可以让宋大山上山摘点梨子,沙果,柿子,枣子等山果回来。直接放在茶摊子上卖,这些山果味道不错,能吃个新鲜,相信来往的客商也能要几个带在路上吃。   等盘点完东西,宋添财就准备收摊子了。没想到这个时候,门外来了几个村子里的妇人,看着和陈桂枝还算熟悉。陈桂枝招待她们进来,一问才知晓,是家里的孩子早上吃了这儿的吃食觉得好吃,缠着她们买些回去。   这些妇人的家境都算殷实,被家里的孩子闹着,想想就约着一起,打算等下晚,宋添财的茶摊子收摊了,能算便宜些。宋添财也没辜负她们的期望,和她们点心买一送一,又送了她们几把栗子榛子,其他打八折。   最后,剩下的白糖糕,糯米糕都被这些妇人包圆了。宋添财还告诉她们,以后这个时候来,糕点都是这个价,让她们想买就到这个时候来,便宜实惠。要是有肉菜剩下,买的话就再给她们算便宜些。   送走了村里人,陈桂枝在旁边对着宋添财道:“添财,那白糖糕要三文钱一块,糯米糕是四文钱一块,你给她们买一个送一个,咱们也就挣不到什么银钱了。她们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都包圆了。你以后都是这个价,咱们可就亏了。”   宋添财笑笑道:“娘,像糕点这玩意最好不过夜。到了这个时辰,都是摊子上剩下的,明天拿出来卖就不新鲜了,做吃食生意最讲究个良心。吃的好人家才能成为回头客,我把剩下的卖给村里人,也算是个村里人一些优惠。村子里有不少人眼红咱家做这生意,给村子里的人卖些好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以后啊,要是看着谁家的孩子在茶摊子边上玩,你就给把炒货或给个山果。孩子的父母长辈,知道了能不念我们的情。做生意就要广结善缘,又花不了几个钱,都是山上长的。就如刚刚的糕点,放着也只能送人或自己吃,但低价卖给她们,又给村子里知晓咱们的好,以后人们就知道咱家不留过夜的吃食。名声不就传出去了,再说,那糕点还是有赚的,至少不亏本就是了。”   陈桂枝被宋添财这么一说,心里就亮堂了,也不纠结自己家吃亏了,赶紧收拾东西。这么一忙活,等回家吃了饭食,天都已经擦黑了。陈桂枝今天下午让宋大山坐了牛车去了镇上买了两个猪头和其他猪蹄猪心猪大肠若干。   今天这些卤味卖的好,让陈桂枝底气大增,打算明天增加一个猪头来卖。而宋添财则是让宋大山去找杜掌柜,说鸭杂的事情,还让宋大山带些鸭油回来。宋添财从今天卖货的情况看,发现他们要做些耐饿耐放的面食才能卖得好。   这些行商都是赶路的,那些放不住的,怕是买的不多。还有赶路要力气,最好要做咸味的吃食才能满足这些人的要求。所以,宋添财就想起了黄油烧饼,梅菜饼子,味道是没得说,包好了放上两三天也是没问题的。   黄油其实也就是鸭油,用鸭油做烧饼是一种小秘诀就如包芝麻馅的汤圆放些猪油一样。能把原来的吃食变的与众不同,美味无比。这还是他去出差吃的某地的特产,回来觉得好,特意请了厨子回去给他烧的,才知晓了一点。   宋大山花了十个大钱买了小半篮子的鸭油回来,陈桂枝把它熬了出来。宋添财这才想起家里没人会做烧饼,然后,宋家三个大人大眼瞪小眼,傻眼了。   不会做,宋添财就只好放着了,帮着陈桂枝先烧猪头肉和其他卤菜。等一切忙好了,宋添财让陈桂枝和宋大山坐下来,把今天收的铜钱倒出来,一起算今天的进账。   总归得了五百八十二文,除去成本,还能剩下三百三十文,这还要算上宋添财送的那些东西的成本。今天第一天,损耗多了些,卖的吃食也准备的不充分,所以,挣的银钱成本就要高些。   不过,即使这样,宋大山和陈桂枝也十分的高兴,一天能挣三百多文,一个月下来就是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也就能赚到百十两银子,长此以往,也能挣下不少的家业。   陈桂枝摸着这些铜钱,笑的见不到牙道:“原以为咱们花的那些本钱下去,没个一两年是收不回来了,没想到按照这样下去,半年也就回本了。”   宋大山也高兴,不过,还是问道:“添财啊,咱们家做买卖和你的秀才身份没阻碍吧。以后,也不会影响到咱家的小宝读书科举吧?”   宋添财罢罢手,对着宋大山说道:“没事,本朝太、祖圣明,并不没压制商户人家的子弟读书。不过是交税重些罢了,据我所知,那些举人,进士家里也都有着做买卖的亲戚。朝廷是不管的,我只是个秀才,咱们这茶摊子我是挂在了娘的名下。本朝对正妻嫁妆有律法保护,说起来咱们都是为我娘帮忙。咱们家交税是和别家一样的交,可却不用改商籍。”   其实,宋添财并不介意改成商户,反正这儿又不禁止商户子弟科举。可他有着秀才身份,宋大山和陈桂枝观念里总以农户身份比商户身份高上一截。宋添财想想也不想逆了老人家的心思,就挑了本朝律例中的为正妻财产保护的这条,把这茶摊子变成陈桂枝的,那样,税能少交,也能不改户籍,宽慰两老的心。   宋添财就觉得这大秦太、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小时候他跟他娘肯定吃过不少小妾庶子的苦,所以,创建本朝后,对着嫡庶严格规范,嫡出在继承家业,做官前途和社会地位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正妻也被划出了条条框框的保证自身权益的律法,如嫁妆有所有权和支配权,夫家是绝对不能私下动用的。当然,正妻的财产归属自己,这一点让宋添财就找着了。直接把茶摊子归在陈桂枝名下,对宋家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是小本经营的路边摊,挂不上号,连税都可以逃了。   不过,宋添财自认为是奉公守法的大秦百姓,还是去衙门立了契据,因为是卖茶水资产不到二十两的小买卖,每年交上二两银子就行了。这样算下来,每天也要交五六文的税钱。宋添财很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得意,因为要是被归到商户,每年交的税就要翻倍了。   算完了账,陈桂枝让宋添财把钱收好,她的意思很明确。茶摊子从买地开始,宋添财没拿过家里的一个子,这辛辛苦苦的挣下钱了,自然要让宋添财自己攒着。其实,也算是怕宋大山脑子一抽,好心一起,糟蹋了她儿子的钱。   陈桂枝知道宋大山好面子,钱是儿子挣的,他就不好大手大脚的花出去了,更不会好意思和儿子张口要银子的。反正,她挣钱都是为了儿子孙子,在家不愁吃不愁穿,宋添财还经常给她零花钱,她真不想管这钱。   宋添财身上的银钱也不多了,也就准备自己来管账,攒些本钱去泉州看看,能不能做些买卖。所以,也没推辞,不过,他还是给出一百文让陈桂枝收着,让陈桂枝每天给宋大山十文钱做零用。   陈桂枝再心疼银钱也不会拒了自己儿子的话,之后只好每天给宋大山十文钱,每每都要抓住宋大山唠叨一会,让他不要乱花钱。当然,接下来茶水铺子的生意越做越好,陈桂枝心里畅快,也就没再啰嗦了。   茶水摊子开张半个月后,迎来了上百人的大队伍,听说是从别的商队那儿听讲过宋记茶点铺不错,就带队过来歇歇。宋添财看出来来这是笔大生意,出来招呼,好在之前有备用的三四张桌子和配套的椅子在老房子里。   宋大山赶紧去找了宋大海搬了两套桌椅过来才够用,多亏是个晴天,就放在茶摊外面也行。猪头肉每桌上两斤,卤菜全部端上桌也不够,只好添了盐水花生咸鸭蛋充数。陈桂枝看着蒸馒头是来不及了,就赶紧淘米,用开水煮饭。等饭好了,在每碗饭上打上点卤汤,又送了一人一碗冬瓜骨头汤才把这群人招待好了。   因为菜不够,馒头也不够,宋添财就每桌送了一盘白糖糕,一盘子炒山货还有十个一盘的茶叶蛋。热腾腾的的白米饭配上点卤味,再加上一碗汤和咸鸭蛋,吃的众人直说好。   最后,那领头汉子看着宋添财送的东西多又好说话,就提点了宋添财几句,现在到年底还有两三个多月,这条官道上来往的商人怕是会多起来。宋添财心中透亮,又给他们送了一些吃食。   那一天,宋添财就挣了一两多银子。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好,宋大山和陈桂枝忙的歇不了手,宋小宝就给忽略了。等宋小宝在家差点被热汤烫了小腿,虽然没什么大事,可看着泪眼汪汪的宋小宝,宋家众人才从挣钱的喜悦中清醒。   宋小宝才两岁多,平时虽然乖,但男子总是淘气的。趁着大人们没注意,就自己爬到桌子上扒碗想看看碗里有什么好吃的。结果,扒倒了碗,里面的热汤倒了下来,滴在了宋小宝的腿上。还是宋添财第一个发现的,当时就用冷水帮着冲洗,又让陈桂枝煎了蛋油出来,抹在宋小宝的腿上面。   虽然腿上并没有起泡,也没有发炎,可却还是把宋小宝连吓带疼的哭的稀里哗啦。   宋添财听着宋小宝哭,自己的眼泪都想往下掉了,也十分的愧疚。他自己就是这老毛病,挣起钱来就一门心思的钻进去了。宋小宝才这么点大,这才是被碗热汤烫了一下小腿,下次要是再不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得庆幸,宋小宝这次没事,不然,宋添财想想就出了一声冷汗。   陈桂枝特别自责,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孙子,宋小宝打生下来就没吃过苦,这被烫红了腿,泪眼汪汪的,看着就揪着陈桂枝的心。整天抱着宋小宝就不撒手了,甚至想着要不要给宋添财找个媳妇来照顾宋小宝。这个奶奶做的太不称职了,整天也提不起精神来做活了。   最后,宋添财劝住了她,决定要招人到茶摊子帮忙。 ☆、第22章 赵家   其实,宋添财早些时候就有招人的想法了。茶摊子看着小,可事情却不少,宋添财自己忙也就算了,看着陈桂枝和宋大山一天到晚没得歇,总是觉得过意不去。而且,宋添财是个嘴把式,许多食物只能说说做法,陈桂枝却是做不来的。宋添财一直想招个会厨艺的来帮工,这样,对茶摊子的生意能更好。   可宋添财曾经暗示请人,不说宋大山连忙摇头,就连一向一边倒的陈桂枝都不赞同。这么一来,宋添财也就再提了。现在小宝没人看,宋添财再提招人的事情,宋大山和陈桂枝也就不反对了。   宋添财例了招人的几个要求给宋大山和陈桂枝看看:第一,这人要本分老实心眼好,最好知根知底,宋家老老少少的,可禁不起那坏心眼的谋算。第二,这人最好会点厨艺,茶摊子上现在大多卖吃食,会厨艺才能帮得上大忙。第三,这人最好是个男的,虽然现在民风开放,可宋添财也不打算招个女人。毕竟,他是个大光棍,要真招个女人,村上就要闲言碎语了。   可会厨艺的男子本就不多,知根知底的就更少了。他们给的工钱也不可能给多少的,这样一来,招人容易,招到满意的人那就不太容易了。宋大山想要在宋家村这边的亲戚乡邻们中间找,陈桂枝就有些偏向自己娘家那边了。   宋添财有些头疼,没想到自己家爹娘也有一天会楚河汉界似得。没法子,最后,宋添财想来想去,决定到镇上衙门那儿瞧瞧,有没有发卖犯事的大户人家厨子的,最好能弄一个回来。虽然买卖人口宋添财并不赞成,可有卖身契在手,确实能让宋添财比较放心。不然,真弄个亲戚过来,做的好则罢了,做不好又是一场纠纷。   宋添财把自己的想法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宋大山和陈桂枝一说,两人就哑了。最后,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可想想买回来的人不敢做怪,最后也就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宋添财就坐着牛车,揣着自己的五十两银子去了镇上。第一次去衙门,宋添财本能的多带一些银子,打算有机会能结识一些衙门中的人,以后,做什么事情也能有个门路。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宋添财还把那知府给他的名帖带了。   到了镇上的衙门,宋添财说明自己的来意,又给守门的衙役递过去一个荷包,里面有二百个铜钱。那衙役就领着宋添财去了衙门里找了一个姓蔡的师爷,宋添财是秀才公,对着蔡师爷也就行个拱手礼就行了。   蔡师爷也不是个难讲话的,且宋添财又有功名在身,看着宋添财礼数周到,还给他送了个荷包,态度就热络了很多。宋添财事情还没说,就花了一两二百文了,心中有些肉疼,可一想磨刀不误砍柴工,能和衙门中的人认识,也不失为一种投资。   寒暄过后,宋添财刚刚要开口讲明来意,结果,就有衙门进门,对着蔡师爷道:“师爷,那赵家小子到现在还没人交恕罪金,您看,是不是明天就把他发卖了。”   蔡师爷抚了抚胡须,沉吟道:“赵才青是个好人,他死的冤,他这养子虽然做的过了,可却情有可原。我和赵才青也算是同窗。这样,你再去给赵才青身前交好的人家去说说,看是否有人能愿意出这恕罪银。”   宋添财在旁边先前听着还没什么,赎罪银是本朝太、祖为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们设置的一种惩罚制度。说是因为一些少年,年少无知,犯下的罪过也不算严重,就可以银钱代之。不然,就发卖犯事少年,得了银钱,赔偿给受害人。   可后面听到赵才青三个字,宋添财脑子里就炸开看。宋添财以前在书院的老师就是赵才青,对宋添财可谓恩重如山。当初,他被诬陷困于牢狱之中,多少之交好友避之不及,师座亲朋,羞于提及。   可赵才青却花钱花力的来牢中看望宋添财,问明原委后,确信宋添财是被冤枉的。之后,赵才青为宋添财四处奔波,又是陈情,又是送礼。赵才青在书院做老师多年,桃李满天下,他平时为人处世又十分的和善,真有不少人被他说动,联名为宋添财求情。   最后,宋添财才能沉冤得雪,还保住了功名。可以说,没有赵才青的鼎力相助就没有宋添财在了。不过,先前宋添财大病,又跑了妻子,不愿再去书院面对昔日同窗好友就没去见过赵才青,只是把自己积攒的一下银子书画送过去还情。而穿越来的宋添财一心在宋家村这一亩三分的上想着怎么发家致富,也没想过要去见见昔日的师傅。其实,也是心虚,怕被熟人看什么不同出来。   可宋添财万万没想到,赵才青会没了,好像其中还有隐情。宋添财哪能置之不理,也不去买人了,等那衙役走了,赶紧对着蔡师爷问道:“师爷,小生不才,曾被赵先生教导过几日。小生远在乡下,不闻村外事已久。这,赵先生怎么会死的冤呢?还有那赵家小儿又所犯何事?还请师爷问小生解惑一二。”   说着,就又递过去一个荷包。这次,蔡师爷却是把荷包连同上一个一道给宋添财退了回来。面露难色的对宋添财道:“我和才青有同窗之谊,这银子你拿回去吧。哎,要是可以,还请宋秀才帮那赵家孩子一把。”   说着,就把赵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才青出生于永乐镇的富商赵家,可他生母早逝,亲爹宠爱府中一姓唐的妾氏。好在赵才青生母留下嫁妆,又有忠仆相护,这才长大成人,又考娶功名。之后,娶了自己启蒙先生的女儿为妻,日子过的也算和乐。   赵才青妻子身子弱,子嗣不易,恰逢赵才青外出捡到一婴孩。两人隧把这婴孩收养在膝下,取名赵言修。赵才青从小和赵父关系就不好,所以,等娶妻子后就直接搬出了赵府。   赵才青身为长子,却搬出了赵府,流言蜚语就多了。那赵父被宠妾唐氏一鼓动就脑子抽的要告赵才青不孝。可惜,赵才青平时做人十分成功,赵父的言论明显有些无理取闹。虽然没有闹大,可终究让赵才青止步于举人。   赵才青深恨赵父如此不顾父子情谊,毁他前程,找了自己舅家的亲戚直接告赵父嫡庶不分,宠妾灭妻。于是,赵父被仗着四十,丢尽了脸面。连带着赵家商铺生意都一落千丈。   赵家族人一个个跳出来就差指着赵父鼻子骂了,于是,父子两个算是彻底反目。好在赵才青有功名又颇有人缘,直接进了书院做先生,又有生母嫁妆,日子相当不错。   原本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偏偏作为长子,赵才青和赵父就是再不对付,可只要赵才青没出宗,他就是嫡长子,赵家的家业赵才青少说也能分到七成,特别是有那些族老在,为了不坐实赵家宠庶灭嫡的传闻,只会给的更多。   赵父的宠妾唐氏生有一子,名为赵才兴,只比赵才青小了三岁。唐氏得宠,在赵府内也就差了个正室名分了。赵才兴早就把赵家当做他的所有物了,这下被告知要被分出一大半出去,还给那一直压着自己一头的兄长。   赵才兴那个恨啊,赵父也十分的恼怒,两父子一合计,就生出了歹心。以赵父病重,要赵才青侍疾为名,逼的赵才青去赵府尽孝。然后,赵父就各种折腾赵才青,赵才青身体本就积弱,被赵父要求着做着做那,再遇到个小丫头不懂事,倒盆水在身上,一次两次的,身子也就受不住了,病倒了。   就在这时,赵父又以赵才青的妻子无所出要休了她。赵才青自然不肯,赵才兴就天天带着人来假意劝说赵才青孝顺赵父,实则干扰赵才青治病。赵才青也瞧出来了,把人打出去,干脆闭门谢客。   结果,赵父就要以不孝之罪把赵才青逐出家门。   因为之前赵才兴把自己的胞妹送给县太爷做小,很得县太爷的喜欢,所以,赵父这样做,又有着所谓的“证据”,也就名正言顺了。族老们得了一些好处,也就不再多言。好在赵才青人缘不错,又身有功名,这事就僵住了。   赵才青病的都下不了床了,再被这些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所累,没几天就魂归地府了。赵才青的夫人深恨赵府无情,买通了赵府下人,放了一把火,烧了大半个赵府。之后,就撞死在了赵家门口。吓得赵父真的重病了,本来这事到这就结束了。   可被送到外边学武艺的赵才青养子赵言修回来后,趁着夜色,翻墙进了赵府,打断了赵才兴的四肢,又把唐氏剥光了外衣身上挂了写上她所做恶事的概述木板,把她绑在赵家大门口,又用赵才兴的血在赵家大门写下了父逼子亡,宠庶灭嫡,天理何公,天理何在。   这么一闹,赵父知晓后又气又羞又恨,一口气没上得来就去了。唐氏颜面扫地,贞洁不在,被族老们逼着要送她去佛堂清修。赵才兴把赵言修告到了公堂,县太爷的小妾,赵才兴的胞妹赵氏对赵言修恨之入骨。叫嚣着要让赵言修偿命。不过,县太爷倒是有头脑,只按照律法判了赵言修杖责一顿外加交恕罪银。   但赵氏和赵才兴私底下传出风声,谁要敢恕赵言修就是和他们赵家和县太爷过不去。那些和赵才青有交情的人家能拿出钱的人家不愿意得罪县太爷,而那些愿意救人的却拿不出银钱。再加上各种顾虑,赵言修也就被压在牢中了。   赵才青夫人在死之前,把赵家家产都卖了,等死后,那些银钱也都不见踪影。所以,赵才兴一家本想要趁机占那赵才青的家产成了一场空,可现在连赵言修也就一清二白,连打点一二的银子也没有。   赵家就打着压住别人买下赵言修,然后等发卖赵言修的时候把人买回去好好磋磨。一个良民和一个奴仆,自然是千差万别的。   蔡师爷是县太爷聘来做幕僚的,因和赵才青有几分交情,为赵言修多方周旋,可却不能太打县太爷的脸。毕竟,他也是有家小要养活的,为了赵言修得罪县太爷这个顶头上司,蔡师爷却是要再三掂量的。   而其他人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有些凉薄的,恨不得装作从来不认识赵才青才好。更何谈来救人花银子得罪县太爷,眼看着期限将至,蔡师爷心中也十分的为难。   宋添财听完后,心中要感叹一句,虎毒不食子,赵父和赵才兴那是活该。赵言修这样以牙还牙的手段虽然简单粗暴,可还是很和宋添财的心思的。不过,要是宋添财去做,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粗暴,这样做解气是解气,却容易把自己陷入困境。打蛇不死,最后倒霉的就绝对是自己,比如这位赵言修。   宋添财心思转了几圈,他也有老有小,还没什么家世,得罪一县之长,这个买卖确实弊大于利,太不划算了。当然,这是作为商人评估风险的本能,可作为宋添财本人来说,赵言修他却是要救的。   要是没有赵才青,宋添财早就死背负着罪名死在牢里了。然后,依着宋进宝和冯金花的尿性,宋家老夫妻带着宋小宝日子会过成什么样是可以想象的。   当初,宋添财得罪的人可比县太爷大多了,赵才青难道没有顾虑。可他最后还是费心费力的把宋添财救了出来,图的是什么?宋添财要是今天因为一己顾虑,让恩人的儿子陷入困境,眼睁睁的看着恩人的儿子被仇人磋磨,那以后就不要怨自己被忘恩负义和被见死不救。因为他自己立身不正,因为他错待得到旁人的真心和帮助。   宋添财做人一直很分明,有恩,他是一定要报;有仇,他也绝不放过。所以,赵言修这次他是要救的,想想身上的名帖,宋添财感叹一句,当初要不是赵才青为他张罗,那知府也不会给这东西,现在,怕是要靠它来狐假虎威一次。   有的时候,事情就这么奇妙,兜来兜去,都回到了原点。 ☆、第23章 救人   宋添财把心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才对着蔡师爷出口道:“师爷,小生受赵先生大恩,今听闻先生之子受难,想尽绵薄之力。不知,这赵言修的恕罪银是多少?”宋添财身上字有五十两银子,要是多的话,宋添财打算赶紧回家再想想办法,总要把人救出来才是。   蔡师爷瞧着宋添财如他所愿的开口说救人,心中楞了楞。他也向不少和赵才青有交情的人暗示过,可惜,没人愿意接下这个话题。毕竟,赵氏现在得宠于县太爷,强龙不压地头蛇,和县太爷对着干,难道就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能和赵才青结交的都不是笨人,想得自然也就多了,然后无一例外的都对此事表示了沉默。   蔡师爷精通人情,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也就没法说别人什么,可现在有人愿意出面来搭救赵言修。他又怕宋添财不明其中的蹊跷,到时候,被牵累了,会怨恨他和赵言修。   所以,他想想还是解释道:“赵言修的恕罪银子倒是不高,总归一百两。若是你想出,我给你出一半,算是全了我和才青的同窗之谊。但有一点你要注意,县太爷十分宠爱赵氏,赵家放话其实也是有县太爷的意思在里面。赵言修做事虽然令人同情,可对长辈不敬,名声也算毁了大半。以后,想要翻身却是难了。我在这把话和你说清楚,你可还要救他。”   宋添财点点头道:“赵先生对小生恩重如山,没有赵先生哪还有小生在了。他的大恩大德,小生是没齿难忘。他的儿子,小生是一定要救的。特别是这样的情况下,小生更义不容辞。还望师爷助小生一二,小生感激不尽。”   这话让久经世故的蔡师爷也心中感慨,说的好听的多了,可只有真正能雪中送炭的,才是真的实在人。如宋添财,蔡师爷心中暗道:原先他还道赵才青广结善缘也不过落得个人走茶凉的地步,要是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对那些所谓的学生好友尽心尽力。最后,那些人没一个伸出手来,只是他这个交情淡如水的同窗帮他儿子周旋一二。可道是,这世上还是狼心狗肺的多。   可现在瞧着一个农家秀才毫不犹豫的要出银子救人,蔡师爷也觉得赵才青身前行善惠及后人也算值了。一百个没良心也没什么,只要一个能有心就行了。如现在,赵言修就能有出路了。   宋添财可不管蔡师爷心中怎么想,他身上揣着大同知府的名帖,拱手道:“师爷,小生不才,身上还有份大同知府的名帖。不知,这名帖能不能让县太爷管管赵家,对赵言修高抬贵手,不再赶尽杀绝了。”   宋添财话一出,蔡师爷惊讶的看着宋添财道:“知府名帖?没想到宋秀才你有这样的本事,竟然得了知府青眼。真是后生可畏,赵家那小子算是遇到贵人了。”   “小生是侥幸得了此名帖,实则和知府大人并无干系。可现在为了救恩人之子,也不能不拿出来用用,希望能起些作用。”宋添财连忙否认和知府大人有关系。有些牛皮可以吹,有些确实大话确实半点不能说。   宋添财把那张名帖拿出来,蔡师爷瞧了瞧,上面果然有大同知府的印记。蔡师爷拿着名帖沉吟半响,最后,看着宋添财着急的面容,心中有了决断。赵才青的儿子,他怎么也得帮一帮了。   因此,蔡师爷对着宋添财道:“宋秀才就在这等等老夫,老夫去和县太爷说说。至于成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宋添财表情诚恳万分的对着蔡师爷拱手道:“师爷仁心仁义,小生代先生和言修在此谢过了。”   蔡师爷罢罢手,拿着名帖去找县太爷去了。   县太爷这两天也很烦,被自己小妾闹的头疼,可赵氏又生的貌美,他一说就哭的梨花带雨,让他说不下去。可赵言修的事情他们赵家可以自己动手,却不能让他这个县太爷直接出手。   赵家假借他的名在外放话,看着赵氏伺候他颇为用心,加上赵才青一死,赵言修又坏了前程,没了价值了。县太爷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赵家人去出出气。   蔡师爷拿着知府名帖来找他,说是有个秀才要来交赵言修的恕罪银子,因怕赵家为难,烦请县太爷做主。县太爷震惊了,怎么也没想到赵言修能和知府大人攀扯上关系。他一个七品小官,要是在知府面坏了印象,不说乌纱帽不保,可也升迁无望了。   蔡师爷看着县太爷难看的脸色,连忙出声说道:“大人,您对赵家的事情一直公正无私,不过,依着小人看,赵姨娘却有些恃宠而骄了。大人待小人一直恩重如山,今日,小人不得不忠言逆耳几句。若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大人担待一二。”   县太爷瞧着一向很有眼色的蔡师爷今天这么严肃,心中楞了楞,开口道:“师爷严重了,你是知晓本官的为人的,有话但说无妨。”   蔡师爷道:“赵氏本是商家女,赵家在镇上早就声誉扫地。赵才青不管如何,是个举人,又在书院教书育人十几栽,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现今,赵氏仗着大人的名声压着旁人不许对赵言修救济,只会坏了大人一直的好名声。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了。可从大人判案来看,明明再是大公无私不过,只被一小妾狐假虎威罢了。”   看着县太爷脸上并没有放松,蔡师爷忙道:“那赵氏及其兄长假借大人的名声行事以利自己,半点没想过大人的前程。,都说出嫁从夫,赵氏却是半点没为大人着想啊,毁了大人的前程助娘家,这样的女子,大人可要心中防备一二才是。不过,大人也不用太担心这秀才,小人已经把这秀才的底细套清楚了。他也就是和知府大人有几面之缘,帮了知府一个小忙,才得了一张名帖,并无多大后台。”   县太爷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却又别扭了起来,看着蔡师爷的眼神也有些不喜。蔡师爷当做没发现,接着说道:“那秀才只是曾经赵才青的学生之一,赵才青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手底下有出息的也有不少。不说人人都对赵才青如那秀才般敬重,可只要有那么几个,那,不是给大人您树敌了吗?”   县太爷其实原先就有这方面的顾虑的,不然,办赵言修这个案子他也不会非得按程序走。可这些日子,也没人出来为赵言修求个情,他心里也就没在意了,随着赵家作为。   可现在一个秀才拿着知府的名帖过来为赵言修说情,县太爷就不得不多加思量了。他以己度人,觉得要是没有人在后面叮嘱这秀才来,这秀才怕还是没这胆敢直接下这名帖。虽然师爷说已经查清楚了,可县太爷却是半点不信的。   县太爷以前就听闻过,赵才青和一些达官贵人有些交情,这些日子瞧着没出为赵言修出头,县太爷还以为是道听途传,以讹传讹罢了。可现在却不得不相信,这贵人就是知府了。   知府大人为赵言修不太好直接出面,这才让这秀才来说情。官场是都是这么遮遮掩掩,不留话柄的。名帖已出,若是自己再不上道,惹得知府一个不喜,他就都倒大霉。   还好,还好,他没有直接出面处理赵言修。现在把事情都推到赵家就行了,也怪赵氏那女人目光短浅,被他宠了几天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一心只为娘家,险些要害了他的前途。   赵家也是,太没眼力劲了,怎么能假借他的名声做事呢,不是有意坏他名声吗?旁人还以为他耽于美色,宠爱妾氏,以至于不顾名声官位了。闹了这么一出,赵氏看来是不能留了。   县太爷对着蔡师爷和颜悦色的道:“还是师爷一心为本官着想,本官这也是才知晓赵家竟然敢假借本官的名声行事。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姑息,本官一心为民,怎能为个小妾被诋毁了。师爷,你去和这秀才说,让他交了银钱就领了人走。本官已经判过罚过,若有人还敢闹事,本官定为他做主。让他不要担心,一切有本官在。”   蔡师爷心中高兴,面上是一副忠厚模样,对着县太爷道:“大人英明,小人佩服,这就去和那秀才说。”   而县太爷的正室太太听说了蔡师爷今日的“忠言逆耳”在县太爷把赵氏送到庄子上去之后,好好的给县太爷吹了吹枕头风,推荐了蔡师爷做了九品小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蔡师爷告知宋添财可以领走赵言修了,宋添财身上只有五十两银子,蔡师爷帮着出了五十两。瞧着赵才青一家已经没了人,又不能把这户籍羊入虎口的迁入赵家,于是,就和宋添财商量,把赵言修的户籍迁入了宋家。说是等赵言修满十六岁时,再来立个独户。宋添财送佛送上西,救人救到底,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然后,又跟着蔡师爷去了监牢里,去领赵言修出来。   赵言修被打了四十板子,那些衙役可是都受了赵氏的好处,打的都是实打实的。赵言修身子骨有武功底子也伤的不轻,监牢里环境又不适合养伤,天气又热,赵言修的屁股上已经有些腐烂了。   蔡师爷还算关照他,让他住了一个单人牢房,每天的饭菜也算有保证。赵言修这几天感悟的人生比他十几年前感受到的都深刻,他虽然是赵才青的养子,可赵才青夫妇对他一直视若亲生,疼爱有加。甚至,他不喜读书喜欢习武,赵才青也没逼着他,还帮他找了师傅教他武功,教他兵法。   可以说,他前十四年的人生过的十分的幸福美满。可他才去和师傅游学了半年,再回来的时候却接到了父母双双离世的消息。而那些害了他父母的人却还逍遥法外,凭什么?他身为人子,要是不能为父母报仇,如何配做父母的孩子。   一怒之下,赵言修就去了赵父,打断了赵才兴的四肢,又羞辱了唐氏,让她在众人面前大失颜面。可报复之后,赵言修却更加的茫然了,天大地大,他却无处可去了。爹娘没了,他的心也空了。   县太爷抓他打他关他,赵言修只觉愤怒和难堪。他只叹世态炎凉,人情如纸。心中也明白赵家是不会放过他的,可却不十分的担心,反正他的爹娘已经不在了。等他有了些力气,和赵家那些混蛋一起同归于尽算了。   所以,等着蔡师爷领着宋添财过来对他说:“这是宋秀才,他出银子帮你恕了罪。你跟着他走吧。宋秀才已经帮你说情,以后,赵家是不敢再找你麻烦了。你爹娘疼你一遭,你为了他们也得好好活个人样出来。宋秀才是你爹以前的学生,你先跟着他住到十六岁,等以后再过来立户也是一样的。”   赵言修震惊的抬起头,确定从前从没见过宋添财,现在却在众人避之不及的情况下来接自己出去,赵言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宋添财原以为赵言修是个会武功的,长得应该是五大三粗型的。   可赵言修虽然脸有些脏,衣服有些破,可绝对是青葱美少年一枚。要是放在现代,绝对要被女孩子追着喊着的花样美男子啊。宋添财心中醋了一下,大感上天真是不公平,如他这般聪明能干,精明善良的人,咋就没人能看到他的内在美了呢。   宋添财看着赵言修坐着,可眉头却是紧锁着,想到他之前被杖责过,也不嫌弃赵言修浑身脏的看不出颜色了。上前扶着他起身道:“言修是吧?赵先生对我恩重如山,他不在了,以后,你就跟着我过吧。有我一天在,我就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没等赵言修反应过来,就自来熟的把赵言修给扶了出去。 ☆、第24章 回家   和蔡师爷道了别,宋添财带着赵言修走出了衙门。赵言修定定的看了会衙门,最后,才开口对着宋添财说出了第一句话:“宋秀才,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之后,就打算走人了。宋添财赶紧追上去,拦着他道:“赵言修,你这是去哪儿?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这无亲无故的,还死倔的留在这儿,不是让人着急吗?”   赵言修抿抿嘴,看着宋添财着急的眼神,还是开口解释道:“宋秀才高义,救我出困境,我却不能赖着宋秀才。挟恩以报,我爹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宋秀才,你做的够多了,情我领了,但却不能再麻烦你了。”   宋添财这是听出来了,这赵言修年纪小自尊心倒是挺强的。这是不愿意拖累他,怕也是看出他出身一般,带他回去增加负担吧。看来这段日子对着赵言修影响很大,倒是让他年纪小小,心思却这般多虑了。   宋添财笑着说道:“既然我说了要照顾你,自然是要说到做到的。你也不用怕我为难,我家小有资产,爹娘和善,还有一两岁小儿,都是易与相处之人。你跟我去,我也不白养你,我开了个茶摊子,你给我打打下手。等你伤养好了,有了自立能力,我就让你离开。不然,我怕是愧于先生之恩。”   说完,也不等赵言修再说什么,上前架着他就走。赵言修被搀着膀子,知晓宋添财是真心实意要帮他。他自认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宋添财如此待他,他再拒绝,就是矫情了。   于是,宋添财带着赵言修去了镇上的药铺,赵言修屁股的肉有些已经烂了。大夫给赵言修用刀刮了腐肉,宋添财在旁看着都觉得疼。赵言修脑袋瓜子直冒冷汗,可却哼都没哼一声,等大夫弄完了。赵言修整个人都虚脱了,脸色看着苍白至极。   给他上了金疮药,又裹好了伤口,宋添财让大夫看着一下赵言修,他自己则去杜掌柜那儿准备借些银子付药费。和赵言修说了一声,他就去了杜掌柜那儿。   和杜掌柜说明来意,杜掌柜还算爽快,当场拿了五两银子给宋添财。宋添财算了医药费是二两,还剩下三两,留下雇牛车的银子,宋添财去布庄买了布,准备让陈桂枝给赵言修做几身衣裳穿。又买了一床被子,打算放在牛车上垫着,倒是能让赵言修舒服些。   想到现在已是中午,宋添财又买了些吃食到了医馆,让赵言修吃了些。付给大夫药方,又抓了药,宋添财就去找了辆牛车,以一百文的高价跑趟宋家村,送到家门口。   把买的棉被铺上去,扶着吃了些东西的赵言修坐好,宋添财就让车夫开路了。   等到了家门口,宋大山一看宋添财带是带了个人回来,可看样子却好像是个生了病的。心里就犯了嘀咕,他家儿子不会是善心一发,带了个可怜人回来了吧。   陈桂枝就直接多了,赶紧跑出去。宋添财一看到陈桂枝立马喊道:“娘,你来的正好。这是我先生赵才青的儿子赵言修,他现在屁股上有伤。你帮一下忙,把这布拿回去给他做两身衣裳,我来扶他回家。”   赵才青是何许人,陈桂枝是知道的,宋添财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都是亏了他。这样的恩人,陈桂枝恨不得给他立个长生牌位,一听这满头虚汗,脸色苍白的少年是恩人之子,态度立马热情万分。   宋大山也听到了,也出来给宋添财搭把手。宋添财把赵言修扶进自己的屋子里,其实,他本来想把宋进宝住的那屋子给赵言修住的。可一想,那儿被陈桂枝都放了杂物,一时半会还收拾不起来,就先放放,等收拾好了,宋添财觉得还是他去住比较好。   毕竟,依着陈桂枝的偏心,他这屋子是全家相对最大的房间了。本着主人精神,总是要拿最好的来招待客人的。赵言修在牢里待了些日子,身上脏的不能看了。看着干净的床,他自己倒是不好意思的坐上前了。   宋添财也想起来了,去厨房打了温水过来,要帮着赵言修梳洗一下。赵言修有些腼腆,宋添财看着赵言修难得的小别扭样,憋着想大笑几声的冲动,压着帮他擦了背,背过身,其他的让他自己洗了。最后,换上了宋添财的里衣,扶他去床上。   等让赵言修在床上躺好,宋添财去了陈桂枝的屋子。   两老也正等着宋添财来给他们说道说道,宋添财进屋就把门关上了。然后,把赵言修的事情讲了个大概,只是,在他打断赵才兴那些事情上一笔带过。只是含糊的说他年轻气盛,去赵家闹了一场。他避重就轻也是怕宋大山和陈桂枝思想传统,知晓赵言修打断亲叔四肢会心里不舒服。   他既然已经接了下赵言修这个半大孩子,就一定要把他带好。宋添财和陈桂枝身上虽然各有缺点,可要是真待人好起来却也是毫不含糊的。宋添财希望赵言修能在宋家过的开心,在养好身子的同时也能养好心里的伤。   陈桂枝听完后唏嘘不已,对着赵言修更是善心大发,觉着这恩人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她得好好对着那孩子,不然,她就对不住赵大恩人对他们宋家的恩德。而宋大山更是不用说,本就有些菩萨心肠,被宋添财这么声情并茂的一说,对着宋添财直言要好好照顾赵言修,可不能亏待了他。   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效果,宋添财还是很满意的。之后,他又和宋家老夫妻统一了口径,一致说赵言修是宋添财的恩师之子,因为家里爹娘没了,就被宋添财的恩师托付给宋添财,帮着照顾一二。   这样一来,凭着村里人对举人老爷的含糊,对着赵言修可就不敢怠慢了。宋添财可不想让赵言修在宋家住被人说三道四,自然要早早的安排妥当。   最后,宋添财说了,等明天家里就开个祠堂,把赵才青和他夫人的牌位敬上,也算给赵言修一个安慰。宋添财觉得,依着赵言修的性子,即使希望能日日参拜自己的爹娘,可也怕在宋家不方便,为了不麻烦宋家而不出声要求的。   陈桂枝和宋大山倒没觉得什么,本来陈桂枝还想给赵才青立个长生牌位,赵言修有孝心,这在宋大山夫妻两个看来更满意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有孝心的孩子总是更能让人疼几分的。他们对着赵才青只有感激,平生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对着摆两个牌位倒是不忌讳。甚至,陈桂枝觉得他们待着赵言修好,赵才青夫妻若是有灵,该是会保佑他们家才是。   最后,陈桂枝去熬汤做饭,宋大山却是要给杜掌柜去还银子。   赵言修睡在床上,他武功高强,宋家两个屋子就隔了一堵墙。即使宋添财关严了门窗,赵言修还是把宋添财和宋家老夫妻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对着宋添财对他的周全和善意感动不已,也下定决心要在宋家好好过日子,不辜负宋添财的一番心意。   宋小宝在陈桂枝屋子里睡醒了,一下床就迷迷糊糊的摸着墙往宋添财的屋子里跑。等摸到了宋添财的床,宋小宝吭吭吭的爬了上去,小眼睛一眯,也不看人,就滚进了被窝里去了。   赵言修就瞧着一个小不丁迷迷糊糊的开了门,再稀里糊涂的爬进了自己的被窝。看着睡的流口水的宋小宝,赵言修忽然笑了起来。这样没心没肺的孩子,真是憨的惹人疼。他给宋小宝压了压被子,放轻呼吸声,看着宋小宝睡的香甜,他也放下心思,跟着睡了起来。   宋添财端着做好的羊奶饼子和红豆汤进屋,就瞧见一大一小头挨头,睡的正香。他也没做声,又端着东西退了出去。先前看着赵言修眼睛下的眼袋都快赶得上大熊猫了,让他休息休息才是正经。至于蹭睡的宋小宝,宋添财表示,今天宋小宝睡的太多,所以,就减羊奶一次。   等宋小宝睡饱了,睁开眼睛,瞧见一个陌生的大哥哥睡在自己身边,呆呆的没反应过来。幸好宋添财在旁边看着,赶紧抱起宋小宝,对着他嘘了一声,出了房门才说道:“里面的人是赵叔叔,他以后就和小宝一切生活了。他会带着小宝玩,会为小宝做好吃的,还能给小宝讲故事。小宝喜不喜欢啊?”   宋小宝听着宋添财说了这么多好处,傻傻的点头道:“喜欢。”   宋添财就像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对着宋小宝继续忽悠道:“那小宝是家里的主人,主人是不是要照顾客人啊。以后小宝能帮着爹照顾赵叔叔吗?”   “能!”宋小宝接着点头。   宋添财看着宋小宝的呆萌小样,喜的又亲了宋小宝一口。心道:他儿子就是乐于助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啊,还是基因太好,天生聪明,没法子啊。   赵言修其实很浅眠,宋小宝在床上动的时候他就醒了。可他怕宋小宝哭,不会哄,也就装睡了。听着门外宋添财对着宋小宝说的话,赵言修想,带着小宝玩,这活他能干。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用途,赵言修又睡了过去。   等晚饭烧好了,闻着饭香,赵言修才起身。宋添财帮着他拿了自己的外衣,扶着赵言修出去吃饭。他坐的凳子上已经铺上厚厚的铺垫,看着布料应该是陈桂枝下午刚刚做好的。   赵言修没说什么,可笑容却更多了。   晚饭陈桂枝把家里的卤菜都切了一些摆上,又做了清淡的狮子头,还把家里的一只老母鸡杀了熬了一下午的汤。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陈桂枝先给赵言修和宋小宝盛了一碗鸡汤,把两个鸡大腿给了赵言修和宋小宝一人一个。之后,再给家里其他人盛汤,给宋添财的就算两个鸡翅膀。而她自己就捞了鸡头鸡脚鸡脖子,把鸡屁股后面那挨着的一大块都捞给了宋大山。   宋添财看着陈桂枝把赵言修归于小宝的待遇那一栏时,心中感到好笑,想到这难道就是巨婴?不过,他也只能心中偷乐一下,要是被陈桂枝知晓了,怕是会锤他一顿的。   一段饭在陈桂枝和宋大山不断给赵言修夹菜中度过,宋添财看着赵言修盛情难却的模样硬撑着吃下去。怕他吃撑了,只好拦着热情太过的陈桂枝和宋大山,又帮着赵言修在碗里夹出一些分担了才算吃完。   吃完饭,陈桂枝和宋大山就忙活起明天的茶摊子了。今天生意实在太好,过了午时就卖完了所有的东西,宋大山和陈桂枝只好关门回来。所以,晚上光做的猪头就有五个,家里的锅实在做不下。   宋添财和宋大山想想,挑着去了茶摊子去做,陈桂枝带着铺盖,打算和宋大山去那儿守着。明天也好早些起来,多弄些吃食。其实,一般要有守夜的时候都是宋添财和宋大山去守夜,可今天家里有赵言修,宋添财还是留在了家里。   等帮着弄好了猪头和卤肉,宋添财要招人的念头越发强烈起来。这光靠自己家人,明显跟不上茶摊子的需求啊。   等回到家,宋小宝正兴奋的向赵言修展示他的玩具。看着床前被拖过去的小木马和泥娃娃,宋添财有些头疼。像他这么低调的不喜欢炫富的人怎么就教出个喜欢显摆的宋小宝,难得是物极必反。好吧,这位忘记他一有钱就暴发户的情形了。   宋小宝可不知道他爹心中想啥,一看到他爹,就傻乐,吵着要抱抱。立马把刚刚陪他玩了半天累的不行的赵言修忘记在了一旁。 ☆、第25章 调皮   宋小宝这没心没肺的小样子让宋添财得意之余又略显尴尬,虽然儿子粘自己是好事,可也不能把人赵言修陪完他玩就扔到一旁啊。赵言修倒是没什么,毕竟,孩子喜欢自己爹多过他再正常不过。   宋小宝今天睡多了,晚上就人来疯,要让宋添财抱着他坐小木马玩到宋添财快睁不开眼了,才打了个哈气,伸出手来要抱抱。终于不用陪宋小宝疯玩的宋添财立马喜笑颜开,动作无比迅速的把宋小宝抱到宋大山的屋子里去了。   宋添财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带着宋小宝睡到宋大山他们屋里了,帮着赵言修压了压被子,交代他马桶在哪儿,又把水杯放在他够的到的地方,然后才活动着身子,回去哄宋小宝睡去了。   赵言修一个人在屋子里,脑子里闪现出很多,有欢乐的有悲伤的,最后定格在宋添财那张看着精明实则傻气的脸上,心中一笑。心道:爹,娘,我会好好的,你们安心吧。   第二天寅时一过,宋添财就爬了起来,看着睡的香甜的宋小宝,就把宋小宝抱着送到了赵言修的被窝里。赵言修也醒了,宋添财笑着对他说道:“言修,你帮我看着小宝睡,呆会我回来给你们两个带好吃的。然后,再带你们两个去茶摊子那儿坐坐。”   这语气这神态这动作,完全和陈桂枝一样,都把赵言修和宋小宝归一类了。赵言修有些哭笑不得,他好歹十五岁了,跟个两岁孩子一个待遇,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宋添财到了茶摊子,宋大山和陈桂枝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秋高气爽,又眼看着没几个月就要到年底了,官道上的行商来来往往,大部分路过宋记都会进来坐坐。   他们手里都有些银子,就是那些卖苦力的脚夫,雇主也会为了他们买上几个馒头和一碗荤汤喝,让他们吃饱喝足了路上好使劲。至于那些押镖的汉子们,总是大块肉没够,宋添财又时常的送些糕点花生什么的,让他们花钱更为的豪爽。   现今,宋添财他们每天要做五个大猪头,可还是不够卖。不过,宋添财也不算做多了,反正这一天下来,光是猪头肉他都快赚到小一两了。还有其他卤肉和茶点,算下来一天二两银子是稳稳当当的。   宋添财可不是盲目扩张生意的人,他觉得现在茶摊子的生意也就达到饱和了,要想再增加收入还得改变一些经营策略。比如,茶水明显卖的很冷,除了那些行商头头能花上几十文要杯茶和些点心,其他人还真没几个舍得的。   宋添财就觉得他可以把茶水生意改为快餐生意,到了冬天可以做粉丝汤,小火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钱途可观。他把身上留着做本钱的五十两花了,一时间倒是对挣钱上了十二分心思。   原本还想着就这么维持着小茶摊现状就行了,可为了赚更多的银子,宋添财还是决定要再改变改变茶摊子的经营内容。对于一个暴发户来说,没钱的人生可谓惨绝人寰,不忍直视。   现在早上,村子里的人也有不少老头子老太太来这儿花上两文钱买上一个糖三角给自己家孙子吃。几乎家境殷实的人家对于自己家的孙辈都能舍得花钱给他们买个零嘴的,再说,陈桂枝被宋添财再三关照,看着村子里的人来了,都会送上一把炒货,一碗红豆汤,绝对能让这些老太太们心满意足。而那些老头子们则会有些不好意思,有时也会花上几文钱买些卤菜回去佐酒或是给孙子留着吃一天。   因为今日有赵言修这个客人在,陈桂枝特意烙了鸡蛋饼,又在灶膛下炖了一份鸽子汤。这鸽子前天陈桂枝在路边遇到她娘家的一个族里小辈给的,说是给宋小宝吃的。总共两只,陈桂枝今天一早就炖了一只,除了姜片,什么都没放。   先在锅里炖了半个时辰,又用罐子装好闷在灶膛下。又炒了酸豆角,拿了一碗肉酱,等宋添财吃完早饭,就让他送回去给赵言修和宋小宝吃。   等宋添财一走,坐在茶摊子上的那些老太太们就拉着陈桂枝说昨天到宋家来的赵言修了。虽然有棉被挡着,没怎么看清。但村里人知晓,宋添财肯定是带了个人回来了。要不是因为宋添财是个秀才公,这些八卦的妇人们恨不得昨天晚上就去看个热闹。   陈桂枝把早先已经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众人一听,原是是宋添财先生家的公子哥。因为父母不在了,庶出叔叔不容,这才被被托付给宋添财照顾一二。这么一说,赵言修那可怜的小白菜的小公子模样就深入人心了。这些妇人也就是好奇,也没什么坏心眼,再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落难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她们可以背后议论的。   于是,这一天,赵言修算是正是在宋家村人面前过了明路,人人都知晓了有个举人先生的儿子住到了宋家。大伙都在猜测,这宋家走了什么运道,还不知道那先生给了宋添财多少好处呢。   而被众人说走了狗屎运的宋添财正吭哧吭哧的领着个大篮子往宋家赶,他娘太热情了,一个早餐汤汤水水不说,连小菜也分了三四份。也不知赵言修喜欢吃什么口味,除了烙饼外,茶摊上的点心都放了一个进来。所以,送餐的宋添财一路就走的比较幸苦。   终于到了家,原本该在床上休息的赵言修竟然已经起身在院子里打枣子。不用想,一定是宋小宝撺掇的,自从家里的枣子熟了,宋小宝一天都要来巴望两遍,要不是他实在小胳膊小腿,都想自己举着竹竿子把枣子打下来了。偏偏他年纪小,肠胃又不能吃太多生枣,宋家人每天也就摘两个哄哄他,并不去打枣子。   没想到宋小宝这小不点贼聪明,还知晓曲线救国,拉着不明就里的赵言修来打枣子了。宋小宝看着宋添财回来了,一反常态的没有扑过来,而是把抓满枣子的小手往胸前一放,噔噔蹬的跑到了赵言修的身子后面躲着,好像这样宋添财就瞧不见他似得。   赵言修瞧着宋小宝这心虚的小样,心中也明白了,他这是闯祸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一般正经的对着宋添财道:“宋秀才,我瞧着这枣子红亮,一时嘴馋就打了两颗吃,对不住了,没经过你同意,是我冒失了。”   好吧,宋添财得承认还有个比宋小宝还笨的人急着帮宋小宝背黑锅。比起两岁就知道要找靠山做坏事的宋小宝,赵言修这样的傻大个真是顶缸背黑锅的不二人选,太老实了。看着老老实实低着头认错的赵言修,陡然让宋添财有种欺负老实人的罪恶感。   宋添财笑笑道:“我大名宋添财,言修啊,你也别秀才秀才的叫我。咱们可算是师兄弟,我年岁比你长些,就拿个大。以后,你叫我一声大哥就行了。不然,整天秀才秀才的,真是要羞煞我也。”   赵言修张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憋了半天,才开口道:“大哥。”|   宋添财听了眼睛里闪过笑意,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枣子道:“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可生吃多了就要闹肚子了。我待会给你们放点糖煮着吃。言修,你和小宝洗个手去吃早饭吧。这儿我来捡就行了,待会等吃完了,你还要喝剂药才行。”   赵言修听着宋添财这么说脸更红了,一脸做错事的不好意思。宋小宝却是没心没肺,半点没有被抓包的觉悟。还不知死活的跑到宋添财面前卖乖,拿着一个沾满口水的小枣子递到宋添财嘴巴边上。   嘴里说道:“爹,吃枣枣。”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特别真诚。   宋添财先前在脑子里想着把宋小宝抓到给打屁股的打算在这张卖蠢卖萌无下限的小脸下败下阵来。最后,摸摸宋小宝的头道:“爹不吃,小宝自己吃吧。”   然后,宋添财就瞧着宋小宝十分不知道谦虚的把枣子又放回了自己的口里,一点孝心都没有,宋添财累觉被欺骗了。这小坏蛋根本就没想过把枣子给他这个爹吃,重点他还中计了。刚刚就该拼着吃口水,也得让宋小宝知道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威严。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和宋小宝两个之间的耍宝氛围,感到温情脉脉。脑子里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小时候,他也是这么调皮吧,娘亲说,他还揪过爹爹的胡子,然后躲在娘亲的怀里就是不下来。那个时候,爹爹也像宋添财这般脸上气呼呼的眼睛里却全是宠爱吧。   鸽子汤炖的入口即化,十分的好喝,赵言修连喝了两碗,又就着酸豆角吃了三张鸡蛋饼。宋添财盯着赵言修修长的身材,吃的也不少啊,可怎么身材还这么飘飘欲仙呢?   宋小宝是个喜欢吃肉的,饼子上抹上肉酱,再给他撕些鸽子肉卷起来,他也吃了小半张饼,还喝了半碗汤。这小子瞧着赵言修吃的欢,就怕自己吃亏了,吃不下了,手里拿着那卷了鸽子肉的半张鸡蛋饼也不放。   宋添财去拿,他还说道:“爹,放着,呆会吃。”好吧,这么个精明劲,又让宋添财得意了一下。帮着把这饼子放到宋小宝的小碗里,然后让他自己端着,饿了就吃。   本来打算带着赵言修去茶摊子的,可喝完药后,赵言修明显的有些犯困。宋添财干脆就让赵言修帮着带宋小宝,给他们在锅里留了饭菜,就自己去茶摊子帮忙了。   茶摊子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刚到申时,店里的东西都卖的出不多了。客人也渐渐少了,宋添财看着早上那鸽子汤赵言修和宋小宝喝的不错,又记得以前听谁说过“一鸽顶九鸡”,最是滋补。   于是,就向陈桂枝问道:“娘,今天那鸽子不错,你是从哪儿买的。我想再去买两只回来,言修有伤,小宝又小,你们也跟着累了这些天。我打算每天炖上一只鸽子,咱们一家也进补一下。”   说到鸽子,陈桂枝就有些得意的向着宋大山看了一眼道:“你还记得你大石不?这鸽子就是他给的,说是给他这个做伯伯的给小宝吃的。哎,要说大石也是命苦,摊上那么个爹,娘又不管他,这些年吃多少苦,现在成家了,也算苦尽甘来了。”   陈大石是陈桂枝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子,他爹是个混不吝的,和陈家村中的一个已婚妇人私奔了。爷爷奶奶深恨这儿子丢人现眼,对着陈大石也是不闻不问。等那妇人的丈夫打上门来,陈大石的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卷了包袱跟着这汉子过日子去了。   剩下陈大石一个人,爷爷奶奶和他娘各自瓜分了家里的几亩地,都甩手走人了。没人管他吃饱穿暖,他就东一家西一家吃百家饭长大的。不过,他也是个极有良心的,这些给他饭吃的人家,等他大一点,春天下地,夏天挑菜,秋天打柴,都要送一些过去,表示谢意。哪家有事来找,也从不推脱。   这样的性子让陈家村的一个老猎人瞧上了,那老猎人只有一个女儿早早的没了,剩下一个外孙被那女婿卖到大户人家做小厮。老猎人一个人过日子,看着陈大石可怜又有良心就收养了这孩子,还正式过了户。教了陈大石一身的打猎本事,这才把日子过了起来。   宋添财记忆中,陈大石长的五大三粗的,可却十分的豪爽,不过,也没听说过他娶亲啊。   陈桂枝瞧着宋添财那有些疑惑的眼神,笑了出来。道:“我的傻儿子啊,感情上次你大舅母和娘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啊。这孩子,大石不是跟小满结了契兄弟,都摆过酒了,你咋这么没记性啊。”   林小满,宋添财脑子一愣,那不是男的吗? ☆、第26章 招人   宋添财是认识林小满的,这林小满就是那老猎人的外孙孙。还是五年前,陈大石攒够了银子去给林小满交了放身银子回来的。那老猎人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让亲外孙陪伴对着陈大石就更好了。   而这件事情一出,陈家村的人也对陈大石赞不绝口,夸他有情有义。加上他有打猎的手艺,人又长得结实,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都露出要嫁女儿给他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没这意思,都回绝了。后来,老猎人去世了,他守了三年孝,宋添财又在外读书,倒是没再听说过他。   陈桂枝刚刚轻描淡写的说陈大石和个男子一道正儿八经的过日子的那种理所当然,让宋添财实在是太过吃惊。陈桂枝和宋大山可是地地道道的古人啊,就是在现代这种事情都有很多老人接受不了,怎么他们却好像无所谓?   宋添财再仔细想想,这才发现是他漏了重要的一点,被陈桂枝这么一说,他倒是记起来了。宋陈冯万四个村子都是前朝末年从泉州逃难过来落户的,而在泉州,结契兄弟之事最正常不过。   那时的泉州可不是现在这样繁华的城镇,只是几个河的小渔村,人多地少,青壮年大多捕鱼为生。最为奇葩的是那时泉州的人还特别的重男轻女,因为打鱼种地,男子天生比女子要占优势,也能在那种艰苦的环境里为各自的家庭做出更多的贡献。   但女人一少也就精贵了,有女儿的人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些和自己家一样的穷苦人家。往往是往村子外嫁,这样一来,打光棍的男子就更多了。最后,有些兄弟多的人家的男子就和另一个男子一道过日子。为家里攒更多的银子,给家里兄弟娶个媳妇,留下后代。等这些男子老了之后,因为对家族贡献颇大,他们的娶了亲的兄弟会把自己的儿子过继一个过去,为这些叔伯养老送终。   而契兄弟在泉州可谓盛行,众人倒是不会对其什么看不起,甚至因为他们一生为了家里人操劳,只要不是品行不端,自私自利之人,在晚年与家族的话语权很高,很受人尊重。   宋家村这附近的几个村落都是从泉州那边过来的,这种习俗倒是保留了下来。如陈桂枝和宋大山这样的年岁,在他们小的时候,村子里有好多契兄弟生活在一起,过的也很不错。加上长辈要求他们待这些人要有礼貌有尊敬,在他们的观念这些并无什么对错。   而等他们大了,天下早就安定下来,日子也越过越好。大部分人没了经济压力,都会选择娶妻生子,慢慢的结契兄弟的就少了。不过,还是会有极少数人选择结契兄弟,都是家里穷或是兄弟多,不受父母宠的。   因此,结契兄弟在村子里倒不稀奇,就是会让人有些同情,如陈桂枝和宋大山就没有反感。而宋大山当初会认养子也是契兄弟保留下来的一种习惯,见多了养子和他们的养父们过的很好,不少人对认养子并不反对。当然,一般有亲生儿子的,也都不会再认养子了,大都是没孩子的人家。宋添财被脑子里闪过的记忆囧到了,这儿的风俗习惯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陈桂枝虽然嘴里嗔怪宋添财没记忆,可还是为宋添财解释道:“大石和小满去年就摆过酒结了契兄弟了,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小满的姥爷又对大石有大恩,不怕大石对小满不好。小满是个老实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大石更是能干,两个人这两年听讲还攒钱买下了两亩地。我听你舅母说,他们还打算等日子过好了,过继个孩子,以后给他们养老送终就行了。这日子啊,都是人过的,听你舅母说,小满做菜那味啊,不比镇上的大厨差。他们两个男的在一起过,日子也不比一般人家差。大石打了猎,都是他做了熟了去镇上卖,听说挣了不少。”   宋大山也点头道:“我上次去镇上,还碰到大石给杜掌柜送野味。他这孩子老客气了,还硬是要给我留个鸭兔子。他们没田没地的,就靠这些野味卖钱了,我哪能要啊,赶紧推掉,提前跑了回来。”   这话一说完,陈桂枝脸色就不好看了。人家陈大石也送了东西给陈桂枝,可陈桂枝却没想那么多,宋大山无意间给陈桂枝的脸面上补了一刀,宋添财听着就为自己老爹的智商着急,得罪了他娘,好吧,宋添财觉得他也只能为他爹点个蜡了。   不过,被宋大山和陈桂枝这么一说,这林小满有手艺,人也情况。陈大石做事也本分重恩情,这样的人还和他们家沾亲带故,宋家两老对他们的印象都不错。那要是招他们来茶摊子干活,不就把他目前的难题都解决了吗?   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于是,宋添财对着陈桂枝和宋大山道:“爹,娘,你们看,我们要是把这林小满招来做伙计怎么样啊?他会做饭,人又老实,最主要的是知根知底。看样子又是个知道感恩的,咱们也不怕招了个白眼狼来。再说,他家只两个男人,没一大家子要伺候,待在咱们铺子的时辰肯定多。”   陈桂枝想想这林小满好歹是她娘家那么的亲戚,儿子这还是偏向她啊,反正招谁不是招呢,刚刚这倔老头那话她还生气呢。不就是两只鸽子,搞得她好像多喜欢占便宜似得,现在就让这倔老头看看,她可不是那种光想着占便宜捞好处的人,这谁对她好,她有了好事自然先想着谁。   心里有了决断,陈桂枝却向宋大山问道:“当家的,你看添财的主意咋样?”   算准了陈大石平时对着宋大山一直很尊重,宋大山是绝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的。   果然,宋大山想想陈大石对他一直不错,遇到他总是老叔老叔的喊着,添财生病的时候,陈大石遇到他还硬塞给了他一只野鸡来给添财补身子。于是开口道:“行,就小满吧。大石对咱家一直客气,又是个重情谊的,咱们让小满来做伙计,他会念咱们的好的。”   宋添财却道:“爹,娘,咱们这说好了,这林小满会不会来还未知呢。要不,娘,今天抽空回陈家村一趟,看看姥姥和舅舅们,再让舅舅和陈大石两人说说。”   陈桂枝却有些不愿意,她道:“你这傻孩子,心思倒好,念着你姥姥。可要是让你舅舅去说,你舅母就得不高兴了。别忘了你还有几个表弟在家呆着没事干呢。这事啊,还是让你爹跟去一趟,直接到大石家里去说就行了。反正他们家在陈家村最外面,也不怕你舅舅舅母们知道。反正这事,我是不能出面的,你爹去找。要是你舅舅舅母怨我,我就推到你爹身上,他们也没法子。”   不是陈桂枝不愿意提挈娘家侄子,可她那两个弟媳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要了这家的,没要那家的,肯定要和她闹的。还有,到时候工钱给低了,她弟媳们要不高兴,工钱给高了,陈桂枝自己又要不高兴了。   要说以前,陈桂枝还不至于计较这么多。毕竟,她和自己的两个兄弟关系还是不错的,而她老娘待她也一直很好。可前些日子宋添财生病,家里的银子又被偷了,她厚着脸皮回娘家开口。想着平时对着两个弟媳妇从来没薄待过,每次回去都是大包小包的,每年给侄子侄女的红包也从不含糊。   怎么着借个五两银子回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可偏偏这两个弟媳妇先瞧着她空手回娘家一阵冷嘲热讽,再等她开口借银子,立马甩脸。两个弟弟尴尬的像她赔不是,可也闭口不提银子的事情。   最后,还是她老娘拿了贴身的二两银子给她。这一下,就把陈桂枝的心给寒透了,以往,娘家办事哪回跟她借银子,她是给他们空过手回来的啊。   现在她们家落难了,遇到难处了,被她视为血脉至亲之人都袖手旁观。她能不寒心吗?陈桂枝年纪那么大了,纵容明白兄弟成家立业都不容易,家里孩子婆娘一堆事要银子,可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所以,陈桂枝还了自己老娘的银子,又给自己老娘留了二两贴身银子,就不怎么回娘家了。娘家的两个兄弟也看出陈桂枝不搭理他们了,因为先前的事情,也只能受着。关系算是疏远了,怕是等陈桂枝老娘一走,也就不来往了。   宋大山和陈桂枝是夫妻,陈桂枝的心思他还是能知道的,因为怕在儿子面前丢面子。当初在娘家没和兄弟借到钱的事情也就半句没再宋添财面前说,而宋添财在外读书,也和舅舅们不太熟悉,也没太在意,都是让宋大山和陈桂枝各自处理自己这边的亲戚,从不插手。   下午,宋大山就去找陈大石和林小满去了。   而宋添财则是回家里看看赵言修和宋小宝,虽然给他们留了饭,可宋添财还是不放心。回去一看,赵言修已经带着宋小宝睡着了,看着屋子里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被收拾过的。宋添财对赵言修的认识又有了新的刷新,原来这半大孩子也不是家务杀手啊,干活还挺利落的。   不过,这印象只停留在进厨房前。一到厨房,宋添财傻眼了,那碎的盘子,那洗得还泛着油光的碗筷,这真是他早上进来过的厨房?   赵言修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宋添财的。中午和宋小宝吃完饭,赵言修就想把碗筷洗了,但却手一滑摔了一个盘子,之后,他用水洗了半天,可碗筷上的油渍却半点没洗干净,宋小宝又困的要睡觉了,赵言修就想把宋小宝哄睡了,再去和碗筷奋斗。   可刚刚哄睡了宋小宝,他就耳朵灵敏的听到了宋添财的脚步声,立马掀被子装睡。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不好意思,或是二者兼有。赵言修装死的想着,或许宋添财就是回来拿个东西,不会进厨房的,他还是有机会毁尸灭迹的。   可厨房隐隐出来的水声打破了赵言修的期望,他鸵鸟的想,就这样吧,宋大哥那么好,一定,一定不会笑话他不会做家务的。   宋添财卷起袖子来收拾残局,把碎盘子倒出去埋好,不然依着宋小宝的淘气劲说不准哪天就给扎到了。又重新洗好了碗筷,还顺便把早上的枣子放糖煮了,在灶膛里又埋了几个红薯,打算等赵言修和宋小宝起来吃。   刚刚做好这些,宋添财就听到门口好像有人再叫他的名字。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宋添金在门口拿着个纸包在喊他。宋添财赶紧去开门,笑着对宋添金道:“添金,你今天休息啊。来,进来坐坐。”   宋添金在酒楼里干了几个月的伙计,人看着就活络了一些,也不推辞,把手里的纸包给宋添财道:“这是我在酒楼里带的烧鹅,特意拿来给叔叔婶婶加个菜,大哥不要嫌弃才是。”   宋添财不得不说宋添金这段日子人情世故倒是长进了很多,接下东西,带着宋添金到了正堂。想想,给宋添金倒了杯糖水,又端了家里的点心出来,才坐下和宋添金说话。   宋添财问话无非是宋添金在酒楼里干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之类的。其他的倒是没问,宋添金一一答了,然后,他脸上有些尴尬的看了宋添财一眼,欲言又止,很明显是有话要说。   宋添财却没问,最后,还是宋添金憋不住,自己说了:“哥,宋进宝现在不在酒楼干了。他现在换到了杜掌柜对头的酒楼里做领班,一个月能拿八百文。他走后,酒楼里长年供货鸭子的商人却断了我们酒楼的货,转投到了杜掌柜对头的那家酒楼去了。我们酒楼这些天失了不少客源,杜掌柜憋了一肚子气在。”   宋添财楞了楞,宋进宝在酒楼混不下去是迟早的,这一点宋添财心知肚明。可宋进宝能换个地方做活还能带着部分资源,也不得不说这老实人也有几分手段。不过,这样一来,介绍宋进宝过去的宋大山怕是要受牵累了。   毕竟,杜掌柜看得是宋大山的面子这些年才待宋进宝器重的。不然,一个伙计也不能知道杜掌柜的进货渠道,现在被宋进宝带走了资源,杜掌柜要说对宋大山这个介绍人一点想法没有那是骗人的。只是不会明说出来,平白得罪人不说,还显得气量小了,可心里却不一定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27章 小牛   宋添金也是没法子,依着他和宋进宝有关系,现在他在酒楼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杜掌柜也不复过去待他的客气和亲近,甚至隐隐有些防着他了。虽然,他也和旁人说了宋进宝和他们宋家没任何关系了,可毕竟宋进宝是走了他叔叔的路子进去的,现在出了事情却是躲不掉的。   宋添金恨宋进宝恨的半死,可也没法子改变自己的现状。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堂哥厉害,是秀才挣钱也有一手,就回来找他堂哥商量。总不能为了个宋进宝被牵连的失去了好好的活计吧,他还指望着这份工钱娶个好媳妇呢,   宋添财也不想得罪了一直对宋家不错的杜掌柜,他们是农户,人脉本就有限。现在还要把现有的人脉给得罪光了,这不是脑抽吗,还是为了个和他们不相干的人。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现在已经被动了。要是再什么都不做,怕是杜掌柜的那口气还得憋着。   杜掌柜酒楼里主打菜就是鸭子,特别马上要入冬了,老鸭炖酸笋,一直是他酒楼的招牌菜,这下断了货是够杜掌柜头疼的了。宋添财除了能为给他想法子赚更多的银子,不然的话,宋家和杜掌柜的交情也就止步于此了。   好在宋添财上辈子是个会享受的,家里的厨子就有好几个,他又是个不知道低调为何物的人,弄了个开放式的厨房。每次请人回来吃饭,都要把这几个厨子拎出来炫耀一下,拿几个他们的招牌菜给来客尝尝。兴致来了,还非得给人讲解讲解这道菜怎么做,那道菜用了什么料,显得自己有文化有底蕴些。当然,这也就是刚刚乍富起来干的脑残事,不过,现在倒是能用得上了。   那些菜虽然他不会做,可却知道怎么做,大致的材料,用什么火候,他为了给来客们显摆装样,都得提前背下来。十次八次下来,也就印在脑子里了。他也去过杜掌柜的酒楼,那儿大致的菜品也就是有数的。   宋添财肚子里的那些菜色要是拿出几个给杜掌柜,照样能成为招牌菜。冬天煲汤也可以用鸡啊鱼啊来做,保证味道好又有营养。能给杜掌柜招来生意,不过,这些菜宋添财其实是打算留着自己以后开馆子用的。毕竟就记得那么几个菜谱,用一个就少一个啊。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得先把杜掌柜给稳下来。所以,宋添选对着宋添金道:“既然是我爹给介绍的人做事不地道,我这个做儿子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样,我这儿有几个以前读书时得到的菜品,待会把菜谱写给你。记得,你亲手交给杜掌柜,告知他,这是我们宋家对杜掌柜的一点歉意,让他多多体谅。宋家识人不明,让杜掌柜受损失了,你代我们好好和杜掌柜说说。”   宋添金一愣,他在酒楼待的时间有不短了,一个特色菜能给酒楼带来的效应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现在他这堂哥竟然能拿出几道菜谱,这要是菜真不错,他这次不仅不会处境艰难了,说不准还会得了杜掌柜的看重,把坏事变好事了。   宋添财也不耽误,起身进了自己屋子,拿了笔墨纸砚就开始默写了几个用鱼肉羊肉鸡肉做的汤品和炖菜,算起来就算比不上老鸭汤,但从数量上却是完胜的,要是杜掌柜聪明,再配上几个菜品,完全可以来一场全鱼宴或是全羊宴。怎么做,还是得看个人的行商手段如何。   宋添金拿着薄薄的三张纸宝贝至极的揣在了怀里,他对着宋添财这个堂哥的本事一直是打心眼里佩服的。既然他堂哥说这菜品不错,那就肯定错不了,和宋添财道了别,宋添金回家就和父母告了别,动身回了酒楼找杜掌柜去了。   而赵言修听着宋添财的话,心里有些闷闷的,也不知为了什么。他也不好立马醒来,不然就显得他刚刚刻意的装睡了。这个时候,宋小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小眼睛,揉了揉,呆呆的坐起身来,摇了摇身边的赵言修。嘴里有些奶气的喊道:“爹爹,羊奶吃。”   好吧,这是肚子饿了。赵言修只好起身,给宋小宝穿衣裳。宋添财也听到里面的声音了,走了进来。一瞧,赵言修正帮着宋小宝穿衣裳,笑着说道:“言修,你看下小宝,我去给他煮些羊奶。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煮了枣子还烤了几个红薯,给你拿些?”   说完,又不等赵言修回答,就自顾自的跑出了厨房。等赵言修给宋小宝穿好了衣裳,宋添财就端着两个碗又并着几块红薯过来了。宋小宝很大爷的坐在凳子上等他爹来喂,宋添财用勺子给他一勺一勺的喂奶。宋小宝嫌弃他老爹的速度不给力,急的要爬起来自己端碗喝。   宋添财又拗不过这个小不点,只好一手扶着他,一手扶着碗,让他嗅着碗口喝。等一碗奶见底了,宋小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小眼睛却是瞄在了赵言修那碗枣子上。他小眼珠子一转,小腿飞快的从凳子上爬下来,噔噔蹬的要爬上赵言修的身上坐着。   可惜宋小宝小胳膊小腿的,愣是没自己爬上去。宋添财这个无良的爹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并不帮忙,宋小宝给了他爹一个哀怨的小小眼神,然后还是很聪明的对他一直很好说话的赵言修开口道:“叔叔,抱。”小手伸到那叫一个勤快啊。   赵言修果然就把宋小宝抱着坐在他身上了,然后,就看着宋小宝盯着那碗枣子看。也不说要吃,就是小眼神可怜巴巴的,赵言修挖一勺子,他就看着那勺子,眼睛都不动的。   赵言修觉得自己仿佛从这小不点的眼神中看出来一种,你给我吃吧,给我吃吧,给我吃吧的错觉来。不过,宋添财已经和他说过了,这枣子不能给宋小宝吃,赵言修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宋添财,很觉得他不该当着小不点爹的面来个阳奉阴违。可小不点的眼神又太可怜了,赵言修纠结了,最后,干脆心一横,挑了碗中最小的一颗枣子,趁着宋添财不注意的时候,送到宋小宝嘴边。   宋小宝很上道的一口含住,赶紧咬两口。等宋添财一眼扫过来,宋小宝嘴巴就不动了,再收回去,又动两口。看着赵言修深觉,即使两岁孩子也能为了吃的聪明到这样的地步,果然潜力都是逼出来的吗。   而宋添财却是心里憋着笑,别以为他没看到赵言修愧疚的小眼神和宋小宝鼓鼓的带着汤汁的嘴巴。不过,他儿子这样吃东西好像偷食的小松鼠啊,这可爱的模样果然是天生丽质,他这个做爹的遗传基因没得说。   吃了些东西,宋添财还要去喂家里那头大肚子的牛。按照卖牛人的话,这牛的产期也就这几天了。所以,伙食什么的都要加好些,伺候的也要精心些。一般这些都是宋大山去忙,今天宋大山不在,就落在了宋添财身上。   等宋添财去喂牛的时候,发现今天母牛特别的急躁,前蹄不断的踢着地面,靠着牛棚动作急促。宋添财虽然没见过产牛,可也总觉得母牛的状态不对,也不喂牛了,赶紧起身去宋牛头家,准备找宋牛头来看一下怎么回事。   宋添财急急忙忙的和赵言修说了两句就走了,等宋牛头和宋添财气喘吁吁的到了宋家,那母牛已经生出了小牛的两只前蹄。宋牛头让宋添财去烧些热水,这天气有些凉了,呆会要用温水给小牛冲洗。自己又去搬了些干燥的稻草过来,铺在牛棚里。   母牛没一会就躺在了地上,小牛的头就冒出来了。再一眨眼,小牛的头和前蹄都出来了,后身也跟着掉了下来,还撒出了一波血。宋牛头把温水兑好,给小牛冲洗身上的血迹,等小牛能站起来,又把它赶到铺了稻草的地方去,这才关了牛棚的门,让宋添财加了些黄豆喂了母牛草料。   宋小宝是个好热闹的,瞧着宋添财和个老爷爷在外面忙里忙外,拉着赵言修就往牛棚那儿走要去凑个热闹。赵言修瞧着没什么事情了,也就顺着宋小宝过去了,他其实心里也很好奇小牛是怎么样的。   宋小宝自认为还是识数的,可家里一下子又多了一条牛,他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小牛,又看看母牛,再看看宋添财,指指小牛道:“这不是我家的,爹,错了。”   宋添财摸着宋小宝的头道:“我的傻儿子哎,那是母牛生下的小牛,也是咱家的。等这小牛长大了,爹就让它套个车带你去镇上。到时候,你想买什么爹就给你买什么,只要这牛能给你拉回来就行了。”   宋添财一句玩笑话却让宋小宝当了真,每天都要来看看这小牛长没长大。到最后,宋小宝忘了到底是为什么要盼着牛长大,可却把每天去看看小牛成了习惯。   陈桂枝收了摊子回来发现家里的母牛生了,心中高兴,包了没卖完的点心和茶叶蛋给宋牛头送去感谢了一下。可这好心情只维持到了宋添财开口之前,等宋添财把宋添金给他说的事情一说,陈桂枝的脸就拉的老长了。   宋大山原本挺高兴的,他去和陈大石两人说要让林小满来宋记茶摊帮忙,两人一口答应了。还感谢了他好一顿,夸的他心情直线上升。可一回家,就被自己的老妻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噼里啪啦的一顿骂。   这才知晓,他帮着介绍宋进宝进杜掌柜酒楼做事,现在反而害了杜掌柜损失了不少的生意。这让一辈子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宋大山受不了了,做人怎么能这样呢。宋进宝可以不在杜掌柜那儿做事,可却也不能这样坑杜掌柜啊。这要他以后怎么去见这位待他不薄的老友啊,宋添财觉得他的脸都被丢尽了。   蹲在地上,也不吭声,脸色却吓人的很。陈桂枝恨宋大山心软,可这事她也知道怪不到宋大山身上来。说起来,当初也是她同意的,现在看着宋大山又气又恼的,陈桂枝倒有些心疼了。   赶紧劝慰道:“当家的,你也别急。咱们添财已经给杜掌柜送去菜谱了。有了这菜谱,那鸭子不做也没多大损失。杜掌柜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咱们再去和他说道说道,这事赖不到你身上。当初也是我点的头,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他宋进宝做事不地道。哎,你说咱们怎么就教出这么孩子来了呢。不是我说,都在一个锅里吃饭长大的,宋进宝看着老实,可也太自私了。”   宋大山没说话,心里却不好受,子不教父子过。他这么多年费心费力的想教出个好儿子,可却教成了这样。宋大山抓抓头发,是不是他真不适合教孩子,小儿子没待好,大儿子没教好,他以前坚持的一切难道都是错的吗?   为了这事,宋大山的精神萎靡了些,尽管晚饭陈桂枝做的都是他爱吃的,可宋大山也没吃两口。要不是宋添财看着,宋大山还想晚上抹黑去地里拔几亩地的草,想用劳作来发泄心中的不快和郁闷。   宋添选很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宋大山好好受个教训,做人不能太好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正是由于宋大山这样老好人的性格和行事作为,才纵容了宋进宝一家的得寸进尺。若是一开始,宋大山在宋进宝耍小手段的时候就出来严厉的告知他不能这样做,接着做出惩罚,让宋进宝明白这样做的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那么,他就不敢再那样做那样想。   可宋大山却是一味的想用退一步来维持一个虚假的和睦,最后,养大了宋进宝一家的心,让他们变得有恃无恐。反正做什么错事都能被原谅,又有什么可顾忌的。错事的代价太小,人才会在弯路上越走越远。   可真瞧见宋大山情绪低落,神情萎靡的时候,宋添财却又心疼了。这个老好人是一直关心他的父亲,有再多不好可却待他一片慈父心肠。哎,宋添财觉得他来古代真是越来越心软了。 ☆、第28章 吃货   第二天,宋添财就见到了传闻中的林小满,一个二十多岁长得十分清秀的男子。宋添财喜欢先小人后君子,虽然林小满给宋添财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可宋添财还是和林小满说了薪水问题。   林小满没见过宋添财,可对于附近村子唯一的一个秀才,他还是听说过的。宋家也是有名的和善人家,不然,陈大石也不会让他来干活。所以,宋添财开口问他想要多少文一个月工钱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这工钱都是主人家给定的,他来做活哪还能自己要求工钱,他笑笑说道:“宋秀才,工钱这事随你给,大石和我说了,宋大山和宋大婶待他有恩,我就是来帮帮忙也是乐意的。”   宋大山是个好人,所以,见不得孤苦可怜的人。而当年的陈大石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宋大山每次去岳丈家总是给陈大石这个小儿带些吃的用的,有时候还把宋进宝穿不下的棉衣给送过去。那个时候,若不是先收养宋进宝,其实宋大山可能就把陈大石给留家里了。   好歹陈大石和陈桂枝搭了点亲戚关系,陈桂枝也可怜他,遇见了,手里头带了吃的都要给份他一份。直到陈大石被老猎户收养了,宋家老夫妻才停止了这样的行为。不过,陈大石待他们倒是一直很尊敬,也时常说起小时候乡里乡亲待他的恩情。   宋添财乐呵了,这林小满也心思倒是蛮巧的,他也不转弯子了,直接开口道:“小满哥,我是这样想的。一个月我给你四百文,再给三天的休息时间。若是干的好的,我再给添些工钱,要是一个月一天不休,就给你奖励一百文。年底到正月那一个月抵两个月工钱,早饭和中饭店里都包了,你看怎么样?”   这待遇远远超过了林小满的预期,他心里高兴,一口答应下来。盘算着若是按照这样的工钱一年算下来就有五两银子,比他早年当小厮一年的月钱还多。再加上当家的挣的银子,好好的干上两三年,就能再买几亩水田,到时候等老了靠吃地租也能养活他们两个了。   林小满来的十分的早,陈桂枝的馒头才蒸了一锅,许多事情都还没忙起来。因为宋添财开的工钱够高,林小满更想卖力的干活来让宋添财一家满意。于是,他洗洗手,和陈桂枝寒暄了两句,就动手蒸面食了。   林小满早年在大户人家的厨房帮工做小厮,厨艺不说尽得大厨子也学了七八分。馒头,花卷,糖三角等做的十分的快,陈桂枝只要给他烧烧火就行了。等做糕点的时候,只做的那些外形看着就十分的上档次,等整出来后,香味扑鼻,引得宋添财食指大动,都想尝尝味道了。   宋添财把林小满做的馒头和陈桂枝做的馒头一对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林小满的味道更香,外形也更白,再尝一口,确实是比陈桂枝做的要松软。宋添财心想这工钱还真没白花,毕竟,只有食物味道好才能卖出好价钱。   陈桂枝也发现了,她有些郁闷了,其他菜做的没人好她也无所谓,可做馒头她都做了大半辈子了,咋就比不过个二十几岁的男娃娃。于是,陈桂枝就堆着笑问林小满道:“小满啊,婶子吃你做的馒头就觉得做的好,我看你也是和我一道做的,咋到你手上,这馒头就好吃了呢。”   林小满听陈桂枝说他蒸馒头蒸得好,心里松了口气,自己的手艺还是被认同的。他也不藏私,直接对着陈桂枝道:“婶子,下次你在蒸馒头的时候放一小块猪油揉进面里,就能让馒头更香更软了。要是想让馒头变白,只要在蒸馒头的水下面滴上几点醋就行了。”   学到了个小窍门,陈桂枝立马高兴了,心中也觉得林小满老实,又有些担忧了。想想还是开口道:“小满啊,这是你以后挣钱的底牌,下次旁人问你,你可别这么老实,一股脑的就全说了。”   林小满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道:“婶子待我家大石好,我和大石感激你都来不及,不过是个做馒头的小窍门,我要是在你面前还藏着掖着那就太没良心了。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被旁人忽悠的。”   陈桂枝和林小满又说了两句,发现林小满确实手脚勤快,做事利落,一个人都能顶得上她和宋大山两个人的活计了。心里很是满意,待林小满又好上了几分。   宋大山心情郁闷瞧着茶摊子有人帮忙,他就带着农具去了地里干农活去了。宋添财也没拦着,总得让他爹发泄发泄才行吧。心里却盘算着过几天等赵言修好了,两人一起去谢谢蔡师爷,总是帮了赵言修一场,他们一点表示没有也不好。   还有杜掌柜那儿,也不知那几道菜卖得如何。若是大卖的话,依着杜掌柜的性子,怕是还会给他一些银子做补偿,再套他些菜谱过去。可惜,他是不准备卖菜谱的,毕竟,脑子里的菜谱也很有限,卖一个就少了一个,都时候就真成了坐吃山空了。   今天的客人来的还蛮多的,天气渐冷,客人一来都是先送一碗热汤。馒头也都用做好了用棉被捂着保温,就是猪头肉也是放在锅里吃多少现拿多少。不然,冷得结出油来就会腻了。   赵言修本就有武艺傍身,休养了两天下床走路已经是完全没问题了。宋小宝现在已经成了赵言修的小尾巴了,没法子谁让赵言修对宋小宝言听计从,关键时刻还能自觉自动的帮着宋小宝背黑锅。   宋小宝虽然才两岁多,可却明显的发现,他爹对于赵言修的包容度很高,只要是赵言修兜揽下来的黑锅,基本上是不会翻案的。对于一个常常淘气的被老爹打屁屁的小不点来说,真没有比赵言修这样陪玩还能免罚的最佳玩伴了。   赵言修知晓宋添财一家开了个茶摊子,不过,这两天一直都在宋家养伤倒是没去看过。等能下地走了,他又不认识路,倒是宋小宝跌跌撞撞的拉着他出门去了。一路上,赵言修遇见了不少村子里的人,因为不认识,只好笑笑应付。结果,那些小媳妇小姑娘都红了脸,之后,每次赵言修出门总能遇见一些路过的村中女子。甚至,宋记茶点铺也因为赵言修在村子里大大的出了会风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宋添财不放心赵言修和宋小宝在家,有了林小满在茶摊子帮忙,宋添财干脆回去看看这两人。才走到了一半路,宋添财就眼尖的瞧见了宋小宝流着个口水被村里的老太太用碗芝麻糊喂他逗他。而赵言修则是被几个老太太们围着说话,看着赵言修快笑僵的脸,宋添财很想说一句:该!让你们两个不听他的话,还敢出来乱跑,这村子里的女人可是很彪悍的,这不就被拦住了。   当然,宋添财可不承认他心里小小的醋了一下。明明他也是个斯文清秀又有内涵的俊秀儿郎一枚,可却没在村子里享受这般招蜂引蝶的待遇。赵言修这小子真真是得了老天的偏心眼,才十五岁个子就长得俊美如斯,也难怪连老太太也要围着他说话了。   再想想这几天宋小宝对赵言修的亲热劲,宋添财很想大喊一句,难道外表真这么重要,下到三岁小儿上到八十岁老太太都能通杀,这还让不让他这样内在美多于外在美的人活了!   赵言修看到宋添财的身影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般闪亮,他母亲是个外柔内刚的妇人,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被几个老太太围着,像看西洋景似得问他多大了,可还有婚配啊,读不读书啊等等。比查户籍还要细碎,让赵言修招架不住。   他知晓宋添财为他的身世做了遮掩,所以,也不好直接回答这些人,就只能装羞涩装内向,然后,一脸的傻笑。想催宋小宝走了,去找他爹,可宋小宝却被芝麻糊给粘住了眼睛,吃的口水直流,眉开眼笑,完全没发现赵言修的窘境。还贴心把芝麻粉和赵言修分享,弄得赵言修哭笑不得。   宋添财知晓这些老太太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加八卦,上前和她们寒暄了会,把她们各自最得意的事情都夸了一遍之后,才带着赵言修去了茶摊子。   一路上,赵言修擦了擦汗问着宋添财道:“大哥,你真厉害,竟然能把这些奶奶们的喜好摸清楚。三言两语就把我和小宝带出来了,我对着她们就被问蒙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有些心有余悸的赵言修,宋添财安慰道:“没事,以后啊,你瞧见她们不想说就笑,她们也是看你长得俊,又有家底的样子才打探你的消息,想招你做孙婿呢。言修,本来我可是咱们宋家村的头名俊儿郎,现在你一来就不值钱了。哎,你看看,你长这么俊不是让大哥自卑吗?”说完,还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逗赵言修。   赵言修看着故意和和他说笑的宋添财也明白宋添财是想告诉他,这些老太太对他没恶意,反而带些善意,让赵言修放松心情,不要在意。赵言修自然是领情的,笑笑就抱着宋小宝大步往前走了。   等到了茶摊子,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陈桂枝再收拾东西,林小满在洗碗筷,擦桌子,做事看着井井有条,比以往宋添财做事的速度快多了。宋小宝手里抱着一碗芝麻糊的碗谁都不让拿,等瞧见陈桂枝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喊道:“奶奶,糊糊好吃,要。”   芝麻糊已经被宋小宝吃的差不多了,刚刚宋添财让宋小宝把碗给宋三伯娘,可这熊孩子就是拿着碗不放。宋添财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好和宋三伯娘打了招呼,呆会给她家送过去,没曾想这孩子原来是怕跟他奶娘要这芝麻糊吃说不清楚,拿碗来做范本啊。一点小聪明都用在吃的上面了,这毛病也不像了谁,反正宋添财绝对不会承认是像他的。他可不好吃来着,嗯,绝对不好吃!不过,这芝麻糊确实挺香的,他儿子还挺会吃的。   陈桂枝给宋小宝擦擦嘴巴,笑着问宋添财道:“这又是谁家给小宝吃的好吃的,我看看,这是你三伯娘家的碗。还别说,整个村子里就她做芝麻糊最好吃,不过,她可不大方,今日怎么会给小宝送一碗啊。”   宋添财瞄了一眼赵言修一眼,心道:宋三伯娘可是还有个孙女在家待嫁呢,他家小宝可是沾了赵言修的光。陈桂枝一看宋添财看向赵言修,就捂着嘴巴笑了起来,道:“原来是沾了言修的光啊,不过,谁让咱家的言修长得这么好,要是我有女儿我也想招他做女婿来着。”   陈桂枝的话一出,赵言修就从脸红到了脖子,低头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了。宋小宝却不管这些,只捧着碗围着陈桂枝看,小眼水汪汪的,看得陈桂枝心都要化了。想想,她到厨房找出一块卤肉,又包了几个茶叶蛋和一包糕点,点点宋小宝的小脑袋瓜子道:“走,奶奶这就给你换糊糊去。你在家等着,乖乖听话,知道不。”   宋小宝赶紧点头,陈桂枝拿着那已经见底的芝麻糊碗就要往村子里走去。林小满在旁看着活泼又调皮的宋小宝心里羡慕,他和陈大石注定没有自己的孩子,家里又不富裕,让两个人想过继个孩子也不容易。   听着陈桂枝要去换芝麻糊,赶紧拦着说道:“婶子,我会做芝麻糊。大石在山上开了荒地,今年收了不少的芝麻。小宝爱吃,明天我给小宝带来做着吃,你就别再跑一趟了。”   宋添财眼睛一亮,看着林小满就好像见到了好吃又甜糯的芝麻糊在向他招手。立马笑容满面的对着林小满道:“小满,这里的事我来做就好。家里就有芝麻,大小石磨都有。你看小宝催的急,你现在就帮他去做吧,等做好了,也省的这小祖宗呆会闹腾。对了,要做你就多做些吧,嗯,就做上七八碗,咱们都试试。”   被他老爹推出了做理由的宋小宝完全不知道他爹正无耻的借着他的名义为自己讨好吃的,还配合的向着林小满眨着小眼睛,卖萌卖蠢的不忍直视。   赵言修嘴角抽了抽,很想说,大哥,最后一句才是你想表达的重点吧。    ☆、第29章 要账   做芝麻糊原料就要两种,芝麻粉和糯米粉,调料则可以放白糖和蜂蜜。茶摊子里面天都有糯米糕卖,糯米粉是现成的,所以,只要做芝麻粉就好了。宋家院子里本来就有石磨,开了茶摊子,每天做的糕点多了,宋添财又在茶摊子这儿打了两个石磨,大小都有。   见儿子和孙子眼巴巴的在等着吃芝麻糊,陈桂枝立马飞快的回家拿了今年刚收上了的芝麻过来,交到了林小满手里。林小满也没推辞,笑着进去磨芝麻粉了,宋添财找了抹布开始擦桌子板凳。赵言修闲着无事,把茶摊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他出生算是富贵,这半年又跟着师傅去外游学,也算见过些世面。把茶摊子里里外外看了几遍,赵言修就再想了想。最后,对着宋添财道:“大哥,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先前在外瞧见过有的铺子会卖那种瓦罐汤水,一罐汤都得四五十文。到了冬天,客人进门喝碗热汤,吃些热的,茶摊子生意应该会好些。再说瓦罐保温,也不怕气温低,冷的快。”   赵言修这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瞧着宋添财为他花了不少的银子,就想出出主意,让宋家多赚些。他也就是提提意见,若是可以最好,若是不可以也没事。不然,心里明明有想法能帮到宋添财却不说,赵言修是做不来的。   宋添财一想就想到了瓦罐汤,前世有人都把这做成了连锁,现在他一心扑在了粉丝汤上面倒是忘记这茬了。说到做粉丝,宋添财更郁闷了。先时因为家里太忙抽不出时间做粉丝就给搁下了,后来杜掌柜那儿又被断了鸭子,鸭杂泡汤了,更是没了指望,他也提不起兴致来做粉丝了。   最后打算等冬天到了,就做个小火锅,给众人吃烫的,刷些土豆白菜猪肉羊肉就行了。可赵言修的话却给他另开了思路,对啊,他可以做瓦罐汤啊。一只鸡能做四五罐子鸡汤,一份鸡汤清炖或是加木耳山药等混炖都行。卖上二三十文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完全不费事。还有排骨鸭子羊肉牛肉,都可以做汤做红烧啊。   再来,他还可以做红烧肉的升级版东坡肉,就用瓦罐子炖,一罐子一斤肉,卖上二三十文,两个大老爷们一罐子肉再加上些小菜素炒正好。一顿饭下来一人不过二十文,却能吃的体面又实在,相信不少押镖的汉子乐意花这钱。   粉丝他也可以带着做,若是点瓦罐的客人喜欢,他可以送上一两做添头,要多了就再加银钱。还可以用这瓦罐原汤做小火锅的底料,口味清淡的正合适,这样可以省不少事情。宋添财这么一发散思维之后,就感觉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了。   回头就拍上赵言修的肩部道:“言修,这点子不错。等到时候大哥依着你的点子赚了钱,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赵言修听着宋添财的话很高兴,终于能帮上忙了。说道:“能帮上大哥就行了,红包就不用了。”   厨房里传来了阵阵芝麻糊的香味,宋添财拍了赵言修一把,笑着说道:“走,咱们先去尝尝小满哥的手艺,闻着味就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要是做的好,咱们也可以做出来摆上柜台卖的。”好吧,暴发户就这样庸俗,最喜欢的就是把什么都和钱扯上关系,忒忒俗了,重点是他自己还很得意。   林小满做的芝麻糊俘获了尝过芝麻糊的所有人,宋小宝是直接举着舔了很干净的碗表示再来一碗,而宋添财则是乐呵呵的表示,以后林小满可以多做几次,连赵言修也含蓄的在陈桂枝给他加一勺子的时候没有推辞。   吃完了芝麻糊,宋小宝心满意足的同时,立马甩了赵言修这个形影不离的好玩伴,跟在了林小满身后成了小尾巴。林小满很喜欢宋小宝,也乐意陪他玩哄着他,答应了明天给他带自己做的炒面和花生糊,才在宋小宝依依不舍的眼神下跟在前来接他的陈大石走了。   等晚上宋大山回来之后,脸色不仅没变好反而更难看了。陈桂枝心里嘀咕,却也没说什么,早早的用了饭,做好了明日要用的卤菜就打发了宋添财去睡了。等着宋大山和她说什么事情,宋大山就这点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瞒着陈桂枝。   果然,瞧着没孩子在面前,宋大山就倒豆子似得把话倒了出来。原来,今天宋大山碰到了一个老相识,这人住在冯金花隔壁。上次也就是他送宋大宝过来的,今天遇见宋大山就和他闲聊了几句,说起了冯金花一家。   说是自从上次冯金根媳妇流产了之后,冯金花和娘家就闹翻了。十多天前,冯金花不知道从那儿发了财了冯家村,穿金戴银的。引得刘氏奉承她,她却是咬紧了娘家欠她的十两银子,说不给就去告官。最后,冯家就只好给了两亩旱田了事。   为这事,已经分家的冯金根又被刘氏却闹了一顿,硬是要他们出来一亩地。冯金根放话,他出这亩地就是给刘氏和冯大成养老了,以后就别想找他们要银子了。更表明,冯金花这样的没良心的姐姐,他以后也不会走动了。   这下冯金花出名了,出了门的姑娘回来逼弟弟们的家产田地,这事就算有前因可也够让人说嘴的。冯金花在冯家村边上起了个屋子,又买了一亩水田,看样子是准备在那儿落户了。她天天在外面道宋家无情无义,欺负宋进宝是养子,不给田不给地,要逼死他们。这话虽然大伙都知道怎么回事,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宋大山还是被气的要死。   陈桂枝听着却心平气和很,她现在儿子出息孙子可爱,又没了碍眼的在眼皮子底下。冯金花已经坏了名声,她的话又有几个人信,就算退一万步说,有人跟着她说三道四,那又能怎么样。   自己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每天银子赚着,孙子带着,儿子还是几个村唯一的秀才,现在她家一天挣得就得是宋进宝小半年挣的了。瞧着宋大山这么气愤,陈桂枝想开口刺他几句,最后也没舍得。想想也能明白,自己当家算是待宋进宝一家掏心掏肺了,最后还要被这样说,确实挺伤他心的。   她和宋大山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看着她在家里占强,但大事上她都依着宋大山,也心疼他。所以,对着冯金花一家又恨上了。上次陈桂枝帮着宋进宝一家立户用了五百文原本想去要的,可后来又给忘了。   现在,她却是决定好好和陈桂枝说道说道,要要这笔银钱了。   林小满第二天果然带来了花生糊和炒面,吃的宋小宝都想跟着林小满回家做儿子去得了。引得宋添财醋的不行,强烈谴责小叛徒宋小宝太没节气,无节操,没收了宋小宝的炒面一罐花生糊一碗。引得宋小宝泪眼汪汪,巴拉着陈桂枝说爹爹坏。   而等着陈大石来接林小满的时候,陈桂枝和他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和陈大石一道去趟冯家村,找冯金花要银子去。宋添财在旁听着,并没有阻拦,虽然他不会和个妇道人家斤斤计较。可若是这人老是想来占他便宜,他那也不介意做做周扒皮的。宋添财前世砸钱砸的多了去了,可他有就有一个宗旨,绝对不会给对自己有敌意的人花一个子。   神奇的是,宋大山竟然也沉默不语,这在宋添财来看完全是要顿悟的节奏啊。难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让他爹这种好心肠逆天的人要黑化了。宋添财有些心虚了,他是不是做过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陈桂枝得胜归来,有陈大石保驾护航,陈桂枝不仅要回了银钱还好好的在冯金花的大门口骂了一个时辰。把冯金花那点丑事抖得干干净净,没留一点底。冯金花虽然也极力的辩白,架不住陈桂枝自顾自的说话,根本不理她。等骂完了,舒坦了,带着陈大石扬长而去,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冯金花。   宋添财知道后只能叹一句他老娘威武不凡,霸气侧漏啊。   赵言修在宋家养了半个月的伤几乎就养好了身子骨,宋添财把带他去镇上还情提上了日程。还有杜掌柜那儿,宋添金没有回来,宋添财也不知道那菜谱有没有用,不管怎么样,镇上是去定了。   陈大石每天都来接林小满回去,宋添财早就和他定了些野味,价钱和市场价一样,准备送些给蔡师爷。还准备了些山货菌菇,打算在去镇上买些礼物,毕竟,蔡师爷那五十两花的是实打实的。   陈大石现在并不怎么去深山里打猎,都是在附近山头转转。所以,他打的野味都是些常见的兔子野鸡什么的,最好的也不过是两只袍子。不过,那东西宋添财买下来并不准备送人,而是留着自己家吃和茶摊子上卖。   因此,宋大山也只让陈大石帮着做些熏兔熏鸡,只打算当个特产。和陈大石熟悉起来,发现陈大石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和林小满的感情很好。只是说话,就能瞧出他们眉宇间的默契和情谊,让宋添财很是羡慕。心底隐隐觉得,若是能得一份如陈大石和林小满这样真诚深厚的感情,是男是女,其实也并不是问题。   等赵言修大好之后,宋添财就驾着他家的牛车向镇上出发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先去的是杜掌柜的酒楼,一到南福街,就瞧着杜掌柜酒楼门前人来人往,光瞧着这人流量就知道酒楼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宋添财放了心,心道:果然,美食在哪个朝代都是通用的。   宋添金先瞧见宋添财的,忙笑着小跑到宋添财身边问道:“哥,你们怎么来了。你上次给我的菜谱我给了杜掌柜之后,他让大厨做了出来,吃过的都道好。现在那些菜都成了我们酒楼的招牌菜了,哥,你可真厉害,啥都知道。”   宋添金因为宋添财的几个菜谱在杜掌柜那儿地位直线上升,现在大有领班的架势。他明白这些都是宋添财那些菜谱的功劳,所以,从心里十分佩服宋添财。   杜掌柜从酒楼里笑容满满的走了出来,对着宋添财道:“宋贤侄,你爹这段日子怎么没过来找坐坐。我好些日子没见他,还想找他喝酒也喝不成啦。”   宋添财和杜掌柜寒暄了一会,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赵言修,就跟着进了酒楼。杜掌柜让宋添金给宋添财上了好茶和一些高价点心,扯了半天的话,最后,从柜台里拿出一张银票,摆在宋添财的面子,道:“贤侄,多亏了你给老叔我送的菜谱,才让我这酒楼没因为断了鸭子而损失惨重。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贤侄可不要推辞。”   说着,又把银票往宋添财这儿推了推。   宋添财笑着推辞道:“杜叔,你这是哪里的话。也是我们宋家识人不清,损了你的生意。我给杜叔菜谱是为了给杜叔赔礼,哪还能要你的银钱。要是被我爹知晓了,肯定是要骂我的。不行的,不行的,杜叔赶紧把这银票收起来吧。”说着,连忙罢手。   杜掌柜还想再套宋添财几个菜谱呢,这银子是一定要给的,不然,没一点甜头,怎么能钓到大鱼呢。杜掌柜是商人,宋添财拿出的菜谱的价值他很清楚。宋添财送他的,和他付钱买的,这可就是两种性质了。   说不准什么时候,宋添财就可以把这菜谱再送一次给旁人。不花钱的东西杜掌柜当然喜欢,可不花钱没有约束力的东西,最后吃亏的还是想占便宜的人。所以,这银子他是一定要让宋添财收了才能安心。   最后,自然是宋添财“拗不过”杜掌柜,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银票。   赵言修在旁边看着,真心发现,他家大哥真是个奸商的料子,坑起人来都能这么得名正言顺啊。 ☆、第30章 还情   宋添财在杜掌柜儿打了半天太极,收了一张银票,还领着赵言修混了一顿好吃的,这才施施然的带着赵言修继续进镇的第二项活动,去蔡师爷那儿拜访。   和赵言修一从杜掌柜那儿出来,宋添财就憋不住了,赶紧把杜掌柜给的那张银票瞄了一眼,看看是给了多少银子来着。一看,是张一百两的银票,宋添财想想这古代的消费水平,也就释然了。也断了他想卖菜谱挣大钱的想法,要知道,他给杜掌柜的那几个菜谱算是他知道的一小半精华了,才一百两,那就是把他脑子里的那些菜谱都卖了也卖不出五百两银子。   想想自己的用钱速度,宋添财果断的决定,还是做他的老本行,老老实实的去行商吧。不然,如他这般上有老,下有小要养家糊口的汉子,又读书不行,种田无力,就等着饿不死吃不饱吧。   因为有了这一百两的额外收入,宋添财的荷包一下子就鼓了很多。他开茶摊子这两个月净赚了八十两银子,给了陈桂枝三十两,剩下的五十两他都攒着。宋添财其实还有些担心的,种田是靠天吃饭,一个天灾人祸就能让农户们家破人亡。   宋添财可从不是被动的人,所以,他想多多攒钱,最好能去泉州买地买房,做个后路。他打听过了,宋家村这边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风调雨顺的,可也有闹灾的时候。但泉州不一样,那儿四通发达,又有港口,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就是闹灾了,那儿也不会太受影响。种田哪儿都能买地种,但也只有有土地在手,有粮食在手,才能让宋添财在古代真正的安心。   宋添财这人最喜欢就是狡兔三窝,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对现在的生活还比较满意,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宋小宝瞧着就是个聪明的,可走科举却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宋添财像所有父母一样,希望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泉州那儿书院颇为有名,从五岁的启蒙班到十二三岁的少年班,读的好的直接就可以去明正书院读书。那是官学,若是能让宋小宝进去读书,起点就会高上许多。即使以后不走科举,也能凭着那些同窗很好的混商界。宋添财虽然觉得种田的日子很安定,可却如宋大山一样,不希望宋小宝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却只能图个温饱。   所以,宋添财打算在宋小宝八岁之前最好能挣上五千两银子,能在泉州城郊买下田地房屋,置份家业过去,若是再能在泉州买上两个铺子,光收铺子租金就能负担宋家日常的开销还能略有盈余。且陈桂枝和宋大山的老家也在泉州那儿,宋家村的风俗习惯都和泉州的相似,要说动他们搬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在泉州住到泉州城郊去,雇些人种种地,宋大山和陈桂枝去养养老,以后就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了,也能就近医治,省事不少。   当然,那也只是以防万一。若是宋家村一直风调雨顺,宋家在这儿生活的不错,到时候他可以先把宋小宝送到永乐镇去读书,等宋小宝再大些,再送他去泉州,跟着陪读几年也无事。   方方面面宋添财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但现在他面临最大的问题却是没钱。虽然茶摊子生意尚可,一年几百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所以,宋添财还要再想生财之道,多挣些银子,才能安下宋添财那颗暴发户的心。   不过,在那之前,宋添财却是打定主意先要和衙门里的人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用到,所以,这次帮着赵言修去还情,宋添财很是重视,带着赵言修在镇上转了半天,花了十两银子备下礼物。   赵言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现在吃喝住都在宋家,宋家什么家底他还是清楚的,现在还花这么多银钱给他还情,赵言修心中感动又深了些。   两人一起去了衙门,报了蔡师爷的名很快就被领了进去。   蔡师爷瞧着红光满面,看着赵言修和宋添财脸上就堆满了笑。等着宋添财和赵言修给他送上礼物,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蔡师爷赶紧推辞,坚决不肯接受。   赵言修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算长了人情世故。他父亲教过那么多学生,可却只有一个宋添财来搭救他,有那么的同窗好友,可也只有蔡师爷会为他周旋一二。这份情,赵言修心中是领的。   所以,对着蔡师爷说话就带上了十二分的真诚,引得蔡师爷对着赵言修回忆了赵才青以往种种。蔡师爷是在衙门里什么没瞧见过,眼睛又是何等毒辣,也瞧出了赵言修的精神面貌大好,现在对着宋添财更为的满意。   他帮着赵言修周旋,最后出了五十两银子,本是看在赵才青和他相识一场,人品又十分的不错的份上才出手的。可事实上,蔡师爷觉得好人还是有好报的,一时的善念,让他在旁人那儿落了个仗义疏财,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而县太爷夫人因为他帮着劝诫县太爷远离赵氏,等赵氏被送走后,这位夫人投桃报李,帮着他和县太爷说情,县太爷给他写个推荐,让他去做正九品的主薄。而因为有先前出手助赵言修的事情在,他的推荐书很快就通过了,再过几日,他也就是正式的官身了。   蔡师爷四十多岁了,可却一直以做幕僚为生,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混上正式的官职,这下身份地位一下子就是上去了。家里的儿女婚嫁也能上个档次,对着赵言修,蔡师爷却是感慨万分。   原先蔡师爷以为是他帮了赵言修脱了困境,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却是赵言修成全了自己。蔡师爷也是放走赵言修的第二天才得知,镇上有几个和赵才青交好的人家已经谈妥,准备联合起来向县太爷求情,一起替赵言修出银子赎罪。   虽然顾虑多,但这几人身后都还算有些势力,若是联合在一起说话,县太爷也不敢轻易得罪。知晓这事后,县太爷深恨赵氏误他,连带着把赵才兴都给恨上了,放言赵才兴乃是妾室娘家,算不得正经亲戚。   听到这个消息后,蔡师爷想到许多事情就算掺杂了其他,可心底的公道却还是在的。赵才青真心待人一生,也不是完全失败的,与人为善,确实是于己为善。至少,赵才青和夫人现在堂堂正正的在赵家祠堂受着供奉,赵家族人没半个敢跳出来说句不是。   蔡师爷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那几户人家之后所做告知了赵言修。不管之前这些人有什么顾虑没有出手,做的不算周全和地道。可最后他们还是有了表示,虽然晚了一步,但也不能完全抹杀了他们的相助之意。   赵言修听完并没有说什么,或许是因为最为难受的日子过去了,或许是因为宋添财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生活的善意,父亲的真心没有被辜负到底,更或许是他现在过得不错,没了那些怨天尤人的兴致。赵言修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恨意和怨怪。只是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牵连了,毕竟,他和这些人并没有深交。   自己的父亲一走,这些人脑子里想得又深,自己又坏了名声背负着不孝之名,他们也怕是也不愿意和他有什么联系。   宋添财在旁边听着,想想还是仔细的问了问这几个人的大名,不管如何,宋添财还是打算给这些人送上四礼,算是全了礼数。其他的,却是不准备去多做了。赵言修在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个人来看望一下,不然,也不能让他屁股的肉都烂了。   虽然宋添财不想恶意猜测,但却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最后一起出面求情,碍于的也怕是旁人对他们的说三道四,而又不愿意一家出面得罪县太爷想出一起求情的法子。或许有几分真心,但却牵扯太多,宋添财可不乐意和这样的人家来往,什么时候被卖了也还不知情呢。   不然,为何非到最后一天,这还不是希望在赵言修最走投无路之时,高调出面。既能收获赵言修最深的感激,又能在全镇人面前表达他们的高风亮节,重情重义,最后,也能给县太爷留些面子。一举数得,众人皆能满意。   这些手段,宋添财前世在商场混的哪有不明白的。却是不喜欢,赵言修不是标榜情谊和道德的物品,这样做是理智却缺少了情谊。   赵言修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问现在赵家如何了。他虽然报复了一场,可却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中的仇恨。   蔡师爷也没劝什么,杀父之仇,能忘干净的人不是大度那是凉薄。蔡师爷在镇上衙门消息还算灵通,细细的说了他所知道的赵家现状。   赵氏在赵言修被放的当天晚上就被县太爷送到了庄子上,赵家得知消息后,又送来重礼被县太爷拒绝了。第二天更是放出话来,赵家和县太爷没任何关系,都是赵家在狐假虎威罢了。   而这些年赵家的商铺生意早就一落千丈,要不是近年来有个给县太爷做宠妾的女儿在,镇上的那些大户人家给赵家几分薄面,他们早就落魄了。   现在赵氏失宠,县太爷翻脸不认人,赵家就立马陷入了困境。赵才兴被赵言修打断了四肢,虽然用了最好的药也不过是接上去了,但以后四肢都不能用力了,甚至有一条腿还是瘸了。赵家小辈又没什么能干之人,靠山一倒,立马树倒猢狲散,在家里闹起了分家。   唐氏也被赵氏族人逼到了尼姑庵去吃斋念佛,赵家在镇上算是个大族。赵才青的爹算是旁支了,还有不少族人在,因为赵才兴是庶子,赵才青虽然不在了,可有过继的赵言修在。若是真按律法分赵家家产的话。   赵言修能得赵才青的一份,占赵家的七层产业。可惜,赵言修没有赵家血脉,这种过继在族里可认可不认。而族里明显还有其他打算,好多族人都打着过继自己家嫡子去占这份产业。   于是乎,赵家族里这些天闹的沸沸扬扬,各家都出尽手段,就为能得笔横财。赵才兴气的不行,可惜他既没有嫡子名分大义,又没了县太爷这个便宜妹婿撑腰,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   前些天,赵家族长出面,为赵才青择了一房嫡出孩子过继到名下,分了赵家一大半家产。至于赵言修,赵家默契的当做没这个人,把他的名字剔出族谱。出族谱的理由也是现成的,谁让赵言修本就身世不明,没有赵家血脉,还背上了殴打长辈不孝祖辈的名声。   而过继给赵才青的儿子才是个六岁的小儿,那份家产都由族里和他父母看着,等孩子长大再交给他。明人一看就知道是赵家族里找了个傀儡来捞钱了,不过,都是你情我愿,互利互惠罢了。   宋添财听了很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赵言修,被出宗对地地道道的古人来说应该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吧。赵言修才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要遭受这些,若是他走科举,怕就真的毁了一生了。   宋添财现在不得不庆幸,把赵言修的户籍迁到了自己家。若是还留在赵家,凭着这些人的嘴脸,赵言修挡着他们发财的路了,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大户人家是非多,难为赵言修这么年纪小小,就要被那么多人算计。   赵言修其实不在乎自己在不在赵家的家谱上了,就是赵家那份家业害得他双亲离世,家破人亡,只要不被赵才兴得去,他都无所谓。赵家这样的家族,赵言修是半点不沾惹的,只不过爹娘养他疼他一场,他绝对不能让爹娘坟前断了香火。   现在这样也好,过继了一个隔房孩子过来,那户人家赵言青以前也听过。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有些贪财也好面子,对着家里的两个儿子倒是很疼爱。既然已经正式过户,那孩子以后也就是他爹那一支的了。一房家产换一个儿子继承香火,也不算亏。   至于自己,爹娘的养育之恩他永不会忘,只希望来世能成为他们的亲儿子,尽两世未尽的孝道。 ☆、第31章 馅饼   知道赵才兴一伙人过的不好,赵言修就放心了。他就是要这群害了他爹娘的人活着受罪,求而不得。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只打断了赵才兴的四肢就没再动手了。   现在看来,当初的做法还是正确的,赵才兴臭了名声没了健康最后还是没得到赵家的家产,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的结果,相信赵才兴看着自己的娘在尼姑庵里出不来,看着自己的子孙们各有心思,看着自己越过越潦倒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才是他真正的报应到了。   若是可以,赵言修希望用所有的家产去换自己的爹娘活过来。他们一家三口,只要能在一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行。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么害了他爹娘的人,也别想逍遥快活。   赵言修和宋添财在衙门待了一个时辰左右,瞧着要下衙了,宋添财也就有眼色的拉着赵言修告辞了。蔡师爷却拿出一个黑盒子交到赵言修手里道:“赵家小子,这是前两天静心庵的主持送来的,说是你娘留给你的信件。本来还想着让衙役给你送去,现在你来了,就带回去吧。”   赵言修拿着黑很子眼色暗了暗,和蔡师爷道了谢。   等出了衙门,赵言修打开黑盒子,里面只有一封信,打开来看,赵言修泣不成声。宋添财在旁也能瞧见里面写了什么,他早就知晓这位赵夫人是个刚烈之人,可却没想还有这么一番慈母之心。   信的大意是告知赵言修,不要去管赵家和她们之间的恩怨。只要赵言修好好生活,过得开心,她和赵才青在九泉之下才能含笑安息。要求赵言修不要去做傻事,为了赵家那群人脏了手,她相信赵家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还提了赵家在她们死后会对赵言修的身份提出疑问,让赵言修去找几个赵才青生前交好之人帮忙。看在她们的面上,那些人应该不会拒绝。若是赵家想拿捏赵言修,让赵言修不要有所顾忌,千万以保重自己为重。千言万语,只要求赵言修活的好就不求其他了。   如此一封信,难怪赵言修一个男子汉要落泪了。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都希望自己子女能得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心如意。赵才青夫妻待赵言修做到了父母能做的一切,只望这孩子能活的好些。这样的慈母心肠,如何能令人不动容。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哭是伤怀,鼻子也酸酸的。心底对着这样的赵言修更为的心软了些,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找了半天能擦眼泪的帕子也没找到。只好伸出膀子上的衣袖对着赵言修道:“来,擦擦吧。你是个男子汉,你爹娘希望你能过的好,你要听话。先生师母不在了,还有大哥在,大哥不会不管你的,以后,大哥罩着你。谁敢欺负你,大哥帮你把他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   两句话一说,宋添财的匪气又冒出来了。他却忘了,以他的身手,就是十个宋添财也打不过一个赵言修。不过,这话偏偏如了赵言修的耳,他心里暖暖的涨涨的,好像又活了过来。   赵言修把黑盒子收好,对着宋添财道:“大哥,遇见你真好。咱们回家吧,我想婶子做的饭了,想小宝了。”   宋添财听了也不再多废话,带着赵言修往宋家村赶去。天渐渐黑了,现在已经十一月多了,他们身上都穿上了薄薄的厚衫,等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加棉袄了。牛车也没装车厢,风吹在身上很冷。   宋添财在车上放了床棉被,担心赵言修身子刚刚才好,抵抗力低,专门准备的。不过,即使这样,赵言修脸色也很苍白。宋添财想想,对着赵言修说道:“言修,你躲到我身后去,我给你挡挡风。这次回去,我就把这牛车加个车厢。不然,冬天到了,刮风起雨的,人就遭罪了。”   说着,还动了动身子,往赵言修这边挡挡。虽然风没挡多少,可赵言修的心却是热的。看着赶车的宋添财,赵言修的眸子闪了闪,这样的人能被他遇上,真是他的幸运。   等回了家,就瞧见宋家老两口听见声响出门迎他们来了。宋大山接过牛车去安顿,陈桂枝则是张罗着他们进屋,从厨房端出两碗姜糖水,让他们先喝。然后,又下厨房做了两碗面。   清澈的面汤,劲道的手擀面再加上卤好的袍子肉和现煎的荷包蛋,一大碗,宋添财和赵言修吃的干干净净。期间宋小宝也跑出来耍存在感,在宋添财碗里吃了两根面条,又在赵言修碗里啃了一小块袍子肉,才兴奋的跑去玩宋添财和赵言修从镇上给他带的玩具。   吃完饭,宋大山和陈桂枝已经带着宋小宝睡下了。赵言修喊住了宋添财,带着他回了自己住的屋子。然后,拿出了那个黑盒子,在宋添财的目瞪口呆下用力捏碎了那个黑盒子。   宋添财看着变成粉末的黑盒子,咽了咽口水,在转脸看向赵言修的时候立马变成了星星眼,用恨不得像脑残粉似得扑过去抱住赵言修的大腿才好的献媚神情对着赵言修道:“言修,收我为徒吧!我种地买卖烧菜洗衣都会干,你要收了我为徒,那可就等着享福吧。”   赵言修很囧的看着和他不在一个脑回路的宋添财,很淡定的在一堆废木材之间找出了一沓银票。然后,宋添财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黑盒子原来还别有洞天,价值不菲。   看着那一沓银票的数量,宋添财忽然更火热的看着赵言修了,这不是现成的土豪吗?他能求做朋友求抱大腿吗?   赵言修被宋添财看得不好意思,低低的解释道:“我刚刚看了信,我娘在里面做了暗示,才知道这黑盒子有银票。是我娘担心她不再了,家里的钱财会被赵才兴他们夺走,干脆变卖了家产,都换成了银票。把银票藏在盒子的夹层里,再写信送到了尼姑庵让尼姑庵的主持交给我。”   很大胆,很有胆识,很有风险。这位赵夫人可真是个胆大心细的。就这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为赵言修留住了这笔银钱。谁又能想到装信的盒子里能夹杂着一笔银票,也难怪赵家人把赵才青夫妇的住所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什么,再威逼利诱赵夫人身前伺候的仆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赵言修把银票推到宋添财面前道:“大哥,这些银票你帮我收着吧。我知晓你想去泉州做生意,就用这些做本钱吧。你都说我们是一家人,我的银子也就你的银子,大哥万不可推辞。若是大哥不收,那我也没脸再留在宋家了。”   宋添财却是没有收下,而是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还学会放将我一军了。你大哥什么阵仗没见过,能被你忽悠住。这银票是你爹娘留给你安家立业的,我要是要了成什么人了。亲兄弟明算账,我虽然爱财,但却是个有操守有原则的人。银票你自己收着,若是我真没银子了,再跟你借也是一样的。”   赵言修明显不乐意,好像宋添财不收他银票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得,有些闷闷不乐。宋添财心里想着他拒绝那一沓银票容易吗?结果,没人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他还要反过来安慰土豪,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宋添财还是自认为是家里的大家长,安抚小弟的责任是义不容辞。所以,他想想还是对着赵言修开口道:“好了,言修,你也别闷了。等过了年,我去泉州那边看看,要是要用银子再跟你要。你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放你哪儿和放我这儿有什么区别吗?难道我跟你要银子你会不给吗?如果不是,你还烦什么。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   赵言修想想有理,又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他还没想出来所以然来,宋添财就兴致勃勃的让赵言修数起了银票,总共七十二张银票,每张一百两,足足七千二百两。   赵言修完成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到家财万贯的土财主完美转变,宋添财忽然觉得好心酸。他努力了好一段日子,出心又出力,结果连人家的一个零头也没赚到。所以说,富二代什么的真是太天怒人怨了,敢不敢跟他一样做个农二代啊。   不过,一想赵言修对他的大方和全心信任,宋添财又觉得多个这样的富二代弟弟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他这个人喜欢钱生钱,不习惯把钱存着吃利息,更何况在这儿还没有利息吃。   所以,对于赵言修这笔巨款,宋添财给他的建议是去泉州买地买房买铺子,再留一半傍身做买卖花用就行了。至于为什么不在这儿买,一是他自己很看好泉州那地界,以后打算把那儿留作后路。二是,赵家在镇上还有些势力,若是被他们知晓赵言修突然有了大笔银子,用脚趾头猜也能知晓是赵才青夫妻留下的。到时候,免不了又要闹一场,特别是闲着赵言修名义上还算不得赵才青的儿子了。   虽然宋添财不怕麻烦,可也不希望麻烦老来找他。所以,赵言修这笔银钱最好这几年内不要大摇大摆的在这儿拿出来用。不然,真被人起了坏心思,他们都麻烦。   赵言修深觉宋添财的眼光不错,特别是理财和挣钱,自己是十个脑子转不过他一个。所以,对着宋添财的建议全部照办,还十分图省事的表示等宋添财去泉州的时候带着他,帮他参考参考,最好能全部包办。   两人嘀嘀咕咕的把这笔银子安排好了去处,才各自回房睡了。不过,第二天,赵言修还是拿出了二百两给陈桂枝,使尽手段让陈桂枝收下了,宋大山和陈桂枝真不是能平白拿人家这么多钱的人。   当天两人一商量,干脆直接买了二十亩的地挂在赵言修名下,又给赵言修存了五十两银子,打算以后给赵言修成家立业用。这么一来一回,陈桂枝和宋大山还贴了些银子进去,赵言修得知自己多了二十亩地后,就再也没敢乱塞银子了。不过,每次去镇上都会给众人带礼物,弄得小宝又变成了他的小尾巴。天天在赵言修和林小满之间转悠,把宋添财这个老爹靠边站了。   而赵言修名下有了二十亩地一被传出,宋家村的那些有闺女的人家都眼红了。一个个没事就去找陈桂枝拉家常,刷好感度,恨不得直接就把赵言修这个十佳女婿定下来。   就连宋小宝出门玩伴也变多了,那些扣扣索索的老太太们也难得大方的会给宋小宝些零嘴吃。谁让宋家村人都看出来了,赵言修对宋小宝那是喜欢的很,每天都带着宋小宝玩,宋小宝要什么给什么,完全当自己儿子在养。所以,只能投其所好的对宋小宝好些,在赵言修面前刷刷好感度。   陈桂枝和宋大山虽然喜欢被人捧,但脑子还是清楚的,知晓赵言修的终身大事他们是没什么话语权的。而且,赵言修还有父孝母孝在身,谈婚论嫁都不现实。陈桂枝早早的就露了赵言修要守孝,可也挡不住那些有未嫁女儿的人家。三年孝在他们看来也不没多长,家里的女儿才十二三岁的人家到时候年纪刚刚好。先在宋家人面前打好基础,以后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为此,陈桂枝很头疼,而宋添财也再三告诫不许宋小宝再外吃东西了。不准拿别人给的吃食,要想吃什么就告诉他或是陈桂枝,他们找来给他。但却准宋小宝再没心没肺,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了。   这也是没法子,虽然村子里的人淳朴,可宋添财在前世却是见的多看的多,自然也就担心的多。人多手杂的,对着宋小宝这个宝贝疙瘩,自然也就管得严了。    ☆、第32章 烧炭   宋添财每天看着赵言修的桃花运遍地开花,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啊。虽然,他是不会再娶的,在前世见了很多继子后妈之间的恩怨,他可不想有一天让宋小宝也成了可怜的小白菜。   女人有了自己的娃总是要偏一点的,如赵才青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唐氏还算不得他的后母,只是一个庶母也逼的他家破人亡。宋添财前世一心扑在事业上,也谈过几场恋爱,好女人觉得他钱多应酬多工作多,不像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大都在交往一段时间后闪人。   那些冲着他钱来的却是只会盯着他钱包,跟他要名包名车,别墅香槟。他是要个能和他心意相通,相濡以沫的妻子,不是一个只会拿他当取款机的人。于是,他就成为了单身黄金汉。   在他来古代之前,早年他认认真真的谈了一个富家姑娘。那姑娘算是个好姑娘,人美心善,也不嫌弃他没时间陪她,家里又有钱,肯定不会是图他的票子的。宋添财还以为他遇到了真爱了,那就一个心花怒放啊。   可万万没想到,在订婚的时候,这姑娘的前男友出来抢婚了,于是,宋添财就成了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美丽爱情里面一个考验炮灰。宋添财那个气啊,可瞧着娇滴滴的姑娘哭着喊着和他说对不起,宋添财也做不出什么来。   虽然瞧着那小白脸没他有钱没他有地位没他有胸襟,可架不住人家姑娘喜欢。宋添财只好视而不见,当不认识了。可没想到,那小白脸和这姑娘结婚前是有个前妻有了个儿子的。最后,那样一个真爱至上,算得上单纯善良的姑娘,也在有了亲生孩子之后,时常对着宋添财诉苦,后妈难当,活活成了怨妇。   而那个继子因为因为她的小心思养的唯唯诺诺,他见过一次。小小年纪就会看人脸色,懂事的让人心疼。这怪谁?怪孩子,还是怪那姑娘,谁也不是圣母,有了自己孩子,亲疏远近渐渐就有了。再没个好父亲,那自然也就成了小白菜。   这样的事情给宋添财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是绝对不能让宋小宝到了那样的境界的。在宋家村他也瞧过了,能待继子女如亲生的几乎没有,能不打不骂,给吃给喝就算是好的了。所以,这也是陈桂枝这么疼宋添财也没急着给宋添财找媳妇的原因之一。   要是宋添财娶亲,势必会再有儿女,那么宋小宝这么办。要是对宋小宝好而忽视其他子女,又对其他孩子不公平。不如就要宋小宝一个就够了,一个孩子养好了抵得上十个不孝子。宋添财本就没有什么成家的心思,前世他到三十几岁什么没看过,什么没享受过。若是遇不到自己喜欢的,先将就,那就只能将就一生了。他不愿意,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他更不愿意去委屈自己去盲婚哑嫁。若是找不到能让他倾心的,那现在的日子就没必要去改变。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不嫉妒赵言修的桃花运啊。想他当年在前世好歹追他的女子都能围着公司两圈了。可到了这儿,却半个花也没个影过,他男子的虚荣心那叫一个无语啊。   赵言修可不知道他这大哥真羡慕嫉妒恨呢,自从被那些村里老太太堵了几次,他现在走路都快用上轻功了。每天一听见有陌生的脚步声,第一反应就是跳上房梁躲着。   第一次赵言修轻轻松松一跃就跳上了房顶的时候,宋大山嘴巴都快吞下一个鸡蛋了。他以为这个时间的武功像他前世跆拳道那般,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轻功这种传说中的武侠小说必备绝学。   为此,宋添财又一次起了拜师学艺的心思。可惜,他年岁已大,身骨已定,学不成了。不过,赵言修已经收下了宋小宝为徒,打算等他再大些就开始教他蹲马步。宋小宝曾无数次后悔,他那个时候太小没有发言权,所以才被他爹卖给师傅。不然,打死他他也不去学武,真不是人干的活,想想都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不过,赵言修为了安抚宋添财就选了一套强生健体的吐纳之气给宋添财练习。宋添财练了一段时间,果然感觉身心舒畅,体力上升,立马对赵言修的武功更加眼热和信服。   同时,他也抓了宋大山和陈桂枝两个人来练。可惜,两人练了多日没什么感觉,也就不去练了。   天气越来越冷,茶摊子的厨房又扩大出一间长廊出来,砌上了三十个小炉子。一排十个,每个小炉子上面都煨着瓦罐子,里面有的时候煨着红烧肉,有的时候煨鸡汤,还有的时候煨着羊肉。就看宋家能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就这么一罐子卖三十文,每天都被抢光,那些没买到的人总是要抱怨几句。可惜,宋添财走的就是限量销售,并不再增加瓦罐了。   他还打算弄个小火锅出来,那小火锅宋添财已经画了样子拿去镇上打了。但宋添财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一到冬天,这碳的价格就翻了几番。要是真做小火锅的话,最少要用那烟少的炭回来。可一斤稍稍好一点的炭都是二十文一斤起价,吓退了宋添财这个做小本生意的。   不然,每个小火锅的炭就是一笔银子,完全不适合这儿的低人群消费。还有那瓦罐汤,因为炭贵,用的是硬柴,烧出来的木炭放起来,冬天用来蹲火盆子最合适。可却又没法用在小火锅上,宋添财为此很是费了心思。   赵言修知晓宋添财为碳烦恼,倒是提出了他家外祖家就是做银丝炭起家的。虽然他没做过,可家里的书房里曾看过烧制炭的方子,倒是可以拿出来试一试。林小满也说他曾经在做小厮的时候,因为那府里得了一批珍贵木材,就让有经验的烧炭人带着他们去打过下手烧过炭。要是有方子的话,应该能烧出炭来。   被这两人这么一说,宋添财就动了心思。冬天的炭卖的确实贵,要是真能烧出炭来茶摊子用是一方面,光卖炭也能挣上不少钱。不过,烧炭是个力气活,所以,宋添财就让林小满把陈大石叫来了。   因为陈大石每日都累接林小满回去,宋添财对他的印象十分的不错。这次既然是要依靠林小满为主力烧炭,那也不能白用人家。他就想和陈大石合伙,两人烧出炭来分成。   最后,宋添财提供木头及资金,林小满提供技术,赵言修提供方子,除去本钱所赚银子分成是四比三比三。烧炭地点就选在了宋家自己的那座山头上,这样旁人看见了也不好说什么。   烧炭十分的辛苦,要的都是青壮力,陈大石、林小满、宋添财、宋大山、赵言修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山上烧炭去了。本来宋大山还想叫上宋大海的,被宋添财拦住了,有林小满和赵言修参股进来,这烧炭被宋大海学去怕到时候出现纠纷。财帛动人心,宋添财从不去用金钱去考验亲戚,那是自己找虐。   陈桂枝一个人在在店里忙不过来,就想着把她亲妹妹家陈桂月的大女儿杨丽娘接过来帮忙。陈桂月比陈桂枝小了五岁,是家里的老三,从小算是被陈桂枝带大的。和她十分的亲,夫家是杨家屯杨百全,生了一儿两女,杨丽娘是家里的老大,今年十五岁了。   杨百全家里只有四亩地却要养三个孩子,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陈桂枝心疼妹妹,时常也贴补一些给陈桂月,两姐妹处的一直不错。这次家里缺人,陈桂枝就去把杨丽娘接过来,也是想给她妹妹家省口粮食,到年底她还能给点工钱贴补贴补。   杨丽娘长得十分不错,在家里干惯了农活,手脚很是麻利。见人就笑呵呵的,一点都没女孩子的娇气,宋添财一开始让这表妹来铺子里是瞧了陈桂枝的面子。等杨丽娘干活利索,做事本分后,倒是满意了几分。   特别是她没花痴,对着赵言修也知道避讳,明显没看上赵言修这样的美男子。陈桂枝暗地里和宋添财说,杨丽娘十五了,她娘托了陈桂枝帮着在宋家村周围找户好人家。   其实,宋添财对于自己这个小姨没多大的好感,原因很简单,这小姨很重男轻女。也不知是先前在婆家生了两个女儿压力太大,还是本就如此,她待自己的两个女儿并不多看重。往年聚在一起,陈桂月对着宋添财这个侄子都比自己两个女儿强多了。   宋家村靠近官道,每年去镇上卖蔬菜柴火也能挣些小钱,比杨家屯要富裕的多。陈桂月自然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女儿自己能过好日子,也能帮帮家里。   对于这一点,宋添财不可置否。他其实觉得做媒这种事太过麻烦,介绍的小两口要是一直恩恩爱爱的也就罢了。可他家小姨明显的是想让女儿以后贴补娘家,帮衬弟弟,这样子在婆家哪能过得好。   陈桂枝要真做这个媒,怕最后吃力不讨好。所以,宋添财还是把这利害关系和陈桂枝说明白了,让她可以贴些钱,可千万别参合到杨丽娘的姻缘里去。   家里有了人帮忙,宋添财一行就去山上烧炭了。不然,等大雪来了,想烧也烧不起来了。宋家的山头十分的大,宋大山一般都在外围转转,再往里却是不会乱逛了。因为也怕有什么野物,遇到危险。   不过,陈大石是猎户出身,赵言修一身武艺,宋添财胆子也就大了,和众人在林子深处选好了地方挖窑。窑是用来烧炭的,几个人挖了一个两米深的大坑,呈圆锥形,把选好的木头往坑里插。中间的最高,两边的略低,在上方离窑坑半米的地方要挖一个烟囱。从地面竖直的挖下去,与窑坑底一样平再横向与窑坑挖通。这个烟囱可有讲究,要底下大上面的口小,这样才有利于烟的冒出。   挖烟囱并不好挖,地上到处都是纠结的树根和藤条,挖的人要有力气还得有耐心,这些事情都是陈大石和林小满在配合。等烟囱挖好了,还要在窑坑下方开个灶膛一样,把灶膛开得内大外小,那样才能方便关火,在窑坑相通处只能挖个碗口大小的通火口,这样的灶膛叫火嘴。   最后,还要把从家里的挑来的稻草和着黄泥被上面盖起来,在再盖子上铺土,要把土夯实了。为了防止窑坑下塌,要把土一次次的杵上去,在窑柴顶处合拢。   五个青中年,起早贪黑的干了两天才开了四个窑洞,把火嘴点上,就开始烧炭了。一开始烟囱冒的烟是冷的,因为柴火水份重,要烧很长时间。林小满在烟囱口放了三根小嫩树条,说是等这小嫩树条被烟熏到可以拍断也就行了。   因为火不能停,晚上要留人在这烧火。宋大山年纪大,首先被剔除了,陈大石和林小满一组,宋添财和赵言修一组,准备轮换着守夜。今天第一天,陈大石和林小满先守着。   天气已经很冷了,宋添财帮他们找了个山洞,又帮着糊了风口,从家里带上铺垫和棉被以及两件大棉袄。为了怕他们冷,还把以前留着的柴炭拎些上了烧了两个火盆取暖。还带了瓦罐碗筷和一些吃食,防止他们饿了渴了。   等第二天众人上山,陈大石和林小满精神还不错,明显得也是分了上半夜和小半夜看火的。宋添财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接着烧火。等烧了一天一夜后,那嫩树枝有了反应。宋添财和赵言修赶紧把烟囱和火嘴塞好灭火。   关好火,第一阶段的烧炭算是完成了。要等上两到三天才能起炭,宋添财和赵言修烧了一天火虽然能去山洞避避,可也受了累。回去吃了些东西,倒床就睡。   等过了三天,宋添财一行人开始起炭了。 ☆、第33章 做媒   起炭要在靠近窑的火嘴附近另挖一个窑门,运炭出来。等他们下次装木材进去也是走这窑门,窑门不能挖的太大,只够一个人半弯腰能进去就行了。宋添财他们把窑门刚刚挖开的时候,窑里的火还没有完全的熄灭,窑里的温度热的宋添财他们满脑子冒汗。   林小满拎着一桶水倒进去把火浇灭了,陈大石和宋大山把烟囱打通了之后,散散风,等里面通了空气,宋添财几个人轮流进去干了大半天才清出了一个窑里的炭。五个人分工轮流把炭挑到山下,宋家的老屋子里。   为了怕麻烦,用的都是箩筐挑的,上面也都盖上黑布,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等炭火挑完了,宋添财他们又把这个窑里填满了木材,接着开第二个窑,如此反复弄了七八天,才挑完了四个窑里的炭,又再烧了一轮炭。   四个窑出了两千斤多斤炭,产量还算可以。宋添财带了百十来斤去找了杜掌柜,让他给介绍了一家杂货铺子收这些炭。每斤卖了二十文,得了四十两银子。除去木材八两银子的木头本钱和给他们五个人四百文的工钱,剩下的三十两银子,宋添财拿了十二两,林小满和赵言修各自得了九两银子。   宋添财给宋大山五两银子,让他去订些树苗,等来年开春了就去补上。以后,每年都能烧上两次炭。   等第二次炭烧好了,要比第一次多一些,五个人各自留了一百斤,宋添财又出钱买下五百斤留着,剩下的都卖了。也是得了四十两,再按先前的分了银子,林小满和陈大石连带着工钱凑足了二十两银子买上了三亩地,心里踏实了不少。对着宋添财一家也更为的感激,两家的关系越发近了。   赵言修第一次自己挣到银子,心里的满足感就别提了。他给了宋小宝一个大大的红包,包了足有二两银子,可惜宋小宝并不买账。举手想咬来吃,被发现不能吃,立马扔了,转而去陈桂枝那儿卖萌要吃的。   陈桂枝跟在后面捡银子哭笑不得,宋添财觉得有很有必要教会宋小宝理财的概念。带着宋小宝去镇上转了一圈,用铜钱买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给宋小宝,然后,宋小宝回来之后,银子照扔,可却把给他的铜钱都宝贝的收好,留在下次去镇上买好吃的。   宋添财也不知道自己这教育的成不成功,怎么他儿子老是这么二呢?也不知是被谁传染的,他一定好好观察,隔绝这个带坏他儿子的人。   烧炭花了近一个月时间,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茶摊子生意还算不错,可也不比不上特别好的时候。家里的人也都腾出手来,林小满一上手,杨丽娘就显得没事干了。特别是林小满得了宋家的好,家里又买了几亩地,心里感激,干活更加卖力的情况下,杨丽娘可也说是完全闲着了。   连带宋小宝她也插不上手,陈桂枝为主,赵言修在旁边候补,这摊不上她什么事情。杨丽娘这下担心了,她娘可是告诉她在大姨家要待到过年回去的。不然,要是被大姨提前送回去就要揍她一顿。   杨丽娘在宋家的日子过的十分的好,不用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只是做做家务,给陈桂枝打打下手,每顿不仅能吃饱还能有荤菜,这样的日子在杨家也是逢年过节能有的待遇。   陈桂枝没女儿,媳妇又跑了,待杨丽娘十分的疼爱。她只来了一个月就给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做了两身衣裳了。那布料都不便宜,杨丽娘长这么大也还是头一回穿的这么好看。   宋添财和赵言修要是去镇上逛,给家里人带东西都不会少了她一份,红绳,珠花这些平日里她只能羡慕旁人家的小姐妹有的东西现在她也有了。这样日子,也让杨丽娘不愿意再回杨家,过着吃不饱穿不好的日子。也是真正的下定决心,想嫁到宋家村这儿来。   可陈桂枝却没做媒的想法了,她的妹子她知道,心肠不坏,可却因接连生了两女很受了婆婆的磋磨,就把气都撒在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等生了儿子,也没转了性子,这要是她真做了媒,把侄女介绍给了这儿的人家。以后,等她妹子要侄女贴补娘家的时候,又是一番纠纷,她们宋家现在开茶摊子已经很惹人眼了,可不想再被人说什么了。   杨丽娘她也是真的蛮喜欢的,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做不得主,也就只能待她好些罢了。所以,即使家里没事了,陈桂枝也是愿意养着杨丽娘到年底的,甚至,以后出嫁她也会添些嫁妆。   杨丽娘从小在她爹娘的脸色下长大,很是会察言观色,知晓陈桂枝无意帮她找人家,心中的失落是不用提了。一想到要回家去,她娘还不知道要为她选什么人家,杨丽娘就心生恐惧,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   宋添财瞧着杨丽娘几次魂不守舍,心中就有些不满了,可又碍于陈桂枝的面子,不太好说什么。他也知道杨丽娘在自己家过的不好,可她毕竟姓杨,宋家也无能为力。   他可记得自己的姨夫虽然看着老实,可也是一心巴着儿子的。他娘曾明里暗里的劝过不少次,都被这对夫妇左眼进右耳出了。在这在家从夫,出嫁从妇的年代,杨丽娘的人生旁人帮不了她什么太多。   不过,这些天,宋牛头的妻子牛头婶倒是来他们茶摊子来的勤,拉着陈桂枝说话,话里话外都对杨丽娘赞不绝口。宋牛头家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成家生子了,剩下的却是还单着。老三宋佑兴今年眼瞧着十七了,是该说亲的年纪了,看着牛头婶的架势,对着杨丽娘十分的看好。   陈桂枝也看出苗头出来了,她心里有些不看好。虽然宋牛头一家人都不错,可家里四个儿子,才八亩地,一年到头忙下来也就能刚刚吃饱。好在老大老二都有门手艺,能挣些钱贴补家里。   可老三宋佑兴却是刚刚读书出来,又不像宋添财似得有秀才功名,靠着两个哥哥和爹娘吃饭。现在还没什么,可以后分家过活,宋佑兴的妻子可就要比两个嫂子累多了。   这牛头婶看重的也就是杨丽娘的吃苦耐劳,家里家外一把手,更为重要的是她还和宋家搭些关系。宋家茶摊子开的红红火火,要是娶了她,说不准她儿子还能在宋家找个活干。没瞧见陈家村的林小满只干了几个月就跟着宋添财挣了大钱,连地都买上了。那陈大石才是陈桂枝的一个远亲,哪比得上扬丽娘这个亲侄女。   陈桂枝倒是没有牛头婶心里的这些歪歪肠子,可自家事自己知,她妹子希望杨丽娘嫁个好夫家来帮衬娘家,可宋牛头家的家境可不能让她妹子满意。再说,凭着牛头婶这泼辣劲,陈桂枝也怕杨丽娘会吃亏。   她本想回绝牛头婶的,可杨丽娘却是羞羞答答的跑过来对着陈桂枝道她对宋佑兴很满意。虽然村子里男女风气比较开放,在订婚前也能给男女双方相看一回,可杨丽娘这样自作主张的,却绝对不讨长辈喜欢。   陈桂枝待着杨丽娘就冷了下来,杨丽娘也感觉到了,可她也没法子。宋家倒是有两个未婚男子在,可宋添财是秀才,赵言修看着出生不凡,他们是看不上她的。自己往上凑那就是找陈桂枝的白眼,不如老老实实的,还能让宋家人有几分好感。   但临近年底,她马上就要回杨家了,爹娘什么样的再没比她更清楚了。这个时候牛头婶有意来求亲,杨丽娘怎么也不愿意放弃了。宋牛头家虽然家境比不过宋家,可却比自己家好多了,那宋佑兴还是个读书人,她又是牛头婶看重的,以后嫁过去的话,有宋家照看一二,日子怎么也不会比在杨家难过的。   不然,要是这次回去了,她娘还不知道要给她说什么样的人家。说不准就为了聘礼就胡乱给她许了人家,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拼着陈桂枝不喜也要抓住这个机会,留在宋家村,嫁个好人家。   陈桂枝经过刘采莲的事情对女孩子要求就两个字本分,现在杨丽娘这样子做算是撞到她的忌讳上去了。她觉得杨丽娘心思重,怕是会和宋进宝一样,是个不记好的。有心避开些,可杨丽娘晚上到她屋里一哭,又说了自己的不得已,陈桂枝想了半响,还是决定管一管。毕竟,这是她的亲侄女,哭着求她一场,她也就帮她一次,好坏都是她的命。   她和宋添财商量,宋添财自然看出了牛头婶想娶杨丽娘怕也不单纯。看杨丽娘在宋家帮工,陈桂枝待她又亲,想通过杨丽娘来攀上宋家。虽然宋添财不想自认为有多厉害,但从林小满来做伙计后,村子里的人已经有不少和宋大山递过话,想送自己家的子弟过来帮忙。   宋添财其实最不耐烦这种事情,可杨丽娘也算他表妹,求到他娘那儿。想想,宋添财专门去看了一下宋佑兴。再结合以前的记忆,总结出了这宋佑兴心地不错,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宋牛头做事还算一碗水端得平,配上杨丽娘也算合拍。当然,这得不算上杨丽娘等着捡漏占便宜的娘家和宋佑兴精明十足的亲娘牛头婶。   想想,宋添财还是让陈桂枝开玩笑似得和牛头婶说清楚了,杨丽娘和宋家关系不大。暗示,以后她不会沾到宋家什么光,然后又提了提杨丽娘的爹娘性子,给牛头婶自己选择。   牛头婶再想了几日后,还是觉得杨丽娘十分合意,再来和陈桂枝说。陈桂枝直接让她找媒婆去给自己妹妹家说说,她就不去参合了。果然,牛头婶去杨家提亲并不顺利,因为杨百全和陈桂月没说不同意,可却要了十两银子的彩礼。   这么高的彩礼让牛头婶望而却步,为难的很,更何况据媒婆回来说杨家给杨丽娘的嫁妆却只能陪嫁二两银子。这就是要花八两银子娶个媳妇,都能为自己家添上一亩地了。   宋牛头家可有四个儿子呢,前两个媳妇最多也就是四两银子,可人家陪嫁了也差不多这个数啊。他们家也不是非杨丽娘不娶,也没得必要花这么多钱,这门亲算是断了。   陈桂枝听后也无可奈何,她也去信劝过自己妹子,说宋牛头家不错,让她妹子多多考虑。结果,开出这么个彩礼只给那点陪嫁,杨丽娘就是天仙,农户人家也娶不起啊。   杨丽娘这边倒没说什么,只是几次对着宋大山和陈桂枝欲言又止,神情悲伤。陈桂枝想想,倒是拉着杨丽娘说过,要是杨丽娘真想嫁给这宋佑兴,她就带着杨丽娘去杨家说情。把那彩礼降下来,不过,怕是嫁妆是不会有什么了,毕竟,要是杨丽娘真下定决心要嫁的话,杨百全和陈桂月也不能真的逼死这个女儿吧,杨家可还要名声呢。   她这个做姨母的,是能贴个十两给杨丽娘,做成这门亲。可都是亲戚,贴给了杨丽娘,那下面的孩子她要不要给,那弟弟弟媳的侄子们要不要给,到时候给倒是她该做的,不给就是她不仗义没良心了。这么算下来,一大笔银子,她到哪儿去找。自己的儿子孙子以后拿什么成家立业,看多了宋大山犯蠢,烂好心。就如两个弟弟,她就是对他们太好了,让他们理所当然了。才会待她无足轻重,陈桂枝算是硬了心肠,不去管了。   杨丽娘听后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没回去。她这个样子,陈桂枝心一软就让杨丽娘留在宋家过个年,等开春了再回去。不过,她同情杨丽娘,可却不能把她兜揽下来。毕竟,宋进宝给她的教训够多了,她可不想再犯第二次。   可她没想到就杨丽娘在她家自杀了,虽然人没事可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陈桂枝的预料,让她傻眼了。 ☆、第34章 闹剧   发现杨丽娘自杀的是去叫她起床的陈桂枝,一进屋就瞧见了杨丽娘要上吊,当场就吓坏了陈桂枝。大声喊来了宋大山和宋添财几个男子,她抱住杨丽娘,赵言修当场给了她后颈一下,把她打晕了。   陈桂枝和宋大山还没经过这么大阵仗的,心慌的很。倒是宋添财对着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冷淡的很,想当年,追他的女的多的很。什么手段没瞧见过,这杨丽娘原本他还以为是个好,没想到心思这么深。   真要自杀,一根筷子都能要了命。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还没把布条勒在脖子上,一看就是使的苦肉计吗。目的无外乎两个,让宋家包她一场好姻缘,要不就是让陈桂枝直接兜揽住她,不再回杨家去了。   宋添财不反对女子为自己打算,可就杨丽娘算计的却是他的至亲,宋添财也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所以,在杨丽娘昏睡的空闲,就让宋大山去接杨百全和陈桂月,把这事情瓣扯瓣扯。   当然,他也稍稍的给宋大山和陈桂枝两个老实人说了一下,杨丽娘使的是苦肉计。不然,怕宋大山和陈桂枝心里一愧疚,就大包大揽,如了杨丽娘的算计。   这要不是宋添财说的,陈桂枝这么也不相信一直默不作声,看着老实本分的杨丽娘有这样的心机。不过,她也不傻,一想就明白了,不然她要真去寻死,回杨家去不是更好。这也是看准了她家心肠软,就赖上她们吧。   不然,她妹子再不是东西,哪能真看着自己女儿死在面前。不说其他,真逼死了自己女儿,那她妹子的儿子以后也别想娶个好媳妇了。   其实,这也是宋添财厌恶杨丽娘的地方。明明是她爹娘的问题,她要真心想要对抗她爹娘,用些心机,拿出这在宋家的拼命精神,就不信她爹娘真能不如她的意。可偏偏她把心机算在了陈桂枝身上,为得不过是想让宋家给她出嫁妆,替她出面说通她爹娘。这样,她既不用得罪她爹娘,又不用担心自己的嫁妆,真是一箭双雕,好算计。   杨丽娘事事都想求全,可却不想付出半点,就连上吊这样的苦肉计使的也都做做样子。让宋添财从心底里不喜,她想要娘家,又想婚约如意,还想嫁妆丰厚,却是半点不想付出。   可宋家凭什么代她出面,为她出头?就凭她这样算计陈桂枝的心软,还是就凭她对宋家使苦肉计。宋添财想着这样的女子事事都想着自己,宋家即使这次出面了,也不过是第二个宋进宝罢了。   他挣钱也不容易,想要占他的便宜,宋添财表示不仅门都没有窗户也不能有。宋添财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陈桂枝这么一说,陈桂枝又气又恼。本想拉扯一下自己的亲妹妹,结果招来了这么一个是非,算是丢脸丢到了婆家,还在儿子丈夫面前。本来宋添财就暗示过她,家里男子多,杨丽娘这个表妹住这不方便。   陈桂枝当时是想把人送走,可她妹子送信来说让杨丽娘多留一阵,杨丽娘也确实乖巧。她就想着在婚事上帮不了她,就把她留在宋家多过几天宽松日子。没想到留来留去留成仇了,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陈桂枝现在恨不得立马把杨丽娘送走,这不如她的意就要死要活的,谁敢和她来往啊。幸好她没参与杨丽娘婚事,不然,真成了,以后一个不如意就来宋家找她要死要活的,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杨百全和陈桂月已经听自己姐夫说了,他们的大女儿在人家家里闹自杀。杨百全听完自己抽了一根旱烟,蹲在地上并不说话,陈桂月却呜呜的哭了起来,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得。一口一个:“我苦命的女儿啊!”喊得宋大山眉头直皱,心里的火气也憋上来了。   宋大山人好说话,原本杨丽娘子在他家自杀他还有些心虚愧疚,怕没待好这亲戚家的孩子。可听自己儿子那么一说,他也想明白了。他们家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这孩子的事情,她在宋家要死要活的,本就存着算计的心思。想赖上他们家,宋大山还真不怕了。不说这人就是装样,就是真要拼死在他宋家,他也不会认半分错的。他没嫌弃这杨家不会教女儿就不错了,有哪家孩子会在亲戚家以死相逼。一个姓杨一个姓宋,他可不欠杨家的,要是跟他好好求求,他心软说不准就同意了。可这样子算计他,老好人也是有脾气的。   陈桂月嫁到杨家来连生了两个女儿,日子过的十分的不容易。而她大姐不同,家里还有闲钱养个养子,亲子读书又好,让她心里羡慕的同时稍稍有些嫉妒。可她还要靠大姐帮衬,只能巴望着她大姐。   可现在她女儿在大姐家受了委屈了,这都要自杀了,依着她大女儿的性子怕是受了什么大委屈。陈桂月对大女儿还是有几分感情的,不过,更多想到的却是宋家家底那么厚,怎么趁这这个机会,拿住把柄,要些银子回来。她家小儿子那么聪明,读书读的也好,以后科举娶媳妇都要钱,自然要多攒些银子的。   所以,她也不问具体什么事情,只是哭。宋大山和陈桂枝最是心软,她这个做妹子先哭上一路,到了宋家就先闹一场,等宋家软了,再诉苦一番,还怕要不到银子。往年陈桂枝这个大姐给她个三瓜两枣还是个恩情,今天有了这机会她不仅要拿银子,还要让她大姐记着欠她们家的,好方便以后去宋家巴拉东西。   近二十年的杨家生活在陈桂月身上留下了深刻印记,她心里只剩下银钱和儿子,而和长姐那微弱的姐妹情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或许她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一样。看惯了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好说话,认为他们好拿捏,即使有错,只要敷衍认错,就能烟消云散,才这么的有恃无恐。   宋大山是个嘴笨的,知道说不过陈桂月,自己大步去了驾来的牛车上。陈桂月这才拖着杨百全上了宋大山的牛车。路上,陈桂月几次想套套宋大山的话,宋大山一直沉默,并不接话。可在陈桂月眼里,却觉得宋大山是心虚了,心中越发的认定是宋家欺负了她们家的大女儿。   等到了宋家,陈桂月率先下了牛车,捂着帕子就哭着走了进来,看见陈桂枝立马大声哭诉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是受了什么罪啊,这么想不开。娘来了,娘给你做主啊!”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陈桂枝一眼。   陈桂枝原本还想着等着自己妹子来好好的和她说说杨丽娘的事情,让她妹子好好说说这孩子。做女子的要本分要心诚,真心换真心。不然,耍这些小手段,真以为没有聪明人看出来。她是亲戚就不计较了,让她妹子带着杨丽娘回家就算了。   可她这个妹子倒好,一脸杨丽娘受了多大委屈的表情,更一副“你们宋家欺负人”的神情。生平第一次,陈桂枝看不清这个老是在她面前诉苦又可怜的妹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以前的唯唯诺诺和亲近良善都不见了,眼里闪现的却满是贪婪。   杨丽娘被自己娘的大喉咙给吵醒了,等脑子会过神来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会把自己的爹娘招过来,她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了,又想到自己娘动不动就上吊吓唬他爹,于是就想了这么一出。   杨丽娘相信,宋大山和陈桂枝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到时候她被救下,再向他们两个人诉诉苦衷,哀求哀求。宋大山和陈桂枝肯定会答应帮她去和自己爹娘说自己的婚事的。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宋家都不会放着她不管的。她爹娘要怨也不会怨到她身上来,她也不用担心没嫁妆被婆家人看不起了。   她听她娘说过,宋家最好面子,若是真的接手她的婚事,那绝对不会让她嫁的寒酸的。原先她娘就是打算让陈桂枝做媒,贪图份嫁妆。毕竟,若是陈桂枝帮她说的人家,等她没嫁妆过去,宋家脸上也不好看。都是亲戚,她娘再向陈桂枝说说情,哭诉哭诉,也能得宋家的一份嫁妆。   这样,彩礼就能留在娘家,她也有嫁妆不怕婆家说什么了。可陈桂枝却不愿意多这事,好不容易有个看上她的人家来说亲,陈桂枝更是清楚的暗示她这个侄女以后不会沾宋家什么光,大大降了她的身价。又直接让媒人去自己家,半点不搭手。   杨丽娘眼看自己姻缘不成,爹娘回去还不知道会把她嫁给谁,才想赌一赌宋家的心软。毕竟,她一个亲戚姑娘在宋家自杀,传出去,宋家的大好名声也就受损了。肯定是不会伸张的,那她再求一求,结果肯定好过她被送回家去。   可现在她娘来了,听着她娘的哭诉,杨丽娘再不明白也清楚她娘这样说肯定是要得罪自己这个大姨母的。赶紧起身出去,拦下自己娘的话。   陈桂月瞧着杨丽娘毫发无损,还比先前白胖了一些,完全没有自杀的痕迹,嘴里的话就想被谁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来了。半响,她才讪讪的对着陈桂枝道:“大姐,你看姐夫说话说半截,把话给传错了。害我这个做娘的担心,刚刚一时情急,大姐你不会介意吧。”   然后,劈头盖脸的就的对着杨丽娘打了下去,道:“你这个死丫头,在你大姨家好吃好喝还闹什么幺蛾子。让你大姨和大姨夫担心,看我不打死你,让你没事折腾。”   说着就噼里啪啦的打了三四下下去,陈桂枝却没有拦住,只是冷冷看着。陈桂月看着她姐一反常态的没来阻止,这后面的戏却是没法子演下去了。讪讪的放下来手,不知该说什么了。   陈桂枝这个时候才开口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你自己说,我这个做大姐的可亏待过你。什么好事那回没想着你?你倒是好,一个个算计起我这个做大姐的一点家私了。一个个还在我面前唱双簧,今天我就当面把这瓣扯开来,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陈桂月赶紧说道:“大姐,你看看,你这说什么话。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这不是孩子不懂事,你还真计较啊。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家里穷才眼皮子浅的,要怪,大姐你就怪我吧。”   :“自然是要怪你的,你好好的女儿不愁嫁,偏偏却自己作的要卖女儿帮衬儿子。哪家像你们这样,做父母的没本事就巴拉女儿的给儿子,拖着丽娘的婚事想卖个高价。你们也不想想,丽娘是美若天仙还是嫁妆丰厚,要给你们娶儿媳妇花十两银子还愿意娶丽娘这样的?丽娘现在十五了,再等上两年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你们砸在手里就自己哭吧。你把丽娘送我这儿来,说要我给你讲个好人家。我没答应,为的就是你们不是诚心嫁女儿而是卖女儿。要那么高彩礼却不想出嫁妆,我要真说了亲,我们宋家的脸面往哪搁?最后难不成还要我们宋家出嫁妆。可惜,这丽娘不姓宋,也没走我肚子里走,这钱我是半个子也不会出的。”陈桂枝冷冷的把自己这个妹子的脸皮扒了下来。   杨丽娘听着陈桂枝的话,眼泪流了出来,对着陈桂枝喊道:“大姨,我…………”   “丽娘,不是大姨不肯帮你。我曾问你是否真要嫁给牛头婶的儿子,是我就带你去你家给你说。可你却没做声,我能帮你什么。我既没生你也没养你,你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你想要的嫁妆我不是不可以给你,可我兄弟姐妹也不算少,侄子侄女也有不少。我给你一份嫁妆,那他们呢?宋家可没有这么多银子,再者,你们有父有母,我这个做亲戚的只能搭把手,却救不了穷。不然,我给你出了嫁妆,以后你逢年过节去孝顺的还是你爹娘,我图个什么?你原以为你是个本分的,可却没想你心思这么多。你来宋家,我可曾亏待你,你却在我们家闹死闹活的。这不是坏我们家名声吗?你给大姨没脸,大姨也不会再给你做脸。今天,你收拾收拾东西跟你爹娘回去吧。以后,你我两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欠谁。”陈桂枝叹了一口气,对着杨丽娘说道。   杨百全从来到尾没说一句话,陈桂月再三和宋大山和陈桂枝打招呼说好话也不行,最后,只好带着杨丽娘走了。陈桂枝付了五百文大钱,算是杨丽娘的工钱。   宋添财和赵言修从头到尾都躲在屋子里做壁画,当做不知情。毕竟,自己老娘的亲戚不给力,作为小辈,还是不要去给他娘补刀去了。 ☆、第35章 火锅   因为这件事,陈桂枝心情十分的不好。自己的弟弟妹妹怎么都会成这样呢?难道真是她不会做人,才和几个兄弟姐妹处成这样。反而是自己当家的这边,没什么人来打他们家打秋风。   她次次念叨大伯子亏了他们家,可自己娘家却这么的不给她做脸。这么多年了,要不是这次自己家遇见事情了。她还得像往常那样向自己当家说自己娘家多好,姐妹感情牢固。   结果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这下把陈桂枝打击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胃口,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宋大山发现陈桂枝好像睡迷糊了,一摸,才惊觉陈桂枝发热了。他赶紧起身,喊了宋添财来照顾陈桂枝,自己穿了衣裳就驾着牛车去请大夫了。   陈桂枝身上的热并不高,就是心思重了,情绪低落。宋添财觉得还是昨天的事情给了陈桂枝一些打击,才引发了这场高烧。用冷水帮着冷敷,宋添财把陈桂枝扶起来,喂了些热水,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去了厨房,准备熬些白粥让陈桂枝吃。   陈桂枝一直是麻利能干的,精神一直杠杠的,可现在却病怏怏的,让宋添财心情也跟着难受起来。想想,宋添财安慰道:“娘,小姨也就是穷怕了。我瞧着还是小姨夫撑不起来,一穷自然也就计较的多了。虽然爹有时候不靠谱,可也确实把咱们给挡在了身后。家里吃穿总是有的,小姨见了,难免就带了些嫉妒。这天长日久的,也就疏远了。这并不是你的错,娘你不用太过介怀。你看我爹,今天瞧着你生病了,那着急的模样,还有小宝,一听你生病了,早上都吓哭了。赶紧养好病吧,不要让我们担心了。”   陈桂枝听着宋添财的话并没有释怀,她脸色泱泱的。最后,看着宋添财关心的目光,还是开口道:“我不是光气你小姨这件事,我还生气你舅舅们。当初你生病,我去借钱,受了你舅母们的气不说,你舅舅们却也提也没提。还是你姥姥给拿的贴身钱,我自认为对你小姨舅舅们都不差。可却得了这么个结果,血亲都这样待我,我是不是做的太失败了。添财,你说,娘是不是太要强了,少亲缘呢。而你爹,我还常说他亲戚不好,可到头来,遇事了,帮他的比帮我的多。”   一生病,人就脆弱了,这些埋在心底自我怀疑的话也就被陈桂枝说了出来。她确实是苦闷了,怎么她做人就这么失败了,除了自个老娘待她好,其他的兄弟姐妹半点靠不上,这日子过得咋这么累呢。   宋添财这才听出了陈桂枝话心里的病根原来早就种下了,因为上次的去借银子没借到,对他娘的打击很深。就是被他娘埋在了心底里,这次的事情却像个导火索似得,引爆了陈桂枝的心病。   宋添财想想劝说道:“娘,当时我惹了官司,又生了大病。明眼人都道我没几天活头了,宋家也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在旁人看来,借钱给我们家也就是把钱打在了水漂了,都听不见响声的。咱家看着田地还行,可当时还有宋进宝的一份在,你们年纪又大了,小宝又太小。我要真不在了,光丧事就是一大笔银子,到时候除了卖田卖地也就没了选择。”   陈桂枝赶紧“呸、呸!”的吐了两声口水道:“添财,你咋这么咒自己呢。赶紧的,跟着我呸两句,不要让神仙听到。”   宋添财看着陈桂枝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说道:“娘,没事,这事你越不在乎它它也就越没什么了。我只是假设一下,当时的情况下,舅舅们要借钱给你们,一个不好我们家就还不起了。他们碍于亲戚关系,又不能硬逼我们家还。所以,才由着舅母们推辞的。毕竟,舅舅家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要娶妻了,家家都不容易。比起我这个外甥,自然是儿子更亲。能让姥姥把贴身银子给你,也是舅舅们心里有愧才没做声的。”   陈桂枝心里还是不得劲,她道:“谁家没个难事啊,每次他们家有事的时候,我这个做姐姐的哪次没帮忙。可咋就到我落难了,他们就推脱了。谁家不难,我攒银子就容易了,还是没有心啊。”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的样子,不想让陈桂枝这么自怨自艾下去,决定下重药道:“娘,舅舅们和小姨敢这么对你,不过是四个字有恃无恐罢了,仗的也就是你们的好说话心软。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大部分人敢得罪菩萨,因为菩萨心胸宽大,会宽恕别人的错处。可却没人敢得罪阎王,因为得罪阎王的人都去了黄泉。你和爹就是那心善的,旁人对你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也一味的忍让,不知道拒绝不知道惩戒。一次两次,他们习以为常,怎么还会在乎你们的看法想法。”   “就如舅舅们不借钱给你,可要是他们下次再遇到难事,跟你开口你借是不借?”宋添财对着陈桂枝直接甩出了这个问题。   陈桂枝想想,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他们就是看准了我是绝对不会和他们翻脸成仇的。以后,他们有事,以我的性子也不会袖手旁观,自然也就待我无足轻重了。哎,这都是我惯得他们,生生把自己在他们面前降了一格。儿子啊,娘活了大半辈子才想明白的,并不是一味的良善就是好事,人还得有点脾气和血性,不然,谁也不拿你当回事。我和你爹就这样了,吃了一辈子的亏,人人都敢得罪我们,就是因为知道我们没有威胁性和报复心。好在你是个明白的,只要你不吃亏,娘就满足了。娘以后也不会再糊涂了和退让了,该争的就得争,该计较的就得计较。这回过年,我就给你姥姥送些礼过去。剩下的却是不去了,你今年和你爹就在家,我去去就回。等开春天气好了,再接你姥姥来住一段日子。”   想明白了这些,陈桂枝就心思也就散了些,等宋大山带了大夫开了药,晚上的时候,陈桂枝就能没什么大事了。宋添财才放了心,带着赵言修兴致勃勃的做火锅。因为炭的问题,小火锅计划只能付之东流了。   茶摊子用不了,可不代表他们自己不能吃啊。宋添财自己会打桌子,他专门打了一张中间挖了个圆心装炉子的桌子,按炉子的桌子边沿都装上了铁片。赵言修在给他打下手,他力气大,又有功夫,很能给宋添财省事省力。   火锅宋添财做了十个分两种,一种鸳鸯型的,一种就是一个锅底的。现在还要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官道上的人都赶着回去过年,生意淡了很多。有时候就林小满和陈大石两个人在看铺子,自从林小满和陈大石在卖炭上得了银子,对着茶摊子十分的上心。有时候,家里没事,两人就一起去茶摊子帮忙。   宋添财也不小气,准备到时候给陈大石包个二两的红包,当做谢礼了。   所以,他和宋家众人就闲了下来,才有心思去忙火锅。赵言修跟着宋添财打下手,宋小宝跟着赵言修围着转。宋添财担心宋小宝磕着碰着,只好去找了个碗冲了些炒面让赵言修看着他吃。当然,赵言修也是同等待遇,和宋小宝一人一碗。   火锅吃的就是底料,宋添财前世十分的能吃辣,可惜后来胃不好了,辣也不能多吃,吃起火锅来多数是清淡的。现在家里老老小小,宋添财就选择了个鸳鸯锅底。用大锅熬的汤又配了鸡汤和其他作料做了清汤汤底,而辣汤就容易多了,在清汤里加了辣椒和牛油,看着红灿灿的一片,没吃宋添财已经要流口水了。   赵言修却是离着那片红灿灿的汤底远远的,他敢保证,那汤肯定辣的下不了口。因为陈桂枝刚刚生了病,所以,特意为她做了个鱼片粥和南瓜饼,为了不馋她,宋添财贴心的帮着送进了屋子里。   然后,一家四个男子,宋大山,宋添财,赵言修,宋小宝就吃起了火锅。因为宋添财是吃辣的,所以,宋小宝就跟着赵言修和宋大山混了,坐在两人中间。宋添财准备了荤菜羊肉片,肉圆子,蛋饺子,虾干,鱼片和鱼丸子;素菜土豆片,大白菜,木耳,酸笋,萝卜条,百叶,豆腐和粉丝。这粉丝是宋添财在镇上买的,家里的事情太多,宋添财倒是没来得及做粉丝,干脆打算明年多种些红薯再弄粉丝。而家里要吃就买了十斤,放着慢慢吃。   宋家自己吃满盘子放的菜都实诚,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都差点没放下。宋大山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听说京城和泉州也有人这样吃,可永乐镇还没流行起来。   宋添财先示范着怎么刷,怎么蘸酱,然后开吃。这些菜和肉都是自己家长的养的,味道是没得说,宋添财吃了第一筷子就没停下来。宋大山吃的比较克制,宋添财就帮他涮羊肉。   赵言修羡慕的瞧了一眼宋大山,宋添财立马很上道的又帮着赵言修涮羊肉。宋添财涮羊肉涮的又嫩又滑,十分的有水平。宋大山和赵言修吃了都夸好,宋小宝也加入了求投喂的行列,宋添财分、身乏术,自己倒是没吃两口。   赵言修看了宋添财涮了一会,开始自己动手,发现味道不差,就隔着空隙喂些给宋添财吃。宋添财特别感动,这个小弟自己真没白收,对着赵言修一阵挤眉弄眼,耍宝搞笑,逗得赵言修脸都要红了。   宋小宝特别喜欢吃鱼丸子,滑滑的软软的,宋添财干脆给他涮了一小碗,宋大山就端着碗慢慢的吹冷了喂他吃。宋小宝却要宋大山把他抱下宋添财专门为他做的儿童椅,笃笃笃的端着一碗鱼丸子去了陈桂枝屋子里,没一会就传出了陈桂枝的夸赞声,兴得宋小宝又噔噔蹬的跑回来,让宋添财涮其他的放在碗里,端进去给陈桂枝吃。来来回回跑了四五趟,宋小宝不跑了,陪着陈桂枝在屋子里吃饭去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相识一笑,好像再说:“这个淘气包终于安生了”的意思。   宋大山就着火锅吃馒头也很快吃饱了,不放心陈桂枝,提前下桌子了。这么一来,桌子上只剩下宋添财和赵言修了。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在一片辣椒里吃的火热,也好奇了起来,他试着涮了一块土豆片在辣汤里,慢慢的咬了一口,意外的发现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辣。于是,立马转移阵地,两人就着辣汤,消灭了桌子上的大部分食物,最后摸着已经圆了的肚子,只好把剩下的一下菜给收起来,打算明天继续火锅。   吃了饭,宋添财想想快要过年了,就跑去和陈桂枝两个人商量要买些什么年货回来过年。其实,宋家开茶摊子,有许多吃食都不用买,而过年的新衣裳陈桂枝也做好了,每人都做了两身。今年她还专门收了棉花,弹了六床新被子,把宋添财和赵言修的铺盖都换上了新的。   因为他们屋子的是盖了没两年的八成新被子,倒是没换。不过,宋添财从陈大石那儿买了不少皮子,陈桂枝给家里的每个人做了毛皮背心和毛皮里裤。特别是宋小宝的,她还用兔子皮毛做了个耳罩和手套,林小满又送来一张兔毛披风,宋小宝那样一穿,绝对可爱万分。   宋添财原本是打算去杜掌柜那儿收下鸭绒毛来做被子或衣裳,不过,杜掌柜那儿鸭子断货,倒是鸡鹅毛很多。宋添财也要了些,在家里又洗又煮又晒,让陈桂枝做了三床被子。宋大山和陈桂枝盖了都说轻巧还暖和,来年还要再要些回来做几床。   在加上他们家留了足够的炭,这个冬天宋家人倒是过了个暖冬,除了在外面行走,半点没感到冷气。宋小宝现在已经整天在家待着,除了正午的时候,会被陈桂枝裹成球一样的带出去走一圈。   所以,年货也就是买些礼物去拜拜年,还有家里的对联门前罢了。不过,宋添财要去镇上买年货本就是图个过年的气氛,倒真什么特别想买的。   而这个时候,视力极好的赵言修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转过头来对着宋添财笑着说道:“大哥,下雪了!”   宋添财赶紧打开门去瞧,一开门就窜进了一股凉气,小雪花也飘飘落落的进了家门。下雪了,宋添财想到的不是大雪丰年,也不是堆雪人,而是他可以邀人去打猎了。 ☆、第36章 打猎   宋添财早就想去山上转转,打个猎什么的。特别是身边有个打猎技术高超的陈大石,时不时的和他说说打猎的趣事,等亲眼见过赵言修的武艺后。宋添财的胆子就唰的一下变大了,也动了去打猎的心思。   陈大石知道后,曾答应他等冬日下雪闲时,就带宋添财去打打兔子野鸡。那个时候,猎物会在雪地里留下脚印,且会反应慢些,可以说十分的适合宋添财这样去打酱油的人打猎。   所以,宋添财一直心心念念的盼着下雪好去打猎。来这儿快半年了,除了一门心思去挣钱,还真没好好玩过。打猎其实宋添财也知道不一定有那么好玩,可总比他每天待在家里强多了。   被宋添财这么一闹腾,宋小宝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看热闹。陈桂枝也起身追在宋小宝后面,抓住他不让宋小宝跑出去。下雪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小孩子就容易染风寒了。特别是像宋小宝这样小的孩子,看到雪还不知道玩疯成什么样子呢。   果然,宋小宝小腿噔噔蹬的就冲出门外找他爹汇合去了。雪花落在他脖子上手臂上,引得他哈哈笑着,觉得新奇的很。宋添财是个不会带孩子的,自己看雪稀奇,还抱着宋小宝捞雪花看,引得跟在后面追来的陈桂枝抱过宋小宝,舍不得打他,就揪着宋添财的耳朵把人拎进屋来。   嘴里哼哼道:“瞧瞧你这做爹的像什么样子,自己玩雪就算了,还带着我孙子玩。他要是染了风寒,小心我锤你。还不快进来,雪花落在脖子里一会就化了,到时候冰在身上发热就晚了。你这个不省心的,身子骨才好了也……”噼里啪啦的一阵训,宋添财只能乖乖的承认错误。   然后,陈桂枝又下厨做了两碗姜糖水。一大一小,宋添财父子两个一个都没跑得掉。宋小宝不肯喝,陈桂枝又哄又骗,答应宋小宝等他喝了就给他做什么好吃的,带他去玩什么好玩的。而宋添财刚刚露出不乐意喝的神情,陈桂枝又噼里啪啦的一阵说,宋添财立马表示姜糖水不错,再来一碗!才让陈桂枝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赵言修在旁边看着憋着笑,可还是被宋添财瞧见了。他心里一不平衡,立马笑嘻嘻的端着陈桂枝盛来的第二位姜糖水深深一笑,对着赵言修假假的说道:“言修,刚刚你也在门口站了会。你身子骨刚刚好,可不能冻着,快,把这姜糖水喝了。娘,你说是不是啊?”   陈桂枝一般对预防风寒都是宁可错逮,不可放过的宗旨,立马赞同宋添财表示点头。赵言修有种自己躺着也中枪的感觉,为了不让宋添财抓住机会学一遍陈桂枝刚刚的话,赵言修端起碗来一口闷了。   看得陈桂枝嫌弃的扫了一眼宋添财,对着宋小宝道:“小宝啊,看你小叔喝姜汤多好,你可别学你爹。喝个东西还磨磨蹭蹭的,一点不爽快,也不知随了谁。”   宋添财觉得自己心坎又被补了一刀,怎么拉个人垫底都这么难呢。   因为下雪了,宋大山把家里的房间都放了火盆,宋添财还让宋大山编了个罩子,罩在火盆上,烤衣裳什么的最是方便。也不担心宋小宝冒冒失失的会撞到火盆,被烫着。   果然,到了夜里温度降了下来。宋添财不放心赵言修,怕这小少爷不适应,去了一趟赵言修的屋子。瞧着赵言修睡的很安稳,给他看了看火盆,添了些炭,又帮他压了压被子,这才出去睡觉了。   宋添财一走,赵言修就睁开了眼,摸了摸刚刚被宋添财掖过的被角,他眼睛亮亮的,盯着火盆瞧了一会,安心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宋添财因为惦记着要找陈大石上山打猎,早上醒的早。他干脆就起了身,去厨房熬了粥,又看着昨天晚上吃火锅剩下的一挂羊肉和一些羊排,宋添财灵机一动,煮起了羊肉汤。大冬天的,来碗羊肉汤,暖暖胃,真是再好不过了。   等宋大山起床后,就瞧见宋添财在厨房忙着,他昨天晚上听陈桂枝说了和宋添财的谈话。心里过了过,加上这段日子的事情,竟然觉得儿子说的话全是对的。他以前那样是惯坏了不少人。谁都拿他不吃劲,当他好欺负,想想自己一辈子向善,却落得个这样的待遇,宋大山就觉得心里发酸。   不过,看着宋添财忙来忙去的为他们做早饭,即使不赞同自己,也从没怨怪过他。宋大山也就觉得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还有个好儿子,好孙子。他儿子是秀才,懂得多,处事做人比他强多了,以后啊,这个家还是交给他儿子当。就像他老伴说的那样,他什么事听他儿子的准没错。   宋添财看到了宋大山,打了炉锅里的开水到木盆里,对着宋大山道:“爹,我给你打了些开水,你兑了冷水先洗把脸。我把昨天晚上剩的菜加了家里的卤汁一锅炖了,到时候伴着喝粥吃饼子。你要是饿,就想吃个鸡蛋饼,我才烙的,看看手艺是否长进了。”   宋大山点点头,笑着端着儿子打的洗脸水出去等饭吃了。   赵言修是第三个起的,其实,陈桂枝已经起了,不过,要帮着磨人的宋小宝穿衣服才在屋子里挨了这么长时间。早上的时候,宋添财已经翻出了陈桂枝早就做好的皮毛背心和里裤,他自己穿了,又把赵言修的放在了床边,打算今天和赵言修一块进山打猎。   宋添财外面加了个大棉袄,脚上穿着个大棉鞋,怎么看怎么是土。可一样的东西穿在赵言修身子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怎么看怎么觉得帅。宋添财嗷嗷一声,恨不得揍一顿老是把他衬得暗淡无光新收小弟,教育他,你这么抢你家老大的威风,要被灭的,你造吗?   可惜,宋添财只能心里想想,面上还得保持自己光辉形象,尽量离赵言修远点,那样也就可以当做没发现两人外在的差距。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咱是有涵养的,讲究的是内在美,外貌什么的,那都是肤浅的玩意。   可是好想被肤浅啊,老天爷,你贼偏心!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眼里从惊艳到不好意思,就知道他这大哥又不知道在脑补什么了。他笑着对送她道:“大哥,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大石他们。还有,我们要带弓箭吗?”   宋添财早就打算好了,听着赵言修这样问立马答道:“我和大石说好了,让他多带两幅弓。不过,这次我们上山去打的主要目标就是野鸡和兔子。听大石说,雪地里抓野鸡,一拎一串,好打的很。倒是等打到野味,咱们去趟镇上,给杜掌柜和蔡师爷去送份年礼,对了,言修你有要拜访的人家吗?”   赵言修摇摇头,自从他爹娘去后,永乐镇上的那些相识的人他也不乐意和他们再有什么联系。他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想再多做改变。何况,赵言修还有另一层担心,那些和他爹交好的人,瞧着他去拜访,要是为了彰显他们的德高望重,仁义重信,说不准就要名为栽培,实则收容他过去。   那可不是赵言修所期望的,他现在已经慢慢的融入了宋家,宋家两老的和善,宋小宝的可爱以及自己那傻大哥宋添财对他的一片关爱真心,让赵言修慢慢的放下心房,把宋家开始当做另一个家了。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摇头,想着赵言修烂了伤肉的屁股,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要是他是赵言修也不乐意去搭理那些假惺惺的人,既然人家不乐意和赵言修有牵连,他们也不必上赶着。   屋子里烧着火盆,门口又挂上了厚厚的门帘,并不怎么冷。而宋小宝却闹着要戴耳罩和手套,陈桂枝怎么哄都不没哄住。最后,只好给他戴上了,宋添财看着宋小宝美、美的把自己的小手举起来给他看那毛茸茸的小手套,很想对他傻儿子说,你这么臭美随了谁,你以为你是小女孩吗?咱们男子汉哪能这么在意外表,这么喜欢卖蠢,太拉低你爹我的优良基因了。可瞧着陈桂枝一脸笑意站在旁边看着。   宋添财还是摸摸宋小宝小脑袋,帮着宋小宝把手套拿下来道:“乖,看你手都出汗了,我们先收着。等中午奶奶带你去和小伙伴们玩,你再戴给他们看。”   听完宋添财的话,宋小宝很乖的把手套和耳罩都给陈桂枝了,让她收着。陈桂枝稀奇了一会,最后道:“孩子你们父子连心,小宝孩子听你这个做爹的!我哄了半天没用,你两句话就行了,还是和你亲啊。”说着,还略微的醋了一下。   赵言修在旁边很想说,那是因为宋小宝和他爹一个德行,他爹自然最懂得怎么劝他。不过,赵言修觉得大实话一般都不讨人喜,他还是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吃过早饭,喝了羊汤,陈大石带着三张弓就到了宋家。赵言修抡起一张弓试试,手感不错,很是满意。宋添财是不会看这种冷兵器的,不过,也把弓箭上下左右瞧了遍,才满足的放下来。   等陈大石喝了碗羊肉汤,三个人就一道上山去了。为了去深山,宋添财专门花了大价钱请人做了几双牛皮靴子,家里每人一双,林小满和陈大石也给顺带了。靴梆子到了膝盖下面,在雪地里走倒是不会湿了脚。   三个人脚程都比较快,很快就到了山腰,陈大石眼睛尖,瞧见了雪地里的野鸡脚印。一串串的,看样子还不少。他像宋大山和赵言修打了个手势,两人点头示意,然后三人包抄过去。   一阵忙活,陈大石打的野鸡最多,有五六只,赵言修比他少一两只。而宋添财就抓了一只,还是那野鸡太傻,才被宋添财一把抱住了。不过,宋添财心宽的很,觉得自己一上山就能打到猎物也是一种实力。   陈大石和赵言修的野鸡都串在了一起,拎着在雪地里走。宋添财却愣是把他那只可怜的野鸡另外栓着,牵在手上,大摇大摆的拖在雪地里走。一脸得意加兴奋的表情,让赵言修和陈大石都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之后的路上没碰上什么猎物,陈大石带着两个新手,并不真的往深山里走。而是去他平时逛熟了的地界,带着宋添财他们走了一圈。也许是终于兴奋够了,宋添财才大手一挥的把他那只可怜的已经拖晕了的野鸡串到了其他两人的猎物上去,空着手打算再接再厉。   等太阳出来了,雪化开了,路就不好走了。宋添财气喘吁吁,陈大石就找了个地方,三个人歇了一会,吃了些东西再继续打猎。   宋添财早上喝汤喝多了,要去解手,他站在大树底下刚刚提上裤子,就眼尖的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印子。细细的看着了一会,总觉得有些像猪蹄的印子,宋添财赶紧跑回去告知陈大石这一消息。   陈大石听完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不过,他对着赵言修道:“这野猪怕是出来觅食的,凶悍的很。你带护着些添财兄弟,我去看看。”   赵言修点点头,陈大石拿出弓箭和猎刀,循着那印记慢慢的去找,赵言修和宋添财就跟在后面。赵言修耳力过人,反而先一步找到了野猪,宋添财既兴奋又激动,恨不得立马拉弓射箭打野猪,可惜,他箭是射了,却是偏的快找不着了。还惊动了野猪,好在关键时刻赵言修十分给力,一箭毙命,野猪才没跑掉。   而陈大石晚来一步,手里还提着个小野猪,瞧着赵言修的箭法,赞叹不已。宋添财听着陈大石夸赵言修,一脸有荣乃焉的模样,心中想着自己真是慧眼识英雄啊!这眼光,不服自己都不信。   打到了野猪,三人算是超额完成了预期目标,怕血腥味引来其他野物,三个人拖着野猪就下山了。   等下了山,宋添财换过赵言修,非要和陈大石两个人抬野猪。等遇见村子里的人,被夸赞一番,宋添财总是昂首挺胸,一脸高兴。赵言修这才明白,他大哥这是和小宝一样,又好面子又爱听好话。哎,这性子,幸好现在有了自己,他一定要看好大哥,不能让大哥被骗了。 ☆、第37章 杀猪   宋添财三人打了野猪回来,没一会就传遍了宋家村,许多人冬天在家无事可干,都聚到了宋家看热闹。宋添财他们人还没到,宋家已经站了小半院子的人。好些都带着孩子过来,宋小宝可得意了,带着耳罩手套,到处显摆。   众人来了宋家才发现宋家添置了不少东西,连炭都烧上了,更别提宋大山和陈桂枝穿的明显是九成新的衣裳。厨房里,还隐隐传出肉香,一大早就煮肉吃,宋家今年确实是富裕了。   有人瞧着心里就酸了,把宋家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遍,陈桂枝瞧着人多手杂,赶紧让宋大山看着自己家点。陈桂枝自己则是一步不离的盯着宋小宝,不让他乱跑,还端出茶水每人给了一碗。   等宋添财到家的时候被这阵仗吓了一跳,陈桂枝先看看三人全身上下没受伤才放下心来。宋大山早就在院子里搬出了梯子,桌子和大木盆,就等宰杀野猪了。   陈大石会杀猪,倒是不用再去请屠户过来。他们把野猪放好,又把野鸡往鸡笼里一扔。陈桂枝就开始去厨房烧开水,准备杀猪了。而那些村民一个个也拉着宋添财几个人问这野猪怎么猎到的,宋添财并没有细说,只道多亏了陈大石打猎技术高超才碰巧打到的。他们都吓到了,要没有陈大石这个老猎人,是再也不敢去深山的。   这也是没法子,没瞧见有好几个人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深山里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看样子是看他们打了野猪眼热了。想学他们上山打猎去,宋添财可不保证深山上就没危险。要是这些人真遇到什么事情,说不准还要怪到他们头上来。   他是喜欢得瑟,但也要看人,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没老猎人带着可千万别上山,他话已至此,就是还有想去的,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也别怪他丑话没说在前头。   宋家村没有猎户,许多孩子还是第一次瞧见野猪,一个个像看西洋景似得研究着野猪。杀猪的场面明显不适合这些小孩子们看,宋添财只好对着这群孩子道:“走,叔叔家厨房煮了羊肉汤,一人请你们喝一碗。快到厨房来,去晚了没抢着,叔叔可没折。”   一听这话,这群孩子跑的比兔子还快,一起跟着宋添财进了宋家厨房。宋小宝瞧着那么多小伙伴围着他爹,小性子起了,笃笃笃的跑过去,抓住宋添财的裤子,伸出手来,嘴里道:“爹爹,抱!”   宋添财再给这群孩子盛汤,真腾不出手来,想哄哄宋小宝,瞧着宋小宝快急哭了。赶紧喊赵言修帮着他盛汤,抱起宋小宝,道:“怎么了,小宝要哭鼻子了,羞羞!”   坐在宋添财的手臂上,宋小宝看着下面的一群小伙伴,开口道:“我爹爹,爹爹,不给他们。”说着,又觉得不好意思,埋着头不肯出来了。   宋添财听了心里却有点酸有点涩,宋小宝虽然才不满三岁,但怕是因为刘采莲的缘故心里还是缺乏安全感。所以,才对着他这个爹粘的紧,怕自己喜欢上了别的孩子,就不喜欢他了。这么小,就这么敏感,宋添财心中对于这个前妻更厌恶了些。同时,也更心疼起宋小宝起来。下定决心,要好好的待宋小宝,不会再让别的孩子来分散自己对宋小宝的疼爱。   手上轻轻拍了拍宋小宝,嘴里说道:“小宝最乖了,爹爹最喜欢小宝了。我家的小宝最好了,是不是?来,爹给你盛碗肉最多的汤,只给小宝吃。爹是小宝的爹,咱谁也抢不走。”   宋小宝被宋添财哄着复又高兴了起来,就着宋添财端着的汤碗喝了几口汤,确定他爹最喜欢他,才让宋添财放他下来和这群孩子又玩到了一块。宋添财还是蛮喜欢孩子的,再说,来者是客,再小气也不能在孩子身上小气了。   所以,宋添财又去找了些糕点和炒货,每个人都给了两把。想想,又端出去一些,给站着院子中的村子里人送去了。大部分人也都是抓上一把,也有那不自觉的,还往口袋揣,嘴里还嘟囔着宋添财家日子过好了,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了,话里话外无外乎自己家穷,想让宋家搭把手。意思都快到了宋家不给他点救济就是假仁假义,自私自利的狡诈人家。宋大山和陈桂枝富了就忘本,一点都不想着村里人,眼高了,心大了。   宋添财对这人很想把端着的盘子扣过去,大吼一声,你穷关我屁事。我家再有钱那也是我辛辛苦苦挣的,凭啥要给你啊。真是脸大的可以,忒看得起自己了。可他告诉自己他是秀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读书人,宋家更是积善人家。他可不能为了个拎不清的蠢人毁了他爹娘大半辈子挣出的名声。   在乡下,即使宋添财再不想为名声所累,但一个好名声确实实用的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宋添财是不准备让宋家名声有损失的。特别还是为了这种眼红之人的闲言碎语。   不过,宋添财也不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他端出读书人的范,然后,痛心疾首,严正言辞的对着这位拉着他暗示了半天的村里人训斥了一顿,把他做的各种不靠谱不仁义不道德的事情都巴拉了一遍。   从他不务正业到不孝父母,林林总总说了一大段。从立身不正到破坏乡风村德,由小到大,言之凿凿,最后表示,他爹娘一辈子良善,做好事都不留名的,名声容不得这人破坏。要是这人再诬陷宋家,诽谤宋家老两口,他这个做儿子的,就只能去里正那儿瓣扯瓣扯了。要是里正那儿瓣扯不出来,那也可以到县太爷那儿好好说说,对于坏他爹娘名声之人,他是绝对不好放过的。很好的扮演了一名嫉恶如仇,大义凛然,名声大于天的秀才公形象。   众人瞧着宋添选说得头头是道,痛心疾首,一想,宋添财对着他爹娘一直很孝顺,这人说他爹娘不是,难怪宋添财要着急了。不过,秀才公说话就是有水平,他们以前也觉得这人做事不地道,可具体怎么形容却说不出来,现在被宋添财这么一说,这人不就是像宋添财形容这般,不仅自己不学好,还带坏了宋家村风气,现在还要来说宋家闲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人被宋添财说的面红耳赤,可辩又辩不过宋添财,就想出手教训宋添财。赵言修在宋添财旁边好似不禁意间的轻飘飘的拗断了一根宽木棍,那人就焉了。只得灰溜溜的跑了,引得周围的人大笑,说着这人的不地道,只会眼红挑事,颠倒黑白,也就宋家人厚道不跟他计较,不然,打上门也是要得的。   人家宋家有秀才公在,又有个举人老爷的儿子住着,抬抬手就能治住那些胡搅蛮缠的。再讲宋家还为村子里捐了祭田,待村子里的人又大方和善,大部分人都是有数的,只会交好宋家,不会得罪宋家。那些有心思的人,瞧着那人灰溜溜的走了,也收了收心思。宋家再也不是以前的宋家了,宋添财可比他爹娘厉害多了,想占便宜,怕是行不通了。   从头到尾,陈桂枝和宋大山都当没躲在厨房里收拾野猪,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出来打圆场把事情轻轻放下。   而宋添财却没有什么得意之情,在哪儿都有这样见不得比自己好的人。他们宋家在宋家村兄弟不多,姻亲又少,很不占优势。若是今天的事情发生在那些兄弟多的亲戚多的人家,早就有人把说闲话的这个人打走了。哪还用得上宋添财出面,不得不说,今天这人怕是说出了一些人的心思。   看着宋家开茶铺子,生意红火,怕是眼红了,心里惦记了。整天巴头巴脑的就算着他们宋家有多少家底,心痒痒的,又拿不到,心里能舒服就怪了。这才想试探试探,也是宋添财一开始捐祭田给开的口子。   又加上宋大山和陈桂枝一贯的好脾气好性子,才让这些人试着来诉苦求救济。要是今天开了头,怕是以后就断不了了。好在这些日子给宋家老两口洗脑的效果不错,让他们没脑子发热的出来阻止自己,也让众人明白,他们宋家为村里里出钱出力是情分是恩义,而不出才是本分,挑剔不到宋家。他们别想把宋家架着,尽掏好处。   而留在宋家院子里的人,宋添财也不小气,让陈桂枝把烧了些野猪肉和猪骨头下水,留他们在宋家吃顿杀猪菜。宋大山趁着这机会,又去村上喊了几家和他要好的的人家过来吃饭,就在扫干净雪的院子里摆了八张桌子,又在每个桌子底下放上一个火盆。中午的阳光还算可以,又没起风,在院子里吃不算太冷。   万氏也过来帮忙了,听说了先前发生的事情,跟陈桂枝在灶上说道:“添财娘,也是你们性子软和,让那些眼皮子浅的到家里来撒野。你们累死累活的时候,那些人也没伸个手,现在你们日子刚刚好过一些,就要来打秋风,真是好厚的脸皮。今天我和你大哥去了镇上办年货,不然,一定好好骂骂这些人。也不知一个个按了什么心,全见不得人好。还说你们心大了,忘本了,难道那六亩祭田是摆设。说这话的也不想想自己为村子里做了什么,怎么好意思张开这口的。我家当家这样的亲兄弟都不想麻烦你们,这些屁干系没有的就尽想着来占便宜了。”   万氏是个大喉咙,说的话声音也大,许多在院子里吃喝的人都听到了。虽然大伙该吃吃,该喝喝,气氛还算热闹,可宋添财相信,有些人的小算计怕是得歇歇了。   送走了村里人,宋添财算了算野猪肉,一只野猪也不过一百斤不到。陈大石自己抓了只小的,这边的野猪是一点没要。摆席面用了有二三十斤肉,剩下的,宋添财打算送两只前腿给杜掌柜,两只后腿给蔡师爷,再添些山货和野鸡,也就是蛮不错的年礼了。   所以,下午,宋添财又和赵言修去了一趟镇上,趁着野猪肉新鲜给这两家送去。   两人送完年礼又大肆采购了一番,把要过年的年货采办得足足的,之后又去接了宋添金。永乐镇是个小镇,每年到年腊月二十的时候,就会关铺子回去过年,过了初十才会再开张。   今日正好是腊月十九,宋添金从明天起就开始放假了。而等他们去接宋添金的时候,杜掌柜也准备好了回礼,鸡鸭鱼肉,还有一些海鲜和布匹,绝对高于宋添财他们送来的年礼。   宋添财也不在意,乐呵呵的收了。杜掌柜的身价和他们家确实是存在差别的,回的礼自然要重些。不过,他送年礼也就是拉近一下两家关系,目的到了也就行了,其他的倒是次要。   宋添财干了小三个月,赚了二两多银子,还有两只鸡一坛酒一道肉的福利,心里高兴,还很有心的给家里人都带了礼物。连宋大山和陈桂枝的都有,宋小宝的更少不了。就是宋添财这个堂哥和宋添金是同辈,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要贴出去个大红包,毕竟,宋添金还没成亲,还是能拿长辈的红包的。   等回了家,宋大山和陈桂枝拿着宋添金给送的礼物,脸上乐呵呵的。宋添财心里明白,宋家两老看中的不是那几文钱的东西,而是宋添金待他们的心意。   宋添财也给宋大海送了些东西过去,万氏兴高采烈的收了下来,还搬过来一坛子自己家酿的米酒过来。虽然东西肯定不比宋添财送过去的,可宋大山很陈桂枝却十分的满意。   而这个时候,宋添财终于记起来,他好像还酿着葡萄酒来着,他把那些酒放哪儿了? ☆、第38章 过年   宋添财记得处理那些山果的时候好像酿过葡萄酒,他还细心的在酿了一个月后用纱布过滤过。然后,一坛坛的放到了地窖中去。本来想着茶铺子开张了,就拿出来卖,可惜,那些跑商的连茶都没时间喝,哪还会喝酒。   所以,宋添财就没去管这些酒水了。现在瞧着万氏自己酿的米酒香味十足,酒味浓厚,明显很得众人的赞赏。宋添财这就想起了自己还酿着葡萄酒呢,虽然可能口味不适合这儿的人,可那也是他的劳动成果好不好。   于是,大晚上的,赵言修和宋添财进进出出的在地窖中搬出了十坛子葡萄酒。每个坛子十斤重,用黄泥红布密封的好好的。宋添财拿了抹布把酒坛子擦的干干净净,然后,才用刀子开了封口,一股葡萄酒的淡香就出来了。   用勺子掏出酒来,淡淡的紫红色,很是漂亮。陈桂枝还得第一次瞧见这种颜色的酒水,立马怀疑道:“添财,这酒是不是酿坏了,瞧着都变颜色了。”   宋添财立马感到淡淡的忧伤,这就是几百年的代沟问题啊。嘴上解释道:“娘,这酒就是这个颜色,它还有个名字就叫红酒,听说女子每日睡前喝上一杯最是养颜了。这酒的度数低,娘你喝正好,不会上头,怕爹喝惯了白酒,就喝不惯这了。”   宋添财自己先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酒精度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一些。陈桂枝一个错眼,宋添财就先喝了,陈桂枝立马担心的看着宋添财,眼睛都不眨,就怕宋添财有什么不是,好立马套牛车去看大夫。   等过了一会,宋添财没有半点不是,陈桂枝才确定这酒没问题,还真是这颜色。在宋添财的劝说下喝了一口,发现口味柔和顺滑,余香绵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倒是宋大山确实是喝不惯,觉得像喝果酒似得,太淡了。   赵言修也被宋添财同意喝了一小口,发现并不呛口,表示十分的可以接受。一五口人,找到了两口人和自己一样的品味,宋添财觉得还是十分满意的。特别是,宋小宝小朋友不能算在此行列,他的酒获得了绝大部分赞同和喜欢。   最后,宋添财分配了这十摊子酒水,留了四坛子给陈桂枝,他和赵言修一人三坛子。同时决定,来年可以再多酿些葡萄酒,反正酒越放味越好,也不怕坏了。   赏了美酒,宋添财一晚上睡的都很香。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宋家家门口来了辆马车,出来两个男子穿着衙役服。引得村子里的人都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心里嘀咕,宋家怎么引来了衙门里的人。   这两名衙役问明白了这是宋家,就开始搬东西,布匹,点心和其他一些吃食,都快有小半马车了。说是蔡师爷给回的年礼,宋添财给两位衙役每人递过去一个半两银子的荷包,热情的留了饭。衙役们有事推了,宋添财又抓了家里的两只鸡和两道野猪肉给了他们。最后,想想,又把家里的葡萄酒搬了两坛子到马车上,让衙役给带回去给蔡师爷尝尝。   现在蔡师爷已经是主薄了,正经官身,他又十分的会做人。这才能派动衙役们给他回年礼,算是给足了宋添财面子。宋添财也知晓蔡师爷让衙役回礼在宋家村这么走一趟,可是能打消不少人的鬼心思。所以,对着这两个衙役客气的很,务必也给蔡师爷做脸。   衙役们得了好处,捞足了油水,满是喜色的走了。心想:以后这来宋家送回礼的事情可要积极些,这么好的差事可不能让旁人抢了去。   宋家村人瞧着衙役们搬了不少东西进宋家,又看他们待宋家恭恭敬敬的,心中都在嘀咕,这宋家交到了什么贵人,竟然能请动衙门当差的做跑腿。这宋添财不声不响的,竟然有了这么硬的靠山,也难怪能让举人老爷托他照顾自己的孩子。   不管心里怎么想,村里人也都高看了宋家一眼,本来宋添财是秀才的身份就很让人忌惮了。现在他又和衙门里的人有交情,那些有心算计的,也都老实了起来,再没摸出宋家什么个情况下,是不准备轻举妄动了。   宋家并没有因为蔡师爷回礼而有什么不同,陈桂枝看着家里的年货有些犯愁。往年家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吃喝的,就连布匹都积攒了好几匹了。要是以前,她肯定要挑些给自己娘家送过去,给她几个侄子做两身新衣裳穿。   可现在却是没这打算了,两个兄弟那样待她,即使她看在自己娘的份上,不和他们一刀两断,可也不会上赶着了。既然一个个拿她不当回事,那她也不拿这些人当回事。就如她儿子说的,谁没了谁还不能活了。   她家日子现在蒸蒸日上,可娘家弟弟们可的几个孩子都还没娶亲呢。以后有的是用银子的地方,陈桂枝是打算一个子都不会借的。也让她弟弟们尝尝她当初的滋味,知晓做姐姐的也会寒心也是有脾气的。   至于自己妹子那儿,陈桂枝也不打算救济了。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她老是惦记着自己妹子吃苦吃亏,想待她好些,给她贴补些,可她妹子心里眼里怕是都没她这个姐姐。   陈桂枝细细想了这么多年陈桂月的行事,发现她很多年来没为宋家花过一分钱了。陈桂枝往常都会以妹子家穷为她开脱不计较,可细细想来,都是把自己这个姐姐不放在心上罢了。   这样的情况下,陈桂枝觉得自己要再送东西过去,那就是自己要打自己耳巴子了。   这不是上赶着让人不吃劲吗,她是不会吃力不讨好的去干这种吃饱了撑得脑抽的事情的。   最后,陈桂枝挑了颜色最老的两匹布,给她亲娘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做了两身新衣裳和新鞋子。款式都是老人款,改都改不了。防的就是她那两个弟媳占她娘的便宜,就像以前她回家送布料都是被几个侄子讨去了做衣裳。陈桂枝心疼自己母亲,可东西送回去了,怎么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每年把自己比较的衣裳送几件过去给她娘穿,图个省心。   不过,现在陈桂枝却打算出了正月就把她娘接过来住。不然,今年没送东西过去,两个弟媳妇怕是要说闲话了。虽然不敢待她娘如何,可阴阳怪气也是有的,她娘那性子,怕是会受不了这个气。   她以前待弟弟弟媳们好也是想着他们能待自己娘好一些,现在却是不打算惯着他们了。他们要是敢不孝敬娘,她就让娘一直住在宋家,扒一扒两个弟弟弟媳的脸面。要是敢对她娘一点不好,她就接老太太过来住,这就是她儿子给她的底气。   另一边万氏又来和陈桂枝说了个好消息,宋添金终于要定亲了。   定的还是个镇上姑娘,就是镇上杜掌柜酒楼里做大厨的那户人家。那大厨姓胡,名叫胡一勺,娶妻周氏,生有两子一女。这是最小的女儿,名叫胡小玉,今年十七岁,模样好,做事勤快,万氏对她是事事满意。   陈桂枝心里有疑问,但没好问,毕竟,十七岁才谈婚论嫁,这也太迟了吧。万氏倒是没瞒着,和陈桂枝掏了底。这胡小玉什么都好,就是先前定过一门亲,可惜那未婚夫是个没福气的,得病去了。   那户人家想要胡小玉抱着牌位嫁进去守活寡,胡家人不同意。胡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讲究这个。要他们把女儿嫁进去守活寡,胡家人怎么舍得。两家就闹僵了,最后,那户人家竟然放出风声说胡小玉命太硬克夫,一下子就耽误了这姑娘。   而胡一勺在酒楼做大厨,宋添金做伙计,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瞧着宋添金模样周正,手脚有勤快,人也踏实。胡一勺就动了招女婿的心思,再一问宋大海和宋大山两家名声都不错,就和宋添金说了。宋添金是个实诚的,直接把自己克妻的话说了。   好吧,一个克妻,一个克夫,胡一勺拉着宋添金去找算命先生算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结果大吉大利。于是,立马让宋添金回家和父母商量。万氏昨个已经去相看过了,当天就请媒人定下了亲事。打算等过完年,开春就办。   陈桂枝听了也为宋添金高兴,这真是好事多磨。能娶个镇上姑娘,难怪她家大嫂乐成这样。万氏的心思陈桂枝明白,因为先前是自己娘家侄女耽误了自己儿子,万氏比谁都心疼儿子,觉得亏待了儿子。   加上村子里的闲言碎语,自然让万氏憋了劲的要给宋添金娶个好媳妇让众人瞧瞧,好好出出心中的恶气。现在儿媳妇各方面条件都高出一截,万氏当然得偷着乐了。   侄子娶了个好侄媳妇,他们做叔叔婶婶的脸山也有光不是。两个女人立马商量起了宋添金婚礼需要的东西,彩礼要给多少,首饰要打几件,酒席要摆几桌等等,好像明天宋添金就要成亲了似得。   直到宋添金找来,喊他娘回去吃饭,又引得陈桂枝打趣,被他说的从耳根子红到脖子。还是万氏心疼儿子,赶紧拽着儿子回家了,陈桂枝和万氏说好了,明天让万氏一家过来聚聚。   宋添财这几天很闲,茶摊子在腊月十五就关门修业了。宋添财给林小满开了工钱还包了大红包,当然,过年福利也没忘记。林小满和陈大石十分感激,送了不少风干的野味过来。   再听说宋添金定亲了,宋大山这个做叔叔的十分高兴,当天晚上楞是喝的有些微醉才去睡觉。赵言修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有些沉默,几次做事都有些神不守舍。   宋添财自然发现了,他心道:难道赵言修看上哪个姑娘了不成?这是思春了,想要娶妻生子了?虽然要守孝三年,但他们可以先定下来,这也无妨,自觉是知心大哥哥的宋添财立马去和赵言修谈心了。   赵言修被宋添财问得目瞪口呆,连忙摇头道:“大哥,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从没什么心仪的女子,也不想成亲生子。看着我爹娘恩爱一生,我早就打算若是今生找不到一个倾心以待的,绝不成亲。更何况,爹娘孝在身,我哪有心思想这些。我就是想着大哥是不是也要……”   赵言修的话没说全,可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了。毕竟,宋添财年纪在这,有地有房有存款,就是成过亲,有个儿子,可想要嫁给宋添财的怕是也有不少。按理,宋家也该为宋添财张罗婚事了。   一想到宋添财要成婚了,赵言修就觉得有些别扭。现在他在宋家的日子很好,可想着有一天宋添财这个傻大哥会被未来的妻子分出去许多关爱和眼光,赵言修就觉得有些不安和郁闷。可他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要为了自己的小心思,拦着宋添财成婚,那样做也太不知事了。   宋添财看着赵言修,哈哈的笑了出来,半响,才道:“你大哥我儿子都有了,还说什么成不成婚,这辈子把小宝带大了就心满意足了。言修,跟你说句实话,你瞧瞧村子里那些有了后娘的孩子,一个个过的什么日子。虽然我即使成亲了也不会亏了小宝,可旁人我却不敢保证,那不如就这样过着。我好好孝顺爹娘,带大小宝,要是真遇上一个特别动心人品好待小宝好的,再成家也不迟。”   虽然很不厚道,但听完宋添财这么一段掏心掏肺的话,赵言修神奇的不再烦躁了。   他心道:大哥这么傻气,小宝又那么的呆萌,还是让他替大哥把把关吧。再怎么,也不能让人把他大哥给骗走了,不然,那么可爱的小宝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年底过的很快,大年三十的晚上,宋添财一家祭祖之后,围在一起吃火锅。除了宋小宝和宋大山吃着清汤锅底,其他三个人的筷子频频往那红的不见底的辣汤中夹。   听着屋外的爆竹声,再看看身边团团圆圆的家人,宋添财心里一暖,转眼间,他从一个数钱能数抽筋的暴发户穿到这来成了个半死不活的酸秀才。原以为是个亏本买卖,没曾想收获了他一直渴望的家。 ☆、第39章 拜年   吃过年夜饭,换上新衣裳,就该是给红包的时候了。宋小宝,赵言修,宋添财都被宋大山和陈桂枝塞了红包。当然,收获最多的还是宋小宝,拿了四个红包,宋添财帮他数了一下,足有八两银子。   早先宋添财为了帮宋小宝树立正确的银子观,给他做了个十分可爱漂亮的木头储蓄盒。教着宋小宝把平时得来的银钱都放进去,没事的时候,就用铜钱教他数数,告诉他一个铜钱能买什么好吃的,一两银子能给他买多少好玩的。把抽象的银钱量化,让宋小宝懂得金钱的概念。做到珍惜所拥有的,不浪费不挥霍。   宋添财还给赵言修包了个二两的红包,给赵言修的时候,赵言修还不想要。是真不想要,好像和宋小宝一样从宋添财手里拿红包是件很掉份的事情,还试图以他也是宋小宝的长辈,不该还和宋小宝一个待遇来据理力争。却被宋添财给镇压了,好不容易宋添财才找到一个光明正大在家里表明自己地位的时刻,怎么能让赵言修给搅合了。   虽然,宋添财的红包只能给两个人,可这并不妨碍宋添财以过来人和长辈范的姿态在宋小宝和赵言修两人面前拿乔端架,表明自己大家长的地位。告诉两人,以后一切要听自己指挥。   年夜饭后,村子里有许多人会窜门。宋大山也不是那么喜欢凑热闹的人。只和陈桂枝去了宋大海家唠嗑了一会,就回来了。比起和外人谈天说地,他们还是比较想逗逗孙子,守在家里。   年三十晚上有吃饺子的习俗,传闻因为饺子外形似元宝,夜里吃饺子也是预示着来年财源滚滚,富贵天成。而宋家喜欢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在一起包饺子,等包完了直接下着吃。   宋添财包饺子包馄饨都是个中好手,前世一个人在外打拼,出租屋子的冰箱里放得最多的就是饺子和馄饨。都是他自己动手包的,那些外面买的速冻饺子一盒的价钱买馅买料自己包的话,都能包四五盒的量了。   精打细算的宋添财每次都会自己包,韭菜猪肉馅的,鸡蛋韭菜馅的,芹菜猪肉馅的,香菇虾仁馅的……各式各样的,他都包过。不是他特别爱吃饺子,只因为一顿饺子的成本便宜,很特别省事,烧个水开了丢下去,一顿一碗饺子,连菜钱都省了。   他吃饺子的最高纪录是连着吃了一个月,因为吃伤了,等宋添财有钱之后,再也没碰过饺子。多好吃都没胃口,所以来这儿几个月了,宋添财从没有提过包饺子来吃。   但年三十这顿是少不了的,所以,宋添财就成了宋家包饺子的主力军。除了一开始手生包得两个不是太好看,其他的饺子又饱满又漂亮,速度都能顶得上陈桂枝和宋大山两个人的手速了。   宋小宝看着包饺子好玩,也闹着要包,可惜皮子在他手上被捏来捏去,都快成坨了,还是没看着宋小宝放馅。陈桂枝见不得浪费粮食,好言好语的把宋小宝手上的饺子皮哄了下来,又重新包好。   转眼一看,赵言修那儿更是惨目忍睹。好歹宋小宝还能捏个馒头和面饼呢。赵言修那儿的饺子却不能叫饺子了,不是皮破了露出馅,就是用力过猛把皮子捏成一团,他包了三四个饺子歪歪扭扭的排在一排,模样丑的宋添财都要忧伤了。   为此,宋添财不得不停下炫自己包饺子的高超技艺来慢慢的教赵言修包饺子。告诉他怎么拿皮子,放多少馅就够了,捏皮子要用什么劲道。好在赵言修悟性不错,宋添财教了他两三遍也能勉勉强强的包起来了。   饺子下锅,陈桂枝每人给盛了二十颗,宋小宝和她吃一碗。宋添财看着满满一碗饺子发愁,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吃。赵言修端着碗吃的不错,第一次吃自己包的饺子感觉自然不一样。   不过,赵言修的眼力一直不错,宋添财为难的看着饺子他就明白了。他大哥是不想吃,但又不好浪费。再说,这饺子的寓意好,习俗如此,要是他大哥真不吃的话,要惹宋家老夫妻担心了。   赵言修想想趁着陈桂枝喂宋小宝没注意这,勺子麻利的从宋添财碗里挖出一半。然后对宋添财眨眨眼,瞧着少了一半的饺子,宋添财立马向着赵言修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道:还是我家小弟上道,嗯,以后家里的饺子就可以让他都承包了。   最后,宋添财苦大仇深的把饺子咽了下去。赵言修摸了摸撑着的肚子,苦笑的想到以后再也不逞能了。吃饺子吃到撑得走不动路,这件事情他是打算怎么也不会对旁人说的。   大年初一,是个特别喜气的日子,这一天一大早陈桂枝和宋大山就起床了。初一这儿早上要吃鸡汤面,具体什么寓意,陈桂枝他们也说不上来,就是一辈辈的传了下来,成了习俗。   在宋家村,再穷的人家在初一也会做顿鸡汤面吃。陈桂枝和宋大山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放鞭炮,他们起的还不算最早,有好几家的鞭炮声都响了起来。然后,就是杀鸡熬汤,和面擀面。   鞭炮声一响,宋添财也就醒了。想想自己家没什么要在初一拜年的,初二他娘要回娘家,而宋添财也要去舅舅家拜年。虽然先前发生的事情让宋添财心里不舒服,可他都已经成家立业,若是不给舅舅拜年,外人讲究起来,还是会说宋家没礼数的。   不过,宋添财这次就准备了四礼,没多一点东西可也绝对不会让人挑出错来。舅舅们既然待他没什么情谊,那么他也就大面上顾一下就行了。其他的,宋添财表示,舅舅们待他也就是这个情分,他也就不凑热闹上赶着了。   倒是宋大海那儿,宋添财好好的准备了东西去拜年。也算是个宋大山做脸,让宋大山高兴高兴。还有几房老亲,不过,倒不用宋添财操心,都是宋大山和陈桂枝去拜访的,宋添财就去打个酱油就行了。   心里这么一盘算,宋添财又赖了一会床,直到宋小宝穿好了衣裳跑进来滚上宋添财的大床上,嘴里吐着:“爹爹,睡觉觉,羞羞羞!”还动手去掀宋添财的被子,想学着宋添财每次喊他起床的模样去打宋添财的屁股。   宋添财哪能让儿子来笑话他啊,赶紧起身,抱着宋小宝一顿揉搓,把宋小宝才扎的冲天辫挤成各种形状才罢休。宋小宝没捉弄到自己老爹还弄乱了自己的发型,气呼呼的不理宋添财,小腿利落的跑去找自己奶奶陈桂枝求安慰去了。   赵言修也早就被鞭炮声吵醒了,他穿好衣裳与宋大山和陈桂枝笑着拜了年,引得宋家老两口不知多稀罕他。宋小宝一见赵言修就粘上去了,口齿不清,连比划带猜的告他爹的小状。引得赵言修发笑,点了点宋小宝的小鼻子,又哄了他一会,宋小宝立马忘记了刚刚和他爹的不愉快,和赵言修愉快的玩耍起来。   面条要现下现吃,所以等宋家所有都起床了,陈桂枝才把面下了锅。一只老母鸡熬了一个多时辰,被端上了桌子,还有炒的酸豆角,泡制的萝卜头和油炸的花生米。宋大山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装了五碗面,都是干的,什么都没放。   等面端到各自的的面前,众人先舀汤进面里,再捞鸡肉,最后根据自己的喜好加其他的小菜。宋添财口味比较重,去厨房又找了辣椒油和大豆酱出来,往碗里加了些。呼啦啦的,吃了一大碗鸡汤面。   赵言洗看着宋添财这样吃的欢也按着宋添财的调料放,结果一口就辣到了。这次的辣椒油是宋添财让林小满专门给他做的,一口就能辣出一身汗来。宋添财自己挖了一勺都有些吃不消了。赵言修更不用说,面还没吞进肚子里,尽找水喝了。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这个模样是不能再吃那碗面了,想想,他干脆把那碗面倒进自己碗里,又帮着赵言修盛了一碗干面,这回稍稍放了一些辣,赵言修果然吃的刚好。   不过,瞧着宋添财毫无顾忌的吃着自己刚刚那碗面,赵言修有些别扭又有些窝心。他时常看着宋家人对着宋家宝就是这样的,那是不是说,在宋添财这个大哥眼里,他也是和宋小宝一样重要呢。   饭还未吃完,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宋大山和陈桂枝对视一眼,想不明白大年初一有谁到宋家来。宋大山去开门,陈桂枝去屋子里烧水,找出瓜子糕点,大过年的,上她家门,怎么也得给招待妥当了。   宋大山打开门一瞧,原来是宋进宝夫妻带着孩子在门外。宋大宝见到宋大山就喊道:“爷爷!”   宋进宝拎着东西,脸上带了些讨好说道:“爹,过年了,我给你们二老来拜个年。”   冯金花也堆着笑道:“爹,您和娘养了当家的一遭,我们都是记恩的人,这不,孩子的爹弄了两坛子好酒想着爹娘就赶紧过来给你们拜个年了。”   宋大山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心里又气宋进宝做事不地道,不想搭理他们。但大年初一他们上门给他拜年,要是宋家不给他们进门,传出去,他这个做长辈怕是要给人说嘴的。   宋进宝的声音不高,可也被跟着出来的宋添财听了个正着。宋添财感叹这宋进宝一家真是小强,生命力顽强的可以,脸皮也是非常人所能及。不过,大年初一上门,还拖儿带口的,要是宋家不让他们进门。保证明天就会有流言满天飞,宋添财可不想为着这两个人坏了过年的好心情。   看着宋大山不说话,可也没开口请他们进来,宋添选心里还是满意的。至少,他爹确实改了很多,没再没头没脑的乱做好人。宋添财对着宋进宝假假的笑道:“原来是进宝哥和大宝娘来了,来来来,快进来。虽然你们和我爹娘没了父母缘分,可大家乡里乡亲的,来我家窜门人来了就行了,怎么还带了东西,真是太客气了。”   不去看宋进宝和冯金花听这话后什么脸色,宋添财故意大声对着厨房喊道:“娘,隔壁村的进宝哥和大宝娘到咱家来做客了,带了不少东西。你中午可得做顿好的,好好招待他们这三位客人。千万不要怠慢了,不然,旁人要说咱们家待客不周了。”   几句话,把宋进宝和冯金花千辛万苦想拉近的关系一下子给撕扯开了。他们是客人,是乡亲,却绝对不会再是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儿子儿媳妇。来宋家拜年也成了一般的拜访,让宋进宝和冯金花不管有什么想法都打了水漂。   宋大山被宋添财这么一说也接话道:“大宝爹,添财说的对。我们两家无亲无故的,你送这么重的礼是不合适了。你们以后不要再这么多礼了,现在不比以往,你们来窜窜门,不用太客气了。”   宋进宝有苦说不出,怎么也不相信,以前很偏着他的宋大山会直接不给面子的挑明他们断绝关系的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宋家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来套近乎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大过年的,不是有再多的不愉快瞧着他们诚心诚意的上门来了都该谅解一二吗?他又不是赖在宋家了,怎么就这么急吼吼的给他撇清关系。宋进宝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冯金花也没想到才几个月没见,宋大山竟然转性子了。不该是他们大过年的上门拜年,宋大山把他们接进门,他们喊爹喊娘,碍于面子和名声,他也会答应下来。到时候,宋家这门亲不就又走了起来。   可现在这么撕扯开来,她的一番心思怕都是做给瞎子看了。 ☆、第40章 教训   宋进宝这段日子过的并不顺心,在杜掌柜的酒楼里做活,宋添财总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挤。心里认定是宋添金多嘴多舌挑拨是非,才让众人待他有了不同。本来有宋大山的面子,他就是干不了伙计了,跟着杜掌柜跑跑食材采购也是份不错的活计。   先前杜掌柜已经在把他往这方面培养了,可现在杜掌柜好像对宋添金更器重,关注的也多。宋添金毕竟是宋大山的亲侄子,他这个养子又被宋大山赶出门了,地位高低立见,宋进宝心里能安心就怪了。   这个时候,同行中的另一个酒楼汪掌柜找到了他,出高价请他过去做领班,还许诺做的好的话能提他做副掌柜。这样的待遇让宋进宝心动了,不过,宋进宝也知道想要汪掌柜器重他就得拿出点东西来。   所以,他把杜掌柜鸭子的进货渠道告知了汪掌柜。然后,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在汪掌柜那儿混的如鱼得水。瞧着杜掌柜因为断了鸭子而客流大减少,汪掌柜还很大方的又给他包了十两银子,抵得上他干两年伙计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不知何时起杜掌柜重新寻来了菜方子,做出的菜品味道好不说还新颖别致。据传还是从以前宫里御厨那儿传下来的,引得众人纷纷去捧场,使得他那酒店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而汪掌柜却被分走了大批客人,一时间酒楼的生意变的惨淡。即使再降价再给优惠,也拉不住那些想尝鲜的客人。从那时起,宋进宝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等到了年底结账的时候,汪掌柜竟然想辞退他。   宋进宝哪里愿意,可又做不得主,最后,冯金花去大闹了一场,哭天抢地了一番,拼在酒楼里不走。汪掌柜对冯金花这泼妇没法子,只得给了十两银子做补偿,可宋进宝也失了活计。年底镇上的铺子都关门修业了,宋进宝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活计,他们算算手里的银钱,再买了两亩地,回冯家村来种田了。   可他们现在也就有三亩水田,两亩旱田和手里留着的十多两银子。宋大宝马上要去上私塾,家里这几年也都在用钱的时候。在外面干活干了这么久,宋进宝清楚,他没多大本事,要想再找个松快些待遇好的活计有多难,托了几个认识的人都给他退了回来。   这时,他们又听闻宋家开了茶水铺子,还雇了人来做伙计。听说给的不比镇上的酒楼伙计少,冯金花嫉妒之后,却脑子一闪想到了让宋进宝去宋家茶水铺子做活。两夫妻一合计,就等着过年去拜年拉近关系了。   再怎么样,宋进宝也喊了宋大山夫妻十多年的爹娘。只要两家再走动起来,说是让宋进宝去做伙计,但宋进宝这伙计又和别人不同了。毕竟,他们和宋家的关系不一般,自然待遇要和旁人不同。   原本一切都想的好好的,先初一去宋家拜年,说好话。再怎么上门是客,大年初一,依着宋大山的脾气怎么也不会赶他们走,对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即使陈桂枝说什么,冯金花也有法子对付她。只要能进宋家的门,让宋家两老默认他们喊爹喊娘,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冯金花再认认错,诉诉苦,求他们给宋进宝一个做活的机会还求不来。又不是去打秋风,没占他们东西,只道宋进宝在家无事,去给爹娘帮忙,难道宋家还真能让宋进宝白干活。那要真这样,看宋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个时候,冯金花早就忘了她在外诉苦喊冤败坏宋家名声的事情了,也忘了先时被宋家赶出门断了关系的时候了,更忘了陈桂枝站在她家门口硬跟着她要了立户的手续费大骂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了。   可能没忘却故意装作不记得,巴上宋家来。谁让宋家越混越好,而他们却离了宋家越过越差,没法子才要求上门来。不然,冯金花还不知道要在背地嘲笑咒骂多少次宋家才能泄恨。   宋添财几句话一说,宋大山立马毫不留情的打了他们脸面。让宋进宝和冯金花心里恨的可以。天气比较冷,宋大宝站在门外,不一会儿就已经在缩脖子缩脚了。宋进宝并没有回话,只是抬头为难又讨好的看了一眼宋大山,又给宋大宝捂了捂手。   宋添财在旁边看着心里鄙夷宋进宝夫妻用孩子说事,不过,也不好真把人赶在外面。这大年初一不说不吉利,给来往村子里人瞧见,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没看见已经有几个村里人探头探闹的再往宋家瞧了吗,怕是等着看热闹呢。   不等宋大山善心大发,宋添财直接道:“爹,你去看看娘。进宝哥和大宝娘我来招待吧。”   说着,笑的很虚的说道:“大年初一的,你们有心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你们站在门外呆着。进宝哥和大宝娘你们进屋来坐坐吧,我们宋家别的没有什么,可却最是好客。”   说着,把门大开,让他们三人进院子里来。   宋进宝脸色很不好看,可却只能强笑着。而冯金花从进屋来就猛盯着屋子里瞧。发现这才几个月没见,宋家就添了不少的东西,火盆烧的旺旺的,瞧着还是用的炭,心中越发的妒忌了。   再瞧瞧正堂连椅子上都铺着厚垫子,桌子上的点心炒货得有七八种,想着自己家待客也就瓜子花生,心里别扭了。不过,等坐下了,手和嘴就没停下来,挑着桌上看着贵的点心吃,又给宋大山抓了一大把放在兜里。才笑着说道:“让小叔子见笑了,大宝跟着我们两个没用的爹娘好多日子没吃到过这种点心了。也是我们做爹娘的没用,累得孩子跟着我们受苦受累,今个来这儿算是能给他甜甜嘴了。”   哭穷哭得这么有水平,宋添财深感冯金花这在镇上还真没白待。可惜,他可没多少同情心,宋大宝有爹有娘,吃什么喝什么,和他没半点干系。想拿宋大宝诉可怜,对他爹娘有用,对他却是半点没有影响。   宋添财道:“大宝娘说笑了,本来大过年的我是不想说的。可既然大宝娘开口了,我就要说两句了。既然我们两家已久断了关系,你们也迁出了宋家,再喊我爹我娘为父为母怕就不太好了吧。当然了,过年了,你们有心来看我爹我娘,我是感谢的。不过,也就不要再喊错了,不然,有那不知情的问我哪儿多了个哥哥嫂子,我总不能再把家丑说一遍吧。大宝娘,你说对吧。”   冯金花噎住了,再没想到宋添财现在的嘴巴变的这么厉害。处处戳他们的心窝子。这是威胁他们,宋家没忘记他们做的事情吗?   宋进宝脸色大变的对着宋添财道:“弟弟,大哥知道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可爹娘养我一遭,我早就把他们当亲生父母看待孝敬了。一日为爹娘,终身为爹娘,就算爹娘不认我,可我却不会不认爹娘的。”   “是吗?可我们宋家却是当不了大宝爹这句爹娘的。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要去见阎王了。我爹娘可要不是你这样心思不正的儿子,宋家也不欢迎你们。大年初一的,我不和你们计较,再来烦我,我就去衙门把你们害我的事情好好瓣扯瓣扯。偷窃财务,谋害秀才,怕是牢底都得坐穿吧。”宋添财冷笑的说道,实在不想再和宋进宝再演什么戏。   宋进宝眼睛紧紧的盯着宋添财,眼眶泛红,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得。冯金花没想到宋添财这么的不留情面,接不上话来。宋大宝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也知道他爹娘脸色不好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冯金花赶紧去哄宋大宝,宋大宝却越哭越厉害,半点没有歇下来的趋势。宋添财瞧着心烦,有些后悔把人放进来了。早知道就是让人说两句,也不该想着和这两个人虚以为蛇。这么哭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宋家怎么着了这宋进宝一家呢。   宋大宝哭得这么大声,可也没把宋大山和陈桂枝给哭出来。只有宋添财坐在椅子上,神色上尽是不耐烦。宋进宝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感觉自己的脸面都被宋添财踩在了脚底下,脸上火辣辣的。   冯金花瞧着宋大宝是哭不出宋家两老出来说话的,心里暗骂宋家两老冷心冷肺,最后不得不哄住了宋大宝。宋添财什么人,哪能瞧不出这点弯弯绕绕,心中更加厌恶,直接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一家和大伯一家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说着,就起身准备送客了。冯金华心里的火气早就憋不住了,要不是有求于人,哪还能受宋添财的奚落。现在礼物送了,难听话受了,还要把他们赶出门去,真是笑话,她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冯金花就当没听到宋添财的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叔子,这话说的,大过年的,我们诚心过来拜年连顿饭都吃不上,这不是欺负人吗?这就是秀才公的待客之道,我看连一般农家规矩也不如。我今儿就是不走了,怎么,来了一遭还来出坏来了。谁也没有这么待客的,我当家的好性子,可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吧。我要请人来评评理,说道说道。”   正好再抹黑一些宋家名声,把她当家委曲求全的苦楚都说出来,宋添财竟然这么大张旗鼓的辇他们走,还真如了她的意。她本来还想若是陈桂枝不让他们进门,她就坐在宋家门口哭得引来宋家村人看看的。现在这样也不错,别以为天天拿个衙门说事她就怕了。   她在镇上早就问过了,说她偷钱她已经还上了,最多被打几棍子;而谋害宋添财谁能证明,谁敢站出来说亲眼瞧见的。什么话也不过是宋添财自己说的,半点证据也没。倒药怎么了,她就不能一时失手把药弄翻了吗?这是有心还是无心,谁能说个一二三来,她死不承认,谁也拿她没法子。   宋添财瞧着冯金花的赖皮样气笑了,耍无赖耍到了他身上,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睛。若是没个底牌,他能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人放进了。冷笑道:“腿在你们身上,我又没请你们来,算哪门子客。”   冯金花往地上一坐就哭道:“我就知道这亲的和晚的就是不一样,当初陷害当家的和我,把我们赶出宋家。原来是藏了银钱不想让我们分,不然,那茶铺子怎么开了起来的。一个个都道你们宋家有情谊,却不知你们最是假仁假义的,大过年的,来拜年连顿饭都吃不上,小叔子还要威胁嫂子上衙门。你去啊,你去啊,我瞧瞧这衙门是不是你开的,陷害人还能有理了不成。”   宋添财冷冷的看了一眼冯金花,转而对着宋进宝道:“你带着你婆娘走不走?”   宋进宝低着头不说话,显然是不准备接下宋添财的话也不打算带着冯金花走了。   宋添财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句:“言修,快出来,这儿有人要欺负你大哥。”   赵言修在屋子里听着音呢,一听宋添财的话就赶紧健步如飞的过来了。   冯金花一看是个白面少年,心里冷笑,怎么也不觉得宋添财和这个少年能拿她们怎么样,她的力气可不比个男子差。难不成他们还敢动手打她,倒不知道是谁收拾谁了。   宋添财对着赵言修道:“那宋进宝收拾一顿给我扔出去,不要打在明处,只要不死不残,你看着办。”   赵言修闻言看了看宋进宝,他早就听说宋家有个白眼狼的养子了,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刚刚又听了半天墙角,对着这两人是不耐烦到了极点。立马上前就揍起了宋进宝,还用抹布堵住了宋进宝的嘴,打得宋进宝疼得都要冒汗了。   冯金花扑过去要拦着,可却挨不到赵言修的身,她的拳头全都打在了宋进宝身上。冯金花刚喊了一句:“救命,要杀人了!”   宋添财上去就连给了冯金花几个耳光,打得冯金花眼冒金光,话卡在了喉咙里。恨恨的盯着宋添财看,恨不得吃了他。而宋添财却是半点不在意,他很早就想报仇了,为逝去的原身,也为他自己。他是不打女人,可如冯金花这样的,他破例一次又何妨。一次次的招惹宋家,算计他,真当他是吃素的。 ☆、第41章 堂姐   陈桂枝明显听到了冯金花的叫喊声,不知道冯金花在闹什么幺蛾子,拦住了想要出去看看的宋大山,她自己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进正堂就瞧见了宋进宝被赵言修在揍,而冯金花嘴角红肿,正想扑向宋添财拼命,立马上前如母鸡护小鸡似得,把宋添财护在身后,和冯金花厮打。宋添财自然是见不得他娘受伤的,赶紧帮忙,把冯金花制服了,捆住了她的手。   宋大宝都吓傻了,什么也不敢动,就坐在椅子上哭。赵言修也收拾了宋进宝一顿,陈桂枝拖着冯金花,赵言修和宋添财抬着宋进宝,一起把人扔在了宋家大门口。宋大宝紧跟着两人,不敢靠近宋添财他们。   宋家远处有几个人站着看热闹,宋添财故意大声道:“大年初一,我道你们诚心诚意的来拜年,可没想到却是故意来宋家找茬的。来我们宋家耍无赖,又闹又打的,蹙我们宋家霉头,也看我答不答应。告诉你们,以后再来宋家,打断你们腿就是你们自找的。就如冯金花你自己说的,去衙门,你有本事就去,我等着。”   宋添财的声音说的喊蛮大的,众人一听这宋进宝夫妻大年初一的来宋家闹事太不应该了。原本看着宋进宝夫妻带着孩子拎着东西来宋家拜年还道他们变好了,有心悔改,没曾想这是来找事的,这大过年的上宋家们打打闹闹的,这不是膈应人吗,也难怪宋家把他们丢了出来。要是脾气暴躁的,打断他们腿还真有可能。   宋进宝和冯金花怎么也想不到宋添财竟然这么无耻,倒打一耙,颠倒是非,把他们打了一顿不说,还要把事因推到他们身上。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好像第一次认识宋添财似得。   宋添财看着这宋进宝夫妻两个人的反应冷笑,心中却是想到:这世界上可不只有你们会使心眼玩花招,今个也让你们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别以为这世界都是围绕你们转的,想跟他斗,那就放马过来,他等着。   宋家村出来看热闹的村里人对着宋进宝夫妻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屑为伍的意思,一个个都远着宋进宝夫妻两个。   等冯金花反应过来,坐在地上大哭大喊道:“这宋家欺负人啊,好好的给他们拜年却被打了一顿,还要被这样陷害,我不活了,不活了。”说完,还作势要往宋家大门去撞。   宋添财用扫帚往冯金花身上扫,下手十分的不留情,嘴里道:“你要寻死腻活去找其他地方,宋家却不是你能撒野的。大过年的,你们跑到宋家喊打喊杀不够,竟然还要威胁我们宋家,想让宋家大门沾血染晦气,真是欺人太甚。”   宋添财说完把他们送来的东西丢出来,又对着那些围观的众人道:“各位叔伯,这两人死性不改,大过年的跑到我家来闹。眼热我家茶水摊子,说我家私藏银钱才赶他们出家门,在我家喊打喊杀,又哭又闹。这大年初一,在宋家如此放肆,我才和家里人把他们赶了出来。没曾想这两人心思歹毒,竟然想借此要死要活的要挟宋家。我宋家行的正,坐的端,这两人大年初一蹙我宋家霉头,想坏我宋家运道。今日我把话撂在这,以后,这对夫妻要是再敢出现在宋家人面前,我宋家人见一次打一次。打死我偿命,打残我给治,为人子的,哪能见我爹娘家人受这窝囊气,还要被人威胁到家门口,真当我宋家无人,如此作为,欺人太甚。”   宋家人一听,宋添财说出这样的话,立马出面打圆场,有那嘴快的也说宋进宝夫妻两句。冯金花和宋进宝被众人鄙夷着,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宋添财冷冰冰的眼神,也不敢再做什么,夫妻两个带着宋大宝灰溜溜的走了。走时,还不忘拎上带来的东西。又让众人笑了一顿,一个个口里劝着宋添财不要和生气,大过年的和气生财。   等过了一会,众人瞧着没热闹可看才都散了。宋添财出了口恶气心中舒坦多了,不过,却暗中叮嘱家里人看好宋小宝,出门就要注意些。就怕宋进宝夫妻怀恨在心,对宋家人使坏。   同时,也加紧了宋添财赚钱的决心,赶紧攒下钱去泉州买房买地。要不是顾忌村里人的想法,宋添财真的很想一次就解决了宋进宝夫妻。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蔡师爷的关系,他自己又是秀才,真把这对夫妻送进牢里待上十年八年的也多的是法子。不用他说,杜掌柜那儿首先就得好好招待宋进宝。   可宋添财却不能这样做,真把宋进宝夫妻赶尽杀绝,村子里的人都该可怜宋进宝夫妻再来声讨宋家了。毕竟,宋家在宋家村不是什么大户,兄弟亲戚也没几个,那些抱团的人家谁敢说没有眼红宋家茶水摊子的。   真弄不好坏了名声,遭了众人排挤,宋家在这个村子里就要寸步难行。没有完全把握,宋添财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就如今天,若是没有赵言修这个武艺高强的弟弟在宋家,宋添财拼着闲言碎语也不会让宋进宝夫妻进宋家门的。   不然,宋家老的老小的小,这两人要是坏心一起,就算事后宋添财能报复,可伤害已经造成他能怎么弥补。所以,在宋家没有绝对制服这对夫妻的武力之前,宋添财从不和他们正面交锋。   可现在有了赵言修宋添财就不怕了,好好的教训了宋进宝一顿,他决定了要是宋进宝还敢上宋家门,来一次打一次,先把他打怕了,打的不敢来为止。至于冯金花,宋添财今天打了她几个耳光,心中还是挺感慨的。   他自认为从不打女人,认为那是极没用的男人才会干的。可今天却破例了,心中也明白他气急是一方面,也确实是对冯金花这样的泼妇有些无力了。骂她撒泼,赶她耍赖,只能动用武力震慑她,让她明白,宋家可不会对她手软,她才能有了惧意才会收敛。   其实,若是陈桂枝泼辣,宋添财还是喜欢把女人的事情交给女人去处理,他一个男子一般不插手。可偏偏陈桂枝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说的比谁都狠,可心却软的很,有些事情她狠不过冯金花也没她脸皮厚,也只好由宋添财出面来处理。   在前世,宋添财也遇到过泼妇,不过,他一般都是叫警察。警察来了不管用,他就去找个悍妇过来,钱大把大把的砸,只要能整到那泼妇就行。一来二去的,大伙都知道宋添财是个狠角色,一个个也不敢耍赖撒泼了。   可这儿要花钱找个悍妇怕也不容易,更何况他是秀才,宋家的名声还不错,要被人知晓他花钱去对付宋进宝夫妻,怕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自找罪受。所以,他才用了他以前最看不上眼的法子,有的时候在庄户人家最直接的武力真的十分实用。等他挣钱去泉州安排好了退路,总是要一笔笔的把这些帐都给要回来的。   闹了这么一场,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特别是宋大山,他在厨房并不太清楚的知道正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到自己儿子气愤难当,又瞧着冯金花在撒泼,心里越发的对宋进宝失望了,也不觉得自己儿子打人有什么不对。   大过年的来宋家闹,要给他也要揍一顿的。瞧着冯金花坐在地上撒泼的样子,若不是宋大山自认是长辈是她的前公公,真想上去打她几个耳光,太气人了。   宋大海和万氏接到消息就带着宋添金立马赶了过来,瞧着宋家众人没事,心里松了口气。村子里传着宋进宝夫妻来宋家找事,又闹又哭,拼死拼活的,宋大海和万氏就怕宋家壮丁少吃亏了。才急急的赶来,想搭把手的,他们是亲兄弟,这个时候要是不抱成一团,那在这个村子里就等着被人欺负吧。   中午两家人在宋家吃了饭,宋大海劝着宋大山心要硬些,做事要狠些,这样才能不被人当软柿子捏。万氏则是和陈桂枝一道讨伐抱怨了宋进宝夫妻一顿,又说起了明日回娘家的事情。   万氏因为和兄嫂闹蹦了,极少回娘家看爹娘。不过,万氏的爹娘看重儿子,对着万氏也就一般般。这么多年了,万氏也都寒了心,等和她大哥闹翻了,她爹娘不忙她还骂她忘本,万氏每年逢年过节都托人带些东西过去,人却是不去的。   正好初二万氏的女人宋桃子带女婿回来,她要在家招待。说起来宋桃儿明天回娘家还会来宋大山这个叔叔家来拜年,不过,因为宋桃儿在娘家不过夜,倒是没在宋大山这个叔叔家吃过饭。   陈桂枝瞧着万氏这段日子待她们家不错,加上这几年宋桃子对她们家也十分的周到就想给万氏做脸,就说要请宋桃子到宋家来吃午饭。   万氏有些疑惑,陈桂枝每年过年初二雷打不动的一大早就会回娘家去拜年的。往往是下午才能回来见一面宋桃子,今年怎么转性子了,打算下午再去娘家,这是不准备吃饭只带礼物去走个过场,看来,这陈家姐弟也没外人看着那么和睦。   陈桂枝瞧着万氏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她又不好向妯娌抱怨自己娘家不仗义,惹火了她,只好把话题岔到宋桃子身上去。   宋桃子今年二十七了,嫁到了不远处的刘家村。要说和刘采莲还是一个村子,她嫁的丈夫叫刘坤武,是刘家村刘大梁家的老二。刘大梁家里一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却是三个婆娘生的。   老大刘坤文是第一个老婆杨氏生的,可惜第一个老婆是个命短的,在老大八岁的时候就没了。之后,刘大梁娶了刘坤武的娘田氏,可田氏生了刘坤武没几年,这刘大梁就和原配小姨子小杨氏有了私情,两人珠胎暗结被人抓奸在床。为了平复前岳丈一家的怒气,刘大梁就把这小杨氏纳了回来做二房。   刘大梁算是个能干的家里有三十多亩地,还在镇上有个铺面值上两百多两银子,每年光铺子的租金都要有十两银子。刘家因此并不愁吃穿,所以,刘大梁还能养得起两个婆娘。   可这婆娘多了是非就多了,加上小杨氏还生了三儿子刘坤生和女儿刘小荷,在刘家很是有底气。倒是刘坤武的娘就一个儿子,性子又不算好,瞧见丈夫和小妾天天亲亲热热,没多久就把自己给郁闷死了。   田氏的娘家出面逼着刘大梁把家里的田地分出十亩出来给了刘坤武,铺子的租金每年也要给刘坤武一半,等以后分铺子了,必须要给刘坤武留出一半来。不然,他们就去告刘大梁宠妾灭妻,逼死正妻,让刘大梁去坐牢。   不得不感谢秦太、祖的正妻保护律法,刘大梁被这么一吓加上也心里有些愧疚也就同意了,并签下了字据让众人做了见证。刘坤武从小瞧着自己娘日子过的愁苦,对着小杨氏和他爹都不喜欢,性子有些独。   等他娘不在了,小杨氏当家,瞧着他有那么的家私,心中不平衡待他面上极好,私底下却是挑拨苛待一样不落。刘坤武那个时候才四五岁,幸得他大哥相护才没吃多少亏。两人相互扶持,倒是比一母同胞的兄弟还要亲。   等刘坤武长大了,也是刘坤文这个大哥让自己妻子陈氏牵的线,找了陈桂枝,陈桂枝瞧着不错才和万是牵的线。这也是因为刘坤武十八岁之后,他舅舅家人出面,让刘坤武分家单过,万氏瞧着家境不错,有田地有铺子租金,小伙子长的周正,人也勤快,宋桃子嫁进去两人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伺候一大家子也就答应了。   事实也证明,宋桃子的日子过的十分的不错,她嫁进去没几年就生了两个男孩,刘坤武待她十分好。两人也都是勤快人,日子过得十分的红火。   陈桂枝说要招待这个宋添财的堂姐的时候,宋添财脑子里转了半天才想到是她。 ☆、第42章 姐夫   宋桃子和宋添财相差八岁,等宋添财知事之后,宋桃子都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宋桃子回宋家村的时候就少了,宋添财一路苦读,对着这个堂姐的印象很淡。等宋进宝娶了冯金花,宋家的日子开始闹腾起来,陈桂枝有些迁怒万氏和宋大海,宋桃子和他家也就是逢年过节走动一下了。   不过,宋添财还是很赞成和宋大海一家拉近关系的。瞧着这几次事情,宋大海一家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待自己家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宋添金看着也是个不错的,宋添财觉得这个堂弟可以多多走动,在村子里他们宋家一脉太势单力薄了。   既然说了要请客了,陈桂枝和宋大山也不能小气了。把家里的食材都挑了一遍,才选了些海鲜肉类,还把宋添财专门在老屋子里发的豆芽和蒜苗摘了些准备炒上两盘子。   大过年的,年味重,肉倒是不会太缺,这蔬菜却是稀奇了起来。宋添财虽然是个无肉不欢的,可吃了半个月后嘴角就上火起泡了。喝了几天的枸杞水才消失了下去,不过那滋味让宋添财再也不想尝了。   于是,宋添财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在宋家老屋子里打了几个木头架子堆上土种了些蒜苗,又用黄豆发了些豆芽,好歹能吃个新鲜菜了。赵言修曾说过,在泉州冬天还是会有些蔬菜出来卖的。不过,那些都是在地龙里种出来的,价钱比肉要贵上许多倍,一般也就是大户人家买些过冬或是送礼。   宋添财听着感叹古人的智慧很无穷,这么早就有温室种植了,可惜,他却是吃不起也吃不到的。好在宋家地窖里也藏了些土豆白菜,菜园子里还种了些菠菜香菜,平时自己吃也就尽够了。   蔡师爷回来的年礼里有一大块驴肉,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东西的美味是得了大家认可的。陈桂枝自知自己的手艺不到家,怕糟践了好东西,特意让宋大山去找了林小满过来帮着做的。   林小满在大户人家帮厨,做起驴肉来小菜一碟。把驴肉分成了几分,做了白切,红烧,酱香三个口味,吃得众人满口留香,称赞不已。天气冷,东西放得住,陈桂枝有心留些驴肉招待客人,用盘子扣起来放在屋外冰着。   这回招待侄女婿,陈桂枝就把这驴肉算了一道菜,宋添财前世吃过驴肉火烧,家里也专门请林小满做了不少烧饼和馍,吃的时候在锅上贴一下或用油煎一下,包上热好切碎的红烧驴肉,宋小宝每次都能吃上一个。   要知道,那一个都有成年手掌大小了,宋添财每次瞧着宋小宝吃,都担心他要撑坏了肚子。接着,陈桂枝晚上就开始煮羊肉,煨猪蹄和肴肉。宋家一直养着一只奶羊给宋小宝提供羊奶,要吃羊肉却还是要向旁人买的。   涮羊肉烤羊肉焖羊肉红烧羊肉,宋添财都爱吃。再说,羊肉性暖,冬天吃羊肉喝羊汤浑身都暖呼呼的,十分进补。所以,宋添财早就找好了村子里养羊子的人家买了两头羊,一百斤多斤花了一两银子。陈桂枝暗地里没少心疼,这都快赶上一百斤最好价钱的猪肥膘了,两头羊去头去尾去下水的,能剩下七八十斤就不错了,这就是划到十三四文一斤了。   宋添财却觉得这儿的羊肉着实便宜,要知道在现代如这么纯天然放养的羊肉,五十块也都有人买。就连那注水的羊肉也都快三十块了,是猪肉的两三倍价格。现在这羊肉只比猪肉多了几文,宋添财有一种暗暗占了便宜的得意心情。   可惜宋添财没找到孜然粉,不然,烤羊肉串烤羊腿羊排什么的,想想就要流了一地口水。陈桂枝烧红烧羊肉是加了羊油烧的,烧出来的羊肉特别的美味,颜色鲜亮不说,羊肉也更水润和有口感。晚上,陈桂枝烧好羊肉后,宋添财和宋小宝两父子一人端着一只碗挖了一碗羊肉吃。   他们自己吃还不算,还喜欢给赵言修时不时的递上一个。宋添财还好,都是用筷子夹个给赵言修尝尝,宋小宝自己抱着个羊骨头啃,手里油腻腻的,嘴上挂着汤汁,还硬是要把啃了一半的羊骨头给赵言修也啃一啃才罢休。   宋添财觉得自己身为亲爹都要嫌弃宋小宝那啃的太惨不忍睹的羊骨头的时候,赵言修竟然面不改色的在宋小宝的期盼的小眼神下啃了两口。看着宋小宝欢快的模样,宋添财心里默默的检讨了一下,自己这个做爹的还没人家疼小宝太不应该了。不过,果然是宋小宝的最佳好伙伴,这么的不卑不亢不嫌弃,让他这么爹自卑了这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宋添财就听见自己家老娘在厨房里忙开了,宋大山被指挥的团团转。因为今天来客人,宋添财也不好赖床,穿好衣裳就去没良心的去骚扰宋小宝了,很明显的是自己睡不到懒觉也就不让宋小宝睡了。   宋小宝昨天吃得羊肉有些咸,晚上喝了不少水,半夜就在床上画了地图。大晚上的,陈桂枝不好掀开被子冻着宋小宝,只好给他垫了厚垫子,包着他睡了起来。不过,一大早却是把宋小宝习惯性的抱到赵言修床上去了。   显然,赵言修的稳重耐心在陈桂枝这个奶奶眼里更能放心把宋小宝交给他看着。至于后备人选宋添财,因为时常和宋小宝一起捣蛋不靠谱,在有了赵言修后就很明显的没了出头之日。   一起进自己爹娘屋子没瞧见宋小宝,倒是在火盆的筐子上晾着洗过的床单,宋添财就明白是宋小宝干坏事了。想想也是,宋小宝才三岁,这个岁数在现代还有不少孩子都兜着纸尿裤呢。他却是很少尿床,要不是昨天跟着自己吃了羊肉喝多了水也不会半夜画地图的。   这么一想,无良老爹很难得的有些心虚,想想还是没去骚扰宋小宝睡懒觉了。他决定去厨房去看看给宋小宝做个美味又营养的早餐,来弥补他这儿子受到伤害的心灵。难道宋添财会告诉别人,他是怕他爹他娘他小弟翻旧账,说他不会带小孩才这么殷勤的吗?当然不会,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是吧,是吧!   宋桃子和刘坤武过了辰时就到了宋家,刘坤武手里拎着四礼还带着一坛子酒和一小篮子橘子,陈桂枝看着笑容就深了几分。这酒当然是带给宋大山的了,可这橘子怕是知道宋家有小孩专门给宋小宝带的。在孙控的陈桂枝面前是没什么能比待她孙子好,更能讨她欢心的了。   所以,陈桂枝欢欢喜喜,亲亲热热的把宋桃子一家四口迎进门来。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各色点心瓜果,宋桃子夫妻寒暄落座后,她的两个儿子,八岁的大锁和五岁的小锁都迅速获得了陈桂枝和宋大山的喜爱。   陈桂枝犹嫌自己拿出的点心瓜子不够招待这两个侄外孙的,去屋子里捣鼓了一会,拿出了早先专门给宋小宝做的肉松和肉脯以及宋添财的珍藏牛肉干端出一盘子给两个孩子吃。   宋小宝瞧见自己的吃食要被抢了,立马站到陈桂枝的屋子门口,很霸气的挡在门不让他奶奶出去。嘴里还道:“奶奶坏,这是小宝的。不给人,小宝吃,爹爹吃。”   古代牛肉比较难买,因为耕牛在官府那儿要登记,杀牛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宋添财想吃牛肉还得遇个好机会。一年如宋家村也见不得能杀一头牛。这牛肉还是宋添财让宋添金在镇上打听着点才买了两次,一次都买了上百斤。   除了自己现做了吃,还熬了牛油,做了牛肉酱和牛肉干,就是为了平时解解馋。因为牛肉不易买,宋添财平时也不怎么舍得吃,要是去干体力活的时候带些在身上备着。宋小宝瞧着他爹喜欢吃,护得紧,平时也就赵言修和宋家老夫妻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被恩准吃几个,其他人是别想动了。   陈桂枝对于孙子的护食有些头疼,赵言修在旁边陪着宋小宝玩,赶紧对着宋小宝道:“小宝啊,大锁哥哥和小锁哥哥给小宝带了许多好吃的,小宝是不是也要给他们吃你家的好吃的。不然,小宝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别人伤心了,就没人愿意和小宝玩了。小宝放心,奶奶只是拿了一点,还有很多,不会让你爹没得吃的。叔叔保证,好不好。”   宋小宝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对着他奶奶说道:“一点,爹爹要吃。肉条条多,给肉条条。”意思让陈桂枝拿他的肉松和肉脯可以多拿些,不过,只能拿一点他爹的牛肉干。   陈桂枝笑着摸摸宋小宝的小脑袋瓜子道:“现在就知道护着你爹,你爹还在真没白疼你。来,跟奶奶去和大锁,小锁玩去。奶奶做了驴肉烧饼,马上就端出来给你们吃。”   赵言修也被陈桂枝催着来屋子里见客,把他介绍给宋桃子夫妻。   陈桂枝的驴肉烧饼很受几个孩子的喜欢,大锁和小锁吃的满嘴流油,开心不已,宋大山每个人还给了一个半两银子的红包。大锁和小锁一开始却并没有拿,而是在他们娘点头后才收下了。   刘坤武也给了宋小宝一个,宋家老夫妻也都收下了。刘坤武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宋大山一家,他从小因为家里的事情性子有些独,除了一直护着他待他好的大哥杨坤文和舅舅田大富,他其实并不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而宋大山脾气好做事软和,刘坤武倒是不会讨厌他,只觉得宋大山太为名声所累。宋家近况他们也能从万氏这儿得知,养子宋进宝一步步的得寸进尺也是和宋大山的不作为和步步忍让密不可分。   刘坤武就觉得宋大山不可思议,怎么会对个豪无干系的孩子费心费力。他自己家里,就是连亲人之间也是相互算计的。如他大哥还是那小杨氏的亲侄子,可还不是遭了小杨氏的算计挑拨陷害为难。就是他那过世的母亲,待他大哥也不见得多尽心。只不过有小杨氏挡在前面,才让兄弟两一致对外,感情才越发的好了。   若是他如宋大山这样,早就在刘家不知吃了多少苦了。他很早就知道待那些没良心的好是浪费感情和心血,所以,他才能在刘家没了母亲也还能保住自己的家产和名声。而他大哥一开始没看清楚,一时心软才吃了那么多年的亏。   不过,令刘坤武意外的却是这个他本以为读书读傻了的宋添财。没想到,这个小时候只会读书有些迂腐的宋家小子竟然也能撑起了宋家,得了秀才不说,还能用水磨的功夫把宋家两老的性子给磨过来。就凭这份心性,刘坤武就觉得要和他多走动没坏处。因此,丈母娘出面说宋家老夫妻请他们席面,刘坤武就带着老婆孩子来了。   宋添财也在观察着刘坤武这个堂姐夫,以前因为刘采莲的关系,刘家村里的情况宋添财是知道一些的。当然,对于这个堂姐夫,宋添财自然关注的多了一些。先前的宋添财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刘坤武觉得他性子不宽厚,气量不大,不是君子所为。   刘坤武没了亲娘,在刘大梁家又是二房小杨氏当家,自然就有受委屈的时候。他平时受了罪立马在刘大梁面前闹,刘大梁自然是偏心小杨氏多些,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顶多说说小杨氏罢了。小杨氏至此,对着刘坤武自然是更不好了。   刘坤武瞧见了也不多说什么,只等过年家里客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当着众位客人的面又哭又闹,把自己的委屈说个清楚道个明白。还哭自己的娘,把自己娘舅喊的眼睛都红了。立马把刘大梁打了一顿,他姥姥上门能骂上半天,把小杨氏未婚先孕,不守妇道翻来覆去的说,扒了小杨氏所有的脸面。   让本来准备扶正小杨氏的刘大梁对着第二任岳家开不了这个口,他这个时候还干了件特别蠢的事情,在小杨氏的眼泪下狠揍了刘坤武一顿。刘坤武拖着伤跑到自己娘坟地上哭了一个时辰,引得村里人纷纷同情不已。都道刘大梁心狠,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逼死了这孩子的亲娘不说,先还对自己亲儿子下这么狠的手,这是要逼死二儿子给小儿子挣家产,让刘大梁再不敢动刘坤武一下。   而田大富立马请了自己的族老们去和刘家村的里正交涉,直接接了刘坤武去自己家住,每个月刘大梁要送多少粮食多少银子,立下文书。要是哪个月刘大梁没按时送过去,田大富就豁出脸面来闹,等闹的不管用,秋收到了,他直接叫上一帮子人到刘大梁地里收粮食。因为田大富是个浑人,家里的妻舅又多,刘大梁就没一次能摆平过他的。 ☆、第43章 早知   刘坤武每年也就是在过年过节的去刘家一趟,要是小杨氏敢给个脸色,刘大梁骂上几句,刘坤武能立马把桌子掀了,红着眼睛跑回他舅家去。刘家村势必又掀起一场关于刘大梁家的流言蜚语,再把小杨氏怎么进刘家的往事巴拉出来,总之,小杨氏的名声算是臭大街了,而刘大梁被人提起总是被冠以糊涂的字眼。   刘大梁可不傻,眼瞧着自己一家的名声都要败光了,田家却因为接济外甥名声大好,简直是踩着自己家的名声为田家添光添彩。因此,他愣是请了族里的人,再三保证会对着刘坤武好,把刘坤武从田家带了回来。立马送他去了镇子上的私塾,寄宿在私塾,每年按时交够学费就行了。   而刘坤武在私塾每个月必要回家一次,米面粮油菜都要带上许多,还要带上两百个大钱。而因为刘坤武的难搞,刘大梁和小杨氏大面上是不敢待他太过分的。同样,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刘坤武还是很遭非议的。   宋添财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早先就是认为宋大山有些行为不妥,可也谨守着父子本分,不去越界半步。自然对着刘坤武这样闹出家丑而不遮掩的人亲近不起来了,不过说讨厌却也是说不上的。毕竟,刘坤武虽然做事没了规矩些,可遭遇也确实可怜了些。   这也是当初刘坤武有钱有房还是娶了条件不是太好的宋桃子的原因之一,有许多人家是不太看好刘坤武的。毕竟,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以仁义孝顺为美德,即使刘坤武有苦衷,可终究是没了规矩过界了。   不过,现在的宋添财却觉得这样的刘坤武值得结交。刘坤武虽然待他爹不咋地,可对他舅舅那是孝顺有加,每月都要去一趟,东西没少带,活计抢着干,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人,爱恨分明,会为自己打算可也会对他好的人有回报,很对宋添财的胃口。   一个有心结交,一个有心拉近关系,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等两杯酒下肚,两人称兄道弟起来。这个时候,宋添财才知道刘坤武今年准备和他大哥一起在镇上开个杂货铺子。只不过没什么特色玩意,担心会站不住脚。   宋添财正想去泉州跑商,而买卖自然有买有卖。既然刘坤武也开始做买卖,那以后自然有机会合作。想到这,宋添财立马又热情了好几度,给刘坤武出出主意,如开业搞酬宾啊,搞个会员卡,只要来他们铺子买东西达到多少文就能便宜几文钱啊。宋添财脑子里经商的点子多的是,和刘坤武说的头头是道。刘坤武眼睛越听越亮,最后,恨不得拉宋添财入伙才好。   宋添财谢绝了,只说以后要是他能有好的进货渠道,再和刘坤武合作。一顿饭,多了个生财路子,宋添财很满意。而陈桂枝和宋桃子带着孩子在屋子里吃着,谈的也十分的起劲。   宋桃子嫁人快十年了,从小她就比较有主见,属于外柔内刚型的。算起来,她和刘坤武成亲,还是陈桂枝牵桥搭线的,她每年给宋大山和陈桂枝的礼绝对周到。不过,因为宋进宝的事情两家关系一度很僵硬,宋桃子也和叔叔婶婶疏远了。   宋进宝曾经在宋桃子家待过一段时日,因为宋大海指望他养老,那时待他甚至好过宋桃子这个亲生女儿。被分走了父母关爱,宋桃子能喜欢宋进宝才怪。宋进宝小时候看着沉默寡言的,可在宋桃子家可没少要宋桃子的强。家里好吃的好喝的,宋大海给他的,他从没有拿出来分一点给宋桃子的。   宋桃子是万氏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可不愿自己的女儿被亏待,对着宋大海捧着宋进宝十分的有意见,两人闹过不少次。最后,等万氏肚子里又揣上了娃,立马闹着把宋进宝送走了。   后来,宋进宝被宋大山收养,宋桃子却是不怎么和他相处,总觉得他太小气和抠门。对于陈桂枝迁怒她们家,宋桃子心里是明白的。也觉得自己爹多事了,可总是自己的爹,她不可能去为了堂婶来为难自己亲爹娘的。所以,两家自然走了远些。   而去年宋桃子回娘家的时候,万氏却对她说起了宋添财这个堂弟的好,说了陈桂枝和宋大山待宋添金还是不错的,给宋添金花了五两银子送进了酒楼做伙计。宋添金每月都能有一份稳定的工钱,比在家种地强的多,也好谈亲事了。   宋桃子对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是关心重视的,可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本事。丈夫虽能干,可也没有太多能力来帮这小舅子。她本来打算等自己家和大伯子开铺子之后,再帮自己弟弟一把。   现在看来却用不着了,自己的叔叔婶婶关照,把宋添金弄进了酒楼里,现在还定了城里姑娘做媳妇。让她这个姐姐在婆家说话都要有底气的多,且宋添财是秀才,这买田又开茶水铺的,眼瞧着是个有本事的。和这样的亲戚多亲近亲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搭把手。   所以,在宋桃子的娘告诉她宋大山家请她们一家吃席面,她就高高兴兴的来了。虽然刘坤武挺有本事的,待她和孩子都好,可却有个糟心的爹和小娘,时不时的膈应她们。好在大伯子明理,舅舅家亲厚,她们才过的舒服些。   可娘家兄弟少,让宋桃子还是有点心虚的。这要是打架都比人家吃亏几分,不过,好在宋添财中了秀才,现在又和她家亲近,堂兄弟也是兄弟。这样一来,娘家强了,她在那些糟心亲戚面前也能硬上几分。   两家人这顿饭吃的十分高兴,临走时候,陈桂枝看出大锁和小锁喜欢吃肴肉,给他们带了不少走。还让宋桃子帮着她打听打听谁家下了猪崽和羊崽卖的,给她捎个信,开春了她就去看看。   宋小宝和大锁小锁玩的十分乐呵,一看两个哥哥要走了,立马不乐意了。去拉着宋添财的袖子,强烈要求两个哥哥就在他家留下跟他玩了,有点不放人的意思。宋添财看着宋小宝这样乐了,摸摸他的头笑道:“小宝乖,等开春了,你添金叔叔给你娶婶娘了,你大锁小锁哥哥就过来和你玩了。到时候,咱们再留他们玩两天。现在过年,他们也要回去走亲戚拜年的。”   也不知道宋小宝听没听懂,反正是不缠着宋添财了,而是把自己兜里的肉松肉脯都给大锁小锁了,看样子是真的十分喜欢这两个表哥。要知晓,宋小宝可是护食的很,除了宋家人和赵言修,几乎是没什么人能从他手里骗到食物的。   刘坤武一走,收拾完桌子,陈桂枝就有些神色不属了。她心里怨自己娘家兄弟媳,可一直都是她包涵宽待这些弟弟弟媳的。现在乍一不给他们脸面,她心里也不舒服。都是兄弟姐妹,血浓于水,怎么就不能好好处了呢。   非得像现在这样闹开了,谁脸上也不好看。可若是让她就当事情没发生,她心里是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的。自己的儿子命在旦夕,被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照顾帮衬的弟弟袖手旁观。这要是她能原谅,她就对不住自己儿子和丈夫。   所以,这次,她是绝对不能先低了头的。   宋添财看着陈桂枝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烦她娘家的那堆事情,今天初二,往年陈桂枝都是一大早的就和宋大山带着家里的孩子去娘家拜年。大包小包的,可谓给足了娘家面子,也算贴补一下弟弟侄子们。   毕竟,宋家的家境要比陈家好上很多,宋大山又是个大方的,对自己岳家那都是由着陈桂枝来。而大年初二这一天,都是轮流在两个舅舅家吃饭,舅母也会瞧着足足的年礼不复一般时日的阴阳怪气,对着宋大山一家总是要讨好上几分。   也因为如此,才让陈桂枝生出错觉,总觉得两个弟弟待她是十分不错的。就算弟媳们有些小心思,可也都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这个做大姐的让让,也就没什么了,大家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可现实却扇了陈桂枝一个大耳光,让陈桂枝那么难以接受娘家兄弟弟媳们那样对她,甚至让她生了心病。若不是宋家的日子渐渐过的好了,宋添财又时常的劝解她,怕是她都得为此坐下病根来。   瞧着陈桂枝如此,宋添财才越发觉得自己两个舅舅有些不近人情了。他是个小心眼的,既然他们没把自己家当回事,那么以后也就别想沾宋家半点光。所以,拉开距离是必须的,告诉他们宋家不乐意搭理他们。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么就要面对后果,即使再心疼陈桂枝,宋添财也不打算退让一步。   不过,宋添财还是不想让陈桂枝多伤神,让赵言修把宋小宝抱去睡觉,打发了宋大山小眯一会。才故作神秘的向着陈桂枝问道:“娘,堂姐夫要开杂货铺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没想到堂姐夫家底这么丰厚,看来娘当当初牵线搭桥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宋添财想用这个话题分分陈桂枝的精神,果然,陈桂枝立马接话道:“添财啊,你这堂姐夫以前可没这么有家底。当年他娘去世后,他舅舅虽然给他争了十亩地和一半的铺子租金,可那铺子却没分,只道以后分家不得少了他那一份罢了。十亩地也就够吃够喝,那一半租金每年五两看着不少,难道他们家不要花用,能存下多少银子开得了这铺子。”   说完,陈桂枝就有些吊胃口的看着宋添财,脸上就差写满了“我知道内情,快来问吧”的神情。宋添财虽然没多大兴趣,可只要能让陈桂枝心情变好,他也不介意八卦一下。   于是,宋添财很从善如流的问道:“那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堂姐夫在哪发了横财?”   陈桂枝听了摇摇头道:“他现在手里攥着的银子就是他家那间铺子卖的银子。听说那铺子地段好铺面又大,一出手就卖了两百两。刘坤武和他大哥一人分了一百两,两人这才有本钱开铺子了。”   宋添财听到这倒是听出了些兴味:“不是还有个小杨氏,听说她可是生了一儿一女,就是卖了银子有她这个长辈在,不说多分给她儿子,可也绝对不会少了她儿子的。这可有趣了,难道是她有什么把柄落在堂姐夫身上了。”   小杨氏名声再不好,作为他们的继母,也是长辈。刘大梁的家产她也是有资格去争取的,再说都是儿子,那么大一笔银子,这刘坤生也不会白白放弃的。所以,必然是他们拿住了什么把柄。   “可不是,那小杨氏光顾着得意了,当着刘家的家,瞧着多神气。等刘坤武一病倒,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立马闹着要把长子分出去,把家里的铺子都留给她的亲儿子。连刘坤武的那份都想吞了,可她却没想到,刘坤武和刘坤文一起请族里开了祠堂,言明这小杨氏乃是二房妾氏,老三刘坤生是庶子,家里的家产能分上两成就是仁义了。众人这才明白,当年刘大梁是想扶正小杨氏的,可这田氏娘家不乐意,不愿意出文书,这小杨氏就没能扶正。可这小杨氏就以为她是刘家唯一的女主人,自然也就是刘夫人了。闹了半天,这妾还是妾。没有原配娘家的许可,扶正根本就是妄想也不符律法。”陈桂枝解释道。   最后,她还补上一句:“小杨氏也可怜了,因为是妾,刘坤文和刘坤武根本都不用搭理她。她儿子也因为这妾生子的身份,分家只得了八亩地,铺子是一分没摸着。所以说,这好好的女儿家,说什么都不能去做小。不然,不仅自己糟践了自己,还得连累孩子。” ☆、第 44章 何必   宋添财可不觉得小杨氏可怜,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她自己先和刘大梁勾搭的,后又苛待刘坤文刘坤武,最后落到这个地步可谓自作自受。刘坤文可是她亲姐姐的儿子,还不是照样苛待,也活该逼急了刘坤文联合了刘坤武狠狠的打了小杨氏的脸面。   要知道小杨氏的娘家也是刘坤文的外家,若是小杨氏待刘坤文稍稍好些,也就没有刘坤武这个老二什么事情了。毕竟,坏了小杨氏的名声,也是坏了刘坤文外家的名声,刘坤文这样做是准备不认舅家了。   不过,宋添财倒是挺佩服刘坤武的舅舅田大富的。本朝律法,嫡庶分明,要想扶正小妾,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如官宦人家,那就是妄想,可谓一日为妾,终身是妾,不然,乱了嫡庶,可是会坏了血脉传承的。   若是商户平民想要扶正,手续也是极其严苛的。必须得家中嫡出子女的认可还得有已过逝正妻娘家出示的同意文书,去衙门办理才能生效。不过,即使这样,若是这扶正的妾所生子女是在她做妾的时候生的,也比不过她做妻时候生孩子的地位,更何况是先头的嫡子。   所以,在本朝做妾真不是什么好选择,即使是二房贵妾,也是妾。村子里的人懂得少,更何况小杨氏一个妇道人家,肯定是以为她自己娘家出了文书她就能扶正了,却没想到必须还得要田家的文书。做得太过,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一想,宋添财觉得刘坤武心机手段都够,他还是小瞧了这位堂姐夫,也许以后可以多多合作也不是什么坏事。有钱一起赚,只要对他胃口,不是那藏奸之人,他也是很乐意多几个人帮忙的。再说了,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有现成的人选,知根知底的,多省事啊。   和陈桂枝闲聊了一会,陈桂枝果然不再愁容满面的了。瞧着未时已过一半,让宋大山套了牛车,喊上宋添财搬着年礼准备回娘家去。本来陈桂枝还想把宋小宝带过去给她娘看看,被宋添财拦了下来。这回去还不知道那两个舅舅什么态度,带着孩子多不方便,不要吓着宋小宝才是。   最后,母子两人就往着陈家村赶去。   陈桂枝的娘家在陈家村也就算中等水平,家里有两个弟弟,老大叫陈永常,娶妻刘秀贞,生有两子,长子陈智荣,幼子陈智华。老二叫陈永乐,娶妻冯四凤,也生有两子,大的叫陈智富,小的叫陈智贵。   家里老爹早没了,还剩下个老娘高老太,兄弟两个早早的分了家。只不过屋子连在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罢了。高老太原本是跟着长子过的,老二媳妇不乐意婆婆帮着老大家带孩子,总是也把孩子送过去带。最后,养老的时候,刘秀贞开口,高老太每家待一年,轮流奉养。   初二这一大早,高老太就坐在院子里往门口瞧了半响,最后,只等来了小女儿,大女儿是没见踪影。陈永常瞧着自己老娘有些挂着的脸色,心中有些也有些不高兴。   陈桂月带着丈夫儿女到了娘家原本还想着遇见陈桂枝这个大姐,在她娘面前求一求,哭一哭,能让她娘帮着求情说好话,能再和陈桂枝摒弃前嫌,和好如初。最主要的时候,杨丽娘回去的时候可说了,宋家现在可发达了,顿顿有肉,每天茶水铺子几百个大钱是闭着眼睛睁,干一个月就抵得上他们干一年的了。   以往,年底的时候,陈桂枝办年货总是要给她家送去些。腊肉粮食都会有些,每年省着点,她都不用再买年货了。有时候她再去宋家坐坐,也总能要上一件宋添财穿不下的半旧衣裳回来改小了,给儿子穿也是极好的。正好连布钱都省了,过年时,给陈桂枝瞧见,也总是会给她凑出点布,过年后她儿子还能混一身新衣裳。   可今年什么都没有,陈桂月倒是再去过宋家一趟,可陈桂枝说话淡淡的。家里年货满满当当的,陈桂月眼睛扫了几遍,话暗示了好多,陈桂枝理都不理她,反倒玩笑似得问起陈桂月什么时候娶媳妇,话里话外也就是杨宋两家人,宋家不欠杨家的,也不打算再救济她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桂月再厚着脸皮也不好说什么,第一次上宋家门空手而回。知道把她姐得罪狠了,心中发虚,她夫家娘家也就这门亲戚能帮衬她。现在却不搭理她了,以后她儿子上私塾娶妻谁帮她。   为这事,她好好的揍了大女儿一顿。可人已经得罪了,只能想法子让陈桂枝消气。眼看着宋家越过越红火,自己家却在节骨眼上,怎么也不能让这门亲就这么断了。这才来娘家来求情,她大姐孝顺她娘,待两个弟弟也好,有他们帮她说话,她大姐也好太不给面子。   所以,初二一大早,她就和丈夫拖儿带女的来了娘家。还破天荒的准备齐全了四礼,给高老太买了几盒点心过来。   可到了娘家,她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她大姐初二早上根本没回来,看着两个兄弟有些气愤又有些尴尬想神情。陈桂月明白,她娘家兄弟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把大姐给得罪了。   陈桂月觉得自己找到了陈桂枝这次发这么大火的原因,原来都是被娘家兄弟拖累的。早知道娘家不管用了,她也不至于买这么多东西过来。要知道去年年底没了陈桂枝的贴补,她家的日子可少了不少油水,还花出去这么一笔银钱,陈桂月的脸色不好看了。都想把东西拎着了,可两个弟媳妇可不是吃素的,早早的就把东西拎到屋子里了。   既然东西拎不走,陈桂月就打算吃回来。中午陈家桌子上的荤菜,她都给自己的丈夫儿子挑满了碗。结果,盘子里也没剩下什么了。陈永常和陈永乐是两家子人挤在一起吃的,也没分男女桌。   这陈桂月把荤菜都给夹走了,陈家的几个小子一瞧脸上就闷闷不乐了。老大家的两个都还算大了,不会直接说什么,老二家最小的孩子过年才十岁,因为是家里最小的,也最受宠,性子比较霸道。瞧着没了荤菜,立马不干了,扯着嗓子跟他娘要肉吃。   冯四凤也不是吃素的,只有她占别人的便宜份,哪有便宜让旁人占。立马上前就对着自己的小儿子动了手,手上的劲小,嘴里却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这荤菜是你吃的吗?这都是给客人来吃的,这么要肉吃,你是几辈子没吃过肉啊。在这给老娘丢人现眼,也不怕人笑话。”   大过年的,小孙子哭成一团,二媳妇指桑骂槐,高老太也没心思吃了。可她也知道不能去拦着冯四风,不然,家里肯定要大闹一场,到时候小女儿一家更难看。   陈永常和陈永乐也不高兴陈桂月的作态,好像没吃过肉似得,可来者是客,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一屋子人都听着冯四凤的骂声,杨百全脸躁的通红,瞧着堆满肉的碗也吃不下去了。陈桂月也没料到这冯四凤这么不给她脸,多年的贫穷生活养得她泼辣的很,平时在娘家她还不怎么发作,可今天先是白花了银钱,又被得知自己可能是被迁怒了,陈桂月早就憋了火气了。没想到吃个肉都吃不安稳,立马把筷子一扔道:“儿子,别吃了,赶紧走,这老陈家的饭我们吃不起。连多吃块肉都要被人骂,还吃什么吃。既然是待客,谁家肉菜不是紧着客人吃,收年礼的时候动作倒快,结果就弄了这么个全素席面,我挑肉都被眼睛挑尖了,还得受这气。”   这话一出,陈永常和陈永乐可是把脸都丢大了。被出门的姐姐这样说,传出去,他们家不要被笑话大了。冯四凤却好像找到了发泄口,立马转过头来呛声道:“是啊,哪家出门的姐妹回家不是带些东西给侄子侄女香香嘴。可你这个小姑姑就没一次带过的,怎么,今年难得一次带齐了礼就张狂了。我打我家的娃,你摔什么筷子。真要有能耐别跟孩子抢肉吃啊,你弟弟没本事,不能大鱼大肉招待你。你嫌弃就别吃也别拿啊,谁乐意有你这样的小姑子,一天到晚的只进不出,一毛不拔,谁跟你做亲戚谁倒霉。”   冯四凤也有气呢,大姑子陈桂枝往年都会送年货过来,不多但却够做几顿席面的。她每年还能偷偷的昧下点给自己娘家送去,就为这个,在娘家她才多了几分脸面。可今年一直等到腊月二十八也没见到大姑子人影,更别提年货了,这年底的东西本就贵,她们也只买了几斤来待客,家里的孩子都馋肉了。这个小姑子每年穷酸穷酸的,恨不得从陈家巴拉东西走,要不是她们两个妯娌看得紧,高老太的贴身银子还不早就被她骗走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抢吃的,这做的是人事吗?还有大姑子,不就是没借钱吗?自己当家的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她就不能体谅体谅,还闹起了脾气,一个个的都长脾气了,谁顾着她们过。   陈桂月立马往院子里走,到了大门口就一屁股坐下来,拍着大腿大声嚎道:“我这命苦啊,大过年和当家的带儿拖女来瞧瞧我娘,在娘家吃顿饭都吃不起啊。被娘家弟媳指着鼻子骂,这嫁出去的姑娘果然是泼出去的水,一个外姓人也能糟践啊。爹啊,你走得早,没瞧见你女儿在家受得气咽的委屈啊。这日子过的,太欺负人了。”   陈桂月一嚎,把在家里吃饭的陈家村人都嚎了出来。这初二都是拖家带口的来拜年的女婿女儿,家家户户正好人多的时候。听见有人哭闹,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哪个不出来瞧瞧怎么回事,很快陈家就围上了一群人。   这里头大部分都是出嫁女,听着陈桂月这么哭闹,心中也跟着酸。这么一来,众人倒是指指点点陈家太没规矩了。高老太一瞧,都要气晕过去,瞧着两个还弄不清状的儿子。   立马对着冯四凤道:“你们还不把桂月拉进来,家里的四个小子都还没说亲昵,你们还想不想娶媳妇了。今天出嫁的闺女归宁,各村的都有,这是要把你们泼辣的名声给传到各自村子去,以后等说不上媳妇,看你们能去。”   被高老太这么一说,陈永常和陈永乐立马出去拉陈桂月进来,陈桂月哪能这么容易就罢休啊。往年这嫂子弟媳就没一个给过她什么好脸色的,这次要不把她们闹怕了,还以为她没用能让她们随意欺负呢。   陈永乐瞧着众人指指点点,陈桂月又不依不饶的,心里来了脾气,立马进屋拖了冯四凤过来给陈桂月道歉。冯四凤哪肯低这个头,死扛着就不说,陈桂月闹的越发的厉害,陈永乐狠狠心,一巴掌打下去,冯四凤都打蒙了。   瞧着陈桂月得意的眼神和周围众人对她的指指点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众人惊讶的看着,陈桂月以为冯四凤是装的,还想再骂了几句。可还没等话说完,陈永乐觉得不对劲,翻身一看,冯四凤脸色发白,赶紧抱着人进屋去。   陈家众人这才想起冯四凤有心悸,这也是平时众人不敢和她对上的原因。不然,真要把她弄出个好歹来,谁也付不起一条人命。高老太马上派人去请大夫,陈桂月瞧着讨不了好,立马带着丈夫孩子偷偷溜了。   宋添财驾着牛车带着陈桂枝到陈家的时候,大夫刚刚才送走。冯四凤也醒了,可嘴里直骂人,把陈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一遍,重点骂了陈桂月和陈桂枝这两个做姑子的。   宋添财刚刚进门就听见冯四凤正骂的起劲道:“你们陈家欺负人,一个两个出嫁的姑娘也能会娘家作威作福。大姑子像死人似得,知道娘家孩子多,花用多,都没想搭把手,自己过好日子了就忘了兄弟,也不瞧瞧没了娘家她还能这么有底气,这么没良心,还怪我们不借银子给她。就凭她这样的,我就是有再多银子,也不会给她一个子。小姑子…………”   陈桂枝也听到了这些话,手里拎着东西,脸都气白了。 ☆、第45章 娘舅   宋添财哐当一声把门打开了,围在屋子里的陈家人都跑了出来,一看是宋添财和陈桂枝。脸上都闪现出尴尬的神情,陈永常这个大舅道:“添财,你们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   宋添财冷冷道:“舅舅,我娘何时对不起你陈家,大年初二的这么咒骂我娘。外甥上门拜年,就被这么说嘴。看来是宋家太没用了,都能被这么欺负了。我看陈家的门槛太高,我这个外甥高攀不上了。娘,舅舅舅母们看不上我们,咱们走吧。你有夫有儿的,没娘家也能照样有底气。”   陈桂枝把东西拎着,抹了把眼泪道:“添财走吧,我这么多年巴心巴肺的,就是个死人,成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来做什么。走,我从嫁出去这么多年在娘家连线头也没拿过,照样过的好好的。走吧,这娘家的门我是登不了。”   已经有人在远处往陈家这么瞄了,刚刚才被陈桂月这么闹了一场。要是再让陈桂枝和秀才外甥就这么走了,以后这陈家还在村上这么抬起头说话,几个儿子还要怎么说亲事。   陈永常和陈永乐眼巴巴的看着高老太,眼睛里全是乞求。高老太想想自己的四个孙子,心道: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怎么也不能耽误了陈家的孙子们。   于是,高老太上前对着陈桂枝道:“桂枝啊,你弟妹也是有口无心,被你妹子气着了,你是做大姐的,难道还要跟她计较。她身子有病,不能受气,你就多包涵包涵。怎么也看着你几个侄子的份上,原谅她这次吧”   “添财啊,来来来,说什么气话啊。再怎么都是你舅母,说错了话你护着你娘的心我是知道的,可也不能连舅舅也不认啊。不然,说去旁人要讲究你了。来,给姥姥看看,一直没抽出时间去看你,只道你病好了,今日瞧着了,才算放心。”高老太笑咪咪的对着宋添财道。   陈桂枝听着她娘出来打招呼,脸上犹豫了,又听她娘提起宋添财病的事情,想着她娘还给她掏了二两银子,待她一直不错。今天要这么走了,她娘怕是难做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看向宋添财。   宋添财却是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是不认舅舅,是舅舅们瞧不上我这个外甥。大过年的,诚心诚意来拜年,被这么骂在门外。亲耳听着自己亲娘被咒骂,这样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那就不配为人子,也不配做秀才,失了读书人的风骨。”   宋添财一开始对着这姥姥还是很有好感的,可终究两个舅舅在她心里要重上许多。不然,这么多年,陈家两兄弟也不会被惯得这么得肆无忌惮。拒绝了宋家的求助,还能这么的理直气壮,不知收敛。   本来他还想敲打敲打陈家两个舅舅就算了,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都是穷闹的。他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和舅家走着,也算给陈桂枝一些安慰了。可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番话,感情他们这么看不上宋家,那他又何必上赶着。   高老太带些为难道:“添财啊,就当给姥姥些面子。你小舅母有心悸,这病受不得气。我们也这都是没法子,怎么也不能看着她发病让两个孩子没了娘吧。就当姥姥对不住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怎么小宝没来,姥姥也有好久们见过他了。”   高老太这么说了,宋添财也不想在大门口闹的僵硬,本想顺着高老太的话岔开,把东西放下走人。可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冯四凤的声音道:“哎呦,我这胸口疼,当家的,你死那去了,还不过来扶我一把。我还接接咱家这架子大上天的大姑子,不然,要发脾气了,我可不想再挨一巴掌了,你们陈家的出嫁女我都惹不起啊。”   宋添财眼眸一闪,对着高老太道:“姥姥,这心悸是爹妈给的,可赖不到人。我爹娘生我养我一场,可不是为了让我来受气的。既然舅母这么金贵,我们家也招待不起,以后,还是别到宋家去了,不然,真要半死不活的,我们宋家可赔不起。自然,舅母身子不好,又不喜我娘,我们以后也就不会登门了。我想,见不着不喜欢的人,总不会再发病了,不然,表弟们没了娘,我可是过意不去的。”   “姥姥,等开春要是您乐意,我娘来接你到我家去住一段时日,尽尽孝道。毕竟,您生养了她一场,她可不是没良心的,其他的,我娘可没欠着谁的。这亲戚亲戚,有来有往,你好我好才为亲。既然舅家不欢迎我们母子,我们也就不讨嫌了”   说完顺手把一个装了二两银子的荷包塞在了高老太手上,这本就是陈桂枝一开始准备给的。   然后,对着陈桂枝道:“娘,走吧。舅母这么体弱,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着就拉着陈桂枝往牛车上走,陈永常和陈永乐这回倒是机灵,一个拦着牛车,一个拉着陈桂枝,不让走。周围又有几个人在偷瞄,陈永乐急切的对着陈桂枝道:“姐,她就是那么个人,你还能跟她计较。你这么一走,你几个侄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还怎么娶媳妇成家啊。就当弟弟求求你,你跟我回去坐一坐吧。”   听了这个,陈桂枝来气了,感情这两个弟弟不是真心留她,而是担心自己的侄子没了名声不好说亲事。要不是为了这个,怕是今天她就是直接掉头走人,他们也不会耷一下眼皮子的。感情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姐姐就这么贱骨头,一点气性都没有。   陈桂枝甩开陈永乐的手道:“面子都是自己挣的,不是人给的。就凭你对着添财重病袖手旁观,还要我给什么面子。当初你们两个人可是半分没给我这个做姐姐的面子。现在还要这样糟践人,我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可不能带连儿子。你们都要娶媳妇了,我也是做奶奶的人了,没有大过年的在门口就被弟媳咒骂,还在我儿子面前。让我给你们脸面,你们又何尝给我一点体面。算了算了,不说这么多了,以后,咱们就这么着吧。”   说完,大声对着拦着牛车的陈永常道:“松手,我们这么没什么动静的走还好些,不然,真把村里人闹出来,就是你们自找的。”   陈永常呆呆的看着对他冷着脸厉声的大姐,松开了手,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直对他和和气气,体谅宽厚的大姐撂脸子训斥。然后,瞧着宋添财带着陈桂枝驾着牛车就这么走了。   高老太看着手里的荷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的兄弟姐妹都给那两个败家娘们搅合散了。她大女儿多软和的性子,大女婿也是个好说话的,她以为这两人能多多体谅,多让一步,兄弟姐妹间就相安无事了。可却忘记了,女婿不是她生的她养的,宋家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一个不好,连带着自己都在女儿面前落了挂落。这不,今年女婿就没上门来,怕也是生气了。偏偏还闹了这么一出,让她这个做娘的都开不了口了。   这回回去,宋添财这个外孙还不知道要怎么看她们家。他姓宋,又从小读书,性子可不比他爹娘,宋家以后都是他当家。好好的日子就不能过吗,非得闹,把亲戚们都闹走了,以后她的四个孙子还有谁能搭把手。哎,老了,老了,还得为子女们操心,让旁人看了笑话。   陈永常和陈永乐耷拉着头,回头瞧着他们娘杵在门口,脸上很是伤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子里的冯四凤听着屋外子没了动静,人走了,也不做声了。刘秀贞这个时候才伸出脑袋,装作惊讶道:“大姑子带着外甥都走了,我还想留他们吃饭呢。娘,他们带的东西呢?”   高老太撇撇她,院子门离屋子就这么几步路的事情,刚刚她们说话也没藏着掖着,老大媳妇能听不见就怪了。当时不出来说话劝说,躲在旁边看笑话,这个时候倒是来卖乖,怕是以为大女儿人走了,东西肯定留下了。可惜,宋添财这个外孙都言明了以后不上门了,老大媳妇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呢,还能把四礼留下。   “东西?外甥都被赶走了,哪来的东西。尽想着占便宜,人家也不傻。你以为只有你弟媳得罪了桂枝一家,你们没干系。别忘了,上次借银子你家也装死,今天你弟媳骂人你还在添油加醋,他们还能再上陈家们就怪了。没瞧见今天就桂枝一人上门,宋家本就气上了,你们还作,没给你们送年货就是点你们了,非得今天撕破脸皮。一个个小算盘打得多精,我这个老太婆就为我的孙子心疼,看你们有求人的时候去找谁。”高老太噼里啪啦的一顿说,也是真出了火气。   刘秀贞半响才反应过来,大姑子走了,东西也带走了。听这意思,以后宋家也不和陈家走动了,就意味着她们家再也不能从大姑子家得好处了。她有些不信道:“娘,大姑姐脾气多好啊,哪能真和我们生气啊。再说,不是还有您吗,她谁的面子都不给,还能不给您面子。”   高老太气急道:“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宋家外孙怎么说。以后他们照样孝敬我,接我去住,但却不会再和你们走动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这个老太婆能怎么办?他姓宋,有自己的爹娘和祖宗,我这个外姓姥姥还能替他做主。就连你大姐,出嫁从夫,也听不得我的。老好人也是有脾气的,让你们待你大姐家好些,一个个都敷衍。村子里的人谁不道你大姐待娘家仁至义尽了,可你们待她怎么样也都是看得见的。宋家和你们断了亲,你们就是去闹,能闹什么?你看着吧,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说完,也不理老大媳妇,自己气呼呼的关上了房门。   一屋子的人都消停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上,陈桂枝眼睛红红的,怕宋添财看见,偷着用手抹了好几次。可眼泪就是不争气,不自觉的往下流。宋添财看着有些心疼,陈家再不好,那也是陈桂枝的娘家,是她的兄弟,她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宋添财也不想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可两个舅舅虽然拦着他们真心却没多少。两个舅母,一个都没见人影,一个在屋子里冷嘲热讽,好像被当场抓住骂人还是他们宋家的错。这样的情况下,宋添财再进陈家的门,不是让他们看扁了宋家吗?他可受不了这样的气,也不能让他娘受这样的气。   所以,他带着陈桂枝走了。可瞧着陈桂枝这样伤心,宋添财心中也闷闷的,不知该该怎么劝说。   收拾好心情,陈桂枝一拍脑袋,对着宋添财道:“瞧我气的,连给你姥姥的两套衣裳也忘记给了。等过些天,小满过来了,让他给我跑趟腿,替我给你姥姥送过去吧。”   宋添财道:“娘,今天我也不是不给姥姥面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被舅母那样说,也没个出来为你说句话的。姥姥开口劝的时候,我本想算了,可小舅母却那样阴阳怪气,舅舅却是一声不啃,连拦一拦都没有。姥姥也只叫我们息事宁人,半点不为你张目,好像我们活该吃亏受气似得,我心里这才没压住火气,这才让你难做了。”   陈桂枝却是摇摇头道:“我不难做,倒是难为你了。你小舅母说的那句‘我就是有再多银钱也不会借给她一个子’把我的心说的拔凉拔凉的。这样亲戚,我还要她们干什么。你那时候都快没命了,她没借钱给我就算了,现在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我还指望她们什么。你也别怪你姥姥,她毕竟是你舅舅们的亲娘,心肯定是要偏着些的。你小舅母也确实有心悸,你姥姥也得让她三分,也就如你说的,让很了,才惯得她说话横冲直撞,做事也肆无忌惮,谁也不敢招她惹她。”   宋添财心道:那是你们好说话,要是给我,你心悸是你自己的毛病,凭啥要我委屈自己迁就你啊。真是美得你,命是你的,你要作,我可管不了,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命难不成还要我来为你紧张担心?真要想用你的命来威胁我,我半点不为难,你高兴什么死就去怎么死,我不拦着。   不过,这话宋添财却是不会对陈桂枝说的。 ☆、第 46章 藕夹   陈桂枝也就是怕自己儿子怪上她娘,解释了一下,其他的倒是没再说什么。两人很快就回到家里,刚给家里的小牛和小羊喂了些草料正给宋小宝温羊奶的宋大山看见牛车回来了,立马出来了。   他心里嘀咕,这去了岳家一趟回来的也太快了吧。再一看牛车上搬上去的东西都在,心里一愣,看向陈桂枝,发现她的眼睛都是红红的。闷闷的问道:“咋把东西带回来,他娘你没事吧。”   陈桂枝摇摇头,下了牛车,对着宋大山道:“帮忙搬东西,我能有啥事,就是两个弟弟不争气,被气着了。哎,以后啊,我可再也不去受他们的气了。咱们一家我要操心的事情多着呢,没闲心去管他们。”   宋大山也不再问了,孩子在旁边,怎么也得给老妻些脸面。不用陈桂枝他们动手,一人就把东西搬进去了。宋小宝听着声就出来了,一瞧见宋添财立马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   宋添财一把抱住他,笑着问道:“爹的乖儿子哎,你可悠着点跑,这地下可滑了,把你跌了,看你找谁哭鼻子去。”   宋小宝把头埋在宋添财肩膀上,只是哈哈的笑着,头上都冒汗了。陈桂枝上前摸了摸宋小宝的后背,立马道:“还是言修会照顾孩子,小宝背上都是干的,没汗湿,可比你这当爹的强多了。”   宋添财觉得自己好无辜啊,躺着中枪就是他这样的。明明啥也没干,就因为有个特别能干的小弟,把他衬的一无是处,这样的感觉好郁闷啊。不过,有小弟给他照顾孩子,这样的好事他要是再说抱怨的话,那就是真欠揍了。所以说,有个能干的小弟,老衬得老大很蠢怎么办。   宋添财虚心接受陈桂枝的教育,保证以后跟赵言修学习,一定好好学着照顾好宋小宝。把宋小宝养的肥肥胖胖,白白净净,当小肥猪卖,才把陈桂枝给逗笑了。   可宋小宝不乐意了,他虽然小可也知道小肥猪肯定不是夸他的词。扭着身子表示自己的不满,宋添财刚刚逗了老娘,儿子又耍起了小脾气,只好抱着他哄着去找赵言修。   赵言修拿了本书在看,当初等赵言修大好之后,他曾经回过和他爹娘住过的家。买下那儿的人和赵才青算是熟人,赵才青夫妻的遗物,是托他保管的。赵家人早就来翻过了,却没找出银子这才没拿走这些东西。   赵言修把这些都拉了回来,总归六个大箱子,都是原先赵才青去世之后他夫人收拾好的。有五箱都是赵才青看过的书籍,还有一箱子是他爹娘生前用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值钱的都被赵家人收走了。   不过,在赵言修和宋添财眼里,那五箱子书才是最有价值的。要知道赵才青可是举人,要是没有赵家那堆破事,中进士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他留下的书对读书人来说可谓价值不菲。   宋添财是秀才,虽然这近些年不能科举,但不妨碍他读书啊。赵言修自己习武,可被自己的举人爹从小教到大,文采也很不凡。他把这些东西都留在了宋添财的书房里,让宋添财随意翻阅。可惜,现在的宋添财是个大老粗,最不喜欢读书写字,这些书到他家来了这么久,他还没去细看过。   过年闲着没事,赵言修自己倒是去书房呆呆,没事就看几本书。有的时候,还读给宋小宝听,教他怎么握笔,怎么写字,宋小宝玩的很是开心,经常成个猫脸。   还涂了赵言修一身,可赵言修总是笑嘻嘻的,宋添财要罚宋小宝也都是他拦着。说道,他小时候也是这样学的,不碍事。   不过,经过赵言修的熏陶,宋小宝对写字倒是兴趣大增,现在都能写到三了。这不,一到书房,直接拿起那张画的大大的三条横杠献宝般的伸长手递给宋添财,神气活现的对着宋添财道:“爹爹,小宝写的。”   还非得指着给宋添财看,不出意外,宋添财好好的夸了他一番。喜得宋小宝又拿起毛笔画了起来,等陈桂枝端着羊奶进屋的时候,就瞧着自己孙子那小兜衣上都黑了。   陈桂枝瞧着两大一小玩的乐呵,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安慰自己给宋小宝穿兜衣再正确不过了。不然,墨水弄到棉袄上,那洗起来可就费大劲了。不过,当宋小宝再一次把自己那三横给陈桂枝看过,陈桂枝就一点小意见也没了。   拿着那张字出去和宋大山炫耀去了,谁家的孩子不到三岁就能像模像样的写字啊。她家孙子就是聪明,比他老子厉害多了,以后啊,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宋小宝一顿献宝缓和了陈桂枝心里的不快,等林小满初三上门拜年的时候,陈桂枝已经完全看不出伤心神色了。林小满的爹那边已经不走动了,唯一的姥爷又去世了,而陈大石倒是有一堆亲戚,可也是早早的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   所以,一到过年除了相熟的人家,这两个人还真没什么长辈要拜访。今年林小满在宋记铺子帮忙,他们夫夫两个又跟着宋添财烧炭挣了不少银子,心中自然是对着宋家感激的。   陈大石和林小满住在陈家村边山脚处,虽然偏了点,可也不是什么消息都听不到的。昨天宋添财和陈桂枝去陈家闹的不欢而散已经在陈家村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道是陈家不容人,据陈家隔壁的邻居传出的消息。冯四凤在家咒骂陈桂枝被去拜年的宋添财听个正着,宋添财是个孝顺的,哪能受得了自己娘被咒骂,立马去和陈家瓣扯,结果冯四凤还变本加厉,惹怒了上门的秀才公,放言外祖母尽孝照旧,舅舅家的大门却是高攀不起,就带着陈桂枝气愤而归。   有几个和陈大石交好的人家,知晓林小满和陈大石与宋家走的近,一早就去告诉了他们两个。陈家做事不地道,大过年上门的外甥不理待不说,还弄出这么一遭。太不拿人当回事了,陈大石和林小满怕陈桂枝心里过意不去,也怕宋家村有人知晓了会说闲话,这才商量之后,拎着东西来拜访了。好歹也告诉宋家村人,陈桂枝娘家也是有人的,就算是远亲,走的勤快处的亲也一样。   陈桂枝瞧着林小满拎了不少东西,陈大石更是背了一麻袋的藕过来。心中明白这是陈大石他们来给她做做脸,毕竟,这两个人是她娘家那么的亲戚。上门送了重礼,旁人问起来,她也能有话说。   想起自己有些糟心的娘家,陈桂枝就要叹气,她只是待陈大石和林小满稍稍好了些,举手之劳而已。可这两人就十分的有心,处处给她做脸,这样的亲戚她能不喜欢就怪了。而自己的娘家却尽给她丢人,昨天事情传了出去,她面上也无光。   过年什么东西都贵,又少见蔬菜,这一麻袋藕最少要百十来斤。现在一斤藕在镇上要卖到六七文一斤,要是到了再远些的如大同州那儿去卖的话,八、九文钱一斤也是卖得的。这么一麻袋藕也就是半两银子,加上林小满他们带来的其他东西,都要一两多银子了。   陈桂枝知道陈大石和林小满日子也过的紧巴,没个长辈扶持,更没留下田地。两人挣钱买地也不容易,虽说这段日子也挣了些钱。可两人注定没孩子,以后养老送终就需要多攒银钱。这给她们花这么多,陈桂枝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要是陈大石家里有小孩,她还能给个二两银子还回去。可现在就是她给红包两人也一定不收,反倒是陈大石还拿了个红包给宋小宝。摸着倒是有一百文,在庄户人家普遍十文二十文之中,算是个大红包了。   宋添财也是如此,陈大石待他家双亲尊敬,待他家人亲近,待他自己仗义。让他心中感念了一二,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在搭把手帮帮陈大石和林小满两人。让他们日子过的再好一点,以后多些保障。   藕都是包着泥的,这样可以保鲜,陈桂枝弄了几节出来,准备爆炒藕片出来给大伙尝尝鲜。过年宋家整日大鱼大肉的,嘴里早就想吃点新鲜爽口的了。而宋添财却是想到了吃过藕夹、藕丸子和桂花藕,瞧着家里有材料,立马就拉林小满来帮忙做了。   没法子,宋添财的厨艺和林小满一比,立马碎成渣渣。这也是和林小满比较熟了,不然,宋添财脸皮再厚,也不能拉着来做客的客人做好吃的。   林小满是真的喜欢做厨子,他对做饭做菜那叫一个专研啊,宋添财先前给的炖的红烧肉,经过林小满的改进,进了些黄酒,又蒸上了,做出来的那叫一个香啊。宋添财自己每次都是把最后的汤汁都泡了饭吃,从不浪费一点。   还有黄油烧饼,林小满做出来的比宋添财在现代吃过的还香。反正,做东西,宋添财就认准了林小满,只要有他在,一定要磨着他来主勺的。   做藕夹要选上好的五花肉,三分肥七分瘦,细细的剁成肉泥,这活是个力气活。宋添财表示他是读书人,力气活什么的,自然要交给赵言修这个习武之人来干才最合适。   于是,赵言修抡起大刀,笃笃笃的在厨房剁起了肉,宋添财十分怀疑。因为他分派了赵言修最重的活计,这小子是不是把肉当做他在剁呢。瞧着那劲道,宋添财都要为他家砧板担心了,那可是用了三十年的老砧板了,可有历史了不要被赵言修给剁碎了。   而宋小宝也兴冲冲的要帮忙做事,因为他爹坏坏的说谁干活了才能吃好吃的。要是没干活,他就没得吃,所以,他积极的要求帮忙干活。亲儿子嘛,宋添财那自然要开后门的,就让宋小宝洗小葱,用的还是温水。   宋小宝可开心了,一把小葱洗了一盏茶的功夫,宋添财给他添了两次温水。最后,还是陈桂枝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宋小宝手里接过快被扯得瞧不起本来模样的小青葱洗了一遍,给细细的剁碎了放碗里给宋小宝让他端到宋添财这儿来。   林小满调味拌肉馅,又十分有技术的把薄薄的一片藕片从中间分开不断开,填满肉馅。宋家人多,吃货更多,林小满足足塞完了一大碗肉馅,用四个大盘子堆得满满的才装完。   之后,裹面糊,烧滚油,就开始把藕片放在锅里炸了。顺着油星子溅出来的声音,没一会,厨房里就飘满了香味。宋小宝反应最直接,拉着陈桂枝就要往锅灶这边跑。灶上烧着火,又有滚油,陈桂枝怎么会让宋小宝过去。只抱着他哄着,脚却是在原地不动的。   等第一块藕夹炸好了,林小满瞧着眼色金黄,卖相不错,就装在一个小碗里递给赵言修让他端给宋小宝。省的宋小宝小眼神水蒙蒙的盯着锅里看,那小脖子都要伸累了。   有了吃的,宋小宝就高兴了,陈桂枝挑了一点自己试试温度,宋小宝就着急了。自己伸手要去碗里拿藕夹,陈桂枝怕他烫着,赶紧把碗端开。吹了吹,挑了一小口给宋小宝送嘴里去。   宋小宝吃的眉开眼笑,满意非常。不一会儿一块就吃完了,拉着陈桂枝的大腿就晃,意思就是催着陈桂枝再帮他拿。而第一批藕夹已经炸好了,宋添财趁着自己烧柴的有利地形,趁热连吃了两个。   十分的美味,瞧着站在不远处的赵言修,宋添财用筷子夹了就顺手送了过去道:“尝尝,趁热吃,又脆又香,保证好吃。”   赵言修看着那筷子有些纠结,要不要顺着吃啊。可这是他大哥的筷子啊,看着宋添财催促的眼神,赵言修一口吃下去,烫了一下嘴,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不一会儿,四盆藕夹都炸好了,陈桂枝留了一碗放在篮子里,又从家里挑了些上好的吃食放进去,打算等陈大石他们走的时候,给他们带走。 ☆、第47章 种藕   藕夹的成功,让宋添财信心大增,又趁着热油炸了藕圆子。最后,还焖上了糯米藕,这次陈大石送的年礼里有一小罐子野生蜂蜜,宋添财找出来,倒了不少在糯米藕里。   最后,宋添财才后知后觉的问林小满,这藕从哪里买来的。毕竟,这个时候,镇上的菜市口都关了摊子了,谁还去卖这个啊。   林小满笑着说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种的,早先山脚下有块泥地,我就放了些藕进去,长出了不少藕。我一直没挖,等年底的时候挖了卖出去一些,又留了些在家。本想早些送过来的,可我们去镇上卖藕回来就到二十八了,这才趁着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带一些过来。”   宋添财一听眯了眼,开口道:“那泥地是你们的吗?出的藕产量如何?”   林小满摇摇头道:“不是,那一大块得有十几亩地,就算泥地不值钱,可我要买下来也得花上二三十两银子。泥地又种不了粮食,因为是无主的,离着我家近,这才让我种了一季藕,不多也就种几亩。不过,明年怕也就有人跟风种了,这钱也就挣不到了。”口气里满是遗憾。   宋添财立马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道:“小满哥,你看这样行不。我出银子买下那地,然后,我们找人挖深些再引水进去,种藕养鱼。这样,咱们上半年可以卖莲蓬和藕带,下半年可以卖藕和鱼,弄的好的一年四季都能挣到银子。你也瞧见了,我心思一大部分都花在了茶摊子上,要是真种藕养鱼,还得靠小满哥和大石哥。若是你们愿意,这种藕的收入,咱们就对半分。你看怎么样?”   林小满听了满脸喜色,他今年种藕可是尝到了甜头,整整卖了有六两银子。要不是手里银子不够,他都想自己买下那块泥田专门种藕了。不过,他也担心这藕每年是不是都能出落的这么好,毕竟,他和陈大石的家底薄,可禁不住什么折腾,这才放弃了种藕的想法。   现在听宋添财这么一说,林小满立马就恨不得答应了。陈大石打猎是有手艺,可这深山老林的跑都有危险啊。每次陈大石要进山,他都整夜的睡不着,担心的要命。他姥爷可就是打猎的时候落了一身伤,晚年的时候身上到处疼。   林小满一点也不希望陈大石挣这份危险钱,可他们又没有其他收入,只好先撑着。本来,家里已经有五亩地了,他在宋家帮工,也能挣下一些钱,就想着不让陈大石再去打猎了。现在好了,宋添财要雇车陈大石种藕,这么好的事情,他哪有不答应的。要是做的好了,陈大石可比打猎挣得多。   所以,林小满答应了宋添财,立马把陈大石喊进来和宋添财谈话。   陈大石知晓宋添财要雇他种藕养鱼,心里一动。他不是不清楚林小满的担心,可除了打猎种田,他又没有其他手艺。现在听宋添财这样说,不花本钱,只要下力气,陈大石很是高兴的答应下来。   不过,却没有同意五五分的提议,而是说好了三七分。宋添财也明白陈大石和林小满的性子,也没强求。倒是另外给陈大石开了份基本工资,每天十文钱,一个月三百文,分成另算,不论亏盈保底工资都给。   说好了种藕养鱼的各项事情,宋添财就回屋取了四十两银子给了陈大石,让他从买地到买藕苗鱼苗,全权负责,他就不插手了。被宋添财这么信任,陈大石心里更加感激,他明白,这是宋添财在提挈他们。不然,要找人,到处都有人抢着干。同时心道一定要办的妥妥当当的,不能辜负了这宋家小老板的信任和器重。   中午的午饭,陈桂枝弄出了满满的一桌子菜。饭后,等林小满他们要回家的时候,让林小满帮着给高老太送些东西。还硬是塞给了林小满他们一匹布和一些吃食,才放他们走的。   家里的藕做了大半,还剩下一些,陈桂枝想想端了一些给宋大海一家送去。宋大山喝高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宋添财和宋小宝两个人躲在厨房吃糯米藕,因为糯米不易消化,陈桂枝并不让宋小宝多吃。   可宋小宝却是个聪明的,缠着宋添财撒娇卖萌,父子两做贼似得趁着陈桂枝不在家,到厨房去拿糯米藕吃。因为糯米藕放了蜂蜜,甜甜糯糯,宋小宝可以说是爱不释手。再和宋添财讨价还价一番之后,宋小宝才争取再吃两片的待遇。   可能是知道吃完了就没了,宋小宝抱着两片糯米藕吃的很慢一口一口的多嚼几遍才舍得咽下肚子。宋添财瞧着就放心了,吃得这么慢且才多了两小片,也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等陈桂枝从万氏回来之后,宋小宝早已经把糯米藕消声灭迹,因为只少了一节藕,陈桂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就知道,家人肯定有人磨不过自己孙子的撒娇,偷给他一点,所以中午给他留了些肚子。所以,再吃一些也没关系的。   初四,宋添财拎着东西去给宋大海一家拜年。   万氏和陈桂枝早就通过气了,明天宋添金去宋大山这个叔叔家拜年。宋添财带了不少东西过去,万氏给了宋小宝一个大红包,里面足有两百文。宋添财记得万氏以前可没这么大方,顶多给上二十文就算很不错了。   今年一次涨这么多,宋添财立马脑子里闪现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几个字,虽然比喻的不恰当,可宋添财的预感也算是正确的。半响,万氏才说出,要让宋小宝做宋添金的压床童子。   顺便,还要求宋添财和宋添金一道去接新娘子。胡小玉是镇上的姑娘,万氏怕这姑娘傲气,就想给她儿子做做脸面。这才请宋添财这个秀才跟着去撑场面,意思胡家就算是镇上的,可他们宋家也算书香门第,有个做秀才的堂兄在,门第也不低。   这样的举手之劳,宋添财自然答应。不说自己是宋添金的堂兄,宋添金的脸面也是宋家的脸面,就是宋添金待他爹娘尊敬有加。宋添财也不会拒绝帮他做回脸的,娶亲这样的人生大事,自然要隆重对待。万氏一家能来请他,也是看得起他。   晚上回去的时候,跟着宋大山和陈桂枝说了一声。陈桂枝立马就得意了,然后,着手准备给宋添财再做件像样的外衫,务必要让宋添财在迎亲的时候光彩不凡,好好让众人瞧瞧秀才公的风采。   当然,宋添财现在还不知道他娘正准备把他打扮成花孔雀拿出去溜溜,他现在倒是和赵言修商量,准备等宋添金成了婚,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就去泉州一趟。虽然才初三,可经过宋进宝和娘舅家的事情,宋添财更加紧了要挣钱往泉州那儿搬的节奏。   他爹娘都是个软包子,性子太软和了,那些都是他们所谓的至亲血脉。宋添财自己能狠的心来,不闻不问,可却不敢保证真到了那个时候,他爹娘会不会心软,到时候又是一笔糊涂账。而宋进宝和冯金花又是那个样子,简直就是牛皮糖,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宋家,伺机咬下宋家的一块肉来才好。   这样的情况下,宋添财心里有些憋屈,只能想法子挣钱。他惹不起躲得起,等在泉州安置下来,若是这群人表现不错,他就带他爹娘回来看看。要是还这样死性不改,那他们就在泉州过自己的小日子,谁也麻烦不到他们。   因此,挣钱对宋添财来说十分的迫在眉睫。这个时候,无比悠闲的赵言修就被宋添财羡慕嫉妒恨了。富二代果然什么时候都是招人恨的,就没有比自己奋斗的要死要活,旁边还有个优哉游哉的富二代更苦逼的了。   到泉州也不是说去就去了,宋添财和赵言修研究了半天,决定跟着相熟的行商走。好在开茶铺子认识了不少行商之人,大致也有个了解,这方面不至于毫无头绪。就是到泉州之后,靠什么挣钱成了宋添财的麻烦的地方。   还没等宋添财想好用什么法子来挣钱呢,刘坤武就又上了宋添财的门。   这次来他还带了自己的大哥刘坤文过来,三人见面寒暄了一会,最后,刘坤武才开口道:“添财,我大哥以前在冰窖里干过活。我们虽然开了杂货铺子,可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回去我们两兄弟一合计,就准备开个小冰窖,趁着天寒地冻的储存些冰起来,到了三伏天,在镇上卖一定大赚。”   宋添财听了点点头,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硝石制冰的法子。可硝石制冰不仅硝石的量要大且还不能直接食用。这样的情况下,夏天要用冰,就必须在冬天存了冰块留到夏天用。在大秦,冰窖生意除了官府做,也允许一些商户弄一些小冰窖,自己用或对外卖都行。   做冰窖生意可谓一本万利,绝对赚钱,可惜他不懂,不然绝对自己去弄了。而现在刘坤武兄弟跑来找他说这事情,怕是有事情找他。无外乎两点,借钱或是合作。   所以,宋添财道:“这是好事啊,这冰窖只要存上了冰到看夏天就不愁卖了。不过,不知姐夫到我这儿来,是什么事情呢?”   刘坤武苦笑道:“我和大哥虽然有两个银钱,可都用在了杂货铺子上,要是开冰窖的话一时间却是周转不灵。所以,我们今年才冒昧的来找添财你,就是希望你能入伙,和我们一起干。我和大哥找人做冰窖,少拿一些本钱。你出本钱,什么都不用管,分成就是你四,我和大哥六。不知你意思如何?”   宋添财十分的看好做冰窖,可也知道这玩意先前投入有些多,他怕拿出那么多银子之后,去泉州的计划就要有变更。一时间有些拿不出主意,回头瞧着赵言修朝着他点头,忽然想起,他身边可有个土豪,怎么忘记了。他就是自己不做,完全可以让赵言修做。   肥水不流外人田,赵言修手里就是有钱,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情。多少银子都能用掉,多个投资,也是份收益不是。   因此,宋添财对着刘坤武说道:“姐夫,你先说说这要用多少银子,我又要出多少。我好有个数,看能不能吃下来。若是能承受,自然是要合作的。就凭姐夫的人品,也不能亏了我这个小舅子不是。”   这话把刘坤武和刘坤文都说笑了,刘坤文伸出四个手指头道:“我和大哥商量过,最少要四百两。我们两家能拿出一百两,添财你要出三百两。不过,这冰只要存上了,一年就能收回本钱,第二年就是纯赚了。”   刘坤武也是没法子,前期要投资这么多银子,他和他大哥根本拿不出来。前头在宋家吃饭,和宋添财熟悉了,在加上宋家有个举人儿子住着。回去一想,这冰窖买卖说不准能做起来。就赶紧和他大哥商量,上门来找了宋添财。   因为要宋添财拿的银子多,他们才开出了四六开。这就是纯粹给宋添财送银子的,顶多一年,就能挣钱了。他们分成给的高,也是知晓对于宋家和他们来说,三百两真不是个小数目,只有给了足够的好处,才能打动宋添财。   宋添财想了想道:“姐夫,麻烦你们先等一等,我去找人商量商量。要是可以,我去凑这笔银子,要是不行,那就下次再合作。”   刘坤武点点头,就在宋家的正堂里坐下了。   而宋添财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言修。他打算和赵言修借点银子,再拉赵言修入股,有财一起发,这才是宋添财的作风。 ☆、第48章 灯会   把事情给赵言修说了一遍,赵言修很大方的表示完全由宋添财决定,他只负责拿银子就行了。被这么信任,宋添财心里那个感动啊,就差给赵言修这个小弟一个熊抱了。什么是真兄弟,这才叫兄弟啊。   从赵言修那儿拿了三百两,宋添财回到正堂。刘坤武和刘坤文神情都带着期待,若是冰窖做起来,每年都能有不菲的收入,这样,家里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刘坤文的孩子要说亲,刘坤武家的两个小子要上好私塾,没有银钱都是空话。   这也是他们这么着急的找宋添财投资的原因之一,要做冰窖,也就这一个月了。一旦开春,什么都做不成了。而刚刚宋添财没一口回绝,说明他是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的,这让他们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果然,等宋添财再过来的时候开口道:“我和家弟商量过了,觉得可以和姐夫合作。不过,我这人喜欢先小人后君子。再说,这三百两银子对我来说也是一大笔银子,小弟我不得不慎重。因此,我想和姐夫你们定下契约。言明出资,分工和分成细要事项。做个文书,去衙门背个文案,这样大家也都能放心些。”   宋添财的要求不过分,毕竟,这么一大笔银子拿出来,什么都凭证都没有那才奇怪呢。刘家兄弟自然是没有二话的,他们三人商量了半天,定好了文书各项事宜,书写下来,去了衙门找了已经升职的蔡主薄。很快就在衙门里背好了文案,宋添财给了三百两银票,刘家兄弟马不停蹄的去忙冰窖的事情了。   回去之后,宋添财把文书往赵言修面前一推让他收好,表示这玩意以后就是赵言修自己的投资收益了。若不是赵言修还没自己立户,有赵家的在旁窥伺,宋添财就会直接用赵言修的名字定契约了。   赵言修有些不愿拿,觉得宋添财这是把他当外人,算的忒清楚了。宋添财没想到自己这小弟性子这么左,有银子拿还不乐意。宋添财其实想的很简单,财帛动人心,即使是亲兄弟还能为钱财反目呢。   在前世看得太多,好朋友好兄弟开公司,最后闹的不欢而散。为的是啥,不就是票子吗。宋添财真不想和赵言修有这么一天,所以,处处把两人的钱财分的很清。他认为做的很自然,却忽视了赵言修的意愿。   现在赵言修一闹脾气,宋添财就自我反省了。赵言修待他一片真心,自然不在意钱财,自己非得和他分的清清楚楚,不是伤了他的心吧。他这样做,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和生分的表现。赵言修一片赤诚,可自己却用待合作人甚至客户的心态对他,确实有些不公平。   这么一想,宋添财立马惭愧了,赵言修这个土豪都不怕自己被骗,他这个小贫农还怕什么前世他一生精明,不占人便宜,但也不会被人占便宜。这也是吃了不少亏才修炼出来的,因为被骗多了,就不再敢信任何人,把自己的心全部掏出去。所以,就算是和相熟相交之人,也要在钱财上分的一清二楚。   他的信条就是不去用金钱测试交情,也从不给别人这样的选择机会。因此,在前世他钱大把大把的,好友也有不少,可真正能毫无防备,托付后背的却是一个也没。曾今的那位儒商大哥就说过,宋添财他这人瞧着大大咧咧,心防却是最重,对谁也要留着三分真心。   话虽然不好听,却是最贴近不过。谁让宋添财是白手起家,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傻里傻气的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呢。都是生活逼的,日子久了,吃的亏多了,心眼自己就多了,脾气也就硬了。要不,自己不奋起,也就没有后来的暴发户了。   不过,现在的日子宋添财过的十分的满意。赵言修这个小弟也是他认可的,并且十分信任的。既然如此,他何必老是斤斤计较,要和赵言修分的一清二楚呢。自己又不是那样亏人占便宜的人,赵言修待他的好他记着,难道就不兴他现在以后一直对赵言修好吗。   不是宋添财自夸,赵言修文采武功虽然胜自己许多倍,可要是谈怎么发家致富,那他就是拍马也比不上自己的。自己现在借赵言修的银子做本钱,以后,赚多少除了本钱都分赵言修一半不就行了吗。   再说,如赵言修这般大手大脚,还是得自己给他置办些生钱稳妥的产业。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吃喝不愁的日子才是正经。当然,有了本钱,自己也能尽快的挣到银子,挣钱的选择也多了许多。   这么一想,宋添财也不在抗拒赵言修的银子了。不过,做生意有风险,宋添财可不是什么愣头青,不会把身家都放在买卖上。要是一个不测,他上有老下有小,还欠着赵言修的外债,不得把人坑死。   所以,他只跟赵言修借了三千两银子。剩下的告诉赵言修千万别动了,这都是应急的银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用。以后,置办家业买田地什么的,宋添财豪气冲天的表示,让赵言修跟着他混就行了。   刘坤武兄弟做事很是迅速,虽然过年没什么人出工。但在银子面前一切都好说,很快就开始建冰窖。凿冰,运冰,打冰,藏冰,二三十个大老爷们,大半夜的开始干,浑身上下都是包着羊皮子,一道三更就歇了。   刘坤文有经验带头干,刘坤武也不多让,才不到十天的功夫,两个人都要瘦了好几斤。这让去看看冰窖进度的宋添财很是咂舌,没想到就藏个冰要这么费事。他还以为,这天寒地冻的,就在屋子外面用水冰成冰,往地窖上一搬就成了。   没想到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要是没干过,这光凿冰就成大问题。再看看刘家兄弟忙得累成狗,宋添财忽然觉得出个三百两什么事都不用忙就能分个四成也确实是赚了。要不是刘家兄弟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怕是也不会拉他入股。他除了出银子,半点忙都帮不上。   看着正上轨道,若不出意外,一入夏就能挣钱。宋添选心情大好,回家之后,专门给万氏送了不少吃食过去。让她帮着把东西给送到自己堂姐宋桃子家,意思意思,虽然自己不去动手,但后勤工作他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万氏也知道宋添财正和她女婿做买卖,虽然不知道宋添财拿了多少,可瞧着她女儿女婿的口气,反正是一笔大钱。她本就觉得宋添财有本事,这么一来更是如此,巴不得和宋添财再多亲近亲近,以后,也给自己儿子拉个好靠山。   她女儿可说了,这女婿的买卖宋添财出了大力,以后,自己的儿子宋添金要想跟着女婿干也能有个说法。毕竟,宋添金可是宋添财的堂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在众人眼里都是老宋家的人。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万氏忙着娶媳妇都拉着陈桂枝参考,打定主意要这妯娌好好相处。陈桂枝可是宋添财的亲娘,她的一句话有时候可比上自己说千句百句都强,可不得待好些。   过年的日子一眨眼就过了一半,很快就到了元宵节了。镇上这一天铺子酒店都开业了,宋添金一早就去酒楼做活了。而宋家的茶水铺子却没开业,他们主营跑商的客人,这还未出正月,一般人是不会出远门的。   宋添财也就不着急开茶水铺子,开春之后,他就准备趁热天气好和赵言修去跑一趟泉州,赶在三伏天之前回来。可在走之前,却是要把家里给安顿好了,不然,宋家老老小小的,他出门在外也不放心。   何况,还有那么几双对宋家时刻盯着的眼睛,恨不得要咬下宋家一口肉下来才好的人在。而宋大山虽然现在稍稍硬气了些,陈桂枝行事也不似从前,但要宋添财真正的放心却是不能够的。   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让陈大石他们去种藕了,要是没做这个安排,倒是能让陈大石和林小满住到宋家来。给宋家镇镇邪,威慑一些那么不怀好意的人。   现在陈大石和林小满一心都扑在了种藕上,一时间倒是抽不开身来了。其实,他十分的看好自己堂姐那一家子,特别是刘坤武。做事有勇有谋,身后还有得力的亲戚,若可以,希望他能替自己照看一下宋家。刘家村与宋家村相距也不远,等到时候,他倒是可以和万氏说一声,接刘家两个孩子来住上一段日子,这样,在镇上开铺子的刘坤武倒是可以就近住过来。要说,还是宋家村离着镇上近些。   为了心中的小算盘,宋添财打算好好的拉近与宋大海家的关系。要出门前这么一盘算,才发现,宋家真是人丁单薄,太没依没靠了。若是再和宋大海一家疏远,在这村子上怕就更显得势弱了。哎,宋添财终于明白在前世为何村里的那些老太太老爷子要生那么的孩子了。在庄户人家,真没什么比劳动力和青壮年更有底气了。   趁着元宵节,宋添财提议全家人去镇上赏灯去。还请了万氏和宋大海,不过,宋添金晚上回来陪他们,他们也就没去凑这热闹了。于是,宋家五口人,坐着牛车,下午的时候就出发到镇上了。   十五元宵节,镇上分外的热闹。宋小宝在牛车上睡了一路,一到镇上就神气活现了。在镇上找了专门存牛马骡子的地方,这地方是官府派人专门开设的,是给乡人们歇畜生的地方。每次要给四文钱,一般庄户人家舍不得这钱,都是留个人在镇上空闲的地方等着。宋家来玩,自然是不会吝啬这几文铜钱的,安顿了牛车,领了牌子一家人就开始去逛街了。   太阳刚刚夕下,西街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的小摊子,有卖脸谱的,有卖糖人的,有卖荷包绣品的,更多的却是卖汤圆和灯笼的。那些灯笼扎的十分精致,兔子灯,荷花灯,树地灯,宫灯,纱灯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而大部分挂在摊子上的花灯下都卷着一张小纸卷,这纸里写的是老板出的灯谜相应的答案。要想不花银子得花灯,那就猜谜。这也是商家吸引顾客的一种手段。这么一来,元宵节的气氛也越发浓烈了。   宋小宝在陈桂枝的手臂上坐着,一入眼就盯着兔子花灯不眨眼了。扯着陈桂枝,指着兔子灯道:“奶奶,兔子,兔子,小宝要兔子。”   那摊主也是个机灵的,瞧着宋家一行人穿戴都不错,宋小宝又肯定是个受宠的。立马上前取下挂着的兔子灯,笑着对陈桂枝道:“大姐,您家孙子的眼光真是极好。这兔子灯是我们村老师傅扎出的骨架,最是轻盈结实。还有这彩纸,都是一张张粘上去的。这一片摊子上,就没有谁家有我这兔子花灯做的精致好看的。您看,这大过节的,您给您孙子买一盏吧。”   说完,那摊主就把兔子灯的提棍直接递到宋小宝手旁了。宋小宝却没拿,只是眼巴巴的瞧着陈桂枝,好像再问陈桂枝,他能不能拿。宋添财再三强调,教育,不让宋小宝拿陌生人的东西。   宋小宝也还算有记性,都记住了,虽然喜欢这兔子灯,可也知道眼巴巴的磨着陈桂枝,自己并没有不管不顾的就接下了。陈桂枝一看宋小宝这神情,恨不得把心都讨给他,何况一个小兔子花灯,立马爽快的掏了银子买了这灯,难得大方了一次,没有费时的讨价还价。   宋小宝得了兔子灯就心满意足了,眼睛也不去看别的花灯,就一心一意的忙着兔子花灯。宋添财的眼睛却瞄着周围的小吃摊子,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还别说,这铺子上的小吃品种还很多。有抄手,饺子,面条,烧饼等一般吃食,还有各色汤圆,特别是有一家小吃摊子上摆满了小碗,那碗也就比酒杯大上一些,每个碗里有两个汤圆,吃的人十分的多。   秉持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儿人多往哪走的原则,宋添财无比迅速的加入到了排队的行列之中去了。 ☆、第49章 生病   好在人不是太多,很快的小摊子上就空出了一张桌子,宋家五口人坐了上去。这时,宋添财才知道,那小碗里是不同馅料的汤圆,有红豆沙的,芝麻馅的,肉馅的等。咸的,甜的,辣味的都有,宋添财每份都要了一小碗。   最后,宋添财还是觉得甜味的最好,芝麻,花生,豆沙和山楂,味道都不错。其他的就一般般,好在他没要多,倒是没剩下。不过,就是这样,宋添财也感觉自己有八分饱了。   这才开吃了今晚的第一个小吃,宋添财觉得他中午就不该吃饭的,那样就可以留着肚子吃小吃了。陈桂枝边吃边心疼,一碗两个就要两文钱,一个都一文钱了,这味道自己在家也能弄。不过,儿子难得的有兴致赏花灯,即使贵了,陈桂枝也不会开口扫兴的。   吃了汤圆,众人接着逛。宋添财边走边猜灯谜,可惜,没一个中的。反而是赵言修几乎是全中,那些摊主瞧着赵言修这么凶猛,都要哭了。要不是大过节的不好揍人,一个个非得胖揍这貌似砸场子的少年一顿才好。   宋添财跟着赵言修走在旁边,接受着摊主们刀子般的眼神,完全没丝毫感觉。这是凭赵言修聪明才智赢来的,又不是坑蒙拐骗弄来的,他只为自己小弟感到骄傲。至于那些人闷闷的眼神,宋添财表示,那绝对是羡慕嫉妒恨,他就大度的不计较了。而且,他们也没在一家猜,而是每个摊子上最多猜三次,可没让摊主们亏多少。   宋家人手上每个人都平均拿着三盏灯笼,连宋小宝都左右手各一个,陈桂枝直感叹赵言修厉害。还觉得一开始花钱买兔子灯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这儿赵言修光赢得兔子灯就有三个。连买的一个,都快能凑成一桌了。   宋小宝倒是开心,提着左手的兔子灯看看,又晃晃右手的荷花灯,就没有歇着的时候。因为一行人提的灯太多,一看就知道是战利品,没法子,有人一盏同样的灯买四五个吗?   所以,那些卖灯笼的小摊子们,一瞧见他们过去,立马收了挂着猜灯谜的纸条。宋添财和赵言修相视一笑,瞧着这些摊主做小动作的模样,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走了一路,刚刚又吃了干汤圆,众人都渴了。可惜,这些摊子还真没有专门卖水喝的地方。宋添财干脆带着宋家人去面摊要了两碗面,又添了几文钱,让摊主送上了两碗面汤。   宋大山和陈桂枝喝一碗,宋添财和赵言修喝一碗。至于面,就都交给了宋家老夫妻,宋添财表示他真没肚子吃了。不然,他也不会只要两碗面,还顶着摊主的白眼带四个人坐下。好在自己另给了几文钱,不然,吃个面说不准都得被嫌弃。   灯也看过了,小吃也尝过了,掐着时间,宋家人就要回家了。晚上天气冷,宋家的牛车上早就钉上了车箱。虽然做的有些丑,也能挡风能遮雨就行了。宋小宝早就被小被子包好了抱在陈桂枝怀了睡了。   宋大山要驾车被宋添财赶回了车篷内,他自己出来驾车了。不过,天气也真是冷。带着大帽子,皮手套,风还是呼呼的往身上吹。而赵言修非得要坐在宋添财旁边,给宋添财搭了棉被挡风,怎么说也不进牛棚车箱内。   宋添财要说急了他,赵言修立马说道:“我有功夫,能扛得住。大哥,只准你在外赶车,怎么不准我在外坐着,这可不行。大哥,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不能小看人。”   宋添财难得的笨嘴笨舌,心中暖暖的。也不赶他了,两人挨着坐,互相挡风,用旧棉被挡着下面,果然暖和了很多。   等回了家里,不出意外,每个人都被灌了陈桂枝的爱心姜糖水。宋添财和赵言修是重点关注对象,一碗不行,还得喝上两碗,两个人都快喝的眉毛都皱了。不过,有陈桂枝在旁监督,宋小宝又看着,再难喝,两人还是喝的一干二净。不然,给宋小宝做了坏榜样,以后要是宋小宝不愿喝姜糖水,来一句:“爹爹,小叔也不喝。”他们一定会被陈桂枝念叨的耳朵起茧子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宋添财就爬起来做早饭了。昨天大家都玩累了,宋大山和陈桂枝难得的睡到现在还没醒。   昨天吃了汤圆,宋添财就熬了白米粥,又给宋小宝熬了个花生糊,怕都是稀的,不顶饿。还用昨天剩下的糯米粉蒸了最简单的糯米糕,瞧着家里有现成的黄豆,直接上锅炒了一会,端到院子里磨了成粉,沾糯米糕吃,特别的香。   饭刚刚上锅,陈桂枝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对着宋添财道:“快,添财,快去陈家村找陈大夫过来。小宝发烧了,烫得很。肯定是昨天着凉了,快去。”   宋添财听了心里一慌,这儿可不比现代,宋小宝才这么一点大,一个不慎就会出事。宋添财不敢大意,立马驾了牛车往陈家村赶。心里不断自责,他不该昨天带着宋小宝去镇上看灯的。小孩子那么小,抵抗力那么弱,他太不禁心了。   宋大山在屋子里用酒擦着宋小宝的咯吱窝和手心脚心,陈桂枝把屋子里的火添得旺旺的。瞧着宋小宝眼睛红红的,神情恹恹的,心中别提多难受了。对着宋大山道:“肯定是我昨天没包好小宝,才让他染了风寒的。这可怎么办,他这么小,多受罪啊。都怨我,都怨我。”   宋大山又不会安慰人,只会说:“是我不好,我昨天没看住他,让他玩疯了。肯定汗湿了,又被冷风吹了,一冷一热的才得发烧的。”   好在宋小宝发烧发现的早,又不严重,用酒擦了全身,用敷了半天的毛巾,很快就退了热。等陈大夫被宋添财接到宋家来,宋小宝已经不怎么发热了。陈大夫把了脉,点点头,对着宋家众人说道:“没事,就是邪风入体,肺气失宣引起的。这冬日天气冷,孩子穿得多,你们家炭火又烧得足。到外面去,再回家,一冷一热的,他也就冷着了。好在烧已经退了,我再开两幅药吃吃,也就大好了。这段日子你们给孩子吃点清淡的,最好弄些梨子我再配些药材一起炖。不然,等开春了,怕是会咳嗽。”   陈桂枝连忙点头,宋添财跟着就去拿药方,准备去镇上拿药了。知晓宋小宝没事了,宋添财才放下心来。他真是太大意了,忘记了宋小宝不是大人,没多为他考虑。如元宵节,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他还带着宋小宝往前凑。要是有个人有风寒,就能把宋小宝传染到。   太失策了,宋添财心中满满的都是懊恼。忽然,宋添财一愣,他刚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见过赵言修。不对,赵言修的屋子里绝对能听到陈桂枝的喊话。   而赵言修绝对不是那样袖手旁观之人,他没出现,那就表示他真的没听到,或是他听不到。这么一想,宋添财一惊,立马去敲赵言修的门。可惜没人应,宋添财赶紧推门进去瞧瞧。   赵言修脸都是红的,宋添财一摸他额头,滚烫滚烫的,吓了一跳。赶紧请了陈大夫过来瞧瞧。陈大夫把了脉,摇摇头道:“添财,这孩子烧得厉害,你先赶紧去找烈酒,帮着他擦全身。我现在立马去熬些药过来,呆会给他喝下。记住,给他浑身都擦上酒水,最好搓热了他身子才好。”   宋添财不敢耽误,立马抱出宋大山的白酒,倒在木盆里,用布拧湿了,脱了赵言修的衣裳开始给他擦。赵言修烧的糊糊涂涂的,嘴里一会喊着:“爹!”一会又喊“娘!”。宋添财心里听的一抽一抽的,想到赵言修不过才十六岁,一下子就失去了护着疼爱他的双亲,平时装得再淡定,再从容,可心里的伤却是一时半会消不掉的。   慢慢的给赵言修擦着身子,听着赵言修一声一声的喊着爹娘,宋添财差点掉了眼泪。为赵言修,也为自己。他是九岁没了爸妈的,其实,在那之前,他爸妈也就一年回来见他一次,又要出去打工了。   可在他爸妈没了的时候,宋添财还是感到惶恐无助,好像天塌了。但他没有时间伤心太久,因为他要生存下去。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家里的活计又重,学费,生活费,样样要钱。他只能力所能及的帮着爷爷奶奶做些事情,让他们能多歇会。   可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起自己的爸妈。想着他爸以往回来时候给他带的玩具,想他妈回来时把他背在身上带着去镇上给他买衣裳买好吃的。还想着,他考一百分得奖状的时候,爸妈摸着他的头笑得那样开怀。   可都没了,都没了。那个时候,宋添财虽然小,也从不在人前哭泣,只会在夜里想爸妈的时候,默默的流眼泪。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宋添财从不哭出声来,可心里的酸涩苦闷却从没少过一点。   再然后,爷爷奶奶也离他而去,他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再也没有人护着他疼着他。他一个人在外打拼,苦了自己受着,累了自己扛着,宋添财那个时候就对自己说,他要活的好好的,不然,对不起在天上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对不起,自己吃的那些苦头。要活就要活出人样来,不能给家里人丢脸。他一步步咬牙做到了,可心里却空荡荡的。   现在听着赵言修这样喊着爹娘,宋添财有些酸有些涩,更多的却是怜惜。他太明白父母对孩子的重要性了,同时,也对赵言修更多了几分心软和包容,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他懂赵言修,更希望能让赵言修补上心了缺的那块。   擦了大半个时辰,陈大夫熬好了药送了过来。宋添财一口一口的喂着赵言洗喝下去,又不停的给他换敷着的帕子。到了中午,赵言修才退了烧,宋添财把他捂严严实实的,又喂了一碗粥才让他睡了。   因为在照顾赵言修,宋添财怕沾惹了病气,不敢去宋小宝那儿。也让陈桂枝夫妻两个专心照顾小宝,他就在这边照顾赵言修。不要让两边都感染了,那就糟了。   隔着门,问了问宋小宝的病情,发现没什么大事,吃了药喝了粥已经睡熟了的宋小宝,宋添财才放了心中的一半的心。   回去守着赵言修,就怕他再反复发热了。好在一下午,赵言修都没再发热,看样子是稳定了。等太阳下山了,赵言修才慢慢的睁开眼,就瞧见趴在他床头已经睡着的宋添财。   其实,他发烧的时候是有些意识的。只不过,心里烧的慌,又好像被压着什么东西似得,说话说不清楚。他知道宋添财帮着他擦身,也知道宋添财喂他吃药,更知道宋添财一直守着他。甚至,他能感受到宋添财为了掉的眼泪在胳膊上。   这还是除了父母,第一次有人能不计得失的护着他,关爱他。让赵言修不知该怎么表达,但却心里却是沉甸甸的,酸酸涩涩的。   宋添财也没睡得多熟,赵言修醒了,他也跟着醒了。一坐起来,伸手就摸了摸赵言修的额头,发现没热了,心里舒了口气。对着赵言修道:“言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些水,你睡了一天了,等待会我再给你拿些粥吃,填填肚子。”   赵言修喉咙有些沙哑,却还是道:“大哥,我没事了,你去歇着吧,你守着我一天了,也累了。不然,不要我病好了,又把你累着了。”   宋添财笑了笑道:“没事,我刚刚睡了一觉,精神好着呢。” ☆、第50章 开春   赵言修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宋添财摸摸鼻子,赶紧起身避开赵言修的小眼神,然后,端了碗温开水给赵言修润口。喝了水之后,赵言修的嗓子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嘶哑,可也就是感冒后遗症,没什么大事了。   宋添财这个时候才有心思开玩笑道:“你和小宝,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大夫说了,你先前大病了一场,虽然好了,可还要打打底子。像昨天晚上那样着凉确实要注意了,以后啊,不要仗着有功夫就觉得自己身子好。陈大夫给了开了药,这两天你先吃着。我想好了,你和小宝还是身子虚,要补。从后天起,家里开始炖汤,好好的给你们两个补补。”   在宋添财的理解里,身子不好除了生病就是体虚。那就最简单了,好好补补,炖汤做好吃的,吃食上到位了,休息足了,那就能把身子慢慢养回来。最好能弄些药膳回来,药补不如食补,把赵言修和宋小宝的身子调理的棒棒的,杠杠的。   赵言修扯了个笑,即使他脸色苍白,身子虚弱,可他这么一笑,楞是笑得有点动人心弦。宋添财站在床边被赵言修这个笑容狠狠的撞了一下小心肝,他暗道:好在赵言修是个男子,这要是个女子,还不得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啊。   摸摸自己的胸口,宋添财好笑的摇摇头,他想这个干嘛。样貌是爹娘给的,赵言修这样子也算天生俊帅难自弃,他羡慕不来的。再说,他也不差嘛,好歹也算斯文书生一枚,曾经媒婆也快踏断宋家的门槛了。   赵言修却是一听宋小宝也有事,立马着急了,开口道:“大哥,小宝这么了?要不要紧,是不是我传了病气给他的。这可怎么办好?他那么小,要是生病了得多难受啊。”   宋添财赶紧摇摇头道:“不是,言修你别瞎想。小宝就是发了点热,已经大好了。都是我昨天带他去看灯,吹了风。大夫说,咱们家屋子里火盆烧的热,孩子乍一出去就受不了了,和你没关系。再说,你发烧却是上次大病之后身子有些虚,也怪我大意。没想到这些,让你吹了冷风,着凉了。你可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身上,孩子小,身子弱,是我们大人没带好。”   赵言修太实诚了,这传染的话题最是敏感。要是他是那些护犊子的父母,那还不得怨怪上赵言修啊。就如陈桂枝和宋大山,赵言修和宋小宝同时生病,这是他们没有感染这种概念,不然宋添财也不敢说他们心里就一点没介意。   他得赶紧打消赵言修的这些念头,不然,真给他娘信了,这不是破坏家庭和平因子吗。再说,他可不能让赵言修自责,这个小弟宋添财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委屈伤痛都喜欢憋在心里,是个开不了口诉苦的人。   赵言修和宋小宝都要吃些清淡些的,宋添财去鸡窝里抱出个老母鸡,宰了煨在了锅里。又在家里找了半天,弄了几个萝卜出来,切成细丝,滚了热油,放了调料,拌了一盘子萝卜丝。想想,又给宋小宝和赵言修一人冲了碗鸡蛋花。   宋添财记得前世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爷爷奶奶就会给他冲这鸡蛋花喝。虽然他说不上有什么好处,但就觉得应该是很补的。不过,这东西要趁热喝,鸡汤熬着打算晚上给他们吃,现在却是用两个托盘,端着大米粥,萝卜丝和鸡蛋花去给宋小宝和赵言修吃。   先给宋小宝那儿端去,到了门口就被陈桂枝接手了。这次宋小宝生病可吓坏了陈桂枝,事事亲力亲为,就怕又有那边不到位,亏待宋小宝。宋添财瞧着有些憔悴的陈桂枝开口道:“娘,大夫说了,小宝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你也不要多担心了,以后我们大伙多上心些就好了。我熬了鸡汤,等会你和爹一人吃一些。小宝病了,你们可不能再病了。”   陈桂枝点点头道:“娘知道了,呆会就让你爹去盛。对了,言修这孩子没事吧,还是上次没养好,他身子才这么虚。等过几天,我让你爹每天杀只鸡给言修和小宝补补,好好的养养他们的身子。不然,开春乍冷乍热的,他们这个样子可叫人放不下心来。”   不得不说,陈桂枝和宋添财不愧是母子,病后处理后续都神同步。宋添财像找到知音般道:“娘,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也别老说吃鸡,也要弄些鸽子,鳝鱼什么的过来,给他们换着吃。把身子养壮了,以后就不那么容易生病了。”   把饭端给赵言修,监督他吃完之后又喝了两大碗药才让他睡下。这一晚宋添财不放心,干脆在赵言修的屋子里铺了张铺睡下,晚上起来看了三四次,确定赵言修没再发热,才松了口气。   等宋小宝活蹦乱跳了,赵言修也没事了。不过,心有余悸的宋添财和宋家老夫妻,可算是看牢了这两个人。家里的汤汤水水就没断过,陈桂枝更是改良了她的姜糖水,现在下锅熬的都是半锅姜三碗水,连糖都不放了。喝的众人愁眉苦脸,特别是赵言修,有事没事就被宋添财拉着灌一碗,都快把这当水喝了。   而宋家茶摊子也重新开业了,林小满按时来报道了,告知宋添财藕田那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放苗了。早先林小满和陈大石就已经把那十五亩泥地的地契给宋添财送来了,还找人挖深了,引了水,只等开春就开始放鱼和藕苗了。   而陈大石也不准备打猎了,除了自己家的田地,时间就都耗在了藕田上面。他和林小满过年也没闲着,从山上砍了些竹子回去,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这藕田边上都围了一米多高的围栏,既防着熊孩子们冒冒失失的跌进去,也是以防万一以后会被人使坏。   宋添财去那儿看过,十分的满意,深觉自己找对了人。瞧着陈大石和林小满的用心劲,宋添财都在考虑是不是再给他们分些红利,好好的犒劳犒劳他们。   过完年没几天就开春了,路边山间的野菜冒头了。宋添财走在路上,时常能瞧见村里的妇人带着孩子在路边采野菜。瞧着绿油油水嫩嫩的小野菜,吃了一个冬天的萝卜白菜的宋添财也心动不已。   趁着宋家茶摊子客人不多,就让宋大山看着。叫上陈桂枝,林小满和赵言修一到去山脚下挖野菜回来吃。宋小宝想跟着的,不过,经过上次生病,宋家人也都不事事随着他了。   开春气温也不高,大人们去外面呆上一个时辰无所谓,可要小孩子却怕是要冷到了。所以,宋小宝就被留着给宋大山在茶摊子里自己玩自己的。甚至,连赵言修宋添财都想把他留下来陪宋小宝一道了。   开春的野菜满地都是,随手都能摘上一把。宋添财却不想和村子里的人一道,他们这一行人,三个大男人,去和那群妇人孩子一起,说出去也不好听。好在宋家有座自己的山头,几个人就去了那儿摘。   陈桂枝手脚最快,林小满也紧随其后,只有宋添财和赵言修笨手笨脚的,不是认错了,就是摘得老了。两人相互看看,都有些无语,宋添财前世小时候可是摘过野菜的。可去城市里面养尊处优了多少年,连野菜的模样都快记不得了。他吃的野菜都是厨子处理好后的美味。这么原生态的,倒是多年没见了。且除了一些常见的野菜,陈桂枝让他和赵言修挖的他以前根本没见过。自然也就手生,干不利索了。好在没多久宋添财就发现了他和赵言修可以另外干的活计——挖春笋。   宋家这片山头四周都种满了竹子,当年是陈桂枝压着宋大山用竹子围起这座山头的,可这么多年下来,竹子早就成了竹林。粗的竹子都快有成人大腿那么大了,高的见不得顶似得。   宋大山没事的时候,没少上山砍了竹子回去编篮子,席子,笼子。家里还有两个竹子编的凉床,夏天睡得可凉快了,而其他时节也可以在上面摆东西,一般农户人家在夏秋做酒席的时候,都要借上几个回去,专门做餐前饭菜的摆放地方用。   每年宋家也能卖些竹制品添些油盐钱,不过,宋添财却眼睛却不盯在竹子上面。到了山脚下,他才发现,他竟然漏掉了笋子这么好吃的玩意。太不应该了,他真是够笨的,冬天天天念叨着没蔬菜吃,可却忘记了有冬笋可以挖,白白浪费了这样一道好菜。   所以,今天一看见,他也不去挑那已经认不出多少的野菜了,而是拉着赵言修过来挖竹笋。他们又没有带什么称手的工具,徒手挖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赵言修在旁边找了根尖尖头的竹子,宋添财拿着看了看,发现虽然挖的费力,可也能挖动,于是指挥并示范,但忙了半天才弄出一个竹笋。   陈桂枝和林小满已经摘了不少的野菜了,带了的四个大篮子和一个大背篓装满了各种野菜。瞧着宋添财和赵言修累的要死还没挖到什么竹笋,陈桂枝看不过眼了。上去三下两下就挖了好几个,看得宋添财眼睛里都是敬佩。   连忙出声道:“娘,你可真厉害。我和言修两个大男人都挖不过你。”   陈桂枝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当年没生你的时候,我和你爹想攒钱买田地。可又没有别的营生,冬天卖柴,春天卖菜,哪样没干过。这笋在冬天可能卖个好价钱,一入冬,我和你爹每天一大早最少去扒百十来斤背到镇上去卖。这么干了两三年,才攒下了一亩地的银子。不过,后来日子好了,挖笋的日子太累,我就不让你爹干了。但这挖笋的手艺可没丢,只是笋吃多了,就不大乐意挖了。”   其实陈桂枝还有话没说,这做笋都得重油重盐有荤腥才好吃。不然,烧出来也是寡淡无味的,下不了口,还不如咸菜来的好吃方便。往年有宋进宝一家子花用,宋添财又要读书,陈桂枝也就不会弄笋回去烧。宋家瞧着殷实,可也没多少银钱,陈桂枝更舍不得在吃食上花银钱。倒是让宋进宝去卖过两回冬笋,冯金花为那卖来的银钱在宋家又闹了一出,宋家也就没再卖过笋,吃过笋了。   不过,现在陈桂枝倒是不会在吃食上节省了,就如宋添财说的那样,这些都是吃到自己家人的肚子里,又没糟蹋了。好好养好身子骨,少生病,不然,那些药钱都能吃多少好东西了,人还遭罪。   所以,陈桂枝又挖了几个,对着宋添财道:“我去给你们选那最嫩最鲜的笋子,回去用咸肉给炖了。保证你们吃的流口水,连小宝都可以吃几块。要是你们喜欢吃,等下午让你爹来挖一筐回去。他挖笋子可比我还厉害,找那鲜甜的笋子眼睛尖的狠。”   林小满在旁边也笑着说道:“添财,我会做笋干,咱们这笋子要是做成笋干可以在茶摊子上卖。做得多,一年四季都是道菜。”   宋添财听了来了精神,立马扔下手里那拖后腿的竹子,越想越觉得林小满的建议不错。开口道:“小满哥,你这主意不错。这山上都是竹笋,要是做成笋干咱们茶摊子也够用了。这样,小满哥,你做一斤笋干出来,我给你一文钱工钱,多做多得,你看怎么样。”   林小满没想到做笋干还能再拿份钱,他想法简单,他是宋家雇用过来的,帮着干活天经地义,再拿钱就有些不合适了。再说,宋添财帮他们不少,他也不能做事扣扣索索的,事事都谈钱。   林小满刚刚想推辞,就被宋添财截住了话头,告诉林小满,这笋干是要卖出去的,宋家不会亏的。这钱不多,就当是辛苦费,宋家给的奖金,不然,就不让林小满帮忙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小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做事却越发的认真了,连挖笋子的活都和陈大石两个包了,不让宋家人费半点事。让宋添财直感叹自己找对了下属,这么全能周到,太该加工资了。当然,那都是后话。   现在,宋添财和林小满说完话,就提着竹笋野菜回去做好吃的了。开春了,树绿了,花开了,嘴巴也有口福了。 ☆、第51章 起死   宋添财刚刚到茶摊子,宋小宝就笑着跑出来迎接宋添财了。手上还拿着个鸡腿,嘴巴油光油光的。自从宋小宝和赵言修生病以后,宋家就开始了炖汤日子,几乎天天都要炖只鸡或鱼。   陈桂枝养得三四只留着下蛋的老母鸡以人眼看得到的速度飞快的减少,弄得陈桂枝从村子里抱回去不少小鸡仔养着。家里为此还在院子的牛棚羊圈那儿再加了一排小鸡棚子,陈桂枝也不放出去养了,每天混了野菜米糠喂养着。   不过,宋小宝今天吃的这鸡却是万氏送来的。开春宋家村这儿有种习俗,家里有孩子的人家会把未开鸣的小公鸡杀一只,整只的炖下。烧好后,这只鸡只能让家里的孩子一个人吃完。当然,这样的待遇在以往只有宝贝子孙的庄户人家的孩子才能有。要是开春家里的孩子能吃到这么一只鸡,在众人眼里这孩子就是十分有福气的。   宋家村重视子嗣,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这么做,即使家境不好的,也会养上几只小公鸡开春了就给家里的孩子吃。从宋添财小时候到宋小宝,宋家每年都没断过这样的童子鸡吃。前两年宋小宝还不能吃,今年陈桂枝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开村就宰了给宋小宝吃。   没想到宋家现在和宋大海一家走的近,万氏也帮着宋小宝准备了两只。因为赵言修刚刚到了十六,还未娶亲,万氏给宋添财面子也顺带着帮着赵言修送了两只。和宋小宝一个待遇,弄得赵言修有些苦笑不得,这两天连吃了两只鸡了。   而宋小宝才这么点大一只鸡一天当三顿饭吃也吃不完,可陈桂枝愣是把这只鸡分了三天,连头带尾的都让宋小宝给吃了。宋添财十分的不理解陈桂枝对让宋小宝吃下整只鸡的行为,可想想也知道陈桂枝是为了宋小宝好,也就没说话了。   这不,上午还没吃饭,宋小宝就啃上鸡腿了。   给宋小宝擦擦手,喂了口温水,抱着他进了里屋。开春出门做生意的人并不多,宋添财的茶摊子里也只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和年底的生意是比不了,但一天几百文大钱还是能挣的。   他们现在都是在茶摊子这儿吃午饭,弄了野菜回来,宋添财就全权交给了林小满去做了。而他自己则是去帮着陈桂枝弄笋子,听着陈桂枝说了咸肉蒸嫩笋,宋添财可是充满期待。   赵言修没事也跟着宋添财跑,两人一进小厨房就被陈桂枝指使着洗姜洗咸肉。她自己则是去掉笋衣,把笋切成片用热水焯过倒掉水沥干。然后,又接过赵言修洗好的咸肉,切成极薄的肉片,把笋片放在底下,又码上姜片,再铺上肉片,倒上米酒,大豆酱兑的温水和糖。然后,就放到饭锅上蒸了。   而林小满这边则是切碎了荠菜裹了肉蓉和豆腐鸡蛋,捏成了小圆子,下锅做了荠菜圆子汤。又把嫩芽菜切碎混了咸肉丁和香菇丁一道炒熟,把豆腐包内里挖出个坑来,添上炒好的嫩芽菜,再走油锅里过一遍,一块块的摆在盘子上,撒上些小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还把一种大叶片的野菜裹上拌了素油和盐的面糊,走油锅走,炸成片状,盛在盘子里。这玩意吃的就是脆和香,林小满一炸好就端给众人尝了尝,宋小宝最喜欢吃,赵言修也吃了不少。宋添财吃得觉得就像薯片似得,可又比薯片味道淡些,更香脆一点。   而陈桂枝的咸肉蒸笋也好了,刚刚掀开锅盖就有香味冒出来。这东西得趁热吃,众人也摆好了其他饭菜,等笋一上桌,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没了。宋添财吃的意犹未尽,眨巴眨巴眼睛,很是遗憾。陈桂枝看着好笑,开口道:“当家的,等下午你去挑些笋回来,晚上咱们还做。多少日子没做过笋了,看来这做笋的手艺还没生疏了。”   林小满也觉得好吃,开口笑着说道:“婶子的手艺是没话说,我还想跟婶子学一学,回去好给大石也做的尝尝。”   陈桂枝难得能在林小满这边秀厨艺,立马开口道:“没事,呆会我就把这做笋子的窍门和你说说。对了,做这咸肉蒸笋,最主要的还是要选好嫩笋。这方面你宋叔倒是把好手,等下午你宋叔挖笋回来,让他给你选些带回去做就行了。”   而林小满的做的各色野菜也十分的畅销,荠菜圆子汤,几乎都是宋大山和宋小宝包了。而那道酿豆腐包,就是宋添财吃的最多,他自己吃还不算,还帮着赵言修夹了不少,两人算是包圆了这盘菜。   陈桂枝喊感叹,吃了这么多年的野菜,没曾想还能弄出这么多花样来,味道还好,看来以后还得多摘些来吃吃。当然,又免不了和林小满讨论一下厨艺。   下午宋大山果然挖了很多笋回来,宋添财想想拿了笋和一盘子卤肉给宋大海一家送去。   等到了宋大海家,意外的发现宋添金在家休假。宋添金看到宋添财赶紧把他迎到屋子里来,万氏和宋大海去了隔壁宋桃子家了,宋添金和伙计临时换班刚刚回来歇息。   万氏已经和胡家商量好了婚期,再过一个月,天气渐好的时候,宋添金和胡小玉就成婚。这段日子,万氏算是跑断了腿了,来来往往的去镇上置办了不少东西。也是先前宋添金婚事颇为坎坷,外人有不少的闲言碎语,现在宋添金终于要成亲了,万氏样样要做好,把排场铺足,好好的为宋添金争一口气。   连陈桂枝都被拉着去了不少趟镇上,回来和宋添财道:“你大伯家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其实手里很是有两个钱。这次置办的聘礼十两,她还帮胡家闺女打了一对金耳环要五两银子,这出手大方的一般人家都比不了。”话里话外,也是说万氏对胡小玉这个未来儿媳妇比较满意。   不过,宋添财今日看到的宋添金眉目间却有股郁色,即使对着他笑着,宋添财还是能从宋添金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牵强。心道:以前只知道女孩子有婚前恐惧症的,没想到他这堂弟倒是超前了一把。   自认为作为过来人的宋添财想想还是开口问道:“添金,你是不是对胡家这么亲事不满意啊。要是如此,你当初也就不该答应。不过,我听着大伯娘说胡家姑娘挺不错的呀。”   宋添金听了宋添财的话立马摇摇头道:“哥,胡大厨对我很好,小玉人也很好,我也挺喜欢的。这门亲事我是十分乐意的,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现在却是烦着我表妹……”一时间说漏了嘴,宋添金立马闭口不言了。   宋添财耳朵可不算聋,宋添财虽然只是说了半句,可表妹一词他还是听的很清楚。之后,他脸色就不好看了。宋添金都要和胡家结亲了,还在惦记烦恼别人家的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是男子,他明白男子的劣根性,可却不认同。特别是现在宋添金和他家还有着不浅的关系。这要是宋添金家宅不宁,那他们家也说不准受到牵累。再说了,女人一多是非多,宋添财可不想以后为宋添金收拾烂摊子。   于是,宋添财脸上就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的严厉:“添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有了心仪的姑娘。”   宋添金这回还是摇头,连忙否认道:“哥,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现在都要娶小玉了,哪能还去招惹旁人。我要是这样,以后还想不想和小玉好好过日子了,老宋家也要成为旁人嘴里的谈资了。”   宋添财心底一松,不是左拥右抱就好,于是接着问道:“那你说你表妹如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们宋家没什么走的表亲啊,你舅家的女儿也轮不到你操心吧。”   自从万氏和她大哥闹掰了之后,就不让宋添金上万家门了。逢年过节,万氏除了给自己爹娘托人送些东西去,就当这大哥一家不存在。也不帮宋添金送礼,摆明了是表明即使她大哥和她做了亲家,也别想占她一个铜板的便宜。   所以,宋添金这什么表妹,宋添财真想不出是谁。   宋添金一直都比较崇拜自己的这位堂哥,觉得他特别能耐。早些心里有事,他就想来求着宋添财给他说道说道。可男子汉的心态又让他说不出口,毕竟这事太丢人了。   现在被宋添财这么一问,他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道:“哥,我瞧见小霞表妹了。她还活着,并没有死,好像还生了个孩子。”   小霞?这是哪个?宋添财在脑子里想了半天,抬起头瞧着宋添金悲愤交加的模样,立马一个机灵。宋添金那个未过门便没了的未婚妻不就叫万小霞吗?   宋添财立马道:“这话怎么说?万小霞不是死了吗?你当初不是还去拜祭过她,万家人不是还因此说你克妻,硬逼着你娶了她的牌位,把她的棺木迁进了咱们宋家的墓地。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来。”   一个已死之人突然活了,这里面的猫腻不用脑子都能猜出来。宋添金是他堂弟,算计到宋添金的头上,坏宋家的名声,宋添财可是不会放任的。   宋添财听着宋添财的话,憋在心里的事有人能说了,立马像倒豆子似得说道:“今年元宵节,我那天下午出了酒楼时间还早,就去西街准备买个灯笼给小宝的。可到了西街卖灯笼的摊子才开了一两家,我就打算逛逛,走错了巷子,却瞧见了小霞表妹。她手里抱着个一岁大的孩子,出来洗衣裳。我以为我看错了,专门走近了看,没想到确实是她。她也看到了我,可起身就跑了,我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明明已经不在了的表妹名义上的妻子现身,还成了孩子的娘,对宋添金的冲击打击不可谓不大。他和小霞表妹定亲之后,就一心一意的等着娶她过门。去舅家的时候,他也总是要给小霞表妹带些礼物。希望她能高兴,能喜欢自己。   这么一个被他视为妻子的女子忽然没了,他伤心过,难受过。甚至,大舅舅母打上门来说他克妻克死了表妹。他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所以,才会答应娶了小霞表妹的牌位,给她死后有个归处。   可现在,小霞表妹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和旁人生了孩子。这样被欺骗被愚弄,甚至是背叛,让宋添金的胸口就没平息过。他是想打上舅家的门去问个清楚弄个明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可这样一来,他和宋家就成了个大笑话。被骗婚,被戴绿帽子,被舅家愚弄,宋家和他都要经受不少流言蜚语,指指点点。而他现在已经定婚了,那胡家如何看他,这婚还能成不成。   自己的爹娘为了自己的婚事不知烦了多久,好不容易定下来了,眼看着自己要成家立业了。这个时候,爆出来,他爹娘能接受吗?特别是他娘,被娘家和侄女联手愚弄欺骗,能不能承受的住,宋添金自己都愤怒悲伤至此,更何况是万氏。   可要就这么算了,宋添金又咽不下这口气。进退两难,让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这次回来他还是决定要告诉他娘。不管如何,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宋家也不能就这么被欺负了。   宋添财听完之后,想了半响道:“添金,这事你是愿意息事宁人,还是讨回公道?”   宋添金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求个明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欺骗了这么几年。”   宋添财点点头道:“那就行,明天一早,我和你去镇上西街查访一下。捉贼那脏,捉奸拿双,不管如何,总得找到这位表妹,咱们才好行事。对了,你先和你爹娘商量一下,特别是你娘。若是还是决定讨个公道,明天就去找我。一笔写不出两个宋来,你我兄弟,此事只要你信我,我自会帮你。” ☆、第 52章 回生   宋添财自认为他是个比较凉薄的人,说不上多自私自利,可也绝对不是那种无私奉献,舍己为人之人。他一般都是先己后人,但在力所能及之时也会去搭一把手,结个善缘,图个心安。   宋大海和宋大山是亲兄弟,宋添金和他是堂兄弟,即使往年有过矛盾置气,可毕竟血脉骨肉,宋添财是不会作壁上观,冷眼瞧着他们被人欺骗愚弄的。他们是一个爷爷,无事时可以斗斗嘴使使气,但要外人要来欺负,却是要一致对外的。这就是宗族,这就是亲人。当初,刘采莲跑了,宋大海一家就曾站出来帮着宋添财辟过谣,撑过腰。   现在宋添金遇到这种事情,于情于理,宋添财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若真像宋添金所说的那样,万家骗婚还把女儿另聘他人,这就是把宋家脸面踩在了泥地了。这种事情,但凡家里男人有点血性骨气的都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万家一直瞒着,宋家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人就在镇上,宋添金能遇见,难道旁人就遇不见了。这么点大的地方,到时候,众人也就都知道了要如何看待宋家。那宋家的脸面怎么办?以后,宋家的男人还要不要出门,还能不能挺直腰杆子了。   先前刘采莲跑了,原身就是听不得旁人的幸灾乐祸闲言碎语才郁结于心,坐下了病因的。不过,捉奸拿双,宋家没人抓住刘采莲,也没人知道她去那儿,只能去刘家上门问责。如宋大山这么老实好说话的人,也请了宋家男丁去刘家讨个说法。   但是刘采莲的家人能说会道,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颠倒是非黑白说是宋家害了人诬陷了刘家。宋大山一行人笨嘴笨舌说不过他们,两家大打出手了一番,也没闹个是非曲直,讨个公道出来。   可宋刘两家的名声算是都坏了,宋家是被讥笑,刘家是被不屑。如此一来,让一直读圣贤书的原身脸面更加难看。心中郁结难解,才躲在家不愿意面对外界各色流言蜚语,讥讽嘲笑。   宋添财觉得宋家家门有些无语,他这一辈两个男子都在妻室上多有坎坷,一顶绿帽子绿的就怕别人不知道似得。他先前使了手段花了银子才扭转了宋家岌岌可危的名声,现在闹出这么一出,怕是能让旁人说上好几年的了。   他家开着茶水铺子本就挺招人眼的,那些眼红心痒的,瞧着宋家出丑,肯定在旁幸灾乐祸,添油加醋的凑热闹了。既然名声有碍是一定的,那他就要好好的用这件事情震慑一下。即使没了面子,里子就得拿的足足的。   回到家,他并没有和宋家老夫妻说,这事情虽然十有八、九宋添金会追究。可也不是没有变数,宋添财就想着等到明天去镇上打听清楚了,回来再和自己爹娘说个明白。不然,也是让他们提着心干着急。   不过,他却没瞒着赵言修,第一是相信赵言修的人品,没把他当外人,第二,他明天和宋添金一道去镇上是要带着赵言修去的。不然,他和宋添金两个废柴样,真在镇上遇到什么事情,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两个。   但加上赵言修就不同了,凭着赵言修的身手,基本上在镇上他们武力值上面是不要太担心了。重要的是,不管明天宋添金准备不准备和奸夫拼命,宋添财却是要把最坏的打算预测到的。   赵言修听了宋添财的话心里惊讶了一下,随后却是连忙保证,一定保守秘密。认真的模样都逗笑了宋添财。宋添财道:“言修,大哥既然告诉你了就是信你的,用不着和大哥保证,显得生分。明天若是添金脑子发热你给我看着点不要闹出人命就行,要是那万小霞跟的男子使横,你也不用客气打残也无所谓。万小霞怎么着也是宋家户籍上的妻子,真计较起来,女的杖责九十,男的杖责八十也都是轻的。添金这个丈夫就是当场杀了这两个苟且之人也不过是徒二年罢了。真到那一步,即使是上公堂我们也是分毫不让的。”   赵言修点点头道:“我明白的,对付这样的人我向来不会手软的。不过,大哥,我觉得奇怪,既然这万家姑娘跟了别人,怎么万家还逼着添金哥娶她的牌位。这不是上赶着递给刀子给宋家吗?要是万家解了婚约,即使宋家知晓万家女另聘他人之事也没立场去闹。可现在来这么一出,万家骗婚,万家女通奸,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这一点不仅赵言修奇怪,宋添财也很好奇。这万家得多奇葩,竟然敢把活蹦乱跳的女儿报了死讯,还把这和人另聘他人之女硬逼着让宋添金做了冥婚。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这么一想,宋添财觉得明天更要打听清楚了,这里面的猫腻要是不弄清楚的,他可不能放心。   第二天,宋添金一大早来找宋添财了。他眼睛里充满血丝,一看就是没怎么睡觉的。陈桂枝开门的时候瞧见了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添金,这酒楼的活计这段日子是不是太重了。脸色这么不好,要不,我去和杜太太说说,让杜掌柜给你放个假好好歇歇,养养身子,这不还有大半个月你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事情一多,你别累着了。”   宋添金扯出笑来道谢了陈桂枝的好意,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不用请假。然后,才找到了正在用餐的宋添财。   宋添财瞧着宋添金对他点点头,对着宋大山和陈桂枝道:“爹娘,今天我带添金和言修去镇上逛一下,办点事情。中午就不回来吃了,你们别等我们吃饭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时常出门,宋大山和陈桂枝都习以为常了。现在带上宋添金,两老都想着这是宋添金要成亲了,这一行人去镇上帮着宋添金准备成婚的东西去了。   扒了几口饭,宋添财带着两人就出门了。牛车上,宋添财对着宋添金开口解释道:“言修不是外人,我就和他说了。他武功好,有他跟着,咱们就是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吃亏。你也不要介意,这种事情瞒不住人的。咱们只能尽量让事情往咱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你到时候可别糊涂。”   宋添财给宋添财打打预防针,不然,宋添金要是被万家哭闹的心软了,他这个做堂哥出面的人就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宋添金点头道:“大哥,我不会糊涂的。昨个我和爹娘说了,我娘差点气晕过去。我爹也恨的差不多要提刀去万家去问个明白,还是我拦下来的。说和你商量好了,先去摸个底,再来解决。不管这件事情最后如何,我是不会再认这舅家了。我娘也开口了,就是我姥姥姥爷求到她面前来,也别想她对我这大舅抬一下手。”   实在是万家欺人太甚,明明是他们家的闺女跟了别人,报丧就算了。也算遮掩万家丑事,保住万家名声,可这逼着宋添金做冥婚,还诬陷他克妻,闹得他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嫌弃,到现在还没娶得上媳妇。   这样的事情,光是宋添金大舅一家怕也是不能够做成的。至少,让万小霞假死万家其他人肯定是有数的。可却没一个人出来为宋添金说句话的,都事冷眼旁观,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们。万氏就是明白这点才心寒,这就是她娘家人,这么的坑她儿子。那么也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反正她没女儿,娘家名声再差,她还能坏到哪儿去吗?所以,这次怎么着也得出了这口气。   宋添财听宋添金这么说,问道:“大伯和大伯娘这次怕是气狠了吧?添金,我瞧着万家做派泼辣,你姥姥姥爷还在世,到时候他们倚老卖老求上门来。你娘愿不愿意搭理倒是小事,但被人说嘴是肯定的。要真会这样,你和你爹娘说一声,就推到我身上来。就说我不能容忍宋家名声败坏,亲自出面处理,准备去衙门说事。万家和我可没关系,我就是对他们再冷淡再拒绝,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你看如何?”   万家确实是这样的人家,宋添金小时候就瞧见很多次,姥姥姥爷逼着自己娘贴补娘家。他娘就是再不愿意,闹狠了,十次总有两三次得照着办。特别是他姥爷,恨不得把宋家搬给几个舅舅他才满意,根本就不在乎他娘这个女儿。他娘也是看透了这一点,现在几乎才不和娘家走动,待姥姥姥爷也心寒了。   而宋添财所说的完全有可能,宋添金道:“堂哥的心意我领了,可即使被人说嘴,我也不愿意再被外家掣肘。他们要是再来敢逼迫我娘,我就敢上衙门告他们骗婚。万家大舅和大舅母都得徒两年,杖二十,我给的聘礼也得一分不少的给我还回来。”   听着宋添金这么说,宋添财不再说什么了。   三人一起去了西街,跟着宋添金寻进了小巷子里,约莫着找到了当时见到万小霞的地方。宋添财去和附近的住户打听,他前世做过推销,嘴巴挺能说的,问了附近一圈人,找到了万小霞住的地方。   宋添财用二两银子砸开了万小霞邻居大婶的嘴,终于知晓万小霞弄得什么名堂了。   据这名大婶说,万小霞嫁了这个长凤巷一户姓沈的人家,这沈家是寡妇蒋氏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住着。大儿子名叫沈柏松,在镇上给人做账房娶了妻子小蒋氏,而小儿子叫沈柏强就是娶了万小霞的那位是个走货郎。小女儿叫沈玉珍因为蒋氏挑剔过了,现在还待字闺中。   不过,这名婶子提起万小霞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神秘兮兮的告诉宋添财一行,万小霞是私奔来的,根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在沈家天天都被婆婆磋磨,妯娌为难,小姑子挑刺,活的还不如一个老妈子。   宋添财问她怎么知道万小霞是私奔来的,这名婶子以为他不信,舍不得已经到手的银子,就告诉他是蒋氏亲自和她说的。说是当初沈柏强在乡下挑担子卖货和万小霞好上了,可万小霞已经定了自家的表哥,万小霞家里人知道了要沈柏强拿出二十两银子去聘。蒋氏不愿意,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万小霞被沈柏强哄了几句甜言蜜语,就和沈柏强私奔出来了。因为这,蒋氏没少在这群老邻居面前吹嘘自己娶儿媳不花钱。不过,她打心眼了就看不上万小霞这个倒贴的儿媳妇,也算万小霞肚子争气,进门没多久就生了个孙子,才让蒋氏认了这儿媳妇。   但万小霞也时不时的被蒋氏骂是个不知羞的女人,拿捏她。只要万小霞敢不听话,立马就能把她私奔而来的事情骂上一天,周围的邻居都是听得到的。   宋添财听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宋添金却是有些受打击。定亲的表妹宁愿跟这么个人跑了都不愿意嫁他。他真那么差劲吗?   而宋添财却是听出了一点不同,这万家看来也不是对万小霞和沈柏强的事情一无所知啊。不然,也不能提出要二十两银子的聘礼的话来。   宋添财眯起了眼睛,带着宋添金和赵言修找了个清闲的地方坐下来。才慢慢开口道:“添金,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两年过去了,宋添金对着表妹也不能说有多深的感情。可这么被嫌弃,是个男子都受不了。他开口道:“我和小霞表妹是有婚约的,她不喜欢我可以明说。我和她私底下也不是没在一起待过,她开口了,我难道还会死缠着她。非得这样践踏我的脸面,她何尝给我留一丝颜面了。而这沈柏强更可恶,明明知晓小霞和我有婚约,还拐带我的未婚妻,实在欺辱太甚。我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绝不就这么放过他们。”   宋添财瞧着激愤的宋添金,悠悠的开口道:“那好办,现在我们去报官吧。万家,沈家,你表妹,我保证一个都跑不掉。” ☆、第53章 对簿   官府衙门在庄户人家那就是能避则避,能躲就躲的存在。一般家里有了事情,只要不是过不下去,准备拼命了,基本上是不会惊动官府的。民不举,官不究,这才是庄户人家的常态。   宋家村家家户户不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可往常出了事情,要么是直接武力解决,要么是请了族人上门交涉。真不行还有里正族长,大伙都奉行找谁都不要找官府。   不然,那就是自找麻烦,多惹事端。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即使本朝太、祖定了比较齐全的律法,也废除了民不能告官的条例。可寻常百姓人家,还是不会轻易的上衙门解决纠纷。不然,到时候公道没讨来,还要赔进去大半家产,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雪上加霜。   宋添财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可吓到了宋添金了。在他脑子里这去衙门是最后的无奈之举,没办法的办法,等真解决不了万家很沈家,拼着花上些家产也要争口气的办法。可宋添财这个堂哥却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他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半响,宋添金才道:“哥,我听说这衙门办事繁琐的很还要托关系。我们就是报官了,也要等上许多天。再说,我怕到时候被衙门的人各打五十大板,不要到时候把我们给牵扯进去。”即使是想讨个公道,可宋添金却不想去衙门,不然平白惹了一身骚,还要牵累家人。   宋添金这话是大实话,宋添财却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本来他也没想走公堂,可到了沈家却改变了主意。这蒋氏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到时他们找上门,蒋氏二一推做五,完完全全可以都推到万小霞身上去。毕竟,依着万小霞私奔的时间是在和宋添金结了冥婚之前。万家可以追究沈家,可宋家却不会直接来问责。毕竟,逼着宋添金娶牌位的是万家。   当然这是私底下的,若是上了公堂,宋添金的户籍之中妻室是万小霞,可现在却在沈家,这就是和沈柏强私通了,按照律法两人都得杖责徒二年。万家骗婚,不仅要退了宋家的聘礼,同样得被杖责徒两年。   这事就能解决的干净利落,不让人为难了。毕竟,好像每个人都能推脱,每个人都有所谓的理由,他们宋家男丁不多,还牵扯到了所谓的亲戚,亲自动起来手来到反倒碍手碍脚。那就不如按照这个朝廷的规则,量刑审判。这样一来,做错了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当然,要是没有相熟蔡主薄,宋添财也不会这么淡然的就说出去衙门的话。据宋添财所知,如这类小案件,一般都是由主薄先处理,若是棘手或是牵扯到了人命官司,那就等县太爷裁决。   而宋添财有把握,蔡主薄还给他主持这个公道的。宋家占理,有据可依,他找蔡主薄也就是为了加快效率,能得个对他们更有利的结果。费心和蔡主薄相交,其实也就是图个有事之时,能有个说句公道话的人。   让衙门处置这个案子,宋添财还有一层用心,他过些日子要和赵言修去泉州。而闹出这么一出,他怕助长了一些人的别有用心。所以,急需要借势震慑一下,亮亮自己的底牌。让众人明白,他在官府有人,依着庄户人家对官家的畏惧,至少能保证这一段日子宋家的安稳。   再者,杀鸡儆猴,他对万家的不手软,何尝不是在警告刘家。刘采莲最好永远别被他找到,不然,就等着吃官司吧。当然,宋家少不了被说两句拿大拿乔,没人情味。但狠人总比面人强,至少没人敢肆意欺负。   正是有这种种思量,宋添财才打算走公堂这条路的。瞧着宋添金还有些顾虑,宋添财拉过赵言修,对着宋添金道:“添金,你莫要担心。言修的爹我的恩师,在衙门里的蔡主薄有些交情。我们去找他,这事咱们占理又拿了证据,蔡主薄只要秉公办理就成了。放心吧,哥心里都有数。”   听宋添财这么一说,宋添金放松了神色道:“原来哥在衙门里也有交情,真是厉害。如此,我们就去报官吧。我先前就怕去衙门被刁难,有熟人,我就不怕了。这次定要让这些人好看,省的把宋家当柿子捏。”   宋添金年轻气盛,很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被宋添财这么一说,没了心中的顾虑,立马跟着宋添财去了衙门。他们先去写了一份状纸,才去找了蔡主薄。   蔡主薄瞧着宋添财带着人来找他心中还有些好奇,就听着宋添财声情并茂,气愤难当的把宋添金的事情给说了个清楚。蔡主薄接过状纸,并没有大包大揽,而是派了衙役去长凤巷去调查,看看事情是否如宋添财所说的这样。   蔡主薄如此行事,倒让宋添财觉得蔡主薄做事老成,判案还算公道。没有因为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加以决断,倒是一名不错的官员。   衙门里的衙役在镇上关系深的很,宋添财他们能打探到的事情,自然衙役们能打听的更清楚。没一会,就把万小霞和沈家那堆破事调查的清清楚楚。宋添财在旁瞧着,心中感叹,小瞧谁也别小瞧自己的邻居,人家说不定知道你家的事比你自己还多。瞧着一桩桩一件件的,连沈柏强和个寡妇厮混都查的一清二楚。   事情属实,宋家确实是受害人,这个时候就体现了熟人的办事效率了。蔡主薄立马派了两拨人出去,一拨人去拿了万小霞和沈柏强,另一波人去拿宋添金的舅家兼前岳家。   蔡主薄是正九品官,除了平日里管理文书档案,永乐镇周围的小案子都是他经手的。不然,永乐镇附属村落大大小小也有上百个,要是县太爷事事亲力亲为,也就不要睡觉吃饭了,光忙着这些都要忙的昏天暗地了。   如宋添财这样的报上的案子,正好归在蔡主薄管理的范围之处。蔡主薄很欣赏宋添财这的后生,又有赵言修这个故人之子的缘故。这宋家吃了这么大的亏,来找他伸冤,讨个公道。他不可能徇私舞弊,但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却是义不容辞的。所以,蔡主薄表示自己会秉公办理,毫不留情的。   宋添财要的就是这句话,对这群人他们自己根本不用动手,用世俗礼法去处置他们最好。不然,这样的狗皮膏药泼妇赖皮,和他们闹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像这种窝里横的,抓到牢里呆几天就老实了。把他们打怕了,训乖了,宋家才能安静不受打扰的生活。   蔡主薄没给好处,这样就显得难看了。这种事情道谢都是事后,宋添财已经打算要么请蔡主薄吃一顿席面要么给他送些礼物。这样才显得不近不远,也能让蔡主薄高兴。但宋添财却给帮忙办事的衙役每人包了二两银子的辛苦费。总共去了十个人,一下子就花了二十两银子。宋添金在旁边看得直咂舌,心中觉得他哥出手太大方了,既然和蔡主薄有私交,哪还用得着花这钱。   宋添金是个藏不住事情的,宋添财瞧见了却没解释。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想让人帮他们用心做事,哪能不给点好处。蔡主薄是蔡主薄,可这些衙役才是去干实事的人。   这群人手段多着呢,他们有的时候反而比官员更有办法对付那些刁蛮泼妇,蛮悍人家。他们用不用心,那结果可是相差甚远。宋添财给了好处,至少万家和沈家在他们手上得不到好,都要受些罪。   万小霞抱着儿子小顺在洗衣裳,沈家一大家子的衣裳都是她在洗。每天都是这样,一大早做饭洗衣,打扫屋子,伺候婆婆小姑子,还得时不时的被大嫂酸话。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歇歇,想到渐渐晚归,对她已露不耐的丈夫,万小霞心里就觉得比吃了黄连还苦。   明明沈柏强以前不是这样的,每次他到万家村去卖货的时候,瞧见她都要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她在沈柏强货担子上买线头,都不花银钱还能打好多饶头。不仅这样,沈柏强还给她说镇上的趣事,镇上人家的富贵,还说她长得好看,比镇上的姑娘都要强上许多。他见了她就欢喜,就喜欢来看看她。   在万家,爹良心思都在她的兄弟上面,她一个女儿家早早的就被定给了姑妈家的表哥。表哥家虽然比她家强些,可也就是一般,就是这样,她们家也是高攀了。每次听着爹娘说起姑妈如何小气,不知道贴补家里,万小霞就烦的很。她知道这是爹娘在提点她,以后莫要忘了帮衬娘家兄弟。   而宋家表哥模样也算周正,但却很是木讷,半点没有沈柏强那种风流人才,会逗她开心,哄她欢笑。万小霞就十分的看不上,可家里收了聘礼,她又不得不嫁。她倒是和她娘说有镇上的人家看中了她,让她娘退了亲事。   可她娘说了,除非这沈博强能出个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她们就同意,不然门都没有。她和沈柏强说了,但沈柏强却面露难色,言明他是寡母养大,家中还有一兄,虽然家中小有资产却没分家,母亲却不愿意坏了规矩,让家中大哥大嫂难看。沈柏强不忍老母为难,只能忍痛断了。   可万小霞当时隐隐已经感到自己有了身孕,这要是嫁到表哥家还不得被打死,只能跟定了沈柏强。沈柏强对万小霞确实有几分情谊,愿意带她走。于是,万小霞就拿了家里的十两银子,趁着天黑半夜跟着沈柏强走了。   两人到沈博强的亲戚那儿躲了一阵子,等了几个月才回来。在外面的日子万小霞过的很开心,她有身孕,沈柏强又正稀罕她。两人日子蜜里调油,恩爱非常。万小霞一度认为自己出来对了,跟了个良人。   可等他们回了长凤巷,来了沈家,一切都变了。婆婆的鄙夷,大嫂的白眼,小姑子的刁难,沈家一家整日拿她私奔说事,说她不检点,没嫁妆,配不上沈柏强。她也闹过,先前沈柏强还帮着她说两句话。   但婆婆小姑子天天在沈柏强面前说她不好,渐渐的沈柏强也不帮她了,更像沈家其他人一样看不起她。挂在嘴边的就说她能嫁到沈家来是多大的福气,要知福,孝顺长辈,伺候婆婆。不要不懂事,甚至,渐渐的还动手打她了。   万小霞哭过闹过,被沈柏强打了几次,被沈家人饿了几次,也就不敢做声了。没有娘家撑腰,又没有银钱傍身,她慢慢的也算明白了,在沈家这样欺软怕强势利眼的人家她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这段日子,沈柏强渐渐晚归,万小霞知道他是去和这巷子里的一个寡妇鬼混去了。可她不敢说,只能装作不知道,就怕被沈家赶出去,到时候就真无家可归了。   儿子哭了,蒋氏耳朵尖听见了立马骂道:“你是个死人啊,我孙子饿了,你不会动动。还是做娘的,这心都没用上。你个扫把星,丧门夫,一天到晚的只会吃,还能干什么?”   说着话,蒋氏从屋子里出来,走到万小霞面前接过孩子,狠狠的拧了把万小霞,让她赶紧弄些米糊糊来喂孩子。万小霞整天吃不到荤腥,奶水早没了,现在孩子都是吃米糊糊。蒋氏看不起万小霞,对着孙子也就一般,毕竟,老大家已经有了个大孙子,但这不妨碍蒋氏拿孩子拿捏教训万小霞。   沈柏强昨天晚上回来都半夜了,现在还没起,万小霞不敢说什么,憋着痛去调糊糊。刚刚喂完孩子,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沈柏强被吵醒了,在屋子里摔了一下凳子,蒋氏心疼小儿子,瞧着万小霞去洗碗了。骂骂咧咧了一阵,自己去看门了。   一看门,就有三四个衙役在门口。蒋氏心里一愣,脸上的不耐烦尽数散去,讨好的对着衙役问道:“几位差爷,你们到老妇家来可有什么事?”   衙役皮笑肉不笑道:“这可是沈柏强的家,沈柏强和他妻子可在?”   蒋氏一阵心惊肉跳,总感觉不好了。半响,才扯出笑来道:“他们去走亲戚了,不在家,差爷们有事找他们等晚上再来可好。”   说着,讨好的塞了一两银子到了那衙役手里。 ☆、第54章 公堂   可衙役们并没有接,他们抓人抓多了,蒋氏一开始的犹豫他们可没放过现在又递过来银子,这人一定在家里。要是平时他们拿了也就拿了,卖个好,出工不出力来一趟就算了。可现在拿了人家的好处,可不得给人家尽心点。   几个衙役使了眼色,一人朝着门来大喊:“沈柏强,在家吗?”   沈柏强正睡的迷迷糊糊,心里烦着呢,被这么一吵脾气上来了,立马道:“喊魂呢,什么事非得找我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蒋氏立马尖声叫道:“柏强,快跑,衙差来抓你了。”   说着还想堵着门不让进,几个衙役身强力壮,又有些功夫底子哪是一个老太太能挡得住的。几人进门就去屋里把反应过来准备跑路的沈柏强抓住了,没多久也找到了万小霞,押着两人就去了衙门。   沈家在巷子里面,沈柏强和万小霞被这么押着走了出去,一路上相识不相识的人家都跑出来看热闹,蒋氏跟在后面瞧着自己的小儿子被指指点点,幸灾乐祸,恨不得撕了这些人的嘴。   沈柏强虽然是寡母带大的,可上面有个哥哥,寡母又厉害护着他,他干的走货郎去乡下还带个婆娘回来。还从未有一天这么丢人过,瞧着万小霞也跟着他一道,心道肯定是万小霞不检点,连累了自己,是以狠狠的瞪了万小霞一眼。   万小霞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衙役押着,脸都吓白了。刚刚想寻自己的丈夫给她点安慰,没想到却是看到丈夫恨之入骨的眼神。万小霞抖索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却是心灰意冷,无尽悲意。放弃一切跟的男人,却原来是这么个模样。   很快,沈柏强和万小霞就被带到了衙门。因为万家那边还没来,所以,衙役们就先把人关在了牢里。蒋氏花了大价钱,终于得知是万小霞原来的夫家把他们告上了衙门,蒋氏不恼怒自己儿子做了错事,却一股脑的恨上了万小霞。觉得是万小霞不守妇道,勾搭她儿子,害得沈柏强现在要受这样的苦。   等见到沈柏强的面,立马哭诉道:“我可怜的儿啊,被个丧门星拖累。现在好了,被人告上了衙门说你拐带良家妇人和万小霞通奸。我打听到那宋家不是一般人家,不仅出了个秀才老爷,还和衙门里的大老爷们有交情,连县太爷都会给三分薄面的。柏强啊,你娶谁不好,非得招惹这个扫把星啊。现在好了,听那些衙差说,宋家这次发了狠,连这万家都告上了,要让你们好看。我就是送银子人家也不敢替你求情啊,这可怎么办啊?”   万小霞呆了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自己那老实的表哥被抓进牢里来。明明宋家就是一般的人家,哪有什么能干的亲戚。不是就算抓她也是她娘家人来闹腾,拿银子就算了啊。她爹娘的品性在那儿,知道了她在沈家除了来闹敲银子还能干出什么?   这也是她再难也不回娘家的原因,回万家除了给她难看跟她要银子,让她在婆家更抬不起头来,根本对她没有任何用处。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爹娘没有和宋家解除婚约,可就算如此,也是万家骗婚,怎么会抓她们要打要罚的?   沈柏强却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狠狠的一脚踢向万小霞,嘴里骂道:“你个贱人,害惨了我。现在还要被你牵连抓到衙门,我打不死你。”   衙役在门口看见,立马呵道:“干什么呢,你想挨鞭子是吧。耍威风耍到大爷面前了,是不是要大爷给你松松筋骨啊。你再闹,大爷的鞭子等着,打不死你。”说着,狠狠用鞭子打在了监牢的木桩上。   沈柏强立马老实了,可却小声的骂了一句:“回头再收拾你这个贱人。”   蒋氏被衙役赶出去了,一时间只有万小霞抱着身子躲在墙角,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宋添财带着宋添金和赵言修在隔壁看着这一幕,瞧着可怜兮兮的万小霞,宋添财不得不道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脚底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不知道万小霞有没有后悔过。   而宋添金却是恨恨的瞧着沈柏强,觉得自己就被这么个人渣抢了未婚妻表妹,他难道就比不过这么个不把万小霞当人的男子?宋添金迷惑了,可心里的憋屈恨意却是一点不少。   而万家村万小霞的爹娘也被冲进家里来的衙役吓了一跳,等被押着走的时候,魂都快吓没了。万小霞的爹万大奎和娘孙七巧都是厉害的人,可这种厉害在衙役官差面前漏得一干二净,嘴里都在求饶,大喊冤枉。   万老头和万老太太跟在后面吓的战战兢兢,还是老二万二奎稍稍有些胆色,拿了些银钱,舔着脸问了衙役万家老大夫妻这是犯了什么事情。宋家告状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衙役们稍稍透露了些。   还告诉万家这宋家是个硬茬子,靠山大,让万家人识数些,乖乖认罪,跑跑关系。要是敢和宋家闹,那可就等着吃挂落吧。这也是衙役们拿了宋添财的好处,给宋添财帮忙,吓唬万家来着。   而万家却是不信的,万老头和万老太太对万氏和宋大海气的要死,没想到是他们的女婿女儿把自家的儿子媳妇弄到衙门里去。他们一直倚老卖老惯了,这一下哪能能受得了,不敢对着衙役说什么,赶紧让万二奎跟着万家老大夫妻,两老去找宋大海一家去了。   万大奎和孙七巧在被押解的路上得知是宋添金状告的他们骗婚,心里恨得不行。心里在想着到了公堂这么办,是求饶还是狡辩,现在他们都还没知道万小霞被找到了。只当自己家人嘴巴不稳,说漏了嘴而已。   等两人到了衙门,进了监牢,一眼瞧着穿着半旧衣裳,脸色憔悴的万小霞,明显楞了楞。孙七巧反应过来,立马上前霹雳巴拉左右开弓的打了万小霞几个巴掌,嘴里还骂道:“你给死丫头,丧门星,好好的亲事你不要。非得跟人跑了,害的你娘和你老子现在来吃官司。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害人精,当初你生下来老娘就该把你掐死。”   万小霞跑了之后,孙七巧是第一个发现的,她还有小儿子没说亲,万二奎家儿女也有没婚嫁的。这要是被传出万家有跟人私奔的姑娘,万家小辈说亲就要低几个档次,许多好人家也不会选万家做亲家的。   万家众人一商量,想了个招,就让万小霞“病逝”了。用了万家两老留着的一口棺材,放了些万小霞的衣裳和石头,敲敲打打的就把万小霞给葬了。因为万家一直都不怎么重视女儿,万家村人瞧着他们家这么简单的办了丧事也不觉得奇怪。   本来事情到这就算了结了,万家没了万小霞这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孙七巧和万大奎这个时候却想起来和宋添金家还有婚约呢。他们又没有第二个女儿嫁过去,那不是要退聘礼。那可是一笔银子,而且万大奎一家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的还欠了宋大海家不少银子。   这没了儿女亲家,以后难道还要真被万氏要去这笔银子。刚好孙七巧想起她婆婆万老太太曾说过,宋添金小时候被人说过是个克妻的命。顿时就冒出个主意,她和万大奎一商量,找上万氏,说宋添金克死了万小霞,让万氏给个说法。   也就是变相的要银子,哪想万氏并不吃这一套,一听孙七巧说她儿子克妻,立马翻脸了。两边大吵了一架,孙七巧咬死了万小霞就是宋添金克死的,在宋家村闹的沸沸扬扬,逼着宋添金做冥婚。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宋添金做冥婚,就是想贪下宋添金的聘礼,表明宋大海一家欠了万家的,依着这个借口要好处,拿捏住宋大海和万氏,好让她多敲出些银子来。可没想到宋添金实诚,竟然答应了做冥婚,万氏气的要死,直接再不上万家的门了。就是旁人也到万家做的过了,可事已至此,孙七巧却不得不把事情做下去。   虽然落下笔聘礼,可万氏连四季节礼都不给送,孙七巧心中不是没担心过会败露的。   但她并不怎么担心,万小霞跟人跑了就肯定不会回来了,除非万家有人说什么,可就是宋家听到些闲言碎语,她也能推的一干二净。难不成,他们真干去挖坟不成。再说,大不了到时候被宋大海一家上门闹一顿,两家早就不怎么走动了。她那个时候肯定都娶了儿媳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至于落下的银子,进了她口袋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拿走。   可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她这个女儿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敢回来,还被宋添金抓个正着。即使没什么见识,可骗婚有什么后果她还是大致晓得的,心中又惊又怒,对着万小霞这个她自认为的罪魁祸首打的是毫不留情。   万小霞被打了也不出声,她早就知道自己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被沈柏强花言巧语的哄骗跟着私奔了,也未尝不是娘家的日子过的不好,瞧着个待她好几分又长得俊会来事的男子就心动了。   现在她日子过的不好,自然不会埋怨自己,就觉得是万大奎和孙七巧的不是了。现在孙七巧的一顿打,更是让万小霞怨恨上了,算是断了最后一点父母情分。   两边人都来齐了,蔡主薄在衙门后堂开始审理,衙役们带上了万大奎夫妻和沈柏强万小霞。宋添金和宋添财是原告,宋添财是秀才见官不用跪,其他人都跪在地上审讯。   宋添财先把事情叙述了一遍,递上状纸,然后,蔡主薄向两方问话。万大奎和孙七巧只是喊冤,嘴里的话却是卡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已经死了的人活来过来,即使他们口才再好一时间也难以圆的天衣无缝。   而宋添金和万小霞有婚书为证,这玩意是做不了假的,万小霞在律法和礼法上就是宋添金的妻子。而现在万小霞活生生的在眼前,万家骗婚是毋庸置疑的了。蔡主薄按律法判万大奎夫妻退还宋添金的聘礼及婚礼花费,另杖责二十,徒两年。   万大奎一听要坐牢,一个大老爷们立马吓的对着宋添金求饶道:“添金,我的好外甥,舅舅也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舅舅对不住你,可你就看在我和你娘是一母同胞的份上,替舅舅向大老爷求求情。舅舅还有你姥姥姥爷要养,添金,难道你忍心看你姥姥姥爷这么大年纪了,无人奉养吗?”   宋添金冷冷道:“不劳大舅操心,姥爷姥爷自有二舅奉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那样对我,还想让我给你们求情,真是做梦。你这样的舅舅舅母,我是万万不会认的,就是姥姥姥爷,看着我被你们欺负愚弄不说拦着,还帮着你们遮掩逼迫于我。这样的外家,我宋添金高攀不起。你姓万,我姓宋,以后别乱攀关系。”   万大奎辈子这么一呛,脸涨的通红,孙七巧哭着爬过去,准备去拉宋添金的衣角,哀求宋添金放他们一马。蔡主薄瞧着公堂上闹的不成样子,对衙役使了眼神,就有衙役上前压住了孙七巧,塞住了嘴不让说话。   这个时候,蔡主薄才来宣判沈柏强和万小霞的处置。可没想到,一直当做背景墙没在公堂上说过一句话的万小霞却突然大声喊道:“大老爷,民女是被逼迫的。是沈柏强逼迫民女,民女有了身孕,不得已才和他走的。大老爷,您要为民女做主啊,民女一直被沈家辖制,不敢说出真相,现今有大老爷做主,民女才敢言明真相。还望大老爷为民女伸冤,还民女一个公道。”   万小霞的话一出,众人皆震惊了。宋添财是觉得此女简直是个人才,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出此招来翻身,够狠。而沈柏强却是呆了,明明是两情相悦,真爱无敌,怎么成了他逼迫了? ☆、第55章 倒戈   沈柏强还算脑子灵活,立马对着万小霞骂道:“贱人,明明就是你勾引我来着。你当初看中我是镇上人,又家有资产,才勾搭我的。大老爷,您明察秋毫,不要被这贱人骗了。草民虽然混账,可还没到逼迫女子的份上。这妇人满口谎言,诬陷于我,还请大老爷还我一个公道。”   万小霞也算是看透了沈柏强的面目,现在沈柏强因为她的缘故进了衙门,就算等以后两人放出去了。沈家却是待不下去了,凭着蒋氏那老婆子的刻薄劲生吃了她都有可能。   而娘家她也回不去了,万家因为她赔出这么一笔银子,她爹娘又因为她挨了打受了牢狱之灾,她回去也是讨不了好。后路都堵死了,万小霞心中凄凉,想到沈柏强对着外人都道是她下贱,勾引了他,才让他做错了事情。   心里就一阵绝望,原本她就是有婚约的的女子,这事她从没瞒过沈柏强。是他先来勾搭她哄她骗她,才引得自己倾心于沈柏强。也是他说一定上门去提亲来娶她,她才会半推半就的和他成了事。要不是沈柏强坏了自己贞洁,她珠胎暗结,也不会只能跟着沈柏强私奔。   可现在却都成了她的错,想着这两年在沈家受的苦,又想到沈柏强待她的种种嘴脸。万小霞就生出了一股狠劲。要死一起死,沈柏强害了她一生,那她也要沈柏强讨不了好去。   所以,她刚刚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蔡主薄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一个骗婚私通案竟然有这样的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不过,这事既然提了出来,蔡主薄也不能置之不理。干脆就押后再审,去调查取证。   其实这种事情,大部分都是女子所说为主,如万小霞这般情况,她说的话要成为事实也不难。端看蔡主薄怎么判了,反正沈柏强和万小霞私通是明摆着的,是不是被逼,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但这种事情最后多是女子吃亏,被要是她们舍了名节状告,男子大部分都得认罪。除非两人没有关系,不然,一般脱不了罪。   宋添财对这事的发展后续很满意,让贱人们窝里反,是他最喜欢看的戏码。万小霞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和沈柏强的责任一半一半。沈柏强要是真心喜欢万小霞就该老老实实的上门提亲,父母不同意,两人可以争取,总是有法子的。可绝对不是像这样,玩弄万小霞,然后又各种嫌弃,绝对人渣一枚。   事情的结果宋添财还比较满意,不过,他也清楚,把万大奎夫妻弄到牢里是第一步,怕现在万家两老该闹到宋大海一家去了。现在吗,他就要带衙役去万家要银子去了。要是不给,就再让万大奎两夫妻吃吃苦头。   万氏昨天被宋添金告诉她的事情气着了,今天一天都没精神。宋大海倒是蛮心疼自己婆娘的,巴巴的忙里忙外,就希望能安慰安慰她。好在万氏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气是气到了,可这事麻烦到了宋添财身上去,万氏就和宋大海在家准备晚上烧一桌饭,把宋大山一家一起请来,好好的说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这大半年来,宋添财的处事法子,行事手段,让万氏很是信服。   两人刚刚准备抓一只鸭子杀了晚上待客,就听见大门院子被敲的咚咚咚的响。万氏本就不高兴,听着敲门声心道:这是谁这么欠交代啊,把门敲下来,看她要不要来人赔。   这么想着,脚也没停下来,打开门,万老头一见万氏就啪的一声,打了万氏一个耳光。嘴里大骂道:“逆女,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把你哥哥嫂嫂弄进牢里,是想气死我吗?走,跟我去衙门,撤了状纸,跟衙门里的老爷们说你们弄错了。不然,我今天就死在你们家门口。”   万氏的娘万老太跟在万老头的后面,也帮腔道:“青儿,你就听你爹的话。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再有气,你打几句骂几句就算了,哪能真和你哥哥嫂嫂置气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你几个侄子和我们两老的面上也不能真把你哥哥嫂嫂弄进衙门里去啊。添金他年轻气盛,你这个做娘的怎么也不知个事。这衙门是好进的,没得让咱们两家都赔了进去。”   万氏先被自己爹打昏了头,又听着自己爹娘一阵说。立马明白了,宋添财和宋添金是把事情闹到了衙门,衙役去万家抓人了。她一想到衙门首先就有些惧怕了,这不是多惹是非了。她们庄户人家可惹不起那群官爷,到时候不要请神容易送神难。   可她转而一想,宋添财是个什么人,她瞧着这么多日子心中总觉得宋添财不会这么冒失。再一想到赵言修,他好歹是举人家的公子。即使赵言修的双亲去了,就不许他爹有几门子的好友,举人的亲朋好友,怕是都有些分量,那宋添财去衙门也就是有备而去的。不然,也不能今天去衙门,衙门就帮着受理,还去万家抓人了。   想明白这点,万氏去了担心,捂上被打的脸,想到万家的所作所为,心里像烧了把火似得,对着宋大海喊道:“当家的,还不死出来,这宋家的地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这话一出,宋大海拿着个扁担就冲了出来,对着万家两老,他瓮声瓮气的道:“岳父岳母,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哦,也算巧了,昨个我家才瞧见了大舅子家的侄女万小霞。我可算知道,我那已经死的儿媳妇竟然嫁了别人还生了娃。我没找大舅兄算账,你们倒是到我家打我婆娘了。虽然你是我婆娘的爹娘,可她现在是宋家人,不再是你万家人。”   宋大海的脾气比宋大山要强些,知道自己岳家这么不像话,再看看自己婆娘还被打了,这火就蹭蹭的往上冒,说话也就重了起来。   万老头还是第一次被女婿这么顶撞,可耳朵还算尖的听到了宋家瞧见了万小霞,在心里把万小霞骂了个半死,嘴上却还在抵赖道:“人有相似,小霞早就走了,你们看个长得像的就说是小霞,哪有这样的事情。人都葬了,哪还能再活过来,一定是你们看错了。”   万老太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不可能。人是我和你爹看着葬下的,难道还能有假。”   万氏却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反正现在去了衙门,我想衙门总不会弄错的。爹娘,若是添金真的弄错了,衙门自会放大哥大嫂回来。若是小霞还活着,他们敢骗婚就该受知道宋家不是好惹的。你们回吧,我身子不舒服就不送你们了。”   万老头哪肯走啊,万老太尴尬的接口道:“这都是一家人,怎么就闹到了公堂上去了。添金这不是要娶亲了吗?还是娶的镇上姑娘,你大哥和大嫂就是犯了糊涂也没什么,你还能真跟他们计较。当娘求求你了,去衙门说说,把你大哥大嫂放回了吧。等回来,我一定压着这两个畜生来给你赔礼道歉,要打要骂随你。青儿,你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万氏听着这话心里本就凉透了的心还有些发寒,什么叫没什么。她儿子十九了,别的男子这么大都是孩子他爹了。早些年,因为这克妻的名声宋添金受了多少委屈和嫌弃,就是他自己心里也难受的紧。她这个做娘的,为了这门亲事,夜里不知流了多少泪,心里不知后悔了多长次。愧疚的紧,可没想却是她的好大哥和大嫂联合演的一场戏。   这是要逼死他们一家子们?不知道宋添金是她和宋大海的独子,宋家的香火一个不好就要断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她爹娘眼里的没什么?果然,她这个女儿在他们眼里也没什么。   万氏恨声道:“她们骗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家添金以后怎么办?骗婚就算了,还要陷害我家添金克妻,这两年添金受的委屈和刁难谁给赔?我那好大哥大嫂还一副我们宋家欠了他们的。哼,往年作威作福,逼迫我儿娶个牌位时,爹娘知道内情怎么不说。那个时候,我就不是大哥的血脉至亲,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和大哥已经何尝给了我一点面子,不去为难添金。现在倒是想起了我们是血脉至亲了,让我给你们脸面。迟了,各人酿的苦酒各人喝,我没那么大本事,去帮害我儿子的人。”   万老头被万氏的话弄的下不来台,伸手又要去打万氏,被宋大海挡住了。万老头顺势接着宋大海的手往地下一坐:“哎呦,我的腰啊,我站不起来了,要没命了,没命了。女婿打老丈人,真没天理了,没法活了。“   宋大海一听急了,就想去扶万老头,却被万氏拉住了。直接对着万老头和万老太说道:“今个我把话撂着了,大哥大嫂罪有应得。我不是不会帮忙的,以后,我也不会再回娘家了,你们也别上宋家来了。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反正就如爹娘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我是宋家妇也和万家没干系了。你们今个别想用死来吓唬我,逼着我去给大哥大嫂说情。爹娘,你们今天死在我家门口没关系,我明天就去死在万家门口。一命还一命,我把命抵给你们。”   万老太有些伤感的说道:“青儿,你看你这脾气,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能不心疼你,知晓你护儿子,可那是你大哥。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他就是再混账,可我和你爹也不能见死不救吧。你们兄妹这么闹,不是在挖我的心吗?你就行行好,不跟他计较,我代他给你赔不是。可那衙门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你就去帮忙说说情吧。”   万氏没有说话,把门使劲关上,不再去看她娘悲伤的面孔和她爹气急败坏的模样。即使她娘待她有几分真心,可在儿子面前却是差了许多。她原先以为娘家至少有个亲娘是对她好的,可现在才明白,也只不过是面上待她好,实际上还是要她帮衬兄弟罢了。不然,何至于自己儿子会被欺负到如此地步。   万家两老在宋大海家吃了闭门羹,心中又实在担心着老大夫妻,没法子只得先回家去,问问家里的老二,老大夫妻究竟怎么样了。   宋大海知道妻子心中伤感,想想道:“他娘,你这次真不去求求情?”   万氏嘴硬心软,看着强悍但在娘家人面前总是狠不下心来。宋大海怕万氏说了狠话以后后悔才这么一问,不然,宋大海才不会去管万大奎夫妻的死活。   万氏摇摇头道:“添财既然去了衙门肯定托了关系花了银子才打通关节的,他花这么大代价为我们添金讨公道。我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能去给他添乱了。要是我真去求情了,不是让添财里外不是人吗?反反复复的那衙门里的大老爷还以为咱们拿他开涮呢。要是恼上了,添财不得受挂落啊。我可不会没良心,等事情完了,我得问问添金这次花了多少银子,把这银子给添财送去,可不能让他替咱们帮忙还要倒贴银子的。”   听万氏这么一说,宋大海也觉得有道理,也压下了心底的担忧有些期待儿子和宋添财回来了。   而这边,宋添财带着衙役去了万家,跟万家要银子,连聘礼及其他总共二十两银子。万老头和万老太一会去就瞧见了七八个衙役,心里一紧,再一听万大奎和孙七巧要做两年的牢差点没站住。   对着来要账的宋添财也迁怒上了,万老头冷声冷语的耍赖说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还想上去厮打宋添财。宋添财身边的衙役上前挡下,虽然没动手,但眼神狠狠的瞪得万老头不敢动了。   而后,宋添财才漫不经心道:“既然万家没银子也无所谓,反正官老爷说,十两银子一年,让万大奎夫妻多坐两年牢正和我意。反正我宋家也不缺这两个钱使,万家老伯,您说是吧。” ☆、第56章 相向 宋添财的话一出,万老头和万家其他人脸色立马变了。为了防着万家人和宋添金缠闹,宋添财让赵言修送宋添金就回宋家村了。而他则带着八个衙役来要银子,现在看来这招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 万大奎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就在人群里找宋添金,可惜没找着。而宋添财和他们万家没什么关系,万家两老想凭着辈分道义压他根本就师出无名。 万老头和万老太瞧着耍赖不行,就一把哭着跪在地上道:“宋家大侄子,万家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你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他们好歹也是你堂弟的舅舅舅母,这样说出去,纵然我们万家颜面尽失,可你堂弟一家也要被人说道的。不如,咱们私下解决,我定会让老大夫妻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说完,万老头还拉着万老太“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声泪俱下的哀求,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可怜,不知情的还要以为宋添财是那十恶不赦的恶霸带着狗腿子来万家作威作福了。要是搁一般的人,心软一点,脸面一点,肯定是扶起两老,见不得老人家如此可怜的。 可宋添财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站远些,不让他们对着自己跪。就是因为万家两老这种态度,这番模样,让万家兄弟窝里横。可这种法子也就欺负欺负老实人,他可不上当。又不是他做的孽,难道万家两老跪一跪,宋家的名声就能回来,宋添金一家这几年受的委屈就能烟消云散。 现在的哀求只是万家两老的权宜之策,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悔改之心。只道宋家咄咄逼人,却全然忘记了当初如何对宋添金一家的。有因必有果,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是宋家该拿的银子为何不拿,万家本就坑了宋家的银子,就因为他们哀求了,他就要原谅。真是笑话,他可没这么好的性子,他们想怎么求就怎么求,钱照要,人照抓。有本事做,就该有本事承担起他们宋家的追责。 宋添财也不废话,笑得有些欠扁的对着衙门的头头开口道;“差爷,你也瞧见了,这万家拿不出银子,麻烦你们回去禀告了主薄大人,多罚万家夫妻在牢里待两年吧。” 衙役们就没有傻的,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拿了宋添财的银子,也乐得给他帮个举手之劳。大声的答道:“宋秀才放心,这万家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小人一定会把事实禀告主薄大人。一定要重重惩罚万家夫妻,若是万家再不还银子。小人可禀了大老爷们,直接去万家拿田地抵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万二奎和万大奎的两对儿子儿媳有些傻了。他们可是都没分家呢,这要收了田地他们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原本孙七巧的两个儿媳妇在得知孙七巧要去坐牢,先是吓到了怕他们连累自己丈夫。可在得知只是婆婆和公爹去坐牢之后,立马偷着乐了。 孙七巧可不是什么和善的婆婆,两个儿媳妇在她手上都受过不少的罪。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心中巴不得孙七巧坐牢坐得回不了才好了。所以,万家老两口去宋大海家闹腾,万二奎跟着去衙门,她们却打起了小算盘,出力不尽心,嘴上说着担心,忙是半点不准备帮的。 万老头再耍赖不还宋家银子,她们做缩头乌龟,心里也是乐意的。反正钱在万家还不是她们的,婆婆多坐几年牢她们还能多几年自由呢。等四五年过去了,万家还不都被她们给当家了。孙七巧这个婆婆就是回来了,难道还能再拿捏住她们? 所以,不给银子多让婆婆坐牢她们心里早就偷着乐了。可没到不还银子衙门竟然要收田收地,这田地的价钱里面的猫腻可大着呢。到时候衙门把万家的上好田地当做一般田地,那二十两银子就得收走万家的一半地。这可怎么得了,家里的地还有万二奎一家的呢。 万二奎也明白了,这不拿钱就是他们倒霉。反正这钱该是万家大房出,他们不出就要拿田拿地,这不是摊到他们二房来了。他不干了,立马对着万老头和万老头使眼色。 万老头和万老头也没想宋添财这么的油盐不进,万氏和宋大海那儿摆明了是不肯罢手的。他们也黔驴技穷,没办法使了。最后,咬咬牙,对着万大奎的两个儿子儿媳妇道:“去,把你爹娘攒的银子数二十两出来,给宋家送去。” 万大奎的两个儿子不敢不听,在他们儿媳妇气呼呼的眼神下拿出了二十两银子给了宋添财。宋添财拿在手里掂了掂,笑着说道:“这样就两清了,对了,万大奎夫妻被判了两年牢,我给你们指条明路。要想他们减刑就多去衙门使些银子,只要你们诚意到了,我相信至少他们能在牢里过的舒服些。” 衙门里的弯弯绕绕,宋添财心里明白,万家心里也不会没数。可万家真的能舍得吗?特别是万大奎的两个儿媳妇,看样子是极度不乐意让她们的公婆回家啊。这样子,万家还能去打点吗?怕是不可能吧,而万大奎和孙七巧明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后出来了,知道自己有机会能在牢里过舒服些,甚至早些出来,却是被自己儿媳妇给拦下的。会怎么样?他真的蛮期待万家以后的婆媳大战的。 宋添财和衙役们去了衙门,谢了蔡主薄,请他去吃饭,蔡主薄推了。宋添财就带着十个衙役去了杜掌柜的酒楼,好好的请了衙门们吃了一顿席面。几杯酒水下肚,这群衙役都道宋添财仗义豪爽,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们,能帮的一定给他办。 酒桌上的话当然不能信,但宋添财给足了他们好处,混熟了脸,以后真有事情给些好处,他们也会搭把手的,这就够了。有的时候,衙役在庄户人家也就是不可招惹的对象了。 杜掌柜瞧着宋添财和一群衙役喝酒,还给送了几个菜,一桌人宾主尽欢才散了。而赵言修不放心宋添财,送了宋添金回去,又到衙门找宋添财。等找到了杜掌柜这儿,宋添财喝的有些微微醉了。 宋添财以前的酒量那是千杯不醉,可现在到了这儿多日不沾白酒,也就不胜酒力了。好在赵言修力气大,扶着宋添财坐上牛车,帮着他捂好被子。宋添财喝酒醉之后有些人来疯,瞧见赵言修,上手摸了一把赵言修的脸,哈哈哈的笑了半天。赵言修看着他坐着不老实,赶紧又扶好他。 宋添财抓着赵言修的手道:“你是言修?赵言修,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别伤心。你爹娘没了,还有我这个大哥。别看你平时乐呵呵的,我都知道你心里苦。你一伤心,大哥心里也难受。以后宋家就是你家,我就是你亲人,你该不高兴的就不高兴,心里难受的时候就发发脾气,别万事都憋在心里。要是你憋出个好歹来,谁赔我一个这么好的兄弟。” 赵言修没想到宋添财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一阵翻滚。都说酒后吐真言,原来不是他平时装的太好,让人瞧不出来。而是他大哥心疼他,给他留脸面,不说穿了。 没想到宋添财还没完,抓着赵言修捏了一把道:“你说你长你们俊干嘛?你大哥好歹也算个英俊小生吧,可在你面前一比就成了渣渣。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抢大哥的威风是要被灭的,以后不许抢我的威风。村里的小娘子们都朝着你笑,眼梢子都不扫我一下,太没眼光了。不过,嘿嘿,她们都没你好看,你要是女的,我一定娶你做媳妇。嗯,做媳妇。” 赵言修还没感动完了,就被宋添财的话给气笑了,别人都嫌弃长得丑的,他大哥倒是嫌弃他长的太俊,还给他做媳妇。要是别人,赵言修绝对一顿胖揍没商量,可对着宋添财,赵言修还是下不了手,把人安顿好,驾着牛车一道回家了。 而另一边,在得知万小霞告她儿子逼迫良家妇人的蒋氏,带着大儿媳和大儿子来牢里先去看了沈柏强。沈柏松已经使钱打探过了,万小霞这么一告,大面上赢得可能性非常大。 他是个做账房先生的,也有几分自己的人脉。要是沈柏强和万小霞只是私通,打上几棍子,他使使钱说不准连牢坐几天就能出来了。可万小霞这么一告,说不准沈柏强就出不来了。 沈家老爹去的早,沈柏松是把沈柏强当儿子待的,哪能瞧着弟弟余生陷在牢里。和自己老娘商量了一下,两人就分头行动了。蒋氏带着大儿媳妇去求万小霞,威逼利诱也好,痛哭哀求也罢,只要能让万小霞改口,这事就了了一半。 万小霞在公堂上说出那么一番话后,心里竟然神奇的安定下来。她反正在沈家过得也不像人,不如拉着沈柏强一道拼了。只是可怜了她刚刚才一岁多的儿子,因为她生儿子的时候没做好月子,这辈子怕也就这么一个孩子了。万小霞待儿子的心比沈家人都多,可现在却没法子。若是不这样做,依着沈家的性子,照样要迁怒她儿子。 不然,等出了监牢,沈柏强不是折磨死她也是不会要她了。她儿子要在后妈手下讨生活,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不如就这样,至少,若是沈柏强在牢里待上十年二十年,作为沈柏强唯一的儿子,即使有她这个娘,沈家还是会把他养大,给他一口吃的。等沈柏强出去了,儿子也大了,也不怕受欺负了。 正想得入神,牢头把门打开蒋氏和小蒋氏进来了。万小霞习惯性的缩了一下肩膀,一想她在监牢里蒋氏打不到她,才放下心来。心想着蒋氏骂就骂吧,反正她也习惯了。 可没想到蒋氏却是和颜悦色的说道:“小霞啊,你受苦了,来,这是我让你大嫂给你做的几道菜。你尝尝,大顺在家可想你,整天哭着喊娘呢。” 万小霞像做梦似得的瞧着自己婆婆拎出个食盒打开来端出一盘鸡一盘肉和一碗白米饭,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是她那从没给过她一个好眼色,整天对她非打即骂的婆母吗?她婆母真能有一天会对她这么客气讨好?万小霞震惊了。 万小霞不傻,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蒋氏有求于她。除了她告了沈柏强这件事情外,还真没什么事情能牵扯到蒋氏的。那不就是说她状告沈柏强是能行的,蒋氏害怕了,来找她说好话了。 这么一想,万小霞脑子清明了起来。蒋氏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了她两年儿媳妇算是看透了。就算她现在为了儿子对自己好,可等沈柏强出去了,能马上翻脸不认人的。 蒋氏看万小霞不接话,心里把万小霞骂了千万遍,可脸上还得堆起笑来直接说道:“小霞,你看柏强好歹是大顺的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不能那样说他。这不是要害死他吗,我知道我平时待你严苛了些。不过,我保证,等这次你们出去了就让你和柏强分家出去单过。你大哥也说帮你们使银子,不出几天,你们都能出去。你看你不能为置气,就害了你孩子的爹吧。不然,等孩子长大了,不得恨死你啊,就算你出去也没地方可去吧。” 蒋氏的保证让万小霞觉得好笑,分家单过,以前沈柏强对她就一脸她高攀的模样,现在她在公堂上那样说了,以后要是再和沈柏强一道生活,不得被他生生磨死。 她只要不是找死,出去之后就该远远的躲着沈家。不过,蒋氏的话提醒了她,她只身出去,无依无靠,又没银钱傍身怎么活。 瞧着蒋氏的模样,万小霞开口道:“婆婆,我要不告沈柏强也可以。你们要给我写一份和离书,把大顺给我,还得再给我八十两的安置银子。不然,我就拖着沈柏强,反正出去也是没法活了,不如在牢里待着,至少有吃有喝。” 蒋氏一天气炸了肺,没想到这一直像鹌鹑般木讷的儿媳妇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和离,带孩子她巴不得送走这样的丧把星,可一开口八十两银子,蒋氏恨不得吐口唾沫给万小霞,让她别做梦了。可一想到在牢里待了几天明显憔悴的小儿子,这话就咽下了这句话。 万小霞冷冷道:“你们什么时候办好了和离书,给了银子,我就什么时候改口。不然,沈柏强就等着坐牢坐上十年八年吧。” ☆、第57章 离去   蒋氏瞧着万小霞冷冰冰的模样知道要是不达到她的要求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带着食盒走出了牢房,一直在门口没进去的小蒋氏就立马迎了上来。虽然不知道万小霞说了什么,可瞧着她婆婆蒋氏那咬牙齿去的模样就知道没谈成。   小蒋氏就觉得晦气,她婆家又不是说不上媳妇的人家,她这个小叔子倒好,非得招惹有了人家的万小霞,还玩私奔。现在好了,捅出篓子了,还要她丈夫出钱出力的来善后。这万小霞瞧着老实,可真是好性子的女子哪能跟人私奔呢。一个两个的不长脑子,忒烦人了。不过,再多的埋怨小蒋氏都不敢露出来,不然,婆婆丈夫都得怪上她。   蒋氏不知自己大儿媳的心思,撇了一眼小蒋氏,心中想到:还好没有带大儿媳进去,不然让她听到万小霞的话还不得在沈家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不要连她娘家兄嫂也来插一手了。想想糟心的万小霞,蒋氏就恨得牙痒痒。   沈家在镇上多年,虽然沈老爹去的早,可早年也算家境殷实,有个铺子。后来那铺子的掌柜欺负蒋氏孤儿寡母的不会做生意就糊弄她。最后,蒋氏一发狠卖了铺子,得了一笔银子,加上以前的私房存了有四百两银子。   早些年家里花用了一些,也还剩三百多两。这些银钱,都是蒋氏的私房银子,是她的养老钱,连两个儿子也不清楚她手里握有多少。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蒋氏疼沈柏强疼的像什么似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万小霞是个乡下姑娘又没个娘家就嫌弃成那样。现在花八十两银子买小儿子一个平安,蒋氏就是再心疼也得拿。不过,却不能让大儿子一家知道,不然,大儿子是亲的没话说,可这大儿媳妇却是不会善摆甘休的。所以,这钱只能她自己出私房。这么一想,蒋氏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蒋氏把万小霞三个条件和沈柏松说了,不过,八十两变成了二十两。沈柏松答应了,连忙找人办了和离书,又签下了沈大顺这个孩子的给万小霞抚养的文书,连带着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了蒋氏让她给万小霞送过去。   万小霞拿到东西当场就哭了,她当初只要了二十两聘礼,沈柏强就推了,说不愿寡母为难,可现在蒋氏这八十两彻底的打碎了她那么一点的幻想。沈柏强从来没看重过她,她抵不过二十两银子,她的一身就毁在了这二十两银子上。   拿了银子,万小霞花了十两银子打点,不再咬着沈柏强不放。蔡主薄也不想多生事端,判了万小霞四十板子,坐一年牢。而沈柏强是打了四十板子,坐两年牢。   因为使了银子,打板子的人对万小霞手下留情,四十板子打完万小霞只是皮外伤。等她从牢里出来,就花钱请了衙役去把自己的孩子从沈家抱出来,之后,带着孩子远走他乡,终其一生也都没再回过永乐镇。   宿醉的人第二天早上醒来是最难受的,宋添财扶着脑子,连连叹气。怎么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赵言修是不是该觉得自己不靠谱了。哎,他的大哥光辉形象怕是一去不复返了吧。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该喝那么多酒的,现在好了,他竟然对赵言修说要他做媳妇。今天他早上起来还能全须全尾实在是赵言修胸襟宽大啊,不然,宋添财打了个寒碜,不敢想了。   再不想起床,也得起了。出门一瞧,正好,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去茶摊子了。不用尴尬的面对他了,宋添财舒了口气。去厨房锅里看看,果然,饭留在了锅里。陈桂枝还给他现炒了一份油焖红笋,瞧着就很有食欲。   等吃了饭,宋添金就来找宋添财了。昨个一天,宋添金就觉得过了一年似得。未婚妻成了别人娃的娘,舅舅舅母欺他至此,原以为就是上万家门大闹一顿出口恶气,可没想到还有这样解决的法子。   宋添金昨个和宋大海夫妻说了宋添财打点了不少银子,万氏和宋大海也猜到要银子花费,可没想是这么一大笔。二三十两,还有那主薄大人没还情了。这样算下来,一场官司竟然花了近三四十两银子,是他们一家三口人三四年的收入了。   虽然心疼银钱,可宋大海和万氏也都不会让宋添财出这个钱的。他这个侄子能帮着宋添金去找关系,处理这件事情就已经尽力亲戚情分。要是再倒贴银子,宋大海觉得他都没脸去见弟弟一家了。   好在有万家要回来的二十两银子,万氏又拿出二十两银子出来,让宋添金今天送来给宋添财。当初陈桂枝花了五两银子给宋添金找了个伙计的活,万氏知道却没拿钱,那是她心中有想法。认为当初说好了把宋添金送去杜掌柜那儿做伙计的。可没想到宋大山一家送了宋进宝去,在万氏眼里,虽然感激宋大山一家,但要拿银子出来,却是不大乐意的。   可这次不同,本来这事就算万氏的娘家做的不对,要是给宋大海和万氏处理,肯定是一笔说不清的烂帐。就是她们断了万家这么亲又不能把万家怎么样,不然,万老头和万老太杵在那儿,宋大海和万氏就不能下狠手。   这次的结果,让万氏狠狠的出了口气,更明白了宋添财背后是有人的。自然不愿意得罪,宋添金又没有同胞兄弟。以后,还是要指望宋添财良多,万氏可不敢让宋添财觉得他们只会占便宜,疏离了他们一家。   经过这次事情,万氏更清楚的看到,宋添财和宋添金就算是堂兄弟,只要守望相助,也不比那些兄弟多的人家差哪儿去。就如这次,村子里的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手宋家的闲话。都知道宋家在衙门里有关系,不敢轻易招惹。   宋添金拿了四十两银子给宋添财,笑着说道:“哥,这次你帮我办事花了不少银子,这钱该我出。哥你可千万别跟我挣,不然,以后,我就不敢登门了。做事一码归一码,不能哥帮我办事帮忙还要倒贴银子的。”   宋添财笑笑道:“我们是兄弟,哪有那么多讲究。你马上要成婚了,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不用和我客气。”   宋添金执意不肯,宋添财最后想想道:“那你非得如此也行,我就拿二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却是多了,你收回去。这次蔡主薄帮了咱们的忙,我想着咱们也别送银子这么俗了。在咱们这儿弄些吃的送过去,既显得热络,又有诚意,我想蔡主薄定会高兴的。”   宋添金收回了二十两银子,听着宋添财的话忙道:“哥,你看着办,要什么和我说,我给你去找。”   宋添财想想道:“你回去绑着两只鸡两只鸭,再弄些蔬菜山货,我去找两头羊,再买些鱼虾。咱们明天一早就送到蔡主薄家里去,这样实惠又不显得势力生分。就是给旁人知晓了,也当是亲朋好友之间的走礼,挑不出蔡主薄的不是来。”   蔡主薄这人,宋添财算是看出一点来了。该拿的银子他也不往外推,但不该拿的却是绝不伸手。这次判案,蔡主薄依律判的,并无什么徇私的地方,给他钱财不一定能让他高兴。不如送些鸡鸭,说是自己家养的,谢谢他判案公正,主持公道。这样,说出去又好听,又能捧一把蔡主薄。   两兄弟商量好了,就各自准备了。宋添财倒是不麻烦,他过年的时候已经和养羊子的人家熟了,去打了个招呼,那户人家就说好下午选两头肥羊送到宋家来。走在村子里,瞧着有几个妇人在窃窃私语什么,一看见宋添财她们立马住了嘴。   就连在村里嘴巴最坏的那个妇人也掉头就走,而路上路过的汉子们虽然还是和宋添财打招呼说话,可宋添财从他们的态度里瞧出了一丝疏远和客气,这样的结果在宋添财的预料之中。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宋家村就这么大点的小地方。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能传遍全村,根本没什么秘密。宋添财已经从宋添金口里得知昨个万家两老已经来闹过了,宋家村也传遍了。   在一个普遍有事找里正,甚至私下打一顿骂一顿的小村子。能把亲戚毫不留情的告上衙门,这样的人下手在众人眼里实在是太重了。也太不讲情面,没人情味,谁家没个错的时候,要真如宋家这般动不动就衙门告一告,谁又敢跟这样的人家来往。   可宋添财不仅心狠,还有本事,竟然在衙门有关系。这样一来,即使众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可面上却不愿意露什么得罪宋家的。所以,宋家在宋家村被疏远被客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宋添财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这不过是让万大奎夫妻坐了两年牢,又不是让万家家破人亡。这些人一个个都觉得他下手狠是个不好讲话的,那当初要是他把冯金花直接送衙门,告个谋财害命,不管结果如何,怕是宋家也讨不了好。毕竟,当初因为刘采莲一事宋家本就没了名声。   而宋进宝又和宋家隔了一层,说什么的话的怕到时候都会有了。这么一想,宋添财越发觉得有些憋屈,他倒不是非得追着赶尽杀绝。只是这种被掣肘的感觉太不爽了,看来,他还是得提高自身的实力啊。   直接去了茶摊子,好在茶摊子不是靠着村里人赚钱,倒是没什么影响。宋添财一进屋就瞧着几捆甘蔗靠在墙角,他楞了楞,二三月份正是甘蔗上市的时候,不过,宋家村这儿却没有。   陈桂枝看着宋添财来了,笑着说道:“添财来了,锅里留的饭吃了吧。今天运气不错,咱们摊子上来了一群贩甘蔗的商贩。我瞧着不错,就买了几捆。”   宋添财很是稀奇,这甘蔗从远处运过来,价格应该不便宜。若是陈桂枝花钱买上几根他倒是信的,可这一捆最少也得一二十根吧,这么几捆,少说也得四五十根,他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陈桂枝瞧着宋添财明显不相信的眼神,笑骂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娘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不就是买几捆甘蔗,你们喜欢吃的东西,我何尝不舍得过。真是的,要不是你们爷俩都是存不住银钱的户,我哪愿意唠叨你们。”   宋大山却是憨憨道:“这甘蔗不花钱,那些运甘蔗的人正好瞧见咱们后面晒的笋干。说一根甘蔗一斤笋干,你娘觉得划算,一下子就换了五十多根。要不是笋快没了,她还想换呢。”   被丈夫揭了老底,陈桂枝瞪了宋大山一眼。道:“别听你爹说,笋干都是自己做的,又没本钱,这甘蔗一根在镇上可是要卖到五六文钱的。这么一来,我们不是赚了。儿子,你说娘会不会做生意啊。”   宋添财摸摸自己的脑袋,很想说,这笋干要去泉州卖二十文一斤是保底的。娘,你亏发大了。可瞧着陈桂枝略带得意,精神十足的脸,他还是昧着良心的说道:“娘,你真会做买卖。”亏了还当自己赚大发了,哎,果然,爹娘的生意经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赵言修在厨房正把甘蔗削皮用棍子压出甘蔗汁出来,宋小宝太小,牙齿根本不能咬甘蔗。林小满出主意说可以用甘蔗压出甘蔗汁来给宋小宝解解馋。自然,赵言修这个有武艺的人就担任了压甘蔗汁的重任。   宋小宝很乖巧的站在旁边,用大眼睛水蒙蒙的看着赵言修。等宋添财进厨房了,小身子立马往宋添财这边跑来。抱着宋添财的裤脚,仰着头对着宋添财道:“爹爹,甘蔗甜,有水喝,爹爹也喝。”   宋添财一把抱起宋小宝,摸摸他脑袋瓜子,笑了笑。   转而一眼对上赵言修的眼睛,立马避开了。果然,喝酒误事啊,他昨天怎么就说了那么多不靠谱的话呢,赵言修该怎么看他这个大哥啊?是不是得觉得他是个闷骚而臭美的大哥,这么一想,宋添财脸都要红了,心想,他能不能求忘记? ☆、第58章 媒婆   赵言修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可他自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为了大哥的几句醉话就介意起来。所以,他抛开心中的那一点点的不明所以,开口说道:“大哥,要不要也喝点甘蔗汁,味道很甜。小满哥还说把这甘蔗汁熬出蔗糖来,以后泡糖水喝。”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大大方方的,自己还在磨磨蹭蹭的实在不是男子汉的做派。于是,他调整了心情道:“术业有专攻,还是小满哥会吃会喝,手艺还好,咱们跟着也有口福了。”   林小满笑了笑,加快了手上包抄手的速度。笑着说道:“添财,别尽笑话我了。快去把火烧上,婶子和宋叔早上吃的不多,我包了些抄手,下了给他们尝尝。你给我烧火,正好再吃一些。”   一听有好吃的,宋添财立马去烧火了。林小满做的抄手皮薄馅多,爽滑鲜美,就是捏出来的抄手外形也是极其漂亮的,最得宋添财的喜欢。开锅,下抄手,拿碗放调料,起锅上清汤。   一排六碗抄手就做好了,宋添财闻着香味觉得亏了,早知道就多留些肚子到这吃抄手了。那样可以多吃一碗,用托盘端出去,喊了宋大山和陈桂枝来吃。   赵言修这边也压了六碗甘蔗汁,每碗抄手旁放一碗。宋家一家人连带着林小满吃了热乎乎的抄手喝了甜滋滋的甘蔗汁,心情都十分的不错。   等吃饱喝足后,剩下了陈桂枝和宋添财后,陈桂枝才和宋添财低声道:“添财,昨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你爹就瞧着万家两老来闹腾了。回头去找你大伯大伯娘,也只听了个大概。你咋和添金去了衙门,没在衙门受委屈吧。”   陈桂枝和宋添财昨个一听宋添财和宋添金竟然去衙门告状了,心中一直都提着。即使他们有些明白宋添财在衙门有点交情,可当初宋添财惹上官司,害得差点去了半条命在衙门,陈桂枝和宋大山就对衙门和那些官老爷心有余悸。   要知道,宋家原先可不知这点家底,可惜一次官司,就掏空了宋家的老底,还差点害了他们没了儿子。在陈桂枝眼里,上衙门就等于花银子,宋添财和宋添金去了衙门还不知道要花了多少银子才能求那些官差衙役办事。   宋添财忙道:“娘,你别担心,儿子心里有数。再说,衙门里我和言修有些熟人,没花多少银子。今个早上,添金还给儿子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大伯和大伯娘也没亏着咱。”   陈桂枝却是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道:“我还不知道我那嫂子,她手里可紧着呢。就是有二十两银子送来,我看你也贴了不少。真是的,你这又出钱又出力的,村子里的人还都道你多管闲事。把添金的舅家送进牢里,是个心狠的。我听了恨不得撕了这些人的嘴,你好心好意的帮添金讨公道,这些人却一个个挑刺。怎么,感情被骗婚被坏名声的不是他们。明明就是万家做事缺德,衙门的大老爷们主持公道,反而成了你的不是。”   从万家两老来了宋大海一家之后,村子里的人就知道宋添财和宋添金把万大奎夫妻送进了牢里。说是万家骗婚,可村子里却有人道宋家太狠心。都是姻亲,就是犯了错,打上门去,闹上一顿,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罢了。   怎么还把人送进牢里了,这以后谁家有个事都这样干,那不是逼死人吗?要知道被官府判刑了,也就真的毁了名声,万家以后儿子女儿出门都得不比旁人腰杆子硬。婚嫁之事也要麻烦许多,谁也不想要个囚犯做亲戚。   若是女子,被这么一关,那些讲究一些的婆家肯定是要休掉这样不守妇德的媳妇的。有些女子因为不堪婆家休弃,又连累了娘家名声,常常也只剩死路一条。一条人命,在庄户人家看来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谁也不愿意自己家搭上个逼死人命的名声,所以,能私下解决的就私下解决,不能的也是找里正找族里解决。如宋添财这样,毫不留情,一上来就衙门见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村子里的人当然要说他了,不然,谁要是去占点宋家便宜,和宋家有个龌蹉,那是不是都要去衙门呢。有些人就心虚了,自然要说宋家的不是了,不然,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宋家村处理事情都跟宋添财这样,有些人家可不得吃牢饭。   宋添财看着陈桂枝气不过的样子,宽慰道:“娘,你和他们生气干什么。我们做我们的,难不成就因为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难受。村子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的,也就是那么几户人家心虚罢了。我们不去管他们就是,其实,我也有些私心在。马上我准备和言修一道去泉州,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青壮年,我怕村子里有人会来找麻烦。我心里明白,这村子可有不少眼红咱们家茶摊子的。我和言修在还好说,我们不在了,他们胆子肥了,闹出些事来,就是我回来收拾,你们也要遭罪一场。不如这样,让人敬着,惧着。与咱们家好的人不会因为这些事和咱们疏远的,反之,也不过是和咱们没什么真心的人家。”   陈桂枝听着若有所思,叹了口气道:“哎,都是我和你爹不好。他心软那白眼狼一家子,不然,依着我儿的手段,早就整治他们了。哪还能留他们时不时的在我们眼前溜达,我也是糊涂,惯出了你舅家的毛病。一个个的盯着宋家这点家底,胡搅蛮缠的,就看准我和你爹下不去那个手罢了。没想到,却是让你背了这狠名。”   宋添财虽然没说具体那户人家,可算来算去也不过是她娘家和宋进宝一家罢了。儿子杀鸡儆猴看,担心的还是他们对那群人没法子罢了。他们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得让儿子护着担心,这事是他们无能啊。   陈桂枝道:“添财,你放心走,别担心家里。我不会再糊涂了,以后啊,宋家就是宋家的,谁待我们宋家好,我就和谁亲。再也不干那没心肺的事情,让人占了便宜还卖乖。”   宋添财笑笑没再说什么,性格不是一日就能改的。陈桂枝现在这样也算可以了,但若是他姥姥和舅舅真跪地上来求陈桂枝,陈桂枝还能硬下几分心肠。他不去想,只能尽可能的安排好。   话还没说完,这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张媒婆就进了宋家茶摊子的前,还未进么就笑着喊道:“桂枝妹子可在家啊?”   陈桂枝听到有人喊她,忙起身出去看看,看到是张媒婆,笑着开口道:“张姐姐,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进了吃茶,歇歇脚。”   张媒婆说媒很是出名,特别是这周围有姑娘的人家,都和希望能让张媒婆帮着说媒。因为张媒婆的姐姐在镇上牙行里做媒婆,能帮着乡下姑娘说的镇上做少奶奶去。而她本人能言善道,凑成了不少亲事。当年,刘采莲和宋添财就是从她手上牵红线的。   宋家现在除了宋大山都是光棍,陈桂枝可不愿得罪媒婆,毕竟,这十里八乡的好姑娘再没有比张媒婆知道的清楚的。到时间,宋家说亲,还得靠张媒婆牵线搭桥呢。   把人请进来,宋添财不愿和三姑六婆打交道,早早的躲进厨房了。陈桂枝想想,准备了糖水,又把瓜子花生拿了两盘子,进了厨房,端了两盘子糕点,摆出了招待张媒婆。   张媒婆瞧着陈桂枝忙里忙外的,心里得意,就算是秀才他娘还不得奉承自己。想到这儿,她眼睛里精光一闪,笑得花枝乱颤的说道:“桂枝妹子,别忙活了,赶紧坐吧。你这又是茶水又是点心的,弄得我这多不好意思啊。”   陈桂枝笑着坐了下来,开口道:“张姐姐,你今个到我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难不成,有谁看上了我家添财让你来给说道说道。”虽然陈桂枝担心宋添财娶了婆娘对宋小宝不好,可这不代表,她儿子不能行情好啊。   在陈桂枝眼里,宋添财又有才华又能挣钱,孝顺懂事,长相英俊,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就没有一丝不好的地方。可刘采莲跑了这么久,愣是没人来她这儿探口风,让陈桂芝在夜里不知嘀咕了多少次那些人家没眼光。   张媒婆听了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转瞬即逝,开口道:“桂枝妹子,我今个还真有个事要和你商量。宋秀才人品模样就没不好的地方,我这手里有好几户人家都来找我打听。我和妹子什么关系,宋家又是这样的和善人家,哪有不说好的。”   哪个当娘的被让当面夸赞自己的孩子能不高兴不得意,陈桂枝听着张媒婆的话,眼睛都要亮上几分,嘴里谦虚道:“张姐姐过讲了,添财也就是孝顺点,勤快点,可担不起张姐姐这样的赞。”   张媒婆瞧着陈桂枝的乐呵劲,转而愁眉苦脸,一脸吞吞吐吐的模样道:“宋秀才是好,可,哎!”   这刚刚还夸着宋添财,一转眼就唉声叹气的,陈桂枝傻眼了。立马急切的问道:“张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添财被人说什么不好了,肯定是有人眼热我们家添财,在外面乱传的。我家添财人好又孝顺,再也没有不好的了,张姐姐可不要被人蒙了。”   张媒婆瞧着陈桂枝的激动样,扯出笑来道:“桂枝妹子,我哪能不清楚你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可毕竟你家儿子先头有个婆娘过,虽然那婆娘不在了,可这名分还在。那些好人家的姑娘,就是再看好宋秀才,难不成真的来做小。这不是寒碜人吗?”   陈桂枝一听也是,宋添财样样都好,可却有个儿子还是个二婚。可若是二婚也罢了,要人来做小,陈桂枝是开不了这个口的。不过,陈桂枝转而一想,就是给宋添财找媳妇,也得等到宋小宝大些再说。不然,自己孙子那么小在后娘手下讨生活,她和老头子不得心疼死。所以,现在说这些都早了,真是白操心了。   想明白了这点,陈桂枝也不心急火燎的了,开口道:“多谢张姐姐惦记我们家添财,不过,我们家孙子还小,添财又不大,怕是要等上几年才要麻烦张大姐给添财做媒了。”   张媒婆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话,心里就不高兴了,这不是不按路数来吗。刚刚说的那么头头是道,好似立马要给宋添财找媳妇。现在却说又不急了,这要她这后面的话怎么说出口啊。   可好歹也做过这么多年媒,随机应变那是本能。她接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你心疼孙子,可也不能不心疼儿子啊。这没个婆娘在家照顾,知冷知热,帮着操持,宋秀才这日子得少多少乐子。这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就你儿子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后,逢年过节,心里多不是个滋味啊。”   “正是趁着孩子小,不认人,给他说个娘来,处久了,感情深了。你家儿子又是个疼孩子的,肯定让你孙子受不了委屈。再说了,你现在可就一个孙子,这多子才多福,早些娶个媳妇回来,再给你生几个孙子,那可不得美死你们。所以啊,这媳妇还是要娶的。”张媒婆一段话下了,意思很明确,不娶媳妇你就对不起儿子,不娶媳妇你就对不住宋家。   陈桂枝被张没有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动摇,试着说道:“可这一时半会的要找到合适的人选也难,还得慢慢来啊。”   张媒婆心里那陈桂枝骂了要死,嘴里却说道:“不急是不急,可这宋秀才前头婆娘的事情可不得处理好。要我说啊,这人不在就不在了,你们送份休书过去,以后没了瓜葛,说亲也方便些不是。”   最后一句一出,陈桂枝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第59章 休书   宋添财在厨房里一边和宋小宝玩,一边却也在听着这张媒婆的话。他心里好奇,还以为这张媒婆来给赵言修做媒的。这媒婆两张嘴,说死人不偿命,他这么好的弟弟,可不能被媒婆忽悠娶个母夜叉河东狮。   不过,一听,原来说的是他啊。宋添财心里一乐,这还是有慧眼识英雄之人的,能在赵言修这样美男子的光环下,透过表象看本质,瞧出了他内外兼修的深度内涵来,眼光真是不错。   宋添财心道,虽然他不想娶媳妇,但却不妨碍听听旁人怎么夸自己的。果然,张媒婆的把他狠狠的夸了一顿。宋添财心中得瑟,给同意听到的赵言修挑了下眉毛,意思是,你看,外人眼里我都说这样的,厉害吧。一脸求赞同,求崇拜的模样。   赵言修心中却是叹气,他这个大哥人太实在了,怎么能把别人的客气话当真呢。就算是真的,也得讲个矜持说个谦虚啊。就他大哥这么实诚不禁夸的模样,以后,还得他多看着点。不然,肯定要被人骗空兜里的银子。   而宋添财却并不是真得被说两句好话的就飘飘然的人,前辈子他生意做的那么大。有的是人每天不重样的拍他马屁,他要是一听好话就认不得东南西北,好忽悠了,那早就破产了,也不可能把生意越做越大的。   所以,他很快的听出了张媒婆的言外之意,原来弄了半天,是刘家派来跟他要休书的。哼哼,这也是陈桂枝老实,没听出什么话音,不然,准是要翻脸的。这刘家也是厉害,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当初刘采莲跑了,宋添财大病一场,宋家除了去闹了闹,打了一架,也就专心照顾宋添财了。等后来,宋添财一命呜呼穿来了他。从头到尾,宋家也都没人想起了要写个休书啥的。   以前刘家估计怕是想等段时间,再上门要休书的。宋家没什么厉害的人,性子也软,特别是宋添财还是读书人。最是要面子,真要被刘家人找上门要休书,说不准还能真给了。毕竟,是个男子谁能受得了绿帽子。   可现在宋添财把万大奎一家送进了牢里,还是因为万家骗婚,肯定也是听见了他怎么对沈家和万小霞的。这么一来,自然触动了刘家的敏感神经了,要知道,现在刘采莲可还是宋添财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万家下场简直就是刘家的前车之鉴啊。   刘采莲不在则罢了,可若是万一回来或是被宋添财得到了踪迹,依着宋添财这次的处事方法,刘家肯定得被脱成皮下来的。所以,这才拐弯抹角的来忽悠陈桂枝,让宋家主动送去休书。   真是打的好算盘,不过,宋添财倒是肯定了两点:一是,刘家肯定跟刘采莲还有联系,二是,刘采莲跟着跑了的人不是官宦人家。要不然,刘家何苦为了个私奔坏了自己家名声的女儿忙前忙后。也不会见了宋添财去衙门寻公道就有了惧意。   听着张媒婆还在忽悠陈桂枝,宋添财起身端了一盘子茶叶蛋出去。   张媒婆既然提到了休书,正准备再接再厉,今天就能鼓动着陈桂枝写下了给她才好,就瞧着宋添财进来了。她脸上僵了一下,心里骂着宋添财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可面上却是笑着说道:“呦,这不是宋秀才吗?几年没见,越发的精神了。”   宋添财把茶叶蛋摆上去,笑着说道:“我在厨房,听着张伯娘来了,送点茶叶蛋过来给伯娘尝尝。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做小侄的一点心意。我刚刚也听到了,多谢张伯娘为我操心婚事,不过,我现在日子过的不错,还不想再找媳妇。”   说着,不等张媒婆开口劝说,立马气愤难当的说道:“张伯娘,先前我和刘氏也是您做的媒。我自认为宋家没什么地方对不住她,可她却在我大病之时抛夫弃子,不见踪影。我爹娘去刘家讨个公道,还被刘家颠倒黑白,血口喷人,道我们宋家苛待了刘氏。弄得我们宋家灰头土脸的,这口气,我如何能咽的下。若她要跟我不过下去,直接和离就是,我宋添财别的本事没有,可却不会连这点度量也缺。可她偏偏选了让宋家最难看的法子,毁了宋家和我儿子的声誉。若是她被人所害,我无话可说,可若是她真的跟人私奔,那就别怪我心狠了,拖我也拖死她。只要我一天不写休书,她一天就见不得人。”   张媒婆看着宋添财凶狠的眼神,心中一顿,可想到那白花花的二十两银子。她脸上立马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我说大侄子,你可不能为了和别人置气耽误了自己。这孩子没娘多可怜,你爹娘也年纪不小了,娶个媳妇回来帮你生儿育女,孝顺爹娘,多好的事情啊。何必和旁人置那口气呢,这人啊,肚量大些福就大些。刘家没了姑娘,心里急些也是人之常情。这刘氏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可若是她真没了,难不成你还一辈子不娶妻。”   宋添财道:“张伯娘说的有理,不过,经过刘氏这么一遭,我这心也就凉了。亲娘待我儿子尚且说扔就扔,这要是后娘,人心隔肚皮,我可不放心。所以,最少等小宝长大十岁八岁再说,现在却是为时过早了。”   这话越说越远,张媒婆都快撑不住她的笑脸了:“大侄子,你喊我一声伯娘,我就和你说句实话。这外面都道刘氏跟人跑了,给你戴了绿帽子。你看你堂堂秀才公,哪能让他们这样说嘴,早早的和刘氏断了干净送了休书才是正理,别的都是虚的。不然,以后旁人说起你家孩子起来,也不好听不是。再讲,刘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常常说你们宋家害了他们家女儿,还没礼数。逢年过节都不去一趟,这样的人家做你的岳家,不是太埋汰你了吗?”   宋添财心道,说来说去果然还是休书。眼中闪过讽刺,有那么一个私奔的娘,休没休掉,宋小宝的出生都得给人说上几句。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打算去泉州了。这张媒婆说的好似为他好,其实只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这刘家可真傻,竟然还敢这么说话。不管是不是张媒婆听到的还是瞎说的,他都当真的。   不过,刘家竟还敢再算计到宋家头上,那真是不长眼了。他装作气愤道:“要不是刘家教出这样的闺女,哪能害了我宋家。拜他们教养的好女儿所赐,坏了我们宋家名声,竟然还敢摆我老丈人的款,说我宋家是非,真是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人好好的去讨个公道。”   说着就准备起身找人的模样,张媒婆吓了一跳,立马拦住说道:“大侄子,你可别冲动。我就这么随嘴一说,你这闹过去,好歹他们是你岳家。你这样做不是要给人说嘴吗,可使不得使不得。”   宋添财却道:“今日多亏了张伯娘和我说实话,我才明白刘氏之事不仅关系到我还连累到了我儿子。他刘家如此家教,害惨了我宋家,还敢有恃无恐,在外说三到四,简直欺人太甚。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了,他刘家做出如此丑事,还能说破天去。”   张媒婆真是恨死宋添财这样的冲动迂腐了,这要是让宋添财闹到刘家去,别说刘家给的好处拿不到,说不准刘家还得砸了她的招牌。这可如何得了,她连忙说好话道:“都是伯娘不好,你可别气了,不然,你要闹了这么一场,伯娘就罪过大了。”   宋添财摇摇头,感激的对着张媒婆道:“要不是伯娘,我还真没想到他刘家是如此嚣张。今日多亏了伯娘对我直言,此番恩情,添财铭记于心了。但理不辨不明,我今日是定要去讨个说法的。”   张媒婆都要给宋添财跪了,这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呢。她急的脑门都要冒汗了,现在她半点不敢再提休书的事情,只要能把宋添财安抚下来,就什么都好了。   其实,宋添财也就是吓吓张媒婆罢了,现在宋家出了宋添金的事情,正是风尖浪口,不到万不得已,宋添财肯定不会再惹是非了。不过,稍稍教训一下拿他们宋家当傻子的人还是可以的。   和宋添财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宋添财,口干舌燥的,可她再不敢待,立马脚底抹油跑了。心中却是想到,这宋家太难缠了,她可得去刘家表表功,要是真被宋添财闹过去,也是打过招呼了。哎,原以为好拿的银子,什么时候这么烫手了。   逼走了张媒婆,陈桂枝算是开出点门道来。问道:“添财,这张媒婆是不是刘家派来的。不然,你一说到刘家闹,她就急的跟什么似的。”   宋添财点点头,陈桂枝憋着脸骂道:“这婆娘果然不安好心,早先给你说了那么个丧门星,我还没找她呢。现在还跟来给刘家办事,我刚刚就该好好的骂一顿才是。我这茶水点心给她吃都糟蹋了。”   宋添财劝慰了一下陈桂枝,才让陈桂枝好受些。   可宋添财的心里却还是有些烦,这刘采莲最好不要给他找到,不然,他定是好好好“回报”的。   下午,村子里的孩子在路边放风筝,宋小宝瞧着眼馋,拉着陈桂枝的袖子眼巴巴的,小眼神可怜极了。陈桂枝让他玩去了,不过,眼睛却是远远的看着,半点不离开。   宋小宝才三岁,走路才走稳当,那群孩子都有五六岁了,哪肯带着这个小豆丁玩。可每回他们在宋家摊子这儿玩耍,宋添财瞧见了都会给些好吃的。有时是一把花生,有时是一块糕点。   再说,宋小宝是个小财主,玩具在这群孩子最多,一兜里也全是吃的。他平时不小气,都会分享给这群孩子,让他们也不好意思不带他玩。   可风筝就那么几个,大家都牵在手里,谁也分不出多的给宋小宝。这可把宋小宝眼馋坏了,一会嘴巴甜的追着喊哥哥,一会迈着小短腿的拿着风筝帮着飞。终于有个小孩把风筝给他玩,但宋小宝小手没抓紧,风筝就飞走了。   这下两个孩子傻眼了,宋小宝感觉自己闯祸了,丢了风筝的孩子没哭,他倒是先哭了起来。陈桂枝听到宋小宝哭了,立马赶了过来,抱起他哄了起来,问道:“小宝怎么了?”   宋小宝摸着眼泪道:“风筝跑了,风筝跑了。”   陈桂枝这才发现旁边有个孩子要哭不哭的,她不好意思了。自己的孙子把人家的风筝放跑,这事干的。可瞧着宋小宝哭的厉害,她立马哄道:“没事,奶奶给小宝做个新的。”   宋小宝指指旁边的小哥哥道:“给哥哥一个。”   陈桂枝点点头,才算把宋小宝哄好。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茶摊子,那孩子叫狗子,瞧着很乖巧,即使丢了风筝也没对宋小宝发脾气。待小宝好的小伙伴,陈桂枝是特别善意的。   跑进去端了几个茶叶蛋,一碟子糕点还有两碗甘蔗汁。笑着对狗子道:“狗子,吃点东西,等小宝爹回来,我让他给你做个大风筝。”   狗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也哭了,这风筝是他爷爷做给他的。要是丢了,他爷爷也没时间给他做一个了。   等宋添财过来,就接到陈桂枝的指令,要做两个大风筝。这可把他难住了,风筝不多都是买的吗?   好在赵言修出马一个顶两,做了两个又漂亮又好看的风筝给了宋小宝和狗子。还十分有耐心的带着宋小宝两个人放了半天的风筝。赵言修的风筝做的漂亮,他又专门做了卷轴裹了好长的线。风筝放的的最高,引得旁边的孩子都围过来看。   宋添财看着玩的开心的赵言修,心中想到:真是个大孩子啊。 ☆、第60章 迎亲   转眼间半月已过,宋添金和胡小玉的婚事将近。万小霞的事情虽然没在镇上传的沸沸扬扬,人人皆知,可宋添金还是把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胡一勺。毕竟,再难以开口,总比胡家从旁人那儿听说了模模糊糊对他们宋家产生误会的强吧。   胡家住在镇上,镇上有矛盾去衙门的概率可比庄户人家多些。在他们看来宋家如此行事也没什么,毕竟万家做事不对在前。宋家也不过是讨个公道,在胡一勺看来,男子这点血腥也没如何撑门立户?   原本胡家还担心宋添金人好是好,可就兄弟一个,在乡下没个帮衬的兄弟要吃亏。现在不担心了,堂兄弟也是兄弟,只要能相互扶持,又有什么关系。再说,胡家还有两个儿子在,以后宋家要找人,他们胡家也能帮一把。   倒是胡小玉的娘周氏有些担心,这宋添金克妻是假,可她女儿拿未婚夫却是真死了。这么一来,宋添金的娘要是心里存了疙瘩,原先宋添金和她女儿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可现在宋添财不克妻了,她女儿命却硬,这婆家要真介意起来,以后她女儿不得受委屈。可亲已经结了,胡小玉要是这次再成不了亲,这对象只会越来越糟。   因此,周氏狠狠心,和胡一勺商量,在原先给胡小玉准备的嫁妆上又添了四亩地的地契。压箱银子也从二十两变成了四十两银子。这事情媒人透给万氏,万氏高兴的稍稍平复了先前娘家给她带来的气愤悲伤。   万氏想到简单,既然她娘家不顶用,可只要儿子岳家顶用也是一样的。现在胡家这么重视胡小玉,对她儿子对她家以后的孙子都是大大有益处。可这一陪嫁田地,宋家的地也就不够看了,不知道人还道他们宋家靠着儿媳妇吃饭呢。   有这层顾虑,万氏和宋大海一商量,就花了银子再买了四亩地,凑了十亩地。这么一来,宋大海一家手头就有些紧了。可万氏又不想在娶儿媳妇这边省钱。她还想热热闹闹的办好婚宴,来给那些在他们背后说闲话的人瞧瞧。   所以,想来想去,万氏还是跟宋桃子开口借了银子。不过,宋桃子家的银钱都在货上,冰窖也没盈利,实在也有些紧巴,送了十两银子过来。万氏也明白女儿的难处,只好让宋大海又跟宋大山借了十两银子备着。   迎亲的头天,万氏就到宋家来接宋小宝去压床,陈桂枝不放心。很想跟着去,但她就是跟着去了也不能去睡新人的屋子。大锁小锁也来了,三个小孩子在一块,大人们根本就管不住。从这儿跑到哪儿,一会撩拨一下家里的鸡鸭,一会又去厨房偷块吃的,忙的都没时间搭理家里的大人们了。   而万氏和宋桃子没一会就会端个糖水去给三个孩子喝,就宋添财看见的就不下三次。他赶紧拦着想再次给宋小宝送糖水的宋桃子道:“桃子姐,你可别再给小宝喝糖水了,不然,他那几颗小米牙该保不住了。”   宋桃子瞧着宋添财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心中好笑。嘴里说道:“添财啊,你不懂。我这是给他们肚里积点货,等晚上好给添金新床上沾些喜气。保佑添金和我弟媳明年就生个大胖孙子。”   原来,这边的风俗,请男童来压床,要是男童晚上睡觉画地图了,这就是大吉大利,子嗣繁茂的象征。所以,一般人家请的男童都不会超过五岁,为了保证能让新床上画上地图,一般前天睡觉前,会给孩子喝不少的水,还不把尿。   当然,新床上会铺上厚厚的棉被垫着,第二天撤掉。不然,新人洞房一股子尿味,再吉祥的寓意,新娘和新郎都得心里犯嘀咕吧。   宋添财弄懂了这些,看着宋小宝的眼神就微微有些同情了。被人预谋着要他画地图,这可是稳稳的黑历史啊。不过,谁他家小宝生的人见人爱。宋添财心道:小宝啊,小宝,为了你为来的小堂弟就牺牲一下吧,大不了以后爹再也不答应让你去压床了。   第二天一早,除了大锁,宋小宝和小锁都不出意外的画地图了。无良的大伯奶奶还逗他,差点把爱面子的宋小宝给逗哭了。心疼的陈桂枝哄了半天,要不是万氏是她嫂子,绝对被训一顿没商量。   就是这样,还私底下和宋添财嘀咕,这万氏太没做奶奶样了。就算小宝小,也不能不爱护小宝的面子啊。弄得小宝躲在她怀里不想见人,看的她心都软了。   新郎官宋添金一大早就起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红新郎官袍子一穿,瞧见的人都道精神。宋添财今天去迎亲,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袍,袖口领子还绣上了花纹,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宋添财原本七分的样貌愣是在这衣裳下衬出了十分。   他往宋添金那儿一站,倒衬得宋添金这个新郎官成了一团红了。万氏瞧着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不该让宋添财跟着迎亲的。有这么个比她儿子还英俊有气质的宋添财在,不是抢宋添金今天的风头吗。   好在宋添金没这么多心思,他都十九了,今天才终于要成亲娶媳妇了,太激动了。一大早被村子里来帮忙的人逗乐,脸红的就一直没下去过。还是宋添财给挡了几波,才好些。不过就是这样,也够不好意思的了。   等太阳刚刚升起,宋添金这个新郎官就带着众人去迎亲了。本来在乡下,迎亲有个牛车扎上个大红花就很体面了。可万氏有心给众人瞧瞧给她家儿子做媳妇是个什么待遇排场,专门去镇上花了银子租了花轿请了锣鼓过来。   宋添金骑着从旁人家借来的骡子,走在最前头,宋添财和其他迎亲的人跟着走。锣鼓吹吹打打的,也还十分热闹。等过了其他村子的时候,有些小孩子听见锣鼓声早就在那儿拦着了。   迎亲是喜事,旁人拦着也就是要点喜糖和喜饼,凑个热闹甜甜嘴巴。跟着的媒人早就备好了东西,撒上一大把给他们去抢。   等到了胡家已到了巳时,胡家在西街的永安巷子里。是一座二进小院子,门里门外的都是人,一看见宋添金来了,那些女人们立马关上了第一道院子门,这就是要考研宋添金这个新郎官的时刻了。   胡家也有几门不错的亲戚,其中有个童生,知晓跟着宋添金来的有个秀才公,就给出了个对着。也是相当于告诉宋家,胡家姑娘也算有些文化底蕴的。好吧,宋添财头疼了,谁让他肚子里是个半瓶子墨水晃荡的。要是他一时间卡住了,没对得出来,不是给宋家丢人了。   果然,还是得带着赵言修这个小弟来着。要不是赵言修身上有孝,不会参加这种喜庆的节目,宋添财一定得拉着他来当吉祥物。武能打推流氓,文能胜过秀才,简直是不能再适合随身携带了。   好在不用宋添财出马,宋添金自己也上过几年私塾,这对着也就是图个喜庆并不多难。宋添金自己就对上了,胡家众位一瞧,原道是个庄稼汉,没曾想还识文断字,这门亲结的看来比想象中的还好。   顺利的进了院子,周氏这个丈母娘立马带人端出鸡汤面和百叶炒芹菜,一人给来结亲人送上一小碗。宋添加正好也有点饿了,一小碗下肚,再喝上一杯茶,一路走来的疲劳倒是消退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接新娘了,胡小玉的嫁妆也是跟着一道走的。早先有些家具已经送到宋家去了,这会也就是些衣裳布料等,零零碎碎的也要抬了六抬。宋添金和胡小玉拜别胡一勺和周氏,周氏这个做娘的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被周围人哄着,才止住了哭声。   胡小玉的大哥背着胡小玉上了花轿,跟着送亲,宋添财一行人才吹吹打打的接新娘子回宋家了。   而宋大海这边却遇到了些麻烦,万家两老带着万大奎两个儿子儿媳和万二奎一家过来了。万氏瞧着自己娘家就厌烦,上次之后,就打算和万家老死不相往来了,根本就没请他们来。没曾想万家的脸皮远远超过她的想象,不请自来了。   万家一大家子都来了,宋大海的亲朋好友就没有不知道前些天万家和宋大海家闹出的那些事情的。现在人万家当什么事情也都没发生似得来吃席面,众人看着都颇为的同情万氏有这么个娘家。   万氏虽然不想在她儿子喜宴上闹事,可实在瞧不上自己娘家这么不给她做脸。这两手空空的来这她家吃大户,真当她傻啊。把她儿子作践成那样,把她们家的脸面踩在地上之后,竟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上门,真是当她好欺负。前些日子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他们能忘,她可忘不了。   所以,万家人在门口,万氏只请了万家二老上座,其他人就当没看见。自己的爹娘,不请这么多人在也不合适。至于其他人,她又没请,谁让来的谁招待。所以,她既不安排座位,也不让人招待,就让他们干等着,希望他们能自己走了不再讨没趣。   可万氏远远低估了万家的厚脸皮程度,万老爹挂着个欠了钱的苦瓜脸说道:“这外孙成亲你都不请一请我和你娘,这眼里还有没有生养你的父母。宋家不是自诩耕读之家,出了秀才公吗?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说完,又指着万二奎道:“你二哥来了,你这是怎么态度,瞧不上你二哥,还是瞧不上我们做父母的。这大喜的日子,他是添金的舅舅,上门来是给你们面子。你们还拿起乔来,连茶水都没一杯,有你们宋家这样的待客之道吗?你们宋家原来这么不懂礼数。”   万氏忍了又忍,最后瞧着她爹一脸训诫的模样训她,还一副宋家对不住他们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道:“我家添金可攀不起什么舅舅,一个个的把添金当猴耍,怎么还有脸面来了。人家的舅舅有一头牛都恨不得分给外甥半个才好,到我家这儿倒是宋家挣上一头牛,都要给舅家霸占了才好。这样的兄弟,我真是上辈子不休才摊到。再说,我早说了,我没这样的兄弟,今个也没请他们来。”   万二奎被万氏这么一说,立马脸黑了,开口道:“小妹这是富贵了,就忘本了,不认穷兄弟了。我外甥的婚宴都排不上位置,真是欺人太甚了。那既然这酒我吃不成,别人也别想吃,打量我万家好欺负,真是瞎了眼。”   说完,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就朝着最近的一张桌子走过去,抄起凳子就往桌子上砸。万家老两口在旁边瞧着却不开口说话,周围有人去拦,万家其他几个男丁竟然还挡着不让动,万氏气得都要疯了,回到厨房就找了把菜刀出来。   想都没想就对着万二奎砍去,万二奎正洋洋得意呢,他们万家可被宋大海一家害惨了,现在他儿子女儿婚嫁都卡着,女儿还好说,没有嫁不掉的。可儿子却得加高聘礼,这明明都是宋大海一家害得,凭什么让他花钱啊。   他这次专门过来,就是要和万氏和宋大海好好瓣扯瓣扯这件事情,可不能吃这个闷亏。骗婚的是老大,可和他没关系,这宋大海一家坏了他家名声,可不得给他银子。不然,他儿子娶不来媳妇,宋大海一家也别想欢欢喜喜的娶儿媳妇。   万二奎想的好,他就是要在喜宴上闹,理由现成的,不给银子就砸了这席面,看他们宋家怎么办喜事。这回他可是带着儿子侄子一道来了,看谁敢跟他闹。比横,谁能比得过他。   万二奎瞧着万氏的菜刀,想躲来着,后来一想,这不正好。于是,身子一歪,菜刀扎在了膀子上。万二奎立马躺在了地上,万二奎的婆娘小孙氏尖叫的声音能刺破众人的耳膜:“杀人啦,杀人啦。大家快来看啊,宋家杀人啦。”   万氏是个妇道人家,一瞧见血自己就被吓得不轻。宋大海赶紧从后面赶了过来,瞧着万二奎捂着流血的膀子,心里大感不妙。这个时候,万老头大步上前抓着万氏,开口道:“你今天伤了你二哥,要是你们宋家不给个交代,我们就去衙门说道说道。你们宋家不是厉害吗,我们万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众人一听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万家为着上次的事情专门来找茬的。这个时候,宋大山和陈桂枝也赶来了,听着万老头的话,心里惶惶的,可陈桂枝一想到自己儿子衙门有关系,她大嫂又没杀死人,还是他们先闹起来的。她怕什么啊,有她儿子在,她还能怕万家不成。 ☆、第61章 成婚   正好赵言修也在,低声在陈桂枝耳朵边上耳语了几句。陈桂枝点点头,厉声的对着万老头道:“今天大喜的日子,既然你们万家来砸场子,我还敢和我们横。我大嫂一时失手,打伤万家老二也是活该。大家评评理,这万家当初骗婚不说,还颠倒是非黑白的诬陷我侄子他克妻。害的我侄子他今年快二十了才娶到媳妇,有这么做人舅舅做外家的吗?”   “既然你们敢来宋家砸场子,死活就是自找的。你们要到公堂就去公堂,难道还能怕了你们。大嫂,你别怕,咱们在宋家,他拿个板凳砸你,你这是逼不得已,官老爷可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罚你也不过是受些皮外伤和些银钱罢了。没什么大事,这万家欺辱太甚,算计到宋家头上来了,我们就是倾家荡产也得出了这口气。”陈桂枝一句一句的砸在众人耳边。   宋大山也明白过来了,开口道:“正是如此,万老爹,这不是你万家,你想如何就如何。我大嫂一时激动,被你们逼不得已才出的手。你要上公堂就上公堂,我们认罚。可你们万家欺负到我们头上却不能这么善摆甘休的,你们毁了我家侄子的喜宴,在这么个日子来闹事,真当我们宋家没人,任你们欺负。”   宋大海一把抓过万氏,护在身后,对着众人道:“今天众位来我宋家,做了见证,这万家待我宋家如此,我今日在此声明,以后,万家和我宋家再无关系。他们是生是死,和我宋家无半点关系。以后,宋家的地方,不欢迎万家人。”   万老头没想到宋家这么强硬,万老太立马出来打圆场道:“女婿,青儿打伤了她哥,这老头子也不过是一时气愤。你还能和我们这土埋半截的人计较,这样,你们送你二哥去看看伤 ,这事一人退一步就算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和和气气才是。”   万老头不吭声,宋大海眼瞧着花轿马上要到家门口了,难不成要真把事情闹到新娘子娘家人面前。那以后他儿子还能在儿媳妇面前挺起腰来吗?这台阶是下还是不下。   万二奎躺在地上,听着万老太的话不依了。他膀子上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道,就怎么轻轻松松的放过宋家,想的美。不咬下宋家一快肉,他这伤不是白挨了,伸手挥开给他包扎的小孙氏,万二奎出声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青天白日的在宋家被人砍,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说着就成大字型的睡在地上,小孙氏帮着包扎好了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万氏已经冷静下来,心里却止不住的悲伤。就在刚刚,万老头拉着她说要上公堂的时候,万氏恨不得这辈子没投生在万家才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娘兄弟,这么见不得她好。   瞧着万二奎还在地上闹腾,万氏开口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真让我儿子今天成不了亲,信不信我明天拿了刀砍了你们全家,再吊死在你们万家门口。到时候我一条命换这么多条命,也值了。”   瞧着万氏充满恨意的眼睛,再摸摸自己被砍伤的胳膊,万二奎一时间倒是有些怕了。不过,一想,他们万家男丁这么多,万氏一个妇道人家,要不是自己刚刚故意让她砍的,她连自己的边都摸不到,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得意洋洋的说道:“要我起来也行,拿个百八十两出来给我治病养伤再说。不然,今天我就是不起来,老大老二,大侄子二侄子。你们给我保驾护航,我就是要让这新娘子的人家看看,这宋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万家今天来这么多人,本来就是来占便宜捞好处的。听万二奎的话,立马把他围了起来,万老头和万老头随着万二奎闹,一句话也不说了。   百八十两,这笔银子不说宋大海一家拿不出来,就是拿出来也不可能给万家的。万氏气的要死,可瞧着万家那群侄子围着一圈,小孙氏和两个侄媳妇也是对她们虎视眈眈,一脸凶样的模样,也明白今天是要闹下去了。   宋大海还是有些男子魄力的,屋子里都是和宋家交好的亲朋好友,他对着众人道:“各位,我宋家被人欺负到家,实在是让各位见笑了。可这新娘子马上就要来了,万家这咄咄逼人,还望众位搭一把手,我们把人赶出去才是。”   这么一说,人群中就出来十几个男子,宋大山和赵言修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这么多人一站出来,万家看着就有些怕了。两人大男人对付他们一个总能把他们赶出去的,这么一来,他们不是什么也捞不到了。   万二奎一发狠,随时捡起手边的菜刀,坐着,嘴里说道:“你们别过来,谁过来砍到谁可别怪我了。”   赵言修武艺高强,一个转身就夺走了万二奎的刀子,还在万二奎身上狠狠的拍了一下。众人一瞧没了凶器,立马上前抓人。这个时候,万老头却开口道:“你们谁再动我万家人,我就撞死在这厅堂上,你们动动试试。”   赵言修刚刚想故技重施,万老头却道:“你们就是把我赶出去了,只要我活着,今天照样死在你们宋家,看你们宋家如何办喜事。”   万老头是恨毒了万氏和宋大海一家的,把他们万家名声搞臭了,老大弄进了牢里,又赔上了银钱。现在还有两个孙子婚事没着落,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宋大海一家害得。现在宋家还想欢欢喜喜的娶儿媳妇,想得倒美。   他就是要来闹一闹,趁着这次机会拿到好处,让众人知道得罪他万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只要能拿到银子,就有钱去给万大奎夫妻打点,早些把大儿子夫妻放出来。孙子们的聘礼多出来的也有了着落,他今天是怎么也不会放过宋大海一家的。   反正万家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他年纪又这么大了,就是以死相逼宋家又能拿他怎么样。怎么说万氏都是他生的,他真被宋大海家逼死了,唾沫腥子也要淹死他们家。他相信,宋大海一家不敢赌他敢不敢去死。   这下又僵持着了,赵言修想了想,赶紧起身去找宋添财。他相信,宋添财一定有法子对方万家这样的赖皮的。其实,赵言修也有自己的法子,可他名不正言不顺,万一,万家老头真拼命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宋添财走到走到一大半路程的时候忽然瞧见赵言修骑着骡子就朝他这边跑来,心里一惊。忙跑出迎亲队伍,赶到赵言修身边。问道:“言修,出了什么事情?”   赵言修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宋添财心里一冷,觉得当初还是便宜了万家。让他们还敢来宋家闹,他回头去和宋添金稍稍说了一些,让他带着迎亲队伍稍稍绕些路,给他留些时间。   然后,跟着赵言修骑着骡子就往宋大海家赶。   等到了宋大海家,院子里万家人正大吃大喝着。宋添财一进来,就开口对着宋大海道:“大伯,我听讲今天万家好大的威风,到咱们宋家来欺负人了。还扬言要我添金弟弟成不了婚,真是好大的口气。”   万二奎一看是宋添财,笑了,这是个秀才公啊,除了有嘴巴连他都打不过。宋添财就是在衙门里有关系,可他们又没触犯律法,难不成他还能把他们抓进牢里去,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他嗤笑的说道:“怎么,只准你们宋家把自己的舅舅关进牢里,就不准我们万家讨个公道。你是秀才公,你能干,认识官老爷,可我今天可没犯法,难不成秀才爷还能让衙差来抓我不成。”   说完,肆意的大笑出来。万家其他人听着也像出了口气似得,跟着大笑。   宋添财却淡淡的对着万氏和宋大海道:“大伯,大伯娘,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就是这群人,今天在你儿子婚宴上砸场子,闹事情的。踩你们脸面,踩添金脸面,若是有些气性,以后,但凡万家做席面办大事,你们就带群人去闹去砸场。要是没钱,我出,要是没人,我找。他们万家除非这一辈子不办大事,不然,办一次砸一次,办两次砸一双。”   万家人还是第一次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说报复的,万老头气的手指着宋添财道:“你敢,我今天就死在你们面前。”   宋添财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要死谁还拦着不成,生死随你。我大伯娘虽然是你生的,可却管不了你生死。不过,你放心,你今天若死在我们宋家,我明天就好好的去万家算算账。我宋家的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脏的。这要请人做法事费的钱,脏我家地面的花费,都得好好算算不是。哎,正好我堂弟准备在镇上干活,弟媳妇也是镇上的,到时候接了我大伯一家过去共享天伦。说不准还能省下这做法事祛晦气的银钱,能少和万家要些。”   宋添财的话一出,哄堂大笑,万老头被讽刺的脸都红了,一口气差点没憋得上来。宋添财却是眉毛都没扫一下,他还真不怕别人拿死来威胁他,万老头死不死有和他有什么关系。想要他妥协让步,那万老头还是去死一死吧,他是万万不会为个万老头让自己不痛快的。   接着,宋添财对着吃酒的众人道:“人必重之而后人重之,人必自悔而后人悔之。万家他待我宋家如草寇,处处欺负,事事拿捏。我大伯大伯娘心胸宽大,不去计较。可却助长了这些人的歪风邪气,先是骗婚传出我堂弟克妻,毁他姻缘,污他名声,坏我宋家香火继承之大事。我宋家忍无可忍,才与万家对簿公堂。可没想到,这万家不仅没有收敛自省,还变本加厉,大喜之日,来我宋家以命相逼。想断我堂弟姻缘,这样的心肠歹毒,居心叵测。”   “如此不慈,又何德何能配与我堂弟为长。今日之事,公道自在人心,我宋家不可为这万家这群无理取闹之人,而误了成亲吉时。还请众位帮个忙,把这些人绑了,我派人给送回万家去。”宋添财可没时间和他们歪缠。   听完这话,众人一哄而上,宋添财喊了几个强壮的妇人,把万家女眷都绑了。万老头是宋大海和宋大山亲自帮的,一盏茶的功夫,万家一行人都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动不了了。   宋添财让人驾了两辆牛车过来,把万家男的归男的,女得归女的,分成了两车。之后,带着赵言修和和宋大山一道把人送到了万家村上。   宋大山是知道万家住哪儿的,宋添财把人给绑着放在牛车上,一进村就被村子里人瞧见了。众人指指点点的,有和宋大山相识的,上前搭话,宋大山也按照宋添财告诉他的话,只道这万家人去砸宋添金的婚宴场子,又闹死闹活的。他们没法子,总不能真见了人去死吧,只好捆着人送回了来了。   众人一听心道宋家还真是好说话啊,都闹成这样了,还不给万家一点颜色看看,也怪不得万家敢在人家婚宴的时候上门砸场子了。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错了,宋添财把人一个个的丢下牛车,然后,在万家众人的注视下,带着赵言修进屋砸了一趟。只要是能瞧见的东西都给砸了,等觉得差不多了,才笑眯眯停了手。   万家女眷早就骂不停,宋添财却是掏掏耳朵,冷声道:“怎么,只准你们去宋家撒野,我就不能还回来。我话在这儿,你们万家最好一辈子不娶媳妇不嫁女,不然,今天的一切 ,我宋家必定好好的在万家婚宴上还一出。反正我又不作奸犯科,衙门自然也是不会管的。万家老伯,您说是吧。”   说完,又折过身去,在万二奎的伤口上狠狠的按了一把,看着万二奎疼的直骂人。宋添财这才驾着牛车回去了,而宋添金这边也顺利和胡小玉成婚了。   之后,宋添财花了五两银子,找了几个泼妇,没事就能找个茬站在万家门前骂上半天,若是万家人敢骂回去,她们就朝着万家院子里扔石子。万家要是要是敢出来耍横,动手打人,那些泼妇立马回去找来一窜子男丁排在万家门前,变本加厉的打回去才算完事。万家人再傻,也知道这是宋家使的阴招,只能这么受着,等过了两个月,万家才算安生了。从此以后,万家再也不敢来宋家闹腾,而且家中大事也不敢大操大办,就怕被宋大海一家知晓了,来闹个天翻地覆。 ☆、第62章 托付   宋添金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当天宋家的亲朋好友在胡家送亲的胡家人面前闭口不提先前的事情。宋添财一行人回去席面已经吃了大半了,许多人喝的面红耳赤了。而宋大海和万氏专门留了一桌席面没开等着宋添财他们。   万氏也平复了心情,喜气洋洋的,对着宋添财和赵言修一番感激,就连宋大山也被她敬了杯酒。娘家砸她场子,若是砸实了,以后,她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想想,万氏就觉得伤心悲愤。   那天,宋大海喝了很多,最后客人都走了了,扶着宋大海的宋大山被抓着手,就听见宋大海道:“弟,咱们宋家也就你我兄弟了。旁人都是虚的,你是个有福气的,添财是个好样的,好样的。哥高兴,只要咱们宋家抱成一团,谁也别想来欺负咱们。”   宋大山把宋大海扶进去,心里也十分的感叹。儿子有本事,做事比他这个老子强多了。要是当初他也有自己儿子这般的果断能干,也不至于在村子里受排挤。要不是宋家人丁单薄,在宋家村说不上话,他也不能收养宋进宝,就为了撑门立户,给宋添财添个帮衬。   可惜,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这番心思看来是白费了,好在有宋大海一家,宋添财又能干,家里还有赵研修这个身手十分了得的孩子。这样算起来家里的男丁也不少了,说话也能有底气的多。   宋大山何尝不知道狠人比面人强,可宋家子嗣本就不易,子孙就金贵了。难不成去和那些七兄八弟的人家拼命耍横去,这不是在挖宋家的根吗。所以,他才事事退一步,忍一忍的。现在好了,儿子出息,只要一个就能顶事。万家那么多男丁,还不是让他儿子制的服服帖帖的。以后啊,他还是享享儿子福吧。   第二天见新妇,宋添金带着胡小玉到了宋添财家。胡小玉圆圆脸,皮肤很白,发髻上用个金簪子挽着,身上着了一条杏粉色的小袄并一条葱黄色的长裙,就这么一身打扮就胜过宋家村许多姑娘妇人,透出一股镇上姑娘独有的精致。   陈桂枝把人迎了进去,宋添金和胡小玉给宋大山,陈桂枝并宋添财行了礼。宋添财他们三个递过去一个厚厚的红包,宋添金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胡小玉落落大方,引得宋家人高看了一眼。   胡小玉也是个行事周全的,知晓宋大山这个叔叔家待宋添金不错,早就准备好了东西送给宋大山一家。陈桂枝和宋大山两个老的是一人一双鞋,宋添财是一方墨,宋小宝是一身小衣裳,就连赵言修也得了一个荷包。   虽然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可这份心意让宋大山和陈桂枝很是满意。宋添财对着新进堂弟妹也十分的善意,就凭着她有眼色的给赵言修备下礼物。这样的周全人,行事有眼色,做事有章法,以后,宋添金这个愣头青吃不了亏。   胡小玉已经知道昨个婚宴上的事情了,虽然宋大海两老瞒得严实,可架不住宋添金是个管不住嘴更说不了谎的。一股脑的就和胡小玉说了,这样一来,胡小玉就十分感激宋添财昨个的仗义出手了。   女子一辈子也就风风光光的嫁一次人,要是昨个被人闹场了,她的脸面她娘家婆家的脸面都没了。早先胡一勺就告知她要她好好和这宋添财家相处,说宋添财是个有本事的,经过这么一回,胡小玉更坚定了要拉近两家关系的决心。   陈桂枝留宋添金夫妻吃饭,胡小玉就自发的帮着陈桂枝打下手了,她爹是大厨,从小耳濡目染,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说是打下手,其实饭菜大部分都是她主勺的,等端上来,众人吃了都说赞。   宋添金一走,陈桂枝就和宋大山道:“添金这个媳妇娶的好,模样漂亮,行事周全,厨艺更是顶呱呱。看来,好饭不怕晚,这晚成婚也不怕娶不着好媳妇。我看大嫂瞧着媳妇这样能干大方,定是眉毛都要得意上了。”话一出,宋添财还听出了稍稍的一点醋味。   虽然两家关系不错,可女子间的小心思宋添财还是明白的。当初刘采莲各方面都还算不错,陈桂枝就没在人前少得瑟,最后却被扫了颜面。以前,她和万氏关系僵硬的时候,可没在万氏面前得意刘采莲这个媳妇来着。   现在风水轮流转,陈桂枝的心里吃味是一方面,丢面子才是真。不过,这是两个妯娌间的小计较,宋添财和宋大山都装傻充愣,一起默契的当做听不到。   宋添金娶了亲,茶摊子生意稳定,宋添财就要把去泉州的事情提上日程了。他要赶在七月份左右回来,不然,时间一久,家里人不放心他,他也要担心家里了。   这段日子,宋添财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让陈大石和林小满搬到宋家来住。如万家那天在宋大海一家那么一闹,倒是给宋添财提了醒。要是他和赵言修都走,那么宋家可就势单力薄了。到时候,旁人真要来硬的,陈桂枝和宋大山不是要吃亏了。   周围村子里都道宋家挣了钱,宋添财原来以为当时把万大奎夫妻送到牢里能吓住一些人。可瞧着万家还能来闹腾,宋添财就明白他天真了。为了以防万一,宋家万万不能没有青壮年在宋家镇家门的。   所以,宋添财找了个时间,专门去了陈家村去找陈大石商量。   陈大石的家在陈家村的周围,靠着陈家村最近的一座大山,陈家的院子造的宽敞,这两年陈大石和林小满陆陆续续的赚了银钱。在院子里盖了三间青砖瓦房,又披了两家泥胚房做储物间。虽然是两个男人住,可院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还摆了些花花草草整理在花盆里种着,看着就很精神。   林小满白天几乎都耗在了宋家的茶水铺子,虽然宋添财每月也给他定了假期,可林小满就没休过。宋添财其实可以和林小满说就行了,林小满肯定会答应,可这藕塘却一直是陈大石在忙,宋添财不愿意难为人。   就想来这么亲自看看,这藕塘是不是能歇歇手,若真不行,他再请人来看也是一样的。不然,他要是一开口,林小满和陈大石不管有没有事肯定都是没事的,到时候两边跑也太麻烦他们了。   藕塘就在陈大石家不远处,周围用竹子围着,看不见里面。宋添财直接敲门没等到到人,就在门口喊道:“大石哥在家吗?”   这么喊了两声,陈大石才从藕塘里答应道:“在这,谁找我。”   一看是宋添财,连忙洗了洗手里的泥,笑着说道:“添财,你咋来了。快到屋子里坐坐,我刚刚去给藕塘放了些水,瞧着塘里的藕长的不错。等夏天来了,咱们可就能卖莲蓬了。我托人在镇上打听了,一个莲蓬可以卖两文钱,这么算下来,也能挣不少。”   宋添财听了也很高兴,笑着说道:“我还和镇上的杜掌柜说好了,等这藕长得再好些,就采些藕带给他送去做个时鲜菜。他还要我给他送些荷叶过去,做菜用。价钱也给的不错,我想等夏天咱们适量摘些也该不怎么能影响长藕的,也就答应了。”   陈大石点点头,没什么意见。他以前就知道藕可以卖钱,如莲蓬都是自己摘些回来吃。不过,莲子味苦,他也不怎么吃,大部分都是炖汤清火的。可现在被宋添财这么一捣鼓,莲蓬能卖钱了,连不值当什么的藕带和荷叶也能换成银钱,让陈大石特别的佩服。现在就觉得秀才公懂得多,就是挣钱都比他们知道的多。   两人说了一会藕塘,宋添财打探清楚了这几个月藕塘事情不多之后,才开口道:“大石哥,我和言修打算去泉州一趟,大概要三四个月。这么长时间不在家,放我爹娘和小宝在家实在不放心。就想麻烦你和小满哥去我家住一段日子,至于这藕塘,我打算让你再找个人帮忙看着点。不知大石哥愿不愿意?”   陈大石笑着说道:“我道是什么事情呢,宋叔和婶子待我和小满亲的很,你不在家,我们去照看一把不是应该的吗?你放心,这几天我收拾收拾东西就去你家呆着。要是可以,我和小满就住在茶摊子那儿,这样,既能就近照顾,也不麻烦宋叔婶子。”   陈大石这样说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和连小满都是男人,虽然他们无所谓,可和宋大山夫妻两个住着怕是会有些不方便。所以,才想着住到茶摊子那儿去。反正现在天又不冷了,林小满白天也是在那儿上工的,他们这样也方便些。   宋添财却是摇摇头道:“大石哥,不瞒你说,我心里有些担心。你也知道,我家和宋进宝一家有些龌蹉,他和他婆娘当初做事就有些无所顾忌。我这么一走,家里没了青壮年,他们要是有什么心思,去宋家干些什么,我爹和我娘哪会是对手。我就想让你帮着我去镇镇场子,保护一下我爹娘。本来,这事最好是麻烦我舅舅他们。可前些日子我们两家又闹翻了,他们不给我家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所以,还得麻烦大石哥了。”   宋添财这这话算是掏心掏肺了,陈大石对宋进宝一家十分的看不上眼。当初他可羡慕宋进宝的,一样是孤儿,宋进宝可比有亲爹亲娘的孩子都强些。吃饱穿暖不说,还能读书识字,出来又直接被宋叔介绍去做了伙计。在这附近,有几个能有他这么好的运道的。   可从娶了媳妇开始,外面对宋家的风言风语就多了,冯金花有事无事的就要闹一闹。恨不得就差整天说老宋家心眼偏了。陈大石小时候可是受过宋大山和陈桂枝的照顾的,是绝对不信如宋大山那样的老好人会亏了宋进宝的。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就是亲生孩子又有几户人家能如宋家对宋进宝这样的。就凭养大宋进宝这样的大恩,冯金花作为儿媳妇就不该说三道四,挑拨是非。而宋进宝更不该躲在后面不闻不问,纵容自己婆娘败坏宋家名声。   所以,陈大石虽然和宋大山和陈桂枝关系不错,可却从不和宋进宝夫妻来往。去年,又隐隐传出了冯桂枝偷宋家两老的银子,想害宋添财性命的事后,陈大石就更瞧不上他们了。   虽然宋进宝一直在外面显得老实巴交的,旁人只道冯桂枝泼辣蛮横,眼皮子浅做事糊涂,可陈大石却是不信的。现在宋家和宋进宝一家断了关系,撕破脸皮众所周知。   又有先前冯金花的所作所为,宋添财担心宋进宝夫妻趁着他不在弄鬼也是人之常情。陈大石想想也就几个月的事情,点点头道:“那我和小满就住到宋家去,添财你放心,我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宋叔婶子的。”   得了陈大石的保证,宋添财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而陈桂枝也对林小满开了口,希望他们能住到宋家来。这些日子,宋添财忙里忙外,马上就要去泉州了。他虽然没说,可陈桂枝也看出来他不放心自己和宋大山。于是,陈桂枝就想着让林小满夫夫住过来做个伴。   陈大石有些手脚功夫,林小满又是个男人,有这两个人在宋家。就是有人想找宋家麻烦都得掂量掂量,看能不能占到便宜。其实,陈桂枝也明白了,都是她和宋大山以前太软了太面了,才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不然,哪还能让宋添财这个做儿子的担心他们做爹娘啊。如她儿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可旁人也不敢惹他。因为知道她儿子是个能下狠手不留情面的,自然有也就怕了。   陈桂枝是决定了,这次趁着儿子去泉州一定要好好的守住宋家。谁也别想看他们好说话来讨便宜,她要给他儿子看看,她和宋大山也不是那么没担当的人。 ☆、第63章 送别   母子两个想法倒是神同步,林小满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等宋添财回来想着怎么去和陈桂枝和宋大山说请了陈大石和林小满来宋家住的事情的时候,陈桂枝先开口说了她找了林小满请他们住进宋家做个伴。   好吧,宋添财这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对宋大山和陈桂枝有些低估了。毕竟,宋大山和陈桂枝能勤勤恳恳的攒下这么宋家十几亩田地,日子过的颇为的殷实,也不可能愚笨的。   只不过是想偏了,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性子本就软。这一年年的下来,自然也就软下了心肠,磨平了脾气。可这段时间,宋家的日子颇为的不太平,人人都道他们软弱可欺,拿他们不吃劲不当回事,宋家两老心里也不可能没什么想法的。特别是宋进宝和陈家闹出了那么一出出,又被他时不时的劝说着,心思自然就满满变了。   陈桂枝能主动积极的为宋添财去泉州这段时间做准备,也就是一种态度。宋添财这个时候才觉得或许,他该多信宋家两老一些。慢慢的把他们的性子拉的硬些,做事态度果断些。以后,他们也能把宋家撑起来。   请了陈大石和林小满过来住,宋添财才安下心来准备去泉州的各项事宜。他从去年开始就在观察往泉州来往的客商们了,原先看中了几家商人。多多套近乎,又和其他商人旁敲侧击,最后,他定了一个姓罗,人称罗老大领的商队,打算跟他们一路去泉州。   因此,从去年开始,宋添财就有意的和这罗老大一行人结交。宋添财本就是做多年的生意人,和罗老大这样的人结交起来完全没压力。因为宋添财的秀才公身份和不俗的谈吐,让罗老大相当欣赏。   当宋添财说出想去看看泉州风貌之时,罗老大如宋添财所愿的邀请宋添财跟他一道。宋添财答应了,不过,时间却没定。上次罗老大是出了正月就去了泉州的,宋添财和他约好了下次。这么算下来,再过七八天,罗老大就要到宋家村这地了。宋添财和赵言修就要搭他们的顺风车,往泉州赶去了。   来这儿这么长时间,宋添财一早就打算要去泉州做生意,当然不可能什么目标都没有就去空手套白狼。经过他这段日子的观察和收集的信息,对于去泉州做什么买卖心里却有了数。   泉州物产丰富,来往商人无数,宋添财想要发财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要么能有特色的货物,做到人有他优,要么就要弄出畅销货物来,销量有了,银子也就自然有了。   宋添财其实很早就发现,他这儿的调味品很匮乏。酱油也只是普通的酱油,醋也只要西边的老醋,糖虽然有霜糖蜜糖和黄糖,可价位却相差甚大。而酱油在永乐镇并不畅销,如宋家陈桂枝就从来不买酱油。都是自己家用自己做的大酱调料,而醋虽然十分普遍,价格却十分的高。   宋添财后来去了镇上的杜掌柜那儿才发现,这儿也有许多调料品,可却不是全国都有的。比如霜糖就是一种,虽然黄糖很普遍,蜜糖也不算稀奇,可霜糖却在这边很少见。   这儿的霜糖也就是比现代的白砂糖再白细一些,可就这样的霜糖却只产自于京城以北,南边要用只得走水路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从北边运过来。偏偏南边嗜甜者颇多,富者不知几何。为了口腹之欲,即使蜜糖和霜糖相差不大,也都非巴拉着非霜糖不用。   特别是那些达官显贵家做糕点,用的都是霜糖。弄得霜糖在南边价格居高不下,虽然也没贵的离谱,可却是比普通的黄糖贵上十倍不值。而宋添财虽然前世做木匠出沈身,可真正发财起来的却是从一个做调味品的小厂里出发的。   他会制糖,会做酱油会酿醋。前世,他手里有了第一桶金之后,正好有个朋友说手里有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个朋友是宋添财相识多年的,关系很是不错。宋添财当时还没练成后来的火眼金睛,没瞧出这个朋友的贱人本质,因此,就捧着幸苦赚来的人命币兴高采烈的买下了一个快倒闭的调味小厂。   结果,没几天宋添财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去找这个朋友发现他早已经不见踪影了。这个时候,宋添财要是再不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他就可以被自己蠢死了。全部的钱财都被他压在了这个小厂上,眼瞧着要破产了,他的钱要打水漂了。宋添财心急如焚的同时,也生出一股子倔强。凭什么自己的钱就得被糟践了,他辛辛苦苦了一遭,绝对不能就这么被坑被骗了。   最后,他打听到了小厂里的老师傅,挨个上门去请,又是找关系,又是求人的,找了些销路。赶紧回厂生产,可厂子里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没什么人肯给宋添财白干活。   几个老师傅还是被宋添财一天一付现钱给请来的,这样的情况下,宋添财卷起袖子自己上。制糖,酿醋酿酱油,宋添财就没有不做的。先时手生做不好,浪费了不少,宋添财心疼的要命,只有更用心的去学去做。他时常给老师傅们打下手,又肯苦有耐心。   慢慢熟能生巧,这些调味品做的越来越好,宋添财的小厂慢慢的活了也开始有了盈利了。可他那小厂又不是什么大品牌,每月把原料人工除了,剩下的钱也就没多少了。宋添财咬咬牙,想着怎么也要把自己投的那笔钱赚回来才行。   于是,这么一干就干了三年,期间他又当老板又当员工,哪边缺人顶哪边,没休过一天假。不过,即使这样,宋添财也没成什么大老板,或许凭着宋添财的勤劳聪明,过上十年二十年的,也能混出个名堂来。可人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他那小厂竟然赶上了拆迁。   宋添财的那调味品厂因为要酿造各种调味品,场地大的很,他之前又一鼓作气的把三年来挣的钱买了一大块地准备扩大生产。所以,这迁一拆,宋添财就从百万富翁跻身成为亿万富翁,一夜暴富不过如此。   虽然后来宋添财的钱越赚越多,可他就觉得那小厂旺他,除了哪儿挣钱投资哪,对着调味品生产也情有独钟。花钱投资了一个老牌子的香醋和海鲜酱油,加大宣传,改进工艺,舍得花钱砸广告,于是乎,他很快又在调味品市场中打下一片江山。   作为老板,除了靠着这个赚了许多票子,同时他对着酿醋酿酱油制糖算是个中好手。在一群高大上的富豪之中,宋添财这一求生技巧一直被人诟病。但宋添财就当那些人羡慕嫉妒恨,只要人民币能到他口袋,谁管高大上不高大上,那能当饭吃。   到了这儿,做生不如做熟,宋添财从去年起就定下了自己发财的大计。这不,早先时候,他在宋家已经做了一缸海鲜酱油一缸醋和两缸醋胚。这些酱油和醋他并没有开封,也不打算全部带走。   毕竟,从宋家村运往泉州,这其中的运费就是一大笔。他这些酱油和醋就是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也就挣个辛苦钱。宋添财现在急切的想挣银子,他很想找个商户把这醋或酱油的方子卖一个积累资金,专心发展另一个调味品。这两个方子是他改进过的,在这儿的调味品市场中,宋添财有信心肯定能赢得不少份额。   所以,他就计划带上两坛子去泉州做个样品,等卖了方子之后,在泉州买房买原料,自己做另一种就好了。等做好了,就可以直接储存在泉州,等下次直接去卖。   当然,他也做了两手准备,这是其中之一的计划。另一个计划就是去泉州用黄糖做霜糖。他已经在家实验过了,也做好了器材,就准备到泉州就地取材,大展身手。要是有人要买这个方子,价钱合适,他也可以卖。   本来在永乐镇他也可以用这些挣钱,可这儿的生意早早的就被镇上的大户人家瓜分好了。他贸贸然的杀进去,遇上心黑点的,说不准这钱没挣到,人倒是赔上了。退一万步,他就是挣到银子了,可财不露白,这么炫富,到时候他不用脑子想就能知道肯定是有一堆麻烦等着他呢。   而泉州那儿来往行商多,他去卖东西并不起眼,利益冲突不突出。等他赚了钱,永乐镇这儿离的远也没什么人知道,他也不用担心人惦记。当然,人生不不熟的,宋添财原本想找几个保镖随身跟着的,现在有了赵言修才歇了这个心思。   而赵言修去泉州是去置办产业去的,当然,他心里还有个原因。上次搬回他爹娘的遗物,意外的发现了他爹曾和一位友人的书信,里面竟然是他爹麻烦这位友人在泉州境内查探他的身世的。   虽然赵言修不知道他爹从什么地方瞧出他的亲生父母在泉州那边,可赵言修是相信的他爹的判断的。这么多年下来,赵言修从没想过去找自己亲生父母。既然当初他亲生爹娘不要他抛弃了他,赵言修也不会再上赶着找他们去的。可瞧着那信也就是半年前的,赵言修就想去找他爹这位友人一趟,让他不要再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若是找到了,也不要透露自己的消息,就当从来不知道就行了。   不然,这样抛弃他却是血亲的父母反而是一种麻烦。他可不愿意被有着父母名分却从没养育过一天的人管着。现在他在宋家过的很好,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不管如何,赵言修都不想有人来破坏现在的生活。   本来他是写了信过去的,可惜被退了回来。这才知道,他爹那位友人已经不住那儿了,赵言修只能自己去泉州找找,亲自去说。   两人要去泉州光路上就要走上半个月,宋添财打探到他们要先走五天到最近的港口然后再坐船直接到泉州。坐船倒好说,之前走路的五天,宋添财是打算租两马车跟着他们走的。不然,他们的东西不好带走。   胡小玉家是镇上的,租马车这种事情就麻烦她回娘家帮忙打听。务必要找个忠厚老实,知根知底的马夫跟着。等到了港口马夫就可以回来了,当然,给的价钱也绝对不会亏了就是。   胡家做事很快,没多久就帮着宋添财找好了马夫,这马夫还和胡家沾亲带故。宋添财亲自去看了那马车和马夫,十分的满意。带着东西去宋大海家好好的谢了一回,万氏觉得胡小玉一家给她长脸,特意把宋添财拿过去的东西让胡小玉送了一半回娘家去。   林小满和陈大石已经被宋添财接了过来,陈家的家畜也被带了过来和宋家的养在一道。宋家的的西厢房有两间屋子,原先宋大宝的那一间他住着。还有一间是宋进宝夫妻的一直没人住,宋添财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还重新请人来平了墙用石灰粉了一下,换了新床和柜子,才安排陈大石夫夫住进来。   等忙完了这些,宋添财和赵言修去泉州也进入了倒计时。宋家开始忙碌起来,陈柜子和林小满整天在厨房捣鼓,不是弄些肉干,就是把馒头晒成馒头片,就怕宋添财和赵言修在路上吃不好。   而宋大山则是去镇上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这些东西早年他在外跑的时候都是必备的。宋小宝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爹和小叔要出远门了,这些天都粘着他们两个人,除了晚上睡觉,都跟着他们两个人转,一脸小可怜样。   算着罗老大要到的日子,宋添财让陈桂枝在家办了一桌酒,请了宋大海一家和刘坤武一家过来吃饭。算是一顿践行酒,也是希望能让众人多照顾一下宋家。 ☆、第64章 启程   请宋大海一家过来,这没得说,两家住的近,又和宋大山是嫡亲兄弟,宋添财不在家当然要托他们对宋家搭把手的。而刘坤武一家却是赶巧了,宋桃子又有身子了,可刘坤武家里又没个长辈,他在镇上开杂货铺子又不能天天回家实在是照顾不到家小。于是,就把媳妇孩子都送到了自己的岳家来,每个月给上一两银子,托他丈母娘照顾。   万氏当然不会贪这银子的,可刘坤武一定要给,她家还有儿子媳妇在家,让女儿一家住过来也却是不妥,最后也就收下了这银子。不过,家里养的鸡鸭却是经常杀了给宋桃子和两个外孙吃,绝对不会亏了宋桃子的。   因为刘坤武时常过来看宋桃子和两个孩子,上门都不空着手,还都给宋小宝带一份。陈桂枝知道后,总是不好意思,就干脆趁着家里办酒请了刘坤武一家过来吃顿饭。   大锁小锁现在整天带着宋小宝玩,三个小孩子在一块,两家的屋顶差点没被掀翻了。陈桂枝整天在茶摊子又有林小满和陈大石帮忙,闲了不少。不放心宋小宝这个淘气鬼,经常自告奋勇的看着三个孩子。   除了不玩火不玩水,他们就没有不闹腾的时候。大锁大些,刘坤武其实是打算让他先来宋家跟着宋添财习两个字,等下半年冰窖挣回本之后再送大锁去镇上私塾读书的。   宋添财是不摸书本的,大锁和小锁倒是跟着赵言修看了几天书,习了几个字。可惜,这马上宋添财和赵言修要去泉州了。不过,刘坤武深觉宋添财是个有本事的,赵言修是个有本钱的,这两人去泉州定能发财的。   所以,他专门来吃这顿饭就是来套套交情。希望宋添财到泉州手里有了什么好东西也能给他杂货铺子沾点光就好了。当然,宋添财作为他妻舅又是他冰窖的投资人,两家多走动走动才是正理。   席上,宋添财免不了要拜托众人多多照看一下宋家。   罗老大来的很快,宋添财和赵言修也准备就绪了。大半马车的东西两个人坐进去刚刚好。马夫手脚勤快,人老实话不多,宋添财先给了一半定金,说好了,到港口就给剩下的一半。   罗老大这次去泉州运货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去,他这次是打算从泉州贩卖些茶叶回去的。到泉州赶上四五月份,正是新茶上市的季节,泉州那儿四通八达,不说外来新茶就是泉州本地也有两种不错的茶叶。   因为货不重,这行人对带个熟人去泉州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宋添财自从确认了要跟着这行人去泉州就开始套近乎了,每次罗老大他们在宋家茶摊子歇脚,钱虽然不少收,可吃的却绝对超量。   再加上宋添财为人大方是秀才却不酸腐,挺得这行人的喜欢的。而赵言修,自从宋添财让他无意间在这行人面前露了两手武艺之后,他们待赵言修可比宋添财热络多了。虽然泉州这一路都是走熟的了,可说不准就有那不长眼的出来闹事,一个商队里对武力值高的同行者是绝对的欢迎的。   宋添财虽然已经适应了这儿出门基本靠骡子靠腿的风俗,可还是对路上的颠簸有些微微不适应。倒是赵言修出乎意料的没反应,宋添财一开始为赵言修准备下的东西几乎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第一天商队走了一早上,中午没碰到能打尖的地方,众人只是就着带着干粮和水囫囵了个午饭。宋添财坐马车本就有些不舒服,虽然带了些肉食可却没有胃口。分给商队的众人一些,他也就喝了些水吃了一口糕。   赵言修看着倒是有些着急,直接在地上堆了些柴火挂了个瓦罐上去,炖了些白米粥,等米粥滚了两滚,立马歇了火,用布包严实了放在马车的箩筐里。等商队开走了,他们也没耽搁,直接跟着走了。   等未时过了一半,宋添财的肚子就有些饿了。赵言修从箩筐里把包的严实的瓦罐拿出来,瓦罐温温的,并不烫手。打开盖子,里面的粥都也炖好了。找了个勺子,赵言修就让宋添财就着瓦罐喝粥。   几口温热的粥下肚,宋添财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他真没想到这次出门他是被照顾的那个,不过,有人照顾也是一种福气。宋添财很是得意自己找小弟的眼光,太会找了,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夸自己的英明神武,聪明绝顶了。   不过,等粥喝完了,宋添财还是问道:“言修,瞧着你刚刚生火煮东西很是熟练,你以前是不是做过。”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有精神和他聊天,心放来些道:“我以前跟着师傅去也出去游学了半年,要不是师傅临时有事,说不准我也不会提前回永乐镇。而爹娘的事情,也会被蒙在鼓里不知情了。”   赵言修这话可不参假,依着赵家这种尿性,是绝对不会通知他的。最好他十年八年不回来,赵家完完全全的霸占了他爹娘的家产,掩盖了逼死他爹娘的真相的之后,给以后回来的赵言修来个一问三不知。   宋添财以前也听赵言修说过他游学过,但他的记忆里,赵言修的游学也就是旅游一般。可现在一想,在这儿出游,哪有方便的,不是驴子就是马,风餐露宿的,赵言修能过得多舒服才怪了。   晚上,一行人找到了个破庙歇下脚。这破庙还不止宋添财他们这行人,还有其他商队和赶路的人。他们自觉的划了一块地方,开始架锅做饭了。宋添财虽然和他们一道,但吃喝上却不蹭他们的。   赵言修自己生了火架上了锅,宋添财把带着的干菜烧肉煮在锅底,再在锅中上贴了一圈小饼子。还找了几个被黄泥包的严实的咸鸭蛋等饭做得差不的时候换个瓦罐上去烧水,把咸鸭蛋捂在热灰里。两人就在饼子包了干菜烧肉吃了起来,菜烧得多,宋添财还送了一碗去了罗老大那儿。至于鸭蛋,带些焦香和咸味,吃得宋添财十分满意。   马夫吃了东西就直接爬到马车上卧着睡了,出门在外,这马可就是马夫最值钱的家什了。自然得精心些,晚上他也是不会离了这马车的,顺便带宋添财他们看着车上的东西。   而宋添财他们晚上就在破庙里睡觉,垫稻草铺了自制的床垫子,两人就睡在一起。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所以,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人虽然都躺下睡了,可也商量好了,上半夜宋添财守夜,警醒些,下半夜赵言修守夜,注意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接着上路了,这样接连走了五天终于到了前往泉州的港口。   港口虽然不大,但人来人往,船只密密麻麻的在港口穿行。宋添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儿的船只,比起他前世去古镇游玩的乌篷船,这儿的船虽然大小不一,规模不同,但船只建造的绝对超出宋添财原先的想象。   看着那最高快有一百多米高的大船,宋添财感叹难怪当初秦太、祖能从泉州走水路直取京城重地了。就凭这种大船,一个船队带上千军万马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宋添财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能乘上那样的大船。   他们坐的船大致有二三十米长,十来米高,船上老板和罗老大是老交情了。宋添财他们跟着在船上也得了不错的地界,坐在船舱里,还能瞧着沿途的风景。船上不供饭,要想吃热的就得花钱去和船上的伙计买。   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都不晕船,走了五天终于歇下也不想动手弄饭了。就花了钱让伙计给送来了两菜一汤并四碗米饭,就这点东西,就花了宋添财五百个大钱,这饭菜的价位可以媲美杜掌柜那儿的饭菜价格了。   一个白菜炖肉,一个煮白虾和一碗鲜鱼汤,其他两个菜味道一般般,倒是鲜鱼汤很得了宋添财和赵言修的喜欢。从河里现下上来的鱼,直接烹饪,并不要什么手艺,凭着鱼本身的鲜味就是一道好菜。   宋添财想到自己带的两坛子酱油和醋,想想就起身开了坛子各自倒了半碗,用酱油和醋调了酱料端了上来。然后,把清水煮的白虾剥了壳沾了吃。赵言修看着黑乎乎的酱料没有动,宋添财直接剥好了虾壳沾上了酱料夹到了他嘴边。   赵言修就着宋添财筷子吃了下去,意外的发现味道十分的不错。这虾的鲜味不仅没被盖住,还略带些酸咸香味,把虾子的腥味去了个干净。赵言修这回不用宋添财夹了,自己动手剥虾吃了。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吃的欢,很是高兴,他前世在小厂制这些酱油醋的时候,可是学到了不少的小窍门。这用酱油和醋调酱料,他可是最能把握比例份量的,调制出的味道连小厂里的老师傅们都要竖个大拇指的。   鱼汤里的鱼肉也是如法炮制的用酱料沾着吃,宋添财和赵言修就着两菜一汤把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罗老大,他可是知道这船上也就鱼汤比较鲜,其他的饭菜都是没滋没味的。   瞧着宋添财和赵言修胃口这么好,他就好奇了。直接端了碗就过来道:“宋兄弟,赵兄弟,我瞧着你们刚刚调了酱料吃的香甜,这不,厚着脸皮来讨一点。这船上的饭菜做的太淡了,我是吃不惯的,可不吃又要挨饿了。”   罗老大和宋添财赵言修两人算是很熟了,一路上也很照顾宋添财他们。这么个小要求,宋添财自然不会拒绝,又起身重新调了酱料给了罗老大一小碗。   罗老大学着宋添财和赵言修刚刚吃饭的模样,也剥了自己碗里虾沾了吃,味道果然十分不错。就着这碗酱料,罗老大一桌第一次把虾子和鱼肉吃得干干净净。   要说罗老大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在泉州这条路上长年也跑不下来。他在泉州有自己的产业,是和他兄弟一起干的。他负责跑货和老家那边的买卖,而他兄弟则是在泉州管铺子进货发货,两人分工合作,很是赚了不少银子。   这回他带上宋添财和赵言修,一是他瞧着宋添财是个秀才公,心里高看一眼;二是宋添财做事豪爽周全,瞧着也就是有成算的,他有心结交一二。这一路上,宋添财和赵言修虽然跟着他,可却从不麻烦他们,让罗老大对他们的印象更好了,也更亲近些。   他走南闯北,苦也吃过,福也享过,见识自然是有点的。这酱油和醋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可宋添财给他调出的味确实极好。这么一吃,倒是把他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   船上也没什么事情做,罗老大就坐到宋添财和赵言修旁边侃大山了。随口就问道:“宋家兄弟,我还真没想到你带着两坛子酱油和醋过来。我原以为你带的是两坛子酒呢,都说你们读书人好个风雅,我还道你带酒是准备送人或是在路上自饮的。没想你带得却是这些,可还别说,你刚刚坛子一开,我就闻见酸味了,那味可真正啊,不比西边的老醋差。”   宋添财这次去泉州还真没个头绪去找谁推销自己的东西,虽然只知罗老大是个跑货商人,可总是比他在泉州强上几分,认识的人多一些。他和罗老大也没什么利用冲突,说说也没什么。   心里有了决断,宋添财就笑着说道:“这醋可不是西边老醋,而是一种香醋,是我爹早年得了方子在家琢磨了许久才酿出来的。味道香而微甜,酸而不涩,时日越久,味越醇厚,是难得的上品佳醋。”   听着宋添财这么一说,罗老大眼中精光一闪,更来了兴趣,笑着说道:“那不知老弟到泉州是卖成品还是卖方子的。你罗大哥虽然是个跑商的,可在泉州也是有两个铺子的,也认识几个人,若是老弟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帮你卖卖看。”   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宋添财听着罗老大的话笑了。 ☆、第65章 到达   这醋是个好东西,宋添财准备自己动手做的,方子并不打算卖。而是打算卖酱油的方子,虽然他做的是海鲜酱油,其实也就是在原有酱油的工序上再多添三四道工序就行了。   要是旁人聪明,弄到方子,再自己琢磨琢磨,照样还能弄出不同的味道来。而这香醋却是不同的,这方子是前世宋添财花大价钱去一个做醋世家软磨硬泡才弄到手的。他从那户人家买了一小瓶三十年才陈醋,那味道真是绝了,烧出的糖醋味的菜简直好吃到要把舌头吞下去。   宋添财那个时候才相信,新鲜食材配上真正的好调味品,一般手艺也能做出超一流的味道来。可惜,那家人忒小气,卖给他一小瓶就不卖了。说是还要留着继续存,等到了四十年份再开。   当然,能酿出这样醋的方子后来也成为宋添财投资的调味品大厂的主打产品,不同年份的醋定的价格不同,十年份的是一年份的十几倍还有的是人抢得要。他这个奸商打着十年份的幌子其实也不过满打满算的六年,可就那样味道就不是一般的醋能比得了的。   所以,宋添财是不准备把香醋方子卖了,这是个会生蛋的鸡,只要他运作的好,以后搬家到泉州这儿来,完全可以开个小作坊,制醋卖醋,养家糊口完全没压力的。等时间长了,他还可以分年份弄个限量供应,专门去坑那些有钱人家的钱去,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好。   因此,罗老大这么说,宋添财装作惊讶道:“罗大哥,这方子我可不会,这都是我爹亲手酿制的。这不是听说泉州银子好挣,我就想带着这醋来泉州看看,有没人愿意要。要是有人的话,来年在家让我爹多酿一些来卖。不过,罗大哥,你刚刚可吃出那酱油有和不同了吗?”   罗老大想了想道:“我觉得那味道更鲜了些,其他的倒是没吃出来。”   宋添财脸上略带些得色的说道:“这酱油叫味美鲜,精华就在一个鲜字上。用来炒菜,炖菜,做海鲜最好不过。等晚上,我倒一碗给船上的伙计,让他炖个鱼放些这酱油,保证罗大哥吃了说好。这要是再有碗水嫩嫩的炖蛋,浇上一勺我这酱油,保管吃了还想吃。”   罗老太瞧着宋添财颇为得意的神色,心中有些信了,不过,嘴上却是说道:“那我今晚可就要好好尝尝了,要真这么好吃,老哥我可就要厚着脸皮和宋兄弟要些带着,这一路上也能换换口味。”   宋添财就要罗老大对着酱油有了兴趣才好,他还等着罗老大满意了,给他介绍或是买走酱油方子积累些本金好在泉州置办下产业开始他的制醋事业。   很快,到了就到了卯时,宋添财端了碗酱油到了船上做饭的地方,塞了几个钱给伙计,让他炖了个蛋,又用酱油炖了条鲜鱼,爆出了一个红烧土豆片,三个菜端上去,罗老大就已经等着了。   蛋炖的水水嫩嫩,宋添财撒上一勺子酱油在上面,罗老大挖了一口,吃了下去,开口道:“味道果然比平时的炖蛋要好上几分,添财兄弟,你这酱油确实比我见过的酱油要鲜美上几分。”   等再用了炖鱼和土豆片,罗老大对着和酱油的鲜味就十分的认可了。话里话外就在问这酱油的事情了,毕竟,罗老大和他兄弟在泉州开的是杂货铺子,调味品也是主要货物之一。   他们认识的制酱油的作坊商人就有不少,宋添财的酱油想卖成品或是方子,他们牵线搭桥都能拿到好处。这样的事情,罗老大当然积极了。   瞧着罗老大对酱油感兴趣了,正和了宋添财的意,他假装被捧的十分高兴的开口道:“这酱油虽然是我爹琢磨出来的,可却是我禁手做的,味道能这么好可是有秘诀的。”   罗老大这么一听,再想问,宋添财却是死活不说了。   于是两个人打了半天太极,还是罗老大最后开口道:“宋兄弟,不瞒你说,我家兄弟在泉州开着个杂货铺子,这制酱油的商户人家也认识一些。你要卖成品呢,直接可以运到我兄弟的铺子去。我们这么熟了,怎么也不会亏了你的。当然,要是你要卖方子呢,我就多个嘴,帮你联系联系,当然,在商言商,我也不白干。三十抽一的好处费你是不能少了我的,你看行吗?”   罗老大其实帮着宋添财介绍好处在其他商户那儿肯定是卖好的,不过,他提出要好处费,宋添财反而是放心了。不怕这种先小人后君子的,就怕什么都是一副无偿帮忙,无私奉献的。   要知道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罗老大这样先讲明好处,虽然让人觉得势力,可却明码标价,最是实在。就是为了自己的好处,罗老大也得尽心些,对于宋添财第一次去泉州,什么都不熟悉不知道的人来说却是十分的合适了。   于是,宋添财道:“怎么不行,我还要谢谢罗大哥才是。这样,小弟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爹说他以前在外面跑过,告诉我这一个酱油方子卖出去最少不低于六七千两银子。我也不要多,五千两保底,罗大哥你去找人,帮我去谈个价钱,少了我是不卖的,多了下来的银子我和罗大哥平分,你看行吗?”   罗老大没想到宋添财会给他这样的好事,这个酱油方子卖个七八千两真不成问题。这样一来,他一转手可就能赚到一两千两,赶得上他几个月跑货的利钱了,他哪里有不愿意的,立马答应下来。   宋添财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倒是想把价格卖得越高越好,可在泉州人生地不熟的,真卖了高价不一定是好事。不如他躲在后面,拿上了五千两,卖个人情给罗老大。主要是以后他的醋可以直接去罗老大兄弟的铺子去卖,这样就有了个基本的销路,也不怕像无头苍蝇般的去找人买了。   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利用时,罗老大才会更为的用心。   而且,他以后来往泉州也要频繁些,罗老大带着他走一次是情分,也不能次次都带上他。不如给些好处,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依着罗老大的性子和行事,也不会卸磨杀驴这样的事情让人说嘴的。   等罗老大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赵言修靠着宋添财坐近些靠着宋添财耳朵低声道:“大哥,你可真厉害,这么一会功夫就找好了买家。那咱们到泉州就先去把田地铺子置办下来才是。这样,你也可以把醋酿了,早些回去。”   宋添财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点点头低声回道:“我原本想在霜糖上小赚一笔的,可这一路和罗老大闲谈才得知。泉州已经有了不少家制糖的作坊,做霜糖的法子也被人带到了南边去了。这样一来,霜糖的价格也就没有什么优势了。好在这酱油方子有了着落,等我们置办好田地铺子,赶紧酿醋。最好能趁着五月前进些茶叶和时新货物回去赚个路钱才好。”   把方子稍稍讲价卖了也有一部分霜糖路子走不通的原因,计划赶不上变化。即使宋添财做了两手准备,可因为人在宋家村,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情,早在年底,北方制霜糖最出名的皇商傅家闹起了分家,傅家大公子带着一班人马去了南边另起炉灶,开了制糖作坊,南边的霜糖价钱一落千丈。自然,宋添财的计划也就行不通了。   本钱有了些眉目,让宋添财稍稍安心了些。虽然赵言修身上有银子,可这毕竟是赵言修安生立命的根本,他做大哥的能借来应急却不能用来立根。所以,当务之急,他必须赶紧赚钱,在泉州落下脚来。   而霜糖计划不行,宋添财又想到了一样东西来赚钱,那就是鸡精。可这东西要没有其他添加剂,光靠鸡肉和香菇来做,成本就高的吓人,宋添财没去打探打探,还真不敢下手。   心里盘算了能挣钱的道道,听着水浪拍打在船板上的声音,宋添财帮着赵言修盖好被子,自己也拱进了被窝睡下了。初春的晚上温度可真是冷,一床被子虽然大,可两个人盖宋添财还是觉得不暖和。   赵言修睡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冷了,就往宋添财这边靠,还枕上了宋添财的胳膊。宋添财找了自己小薄袄卷了,给赵言修枕着。然后,又贴近了赵言修睡着。心道:这天冷得,还好能有个人取暖,不然准是冷着。   在船上呆着的第五天,船停在了一个小港口补给。罗老大过来给宋添财提点了一句,道个小港口有一种果子正是上市的时候。带上一些到泉州就能翻上三四倍的价,罗老大带着伙计准备去买些,问宋添财去不去。   能赚钱的事情宋添财当然愿意,和赵言修两个人跟着罗老大一道在这个港口买八百斤,花了二十两银子。宋添财有些肉疼。不过,一想到了泉州这批果子就能赚上六七十两银子又觉得这买卖还是不错的。   这种果子宋添财没吃过,有些像殷桃,可又比殷桃大些甜些,可也十分的不容易存放。虽然果子只用装四个大箩筐,可筐子周围绑着的稻草垫子就很多了,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人每次只能抬一筐。   好在罗老大和宋添财相谈甚欢,眼瞧着有大把的银子赚,叫了两个人帮着他们运到船上。船家可不会让他们白占地方,宋添财又花了二两银子算是付了运费。这么一来,宋添财不得不感叹,难怪泉州的货物多是多可价格却高的很。就这来回坐船的花费就不少,还要人工运费,自然是便宜不了。   这几天在船上可没什么水果吃,宋添财在买果子的时候,让卖果子的人送了十斤。洗洗干净,准备留着在船上吃。两人回了船舱,宋添财拿出些果子,递给赵言修,呼啦啦的吃了个半饱。   吃饱了,刚刚又干了体力活,宋添财就准备睡一觉补补神。可刚刚睡下去,宋添财差点要跳起来,他的床铺被人动过。宋添财第一反应是摸着腿上绑着的银票,然后,若无其事的起身去倒些醋好似准备去厨房给伙计做菜。其实,眼睛却是扫在他带的两坛子的醋胚上。瞧着坛子的封口完好无损,心里才松了口气。   出门在外,他们把大宗的银子走了银票,缝在贴身衣物里带着。可也带了两百两的现银用布和油纸包着塞在了醋胚坛子的最底下。身上带的现用的银子不超过五十两银子,零零碎碎,在一群行商之中倒是不起眼。   发现自己带的银子都在,宋添财就放了心了。也是他松懈了,这出门在外,没留个心眼。虽然刚刚有罗老大的人在船上,但和他们萍水相逢,能出多少力。再说,他是给了罗老大好处,可罗老大手底下的人却无法人人打点到。   人心隔肚皮,恐怕就是罗老大自己都不能保证这群人里没有见钱眼开的。宋添财只能安慰自己,他这一路还算低调,吃穿用度随大流,不然,也不止是被人翻东西就完了。   找了个空挡,宋添财凑在赵言修耳边把这事跟他说了一遍。虽然东西没见少,可这船上也不安全,两人言行举止可要在注意些了。本来,宋添财还想去和罗老大说说,可一想,这疏不间亲。   先不管这翻东西的人是不是罗老大的人他不确定,就是是,可他们才和罗老大相识几天。贸贸然的去说,一个弄不好反而里外不是人。宋添财只得忍下来,若是这人就这么算了就罢了,要是还敢伸手,务必捉贼拿脏,好好的惩治一番。   赵言修也警醒了不少,之后的路程上紧贴着宋添财,就怕有人敢对宋添财不利。好在后面的路程还算风平浪静,在坐了十天船之后,宋添财一行人终于见到了泉州的港口。 ☆、第66章 浴汤   泉州的港口很大,码头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和货,甚至有不少商人都在港口等着,瞧着有陌生的商人或相熟的商人都要上前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得些新鲜货能多挣些银钱。天南地北的货都在泉州运转,只是一个港口,就可称得上人声鼎沸。   罗老大的兄弟罗长业早早就派了伙计在港口等着,和罗老大接了头之后,就和港口上歇着的脚夫马夫挥了挥手。就来了一批人卸货装货运货,半点不要商队人忙帮。宋添财沾了罗老的光,也分到了一两马车,把货搬上去,人坐好,一行人就开动了。   因为宋添财带了些果子来卖,罗老大的意思是想把果子送到他兄弟那儿卖。虽然价格便宜些,可却省事有保障,宋添财想想也就同意了。他也不是靠这果子挣钱的,说起来这笔银子还是罗老大给他张罗的,他领这情。   罗长业开动铺子在泉州的西街,铺面比较大,日用品在这儿都能找得到。宋添财那几筐果子在这儿就显得不够看了,作为掌柜的罗长业本来也不用自己出来招待。可罗老大的一席话却让他改变了态度,出来见见宋添财。   罗长业个子中等,稍稍有些发胖,看上去倒是显得富态。整个人笑呵呵的,给人感觉应该十分的好说话,只不过眼睛里时不时冒出的精光说明这人是个厉害的商人。和宋添财寒暄了两句,约好了两天之后,让宋添财来他铺子找他,再去和人谈卖方子的事情。   而那些果子,罗长业给了宋添财八十两银子。虽然比市面上还要低些,可价钱也算公道了。宋添财早就在船上问好了泉州的大致风貌,别过了罗家兄弟,和赵言修就在西街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泉州大致也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东边最贵,住着达官贵人,北街最贫,住的都是平头老百姓和靠手艺吃饭的人。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泉州四通八达,就是做脚夫卖力气一天下来也能得不少大钱,能在泉州落户的人家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   宋添财本来想在北街找个地方租房子住,可一想北街三教九流人员混乱隐患太多。再舍不得银子,没什么能比得过他和赵言修的自身安全重要,这才在西街住了客栈。西街来往的大部分都是跑货的商人,铺子很多,客栈也多。   早先宋添财已经打探好了要住的客栈,两人去定了一间房。自从船上遇见小偷之后,赵研修就说什么也不允许宋添财单独行动了。只要一想到有人对他们心怀不轨,而宋添财还没什么武力值,赵言修心中就一阵后怕。   这要是遇见不仅想谋财还想要害命的,那宋添财不是就糟了。赵言修知道宋添财聪明能干,可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再多的聪明也没多大用处。这个时候,赵言修很是庆幸他会武艺且武艺不低,能保护得了宋添财。   所以,这要房间也就要了一间房。客栈里的伙计瞧着宋添财斯文,赵言修俊美,又要了一个房间,就以为他们是一对。笑眯眯的给他们说了住宿的注意事项,又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客房。   一天一两银子一间中档房,宋添财咬牙交了十天的房租,心中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找个房子住下来。这一天的客栈房钱都要赶得上他们茶摊子一天的收入了,这样下去,光住客栈就得让他吃不消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进了屋子一看,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和四个凳子,还有一个衣柜以及梳洗台。一眼扫过去,地面干净,床单被子整洁,宋添财勉强满意。让小二送两桶洗澡水上来,宋添财打算好好洗个澡。   从宋家村到泉州,半个月他就擦了擦身子,一直没洗过澡,身子脏的他自己都受不了了。小二笑着说道:“两位客官,我们客栈旁边就有男浴汤,一人一百个大钱。如二位这般倒是可以花上五百文包个小间好好的松快一番,这浴汤可是我们男儿的好去处。花几个小钱,泡一泡浴汤,再找个师傅捏捏背,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浴汤在泉州平民百姓间很受欢迎,还是本朝开始兴起的。贩夫走卒,去里面泡泡筋骨,歇歇脚,再侃会大山,真是偷的浮生半日闲,美得很。当然,泉州这儿有不少的契兄弟,浴汤的老板们就把生意分成大汤和小汤,小汤价钱贵却可以包个小间独自泡,十分的受那些契兄弟们欢迎。   小二以为宋添财和赵言修是一对,这才做此建议的。宋添财一听这浴汤不就是澡堂子吗,立马来了兴致。可一想,他们刚刚来了泉州,人生地不熟的,都去洗澡了,要遇到偷儿了这么办。   宋添财为难了,可这话又不好说给外人听。小二下去了,赵言修瞧着刚刚很意动的宋添财面露犹豫,转而一想就明白宋添财的担忧了。没等一会,宋添财就开口道:“言修,要不你先去洗澡,我在这等着。咱们初来乍到,总不能大大咧咧的没个心眼。在客栈虽瞧着还行,可小心无大错,还是得多留个人在这看着才是。”   赵言修却是摇摇头道:“不行,大哥,正是因为这泉州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更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出去了。银子没了没事,可大哥却不能有事。我看着这样,咱们把银票带在身上,到了澡堂就要个小间单独洗。衣裳就放在眼皮子底下,总不能被人拿了去。”   宋添财想想也是,就点头应了。两人拿了干净衣裳,又锁了房门,问明白了伙计这浴汤的位置就过去了。   客栈旁的男浴汤名叫和园汤,大帆布挂着老远就能瞧见。两人进去一瞧,这儿生意好的很,有伙计瞧见了他们就来招呼,宋添财直接说了要一个小独间付了银子,领了两双木屐就被伙计领着进去了。   一个三米长一米多宽的长方形大木盆在小间里,旁边毛巾,存衣柜都齐全。伙计当着他们的面把空着的木盆倒满了热水,旁边烧的小炉子拿开了挡风烧起了热水。   浴汤的伙计和宋添财赵言修说明,随他们是用盆冲洗还是泡着,水冷了就加旁边的烧着的路子上的水。宋添财瞧着旁边有两个大水缸,屋子上还按了个小天窗,点点头。这汤浴做的还不错,至少知道要透气,不然,烧着炭,暖和是暖和,一个不慎就得中毒了。   打发了伙计出去,两人就把衣裳脱了,放在不远处的存衣裳的柜子上。宋添财怕进去泡了水脏,先用盆打了水洗了个大概,瞧着赵言修也这样,两人看着洗出来厚厚的污垢,都笑了出来。   等冲洗了两遍,感觉身上没那么脏了,宋添财喊着赵言修加了些热水,一起进了大木盆泡起澡来。泡澡泡得宋添财很是舒服,这一路风餐露宿,让来这儿日子一直很安逸的宋添财还是有些劳累的。特别是这具身子骨,比不得前世从小做苦力的身子,就跑了这么半个月,明显的有些受不住了。   赵言修也发现了,等宋添财帮着他擦完背后说道:“大哥,我识得穴道,要不要给你敲两下,松松筋骨,解解乏。”   宋添财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赵言修还会这手,笑着说道:“那好啊,没想到你还会这个,今天我这做大哥就好好享享福了。”说着就趴在木盆边上等着赵言修动手了。   赵研修在宋添财背上先轻轻的敲了两下,试了试力道这才开始帮着宋添财捏了捏穴位。宋添财舒服的直吆喝,浴汤的伙计来门前准备再添些炭,听着这声音,远远的避开了。   宋添财捏舒服了,就想着给赵言修也捏捏,不由分说,就按着赵言修开始捏背敲背了。赵言修的长得俊秀,肤色白皙,可身材却是十分的让宋添财嫉妒。那美、美的人鱼线,让宋添财这个刚刚才把身子骨练结实的人狠狠的羡慕了一把。   宋添财的手艺不比赵言修这个识穴位的,可也还算合格。至少等宋添财捏背敲背之后,赵言修靠在木盆厚实的边沿上都有些犯迷糊了。   洗了个澡,两人神清气爽,感觉甩了好几十斤的包袱一般轻松。拿好脏衣裳,两人去柜台还木屐,忽然,有个中年人撞到了宋添财的身上。赵言修眼疾手快,拽了宋添财一把,那人自己栽到了地上,手里拎着的木桶水都泼了。   宋添财觉得奇怪,这路这么宽,怎么会有人往他这么撞过来呢。难道是遇见碰瓷的了,这么一想,宋添财就提高警惕了。拉着赵言修就准备走人,别被人赖上。   不过,这次真算宋添财多心了。这中年男人自己站起来,立马低着腰带着些讨好的对着宋添财道:“客官,对不住,刚刚走路没在意,没撞着你吧。”   宋添财摇摇头道:“我没事,下次注意些就是。”说着就拉着赵言修准备走了,可这中年男子抬起头忽然有些激动的说道:“客官,听你的口音是来自大同州那儿的吧,不知是不是永乐镇那儿的?”   听这人这么一问,宋添选细细的瞧了眼中年男子,心中一愣,这人相貌倒是和陈大石有几分相似。而他又那么激动说起永乐镇,宋添财心中一动,明白这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带着真爱,远走他乡的陈大石他爹。   有了这层顾虑,宋添财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老伯,你我素不相识,忽然来问我老家是何处的,恐怕不太合适吧。”一个抛妻弃子,不顾家小的男人,这个时候来问他永乐镇的事情是不是太迟了。不管他是忽然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宋添财都不想搭理。   中年男子被宋添财这么一说,脸上闪过尴尬,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道:“老陈,快去二号房添满水。不然,一会来了客人就不好进去了。”中年男子一听,也顾不上和宋添财说话了,领着旁边的木桶就急匆匆的走了。   等人一走,赵言修在宋添财耳边耳语道:“大哥,这人是不是长得有些像大石哥。难不成,他是…………”   宋添选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看八、九不离十,我们和大石哥关系不错。既然遇到了,也得问个清楚。走,咱们先回去,他既然在这儿做活,我们总能问出个一二三来。”   两人一道回了客栈,肚子也饿了,坐到大堂一人点了一碗面条吃。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客栈里没多少人。客栈的伙计有些懒散的躲在角落里偷会懒,宋添财心里有事,等伙计送面过,宋添财开口问道:“小二哥,我们兄弟两人洗了个澡可却不知这儿那儿有浆洗的妇人帮着把衣裳给拾掇了。”   伙计笑着说道:“客官,你可问对人了,这一片西街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这浆洗衣裳的妇人我认识几个,她们每天早晚会来我们客栈一次,收些脏衣裳和被子铺盖去洗。”   内衣裤宋添财自己洗了,可那薄袄却是怕洗不干净。所以,宋添财这才想到了专门浆洗衣裳的妇人,让她们来帮着洗。   感谢了伙计一番,两人寒暄了一会,宋添财装作惊讶的说道:“小二哥,你可认识那和园汤的那个老陈,我今个第一次去竟然被他拦着问是那儿来的。吓了我一跳,这人是不是遇见人都来这么一遭,瞧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子,这么问人,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伙计一听,嗤笑道:“那个老陈啊,家就住在北街,家里的婆娘就是做浆洗的。两个人无儿无女,听说是从大同那儿过来的。他原先还有过一个婆娘,听讲就是为了那个婆娘他和老家那儿闹掰了才到泉州这儿来的。可那婆娘长得好,到了咱们这,就勾搭上了个小商人跟着做妾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而这老陈老家回不得,又没个立身的手艺,只能在港口做脚夫卖力气。没家没业的,有钱就花用,日子过得也算自在。这不是老了,卖不动力气了,就去了浴汤做了杂役。他之后娶的婆娘泼辣,没得生养,两人日子过的磕磕巴巴的。老陈每次遇见带大同那儿口音的人都要问一问,说是他在老家还有个儿子,想回去找回儿子以后好养老送终。” ☆、第67章 买卖   宋添财装作恍然大悟般的说道:“那这人可真是可怜,连儿子也找不到了。对了,他问了这么多人,可曾得到他儿子的消息。难不成,他儿子不在老家,他找不到人了。要真是这样,老无所依,这个老陈见人就问,我也能理解一二了。”   瞧着宋添财面露同情,伙计又道:“客官,您可别同情他,要我道做他的儿子才倒霉呢。您不知道,他来泉州都二十年了,没寄过一个铜板回去。听讲他儿子今年才二十多,那不是才几岁他就没再管过。这孤儿寡母的日子过的得多苦,他这做爹的带着个小妖精在外面风流快活不管不问。现在老了,无人照顾了,就要回去找儿子养他,真是美得他。他也就是嘴上说说,没什么人理他。大同离这来回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日罢了,他真有心,这么多年怎么不回去看看。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时不时的拿出来吓唬吓唬他那婆娘,让他婆娘不敢多管他。”   这伙计从小也是被他爹给抛弃了,都是他娘亲把他和他大哥拉扯大的,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养小还不顾家里人死活的男子。这要真有半点良心,近二十年的时间,怎么着也要回去瞧一瞧。就是人不回去,那银钱总是要带些回去的吧。   要知道,以前这老陈做脚夫一个月拿的银钱可是不少,只要拿出一点寄回去养个儿子也绰绰有余。可他却是自己花天酒地了,现在老了老了,就想起了儿子来了,真也是好意思。想着自己那混蛋爹时不时的去骚扰他大哥,伙计对着这老陈更讨厌了几分。   宋添财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若是这般,等他做不动了,还不得回去麻烦他儿子。不过,要是他儿子不在了或是远走他乡了,这老陈不是要扑了个空吗?”   那伙计不屑道:“所以,这老陈才遇见人就问是不是老乡,想从他们口里知道他儿子的近况。要是他儿子在老家过的好好的,他回去自然找得着,也能得偿所愿。要是他儿子是个不好的,混得也糟糕,要连累到他,他自然也就不回去了。老陈这人看着老实,肚里的道道可是不少,客官您可别被他忽悠住了。瞧着他可怜,可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是年轻时做的孽罢了。”   这会,又有人进了客栈,伙计去招呼了。宋添财和赵言修把面条吃完,也就上楼了。关上门,宋添财道:“哎,大石哥可真没什么父母缘分。亲娘在一个村子里都对他视而不见,冷眼旁观着他挨饿受冻。现在好不容易和小满哥有个自己的家了,可却冒出个爹再惦记着他。这真要让这人回去了,毕竟是大石哥的父亲,轻不得,重不得。”   其实,刚刚那伙计说对了一大半,陈大石的爹当初可是和有妇之夫私奔的。他不敢回去也是怕被这妇人婆家抓去见官,可要是被他知道,当年陈大石的娘改嫁给了这户人家,陈大石现在日子过的不错,那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回乡的。   要依着宋添财来看,这事很好解决,陈大石都过继了,和这位生父半点干系都没有了。自然不用来迁就这个父亲,但血缘关系却是断不了的,如陈大石和林小满两个男子在一起,就更得有个好名声,这样以后过继孩子,养老送终,族里都能照应些。   就算陈大石能不要名声,可却是肯定狠不下心来拿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何的。林小满虽然有些小聪明可也不够狠,要真被混了大半辈子世面的陈大石的爹找回去,两人能不能在一起还得另说。   要是旁人的事情,依着宋添财是不会去插手的。可陈大石和林小满对宋家都不错,两家还有生意来往,宋添财十分的羡慕陈大石和林小满之间的相濡以沫,心里是不愿意这对夫夫遭受老陈这样的麻烦的。   赵言修瞧着进房就没出过声的宋添财,端了碗水过去道:“大哥,刚刚面有些咸,你喝些水。我看你也不要为大石的爹烦恼了,他既然是这样的性子反而好办事。若是他知晓大石哥不仅过继他人,且家里的田地房屋都没了,族里处处不待见他。再把大石哥性子说的暴躁些,狠辣些,家境说得贫些穷些。我想,这位老陈瞧着回去也要受罪,倒是不会自找麻烦了。”   宋添财一听,醍醐灌顶。是啊,他可以打消陈大石这爹想回去的念头啊。俗话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陈大石本就被过继了,陈家的家业也都被瓜分完了,陈大石的爷爷奶奶叔伯婶子待陈大石的爹不待见的很。而且,陈大石和林小满成婚,完全可以说是穷的,他又是个猎户,脾气坏些,人混些不是正常。当然,他还可以说些陈大石最恨他爹的话,传些陈大石说等找到他爹要怎么报复的谎言。   这些和陈大石的情况基本吻合,就算以前这位老陈得了什么陈大石的消息,他这样说也不会显得突出和虚假。不过,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能让这位老陈无意间听到他的这些话。好在他在泉州还要待上一段日子,倒是有时间来布置这件事情。   心里有了决断,宋添财想想还是和赵言修把自己的想法商量了一下。对于宋添财的想法,赵言修是赞成的。他本来是打算要是他爹的那位友人真找到自己亲生父母,就用这招来吓退他们的,没想到现在却帮着陈大石用上了这招。   晚上的泉州城很是热闹,宋添财和赵言修开着窗子就能瞧见街上繁华的景象。不过,两人都没有心思出去逛,很早就去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宋添财就醒了,发现赵言修又把他的手臂做枕头了,摸了摸有些发麻的手臂。宋添财觉得他下次一定要买个小枕头备着,贴着给赵言修枕着才是。   宋添财一动,赵言修就醒了,两人梳洗了一下也没在客栈要早饭就出去了。说实话,客栈的东西实在有些贵,他们既然到外面去,自然是去吃花钱少又实惠的早饭了。   泉州这儿因为商业繁华,来往客人来自五湖四海,吃食上品种就比较繁多了。宋添财和赵言修在路上也不赶时间,就去了客栈伙计推荐的小食铺,吃了粉和糊,又要了几块马蹄糕,虽然味淡些,可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吃了早饭,宋添财和赵言修去就了牙行,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看田地看屋子看铺子。当然,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的,但总要去预定了,慢慢选好,才能买到合适的。   泉州的牙行十分气派,接待宋添财和赵言修的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姓关,人称关牙人。他是持有官府牙贴的,专门管理田地和房屋买卖的。宋添财他们手里的银钱有限,就打算在离泉州最近的平遥镇那儿买田买屋。   平遥朕离着泉州不过来回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宋添财要是想在泉州做生意完全不耽误。且平遥镇上的屋子比泉州这儿便宜了近两倍。田地虽然比宋家村高出不少,可也比泉州要低很多。   一亩上好水田十五两银子,一亩旱田要八两,沙田四两。宋添财手里没多少银子,并不急着买,打算等亲自去镇上瞧过之后,卖了方子再买。而赵言修虽然有钱,可万事跟随宋添财,也不着急。   两人又问了屋子,一个三进的院子在泉州买要两千两,而在平遥镇只要五百两银子。镇上的铺子也都是在四百两到六百两之间,宋添财有些意动,打算这次方子要卖的好,就在镇上置办两个铺子。以后,可以收租金给宋家两老做家用。   泉州的铺子也问了,三千两开走,最高的要十几万两银子。看得宋添财直咂舌,这物价高得,就连赵言修这个小财主也都要买不起铺子置不起房了。他这个农二代要是没有方子卖,怕是十年八年的也别想在泉州买上一个铺子了。   在牙行深受打击的宋添财除了加紧要挣钱的决心,就再没别的想头了。好在他还记得客栈的坑钱速度,从头高昂的物价中回过神来。又去找了租房的牙人,准备在西街住个带院子的屋子租上两个月。   西街单门独户带小院子的不少,可价格却有些高。牙人带着宋添财和赵言修看了好几处,宋添财瞧中了临近南街的一条巷子里的屋子。主要是南街富人多,治安环境什么的肯定要比西街好。宋添财初来乍到,一切以安全为主,省钱为辅。   当然,靠近富人区的房价都贵,这个小院子两个月的租金是四十两,快赶得上他们住客栈的银钱了。不过,想想自己要准备买制醋的原料,又鉴于客栈流动性太大,危险性高的因素,宋添财还是租下这个院子。   当然,院子租了有也不是马上就能住的。和房主说好,他们两天后搬过去,宋添财和赵言修才回了客栈。等他们回到客房,天就已经黑乎乎的了,跑了一天的两个人呼呼大睡,吵都吵不醒。   等一觉醒来,两个人就要去罗长业的铺子去谈生意了。   罗长业和罗老大两天时间内谈了好几家作坊,宋添财倒了半坛子酱油给罗老大做样品。有两家小作坊有兴趣,一个是姓黄,一个是姓万。这位黄老板给的银钱没有万老板多,可他和罗家两兄弟相识好多年了,在泉州衙门里还有个做小官的远亲。   所以,今天罗家兄弟就先安排了黄老板与宋添财见面。   黄老板瞧着刚过而立之年的模样,个子高大,脸是标准的国字脸,瞧着倒是有几分煞气。要宋添财说,这样正气脸不去做官真是浪费了。不过,两人坐下来说寒暄一会,宋添财就明白眼前的这位黄老板绝对是个老狐狸,做生意精着呢。   黄老板给的价钱不算高,七千两银子。在泉州这个地界,一斤一般的酱油都得二三十文,他给的这个价钱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没多大吸引力。宋添财心中自然是想利益最大化的,不着痕迹的说着自己方子的珍贵,抬着价钱。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黄老板却只肯再加五百两银子,再多却是不肯了。宋添财想想就没一口答应,告诉黄老板三天后给他答案。黄老板瞧着宋添财态度保留,心中也有些烦闷,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就告辞了。   罗老大和罗长业是避出去了,瞧着黄老板的脸色并不大好,心中明白怕是谈的不大好。进屋瞧着宋添财在和赵言修讨论吃中饭逛泉州的事情,兄弟两人心中都觉得就凭宋添财这份淡定以后也是个有能耐的人。   宋添财瞧见他们两个,起身道:“多谢两位罗大哥为我张罗,不过,这黄老板人是好,可这价钱却不肯多给。在商言商,这方子我也就这么一个,还指望靠它着攒点银子,回去养家糊口。这价钱上不合意,总是不行的。”   罗老大和宋添财比较熟,笑着说道:“宋秀才这话有理,这黄老板在泉州有个远亲在衙门做了个小官。人面倒是很广,可惜一直守着个小作坊,饿不死撑不到。这不,去年从外地搬来一户姓万的人家。那是个乡下土财主,在西街买了两个铺子又开了一个作坊。这作坊一多,黄老板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这才想换个方子回去做。依我看,黄老板要是真心想要这方子,怕是还会找我来加些银子的。”   宋添财点点头,不再说黄老板,而是问起了下个小作坊的万老板。这回是罗长业开口回答道:“这万老板就是我大哥先前提到的那个乡下土财主,现在他家铺子作坊都他家儿子再管。他儿子名叫万前锋,别看年纪比宋秀才长不了几岁,可下手却狠着呢。一门心思的想挤掉这一片做调料的小作坊,一家独大。这回给的价格也高,有九千两银子。要是再抬抬价,到一万两也不是不可能的。”   罗家兄弟其实不愿意和这姓万的做生意,他们和黄老板十几年的交情了,知根知底,做事也有数,而这姓万的在外风评却不怎么好。这次罗老大根本没把他放在候选人之中,可惜不知道被谁说漏了嘴,让这万前锋知道他这有张酱油新方子,自己找来的。给的价钱高,罗家兄弟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银子不过去。   不过,碍于和黄老板的老交情,把黄老板安排在前一天,希望他能说服宋添财,买下方子。不然,那就只好价高者得了。 ☆、第68章 万家   罗家兄弟简单的说了下这万家,没注意宋添财的表情。而一直坐在宋添财旁边的赵言修却是瞧的仔细,在罗长业说这万前锋的时候,他大哥可是露出一股震惊和厌恶的。难不成,这万前锋和他大哥有旧仇?不过,宋添财也不是感情外露的人,不管心里如何,面上早已经收拾好了表情,让赵言修再也瞧不出不同来。   宋添财心里确实是震惊的,当初害了原身惹上官司断了科举的可就是一位姓万名前锋的。当时,万前锋派人攀扯宋添财舞弊,差点就送了命。可这里头又牵扯上了大同知府,最后官场上的多方博弈,赵才青的几番奔走,他才得以脱身。   当然,也是大同知府实力更强后台更硬,和他作对的那派调往他处,没了消息。而那万前锋原身也多有关注,得知万前锋的老爹送了一半家产终于把他保了出来,因为万前锋被革了功名又背了坏名声,在永乐镇上实在没脸待了,万家一家干脆卖了祖产,都搬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原身愤愤不平了很久。万前锋害的他不能科举,可却能拍拍屁股走人,去别处有钱自然还能过好日子,而他没任何过错,却被这厮断了前程。正好那时候刘采莲又不见踪影,更让原身深感老天不公,性子越发的显得沉闷。   不过,现在的宋添财可不会这么想。贱人虽然自有天收,可老天爷说不准就有打盹的时候。让他遇上了,那他要不顺手坑他一把,简直就对不住自己的智商和原身的委屈。   要是真确定这万前锋就是他的大仇人,那对不住了,别说是出一万两就是出两万两,让宋添财送银子给万前锋赚,那除非宋添财脑残了才干得出来。   所以,等罗长业说完话,宋添财道:“听着两个大哥的话,我倒是不忙去见这位万老板了。罗大哥,罗二哥,明天我就不去和这位万老板谈了。等黄老板确定了再说,毕竟,钱再多也得顾情面。黄老板是你们的老相识了,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二位。您二位既然把他定在第一天来和我谈生意,自然是看好他的。我信二位的眼光,那就再等等他吧。”   这话一出,罗老大和罗长业都笑了。黄老板虽然没多大生意做,可他有个有权的亲戚,这年头再富也算不上贵。他们当然是愿意给黄老板卖个好的,以后在泉州说不准就有麻烦黄老板的地方。   可这方子是宋添财的,他们也就只能尽量给黄老板多说些好话罢了。最后到底怎么样,也是看宋添财怎么办。现在宋添财办事办得这么给他们面子,罗老大和罗长业自然很是满意。   等出了罗家的铺子,宋添财和赵言修也没耽搁直接回了客栈。赵言修瞧着宋添财有些不高兴,直接去柜台要了饭菜让伙计送到屋子里吃。   宋添财心里直接盘算着该怎么去坑万前锋,可悲剧的发现,他现在瞧着有小些小钱,有些小关系,可对上万前锋却是没什么特别好的法子。比钱,他比不过,比权,他也比不过,这么一个悲哀的事实让宋添财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赵言修进屋就瞧着一直是精神奕奕,笑容满面的宋添财眼里憋着一股气。赵言修心疼了,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在宋添财眼里会有茫然的神色。   “大哥,你不开心?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即使帮不上忙,可我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也好啊。”赵言修赶紧出声安慰道。   宋添财听着赵言修的声音,一想,他有家人有兄弟有儿子,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怎么就能因为这个小小的万前锋就自怨自艾了,前世他一穷二白的时候难不成就是个受气包,遇到不公和委屈就逆来顺受了?现在没能力正面对上,但在背后阴阴他难不成还做不到。再说,万家又不是一等一的天潢贵胄,好好的谋划,原先的那些委屈,宋添财都能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万家不过是有些银钱的财主,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怕了。等他在泉州站稳脚跟,挣了钱发展了人脉,打商战难不成还能输给万前锋。万前锋读书上比不过原身,经商上更是别想压住他。   到时候光明正大的整治万前锋,不就是了。要是万前锋还敢跟他玩阴的,那他就能比他更阴险,看谁玩得过谁。   心里想开了,宋添财又有了精神。转脸瞧着赵言修眼里满满的担忧和紧张,宋添财心里一暖,露了个笑来说道:“言修,你别担心,大哥没事。刚刚听到罗家兄弟说道万前锋这个名字,想起以前害我背上官司的那个同窗。要是按照时间上推算。这万前锋十有八、九就是害我的那个人。我没想到他当初差点害了我半条命去,现在还能在泉州混的风生水起,心中一时不岔罢了。”   赵言修在陈桂枝嘴里听到过这个万前锋,知道就是这个人害得他大哥好好的科举考不了了。每次提起万前锋陈桂枝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骂上半天才能出口心中的恶气。   原先赵言修也在镇上打探过,可没打探到万前锋的消息。听人说他们远走他乡,并不准备回永乐镇了。这么一来,赵言修就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让他们在泉州遇见了,也难怪他大哥心里憋闷了。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伙计把饭菜送了上来。宋添财肚子也饿了,闻着饭菜的香味,吸了吸鼻子,和伙计道了谢,对着赵言修说道:“走,咱们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再去会会这个万前锋到底是何方神圣。要是真是害我的那个,我可得好好记着,以图报答他曾经的大恩大德。”   宋添财在“报答”二字上加重了读音,赵言修自然听出了是反话。他点点头道:“大哥,听着罗家兄弟的意思,这万前锋在泉州并没什么好人缘。咱们先去探探虚实,若是真是那个害了大哥的人,那也不用手软。把方子卖给黄老板,让他们斗去。”   宋添财眼前一亮,脑子里闪过借刀杀人这四个字。不过,他想想还是摇摇头。虽然想替原身出口气,可也没必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伙计送来的午饭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瞧着色香味俱全,十分的不错。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大男人胃口本就大,最后,连汤也喝的干干净净,才算圆了肚子。   中午歇息了一会,两人便起身去了万家的铺子。   万家在西街开了一家药材铺子,一家茶叶铺子和一个做酱油制饴糖的小作坊。万家的药材铺子在西街的最前边,占地不大,可来来往往的客人倒是不少。宋添财有心探查个究竟,并没有直接去万家两个铺子里去。而是进了万家药材铺子隔壁的一家毛皮铺子。   这个季节已经过了最好的卖毛皮时节,一到下午,铺子里就留了个掌柜和伙计,懒洋洋的找了个地方躲闲。一瞧宋添财和赵言修进来,掌柜的扫了扫,发现两人穿着一般,想来也是准备来这儿看看,也就没动身。   不过,却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店里的伙计立马热情的上来说道:“客官,里面请。我们铺子有各色皮毛,又厚实又暖和,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您二位这位是想看些什么?”   宋添财笑着说道:“小二哥,别忙活了。我和我弟弟这回来泉州是想贩卖些药材回去的,这不,听说了这万记药材铺。可我们又实在是头一回做这买卖,心里不放心,就想来打听打听。这铺子的老板如何,药材怎么样。好做到心里有数,不会上当受骗。当然,我也不会让小二哥白忙活的。”说完,就塞过去一个二两的银子给这伙计。   原本听宋添财说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来打听消息的,伙计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可这银子一塞给他,他立马来了兴致。要知道就是做成了生意是东家和掌柜有钱赚,他可拿不到半个大子。   这二两银子够他干五天活才能赚到的工钱了,就几句口舌,动动嘴,伙计自然是乐意的。他看了看掌柜,笑着说道:“这两位客官,你们去前面的茶楼等等我,我呆会过去和二位细说。这万家来这大半年了,别的人家的不敢说,他那儿的伙计的媳妇和我媳妇玩的好。万家铺子是事情,我最知道不过。”   得了这伙计的话,宋添财笑着应了,和赵言修去了前面的茶楼等着这位伙计来说说万家了。   毛皮铺子的伙计来的很快,宋添财和赵言修刚刚点好了茶水和点心,这伙计就来了。和宋添财一阵寒暄,瞧着宋添财他们为他点好几款价格贵的点心,这名伙计更为的得意,就与宋添财和赵言修谈起了万家来。   这万家是从大同那儿搬过来的,说是万家的少东家也就是万前锋惹了官司,得罪了人,在老家呆不下了才举家迁到泉州的。万家在泉州有两个铺子一个作坊,这个药材铺子是万家的大头,听说在大同那儿万家也是靠药材起家的。   现在万家的生意都得万前锋这个少东家在打理,而这万前锋看着人模狗样,却十分的心狠手辣,容不得比他厉害的人。以前药材铺有个掌柜十分的能干,却被万前锋挤兑走了。   现在药材铺子的掌柜姓朱,名叫朱德生,本事倒是没什么,就是嘴上功夫厉害,拍须溜马的哄得万前锋对他很是信任。不仅把万家最大的铺子交个他管理,听说还送了个院子给朱德生住。   万家的药材铺子做的都是熟人生意,一般来泉州的走商的人去那儿买药材基本是要被坑的。他们要一级药材的价给得却是三级药材的份,有老手能当场认出来,万家就把责任推给伙计,说是伙计装货弄错了,老老实实的给换了。要是没认出来的,那就对不起,货一出售,概不退换。已经有好几波外地商人来闹腾的了,万家就死活不认账,说那些人是骗子来讹人的。一般这事都只能不了了之,谁让那些人没认出来呢。   伙计说的头头是道,宋添财听着却越发肯定了这万前锋就是永乐镇来的。而听到朱德生这个名字的时候,宋添财总觉得耳熟,肯定在那儿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不过,他在心里也留了个底,打算回去好好再想想。   伙计吃饱喝足之后,瞧着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人一眼,略带忠告的和两人说道:“我看二位心眼实在,出门在外多有不易。可也多长个心眼,这万家坑人从来不留底,滑不溜秋的。你们要想和他们做生意,没底子后台可不行。要这论起来,还是泉州老字号,和善堂做药材生意最是公道,价格虽然稍稍贵了些,可绝对是真货。谢谢两位的招待了,我还要上工这就先走一步了。”   等伙计走了,赵言修又让小二换了茶水上了点心,对着宋添财道:“大哥,你再吃些茶点,我看这万前锋该是那害你的那个了。大哥,你打算怎么办?这方子怕是不能再卖给他了。”   宋添财道:“那是肯定,就凭万前锋出再多的银子给我,也别想借我的东西去生钱。不过,无事我也不会去招惹他。毕竟,咱们家小业小,没得去争那口义气。等以后有机会,能坑到他,我肯定是半点不手软的。”   赵言修想想点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趁着把方子卖了。黄老板有了方子生意肯定要好些,同行是冤家,万前锋那作坊怕就要损失些银钱了。这样也算帮我们出了口恶气。”   宋添财笑着说道:“不错,和大哥想一块去了。等明天我就去和罗家兄弟商量,把方子卖给黄老板。这次,还要让罗家兄弟给我保密。他在明,我们在暗,就算以后他想对咱们不利,咱们也好有准备,得个先手。”   “要不,我去万家一趟,蒙面去教训他一下,给大哥出出气如何?”赵言修深觉自己大哥不能被这么欺负了,就出主意,打算利用自己武艺的优势,好好的去整整万前锋。   宋添财摇摇头道:“言修,知道你为我打抱不平,但大哥怎么能让你去冒险。这万一万家有高手呢,你不是陷进去了,不成不成。”宋添财一听赵言修的话本来是有些心动的,把万前锋套麻袋打一顿,就这么一想,就能让宋添财大笑三声。不过,这样做有危险,宋添财可不能为自己的死心置赵言修危险中。   赵言修很想说,如他这样的武艺算是高强了,如万前锋那样的商户就算有护卫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可瞧着宋添财关心紧张的模样,话又咽了下去。   赵研修给宋添财斟满了茶水,端了一杯给宋添财。宋添财喝着茶水,心情不错,抬头扫了周围一眼,却傻眼了。手一抖,差点没抓稳。 ☆、第69章 查探   赵言修扶了宋添财一把,连忙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宋添财回过神来指着茶楼窗子外面的路中间道:“言修,我好些瞧见小宝他娘了。”虽然没见过刘采莲本人,可宋添财有原身的记忆。刚刚不禁意的一眼,宋添财就瞧着路过的女子有些像刘采莲,这么仔细一看,心中却是肯定了就是她。这才一时吃惊,差点打翻了茶杯。   赵言修一愣,顺着宋添财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粉红夹袄,头插两个金簪子,甩着手帕的二旬少妇和两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在一道。好像是再叫轿子,那少妇面容看不大仔细,可隐隐约约的瞧着也算一位小家碧玉了。   赵言修没见过刘采莲,可却相信宋添财,既然宋添财道这女子是刘采莲那就不会错。他对刘采莲很不屑和厌恶,明明有他大哥这样重情重义的丈夫又有宋小宝那样可爱聪明的孩子,却能在他大哥重病之时,和别人跑了,抛夫弃子,令人不齿。这样的女子,在他眼里给他大哥提鞋都不配。   不过,既然见到刘采莲,肯定是要抓她回去的。不然,宋小宝一直背着个下落不明的亲娘名声,以后要是走科举就会被人诟病。而把刘采莲抓回去,总能得个结果的。   宋添财这个时候也对着赵言修道:“言修,你有功夫,跟着这轿子,我结了账就去找你。我倒要瞧瞧,这刘氏到底跟了个什么大人物,能让她这么对我们父子,把宋家简直当做软柿子踩。”   刘采莲难得就不明白,她这么一走,小宝什么都没做就得被人说道一辈子,而宋添财更是别想在其他人面前抬得起头来,如原身那样的读书人,落到那样的地步,其后果会如何,刘采莲真不明白?   她只要有一点点心思,有一点点良心,想不在宋家过苦日子可以。和离就行,依着宋家二老的软和,宋添财本人的清高,只要她提出来,是不会不同意的。可她没有,宋添财到现在也搞不明白。   明明可以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如刘采莲那般聪明的女子,怎么宁愿背着不守妇道,私奔的名声跟着情郎走。要知道,她这样做,她那情郎是娶不得她的。而她当时若是提出和离,她照样可以跟着她的情郎,还能名正言顺,得个名分。   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肯定比选择私奔要强上百倍,她不会不知道的。那样对宋家,对她,对她娘家甚至那个奸夫也都是有利的。在宋添财的记忆里,刘采莲算是个比较聪明的女子,她为什么会选择一条在宋添财看来无比愚蠢的路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当然,这并不妨碍宋添财把刘采莲给抓回去。既然她选择了背叛他,坏了宋家名声。那么,就要做好承担这些的后果,宋添财可没有那些多余的好心肠去发给伤害他家人的人。   赵言修有些不愿意,自从来了泉州之后,他和宋添财都是同进同出的,这还是第一回分开。这么一想,对着刘采莲,赵言修就更加的厌恶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磨叽的时候。   对着宋添财道:“大哥,你回客栈等着,等我跟着到了地方,打探好了就回去找你。别出门,这样我才能安心些。”赵言修实在不放心宋添财的武力值,让他赶紧回客栈等着。   宋添财本来还想跟着去,可瞧着赵言修一副“你不回去,我就不跟着”的表情,他只能认命的回客栈等消息。可心里却是暖暖的,虽然刘采莲出现膈应了他,但有个贴心小弟简直不能再治愈了,宋添财再次为自己招收了这么全能贴心的小弟点个赞。   结了账,宋添财瞧着赵言修尾随着刘采莲的轿子走了,他才往客栈走去。可还没到客栈,宋添财就有些担心了。赵言修虽然武功好,可要是刘采莲跟着的那奸夫刚好是个会武功的怎么办?   赵言修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再要是赵言修打不过被抓了怎么办?越想越担心的宋添财后悔了,刘采莲找不找得到有什么关系,赵言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十个百个刘采莲,在宋添财心里都比不上一个赵言修。宋添财大大的后悔了,恨不得时间倒流,绝对不会再叫赵言修去跟踪刘采莲了。回到客栈,宋添财也没回屋子里去,只在大堂等着,眼睛就盯在大门口,盼着赵言修快点回来。   宋添财这样紧张外露,让客栈里的小二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夫夫两个闹矛盾了。他很有眼色的上了壶茶之后,就自觉做了背景墙了。情人吵架什么的,一般都是路人遭遇的比较多。   等了两个时辰,宋添财还没等回赵言修,他这心里却想了不下去七八种假设。每一个假设都让宋添财后悔无比,心中甚至都在想着要是赵言修真有个什么,他就是拼了命也要让刘采莲不得好死。   好在,在天黑之前,赵言修终于回到了客栈。   宋添财一瞧见赵言修进客栈门,连忙起身上前,抓住赵研修的手,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开口问道:“言修,你没受伤,没遇到麻烦吧?”   赵言修摇摇头,惊讶的开口道:“我没事,大哥,我有功夫,哪会轻易受伤。这次跟着刘氏,她竟然就住在咱们租的那房子的隔壁的那条巷子里。我还去打探了一下,这才迟了些回来的。”   “你没事就好,刘氏的事情先不忙。你饿了吧,先吃饭,吃完饭,你好好歇歇。等休息好,再和我说。”宋添财瞧着完好无损的赵言修回来了,立马把刘采莲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关心赵言修饿不饿,累不累了。   赵言修本来心里还对他大哥非得赶着他去跟踪刘采莲有些不乐意,被宋添财这么一嘘寒问暖,关心照顾,心就乐呵了。跟着小二要了饭菜去了屋子里,打算边吃边和宋添财好好说说这刘采莲的消息。   赵言修想边吃边聊,宋添财却是怕他吃不好饭,一定要等他吃完再说。两人用了饭,跟小二要了茶水点心,坐在椅子上,赵言修才把今天的打探的事情细细的说了:“大哥,今天我跟着刘氏去了她住的地方,就在咱们租的房子的隔壁那条巷子里,是个带院子的二进院子。我扮作租房的读书人去周围打探了一下,得知那个院子是个姓朱的人的。具体什么姓名没打探出来,不过,这刘氏是这户人家的夫人却是千真万确的。好似,那姓朱的和刘氏是大半年前才搬过来的。”   赵言修没有宋添财那样能说会道,只打探到了这么些。他怕宋添财担心,就赶紧回来了。刘采莲千真万确的和人私奔来这儿,还光明正大的做起了夫妻,这样打宋添财脸的女人,赵言修恨不得好好翻进墙里就教训她一顿。也更加觉得他大哥委屈了,以前怎么就娶了这样的女子做媳妇。   他还听说刘采莲跟着那奸夫颇为的富裕,她这半年过的穿金戴银,呼奴使婢,好不威风。周围人说起刘采莲都道她是个温柔小意的妇人,名声竟然好意外的不错。   宋添财听了赵言修的话陷入了沉思,姓朱,朱,朱德生。对了,他想起来了,当初刘采莲嫁给他一段时日之后,冯金花曾讥讽刘采莲在婚前和人勾勾搭搭,说这姓朱的是刘家村的外来户。和刘采莲从小青梅竹马,两人一度要谈婚论嫁,最后,朱家两老得了重病,家业就败了,刘家自然不肯嫁女儿给他。   然后,朱德生好像就去了镇上做伙计,而刘采莲过了一年也嫁进宋家了。当时,冯金花这样说的时候,宋添财是不相信的,刘采莲也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证明自己清白。最后,刘家还闹上门好好的教训了冯金花一顿,才了这事。   刘采莲长得不错,性子又温和,最主要的会做人。宋家众人被她哄着顺着,都十分的喜欢她。加上她又是陈桂枝的亲儿媳妇,宋家自然事事以她为先,她和冯金花两个不对付也是众所周知的。   当初,冯金花闹出那么一出,说实话,宋家众人就没有人相信的。就好比一个整天说谎的人忽然说了真话,有人会信吗?加上后来刘家又上门来训了冯金花一趟,坦坦荡荡的,宋添财还真没想到,这朱德生和刘采莲真的有私情。   朱德生在万前锋那儿做掌柜,而万前锋又十分器重朱德生,那刘采莲的事情万前锋知不知情?还是就是万前锋一手策划的,为了让宋添财难堪,为了羞辱宋添财。宋添财想事情从来不介意以最恶意的假设去猜想,之后,事情才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不说话,心中有些担心。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吧,更何况他家大哥本身性子就极其的要强好面子。这样的折辱,他大哥受得住吗?   以前没找到刘采莲,他们还能眼不见为净,现在事情都都到脚底下了,依着他大哥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就是找回了场子面子,难道他大哥心里的伤痛委屈就消失了。这么一想,赵言修更加的痛恨刘采莲和那个奸夫了。   宋添财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当初,原身和万前锋在书院里读书。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原身根本就没招惹过他。可就因为原身读书天赋比万前锋好,得了夫子的几句夸赞,让万前锋这个夫子的前任得意弟子不高兴了。   这也能理解,可万前锋不高兴之后确实各种针对原身。让原身在书院里一度很受排挤,后来幸得赵才青惜才,收了他做弟子才好些。可却让万前锋更为的记恨,每每瞧着原身的眼神都让原身凉凉的。   可就是如此,原身也没想到万前锋能胆大包天的在科举上诬陷他作弊。这样分明是想害死他,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枉死大牢。往日他们可没生死大仇,就为了万前锋的嫉妒,原身就遭受了这些,可想万前锋是个怎样的人。   而之后,原身却没如万前锋的意,反而保住了功名全身而退。倒是万前锋被革了功名又破了家里的一半钱财。依着万前锋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自省的,那肯定是更恨原身了。   而若是能让原身不快甚至被折辱被讥笑的事情,万前锋自然乐意去做的。这样就能说明,为何当初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刘采莲却还是选择了私奔。因为只有用着宋添财妻子的名义出奔,给宋添财戴绿帽子,羞辱讥讽宋添财,最好能让宋添财一辈子抬不起头,自暴自弃,毁了他才是万前锋最终的目的。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万前锋会对朱德生那么器重。刘家为何一开始没要休书,为的就是万前锋想要羞辱他,报复他。宋添财想,怕是刘采莲得了不少好处,这才同意的吧。   而当时他身子大虚,要是真被这么一气,依着原身当时已经显得沉闷的性子。说不准拖个一年半年的,他就一命呜呼。刘采莲既能得了万前锋许诺的好处,又能恢复自由之身,钱财再嫁两不误,果然是一箭双雕。   可偏偏穿来了宋添财,偏偏宋添财身子越来越好,宋家日子越过越红火。同时,宋添财还长了脾气,送了万家进衙门。这才让刘家警觉,急急忙忙的来找宋家要休书。让刘采莲得个自由身,也是防止以后宋添财对方刘家和刘采莲。   不过,这刘采莲倒是心宽的很。在泉州这么大摇大摆,招摇过市。难道就不怕他找到泉州来,或是刘采莲根本就不怕他找到。这样的女子,看着柔柔弱弱,貌美心善,可害起自己枕边人却能毫不手软。她可曾想过,宋添财不在了,宋小宝这么办?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丢弃,心肠之狠,真是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可却实实在在的让宋添财感到厌恶和痛恨。   再想到这一切都是万前锋的算计,而刘采莲更是故意为之,踏着宋家和原身往上走,这样事情既然做了,那宋添财自然是要来讨会这个债的。原身已经如他们愿望的不在了,可他还在,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以牙还牙。 ☆、第70章 前手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的沉思模样,心里知道宋添财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不过,赵言修是一万个支持宋添财报仇的,他大哥这么好,怎么能让旁人欺辱了去。这些伤害折辱他大哥的人,就是他大哥不去追究,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言修心里想着是翻墙绑人丢到衙门口写个状纸塞进衙门里,还是找个无人的角落,狠揍他们一顿。上次去赵家闹了一场,结果还陪上了自己,赵言修可没少被宋添财批评。所以,这次赵言修决定要好好吸取上次教训经验,报复打击敌人的同时绝对不会暴露自己。   而宋添财脑子里也想着怎么扳回这局,正好扫到赵言修一番愤愤不平要去揍人的模样。赶紧开口道:“言修,你可冲动。我知道你武功好,可有的时候拳头解决不好事情。你去打他们一顿,也就让他们一时不痛快,我却要想法子让他们这辈子都痛快不了。”   宋添财说这话时露出了一股狠劲,赵言修不仅没觉得宋添财狠辣,而是一脸敬佩,心道:果然是他大哥,报复起仇人来也这么的威武霸气,可比那些嘴上仁义道德,实际忍气吞声的酸腐书生强太多了。就要这样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人才能活个痛快。   瞧着赵言修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宋添财觉得好笑,他这个小弟对他真是没话说了,他说什么赵言修都赞同。宋添财得意的想到好在自己是个心善有涵养的,不然,准把赵言修给带坏了。   一得瑟,本来想瞒着赵言修自己的那些猜想省的赵言修冲动。可一不留神就嘴快的把话说了,赵言修听完后,气的狠狠的一拍桌子,然后,桌子上的茶壶就“啪”的一声碎了。   这个时候,正好有小二哥路过,连忙敲门道:“客官,可有什么事情?”   宋添财和赵言修看着碎了的茶壶,相视一眼,最后,宋添财开口道:“没事,我刚刚手滑把茶壶打了。你帮我记在账上,呆会我去补上。”小二哥这才走了,赵言修十分的不好意思。   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去把方子卖给黄老板的宋添财却没动,而是蹲守在了万家药材铺子前。又花了些银子,去找了毛皮铺子里的小二,问到了一户被万家药材铺子坑了回来闹着要赔偿却被万家药材铺不认账而在扯皮的人家。   这户人家姓潘,兄弟三个做海货赚了些钱,听说做药材生意赚钱,就打算在本地开个药材铺子,于是兄弟三个来泉州找货源。最后,经人介绍来了万家药材铺子买药材。   万家药材铺给的药材价格比外面的低上一层,潘家兄弟又找了个大夫去瞧了药材的真假就定了下来。可没想到买回去一看,每筐药材只有最上面的药材是品相好的,下面的都要次一等甚至下降好几个品相。   药材相差一个品相那价钱可就天差地别了,潘家兄弟那肯吃这个亏,当夜就把药材往回运,来万家讨个说法。可惜,万家要药材铺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谁让潘家兄弟信万家药材铺,又赶时间图省事,没一筐一筐的开了请人检查。   万家药材铺翻脸不认人,非得说是潘家兄弟诬陷他们的。潘家三兄弟哪能受这个气,带人去砸万家药材铺。可惜,被万家报了官,潘家兄弟还被拿到衙门里问了话,赔了银子。   宋添财知道了这潘家三兄弟,立马去找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不方便出门,但不代表不能找个人出来,好好的闹一闹。   潘家三兄弟,老大叫潘东吉,老二叫潘东祥,老三叫潘东利。他们三兄弟在老家贩卖海货到京城,这么忙了三四年才攒了一笔银子。三兄弟一商量,这贩卖海货一个不慎就得配光家底,于是三人就在老家买铺子买地,打算置办些产业。   他们听说做药材生意的来钱快,就动了心,来了泉州找货源。后来,经个熟人介绍,就在万家药材铺进货了。潘东吉也找了大夫来识别药材真假,证明是货是真的,他图省事,又想着这么大的铺子难不成还能亏了他点小买卖,也就把货运回去了。   没想到却被坑了一遭,等他们三兄弟把货运回来找到万家药材铺门口,这万家却是半点都不认。还口口声声的道他们这是讹诈,潘家三兄弟在外跑早就沾惹了一身煞气,一气之下就去砸了铺子,结果,泉州这儿的衙门很是给力。他们被当场抓个现行,还被硬逼着赔了万家药材铺的损失。   潘家兄弟气的要死,想去告状,可却没多大证据。毕竟,这货是他们一开始没查出来,同意买下的。除非能找到人证,可他们去找那大夫和介绍的熟人,一个个都做起了缩头乌龟,不愿意徒惹是非。   眼瞧着自己要吃下这闷亏,潘家三兄弟心里恨得要死。他们也没法子老在泉州耗着,就打算捏着鼻子受了,当买个教训,再告知相熟相交之人,不再去万家药材铺买东西。   而这一天他们三兄弟在客栈吃饭,忽然听闻旁边一对兄弟高声说话,因为离的近就在隔壁,为此,潘家三兄弟断断续续的也能听得清楚。   先是潘东吉听到那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道:“这万家药材铺真是欺辱太甚,以往我在永乐镇就吃过亏,原以为这万家药材铺的东家犯了事,药材铺子肯定得关了。没想到他们在泉州改头换面,又混得风生水起。哼,一天到晚弄虚作假,也不怕哪天老天开眼劈了这些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万家人。”   潘东吉一听说关于万家药材铺的事情,立马竖起耳朵来,一听也是和他们一样被骗了,心中颇为的感同身受。最后,听到这书生狠狠咒骂,简直骂到他心坎里了,一时间倒是对着书生颇为的有好感。   剩下的两兄弟也听到一点,心中也升起了好奇心,三兄弟静静的听着旁边两人的对话。   这会,那长相颇为俊美的年轻人开口道:“大哥,这万家药材铺的东家当初不是陷害同窗舞弊,还想和他人构陷大同的知府老爷,被革了功名流放了吗?怎么还能在这混得如鱼得水,难不成这就没人管了?”   “哼,那万家药材铺的东家叫万前锋,最是小肚鸡肠,当初因为嫉妒资质好的同窗,就陷害那同窗舞弊,可是差点害了人家性命。好在知府老爷明察,才没让他得逞了去。不过,他在老家却是呆不下去了。他老爹花了大半家产保他出来,灰溜溜的来泉州做买卖了。泉州这儿的众人谁知道他们的底细啊,都道这万前锋是个年轻有为的买卖人呢,其实啊,他最不是个东西。我这是人单力薄,不然,绝对要拆穿他们。”那书生模样的人这般说道,而潘家三兄弟却越听眼睛越亮。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回怕是能报仇了。   那俊美男子有些为难的说道:“大哥,你可别犯书生气,这万家可是好相与的,哪是你想揭穿就能揭穿的。大哥,我家的大姨母就住在那万家药材铺掌柜朱德生的旁边。她和我娘曾说过,那朱德生现在的婆娘可是这万老板以前陷害那书生的婆娘。他们是私奔过来的,可被这万前锋保下不是照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也没见旁人把他们怎么样。可见,这万前锋不是咱们可以对付的。”   潘家三兄弟听到这儿,心中的震惊表露无遗。三人面面相觑,绝对没想到他们都准备吃了这亏,回老家去了,结果听到这们个大消息。这要是真的,那他们可就能好好的出了这口恶气了。   按下心里的激动,潘家三兄弟继续听着旁边两兄弟的对话。就听见那书生模样的男子有些不屑的开口道:“贤弟,这万前锋再厉害不过是个商人。来泉州也才不到一年,他做生意不地道,下手还狠辣。这泉州的老商户们有不少都看他不顺眼,只不过讲究个和气生财才闹出什么。要我有一批人,就先拿这姓朱的私奔之事做文章。去敲姓朱的一笔,他不给钱,就威胁他去衙门。等他给了银钱,我就把万家药材铺的丑事写上几千几百份,在西街那边见个人就发,坏了他家的名声。再找一些生强力壮的泼皮在万家药材铺门前一天两遍骂,告知众人他们做生意不地道,东家品行败坏,阻了他家生意。要是那万家敢打人,这些泼皮有的是法子撕下他们一口肉来。哼哼,我离了泉州,万家就是知道我做的,又能拿我怎么办。”   “哎,大哥,你说了半天又有什么用。咱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要去找朱德生敲笔银子,银子没要到说不准还要赔去半条命。而你说的找人写信,雇泼皮闹事,哪样不是钱。咱们可出不起,再说,你我都在泉州这边讨生活,这万一被万家找到了,难不成我们还得背井离乡去。大哥,我知道你气不服,可事已至此,你还是忍一忍吧。”俊美青年劝慰道,而那书生男子听了也好像颇为的丧气,丢了些铜钱就和那俊美男子走了。   可潘家三兄弟却是心中火热,潘东利最小,也最藏不住事情,高兴道:“要我说,这还是读书人肚子里弯弯绕绕坏水多。这么好的主意,又能得银子又出气,可惜哎,人都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光会想主意,又没钱又没人,正好便宜了我们。大哥,二哥,你们怎么看。”   潘东祥有些担忧道:“大哥,三弟,这不过是两个路人,要是胡说的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去亲自探探啊?”   潘东吉喝了一口酒道:“二弟,这事不管是不是真,到我们这就都得是真的。我们这回离了泉州还不知什么时候来,就是这话不真,万家要找我们麻烦,他还能追到我们老家去。退一万步,他们就是追过去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我们老家凭我们潘家的厉害,他去了就是自找没趣。”   “对啊,他大爷的,我潘老三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瘟气呢。万家欺人太甚,就是贴些银子出口气我也是乐意的。大哥,二哥,我明天就去找个写字摊子,把今天的听到的和咱们经历的写上几千份,等离开泉州前雇人去西街发。要这事不真,万家有法子澄清,咱们就恶心恶心他们。要是这事是真的,哼,那咱们就算替天行道,声张正义了。”潘东利开口道。   听着潘东利的话,潘家老二不再出声了,潘东吉说道:“咱们也不去贪那姓朱的银钱,就如老三说的,为了出口气花些银子又如何。难不成,咱们潘家还少这几个大子。老二,你再去雇几个泼皮,等我们走之前就去万家闹事,万家敢坑了我们兄弟三人,我就要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潘家老二瞧着自己大哥和三弟都这么说,心中本想说这两个路人出现的太过蹊跷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心中也是有气的,也不去追究这两个路人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万家本就做事不地道,坑了他们的钱还敢叫衙役抓他们。让他们里子面子都没了,不就是花几个银子,他们潘家花的起,就算做了回刀子,只要出了气,瞧见万家倒霉,也算值了。   赵言修跟着潘家兄弟两天,发现他们真按宋添财说的去做了,心中对着宋添财更是佩服上了。他那天和宋添财找到潘家兄弟的客栈,本来赵言修还想直接上门说明,出些银子让潘家兄弟去和万家瓣扯。可没想到,宋添财却没答应,反而和他演起了戏,一唱一和的故意说给潘家兄弟听。   依着他大哥的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是要做螳螂的。让潘家兄弟先出马,给朱德生些颜色看看。最好失财又没了名声,等他大哥后面整治那对贱人的时候,下手能更顺一些。   可没想到他和他大哥低估了人家潘家兄弟的人品,那三个人看着五大三粗颇为的有匪气,可却愣是没去敲朱德生的银子。这让宋添财十分的失望,最后只好安慰自己,这世界果然还是好人多,如万家那群贱人的毕竟还是极少数的。 ☆、第71章 闹事   这一天,西街上出现的小子们被个两个怪叔叔拿着银钱给他们一沓沓的纸张,说发完了这些这银钱就是他们的。虽然每人就只有半两银子,可这也够那些半大小子们开心的了。   十几个小子们拿着这写的满满的纸张见人就发,西街上很快就人手一份。众人起先是好奇才拿着看的,等看完了,对着万家药材铺的眼神立马变了。有些还想上万家店铺买东西的人也都纷纷改道,去别家买了。   朱德生今个出门迟了,也是昨晚上他去外面应酬,被刘采莲在他身上闻出了脂粉味和他闹了一场。刘采莲是他一直喜欢的女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朱德生清楚,若不是他勾搭上了刘采莲,万前锋也不会让他做这个伙计,更别提那独门独户的院子白送给他。他以前做伙计累死累活的就能有个温饱,可现在万事清闲却吃喝不愁,能有这样的日子是为了什么,朱德生心里清楚。   对于刘采莲选择跟着他私奔,朱德生是得意且快意的。秀才又怎么样,家里有家底又如何,还不是照样留不住自己的婆娘。他就是小掌柜,可刘采莲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不过,听刘采莲道,这姓宋的书生好像转了性子了。下手好像比以前狠了,刘家去和他要休书都没要到。刘采莲让朱德生注意些,可别招摇被宋添财发现了,朱德生听了却是很不以为然。   这儿是寸土寸金的泉州,如宋添财那样的穷酸怎么会来这。不就是个种田的,又科举不了了,他在外应酬一次都能够宋添财花用一年的。他就是来了泉州,没钱没势的,知道了刘采莲在他这儿,又能拿他如何。   他东家万前锋在泉州衙门里可是早就打点好了,不然,这药材铺来来回回被闹了多少回也没见得有什么事情。朱德生就觉得女人就是胆子小,禁不住事情,任凭宋添财想破脑子也想不到他婆娘在自己这儿。万前锋可不是吃素的,要不是刘采莲有着宋添财妻子的名分,万前锋能给自己给刘采莲那么多好处。所以,要他说,这休书最好不去要,不然,一要,刘采莲就不值钱了。   昨个晚上,好声好语的安慰了刘采莲一顿,把她哄好了。可今个早上就起迟了,好在万前锋一直待他颇为的不错,就是他偷偷懒也没什么。   如往常一样,他带着小厮在外吃早饭才慢腾腾的来西街,准备上工。但一进西街,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西街的商户都在一片,大家出门做生意图个和气生财。甭管万家药材铺做生意地不地道,可作为药材铺的掌柜,别的商铺的伙计遇见朱德生都是和和气气的打招呼。   但今天却没有,众人一瞧见他就有些闪闪避避,朱德生甚至感觉有不少视线在打量他。他一转头,那些人都低下头去,虽然看不到他们表情,可朱德生就是觉得不舒服。   这么神神叨叨的,到朱德生进铺子之后就憋了一股气。门旁边有刚刚准备上货的药材,朱德生走得快,又一股子心思,就撞了上去。他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旁边的伙计脸上。   在万家药材铺里做伙计的人都知道朱德生器量不大,借着被万前锋这个少东家器重,对着底下的伙计非打即骂。好像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能耐出来,这些伙计一般受受气就算了,毕竟在外干活哪有不受气的。   可今天才得知这朱德生是个拐带旁人、妻子的货色,有些人心里就不屑了。这一个不好,朱德生就得进大牢,还有那纸上写得他们这少东家还是得罪了大同知府被革了功名的。现在传开了,以后谁还敢和万前锋做生意,这万家药材铺还不知能不能再接着做下去。   这么一来,伙计们自然就有了别的想头,而被朱德生打的伙计年纪轻,可也脾气冲,就因为平时没有旁人会拍朱德生马屁,干的活都是铺子里最重的,心里早就气不服了。他已经托人在找下家了,今天被当做打了一巴掌,眼睛都冒火了。   朱德生被这伙计看的心里毛毛的,有些害怕,转而恼羞成怒,又想打一巴掌上去,没想到被这伙计挡住了。在万家药材铺子里,除了万前锋,谁敢和他作对,这伙计竟敢反抗自己,朱德生气急败坏道:“卫小五,你是不想干了是吧。其他人都是死人啊,不知道来帮忙啊,你们还要不要在这干了。”   名叫卫小五的伙计却是嗤笑一声道:“姓朱的,你这这儿装什么大象呢。你不就是和我一样伙计出身,靠着拐带了个秀才婆娘才得了这万老板的器重。靠女人吃饭,还弄个二手货当宝,我真替你臊的慌。我劝你也别在铺子里了,你那婆娘竟然能跟你私奔,说不准见到更好的男子就又会犯了这毛病。我来看看,你这和帽子是不是得绿油油的了。老子不干了,你们做的那些丑事这一条街都知道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在泉州待不待得下去。不过,你没皮没脸的,我也不能太高估你是吧。”   说完还不算“啪”、“啪”、“啪”的打回了朱德生好几个耳光,之后才大步离去,走到万家药材铺门前,还狠狠的“呸”了一声。   朱德生一听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刘采莲私奔的事情会被人知道。万前锋是个好面子的人,除了他和刘采莲,永乐镇上的以前的伙计是一个没带。在泉州,根本就不会有人能知道万家和他的底细。   更何况,他和刘采莲到了泉州一直以夫妻相称,也从不在人前说永乐镇是上的事情。这些人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等卫小五的耳光打过来,他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打了去。   等回过神来,已经没有卫小五的影子了。瞧着铺子里一个个低头装鹌鹑的伙计们,朱德生却知道他们一定都听到了。再一想刚刚没一个人出来帮他,立马把这些人恨上了,心里想着怎么把这些人都给赶走,不然,这些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他呢。   还没等他发火,就发现门外面传来动静,好像是几个男子的声音。朱德生以为又是哪户粗心大意被他们骗到的药材贩子过来讨公道了。就喊了几个伙计一道出去瞧瞧,再让人去给衙门里的衙役送信。每个月给那些衙役足足的好处费可不是好拿的,这不就到了那些衙役们出力的时候了。   可一出门才发现是几个男子再拉住行人说话,朱德生一听话的内容,差点没气个仰倒。这些人两个在说着万前锋当年陷害宋添财舞弊的事情,另外两个说着他和刘采莲私奔到泉州的事情,这些事情是他和万前锋最大的隐秘,就这么赤、裸裸的放到了众人面前。   朱德生赶紧上前呵斥道:“住口,你们是何人,竟敢诬陷我们少东家,看好了,这儿是万家药材铺的门前。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满口谎话,休怪我不客气。”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听到朱德生的话阴阳怪气的说道:“我道是谁说话这么吓人,原来是你这奸夫啊。怎么,你拐带了人家婆娘和人无媒苟合,私奔到了泉州来是事实。你能做,我为何不能说。我诬陷你,你敢不敢和我上衙门去,带着你那私奔的婆娘。还有你那什么少东家,得罪了大同的知府老爷,构陷人家秀才舞弊,这是整个永乐镇都知道的事情。若是众位不信,大可去永乐镇一趟查证。那衙门里可都有存档了,可容不得某些人不认。俗话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既然做了,我们就能说。”   瞧着人越来越多,朱德生脑子上都冒汗了,知道今天他失算了,不过好在这儿离永乐镇天高皇帝远的。他只要死不认账,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朱德生眼里闪过狠色,这些人这么踩他的面子,可别怪他心狠了。   “胡说八道,不可理喻。你们一定是哪个和我家少东家有仇的人派来诋毁我们的,为得不就是来抢我们生意。众位,别听他们胡扯,我们少东家做和善不过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这都是这些人诬陷我们的手段,想抢我们万家的生意。”朱德生说的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这个时候,衙役正好来了,朱德生赶紧对着衙役们道:“各位官差大哥,这些人来我这铺子闹场子,还望各位官差大哥帮个忙,把他们都抓了,我这感激不尽了。”说着,就塞了个厚厚的钱包到了那衙役头头的手上。   衙役领头的摸摸那荷包的分量,笑了笑道;“朱掌柜,你们少东家可是出了名的和善有理,这些人敢来诬陷真是岂有此理。我们作为衙役,保一方安危,自是义不容辞的。”   那几个来闹事的人一瞧却是一个个的大喊起来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就讲了几句实话就有官差来抓人了。不就是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没钱没权,就这么让人作践。好在我们泉州有那青天大老爷,我们今天进了衙门,正好去击鼓鸣冤,让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你万家有钱有势,可泉州的官老爷们清廉公正,是不会冤枉我们的。”   泉州这儿经济发达,而本朝太、祖可谓相当的器重,认为这块地是他的兴旺之地。所以,泉州这儿住得最高的长官是两广总督,正二品衔。还有其他布政使等高官显达,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在这么多领导面前想要昏庸一下,假公济私一下,那他就要做好丢乌纱帽的准备。   所以,泉州的政治风貌相对清廉公正。也养得泉州长住民们并不怎么害怕见官,这些泼皮们最是知道这样的情况,也不怕被冤枉在牢里。只要不杀人放火,为非作歹,如这般小打小闹,一般没多大事情。   这些人这样的一说,衙役们倒是不好就这么抓了他们走了。只好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一看,人家只是在路边和人说了几句话,这事诬告不诬告的很难说。他们是拿了万家的银子,可也只是长例。碰到这般难缠的人物,这些衙役就不太想管。   最后,把这些人赶走算是了事。   朱德生瞧着这群人大摇大摆的的在他面前走过去,还给他几个挑衅的眼神,都气疯了。一早上就倒霉,这口气憋着,恨不得把眼前这几个人挫骨扬灰才好。   这么闹了一场,万家药材铺门庭冷落,许多行人瞧着刚刚的情形,或多或少的对着这铺子有了些看法。都到别的铺子里进药材去了,朱德生瞧着铺子里没有一个人光顾,却没心思在意,他更多的是想是谁在躲在后面给人做鬼。   他和刘采莲在泉州也呆了快一年了,谁也没来找过他麻烦啊。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是哪个透露的。朱德生首先想到的就是万家有内鬼,他虽然跟着万前锋多年,可绝对比不上万家的老仆们。偏偏因为刘采莲这样不能明说的原因,万前锋待他十分的器重。   万家就这么一个药材铺子最是来钱,万家的伙计掌柜眼睛都盯着这个块肥肉。可却被他这个外来户叼走了,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财路,那些人能满意了才怪。会不会是这些人偶然知道内情故意闹出来的,就是为了赶走他。   毕竟,这些事情只有他,刘采莲和万前锋知道内情。不对,还有给他牵线搭桥的刘家人也一知半解,难不成,有人买通了刘家人知道了这些事情,然后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挤掉他。   朱德生越想越觉得心惊,他脑子了过了许多万前锋的事情,胆战心惊。最后,朱德生在铺子里也呆不住了,赶紧叫了马车回了住所,他要问一问刘采莲,这是不是刘家泄的密,还是另有人在做怪。这些弄不清楚,朱德生就觉得坐立不安。万前锋最好面子,要是这事闹大了,弄不好就会迁怒他。他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的日子,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宋添财和赵言修坐在万家药材铺对面的茶楼里,瞧着朱德生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急急忙忙的回家,宋添财和赵言修对视一眼,都明白,他们等的机会就要到了。 ☆、第72章 刘氏   在决定好好整治这对狗男女的时候,宋添财就把脑子里能用到的关系都用到了。他还特意的打探了黄老板那个在衙门里的亲戚,虽然和黄老板是远亲,可两家走的也算近。既然打算在泉州把事情解决了,不了解泉州的衙门是万万不行的。   宋添财决定把方子卖给黄老板且不提价,只是轻微的表示自己有些冤屈想去泉州衙门鸣冤,打算向黄老板问问衙门里的情况。这泉州衙门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他这种无权无钱的小老百姓能否在衙门那儿讨个公道。   黄老板虽然不知道宋添财有什么委屈,可还是说道,如果宋添财真的有冤屈尽管去衙门。因为泉州被本朝太、祖重视,这儿是整个南北两界官最多的地方了。官一多,事情就多,加上皇帝老儿的重视,这儿的官员最是喜欢标榜自己廉洁奉公,一心为民。   如果宋添财真有证据有冤屈,来泉州找衙门最是合适。虽然民间还是惧怕当官做老爷的,可比起其他地方,泉州这儿确实是好很多。黄老板的一席话让宋添财有了底,他摸清了这儿知府的性子和脾气,又打听了衙门里的各方势力。   宋添财和特意的打探了万前锋在衙门里的关系,得知万前锋到泉州这一年来也和泉州衙门里搭上了关系,不过,就是个小吏,两人算是酒肉朋友。这个消息让宋添财精神一震,若是万前锋在衙门里关系过硬,宋添财可就要再冒些风险,而现在这个最好。   黄老板也算个人精,一听宋添财的话,模模糊糊的觉得和这万家该是脱不了关系。自从万家来了泉州做买卖后,他的生意被一压再压,心里早就堵着气了。这回看着宋添财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心中就在盘算着怎么提前准备去挤掉万家。   黄老板回去又拉了几个和万前锋生意有利益冲突的商人,几个人一道在旁静观其变,窥伺着万家那些产业。打算等宋添财和万家一闹起了趁势把万家的买卖给抢过来,不能再让万家做大,不然,依着万前锋那样的行事手段,早晚他们都得倒霉。   而宋添财则是找人细细写了刘采莲和朱德生的事情,倒是万前锋在这中间肯定是插了一脚,但却找不到直接证据。宋添财蹲守在万家药材铺,所以,卫小五一出来万家药材铺,就被宋添财找到了。   宋添财许诺卫小五三百两银子,让他去找还未离开京城的潘家兄弟。告诉潘家三兄弟,愿意做证,证明万家药材铺以次充好,弄虚作假。务必要让万前锋吃上官司,先给了卫小五一百五十两银子,事毕后再付剩下的。   当然,卫小五也可以像潘家三兄弟要钱,但一定要让万前锋吃官司。不然的话,宋添财让赵言修当着卫小五的面一刀劈碎了一张桌子。眼神一扫,卫小五秒懂,连忙点头称是。   做了一回江湖老大,宋添财感觉自己威风了一把。再瞧着自己的小弟,又满意了几分。心中颇为可惜道:有这么有武力值的小弟在身边,他要在江湖老大肯定是武林盟主之类的大佬,可惜他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打打杀杀的太破坏美感了。好吧,这人完全忘了刚刚威胁恐吓卫小五的事情了。   刘采莲在屋子里睡着,自从来了泉州之后,有丫鬟婆子伺候,她每天只要打扮的美、美的,整日想着去那家的首饰铺子,衣料铺子去看看有没有新货。或是和周围的一群商户太太们聚聚,品品茶。   这样的日子就是刘采莲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她嫁给了宋添财,看中的就是宋添财会读书,以后能给她挣个诰命。在刘采莲十岁的时候,她曾和家里人参加一个喜宴,那户人家有个做小官的亲戚。而那天那个做小官也来了,那户人家的太太穿金戴银,人人都上去奉承,那样的场面,那样的气派,让年幼的的刘采莲生出一股渴望。有一天,她也要像那位太太一样。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女红,家务,灶上功夫她都努力去学。甚至,她还去村子里讨好识字的小姐妹,让她们教她识字。这样的努力不是没有效果的,刘采莲成了刘家村人人夸赞的一枝花。   朱德生家那个时候是刘家村里家底最殷实的人家,他人又聪明,在私塾读书,那些夫子们都夸赞。刘采莲就动了心思,虽然她想成为官太太,可也不想陪那些学子们过极为贫寒的日子,朱德生的条件就比较符合她的要求。   她长得漂亮,又有一股柔和的气质,很快就吸引了朱德生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两人眉来眼去,暧昧暗生。朱德生长得人模人样,又会说话哄刘采莲漂亮。即使一开始是刘采莲另有所图,也渐渐的动了真心。   可惜,先是朱德生考秀才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朱家二老又生了重病。朱家的那点家底立马缩水,等朱家二老去了,也就没剩什么了。朱德生倒是在镇上找到了伙计的活干,可刘采莲要嫁的是以后能当官的,这样的朱德生就达不到她的期望了。但她心中确实有些喜欢朱德生,朱德生上门求亲的时候,她不知该如何选择。   而刘家人帮她做了选择,直接拒接了。刘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就嫁了个伙计,小女儿可比大女儿出色多了,怎么也不能低嫁了。朱德生又没个家底,刘家可不愿意要这么个穷酸女婿。   刘采莲被家里人这么一分析,本来心里就有五分的不确定,现在更添了三分,最后也就没了这心思。一心想嫁个读书好的,以后好做官太太。   这个时候,宋家派人上门提亲了。宋添财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神童,从小读书就好。不过,因为有了朱德生的前例,刘采莲和刘家并没有答应。等半年后,宋添财直接中了童生,眼瞧着下次就能考上秀才,刘家和刘采莲就同意了。   嫁到宋家的日子过的不好不坏,宋添财是个嘴笨沉闷的,宋家二老是个老好人不顶事。就是那宋进宝和冯金花惹她厌烦,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出手教训了几次冯金花,在宋家的日子她比一般媳妇好过,可也就仅限于此了。毕竟,宋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宋进宝夫妻巴拉宋家的,还有宋添财要科举,陈桂枝在吃穿上很是手紧。   好在她很快有了孩子,为了大孙子,陈桂枝每天倒是给她弄些荤腥补补。她和宋大宝两人分食,每天只能沾沾荤罢了。等生了宋小宝,刘采莲的日子就忙了起来。孩子小,事情就多,即使有陈桂枝帮着,她这个做娘的也需要做些。   好在陈桂枝担心宋添财在家读书被宋小宝吵到,大部分时候都是陈桂枝在带孩子。要是没有之后的那样的事情,刘采莲觉得她就在宋家那么不咸不淡过下去了。等着到了三四十岁的时候,宋添财高中,她跟着官太太再好好想享受享受。   宋添财中秀才的时候,刘采莲是兴奋的,如宋添财这个年纪就中了秀才,还得了如此名次,再过三年中举也不是不大可能。只要宋添财考中了举人,她也就等着享福了,也算是半个官太太了。   刘采莲高兴自己没选错人,在宋家更显得贤良勤快了。可还没等她高兴完,就传出宋添财卷进了舞弊案里,不仅功名不保,甚至连性命也快不保了。宋家二老急急的赶去帮忙,留下刘采莲在家带孩子。   最后,宋添财虽然保住了功名和性命,可却给刘采莲一个晴天霹雳。宋添财不能科举了,她的官太太梦破灭了。在刘采莲看来,宋添财最大的价值就是能帮她达成心愿,可现在宋添财没了价值,她以后要跟着宋添财在土里刨食。这样的日子,说不准都比不上她那嫁了伙计的姐姐好过。   想到村子上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妇人老成什么样子,刘采莲就坑拒的很。要知道若不是看中宋添财的读书天分,她姐姐可是给她介绍了几个掌柜商户的说亲的。要是嫁给他们,做个富家太太,穿金戴银,呼奴使婢,怎么也比种田强吧。   可事已至此,刘采莲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宋添财一回来就病了,这一病眼看着就要掏空家底,刘采莲急在心里,可却不好说什么。瞧着宋添财病歪歪的样子,她第一次后悔自己的选择。   想着即使宋添财病能好,她也要跟着种地,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刘采莲就动了和离的心思,毕竟,只要和离了,依着她的样貌完全可以另嫁个富户,过的日子也不用这么苦。   而宋家两老软和,宋进宝夫妻巴不得宋添财好不了,宋添财自己也是个清高性子,她若是提出和离定能得到答应。有了这想法,刘采莲花在宋添财和宋家人身上的心思就少了很多。   正好这个时候她遇到了朱德生,之后,她姐姐刘秀莲竟然来告诉她。朱德生想和她再续前缘,刘采莲心里暗喜。和朱德生瞧瞧的见了面,结果得知,朱德生的东家就是陷害宋添财的那个万前锋。   而当万前锋给她三千两,让她和朱德生私奔,毁了宋添财的名声,去折辱宋添财的时候。刘采莲答应了,这么一大笔钱,即使以后朱德生变心,万前锋不管他们,她余生也可以过的很好。既然都是要离开宋家,能得了银子有了好归属,刘采莲自然是乐意的。至于其他,要怪就怪宋添财得罪了不该得罪了的人。断了自己的前程就算了,可却还连累了她,她也只好只能先顾着自己了。   而且万前锋还给她姐姐两百两和娘家三百两,这样一来,她娘家反而赞同她和朱德生私奔。有了娘家做后盾,她更为的放心,心中也盘算着等她走了,依着宋添财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气定是受不了,到时候要不就是病怏怏的一辈子,要不就是早登极乐。   宋家翻不起风浪,她完全可以随时来要休书或是早些成为寡妇。甚至,为了让万前锋满意,她娘家人故意说是宋家害了她,不和宋家提休书之事,一切可以说都往她预想方向发展。   来了泉州之后,这儿的繁华让她看花了眼。万前锋买了个院子给她们住,朱德生又当上了掌柜,一个月有二十两月钱还不算其他的油水。她买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成了富家太太。日子过的比在宋家好上百倍,虽然朱德生有时候会去应酬,可男人谁不花,只要对她好,给她银子使就行。   再说,万前锋与其说是看朱德生这个掌柜的面子,还不如说是看她这宋添财妻子的身份,朱德生和她都清楚。所以,朱德生一般都顺着她哄着她供着她。可从她娘家那儿传来的消息,宋添财在她走后是消沉了一段日子,可过后竟然性情大变,不仅把宋进宝一家赶走了,还开了个茶水铺子,买了田地。更为重要的是,宋家向村子里捐了祭田,无人再提起她私奔的事情。   刘采莲把这事捂得严严实实的,要是让万前锋知道她这个前妻完全折辱不到宋添财,那现在她享有的这些好处,怕就得不到保证了。原先她以为她手里有三千两银子,以后就算万前锋翻脸也不怕。可到泉州之后才明白,那三千两银子真不禁花。   买衣裳首饰,赏美景聚会,这些都要银子。才来泉州一年,虽然有朱德生每个月的月钱可还是不够她花。她只好拿了这三千两银子买了个铺子租出去,每个月有个十几两银子贴补。这么一来,朱德生掌柜的活计就更不能丢了。   所以,无论如何,万前锋那儿她们一定要巴结好。可再随着刘家给她送信,得知宋添财把宋添金私奔的妻子给送进大牢里。刘采莲整个人都震惊了,这真是那个最重名声最讲清誉的宋添财干的。   那如果有一天她被抓住了,是不是也得被送进大牢。这么一想,刘采莲赶紧让她娘家去要休书。可这事朱德生却不同意,她和朱德生闹了几天别扭了。昨个又得知朱德生去花天酒地,和他闹了一场。顺便说好了,她给娘家再送上一百两银子,务必要拿到休书。   朱德生气急败坏的走进院子,一见屋子瞧着刘采莲还在睡,立马高声道:“刘氏,你的好亲人算计人竟敢算计到我头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以为我朱德生治不了他们不成?”   刘采莲被朱德生这么一吼,有些吃惊,这还是朱德生第一次这么对她。 ☆、第73章 胁迫   刘采莲急忙起身,略带委屈道:“德生,你这是怎么了?在外出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怎么能去算计你。这是在哪儿听得风言风语,就来我这发一通火,我离乡背井的跟你到泉州来还不能说明我对你的情谊吗?”   朱德生其实也算是诈一诈刘采莲,瞧着刘采莲的委屈样,觉着刘采莲或许真不知情。这才缓和了语气带些气愤道:“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竟然敢阴老子。找了泼皮去药材铺门口说咱们私奔的事情。还把万东家当初那点事情闹了出来,这半天整个西街怕都是要知道了。采莲,你是知道的,万东家最是听不得旁人说他的闲话。咱们的事情被抖了出去,以后,风言风语的就多了。还有这事本来知道的人不多,若是找不到这背后的王八蛋,这黑锅说不准就得咱们两个背了。”   刘采莲只听得朱德生说私奔之事被闹的在西街人尽皆知就吓到了。女子和男子不一样,她一个已婚妇人跟着旁的男子私奔,别人不知道则罢了,一旦知晓,刘采莲都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被人指指点点,讥笑不屑的模样了。   这个时候,刘采莲哪还能听得下朱德生说其他,心中连万前锋都恨上了。要不是万前锋不让她写和离书,她哪里用得着背这样的坏名声。西街的那些掌柜商户的太太们,瞧着和气,其实最是会攀比。   以前她长得好,人又温柔又识字,加上朱德生待她又体贴。不知道被多少太太们羡慕,可现在那群妇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背后笑话她了。不,也许她们根本就不会在背后笑话,当她面也可蔑视她,看不起她。   朱德生看着刘采莲脸色发白,隐隐都有着站不住脚的迹象,把她扶了一把。瞧着刘采莲这番模样,朱德生终于把刘家想嫌疑排除掉了。这种事情爆出来,首当其冲的是他们两个,而刘采莲更是要被千夫所指。刘家还指望着刘采莲贴补,又怎么会去动刘采莲。那是谁干的?   还未等他想明白,屋外就传来丫鬟的高声:“官爷,你们不能进去,我们太太在里面。这是她的闺房,你们不能进去。”声音带着急切。   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就闯进七八个身着衙役服的男子。朱德生心中一凛,暗骂这些人没有眼色横冲直撞,可脸上却是堆出笑脸道:“各位官爷,你们来我府邸可还有事。我们少东家和你们的周捕头相熟,还望各位官爷给个面子。内子胆小,我们出去说。”   等朱德生话说完,就瞧着七八个衙役脸上闪过不屑,从屋子后面又走上来两个男子,打前的那个瞧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而刘采莲看到那个人却是满眼惊恐,指着手指道:“你怎么会来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宋添财瞧着朱德生警惕的眼神和刘采莲害怕强撑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激动的说道:“刘氏,为夫终于找到你了。为夫知晓你为人最是恪守妇道,贤良淑德,肯定是这歹人拐带胁迫你到泉州的。不然,依着你的品性,绝对不会在为夫奄奄一息之时,抛夫弃子,不见踪影的。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已经求了知府老爷,定是会为你我二人做主。将这些歹人抓捕归案,严惩不贷的。”   胁迫良家妇女,这样的罪名可比私奔通奸强多了。宋添财从万小霞行事得到灵感,让他们反目成仇,狗咬狗一嘴毛的才算痛快。宋添财就给刘采莲一个套,端看她跳不跳。   果然,宋添财的话一出,朱德生这才开始害怕了,没想到宋添财真的找到这儿来了。不过,瞧着衙役在旁,朱德生又松了口气。要知道要是被丈夫抓到奸夫是能当场杀死,就算以后判刑也不过是罚钱和做两年牢。他要是死了,就是把宋添财杀了又能怎么样。好在有衙役在,他的命是保住了。   再一想,不对啊,这宋添财是真傻还是假傻,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说刘采莲是逼迫的。难不成他以为他这样说就能抹去被妻子抛弃被戴绿帽子的事实,还是宋添财对视刘采莲余情未了。   若是前者,朱德生就得嘲笑宋添财的自欺欺人,要是后者,要是利用的好,让刘采莲去求求情,说不准这件事情就能风平浪静了。   刘采莲听到这话眼睛闪了闪,可能也和朱德生想得一样,刚刚想开口向宋添财求情。就听到宋添财道:“刘氏,虽然旁人都道你是自愿跟着这歹人走的。可我是不信的,不说其他,你是如此的聪明,怎么会不晓得,已婚妇人私奔走公要被杖责坐牢,走私,要被浸猪笼。这么攸关性命之事,你一介妇人如何敢干,定是被这等歹人胁迫的。不过,我已求得了知府老爷,禀明了你的委屈。知府老爷说,若是你肯指认歹徒,证明自己清白,就可让你无罪释放。为夫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也不会再为难于你。”   刘采莲这个时候才震惊的抬起头来看着以往她从没看在眼里的丈夫,宋添财的话里话外说的清楚。若是她不肯按照宋添财的话,指认是朱德生拐带胁迫了她到泉州的话,那就会告她通奸。不仅要让她身败名裂,还要让她受尽惩罚。想到宋添财没写休书,就算她在衙门里受了刑,等出去后还是宋添财的婆娘。   那宋添财可就有法子磋磨她了,若她再回到宋家村,刘采莲都可以想象得到她娘家的难堪和她要受到了责难和磋磨。想到这儿,刘采莲吓得有些抖索,看着宋添财的眼神变得畏惧。   宋添财眼睛里全是冷意,瞧着刘采莲不说话。挂下了脸道:“原来真是你自甘下贱,和人私奔,我真是看错了你。你既然如此的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在我重病之时和奸夫私奔。那就别怪我这个做丈夫的心狠,就是拼尽所有,也定要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受罚。让众人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刘采莲听着宋添财的话心里越发的慌乱了,她明白自己要是不作出选择就要成了私奔之人。女子不比男子,她被抓进衙门,判了刑,回头宋添财还要收拾她。就是有银子她也没命使,毕竟,在乡下也不是没有被丈夫打死的婆娘。   她又背着这样的名声,以后就是被宋家打杀,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宋家的不是。不行,她还年轻,她手里有银子有铺子,她还有大把的富贵日子要过。怎么能进牢里,被宋添财报复,不行不行。   朱德生不傻,相反他十分的聪明。听着宋添财的话,他哪还有不明白的。这是刘采莲倒戈,让她指认自己。毕竟,他就是因为和刘采莲私奔也不过是被杖责坐几年牢。可要是被刘采莲指认他是胁迫她的,那拐带胁迫良家妇女,他后半生都得耗在牢里。   他着急的看着刘采莲,开口道:“采莲,咱们两情相悦,即使于情理稍稍不容要受些惩罚,可我对你的心却不会变。宋添财,你别逼采莲。你一个大男人留不住婆娘,我要是你早就羞死了。你瞧瞧采莲跟着我过的日子,穿金戴银,呼奴使婢,哪是你能给的起的。不能给自己女人好日子过,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如此窝囊没本事,也就只能拿着名分说事了。”说到最后,鄙夷之情再明显不过。朱德生听刘采莲说过,宋添财最是清高傲气,被他这么一激,说不准事情就能改变。   可惜,他话音刚落,就被赵言修狠狠的揍上去了。奸夫赵言修不是没见过,这么嚣张无耻的却是第一次见。对不起他大哥,还敢瞧不上他大哥,这么说他大哥,不给这朱德生点颜色看看,真以为他大哥和宋家是可以任他欺辱的。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上前揍人并没有拦着,而是嗤笑一声道:“我再不济也不会和有夫之妇勾搭,你说来说去忘了一点。我是刘氏最名正言顺的丈夫,若是她不想和我过,只管和我和离就是。可却行如此小人之事,鬼鬼祟祟,只要刘氏顶着我宋添财妻子的名义和你在一块,我就能有权利行使丈夫的权利。你的口才如此好,不如留些口水去公堂上说。 我想,你这口若莲花,巧舌如簧的口才说服知府老爷同意你们真爱无罪,私奔有理也是不难的。”   胖揍了一顿朱德生,赵研修才回到宋添财身边。走过刘采莲身边的时候,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刘采莲忽然觉得有一股杀气,看着被打的直不起腰来的朱德生。刘采莲怕了,宋添财真的变了,且还在外面找来找来这么厉害的打手。   自己若是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得住这青年的手脚。刘采莲心里一发狠,对着宋添财流下了眼泪道:“宋郎,还是你最知道我这做妻子的为人。我哪是那般狠心狠意的人,当初我被这姓朱的威胁胁迫,逼不得已,这才跟着他来泉州的。我一介柔弱妇人,哪是他一个男子的对手。被他逼着来了泉州,人生地不熟,这才只能从了他。宋郎,你要为我做主啊。”   朱德生心里是有预感的,刘采莲的为人他以前没看清楚,可从她和他私奔之后。朱德生即使面上待她在体贴温柔,心里却是防着她的。连自己的丈夫孩子都能不眨眼的抛弃,还能跟着害了她丈夫的仇人讨好处,就这样的心肠。朱德生可不想做第二个宋添财,所以,除了明面上的银子给她,其他的收入都是朱德生自己藏着的。   不过,他即使防备着刘采莲也没想到会被这么反咬一口。听着刘采莲的哭声,朱德生道:“贱人,你竟然敢倒打一耙。若不是你水性杨花,能跟着我走。在泉州这儿,你出入自由,如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我,还不早早的就跑了。敢害我,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刘采莲心中一时间也有些后悔,刚刚一着急没想全,这谎要怎么圆啊。不过,好在她可以只是哭不说话。宋添财瞧着两人如他所愿的反目成仇,围观之后让官差押着他们回衙门。   一路上,刘采莲和朱德生被官差押着走。大街小巷的不少人都伸出脖子看热闹,她们之中有些人大部分人都在西街活动,已有不少得知刘采莲和朱德生的丑事了。瞧着这两人被官差押着,有个被丈夫纳了小的妇人特别恨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妇人看见刘采莲出来,去厨房拿了鸡蛋菜叶子,哗哗的往下砸。这么一砸好像开启了一道门似得,不少人跟着砸东西。刘采莲额头上被砸到了一股鸡蛋,流了她一脸的蛋液,身上也被扔了菜叶子。东西虽然不重,可咋到她身上却是很疼。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身上肯定都青紫了。刘采莲从小到大还没这么狼狈过,一想到若是她真进了牢里,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她就要发疯了。   刚刚有些后悔的心又坚定起来,就算宋添财是为了报复朱德生,想看他们两个反目成仇。那她也要按着宋添财说得去做,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有一丝逃脱的机会。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委曲求全,逼不得已的凄惨妇人。   最后,那些人砸的准头有不准的,宋添财一行人都或多或少的中招了。等到了衙门,赶紧找来抹布擦拭。其实,本来那些衙役是要阻止的。可宋添财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这对狗男女,想让刘采莲先尝尝如过街老鼠般的滋味,依着刘采莲的精明,该知道怎么选择对她最有利。   为此,宋添财又掏了银子给各位衙役们说是给他们的辛苦费。但当宋添财看着着自己衣裳上大片的蛋液有些无语,早知道他会被殃及,他绝对不会花这银子的。哎,千金难买早知道。   赵言修却很傻乐,刚刚有几个鸡蛋都要砸在他身上,都是宋添财帮着他挡过去的。虽然他的身手完全能避得开,但瞧着自己大哥为了自己的模样,赵言修就犯傻的不会动了。   可在瞧着宋添财胳膊上有些青紫的印痕的时候,赵言修又心疼了。心里后悔了,早知道一定得换成他来挡的。不过,被大哥保护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第74章 反目   万前锋受到衙门传召的时候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总有几个倒霉蛋不长眼收了品相不一的药材之后来找他。可他又不是卖的假药材,只不过是掺杂了一部分品质稍稍一般的。这些人自己不细心看不出,现在来找他要赔偿,他能认下就怪了。   其实,他以前也没这样做过。只不过来了泉州后,有一次伙计弄错了,把品相等级不一的药材混在了一起卖出去。那买药材的人也是个粗心的,一直没来找。只那一笔,万前锋就多赚了两番。   尝到了甜头,他就动了心思。泉州本地的药材买卖他是不敢动手脚的,那些心细如尘的老商人他也动不了手脚。只能对外地量小不太懂的药贩子掺进去一些,反正这些人在泉州没什么依靠,又那么大老远的。有些人为着这点药材再来回一趟也不大乐意,大部分也都不会找来了。   至于找来的那些人,万前锋也不怕。他在泉州衙门可是花了不少钱搭上了一个捕头的关系。只要这些来要赔偿的人敢在他铺子里动手,他就能把这些人抓进牢里。虽然商户有钱,可对官府的畏惧照样在。一般这样的情况,万前锋还能小获一笔钱财。   这么干了大半年,万家药材铺虽然生意没有旁人的好,可赚的却不少。也许是送人进衙门进多了,也许是在永乐镇上有也被抓过。万前锋带着小厮到衙门,果然瞧见那潘家三兄弟在衙门里等着。   万前锋原以为这次还是走个过场,可等上了公堂才得知,这潘家兄弟竟然拉拢了自己铺子里的伙计,还把以前给他们看货的大夫拉来作证。看这架势,大有誓不罢休的感觉。   万前锋心里暗道晦气,也恼怒朱德生不会办事。铺子里的伙计都能被人笼络走,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想着,这次要出些银子了,不过,这小伙计敢背叛他,等这事过了,定要他好看。可万前锋还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小伙计还让他翻不了船。   而刘采莲和朱德生被宋添财告上了公堂,审理他们的是泉州的衙门的推官。就是黄老板的远房亲戚,这个时候宋添财才知道众人口中的小官却是正正经经的七品,在泉州衙门里颇为的有实权。民事诉讼几乎都从他手里走,而且,这位推官姓黄,可想而知,黄老板和他应该还未出五福。   宋添财递上去的状纸状告的是朱德生强抢良人妇人,当黄推官向朱德生问话时,朱德生都被吓傻了。没想到宋添财这么狠,抢强,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啊。再一想已经反水了的刘采莲,朱德生后脑上一凉,心道:难不成自己的下半生真得在牢里度过了。   刘采莲十分的配合宋添财,推官大人问话,都道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表现的比谁都要无辜,哭得凄凄惨惨的,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是以为她是个受害人,太可怜了。   朱德生当然不能认下这个罪名,赶紧辩驳道:“大人,小人和刘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初瞧着宋添财一病不起,刘氏不想做寡妇,就和小人一道来了泉州。小人虽然知道她有夫君,可却一时鬼迷心窍,被她迷花了眼,这才带她来了泉州。万万不是她所说的逼迫胁迫于她。不然,小人和她来泉州已经一栽有余,她与小人夫妻相称,出人自由。若是真被小人逼迫,她为何先时不出来鸣冤,非得等到被她丈夫抓到才喊出她是被逼的。分明是她不想被大人惩治,才反咬小人一口。还望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黄大人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对着刘采莲问道:“刘氏,你所说可有凭证?”   刘采莲已经想了半天的对策了,对着黄大人道:“大人,民妇被胁迫实则是朱德生和他东家一道干的。朱德生的东家万前锋当初与民妇的夫君宋添财有仇。他先是陷害民妇的夫君科举舞弊,却没能得逞。反而因此被革去了功名,心中嫉恨。恰好民妇与朱德生相识,万前锋就伙同朱德生花言巧语的来哄骗民妇抛弃夫君。好折辱民妇的夫君,民妇不愿,他们就强行把民妇掳到泉州。为得就是报复民妇的夫君,好解了心头之恨。”   “民妇一介妇人,来了泉州之后无依无靠。万前锋和朱德生恐吓民妇,若是敢乱说就要卖了民妇。后朱德生又对民妇小意温柔,民妇胆小怕事,又失了贞洁,渐渐的也就歇了心思跟他过起了日子。大人,民妇真不是那等不知羞耻与人私奔之人。宋家众人和气,即使民妇过不来苦日子,去求一封和离书还是行的。哪用得着现在这般无名无份的跟着朱德生,这完全是被逼无奈啊。求大人给民妇主持公道,还民妇一个清白。”刘采莲说的声泪俱下,把一个胆小又怕事,无可奈何又悲愤莫名的受害妇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宋添财倒是没想到,刘采莲能把万前锋给咬出来。不过,这样也能省事许多,这件事虽然刘采莲说的有真有假,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万前锋是肯定参与其中的。那么,刘采莲把事情推给他,让他做罪魁祸首也算他罪有应得。   朱德生一听刘采莲把万前锋招了出来,吓了一大跳,心中慌张的很。万前锋的手段狠着呢,刘采莲敢攀扯万前锋,她不要命了,自己还要。这样一说,等出去了,等他出去了,肯定得没命了。   忽然,朱德生脑子里呆了呆,不管他和刘采莲怎么瓣扯,这牢肯定是要坐的,只不过长短而已。没了刘采莲这个能让万前锋器重他的理由,万前锋是绝对不会花银子救他出去的。依着朱德生对着万前锋的了解,恨不得这事闹的越大越好。让人人都知道宋添财被戴了绿帽子,好踩踩宋添财的脸面。   刘采莲既然把人供出来,怕也是想到了。只有把万前锋拖下水,他们才能有活路。万前锋构陷宋添财舞弊,得罪了大官,万家都能保全他。那这次的事情只有把万前锋招出来,他才能有出去的机会。   宋添财一个穷酸秀才,怎么能和有铺子有家产的万前锋比。万家定是能让万前锋脱罪的,主犯都没事了,他这个从犯肯定也能没事。至于出去之后被万前锋报复,现在却是管不了了。好在他这两年也在药材铺捞了不少银子,带着银子远走他乡也能过日子。   想明白了这点,朱德生立马改口道:“大人,小人冤枉啊,都是小人现任的东家逼着小人这么干的。胁迫刘氏一事,小人真不知情。小人只是按照万前锋的意思和刘采莲好,其他的小人真不知道。没想到万前锋竟然敢胁迫了刘氏。小人冤枉啊,小人以为这刘氏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小人的。若今日刘氏不说,小人至今还被瞒在鼓里啊。”   这就是把罪责通通推给万前锋了,刘采莲反应极快。立马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道:“什么,你竟然不知情。我以为你是和那姓万的是一伙的,万事防着,不敢露一句口风,原来我们都被万前锋给骗了。大人,求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宋添财都要被这对够男女给恶心透了,搞得好像他们多无辜多可怜似得。虽然攀扯上万前锋他是乐意见到的,可若是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他们两个,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黄大人心中也有些腻歪,你们一个勾搭有夫之妇,一个在泉州和不是丈夫之外的男子恩恩爱爱的生活了一年多。现在再来喊冤,这不是个笑话。就算被胁迫,这样的女子也是水性杨花,不值得同情,还有这朱德生拐带良家妇人之罪是跑不掉的。不过,刘采莲和朱德生异口同声的都道万前锋参与了进来。黄大人也不能置之不理,让衙役把万前锋传召过来。   万前锋刚刚被潘家兄弟狠狠的告了一桩,案子结了,可却赔出去一大笔银子。更可恶的是,潘家兄弟不仅赔偿他们那点东西,还联合了被他以后骗过的人来要赔偿。这么一大波人,有卫小五的指证,还被衙役从药材铺里搜查到被铺子里混了药材准备发货的证据。   这个时候,万前锋要是不知道被人下了套他就白活了。这么多证据下,万前锋只好捏鼻子认栽。赔偿银子不说,药材铺子也得关门休业。这样的损失让万前锋心里滴血,万家最来钱的就是药材这一块,其他的两个产业合起来也没有这一个铺子挣得多。   可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刚刚被罚了银子,泉州那些平时和他相熟的商户们一个个对他比如蛇蝎。药材铺的进货也有些问题,虽然现在铺子休业有段时间让他联系货源,可这样的态度令他大为恼火。   再一打听,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在永乐镇做的事情在泉州商户之间已经人尽皆知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万前锋差点没想杀人,花了那么多银子才脱身,又卖了家产来泉州打拼才把这事压了下去。   现在好了,一切都白费了。所以,在接到朱德生和刘采莲被抓,衙门传召他的时候。万前锋恨不得去杀了这两个蠢货,可瞧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衙役,再不想去,还是得去。   等到了公堂之上,万前锋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公堂上的宋添财。和万前锋预想再见宋添财之时完全不一样,宋添财穿着虽然不算富贵可也不算差。眼睛有神,脸色红润,完完全全没有一丝被戴绿帽子,被人指指点点讥笑的窘迫和难看。   这样的宋添财完全不在万前锋的预想里,万前锋自认还是比较了解宋添财的。穷酸书生一个,要银子没银子,要出生没出生,只会死读书。可就这么个穷酸竟然把他在书院的风头压了,那些没眼光的夫子还都道他读书比自己厉害。这样的人就是有些读书天赋又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科举不花银子不用打点吗?   可就是这么个农户小子先是考中了童生,接着竟然又考上了秀才榜的第一名。让他这个考了几次的才勉勉强强挂了个车尾的人更为的难堪。那些人还都道宋添财以后前途无量,都上赶着巴结。   万前锋恨得要死,好在他早就准备了前手,于是,宋添财就卷进了科举舞弊案里。学子们招惹上这样的舞弊案子,任凭宋添财再有本事再会读书,于科举一途也不可能再有所进。   原本一切都发展的如他所想,可偏偏冒出个赵才青出门为宋添财奔走。赵才青是举人又颇为的有人脉,最后,竟然保下了宋添财的性命和功名。反倒是万前锋自己被革去了功名,家里花了大把的银子才弄了个带罪之身出来了。可永乐镇那巴掌大的地方他的名声却是坏了,不得已,万家只能举家迁往泉州来。   万前锋恨赵才青的多管闲事,可却动不了他,可宋添财他却是不会放过的。这个时候,万前锋正好得知他身边的伙计朱德生和宋添财的婆娘有些牵扯。于是,顺理成章的,万前锋出银子出力,帮着朱德生带着宋添财的婆娘私奔了。   一想到宋添财得知自己的妻子和人私奔了的凄惨模样,万前锋就觉得解气至极。他可是清楚,宋添财待他妻子很是有几分情谊。依着宋添财那读书读出来的清高性子,妻子跟人跑了,他一定羞于见人,羞愧悲愤不已。说不准就一命呜呼,早登极乐了。   怀着这样隐蔽的心思,万前锋把朱德生提升为药材铺的掌柜,又给朱德生和刘采莲买了个院子。他就是要让刘采莲心甘情愿的跟在朱德生身边,好证明宋添财连他身边的下人都比不了。   而从刘采莲口中得知宋添财无法科举了,万前锋更是开心。他想着,等再过几年,他做大了买卖,衣锦还乡,若是宋添财还在永乐镇苟且偷生。那他定要去好好的嘲笑讥讽,让宋添财后悔这辈子得罪自己。   但现在万前锋没想到宋添财会先找上他,瞧着跪在地上对他躲躲闪闪的朱德生和刘采莲,万前锋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心中暗骂朱德生无脑,刘采莲蠢笨,可他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给黄大人行礼。   宋添财细细的瞧了瞧万前锋,心道: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肚子里心肠太黑。 ☆、第75章 成仇   黄大人例行公事的对着万前锋一顿问话,这个时候,万前锋才发觉朱德生和刘采莲竟然把他拖下水。难怪刚刚两人不敢和他对视,这两人不仅愚蠢还胆子很肥,竟然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万前锋自然是不肯认的,连忙道:“大人,小人当初一时糊涂,受人撺掇,牵累了宋家秀才,幸得知府老爷明察秋毫,又细心教导。小人早已痛改前非,一心一意的做起了小买卖。怎么会如他们说的这般,就是借小人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强抢宋秀才的妻子啊。”   语气诚恳的不能再诚恳,表情真挚的不能再真挚了。宋添财觉得这一年没见,万前锋其他的没长进,脸皮却是长厚了很多。这样假情假意的话说起来眼睛都不眨,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黄大人听着看了一眼宋添财,宋添财会意,赶紧站出来道:“大人,可否由学生来问万老板几句。学生这儿有几个疑问,不问清楚,怕是不能信万老板的话的。”   宋添财是苦主,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黄大人就同意了。   万前锋听着宋添财自称“学生”心头就憋着一股火,他辛辛苦苦寒窗苦读挣得功名就这么被宋添财给害没了。就算他有再多的银子,在这些做官的面前都得自称小人,见官还得下跪。这些都是宋添财害得,若不是他,自己还现在还是秀才,以后一定能做官,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宋添财瞧着万前锋看着他的眼光带有一丝恨意,心中冷笑,明明是万前锋害了原身,算计原身。可这万前锋倒像是原身欠了他似得,还怨恨着原身。这样的人严于待人,宽于待己,从不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会一味把责任过错推给旁人,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得。   :“万老板,你我曾是同窗,刘氏是我妻室。当初在书院,刘氏跟着家父家母没少来书院。记得曾有一次,你还当众嗤笑刘氏土气,好好的把她品头论足了一番。为此,我曾和你起了争执,都闹到了夫子那儿。这事离现在不过到两年,刘氏到了泉州,我已打听过。并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是时常去西街买东西。也曾多次去过药材铺,据铺子里的伙计称,你们十分相熟。既然你早先识得刘氏,知晓是我妻室,却纵容默许你万家的掌柜与刘氏在你眼皮子底下行苟且之事。这是为何?”宋添财一字一句的问道。   万前锋瞧着咄咄逼人的宋添财,一愣。他当初瞧不上宋添财连带着也看不起宋家众人。为了羞辱宋添财,他曾经故意带着一帮同窗,把刘采莲评头论足一番,引得宋添财大打出手,可惜宋添是个书生,哪是他们一群人的对手,自然是被他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最后,还是夫子出面才平息了此事。现在宋添财这般问话,明摆着是告诉推官,他刚刚说的痛改前非完全都是屁话。   果然,黄大人的脸色就有些暗了下来。   刘采莲见缝插针的说道:“大人,你得为民妇做主。就是这万前锋当初逼迫民妇来了泉州,为得就是报复民妇夫君。不然,他早知民妇是宋家儿媳,为何在泉州瞧见民妇和朱德生在一块却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正是因为他逼迫民妇,自然知道底细,每每见了民妇都要威胁一番,让民妇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在他手下讨生活。”   “贱人,你血口喷人。大人,小人刚刚确实有所隐瞒,但事实绝对不像这贱人所说。不瞒大人,小人和宋添财积怨已深,初到泉州瞧见刘采莲只道她是宋添财的妻子跟朱德生私奔了。出于私心,小人才没声张。可惜,这贱人贪心不足,瞧着小人好说话,竟起了贪意有了歹意。拿着小人和宋添财的恩怨说事,威胁小人敲诈银钱。说若是不给她三千两银子,她就去衙门告小人拐带良人妇人,说是为了报复宋添财。小人当初进衙门被吓破了胆子,就给了银子,息事宁人。为了让刘氏不再攀扯小人,小人还给他们送了个宅子又把朱德生从伙计提到了掌柜。”万前锋也不是吃素的,脑子一转就想好了说法。   “大人,那三千两被刘氏和朱德生买了个铺子收租子,您大可派人去查。这刘氏娘家不过是庄户人家,当初嫁妆不该几十两银子。她婆家宋家也只不过是个中等农户,哪能给她这么多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她从小人这儿敲诈来的,小人当初一时的忍气吞声倒是给他们拿捏住了。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们被宋家抓住,就一股脑的赖在小人身上。小人冤枉啊,求大人给小人做主啊。”万前锋可不吃这亏,这两个敢拉他下水,那他不介意给这两人再背些罪名。   黄大人立马派人去搜查刘采莲和朱德生的屋子,又审问伺候两人的丫鬟婆子。刘采莲看着万前锋满脸的不可置信,从没想到万前锋会倒打一耙。这三千两见不得光,她是知晓的。有这三千两银子在手,她才有底气敢咬朱德生和万前锋一口。可现在这银子就要没了,刘采莲恨不得生吃了万前锋才好。   她落到今天这步都是万前锋给害的,现在还要把银子拿走,以后没了名声又无家可归的她该如何生活。要不是万前锋当初为了算计折辱宋添财,她早早的拿了休书,现在说不定早就嫁了个殷实人家过少奶奶日子,哪用吃牢饭。   这么一想,刘采莲目露凶光,哭得更为凄惨道:“万前锋,你这丧尽天良的。明明是你胁迫于我,怕我报官给了我三千两封口费,现在又道我威胁讹你的银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在泉州有家有业的,连生意都敢弄虚作假。怎会怕我一个小小妇人的威胁。我只恨当初一时鬼迷心窍,见钱眼开,又怕你杀人灭口就按下此事不提。没曾想,你现在却是如此的颠倒是非。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万前锋,刘采莲和朱德生,三个人你攀扯我,我攀扯你。黄大人知晓他们三个都不干净,也没当场宣判,把三个人收押,延后再审。   宋添财围观了这几个人的反目成仇,十分的开心。赵言修早早的等在衙门口,心中有些着急,不知道这衙门里有没有给他大哥受委屈。他大哥看着精明,其实心最软。要他说,对这些没脸没皮的人哪用得着走公堂。等夜一深,他蒙个面,男的打折腿,女的就扔到大街上吊起来,再把他们的银子收罗了,他们不用就是扔河里散给穷人也是好的。总归让他们破产又受伤,省事又省力。   毕竟,衙门里的龌蹉多,也不是次次都能遇到好官的。若是遇到那见钱眼开的,被人贿赂了,说不准他大哥这样的苦主讨不回公道还得遭一回罪。可惜,他大哥行事果断是果断,恩怨也分明,就是手不够狠。   早在处理万家的时候赵言修就瞧出苗头来了,要是真一般狠人早就把万家人打折了腿了。就凭万家那般行事,他们也不敢找宋家麻烦。可他大哥虽然也报复回去,但却没直接伤了万家任何人。   当初,万二奎在宋大海家使横的时候,赵言修就想下他个膀子,让他知道真疼了,看他还敢不敢闹。不过,顾忌宋大海一家办喜事,万氏又出自万家,赵言修和宋大海一家实在谈不上多深的交情,这样行事怕会出力不讨好,说不准还得给他大哥惹麻烦,这才没这样干的。   但对于如万前锋刘采莲和朱德三这样的贱人,赵言修觉得完全可以再狠一点。宋添财一出衙门就瞧见赵言修伸着脖子等着他,心中一暖,被衙门里的贱人刷下的坏心情陡然好转。   宋添财觉得他运气还是不错的,人生在世,哪能不遇到几个贱人。可总有一些人是会全心全意等候自己关心自己,不离不弃的。对宋添财来说,以前是宋家两老和宋小宝,现在却要加上个赵言修。从他把赵言修带回来想给自己恩师报恩,可没想到却是自己得了个真心以待他的亲人。赵言修就从来没让他失望过,甚至维护关心他这个大哥都快胜过任何人了。   这样的感情让宋添财很暖心很安心,再坏的事情有赵言修在一旁陪着,宋添财也总能找到一份安定和放心。走上前拍了拍赵言修的肩膀,发现赵言修身上都有些湿湿的。地面上还留有些水渍,宋添财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下雨了。   入春有一段时日了,泉州的雨水也滴滴答答的下了起来。这儿的天气很是说不准,早上艳阳高照,中午也许就细雨霏霏,赵言修在衙门口等自己,这雨水四溅,自然是沾湿了衣裳。   宋添财心疼了,现在的温度可不高,赵言修的身子骨瞧着结实可也不能大意。找了个布行买了两身衣裳宋添财就带着赵言修去了汤浴,两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泡了一会热水,在小包间里被蒸出汗来,才出来。宋添财又和赵言修去泉州西街上专做西边羊肉的食馆子,要了一碗羊肉汤又让小二上了卷饼裹着羊肉吃。   一碗羊肉汤下肚,浑身热的出汗,赵研修知道宋添财这个大哥是为了他专门来吃这汤水的。自从上次他惹了风寒之后,宋添财就十分紧张他受寒,没事就给他炖汤喝,又买了不少药材让林小满加了鸡鸭炖。   想到这儿,赵言修觉得自己不该辜负他大哥的好意,得把身子养得好好的。不让他大哥担心,特别是这出门在外,他可千万不能生病。不然,依着他大哥的性子,肯定得着急的不行。虽然喜欢他大哥待他的重视,可赵言修觉得他大哥已经够重视他了,不能再用生病让他大哥操心了。毕竟,泉州这儿还有那些贱人等着他大哥去收拾,他可不能拖他大哥后腿。   两人用了饭又去了港口,泉州靠水吃水,水产十分的多。海鲜不太好运送,宋添财打算做些海鲜酱带回去给宋家人尝尝。这儿的鱼卖得要比永乐镇便宜许多,好多都是赵言修不认识的。   宋添财做暴发户的时候什么海鲜没尝过,这儿的海鲜大部分都知道怎么吃,就连做法都能说个一二三四出来。有了武力值爆表,文化程度又高过自己许多的小弟,宋添财已经很久没有在赵言修面前展现过老大的风采了。这一次抓住机会,宋添财自然就得瑟了,给赵言修介绍这介绍那,还顺道说了许多海鲜的吃法,把赵言修听的瞧着宋添财的眼睛都亮了几分。眼睛时不时扫过那些海鲜,一看表情就知道他很想尝尝。   宋添财觉得好笑,赵言修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想想,就要了一些海鲜,多复杂的做法他也不会。可清蒸,酥盐,麻辣,红烧他却是能做的。难得的来了次泉州,自然要让赵言修尝尝这儿的海鲜。   宋添财其实这趟来看水产是打算找个赚钱的道道的,他前世做调味品曾买到一个海鲜酱的独家配方。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宋添财可不放心别人,都记在自己脑子里。而海鲜酱虽然泉州也有得卖,可味道肯定是比不上他那在前世买下的独家配方。衙门去了一趟,即使没花大钱回来,可上下打点也花了几百两了。即使有卖酱油方子的六千两银子,但坐吃山空真不是宋添财会干的事情。   虽然早先打算制醋来挣银子,可做这个要时间,越好的醋时间越长。宋添财现在腾不开手,就想先做些海鲜酱,在泉州打听打听,若是卖出去就能得笔银子,若是卖不出去带回去也能当特产了。   之后,宋添财又买了不少鲜虾和其他做海鲜酱的原料,让港口的脚夫送回去,才空出手来和赵言修又到菜市口买了不少菜和米面回去做配海鲜吃饭。他们已经搬出了客栈,住到了原先租好的屋子。   这屋子里宋添财和赵言修拾掇了一番,也算像个家的样子。赵言修打下手烧火洗菜,宋添财掌勺,晚上,两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顿海鲜宴。巴掌大的鱼片用黄酒码上,又加上调料腌制,只要在油里煎到两面金黄就能吃了。拇指大小的小鱼带些鱼籽,腌制后油炸佐酒最好,还有清蒸的海鱼,香辣的海螺,白灼的大虾,吃的赵言修直央求着宋添财明日再买了海鲜来做。   瞧着对自己提出要求的赵言修,宋添财满眼都是愉悦之情。出来一趟,倒是让赵言修心里更放开了些,人也没了以往的拘束,这样的赵言修却真实得让宋添财更为的心疼和心软。   而两人吃完饭,宋添财和赵言修一道去了泉州衙门,打算好好的和刘采莲瓣扯瓣扯了。 ☆、第76章 后 手   刘采莲被关在脏兮兮的监牢里,因为没有家人打点,晚饭她只得了个黑乎乎的粗面馒头。她虽然出身农家,粗面馒头不是没吃过,可却绝对不会像这般快发霉了似得。特别是她来泉州这一年时间,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大鱼大肉吃刁了嘴,这样的饭食哪入得了口。   可从早上起刘采莲就滴水未进,肚子早饿的不行,也顾不得这馒头味道如何,就着一碗水吃了下去。瞧着冰冷冷的牢房,听着里间牢狱里传出女犯人们的撕扯谩骂的声音,刘采莲心开始慢慢的往下沉。   这样的监牢日子,她若是待上两年还能有现在这般年轻貌美吗?宋添财变了,她即使进了牢房也不一定能消了宋添财心中的恨意。那等她出去以后,宋添财会怎么对她?不,她还有个儿子,不管怎么说宋小宝都是她亲生儿子。宋添财会把她说成被人逼迫也是为了给他儿子留下脸面。   不然,有一个私奔的娘,宋小宝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对,宋家人和宋添财一直都很疼宋小宝,宋家人对子孙都十分的看重。就是为了宋小宝,宋添财也不会真让她坐实私奔之事。她还有出去的机会,她要担心的是怎么出去能让宋添财不对付她。   只不过一年没见,宋添财就完全大变,再也找不到以前清高不知事的半点影子。她以为就算有一天宋添财找到了她,可也不过是息事宁人。读书人自尊让他没法把这事闹大,她只要求一求,诉诉不得已,宋添财就是再有怨气也不过是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可她低估又低估了男子的自尊心,是啊,如宋添财这般读书明理自认为最是守礼的人怎么能容得下她这样不守妇道之人。宋添财身边的那个俊美男子对她的杀意,她清清楚楚。难不成,宋添财想杀了她。是了,一个已过世的娘亲远比一个有污点的娘亲对宋小宝有利吧。   越想越觉得心惊,刘采莲又想赖在牢里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在监牢里再累再苦,总是有命在的,宋添财总不能一直待在泉州。她手里还有些首饰,到时候贿赂了衙差早些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然后,就离了泉州,天高皇帝远的,让宋添财再也找不到她。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番,就瞧见衙役带着宋添财和那陌生对她有杀意的男子进来了。刘采莲往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脸色闪过惊恐。她知道宋添选现在对她肯定是恨之入骨,这个时候来找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牢门没打开,宋添财就站在监牢外面,赵言修帮他提着笔墨。瞧着躲在墙角缩头不出的刘采莲,宋添财是一点同情都没有。想要折辱他害他的人,别想得他一分同情和怜悯。   “刘氏,你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我抓住吧。或许你想到了,却只觉得我宋添财软弱可欺,重面子名声,拿你没法子吧。可惜,我这辈子最不喜欢被人欺负被人愚弄。你我夫妻一场,我可有薄待你的地方?我断了功名没了前程,你大可和离而去,我们好聚好散。可偏偏为着银子好处,把宋家和我的脸面往地上踩,和我的仇人合起伙来想毁了我。你这样做可曾想过小宝,一个私奔而走的娘,就凭这,他就要被诟病。不过,我也不能太高估你的良心。我对有良心的人都能包容,可对没良心的人那可就不剩良心了。你放心,推官判你刑罚也不会太重,我会在泉州等着你出来。”说着这话,宋添财很是心平气和,语调都没有变。   可听在刘采莲耳朵里却是吓破了胆子,赶紧起身到前面道:“阿财,我是被逼无奈的。我是没法子的,我一个弱女子,被人逼迫除了顺从,还能有什么选择。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是身不由己的。求求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就看在小宝的面上,我好歹是他的亲娘,为你们宋家也算有些苦劳,求你网开一面,不要和个小妇人计较。”连连哀求,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宋添财瞧着还在她面前演戏的刘采莲腻歪透了,冷笑道:“多说无益,我就是睚眦必报,气量狭小的。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要让她一辈子都不痛快。这件事到底怎么样,你我心知肚明。你若是再这样说,我可没工夫听你这些废话。”   说完抬起脚脚来作势就要走,刘采莲一看这个架势不敢再哭,摸了眼泪道:“宋郎好狠的心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夫妻一场,你却毫不留情,这是要逼死我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便是。”   “不要说得这么委屈,你做的孽你自己心里明白。可别忘了,即使这次事情过了,没有休书,你还是宋家妇。我带你回宋家,不打不骂给你口饭吃,旁人都要道我仁至义尽。若是我对你喊打喊杀,大伙也不会说我宋家如何,只会道你罪有应得。你的后路都在我的手里,这点分寸你该是知道的。”宋添财完完全全的的话击中了刘采莲心底最大的担忧。   刘采莲这会也不再做委屈小媳妇样了,冷静的开口道:“宋添财,你这个时候来找我说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何你才愿意放了我,你给句明话吧。”   宋添财要得就是刘采莲这话,现在宋家日子过的蒸蒸日上,宋小宝虽然没有了刘采莲这个生母,可却过得不比任何人差。宋添财是一点都不想带着这个刘采莲回宋家图惹是非的。要他打骂女人,不是不能做,却是能不做就不做的。他还没那么没格调胸襟,可若是就那么放任刘采莲逍遥自在,宋添财却是不甘心的。   宋添财道:“我想要知道这事的原原本本的,还有你娘家在这事里做了什么。你别想打马虎眼,欺骗我,既然我开口提了你娘家,自然是知晓了一些。若是你再敢满嘴谎话,会有什么结果,我想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的。”   刘采莲缩缩脖子,心里吃惊,不知道宋添财怎么知道她私奔和自己娘家有关联。更不知道宋添财知道多少,想给她娘家遮掩一下却真怕宋添财翻脸。只好把万前锋给了她姐姐和娘家多少好处,让她们帮着说话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添财从赵言修手里拿出笔墨纸砚,细细的写了下来。刘采莲看着心惊胆战,可却没法子,等刘采莲说完,宋添财开口道:“这就是你刚刚所说,你自己画个押吧。”   刘采莲呆了呆,没想宋添财这么狠,连她娘家和姐姐都不愿意放过。她拿着那张纸,看着上面写得她所说的刘家撺掇她私奔,她姐姐牵线搭桥,这样的事要是被她画了押,娘家定是讨不了好去。   刘采莲站在那儿不动,宋添财眼里闪过讽刺,慢慢的开口道:“你不画押也行,我把你带回去宋家,每天让我娘提着你去刘家骂上一个时辰,让你娘家好好的扬杨名。至于你姐姐,这么会拉皮条,我相信她婆家族长知道了一定会好好的代为教导的。当然,你这个女儿妹子也可一力承担,那也只好让你代她们受罚了。”说这话的时候,宋添财语气没什么起伏,可却让刘采莲听出了寒意。   她已经回不去娘家了,宋添财写下白字黑子看样子是不打算带她回去。她娘家亲戚众多,姐姐也在婆家生了儿子立稳了脚跟。就是她画了押,宋添财也不过是去闹一闹,他们也只会被小罚一下。而她一个弱女子现在却惹不起正怒火中烧的宋添财。   犹豫了半响,抬起头瞧着半点神色都不变是宋添财,她还是画了押。宋添财拿好那张纸,开口道:“我会给推官大人求情,不会让你坐牢,但你后半生绝对不会再会抹黑小宝的机会了。你该庆幸你生了小宝,不然,你的下场一定比那惨上几倍。”   刘采莲听着这话心里跳了跳,闪过害怕。宋添财再也不想和她说什么,带着赵言修就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赵言修憋了半天的话还是没憋住。瞧着宋添财的脸色没有太坏,开口道:“大哥,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要把刘采莲带回去看起来?”不给刘采莲抹黑宋小宝的机会,依着他大哥的性子是不会杀人灭口的,那就有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起来了。   一想到刘采莲要跟他们回宋家,赵言修就浑身不自在,心里更是有些难受有些憋闷。他知道宋添财不喜欢他憋话在心里,什么事情由着自己胡思乱想,这才问了出来。   宋添财看了一眼赵言修道:“哎,你这傻气的。如刘采莲那样的人,我看她一回那装模作样的调调都要洗会眼睛。要是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过,她再怎么样是小宝的娘,要是做出出格的事情怕是会牵累到小宝。我可不能让小宝受她的害,我在泉州这地界问过了。离这儿有两三天路程的大岭山有一座专收犯事女子的尼姑庵,我打算把刘采莲送过去。哪里有人专门看管,每年要交二十两银子,对那些犯事的女子要求她们自己劳作,念经,以苦修来赎清她们的罪孽。”   赵言修一听开心了,只要不是让刘采莲跟着他们走,刘采莲最后的归属,他是半点没兴趣知道。不过,那种尼姑庵日子清苦,既然都是犯事的女子,刘采莲进去肯定不好过就是了。   宋添财瞧了一眼赵言修道:“我打算以后到泉州这儿来生活,把这刘采莲送那儿呆上十年八年的,若是她改好了。就给她一封休书,让她以后别出现在宋家人面前就丢手不再管她。若是还死心不改,那就再给她交些银子,让她继续吃斋念佛。有个一心向佛的娘,以后,就算有人把朱德生的事情翻出来,对小宝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而万前锋一被关进牢里,他老爹万老爷就快吓晕了。万前锋是万家的长子,他娘是个二房,可万老爷的正室太太没生个儿子。为了心爱的儿子,万老爷狠狠心,和正室和离了,把万前锋的娘给扶正了。当初为了给万前锋的娘扶正,万老爷可是许了前头正室夫人和她娘家许多好处,又把前头夫人的女儿给送到前岳家抚养陪了若干嫁妆。   万家的家产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缩了一小半,好在万前锋读书厉害,万老爷还是欣慰的。再富的商户都没有做官的门第高,万前锋这般会读书,光宗耀祖指日可待。万老爷自然是把这个长子捧上了天,万前锋要走科举,家里的铺子不能没人继承。万老爷又把和万前锋一母同胞的小儿子万前利给手把手的教起做买卖来。   本来大儿子做官,小儿子行商,万家兴旺好似就在眼前。可偏偏万前锋一念之差,毁了科举之路。这儿子是万老爷放在心尖上疼了多年的,怎么也不可能不管。只得散去一半家产保他平安。但得罪了老家做大官的,万老爷只好卖了祖产举家迁往泉州再图东山再起。   到了泉州万老爷不顾小儿子的冷眼,把剩下的家业都交到了万前锋手上。瞧着万前锋做买卖做的像模像样,自己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小儿子不岔万老爷的偏心,一气之下带着妻儿要求分家,万老爷就把家里最小的一个布行给了他,分了他出去,而把家里最赚钱的药材铺和一个作坊留给了万前锋。   但这太平日子就过了不到一年,这又传来万前锋被抓进了衙门,万老爷一时受不住昏了过去。再醒来却是半边身子不能动了,万家以前的老仆人都被万前锋留在永乐镇,下人一瞧见万老爷倒下了,万前锋又被抓了,一个个就动了歪心思。   黄老爷这群泉州商户早就虎视眈眈了,一瞧见万家乱了,就开始联合起来。先截断了万家的铺子货源,又降低与万家同类商品的售价,一时间万家生意一落千丈,药材铺又没开张。万家拿不出多少现银打点,万老爷只好卖作坊去救万前锋。黄老板趁势压低价钱买了下来。   而万老爷行动不便,让下人们去打点,那些下人们花一报十,很快银子就见底了,可万前锋却没任何被放出来的消息。万老爷最后不得已,只得找了小儿子万前利回来,要万前利去求万前锋。   没曾想,万前利早就看不惯万前锋事事压着他的模样了。嘴上答应他爹好好的,可实际上却不动。暗地里还动了手脚,送了不少万前锋做生意弄虚作假的证据到衙门,恨不得让万前锋多吃几年牢饭才好。 ☆、第77章 置产   这么审了半个月,推官最后判了刘采莲三十大板子,朱德生四十大板坐两年牢。而万老爷虽然之前有打点可架不住有个给他拖后腿的小儿子,到处给万前锋下绊子。所以,万前锋虽然没被打板子,可也被判了坐两年牢。   刘采莲被打完板子就被宋添财雇人送到了大岭山,他和赵言修跟着去了一趟,交了二百两银子过去。虽然他们是男子进不得尼姑庵,但也问过许多人,这儿的尼姑们最是守礼。对尼姑庵里的女眷不会去刻意的作践。但会让里面的女眷种田劳作,吃斋念佛,过清修日子。对此,宋添财十分的满意,就该让刘采莲好好的清修来改过。要不然,他花银钱送人过来,难不成还要她享福不成。   刘采莲在泉州还不知道有这种尼姑庵,原以为宋添财是要她出家,想着等宋添财一走,她后脚也可离开逍遥自在去了。可一进去才发现,这儿的尼姑都是些壮实妇人,每天管她管的严实。整天除了种田劳作就是吃斋念佛,这样的日子对一心向往富贵生活的刘采莲来说生不如死。   她也逃过,可却逃不掉。每每被抓回来就被关在屋子里,不打她不骂她,就是不给吃的,饿上她几天。这么几次下来,刘采莲就断了下山的心思。再问明白宋添财给她交了十年的银子时候,刘采莲一下子有了盼头。辦着手指头算日子,盼着那能出去的日子到来。   万前锋进了牢里才反应过了,他真的坐牢了。他爹真不管他了,不然,凭着他家的钱财,这次的事情难不成还能比他上次犯事犯得厉害,上次他爹都能保他无事。这次要是他爹真出力了,怎么也不能让他待在牢里啊。两年牢一坐,他出去还有什么前途。才在泉州安家立业,难不成又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等万前利来瞧万前锋的时候,才冷笑的告诉万前锋,万老爷病得起不了身,怕是撑不到几日了。等万老爷一死,万前利就准备卖了泉州的产业和妻儿找个地方重新置办家业。万前利告诉万前锋,他作为兄弟最后能为这个大哥做的,就是帮着把万前锋的妻儿照顾一把。   万前锋大骂万前利,万前利充耳不闻,最后,留了一千两银子给万前锋。用了五百两银子,万前锋换了个独间的牢房,那些大间混住的监牢,他这个刚刚进去的犯人可是被揍了好几顿了。其他剩下的银子却没敢再动了,没了万家,没了他爹在后面帮扶,万前锋就什么都不是了。但就是如此,等万前锋出狱时,也剩下不到二百两的银子,他又在泉州坏了名声,得罪了不少人。听说妻儿又跟着万前利远走他乡,万前锋只得隐姓埋名,去了偏远的小地方讨生活。   而朱德生在牢里待了两年,跟人学了些坏毛病,他长得不错又会哄女人。等出狱后,用以前的藏下的银子做了小买卖却又和一个地痞的婆娘勾勾搭搭,结果被那地痞抓了个现行,一个失手就要了他的命,最终还是栽在了女、色这一途上。   处置了这几个贱人,宋添财身心舒畅。不过,宋添财还没忘记他来泉州最重要的目的,赚钱置办田地铺子。现在他手上的银子只有五千两了,一个好一些的铺子也都买不到。宋添财先去看看能不能再挣些银子,不然,这次只能把宅子和田地买了,等下次来泉州再买铺子。   不过,被刘采莲的事情拖了大半个月,宋添财也不是没做其他事情的。他拉着赵言修做了不少海鲜酱,再过一段日子就能做好了。这玩意吃的就是一个鲜,不过,因为原料要用海鲜,有时节性和地域性,宋添财一开始还真没想起来做。   只不过,手一紧,脑子就转得多了。又正好泉州这个时节正是海鲜生产的时候,宋添财才动手做的。他和赵言修两个人,做了三大陶缸。每天又是晒又是搅的,大半个月下来,两人都累瘦了一圈。   宋添财是个能苦自己却绝对不愿意苦家人的,眼瞧着赵言修被他养出的一点肉都消下去了。立马就心疼了,所以,现在除了每天做赵言修爱吃的海鲜,鸡鸭鱼肉,换着炖汤。等到晚上还要加上一顿夜宵,务必要把赵言修给养胖些。   等这海鲜酱做好了,宋添财尝了尝味道,很是美味,一点也不逊于他前世尝过的。转而一想他就明白了,前世那些海鲜酱的原料肯定没有他现在做的实在,而为了压缩成本,又得适量的添加化学药剂,来保质保量。而他们现在是纯手工做的,用得也是最古老的做法,味道更为鲜美也正常。   挖了四小坛子装好,给罗家兄弟一人送了一坛子,又给黄老板送了两坛子,还配了些礼物让黄老板给那黄大人带过去,感谢黄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罗家兄弟用过那海鲜酱就来找宋添财了,他们兄弟两个一个跑货,一个行商,都是识货的。   泉州这儿盛产海鲜,但一到冬季,海鲜量上就跟不上,价钱也很贵。所以,就有了海鲜酱,这种酱有海鲜味,做菜,拌菜,下粥都是极好的调味品。不过,海鲜酱也是有好有坏的,泉州只有一家老字号出产的海鲜酱最为有名。其他的却都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宋添财的海鲜酱比起那家老字号的海鲜酱味道还要更为浓厚些,且那家海鲜酱说是酱但酱里其实是整个的海鲜肉,不像宋添财这酱这么细腻。做买卖的,只要能挣钱自然就上心了。   罗家兄弟就行和宋添财合作,把这海鲜酱每年卖给他们。宋添财又不傻,虽然不知道这海鲜酱好不好卖,但瞧着罗家兄弟那殷勤客气的模样,心中自然就有底气了。他刚刚来泉州,手里没银子又人生地不熟,这才卖了酱油方子。可这种买卖做一次就够了,既然以后要在泉州生活,那这海鲜酱就要利益最大化。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宋添财从不弄混了。   罗家兄弟还没磨得宋添财松口,黄老板就上门了。一见罗家兄弟就明白了,这肯定也是看中海鲜酱的。这段日子,黄老板买下了万家的作坊,扩大了生产,生日做的还算红火。可要想挣多些银子,还是得有特色的东西。虽然已经有了海鲜酱油,但这海鲜酱他也不想错过。   黄老板一来就开门见山,说是想买方子。宋添财这回摇摇头,不愿意卖了。黄老板加了很高的价钱,罗家兄弟也在帮腔,可宋添财这回就是死活不松口。最后,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宋添财才提出,要他方子可以,但他得参股。   宋添财早就有这打算,一次性卖了方子那是急需用钱才会干的。这种会下蛋的母鸡,宋添财可舍不得杀鸡取卵。黄老板一听宋添财的要求,就有些不愿意了。毕竟,这参股得分红利,这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宋添财也不紧逼,一副参不参股无所谓的样子。黄老板想了想,没一口答应,只道给他回去想想,宋添财答应了。然后,又把三大缸一千多斤的海鲜酱卖给了罗家兄弟,收到了四百两银子。   罗长业放在自己的铺子里卖半两银子一斤,第一天销量只能算不好不坏,到了第二天,就有些许多人被介绍的来买些带走。那些跑商的商人买起来都是十斤二十斤的带,卖到一大半,罗长业当机立断的涨价到了八百文,还是有不少人买。不到十天,这批海鲜酱就卖完了。   黄老板一直在关注着罗长业这批海鲜酱卖货的情况,现在才是四月份,海鲜酱的销路还远远达不到冬季的一半。可就这样,宋添财做出的海鲜酱却卖得这样好,让黄老板心更痒痒了。   直到有同行通过罗家兄弟打探这海鲜酱的来源的时候,黄老板坐不住了,又上门找宋添财了。这一次,黄老板一口答应让宋添财参股,但分多少却是各执一词。于是,两人讨价还价之后,宋添财出方子,黄老板出钱出人,两人三七分。虽然这分成宋添财还能再抬些,但现在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他出了方子,大部分还是黄老板去忙。真把黄老板压榨狠了,最后吃亏的还是宋添财。毕竟,方子放着也是放着,生不来银子的。   两人去衙门里签了文书,立了字据,宋添财把海鲜酱的方子给了黄老板,说好半年兑一次账,年底分红利。若是这方子被泄露了给旁人知晓,宋添财可以要求黄老板赔偿三万两银子,这也是宋添财要三分利退一步换来的一个附加条件。   有了黄老板这边的买卖,宋添财手上就能松快一些了。他和赵言修去了牙行,满泉州的开始找宅子买田地。最后,还是在平遥镇上买了四十亩上好水田和二十亩旱田。又在平遥镇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了两个铺子,选了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宅子后面带了一大块地,宋添财找人砌墙围出了一个大园子。打算等宋家两老来了,给他们自己决定是做花园还是做菜地。   宋添财还在这座宅子中间隔了一道墙开了个角门,他肯定是不放心以后赵言修一个人住的,买宅子就把赵言修也算上了。要是赵言修以后成家立业,那就把那道门堵起来,两边各自过小日子也就不碍事了。但一想到这么好的小弟要给某个不知名的女人霸占了去,宋添财心里就酸了起来。   他想一定是赵言修太傻气了,他怕赵言修被人骗才会这么难受的,就如那些要娶媳妇的老婆婆们,心里不得劲自己家孩子被外人拐走了是一样的。他这是正常情绪,不过,想来想去,做了半天精神安慰,可宋添财的心里还是不得劲。   宋添财一向在赵言修面前都是要面子的,心里再怎么郁闷,面上却不会露给赵言修看的。两人在平遥镇上待了不少天,因为这里是以后要住的家,宋添财和赵言修置办了不少东西,从家具到棉被,几乎都买齐了。   宋添财在平遥镇和泉州问过糯米的价格,没曾想,泉州的价钱还比平遥镇便宜上一些,虽然只是一文半文的,可宋添财要酿醋,量买得肯定得多。于是,他和赵言修租了一两马车,趁着天黑,用了几天时间,才运了两千多斤糯米回来。这糯米没带壳的直接做醋,剩下带壳的便宜,宋添财买来打算等下次过来再做。这宅子里有个大大的地窖,宋添财和赵言修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这儿放了粮食。两个人自己动手,把未脱壳的糯米都放进了地窖,一般人不仔细搜都发现不了。   院子里给他放了满满当当的陶缸,一个陶缸都能装上千把斤,反正他把缸放这儿是不准备挪动了。这陶缸就是是空的,宋添财也抱着吃力。光运这缸都跑了很多趟。   买好了东西,宋添财就开始酿醋了,毕竟醋光是发酵到装到陶缸里也得一个月多月的时间,他们到泉州来都快两个月了,要赶在六月份之前回去,可不得抓紧时间了。   酿醋很是讲究技术和手艺,赵言修是个门外汉,只能帮着做些体力活,宋添财却是全部精神都耗在了上面。这儿没有温度计,宋添财只能靠手去试温度,要保证所有的熟糯米都能发酵。   这么忙了一个月,醋才酿了出来。不过,因为没有软管,这些醋都是宋添财和赵言修一个个抬着木桶倒进陶缸里的。一天下来,两人的胳膊都要抬不起了。足足倒了七八天,这活才结束。接着又把在泉州买的大批油纸裁成一块块的,包上一层,又包上一层布,最后再盖上陶缸盖子。前前后后忙了近两个月,宋添财的这批醋才弄好。   原本宋添财是想请人来看门的,他和赵言修毕竟常年不在这儿。可想想却不妥,这醋酿好了放院子里,要是被人动了心思偷偷卖了钱跑路,他找谁赔去。所以,宋添财没请人进屋子,最后用一把铁将军锁门。又给了靠的近的两户人家一些银钱,让他们每天过来在他院子这儿多转转。   这两户人家都是宋添财打听好了的,人品口碑在这儿十分的不错。家里的人丁也都十分兴旺,宋添财送了些礼物,又给了些银子,这两户人家的老人都答应了。   这么一来,宋添财才带着赵言修回泉州,带算买些货物带回去。不可否认,出来这么久,宋添财有些想家了。 ☆、第78章 做戏   虽然宋添财让罗老大带了一次信回去,可算算日子,这回出门也快三个月了。这还是他来这儿,第一次离开宋家这么久。宋家二老有时候糊涂软弱,可对他却是好的没话说。宋小宝有时候卖萌卖蠢的不忍直视,但这么久没见着,宋添财心里就开始惦记这孩子有没有听话,长没长胖。   最为担心的却是他不在家,有没有人上门欺负宋家两老和宋小宝。虽然宋添财请了陈大石和林小满住进宋家,可他心里还是有些吃不准,这么一惦记,就有些七上八下,归心似箭了。   宋添财手里还剩下三千两银子,赵言修还是剩下四千多两。两人把平遥镇的铺子租了出去,收了一年的租金,有一百二十两银子。宋添财这么一算,等过上七八年这买铺子的银子就能收回来了。   于是,就有了在泉州买个铺子的打算。在平遥镇两人置办家业都是一人一半。出钱也是差不多,现在宋添财要在泉州买铺子,他手里的银子就有些紧巴。于是,就和赵言修商量,两个人合买一个铺子,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一个。宋添财说出口的话,赵言修鲜少有不答应的时候。   麻利的把银子往宋添财面前一推,表示宋添财高兴怎么归治就怎么归治。宋添财对于小弟对他的无条件信任是得意的,可却深觉要教会赵言修管账理财。以后,他们来泉州做生意,总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指望瞧着陌生人就沉默寡言的赵言修去谈生意,宋添财他再偏心赵言修也做不出这样的分配。所以,只能宋添财自己去谈生意。那这银钱就要有人管了,赵言修没得选。   于是乎,赵言修从那天起就被宋添财带着手把手教他记账,算账,管账。然后,把地契房契铺子契书一道交给赵言修,让他去整理安排。赵言修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他大哥都把家当给他保管了,怎么也不能让他大哥失望不是。   再不想管钱,也得硬着头皮上。他把地契房契铺子契书分别用小陶罐子密封起来。然后,又回了一趟平遥镇,藏了一半在买回来的大宅子中。又把一半托管到泉州有名的钱庄,这钱庄有存贵重物品的飞柜。赵言修花了一笔银子,存了进去。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这样做,心中十分满意。他是知道赵言修聪明的,可没想到这么一点就会,举一反三。无师自通的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风险理论。假以时日,一定比他这个做大哥的厉害。   宋添财让赵言修把他们最后花了四千两银子买的铺子的地契用由纸包着缝进衣裳里,打算让赵言修随身携带。剩下来的三千两银子,宋添财拿出一千两做本金,准备带些茶叶和海鲜干货回去卖。这些都是问过罗老大,知道在永乐镇一带十分畅销的货物。   不过,在回去的之前,宋添财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陈大石的爹还在这惦记着陈大石呢,凭着和陈大石的关系,宋添财可做不到冷眼旁观,让这老陈回去给陈大石和林小满添堵。自然要想法子把这老陈打发了,不再打陈大石他们的主意。   这天,老陈在担水往陶缸里倒,就听见前面的有人再叫他。他和自己婆娘无儿无女的,在泉州更没什么亲朋好友。什么人会来找他?老陈心里疑惑了,但脚下却没停下了,打算出去看个究竟。   宋添财一瞧见老陈出来,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对着老陈道:“伯父,您是永乐镇,陈家村的陈光祖吧?我是你同族陈桂枝的儿子。姓宋,名添财,你叫我添财就行了。”   陈光祖楞了楞,好久没有人会喊他这个名字了。从老家到泉州,为了怕旁人找到,他隐姓埋名,在这儿落脚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这几年他会问一问有家乡口音的陌生人,打探一下老家亲人的情况,可也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认识他的人。   一想到宋添财的外家在陈家村,那他那点丑事不就半点没了遮掩。陈光祖眼里闪过尴尬,被个小辈瞧着他现在的落魄样子,这人还不知道心里怎么笑话自己呢。再说,他可知道自己在父母兄弟那儿肯定不受待见,还又那么一桩官司在那儿等着他,要是这人是那户人家的亲戚,他不就送上门了吗?这么一想,陈光祖就打算打死都不能承认。   “这位后生,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陈光祖,我老家也不是永乐镇的,你认错人了。”陈光祖语气镇定,态度诚恳。   宋添财惊讶道:“伯父不是前段日子才问我是否是你同乡,我瞧着你和陈大石相貌有些相似,就去了信给陈大石。他告诉我,若是你真是他亲爹务必要好好的把你接回去共享天伦。陈大石可是最孝顺不过的一个人,我瞧着伯父在泉州也无亲无故,不如跟着我回老家,享享儿孙福。”   陈光祖听着宋添财的话心里一激动,没想到自己儿子还记得自己,还要人找他回去。他心里痒痒的,在泉州虽然他有个婆娘,但那婆娘厉害,把钱把的紧,他年纪又大了,膝下又没有孩子。以后还能干几年活,孤寡老人的日子他可是瞧见过的。太苦了,可要是儿子愿意孝顺他,回去有吃有喝的去做老太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心里已经盘算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有儿子在老家这让他好歹有些底气,打算真做不动了,就回老家去。到时候,他一个土埋半截回去,又是陈大石的亲爹,陈大石能不成真看着他饿死。族里的老一辈也该没得差不多了,父母肯定也不在了,谁还能拿他怎么样。   在泉州这么多年,陈光祖自认见过了世面,也做了准备。要是陈大石真不打算养他,他就去衙门告他不孝忤逆。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又重名分,就是为了自己儿女的婚嫁,陈大石也不敢怠慢他。   肚子里转了一圈,陈光祖的脑子冷静下来,发现了不对。陈光祖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那原配婆娘可不是个省事的。蛮横起来比个汉子还彪悍,父母更是不省事的,他跟人一走,他们肯定恨死他了。陈大石从小被他们教着,怎么会还想着孝顺自己?这可不是那群人会做的,就是一般人对抛弃了他的亲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这么巴巴的要他回去,这不合常理啊。   难不成陈家那边是不是在做什么打算,想算计他?陈光祖本就是个心思弯弯绕绕的,一句话都要在心里过三遍的人。旁人这么主动的来找他,告诉他一块大馅饼在前方,陈光祖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宋添财瞧着陈光祖眼神闪闪烁烁,知晓他是起了疑心,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道:“伯父,陈大石现在的日子过的可好了,家里有好几亩地,还有门打猎的手艺。人品也是十里八乡陈赞的,伯父真是好福气。你离乡这么久,他来信说特别的思念你,还有伯父的爹娘,也日日盼着你回去。伯父,我们这几天就要回去了,你和我们一块走吧,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要说陈光祖刚刚只是怀疑,那现在就是确定这里面有猫腻,他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知道了。从小他就不得宠,他当年又和有夫之妇远走他乡,给他爹娘家族蒙了羞,丢了人。他爹能肯定恨不得日日诅咒他才好,哪会想他回去再给陈家丢人现眼。   陈光祖再看宋添财,总觉得宋添财不怀好意。半响,才开口道:“后生,你真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这个时候,正好到了交班的时候,陈光祖和其他伙计交了班就急步的离开了。   宋添财对着赵言修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在汤浴要了个小包间,进去洗澡了。而本该离开的陈光祖又回来了,蹑手蹑脚的,破天荒的花了银子要了宋添财隔壁的小间。   赵言修耳朵尖,眼睛好,跳在屋檐上瞧见杨光祖朝着他们隔壁走来,赶紧下来对着宋添财眨眨眼。两人脱了衣裳坐在大盆里洗澡,听见隔壁门关了起来,相视一笑。   赵言修帮着宋添财擦背,开口道:“大哥,这陈大石可真是孝子啊。这爹这么多年不回去,还这么孝顺他念着他。看来村子里的话也不可尽信,我看那些说陈大石也不像煞气那么重的人。”   说完故意把水洗出声音来,一听就像在闲聊一般。   宋添财故意嗤笑一声道:“言修啊,你小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陈大石可不是好惹的,他爹当初带着个小狐狸精跑了,他娘又是个混不吝的,带着陈家的一部分田地就改嫁了。他爷爷奶奶嫌弃他爹丢人,对他这孙子也是不闻不问,还把剩下的几亩地都给了他叔叔家种。你想,就为了他这个爹,陈大石一分好处没受到,反而被连累的挨饿受冻,看尽白眼,还能对着亲爹有几分孝顺和真心。”   赵言修惊讶道:“哥,可你刚刚不是对那老陈说陈大石最是孝顺,要接他回去尽孝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宋添财懒懒道:“陈大石当初吃百家饭长大,还得被人指指点点,差一点就没活下来。最后,还是陈家村那边有个老猎户没儿子只带着个小外孙讨生活。就把陈大石给收下了,还教他一身打猎本事。这陈大石本就有些煞气,这下更吓人了。虽然他不作奸犯科,可没田没地的,哪有什么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最后,他和那猎户的小外孙结了契兄弟。两人都是男子,有把力气这才挣了几亩田地。你想啊,这陈大石为了他这爹吃了这么多苦头,心里能不怨能不恨吗?他早就说过,等他找到那自顾自己逍遥快活不管他死活的爹,一定大义灭亲一把。直接给送衙门,理由也是现成的,拐带良家妇人。不过,他那男媳妇可是个心思多的。哄了陈大石,说这陈光祖在外多年,肯定有压箱的银子。他们要是找到人,就先假意孝顺他,威逼利诱榨他的银子之后,再不管不问,让这陈光祖也尝尝当初陈大石的苦。反正他们两个也没儿没女,不用顾忌名声,磨死这陈光祖为止。”宋添财故意装作压低声音,可又不自觉的渐渐高了声音的模样说道。   赵言修接话道:“大哥,虽然这陈光祖做得不好,可毕竟是陈大石的老爹,陈大石这样做,不怕他老爹去告他?毕竟忤逆可是重罪,这世道,可最瞧不起不孝的人。”   “你错了,陈大石早就过继过去了,而且他和那林小小子结契,是上了人家门的。一个上门女婿,可是没听说过还要养自己父母的。再说了,还是过继过去的,这陈光祖本就做的不正,在陈家村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了。衙门可是那么好进的,他有银子则罢,没银子不要自己也折在里面了。不要忘了,他身上可是犯了事的。到时候,谁被抓还真说不准。陈大石答应我,要是我能把这陈光祖带回去就给我们划两亩田地过来。我自然要卖力些,把人说好一些,让他跟着我们走。他这样抛妻弃子的人本就不是个东西,这田地我拿的可不亏心。”宋添财得意洋洋的说道。   赵言修道:“这样不好吧,这是陈家的家务事,咱们还是不要参合了。我们来泉州一趟虽然没赚到钱,但也不要惹上是非啊。这样,咱们就告诉陈大石这陈光祖不愿意回去,不要惹这麻烦了。到时候随便陈大石来泉州找他,还是陈光祖回去找陈大石。”   宋添财做出不服气的模样,最后才愤愤道:“好啦,好啦。我们明天就走,不再管这闲事了。真是有钱都不会赚,难怪你发不了财。胆子这么小,哎,你别委屈了。这田地咱们不赚,以后还不是给旁人赚去。怕了你了,好了好了,我们明天回去了,不管这破事了。”   陈光祖听了之后,心拔凉拔凉的。把心里最后一点想回去指望儿子养老的念头给断了。这样对他满是恨意的儿子,还不在乎名声,他回去不是羊入虎口。会被敲得骨头都没了的。这哪是儿子啊,简直就是克星。 ☆、第79章 回程   陈光祖等着宋添财和赵言修走出了汤浴立马去老板那儿辞工不干了。这煞星儿子要是找到过来,他还能有命吗?他在泉州好歹有个婆娘,在北街还有了落脚的窝,这要是被那不孝子找来,还不把他敲骨吸髓,榨得不剩一点油水。   那种混不吝的不孝子还握着他的把柄,要是真在他这儿敲不到好处,不得真给他来一场大义灭亲。陈光祖一想自己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吃牢饭心里就一阵哆嗦,能想到的就是怎么避开这这个不孝子。   那不孝子身强力壮还有个多心眼的男媳妇,要是来找茬折腾他,看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陈光祖又抖了抖。立马手脚麻利的赶回了北街的家里,对着他那婆娘一阵好言好语,要把北街的屋子卖些银子找个乡下起个屋子买几亩地,以后吃田租子养老也算有个指望。   陈光祖的婆娘和他是做得半路夫妻,心里就怕哪一天陈光祖真回老家找儿子养老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现在一听陈光祖要去乡下买地起屋,和她一起着手以后养老的事情,立马就找了牙行,卖了北街的屋子,拿了自己的私藏的银子,和陈光祖一起到她娘家村子落户去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打听到陈光祖不在泉州,回乡下养老去了才放下心来,两人这才开始大肆准备回去的的东西。难得到泉州一趟,宋添财给宋大山专门买了上好的旱烟,又给陈桂枝打了一套金首饰,给宋小宝带了不少玩具和零食。   赵言修则是买了不少好布料,打算回去给宋家人每人做一身衣裳。当然,宋添财和赵言修还给其他的亲朋好友都带了礼物,满满当当的,差不多要装了大半车。罗老大帮他们介绍了一个镖行,护着宋添财他们回永乐镇。并给宋添财两封信都是和罗老大有些交情的,让宋添财把带的货送去给这两户商家,看在罗老大的面子上,不会让宋添财太吃亏的。   为此,宋添财很是感谢了罗家兄弟一番。又给他们铺子里提了点子,罗家兄弟听了觉得十分满意,还给宋添财带了不少土仪。这么一来,宋添财带回去的东西就更多了。   在走之前,黄老板请客,为宋添财和赵言修践行。定了南街有名的聚宝楼,宋添财和赵言修还未到南街来过。泉州南街这儿来得都是些非富即贵的,这里的富指的是家财万贯的富人们,在宋添财认识的人中还真没遇到这样的品级。   而黄老板能在南街做有名的聚宝楼订到位置靠得也是他堂弟是个七品官,他又舍得花钱,才能到这儿来吃饭。因为海鲜酱,黄老板和宋添财成了合伙人,走了三七开。所以,黄老板就有心给宋添财看看他的底牌,抖抖自己的威风,也未尝没有给宋添财提个醒,让宋添财不敢私下动什么小动作的意思。   聚宝楼既然能在泉州南街最出名那自然是有它的优势的,从酒楼布置上的美轮美奂,雅致诗意,到菜色的色香味全,美味可口,真可谓无一不精,无一处说不出不好来。不过,宋添财在前世应酬多了,见得大场面海了去了。这样的阵势还真没镇住他,面色从容,态度淡定,完全没有什么拘谨和失态。   而赵言修从小被赵才青夫妻富养着,气度眼光礼仪规矩样样不凡,自然也不会被这点小场面吓到。黄老板瞧见了,心中暗暗有了改观,以后对宋添财这个合伙人也多了几份耐心和仔细。   一桌菜上齐了,黄老板要了五斤一坛子的酒。罗家兄弟都是能喝的,也拉着宋添财喝。甚至,一个个也要赵言修喝点。宋添财总觉得赵言修还小,沾酒不好,一一给婉拒了。   出门在外,宋添财已经喝酒了,赵言修是怎么也不会沾酒的。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清醒,不管什么时候都留个心眼总是不会错的。所以,他顺着宋添财的话也推拒了别人的倒酒。   不过,这样,宋添财一下子就喝多了。等饭用完了,赵言修扶着摇摇晃晃,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的宋添财往外走。下楼梯时,宋添财跌跌撞撞的,一下子就要撞到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赵言修一把抓住,转头对着那人道了一句:“家兄喝醉了,刚刚多有冒犯,还望这位兄台不要见怪。”   那人看了赵言修一眼,却楞住了,不过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立马和气的笑道:“无事,无事。”可眼睛却是细细的再把赵言修看了一遍,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波澜。   宋添财还醉得不醒人事,赵言修只好一把勒着他,架着往前走。黄老板给他们安排了马车,赵言修把宋添财弄上车,自己坐上去让宋添财靠在自己身上才让车夫驾车走了。不然,这马车颠簸,宋添财又喝醉了,呆会说不准就撞在马车上了。   喝醉酒的宋添财立马酒话满天飞了,一手搭上赵言修的肩膀,喷着酒气对着赵言修道:“言修,大哥高兴。这些对不起大哥的人终于都得到了报应了,小宝以后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跳出个给他抹黑的亲娘了。大哥真高兴,那些人一个个的欺我辱我,恨不得逼死我。哈哈,可惜老天有眼,我没死,可不就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哼,想要我死的人,我就去送他死一死,谁也别想把我当软柿子捏。我揍不死他!”   赵言修听着宋添财的话,心里知道是他大哥遇到的委屈多了,以前还不知道多憋屈呢。这才喝酒之后絮絮叨叨的把心里的苦说出来,赵言修拍拍宋添财的后背,又给他找了个梨子吃。   宋添财啃了一口梨子,觉得甜,立马递给赵言修道:“言修,这个甜,你也吃,你也吃一口啊。”说着就往赵言修嘴巴塞。   赵言修就没逆过宋添财的意,咬了一口,哄了哄宋添财。宋添财高兴了,抓住赵言修的手道:“言修,你说我咋一想你要被个不知名的女人给霸占去,这心里就空荡荡的不舒服呢。难不成我把你当儿子养了,见不得你和别人好。哎,我这心思可不好,你都这么大了,我哪能这么自私啊,想着你永远围着我这个大哥转,跟我这个大哥过一辈子呢。你以后要成家要娶妻生子。可这说一万道一千,我这心里就是不得劲。言修,你说大哥这是不是太霸道了。不行,这样你得烦我了,我得改改脾气,改改脾气。”   赵言修听着宋添财的话楞了楞,他何尝不是希望他大哥别和女人有什么牵扯。只希望现在的日子永远这么过下去,他们是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大哥永远都待他这般好。可却堵在口里说不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大哥待他一片真心,费心费力,他再拦着他大哥成家娶媳妇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他看着喝醉酒显得有些呆的宋添财道:“大哥,我不成亲也不会离开宋家的。我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咱们就这么开开心心的过下去。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不喜欢有人来破坏咱们现在的日子。我和你,还得小宝,宋叔宋婶,咱们一家四口,就这么过下去,都不分开,你说好吗?”   回答赵言修的只有宋添财打呼噜的声音,宋添财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着了。赵言修哭笑不得,感情刚刚说的话都没用。不过,好在宋添财睡着了,不然,赵言修真会觉得不好意思。   回到住的地方,赵言修给宋添财煮了醒酒汤,又看护了他半宿,瞧着宋添财睡熟了,赵言修用布沾了水给他湿了湿干干的嘴唇,又掖了掖宋添财的被子,这才回房睡觉去了。   宋添财一大早就醒了,意外的发现自己头疼的比上次宿醉要好些。他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的,其实还是有些记忆的。记得好像是赵言修看了他大半夜,心里就有些懊恼,只是暗暗的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能喝醉让赵言修担心了。   想到赵言修喜欢吃海鲜,他们下午就走了,于是,宋添财起身出去到了港口买了刚刚到岸最新鲜的海鲜回来。海蟹不是很肥,宋添财用了面粉又放了些其他调料直接裹上炸后再炒。   又用辣椒做了个剁椒鱼头拌了宽面条,剩下的大鱼身子去刺去骨,剁碎打蓉,做成了滑滑嫩嫩的鱼丸子,还做了个酱爆蛏子。今天早上,宋添财去港口瞧见了不少新鲜鱿鱼,特意买了洋葱回来,用带来的酱油和醋红烧了鱿鱼,还顺带买了两斤五花肉回来,用一斤做了回锅肉,一斤做了鸡蛋鱿鱼红烧肉。   赵言修还没起来就闻到香味了,心里知道肯定是他大哥给他做好吃的了。来泉州就是这点好,吃海鲜吃的痛快。最为重要的是他大哥手艺好,做海鲜手艺更好。   麻利的起身,赵言修梳洗过后就赶紧去吃饭。满满的一大桌子菜,海鲜,汤水,蔬菜样样不缺,宋添财还在外买了这儿最具特色的八层饼。就着海鲜吃最是得味,赵言修一次可以吃三张。   宋添财瞧见赵言修赶紧招呼他过来吃饭道:“下午咱们就走了,中午收拾东西午饭肯定要将就了。早饭你可得多吃些,这些海鲜咱们永乐镇那儿可没有,你这次可得吃痛快了,不然,咱们还得等下次来的时候才能让你再吃上了。”   赵言修的肠胃还算不错,可宋添财也很少给他吃太辣的食物。这一桌菜可谓是大大满足了赵言修的胃,吃的他抱着个圆肚子都要挺着了。好在宋添财备下了消食物的药丸子,又给赵言修揉了半天肚子,倒是没让赵言修肠胃不舒服。   中午罗老大介绍的镖师和脚夫们都来了,简单的寒暄之后,宋添财和赵言修带着大包小包和几车的货物就向永乐镇出发了。先走的是水路,这回的船家是镖师给介绍的,也是老走泉州这条线的,给的价格还算可以。   比起来的时候,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人都从容多了。不过,两人的警惕心也更高了,再船上都是成双成对,形影不离,从来不落单。贵重物品都贴身带着,而货用油布绑着严严实实的,谁开了口子就能瞧见。   早知道船上的饭菜不怎么样,两人带了些海鲜酱又买了能放得住的糕点和干粮,宋添财还做了些肉干。在船上,两人除了要些鲜鱼汤和蔬菜,其他的却是没点过。商队里见宋添财他们的海鲜酱鲜得很,也有几个向宋添财讨的。   宋添财也不小气,他本就带了不少回去,拿了一些给他们,一行人关系又近了些。等过了五天,走到另一个港口补给的时候,宋添财也下去看了看。发现这儿竟然盛产荔枝和龙眼,这东西宋添财来这一年了也没见过一次。   实在是荔枝不好运,宋添财再眼馋也只能买些和赵言修两个自己尝尝,想到宋小宝和宋家二老肯定没尝过这味道。他就买了些荔枝干和桂圆干,虽然味道有些相差,但这两个东西还是蛮补的。   宋添财很喜欢吃荔枝,赵言修就帮着他剥皮。一碗一碗的,看得同行的人羡慕嫉妒恨啊,纷纷懊恼自己家的弟弟怎么没有赵言修这般乖巧懂事还体贴人呢。宋添财则是得意洋洋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吃他喜欢的荔枝,那得瑟的模样弄得众人痒痒的,恨不得揍一顿才能解气。   从船上下来,宋添财又马不停蹄的找了马车拖着货物往永乐镇上赶,一路上气温越来越高,宋添财没在这儿经历过夏天,可也着实发现,这儿的温度有些太高了。这才几天,他和赵言修就快从小麦色晒成了咖啡色了。   两人先去了永乐镇上,宋添财去了罗老大介绍了那两户商家,卖了茶叶和大部分海产。剩下的留出一小部分直接送到了杜掌柜和蔡主薄那儿走人情,还给刘家兄弟留了些货。刘家兄弟的杂货铺租不大,宋添财给的价格不高,成本路费一除,也只赚些幸苦费,刘家兄弟是知道行情的,十分承他的情,几个人寒暄了半天。   花了一千两的本钱到了永乐镇就净赚了一千二百两,跑货果然挣钱。这次,他取了五百两现银子带回去,以防万一,其他的却都是拿的银票。毕竟,这些皇家钱庄都是朝廷开的,除非本朝被灭了,钱庄基本上是没有倒闭的可能,宋添财自然也就放心的多。   瞧着越来越近的宋家村,宋添财心里激动了,离家三个多月,他终于回来了。 ☆、第80章 接风   宋大山放完牛回来,就听见陈桂枝在铺子了向来往的客商打探泉州的风貌,宋添财这一去三四个月,陈桂枝这个做娘的心都提着呢。儿行千里母担忧,以前宋添财在外读书,好歹一个月她和宋大山都要去看上一回。这次倒好,这泉州来回一趟都要一个月,她和宋大山只好眼巴巴的盼着宋添财早些回来。   好在罗老大给她和宋大山带了些信,报了平安,不然,陈桂枝更担心了。每天早上晚上,宋大山和陈桂枝都要去官道上站站,指望能接到宋添财回来。   宋添财和赵言修这回带的东西太多,只能在镇上找了两辆马车把他们是送了回来。他们也没去茶摊子,而是先回了宋家。这些东西得找地方放起来,放在茶摊子,到时候还得再搬一遍,忒麻烦了。   宋家村很少能见到马车,村子里的小孩子瞧进了马车一窝蜂的跑过来远远在后面追着看热闹。大锁小锁兄弟带着宋小宝和狗子在树下摘桃子吃,宋小宝小,大锁小锁又是外姓人,村里的孩子除了狗子很少和他们一起玩的。   不过,他们听着有孩子再吵吵闹闹,也凑热闹似得跑了出来。万氏边和人家闲聊边看着这群熊孩子,不让他们去玩水爬树,一个错眼。这几个孩子就跑了出去,万氏一急,赶紧起身喊道:“到哪儿去,这是往那儿走啊。大锁小锁,你们看着点小宝,别跑,要跌了跤。姥姥就去告诉你们娘,让她揍你们一顿。”   刘坤武自己小时候没遇到个好父亲,就把满腔的父爱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对他们可谓是千宠百顺,别说动手打了,就是骂两句都没有过。这在奉行棒子底下出孝子的乡下几乎瞧不见。宋桃儿这个做娘的体谅丈夫想心情,可也不能让丈夫把两个孩子给惯坏了。只能自己做严母,对着两个孩子做错的就打,就骂,严格要求。   万氏是姥姥对外孙不愿下手也不好下手,每次管不住两个外孙时,都把自己闺女抬出来镇镇这两个熊孩子。果然,一听要告诉他们娘,大锁小锁就觉得屁股有些疼了,立马不跑了,回头一人牵一个宋小宝的小手,带着他走。大锁另一只手还牵上了狗子,四个人手拉手的就往前走。   宋添财和赵言修坐在前面的马车上,一到宋家村就掀开了布帘,瞧见村子里的人都要打个招呼。宋添财和赵言修去了一趟泉州,又带了大包小包的回来,要是就这么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的回了宋家,肯定要给人说他们眼眶高看不起人了。   村子里的人已经是宋添财也纷纷的打招呼,几个月没见,村子里的人瞧着宋添财和赵言修虽然黑了点可瞧着更精神了。加上两辆马车跟着他们回来,心道宋添财和赵言修在泉州发了财,一个个说话更带了几分亲近。   和前几个月,宋添财把万家送衙门时,村子里的人对他们躲躲闪闪要强上百倍,宋添财只觉得人还真是善忘善变的。不过,他也乐意村子里这样的变化,有人捧着总比被人骂着强吧。   瞧见远远跑过来的一群孩子,宋添财在里面找了找宋小宝,可惜没找到。不过,宋添财也不是小气的,朝着那些孩子招招手,那几个大点的孩子胆子大。瞧着宋添财让他们过去,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还喊了一声“叔!”   宋添财下了马车,在马车里找了些莲子糖和马蹄糕,给了这些孩子一人一把,还有没吃完的肉干,也一人给了两片。这些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肯上去,低着头,可嘴巴却渍渍的咽了咽口水。   宋添财一个个的上前给他们塞到手里,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叫我一声叔,叔出去一趟,也给你们些零嘴甜甜嘴不是。以后啊,叔家的小宝就麻烦你们多看着点了。”   这群孩子听了挺不好意思的,宋家一直待他们挺大方的。他们只要在茶摊子那儿转转,十次有五次都能得把瓜子花生的零嘴吃。不过,宋小宝太小了,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去,虽然他们从不欺负宋小宝,可时常玩着玩着就把这小萝卜头忘在后头了。   赵言修看着给宋小宝贿赂小伙伴的自己大哥叹了口气,从来了宋家村之后,赵言修就感到了庄户人家的人情世故。像他大哥这样对村子里孩子好的,这些孩子的家里大人都明白。即使看不惯宋家,但大部分人也没给宋家背地里使坏,他觉得他大哥平时的小恩小惠占了大部分原因。   还是宋小宝,有个坏了名声的娘,在这群孩子中却没被嘲笑过,欺负过,也多亏了宋家对着群孩子的大方和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大哥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这个时候,迈这小胖腿,被大锁小锁牵着跌跌撞撞的的宋小宝才走到宋添财前面来。一瞧见宋小宝,宋添财立马上前,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了,可陈桂枝平时无事的时候就会拿着宋添财和赵言修的画像告诉宋小宝。   那画是宋添财让赵言修画的写实画,十分想栩栩如生。宋小宝歪着脑袋看了看宋添财,奶声奶气的说道:“爹,你怎么才回来啊。小宝的奶糊糊都吃了,一个,两个,三个,不知道几个了。奶奶说我吃完了你就能回来的。”   宋小宝每次不肯好好吃饭,陈桂枝就哄他,说他吃完几口糊糊他爹就回来。到时候就会给他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带他出去玩。所以,在宋小宝的记忆里,他吃完奶糊糊就该见着他爹了,可他爹总是不回来。   宋添财虽然没听懂宋小宝说的话,可也知道儿子这是想他了。没想到宋小宝还能记住他,宋添财一把抱住长高长胖了的宋小宝,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笑着说:“爹爹回来了,爹爹在外可想小宝了。小宝在家有没有乖乖的啊,听没听爷爷奶奶的话啊。”   “有,奶奶是小宝最听话了。”宋小宝带些小骄傲向着宋添财说道。   “走,跟爹坐大车,爹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咱们回家去看去吃,好不好?”宋添财高兴的说道。知道宋小宝是和大锁小锁狗子三人一道来的,慈爱的对着三个人说道:“走,你们也跟舅舅回去吧。不然,你们姥姥该担心了。”   说着,把宋小宝递给赵言修,又把其他三个孩子抱着送到了马车上。这三个人,大锁小锁家有头骡子,经常做骡车。马车倒是不长坐,一到马车上就兴奋了,左看看右看看,又瞧见马车下的一群孩子很是羡慕的小眼神,就更高兴了。两兄弟把小胸脯抬得高高的,坐的端端正正,一脸的神气活现。狗子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心里很兴奋,小脸红扑扑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   赵言修逗了会宋小宝,把宋小宝逗的哈哈大笑,脸上兴奋的很,小手还直要去抓宋添财的膀子。宋添财驾着车,赵言修可不能让宋小宝去骚扰他爹去。只好从旁边摸出颗糖给宋小宝含在嘴里,才让宋小宝消停了,赵言修随手又拿了些给后面的几个孩子。   宋添财刚刚麻烦那群孩子给宋大山和陈桂枝送个信,告诉他们自己和赵言修回来了。宋大山和陈桂枝接到口信的时候,高兴的不行。陈桂枝差点要哭出来,想抓着那传口信的孩子问一问宋添财的具体情况,可那孩子跑得贼快,早就没影子了。   林小满让宋大山和陈桂枝先回去,他在这儿看茶摊子就行了。宋家二老也没推辞,几个月没见着面,看不得真人,这心还是放不下。   等宋大山和陈桂枝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瞧见宋添财和赵言修正带着两个马车车夫大包小包的在往家里搬东西。陈桂枝赶紧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宋添财,发现除了黑了,精神头却不错,这才真舍了心里的担忧。开口道:“添财,你瘦了,也黑了。这几个月在外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从今天起,我可得给你们两个好好补补,一定得把瘦下去的肉再养回来。老头子,你去买点排骨和五花肉回来,再买些鳝鱼,挑最大的买,我去杀个鸡,孩子们都瘦了,我得给他们好好补补。”   现在天热,宋大山和陈桂枝每天做熟菜卖都是掐着斤两做。一天下来,早早的就卖完了,从不多做。好在家里住着陈大石和林小满,陈桂枝在吃食上没节省,不然,依着两老的性子,每天给宋小宝吃好些就行了,他们都土埋半截了,可用不着好饭好菜的伺候。   宋添财一听陈桂枝这样说,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还是暖暖的。他在外也是这样担心着宋家两老和宋小宝的,十分能理解陈桂枝的絮叨和行动。他拦下陈桂枝道:“爹,娘,晚饭还有段时间烧呢。你们别急,我这不是回来了,以后天天在家吃娘给做的好吃的。走,咱们先进屋把这些东西归整归整。难得了儿子去了泉州一趟,给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带了些东西。你们给看看挑挑,送什么过去好。”   赵言修也道:“婶子,大哥在外可挂念你们了,可给你们买了不少东西。大哥的一番孝心,你们可不得看看喜不喜欢。我这还买了些布料,到时候还要麻烦婶子给裁了,给家里人做上两身衣裳穿穿。”   宋添财给了银钱打发了马车车夫,几个人一道进了屋。宋小宝和他的小伙伴们一个个坐在椅子上吃香蕉,香蕉这东西永乐镇很少见。也是宋添财在路上瞧见的,买了几挂青香蕉带着,一路上用稻草塞着垫着运回来的。现在有一挂已经熟透了,正好拿出来给几个小的吃。   陈桂枝一进门就瞧见宋小宝吃的满嘴都是香蕉,赶紧拿了湿毛巾给擦嘴。宋小宝嘴巴小,慢慢的抱着香蕉啃着,陈桂枝从厨房拿了个刀把香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用个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吃。   其他的三个大孩子吃了一根后都不再吃了,刘坤武在镇上开铺子,又是个宠孩子的,以前也买过香蕉给他们吃。但宋桃子却十分的心疼,抱怨了很长时间,所以,这两孩子记住了,这香蕉很贵,就不愿意多拿了。狗子更不用说,本就不好意思,闻着香味没抵得住口水吃了一个,再多却是不会动了。   宋添财也没勉强,这东西通肠胃的,体质偏寒的人不宜多吃。孩子肠胃弱,少吃些没坏处,等走的时候每个人给他们带几个回去慢慢吃。他倒是给宋大山和陈桂枝一人剥了一根。   陈桂枝嘴里嗔怪道:“这东西精贵,你们买这多多费钱啊。你啊,花钱大手大脚竟是随了你爹,一点没学到我这做娘的会把细。”   无辜躺枪的宋大山吃着香蕉并不争辩,反而笑得有些傻。   宋添财笑着说道:“娘,我不是想让你和爹多尝尝些好吃的。这银子就是人赚来花的,爹娘觉得味道好,喜欢吃,儿子花再多钱也值得。”这话一出,哄得陈桂枝心都是甜的。嘴里也不抱怨宋添财花银子了,倒是又心疼起财在外不容易了。   万氏很快就过来了接两个孩子,顺便把狗子送回家。宋添财向她问了好,并拿了些吃的给万氏带回去。其他带给万氏一家的,要等归整好了,明天再送上门去。不过,陈桂枝却带些得意的像万氏表功般的说了宋添财给万氏一家都带了东西。   把万氏高兴的直夸宋添财有本事,又把早就打算好的话说,请宋添财一家明天上他们家吃顿饭聚聚。给宋添财和赵言修接风洗尘,好好的热闹一下。自从胡小玉怀了一个月身子,万氏这些天都乐呵呵的,谁都能给个笑容,更何况是她一直另眼相待的宋添财,热情的不行,陈桂枝和宋大山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等人一走,宋添财把五百两银子拿出来,一排排摆在宋家二老面前。宋家二老这辈子的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呆了呆。反应过来的陈桂枝立马起身跑出去东张西望一番,确定没人过来。把院子门关着,又把大门关好,这才回屋子。   嘴里抱怨道:“你这孩子,心咋怎么大呢。这么大笔银子咋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拿出来了,财帛的人心,谁知道村子里有没有见钱眼开的。”   宋添财也回过神来,瞧着宋添财有些结巴的说道:“添财,这做买卖真这么赚钱?” ☆、第81章 洗尘   宋大山是知道自己儿子宋添财是个有本事的,可也没能想到就这么去了一趟泉州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还赚了这么的银子,这才问了这话。本来宋大山没多什么其他意思,可听着陈桂枝耳朵里就不高兴了。   陈桂枝开口道:“你这个老头子,儿子挣钱厉害,白花花的的银子在你面前,你还这么说话。这不是你儿子做买卖来的,难不成是你给的。咱儿子什么性子你不知的啊,你这么说话伤不伤孩子的心啊。”   宋大山一听,立马急了,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宋添财笑笑开口道:“没事,娘,爹这话也就问问,担心我在外挣钱不容易,这事也是我和爹娘没商量。去泉州我拿的本钱可不止那些银子,是我从言修那儿借的。他爹娘给他留了些银子,我没敢声张,这才没告诉你们,怕你们被人套出话来。这次去泉州,我们在那儿待了三四个月做了几笔大买卖,这五百两只是带回来的。我和言修还在泉州那儿置办了些田地和铺子,多亏了言修帮忙。而他手里的银子都换成了铺子宅子田地。现在他在泉州有铺子有田地有宅子了。我也跟着沾光,在那儿置办了些家业。”   这回不仅宋大山呆了连陈桂枝也回不过神来了,他们家在泉州置办了产业,有铺子有田地还有宅子了。这怎么像做梦似的,虽然他们小时候就从泉州那儿出来了,那个时候泉州还是个穷地方。可这些天陈桂枝可和那些客商们打听了不少泉州的消息,那儿的繁华陈桂枝想都想不出。现在儿子竟然有本事在泉州立下脚来,这消息炸得她有些不敢置信。   赵言修在一旁道:“叔,婶子。我和大哥说好了,等过几年小宝再大些,咱们就去泉州那儿生活。把小宝送到泉州那儿最好的私塾读书,以后去做大官,为宋家光宗耀祖。怕叔,婶子住镇上住不惯,大哥还在我们买的大宅子后面圈了一块地。到时候叔,婶子想种菜就种菜,想种花就种花,方便的很。那镇子靠着泉州,来回就一个时辰的路程,叔,婶子,没事就可以去泉州逛逛。”   宋添财接话道:“爹娘,要是你们不想搬走,也没事。就让小宝在镇先上几年学,等他大点我再陪他过去几年。我们两边跑,也不碍事,主要还是看你们的意思。我这也是给小宝置办些产业,以后他要读书科举,可不能没个进项。给他在泉州置办了家业,他不管做官行商都有本钱,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听了半天,陈桂枝才弄明白,人都是念旧的。在宋家村住了大半辈子,说实话让她忽然搬走,她还有些舍不得。可若是要和儿子孙子分开,这些舍不得就无所谓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住都是一样的。   再讲,即使宋添财平时不说,陈桂枝觉得她儿子以前读书那么有天赋,忽然就被人断了科举,这心里不是不遗憾的吧。只不过为了不让她们担心,从不表露罢了。但是却对小宝抱有厚望,想给小宝最好的。若是她和宋大山再有本事些,也不会让宋添财这个做儿子受那么多委屈了。   这么一想,陈桂枝先开口道:“我和你爹老家就是泉州的,怎么就住不惯了。就是这儿的亲朋好友有些舍不得,不过,这儿离泉州也不算太远,一年回来看看也就行了,也不是多大事。添财,你比我和你爹强多了,什么事你看着办吧。我和你爹跟着你走,没什么能比我儿子和大孙子更重要的。”   宋添财听了陈桂枝的话转而看向宋大山,宋大山是男人,他其实比陈桂枝想得更远。他重面子一辈子,刘采莲私奔了,给他儿子戴了这么大顶的绿帽子。他和陈桂枝丢些人没关系,反正他们都老了,丢人就丢人吧。   可他孙子宋小宝却还小,以后背着这么个出生,不管是科举说亲,都是个麻烦事。他可不想为了个刘采莲把他孙子给耽误了,为了这个,当初家里那么紧,他还是让儿子宋添财捐了五十两银子出去,就是好让村里人念好,不再讲究宋家。   但这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众人不说,心里肯是有得嘀咕。这事也算治标不治本。去泉州生活的话,却可以免去这些担忧。毕竟,到时候,他们只道宋小宝的娘没了,宋家再多做些善事,名声照样可以回来。以后,宋小宝读书科举,做官说亲一样不耽误。   所以,宋大山很干脆道:“去泉州好,我跟着你娘跟着你去泉州享享福,这是多少人羡慕不了的福气。”   听着宋家二老都不反对,宋添财点点头道:“爹,娘,我们这儿的屋子铺子都留着。到时候,若是你们住那住不习惯,咱们还回来住。就当去玩了一趟,若是住的惯,每年我们再回来和亲戚们聚聚也就两边跑跑。不过,现在这个倒是不急,小宝还小,就是先和你们说一声。这也是我给咱们家留的一条后路,庄户人家靠老天爷吃饭,天灾人祸的谁也说不准。但泉州那儿四通八达,粮食该是不缺的,又有重兵把守,最是受朝廷重视。就算咱们这儿年成不好,去泉州有银子也能买口粮食吃。”   灾荒之年,这儿银子也买不了粮食,宋大山和陈桂枝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年,虽然大体上是风调雨顺的,可也有年成不好的时候,家家户户卖儿卖女的都有。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宋家人单力薄又颇为富裕,还真是块肥肉。   宋家两老本来就同意去泉州,现在更没话说了。宋添财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屋子里,谈完话,他们就一道把这满地的东西顺了起来。   给蔡主薄和杜师爷的礼都送过去了,剩下的就算宋大海一家,刘坤武一家和陈大石一家。当然,几个老亲也要送些,还有宋家村的村长也给点东西过去。再不喜欢陈家,可那儿还有陈桂枝的亲娘高老太在。宋添财还是给高老太带了一匹布和一些补品,至于两个舅家,是一点没准备。 他都打算去泉州了,以后,这边的亲戚就走这几家。至于舅家,算不上大奸大恶,可宋添财却不准备招惹这个是非了。惹不起,那就直接不走动不就行了。反正,谁也别想凭着那点亲戚情分来为难他,让他不痛快。   陈桂枝和宋大山帮着收拾,很快就分好了礼物。但却很是心疼,宋添财送出去的布料糕点吃食补品都价值不菲,即使现在知道宋添财家底颇为厚实,可一贯的节俭习惯让陈桂枝免不了唠叨一顿宋添财。   宋添财赶紧拿出给陈桂枝买好的首饰和给宋大山买好的上好烟丝。赵言修除了布料,还给陈桂枝买了一对玉手镯,给宋大山买了一个银子做的烟管。陈桂枝这么多年也就是和宋大山成亲的时候,从自己婆婆手里接过一只银手镯,一只直戴在腕子上,浑身上下简朴的很。   现在宋添财给她打了全套金首饰,陈桂枝接着在手里摸了半响,感慨的说道:“我嫁到宋家这么多年,丈夫老实,儿子孝顺,这一辈子本就很满足了。没想到晚年更是个有福的,儿子挂记我这做娘的,还给我打了金首饰戴。我看,这宋家村就没有比我更有福气的了。”   赵言修那对玉手镯,颜色透亮,其实价格比宋添财的金首饰贵多了。可惜宋家二老不识货,不过,陈桂枝可不是那种不知好的人。很是夸了赵言修一顿,等宋添财告诉陈桂枝拿镯子的价格之后,陈桂枝就小心翼翼的把玉镯收好压箱底再也没戴过。心里对着赵言修就更为喜欢了,还略带些不安。她不是那种会占便宜的人,这受了别人的好,只能更好的待别人,越发的把赵言修当一家人看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给宋小宝带了不少东西,吃的玩的用的穿的,几乎都有。放在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屋子里差不多要占了一半的地方,宋小宝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哪个都舍不得放下,眼睛还瞄着一个,恨不得自己多长出一只手来拿玩具玩。   宋添财很久没陪着宋小宝玩耍了,和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在宋大山夫妻的屋子里玩玩具。七巧板,梅花锁,九连环这些智力玩具不用说,都是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在玩耍,小木剑,小陀螺,陶瓷动物,这些都是宋添财带着宋小宝玩耍。   其中有对颜色特别鲜亮的陶瓷烧制的大红公鸡,宋小宝最喜欢。抱着不撒手。但宋添财也只能给他看看,怕颜色太艳丽,陶瓷是刷了漆的。不太乐意让宋小宝抱着,两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赵言修看着直乐呵。   最后,还是赵言修剥了个桂圆干,把桂圆肉喂给宋小宝吃了些。宋小宝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手里的大红公鸡立马就不稀罕了,一双小肥手握着几个桂圆,慢慢的捏壳子。赵言修看着宋小宝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只好端了碗热水,泡一会桂圆肉再给宋小宝吃了些。宋小宝立马眉开眼笑了,那神情就和宋添财一模一样,赵言修对这样的宋小宝最没原则了。   陈桂枝和宋大山都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虽然都很想拿着刚刚儿子孝顺的东西去村子里显摆显摆,可都忍住了。不过,两夫妻还是乐的很,一起去镇上买菜去了。   傍晚,陈大石和林小满来辞行,现在宋添财他们回来了。陈大石和林小满算是任务结束了,自然是要回家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陈桂枝和宋大山待他们再好,两人也盼着能早些回家。   宋添财也没拦着,只让他们明天来搬家,今天再住一天。天色也不早了,陈大石两人也没推辞。宋添财这次在泉州给陈大石和林小满带了不少东西,有布料海产干货和茶叶。赵言修帮着宋添财提出来,陈大石和林小满怎么也不愿意拿。   最后,宋添财只好说道:“大石哥,小满哥,你们要是不收,明天我就送到你们门上去。不如,你们明天一道收拾东西的时候带回去。咱们的交情,难不成就不值这点东西,要是你们不要,以后啊,我可不敢麻烦你们做事了。这不是让我尽占便宜吗?我可不干这事。”   好说歹说,宋添财终于把东西塞给了陈大石和林小满。   但陈大石和林小满却面有难色,宋添财一看,心里一想,试着说道:“出去这么多日子,也不知道我们家太不太平。大石哥,小满哥,没人来宋家找事吧?”   陈大石想想自己受宋添财所托,这事就该和宋添财说一声。所以,陈大石开口道:“添财兄弟,你走后大概半个月,你大舅和二舅送了高老太和四个儿子到宋家来。说是你出门了,要他们来帮宋叔宋婶看门户。宋婶没搭理他们,只把高老太迎进了屋,说要让高老太在宋家住一段日子,其他四个侄子却是让你大舅和二舅带了回去。”   其实,陈家也是看陈桂枝找了他这么个外八路的侄子,好吃好喝的在宋家住着,眼红了。这才把陈桂枝正儿八经的亲侄子给送上门来美其名曰看门户,实际上却是来白吃白喝一段日子。毕竟,宋添财是厉害,可宋家二老也是有名的和善人。陈家看着宋添财不在家,又抬出了高老太的面子,把四个陈家小辈往宋家一送。   等陈家四个孩子都住下来,这么一来,宋家和陈家的关系也就又走上了。可偏偏陈桂枝没给面子,做了顿饭给几个侄子吃,吃完就让他们跟自己爹回去。说家里住不开这些人,只留高老太住一段日子就行了。   宋添财眼睛一闪,笑着说道:“那我舅舅们就这么回去了?”   陈大石就有些不好开口了,林小满接着说道:“你大舅母小舅母来宋家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说婶子乐意拉扯外人也不愿意关照娘家,还说你脾气大,有几个钱了,连舅舅舅母都能顶撞,不放在眼里。最后,被宋婶和宋叔用扫把赶走了。冯四凤还故意晕在了宋家门口,好在添金娘过来,用根绣花针戳了一针,把人扎跳了起来。宋婶气不过,直接就道以后不欢迎这两个弟弟弟媳妇上门。高老太嫌丢人,病了一段日子,宋婶照顾一个月。陈家不管不问不花银子就算了,还没个人过来问一声,宋婶恨得牙痒痒。最后,去找了陈家村里正,说是要告两个弟弟不孝。吓得陈家兄弟上门求得高老太心软,回陈家了。这样一来,倒是引得旁人说宋婶不是,让宋婶里外不是人了。”   宋添财真没想到,第一个找上宋家门上的会是陈家。 ☆、第82章 鸡毛   陈大石不是个会背后说人的人,林小满有些话也不好说。陈桂枝的两个兄弟对自己老娘总是有心的,毕竟这高老太是他们的亲娘。可架不住他们两家的婆娘要死要活的,怕给高老太看病花银子,又想借着这个高老太的事情拿捏住陈桂枝,老太太生病了就想见见孙子。   陈桂枝带了几次话给两个兄弟,要把几个侄儿带过来看看高老太。可她那两个弟媳妇却要陈桂枝上陈家门赔礼道歉,话里话外都是说陈桂枝不顾娘家,不留情面,自己厉害就别求到陈家门上来,这是恨陈桂枝上次拒绝了四个侄子住到宋家的事情。   陈家两妯娌打的好算盘,外人要道陈家不去看高老太,她们只要说陈桂枝做事太不像样,以前无事时,她们儿子上姑姑门被赶回来。现在有事的时候就想着她们儿子了,真是陈桂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太不把她们陈家当回事了。准备把一切都推给陈桂枝身上,让人讲究宋家行事。也就看着陈桂枝心疼自己老娘,不忍老太太想儿子瞧不见,必要给她们低头的,她们也好出出被宋家挤兑不给面子的气。   但却没想到,陈桂枝直接找上陈家村的里正,说道自己是出嫁女,照顾自己老娘没什么话可说。常住在宋家也行,反正陈家不要脸面,耽误的也是陈家自己的儿子婚事,和宋家可没多大关系。又道陈家兄弟太不孝,自己老娘生病不出银子就算了,连看都不去看一眼,这么狼心狗肺,她定要去衙门说说理,好好的给他们长长脸。   陈家村里正上了陈家门,狠狠的批了一顿,说要是陈桂枝真去了衙门,就休了陈家这对妯娌。省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连累到陈家村的名声。吓得这两个婆娘赶紧让自己的丈夫儿子上门求了高老太回去,半点不敢再横了。   都是高老太的至亲血脉,哪能狠得下心来,收拾收拾东西也就跟着回去了。倒是陈桂枝这么一闹,把陈家村都给得罪了,特别是陈桂枝放狠话。若是两个弟弟和弟媳妇给对高老太不好,照样要闹去衙门的。出嫁女这么威胁兄弟弟媳。即使为了自己老娘,也让老一辈心里有些不舒服。   宋添财听了心里才不舒服呢,但面上却没表现。陈大石和林小满好心好意的告诉自己,他要是挂了脸,不是打了这两个人的脸吗。想想,开口道:“大石哥,小满哥,我本以为宋进宝那对夫妻会按捺不住,来宋家找麻烦,没想到是我那舅舅家不争气,害得我娘受了气。好在有你们在宋家,他们也就嘴巴上动动,不敢来硬的。不然,我娘就不止受些闲话了。”   陈大石连忙道:“婶子这也是受我们牵累了,不然,陈家也找不到借口。添财,你可别这样说,我和小满这样就很不好意思了。宋进宝带着他儿子在宋叔放牛地方等了几次,那孩子追着喊宋叔爷爷。宋婶知道了发了好大的脾气,宋叔也不怎么去后山放牛了。后来,宋婶去陈家村闹了那么一场,宋进宝夫妻倒是没再出现过。”   宋添财点点头,赵言修抱着有些困觉的宋小宝去睡觉了。宋家两老买菜还未回来,就他们三个人在屋子里。宋添财把去泉州偶遇陈光祖的事情说了。也没怎么提把陈光祖吓走的事情,毕竟,陈光祖再怎么不好也是陈大石的亲生父亲。有些事情宋添财这些外人可以做,但却会让陈大石左右为难。   宋添财只道在泉州偶然遇在汤浴干活的陈光祖,瞧着陈光祖的长相和陈大石相像就和人打探些消息。大概得知陈光祖的身份,本来想给陈大石写信的,可等宋添财之后再去打听,却发现陈光祖和他家人去乡下养老,不知去向了。   陈大石听了好半响没有回过神来,自己的爹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走了。这么多年没回来,自己都快记不清他的长相了。亲娘的谩骂,爷爷奶奶的白眼,叔叔婶婶的嘲讽,伴着陈大石度过了他爹走之后最开始的那段日子。   原以为那样的日子很惨了,可没想到,等他娘改嫁,陈家的亲人像踢皮球般踢着他时,陈大石才知道没爹没娘的孩子究竟能有多苦。吃百家饭,可那么多人家中也不个个都是和善人的,冷嘲热讽,讥笑怒骂,陈大石都受过。所以,才会对那些待他心怀善意的人那么尊重和感恩。因为被欺辱过,所以才格外珍惜帮助他的人。   从遇到小满的爷爷他才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从遇见了林小满,他才有了个家。陈大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爹,就当他死了。现在从宋添财嘴里得知了陈光祖的消息,整个人竟然没有任何激动,只觉得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他已经过了最需要爹的时候,也过了最恨他爹的时候,现在有林小满相陪,陈大石已经很是满足。爹对他来说是个符号,代表的更多的是苦难和悲伤。   陈大石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添财说,他既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愤恨,听到他爹还活着,也就那样了。最后,只好干巴巴的寒暄了几句,就和林小满回了他们住的屋子去了。   陈桂枝和宋大山买了不少的菜回来,夏天天气日。菜最好不要过夜,所以,买的分量都不多。有鳝鱼,小龙虾,猪肉和鲫鱼,买菜之前,陈桂枝还把家里的一只老母鸡杀了架柴煨在锅里了。   一回来,林小满就过来帮忙了,陈桂枝在剁肉做狮子头,林小满做香辣小龙虾、油爆鳝鱼和红烧鲫鱼。宋大山又摸着去了后面的菜院子,摘了把臭菜,又把刚刚冒头的地瓜叶掐了一把。这样的地瓜叶撕了外面的皮,掐成一小节一小节加辣椒炒,最是爽口,宋添财以前一个人都能吃一碗。最后,宋大山又把刚刚长大些的嫩黄瓜全部摘了,怕桌子上都是荤菜,吃得人油腻。   拎着篮子,宋大山越想越乐呵,他家的日子可是越过越好了,以前吃荤腥都吃不够哪还会嫌腻味。现在天天吃,倒是讲究起来了,还是他儿子有本事,就他看,这村子里就没有比他儿子更有本事的了。   陈大石帮着烧锅,林小满一个人就能把菜做好,等陈桂枝剁好了肉,也被林小满送出了歇着了。宋添财瞧着宋小宝喜欢吃桂圆,可这桂圆火气大,就这么吃容易上火,就剥了半小碗放在饭锅里蒸了,晚上给宋小宝和宋家两老吃些。   瞧着陈桂枝从厨房出来,宋添财拉了拉陈桂枝,两人进了宋添财的屋子说话。陈桂枝也不算傻,知道儿子肯定是得知自己娘家的事情了来安慰自己的。没等儿子开口,她就说道:“添财,你娘年纪这么大了,心宽着呢。你舅舅们其实心不坏,就是被自己婆娘拿捏惯了。你两个舅母气我没贴补娘家,没给她们脸,就想拿着你姥姥拿说事,给我个下马威罢了。再说,生病太花钱,她们瞧着我这个大姑子有钱就理所当然的要我出了。我出就我出吧,娘生了我一场,我怎么也不能让她受苦受累不是。可我这两个弟媳妇占了我便宜还敢拿捏我,把着你两个舅舅和你姥姥的几个孙子不让他们来瞧你姥姥。就是逼着我去低头,去和她们赔不是认错”   说道这个,陈桂枝就来气 ,她娘这么大年纪的,生病生成那样,就想见见自己儿子孙子。可偏偏没一个人上门,她都带了几次话了,却被她的两个弟媳妇用话回了过来。想到儿子说的话,陈桂枝当时就觉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娘家兄弟弟媳不感激她体谅陈家家境不好,没用他们出汤药钱就算了。还想用高老太生病来拿捏她,真是太没良心了。   弟媳妇不是高老太生的,陈桂枝气是气,却没多伤心。可两个弟弟就那么听自己婆娘的话,对高老太不闻不问,惹火了陈桂枝。想着当初万家的事情,就依葫芦画瓢,去找陈家村里正说理,还放出狠话要去衙门告状。   果然,陈桂枝一硬气了,陈家就软了。她两个弟弟带着四个儿子,求到了宋家门前,对着高老太又是跪又是求的,接着高老太家去了。这么一来,陈桂枝就越发觉得还是她儿子的法子好使,不过,心里却没什么得意之情反而堵堵的。   宋添财道:“娘,我还听说我的两个舅母还闹上门来了,这是什么回事。”   陈桂枝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她们觉得我们要大石和小满住家里都不要你那几个表弟来,心里委屈,觉得我不分里外人罢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本来,按理说侄子来姑姑家玩几天也是常有的。可你一走,家里又有茶摊子要忙,我照顾小宝和你姥姥就有些忙不开身了,哪有时间照顾你那几个表弟。再说,也没一送就送四个来我家的,我就给回绝了,这才让她们找上门来的。本来说的好好的,可偏偏她们要强惯了,瞧着你不在家,就在我面前数落你的不是,把我和你爹给气的把她们赶了出去。你小舅母又装死,好在你大伯母赶来轰走了她。”   “添财,我这回是为了你姥姥,做了恶人。有我放的狠话在,就是装,你那两个舅母也得夹着尾巴孝顺你姥姥。你姥姥都这么大了,没几天活头了。老人一老,就盼个家和人团圆,我是能接你姥姥来住,可她心里哪能放得下你两个舅舅啊。本来要我低低头,为了你姥姥我也认了。可这么多年下来,你两个舅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算清楚了。就是掏心掏肺给她们,她们还得挑三拣四。我就是把宋家搬过去给她们,她们也不一定得多给你姥姥几个好脸。既然如此,那就只得让她们怕了。你娘我狠话一放,你几个表弟都没说亲,陈家村又是要脸面的,自然会震住她们。有我在旁盯着,时不时的给她们来点颜色,你姥姥才能安安稳稳的做个老封君在家被儿孙孝顺着。”陈桂枝解释道。   陈桂枝知晓自己儿子的性子,怕宋添财去找陈家麻烦。有她娘高老太在,弄痛了陈家,到时候她娘有个好歹,陈桂枝舍不得责怪儿子又心疼自己老娘,左右为难。不如和宋添财说了自己的打算,让宋添财不再管陈家的事情。   宋添财看了一眼陈桂枝,心中明白她的顾虑。开口道:“只要她们不欺负娘,我是不会出手的。不过,要是她们敢欺负娘,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以后,这门舅家,我也是绝对不会走动的。就凭这两个舅母这样行事,就让人觉得膈应。”   陈桂枝心里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她们这回可没欺负到我,倒是被我给气着了。这回她们没占到便宜不说,还得在你姥姥面前做孝媳,心里怕是得恨死我了。我也没打算再回娘家了,也就是舍不得你姥姥罢了。哎,你姥爷还在时,娘和你两个舅舅要好的很,当初我上花轿的时候,你大舅小身板背着我在我耳边说‘姐,娘家是你一辈子的根,姐夫要敢对你不好,有弟弟在,弟弟给你做主。’我当时就觉得,我们姐弟以后肯定不会像旁人家那样生疏防备的。可你大舅母进门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你大舅这心就越发的顾着自己小家了,我们姐弟两个也越发的无话可说。”   宋添财不知道该怎么劝陈桂枝,姐姐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血脉。他大舅也就是自私了些,加上家里穷,陈桂枝这个姐姐救济惯了。都习惯了陈桂枝待他们的予以欲求,一旦陈桂枝没做到或是不再满足他们,他们就会生气不满气愤,就得陈桂枝变了,不是那么好了。   好在陈桂枝也就是和儿子说说心里话吐吐槽,并无让宋添财劝解的意思。   过了一,陈桂枝带些高兴神色对宋添财说道:“添财,这次我得好好夸夸你爹。宋进宝夫妻这次趁着你不在,带着大宝等在你爹放牛的路上。大宝追着上去喊爷爷,你爹一听跑的飞快,赶着牛就回来了。半点没和他们说话,更没给他们银钱,等回来了,还和我主动说了。第二天,我跟着你爹一道去放牛,又瞧见宋进宝了,对他发了顿脾气,要他别再来烦我们宋家。村子的人路过,宋进宝又说不过我,对他指指点点,把他说的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敢堵过你爹。不过,你爹现在也就在路边放放牛,不去后山了。”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洋洋得意的模样,心中好笑,可能是宋大山平时太软太面了,即使这回宋大山只是躲着,也能让陈桂枝很满意了。或许,陈桂枝也不是在乎宋大山到底做了什么,只要有这份心,让她看到,她就满足了。宋添财表示,有的时候,女人的心思真的太难猜了。 ☆、第83章 蒜皮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看得宋添财没吃就要咽口水了。这一路风尘仆仆,可是有好些天没好好的吃上一顿了。现在又有家人在旁,美食在前,宋添财觉得自己不要太幸福了。   宋小宝这么多天没见着自己爹,还没和他爹亲香够。也不坐在他奶奶边上了,非得挤到宋添财和赵言修的中间来。宋添财在没去泉州前就给宋小宝做了两个儿童椅,他插着坐进来倒是不要人扶着,自己就能坐得很稳。   香辣小龙虾又辣又鲜,吃得宋添财直呼过瘾。宋小宝在旁边看得急得也要吃,小嘴巴张的老大,还“啊”“啊”的发出声音来提醒自己老爹该给他投食了。宋添财坏心一起,用筷子沾了些香辣小龙虾盘子里的汤汁给宋小宝舔了一口,辣得宋小宝立马呛了口水,吓得宋添财端过旁边的凉白开喂给宋小宝喝。   原以为宋小宝该是生宋添财气了,没想到他又巴着宋添财要辣汁吃。刚刚陈桂枝的刀眼就飞过来了,他要是再敢逗宋小宝呛着宋小宝,宋添财保证他老娘能立马来拧他耳朵。在陈桂枝面前,和宋小宝争宠,宋添财从来就没赢过。   赵言修瞧着他大哥笨手笨脚的哄着宋小宝,赶紧帮着解围,剥了个小龙虾,在凉白开里涮了涮,喂到宋小宝嘴边。宋小宝一口就吞了,小嘴巴鼓鼓的,小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等吃完了,立马抛弃他爹,投奔赵言修这头。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赵言修,再望望那盘小龙虾,小脸上就差写上“快把小龙虾放到我嘴里吧”的字样了。让赵言修想装傻都觉得说不过去。   陈桂枝笑着说道:“言修,小宝在家也跟着我们稍稍吃些辣。你给他涮两个虾仁吃吃,不然,这一炖饭他就都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你,你也吃不安生。”   赵言修听陈桂枝说宋小宝再吃些也没关系,就放心了,给他剥了两个,过了水去了辣味,又挑了一块鳝鱼过了水慢慢的喂宋小宝吃。最后,用鸡汤拌饭,给他吃了小半碗,宋小宝这才被陈桂枝抱下去玩了。   这桌上,除了陈桂枝没倒酒,其他几个人都倒酒了。是宋添财从泉州带回来上好的梨花白,入口软绵,回味甘甜,还不上头。酒好喝的很,就是价格太贵,宋添财只带了两小坛子来孝敬宋大山的。   陈大石和林小满这段日子在宋家帮衬宋家两老很多,茶摊子几乎都是他们在忙。宋添财一回来,陈桂枝就找着个空把陈大石和林小满夸了一顿。待他家人好的,宋添财自然是感激的,敬了陈大石和林小满一人一杯酒。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不过,几个人都没喝醉,赵言修和宋添财去外面冲澡。水是温的,宋添财却想起来在泉州的汤浴来了。宋家屋子盖的宽敞,冬天洗澡就在自己房间里,端个炭盆进去,也就不嫌冷了。可夏天却没专门的地方洗,陈桂枝在自己屋子里用大木盆洗,而宋家男子就只能端着脸盆拎着木桶冲澡了。   宋家人都爱干净,洗澡洗的勤快,宋添财就冒出了要在自己家建个洗澡浴室的想法,宋家西厢房那儿可是空着两个房间呢。在其中一间中用砖头隔开,做成男女两个浴室,这样以后洗澡能方便的多。这么一想,宋添财就和赵言修嘀咕了,赵言修也觉得不错,两人打算等过两天就弄。   等宋添财洗完澡,宋小宝在大澡盆里玩耍玩的正嗨。拿着宋添财买回来的木头小船放在澡盆里飘着,哈哈大笑,玩得水花四溅,陈桂枝要抱他起来,宋小宝就不乐意了,扁扁嘴巴就要哭。   宋大山端了盆热水过来,添进澡盆里,开口道:“这天热,小宝喜欢玩,就让他再多泡一会。不然,一会又哭又闹的,晚上睡不好觉。”   陈桂枝想想也是,只好让宋小宝再玩一会。她让宋大山看着,自己进去熏了艾草在蚊帐里赶了蚊子,才抱着宋小宝去床上。夏天蚊子多,宋小宝又是个招蚊子的,陈桂枝有次没掩好蚊帐,第二天宋小宝身上就被叮出了几个大包。红红的包在宋小宝白白嫩嫩的小身子上特别显眼,陈桂枝和宋大山心疼了好久,还去陈家村问陈大夫要了些止痒去蚊的药膏回来备着。之后,宋家一日必要熏好几次艾草驱蚊子。天一黑,宋小宝就会被擦上驱蚊药膏。   宋添财是个大老粗,蚊子也不爱吸他的血,倒是赵言修和宋小宝一样,这一路上露出来的手腕上都叮了好几个包。宋添财在家短衣打扮,赵言修却总是捂着长袖长褂,为的就是防蚊子。   为此,宋添财也在药铺买了驱蚊药回来,不好让宋家二老去给赵言修去蚊帐里赶蚊子。宋添财亲自上阵,确定没有漏网之蚊,才掩实了帐子,又打了两桶井水放在屋子里,才回去睡觉。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这个大哥为他忙里忙外,心里就很暖心,他大哥待他总是这么的好。有时候,赵言修都觉得自己能为他大哥做的太少了,每次都是他大哥照顾他,他也很想照顾他大哥。   所以,赵言修也去宋添财的屋子赶蚊子,宋添财看着追着蚊子满地跑的赵言修,丝毫不留面子,捧着肚子笑。把赵言修笑得恼羞成怒,狠狠的瞪了宋添财一眼。灯光下,赵言修面如春花,眼神明亮,宋添财不知道怎么的,心就微微跳了一下。   宋添财摇摇头,他这是怎么了。把赵言修哄着回了房,宋添财睡在自己屋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老是想着赵言修刚刚的笑容,听着窗外的蝉声,宋添财觉得一定是蝉太吵了,让他的心都乱了套了。   第二天大早,宋添财还在梦里,就听见有人敲门。宋大山起身开的门,原来是刘坤武送了大半车冰块过来。今年夏天天气热,这冰窖的生意好的很,特别是进了六月,多少冰拉到镇上都能卖得掉。   这冰窖有宋添财参股,刘坤武自己没舍得用冰,但宋添财一回来,就带了一车冰过来。给自己岳父家送了小半车,剩下的都拉来宋家了。这冰块都是放在大木箱里,用后棉絮盖住,趁着太阳未升起时运出来的。到了宋家,冰块分毫未化,宋大山知道是刘坤武给他们家送冰,赶紧去叫了宋添财。   宋添财起身和刘坤武打了招呼,这冰是好东西,可宋家却没法存着。就算用木桶和棉被盖着也不过能放上两三天。好在刘坤武也料到了,送了三块大冰块过来,这几天也能用完。   宋添财和刘坤武寒暄了几句,刘坤武笑着说道:“添财兄弟,咱们忙了一番冰窖,不能别人都用上了,咱们一点没用。本来早想送些过来,可添财兄弟不在,叔叔婶子怕是不知道怎么存冰用冰。我就等着你回来,拉来给你用些。你要是用得好,以后,就自己去冰窖拉些来用。”   宋添财连忙道谢,又把从泉州带给刘坤武的东西让刘坤武带回去。昨天给刘坤武送货,宋添财并没把东西给刘坤武。第一是刘坤武还有个大哥在那儿,宋添财只给他大哥带了些薄礼,意思意思。第二,他是宋桃子的堂弟,自然要把东西送到宋桃子的手上才好。至于午饭,万氏请了宋大山一家吃饭,自然不会留刘坤武吃饭。   冰搬下来就放到了院子的井旁边。宋添财比划了一下,用刀划了一些下来放在盆子里,用木桶把整块冰吊着井水里。剩下的两块,宋添财准备今天去茶摊子弄些冰饮,好好的饱饱口福。   早饭煮的是绿豆粥配韭菜盒子,宋添财把两块冰放在正厅,温度立马降下去很多。陈桂枝开口道:“夏天用冰,我还是第一次见。有这冰就是舒服,屋子里都凉快多了,还是城里人会享受。”   宋添财开口道:“娘,刘坤武说了,我掉在井里的冰是可以直接吃的。刚刚我不是划下来不少,你煮些绿豆汤和酸梅汤,弄些冰放进去。在茶摊子里卖,一碗三文钱,这天气这么热,那些跑商的人一定乐意买。”   陈桂枝一听觉得可行,几口把早饭吃了,起身去厨房煮汤去了。   宋添财吃完早饭,也在盘算着用冰做些什么来解解暑。看着两大块只能用来降温的冰块,宋添财灵感一闪。去厨房找了找了几个沙果,榨出汁水来。喝了口尝尝,宋添财又挑了些糖放进去。   然后,去后山砍了竹子回来,分出十来个完好的竹筒出来,用小刀划开一个小口子,把汁水倒进去,再用木头塞住。沙果汁不多只用了一个竹筒就装完了,宋添财直接用凉白开加糖兑好,装了三个竹筒。然后,把大冰块中间挖出两个坑来,把竹筒放进去,把挖出的冰块倒在上面。打算等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吃冰棍了。   瞧着剩下的竹筒,宋添财也没浪费,洗了些米,切碎咸肉和虾仁,通通都塞到竹筒里,用屉子在锅上蒸了起来。想想,又煮了养在家里的一条黄花鱼,等汤煮的差不多,把汤盛在陶罐子里,盖严实了,埋在灶膛还有火星子的热灰里。   辰时,大锁小锁手牵着手来找宋小宝玩耍。宋桃儿怀孕七个多月了,即使儿媳妇有了身子,万氏也不放心自己女儿一个人回家待产。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干脆让两个孕妇一起,吃喝上也好照顾。   至于大锁小锁,基本上都是在陈桂枝这儿混。除了到饭点才回去,一般万氏都见不着两个小外孙的影子。昨天,万氏难得偷闲,大锁小锁又闹着要到村子中间那颗大桃树上摘桃子,万氏才带着去的。   开门的是宋添财,大锁小锁还有些害羞,喊了一声舅舅,就不再说话了。宋添财高高兴兴的把两个孩子迎进来,笑着说道:“大锁,小锁,舅舅在做好吃的,你们待会就能吃到了。”   昨天的香蕉完全征服了大锁小锁,虽然香蕉不是宋添财做的,可却是宋添财给他们的。反正也没差多少,一听有好吃的,两人好险没流口水。大锁小锁手里还拿着东西,显而易见,是带给宋小宝的。   赵言修一回来就开始了为人师的重担,早先宋添财可就把宋小宝送给赵言修做徒弟了。在没去泉州的时候,赵言修没事就给宋小宝读读书,教教字。几个月没见,宋小宝是半点都没印象了。赵言修是个有耐心的,知道宋小宝还小,记不住正常,就开始从头再给他读些书。   又拿出笔墨纸砚,也不教宋小宝写,就赵言修自己练着字。宋小宝最是喜欢凑热闹,瞧着赵言修写字,也依葫芦画瓢,慢慢的在旁边学着样子。赵言修也不去管他,只在他拿毛笔洗脸的时候及时的制止。   大锁小锁跟着宋添财来到书房,一看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在练字,立马屏声敛气,蹑手蹑脚了。刘坤武一直给两个儿子说读书识字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弄得两个孩子对读书人很是含糊。   宋小宝一看自己的两个小哥哥来了,屁股就坐不住了。左转转右摸摸,对着大锁小锁喊道:“大哥,二哥,我写字,小叔写。”说完,还把那张画得看不出样子的纸献宝似的举起来给大锁小锁看。   瞧着自己儿子又再卖蠢还不自知,宋添财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保护儿子的脸面。赶紧开口对着一群萝卜头道:“我做了竹筒饭还有鱼汤,等饭吃完了,还有冰棒吃,想吃的就跟着我走,咱们去洗手。”   赵言修以最快的速度收笔,放笔,然后,神情无比自然的抱过宋小宝第一个跟着宋添财出了书房。大锁小锁紧随其后,宋添财举着瓢,倒水给几个人洗手。 ☆、第84章 请客   竹筒饭已经蒸好了,竹筒直径只有一个大拇指长,不过,一个竹筒也能蒸出半斤米饭。宋添财把竹筒从锅里拿出,指挥着赵言修拿着菜刀把竹筒一刀劈成两半,用勺子把竹筒里的饭挖到一排放的五个碗里。还把在灶膛里的鱼汤拿出来,一人配了一碗吃竹筒饭。鱼汤炖的都奶白,香味老远就能闻到。   宋家早饭吃的早,宋小宝闻着香喷喷的饭和鱼汤,眼睛都亮了几分。抬着小脑袋,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宋添财,把手指放到嘴巴里道:“爹,吃饭饭。”   宋添财摸了摸宋小宝的小脑袋瓜子,笑着说道:“爹给你做了竹筒饭,用竹子做的,好吃的很。呆会是自己吃还是爹喂啊?要是自己吃,等吃完饭,爹给你吃冰棍。”   虽然不知道冰棍是什么玩意,但宋小宝却明白他要自己吃饭,之后他爹还会给他好吃的,立马开口道:“小宝自己吃,不要爹喂。”   宋小宝过完年就三岁了,但吃饭都是陈桂枝喂着,宋添财倒是提过几次让宋小宝自己吃。可一瞧见宋小宝吃的饭粒直漏,吃一碗能糟蹋半碗,陈桂枝就心疼了。赶紧上前接手,还顺道把宋添财给批评了一顿。道他不是亲爹,宋小宝这么小就这么折腾他,太不会照顾孩子了。   宋添财只好放弃和他娘争辩让宋小宝自己吃饭是培养他的动手能力和独立能力,护崽的老母鸡他可惹不起,只能随着他娘去了。等去了泉州回来,还是瞧着宋小宝再被喂着吃饭,宋添财吸取上次教训,打算单独带宋小宝时,就让宋小宝自己动手吃饭。当然,他可是宋小宝的亲爹,自然不会去强迫宋小宝去做某些事情,只能糖衣炮弹,哄着教着宋小宝自己去做。   宋小宝拿着是专门为他做的小木碗和小木勺子,一勺子挖进碗里塞进嘴里吃了起来,虽然偶然会漏些饭,但也不会太多。就是鱼汤他小手兜不住,手一歪就洒了。大锁小锁早就会自己吃东西了,饭他们可比宋小宝吃的快多了,鱼汤也不用小勺子,直接端起来嗅一口。宋小宝瞧着他们喝的欢,自己还没尝到一口,急了,也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学着他们的样子端起小木碗嗅到嘴边。可惜,他力气不大,手一歪看着那碗就要掉了。   宋添财在一旁暗中观察着,赶紧上去扶着,宋小宝稳稳当当的把鱼汤送到了嘴里,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大一口。好在这鱼汤里的鱼只有一根大刺给宋添财剔了,倒不用担心宋小宝会被鱼刺卡了喉咙。   大锁小锁喝得快,宋小宝眼睛瞄着他们,一瞧他们都喝完了,自己的还有小半碗,赶紧加快速度,连着喝了好几口。宋添财怕他喝快呛着,赶紧出声道:“你看,你小叔还没喝完,咱们得等等他,小宝最乖了,咱们要帮帮小叔对吧。”   一听自己不是最慢的还能帮着大人,宋小宝立马乐了,也不急着喝汤了。反而站起来垫着脚尖,往赵言修那儿看去。赵言修很是配合,故意苦着脸道:“小宝,小叔还有这么多没喝,你不陪小叔吃饭,小叔吃饭都不香了。”   宋小宝立马觉得自己使命重大,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小叔,我陪你,小宝最喜欢小叔了。你多吃饭,不吃饱肚子就会叫叫,然后还会憋下去。”说完,还在肚子上戳戳,做示范。   接下来,宋小宝就保持了和赵言修同等喝汤的概率,慢慢的把汤给喝完了。   等吃饱喝足,宋添财并没有立马去拿冰棍。这些孩子小,肠胃弱,宋添财可不敢就这么给他们吃。和赵言修带着三个孩子进了书房,每人发了一只笔一两张纸,给他们涂涂画画,自娱自乐。   宋添财笑眯眯的看着八岁大的大锁道:“大锁,舅舅要和你赵叔出去弄吃的。你是大哥,帮舅舅照顾下小锁和小宝行不行啊。”   被大人们委以重任,大锁立马挺起胸膛,就差拍着小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了。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的点点头。表示一定会看紧两个弟弟,不让两个弟弟闯祸的。   赵言修也听到了宋添财的话,看着宋添财给他使了个眼色,立马跟着出来了。宋添财带着赵言修去看着他冰在冰块中的竹筒,拿出一个晃了晃,没有水声,看来是冰好了。   竹筒外面冰的很,宋添财瞧着赵言修好奇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竹筒,坏心一起,把竹筒一下就捂到赵言修的脸颊上。赵言修可是习武之人,瞧着宋添财眉眼一跳就知道他大哥犯坏水了,身子本来准备躲开的。可瞧着他大哥那一脸得意又憋坏的神气活现,脚就动不了了。   然后,自然被竹筒冰了一下面颊。哆嗦了一下,引得宋添财哈哈大笑道:“中招了,哈,我就知道我反应这么快,动作这么迅速,你肯定避不了的。给你冰冰,感觉咋样?”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得意洋洋的神奇,眸子里眼光一闪,忽然道:“大哥,我脸颊好疼啊。”那语气叫委屈啊,把宋添财听的心里一颤,立马紧张的山前围着赵言修到:“言修,你脸被冰疼了,都是大哥不好,不该逗你的。这不是冰伤了皮肤吧,快给大哥看看。”   等宋添财近了,赵言修拿过旁边的冰镇的竹筒往宋添财额头上一按,宋添财被冰的一抖索,立马反应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的要追着赵言修,扬言要教训自己这个不听话敢骗他的小弟。两人闹了一阵,瞧着宋添财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赵言修主动过来领罚才结束。   宋添财也没打算直接就这么吃冰,而是到厨房把冰倒在洗干净的木盆里用竹刀把冰弄碎。这竹刀是宋大山这些年做的,好用,锋利,最主要的是可以农忙时在外吃饭卷饼划开方便,现在用来切冰倒是物尽其用。   等把冰弄成冰沙,赵言修也按照宋添财的要求把桃子削皮切成丁放好了。宋添财用小碗盛半碗冰沙又放了些桃肉拌了拌,用勺子挖了一勺递到赵言修嘴边,说道:“宋大厨自制的桃子冰沙,好吃又降暑,第一口就便宜你了。赶紧尝尝,看看要不要再加些糖还是再放些桃肉?”   赵言修拿过勺子吃了一口,入口的冰沙带些桃肉的香味,嚼起来沙沙的,好吃又解渴。赵言修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大哥,你这冰沙做的味道真好,这冰吃起来也不会让人凉的人不舒服。”   宋添财听着赵言修夸他,立马笑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把碗端给赵言修道:“言修,你快吃,那群小萝卜头可不能给他们在冰沙里加桃肉,不然他们的肠胃受不了。我这是给你特制的,待会就是绿豆冰沙给他们吃。你得先吃完了,不然,给他们看见,那小馋样,我怕咱们又得心软了。”   知道是他大哥为他特意做的独一份,这桃肉冰沙还未吃下一口,赵言修就觉得已经甜到心里了。瞧着宋添财还在细细的把小冰碎碾磨,赵言修干脆自己吃一口,喂宋添财一口,两人高高兴兴的分食了一碗才作罢。   等吃完了,宋添财其他的冰沙也弄好了,换了更小一号的碗,把冰沙铺了小半碗,又倒了一滴蜜加了一勺绿豆沙,和赵言修一人一个托着个托盘端着绿豆冰沙进了书房,大锁果然十分尽责,正督查小锁和小宝写字。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认得字,但这并不妨碍他让两个小不点规规矩矩的拿着笔在纸上涂鸦,不让他们离了座位淘气。   宋添财一进屋,宋小宝就开心了,把笔一扔,直奔而来。宋添财赶紧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接住了宋小宝。点点头的鼻子,给他擦擦汗道:“有没有听大锁哥哥的话,乖乖练字啊。”   “有,小宝写了好多字,爹,你来看,你来看。”说着就要拉着宋添财去看他那堆涂鸦之作。   宋添财跟着去了,宋小宝献宝似的把两张纸挨个的拿给宋添财看。指着一个画了大圆的圈圈道:“这个是个饼,圆的,就是我吃的鸡蛋饼。”说着,小手还顺着画出了个圈圈。   宋添财乐了,他儿子这记性还忒好,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写意派的精髓。这聪明劲随他,一点就通。赵言修在旁招待大锁小锁吃东西,两个孩子还是第一次吃冰,高兴的很。宋小宝人小,可眼睛却尖,也不缠着他爹介绍自己的大作了。抛弃他那还在自得自乐,甚觉自己儿子聪明绝顶傻爹宋添财,赶紧去抱他师傅的大腿,强烈要求也要吃好吃的。   赵言修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了宋小宝着,宋小宝得了好吃的,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老爹。屁颠屁颠的跑回去,拉着他爹的手到他师傅面前道:“爹爹,小叔有好吃的,喂给小宝吃。小叔,喂爹爹,也吃。”说完,一大一小,都两眼发光的看着赵言修。   好吧,宋小宝自己求投喂,还不忘带上他老爹,乐得宋添财直呼他儿子孝顺。赵言修真想捂着脸不去看这父子一模一样卖萌卖蠢的表情,心里大呼:还他英明神武的大哥,还他机灵无比的徒弟。   中午是万氏请客,宋大山和陈桂枝到了响午就回了家和宋添财一行汇合,一道去宋大海家。宋添财和赵言修给宋大海一家带了不少的礼物,除了宋小宝和大锁小锁空着手的,其他四个大人手上都是满满当当的。   从宋添财家到宋大海家走过去要路过几家,现在正是饭点,有几户人家在大树阴凉下摆桌子。瞧着宋添财一行人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往宋大海一家走去,边和宋大山和陈桂枝打招呼心里边羡慕宋家的富裕,盘算着以后可要好好的和宋家亲近亲近,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多少能搭上点话。   万氏今天可是下了力气整治出了一桌席面,这菜都是让胡小玉掌勺的。胡一勺是大厨,胡小玉的手艺自然也是不俗的。不过,从胡小玉怀了孩子之后,万氏心疼未出世的大孙子,就包办了家里的活计,每天只要胡小玉理理菜看看孩子就行了。   胡小玉也是个乖觉的,即使怀了孩子也不娇气,每次都帮着万氏打下手。万氏赶了几回,这才歇下手来。不过,平时对万氏和宋桃子和和气气恭恭敬敬,让一向挑剔的万氏整日都对外道她上辈子积了福娶了个好媳妇。   大锁小锁带着宋小宝走在前面,人还未到,声音就道了,对着万氏喊道:“姥姥,我们回来了。娘,我们来家了。”宋小宝人小,垮不过宋大海家大门上的门槛,大锁小锁两兄弟一抬,宋小宝肥嘟嘟的腿一弯,就进了。看着熟练度,就知道他们三个经常这样干。   好在大锁小锁都长得高长得壮,不然,宋小宝还真借不上劲。宋大海和万氏赶紧出门迎宋添财一家,胡小玉和宋桃子摆碗筷,菜就往桌子上摆了,打算一等人进门就开始吃饭。刘坤武早上送冰过来,并没有走,跟着宋大海在一旁招待宋大山一家。   几人一阵寒暄,宋添财把带来的东西给了万氏,万氏笑得开怀,嘴里却道:“大侄子,你看你,去了一趟泉州都快帮我们搬了小半个铺子回来。咱们一家人,哪用得着那么外道,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下次可不许了。你有这心,我和你大伯都是知道的。”   随后,又对着陈桂枝把宋添财一阵好夸,宋添财和赵言修跟刘坤武说话,没一会,胡小玉就来请众人上桌吃饭。   万氏晓得陈桂枝在家请客都是分男女桌的,她也跟着这样学,自己和儿媳妇女儿陪着陈桂枝并几个孩子在里屋开了一桌,正堂就留给了男人们。本来,宋添金要回来的,但胡一勺想趁着这段时间酒楼生意清淡教宋添金几个拿手菜,就没来得及回来。   不过,万氏专门留了女婿下来陪客,也算尽了心。陈桂枝瞧着桌子上鸡鸭鱼肉都齐活了,还有羊肉和驴肉,知道万氏是花了大价钱了,心里很是满意。妯娌里边看着各家的孩子,边吃饭,聊得很是愉快。   而这边,宋大山和宋大海两兄弟喝酒,宋添财却是没怎么碰酒杯,而是和刘坤武攀谈起了刘家村的事情。 ☆、第85章 口供   昨天才回来,宋添财和家里人一阵乐呵,也就不去想那些麻烦事。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忘记了,刘坤武是刘家村的人,他的前岳家可也是刘家村的。刘采莲当初不见踪影,刘家不仅不羞愧,反而嚣张跋扈,倒打一耙。   原先没有证据,宋添财只是暗地里看不上这户人家的行事,并没打算如何。刘采莲犯错,难不成还要去打杀刘家人,心里甚至暗暗想过刘家怕可能真不知情,反咬一口也是怕坐实了刘采莲私奔坏了自己家的名声。   可从刘家来让张媒婆要休书之后,宋添财就知道这刘家不干净。只不过无凭无据,宋家当时又处在风尖浪口,不好太过招摇高调,这才没打上刘家门上罢了,但宋添财心里却是给他们记了一笔。泉州一行,宋添财偶遇了刘采莲更拿到了刘家帮着刘采莲和人私奔的证据,刘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宋添财能让他们拿着欺负侮辱宋家的好处逍遥自在,那才是见鬼了。   所以,趁着吃饭,宋添财有意无意的就开始想刘坤武打听刘家村的事情了。当初听刘坤武家里的那点事情的时候,宋添财就发现,刘家村比宋家村更为的抱团,更讲究宗族。或许是刘家村当初是整个村子迁了过来的,家家户户盘算起来都沾着亲,所以,族老里正的话就比较有威严了。   刘采莲的爹叫刘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下头还有一个妹子。刘老三的两个哥哥又各自生了两儿两女,加上他妹子嫁给了刘家村里正做儿媳妇,刘老三一家在刘家村绝对是算得上族里人口多的关系户了。一般如这些小村子的里正多半是族里的族长当的,刘老三的妹夫是未来里正,在刘家村几乎没人会去得罪刘老三一家。   当初,宋大山带着人闹上刘家门时,刘老三的两个哥哥带着儿子女婿都过来帮忙,还有刘家村里正有意无意的偏袒,都让宋大山一行显得势单力薄。最后,只能愤愤的打了一架,灰头土脸的回了宋家。这些,宋添财都记着,现在知道了事实,自然要好好的讨个公道。   宋添财手里捏着刘采莲的口供,并不仅仅是说刘家人为刘采莲私奔牵线搭桥,而是刘家人跟着万前锋联合逼迫刘采莲,帮着万前锋掳走刘采莲的。这个罪名可比刘家拉皮条的性质重多了,能逼得刘家把吞了万前锋的好处都吐出来。   正好也为刘采莲正一下名声,让宋小宝以后不用背着个私奔亲娘的名声。说不准,此事一出,众人都还要同情宋家,可怜宋小宝,不管心里怎么心,嘴上是不敢再多说什么闲话的。   光有刘采莲的一张证供上公堂是不行的,到时候县太爷务必要让刘采莲出面。依着宋添财对着刘采莲的了解,到时候说不准她就会反口。搞不好还会倒打一耙,说他陷害刘家,把事情全推到万前锋身上。把刘家和她自己都塑造成受害者,踩着宋家的名声利益得了自由和好处。   所以,宋添财是绝对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的。这张证供虽然不会去衙门,但去刘家村闹一闹,让刘家村人知道刘老三一家的丑事,甚至这种丑事还会危及他们这些和刘老三一家沾亲带故人的利益时,不用宋添财出手,刘老三一家自然会被人收拾。   宋大海和宋大山很快就喝的不醒人事了,两人被宋添财和刘坤武送到后面的屋子睡觉。没了这两个长辈在桌子上行,说话就方便多了。宋添财简单的和刘坤武道明白了自己在泉州遇到刘采莲,得知刘采莲被人强行掳走到泉州,后去衙门告状,惩了恶人。刘采莲深感不安和愧疚,就自己的去了泉州的尼姑庵吃斋念佛,不理俗世了。   当然,刘采莲在衙门说出真相之时还道是自己娘家和人合伙把她掳走的。宋添财手里握有证词,可这要闹到衙门里,以后,刘家村的姑娘怕就是有娘家都不能回了。不然,刘家村里有亲姐鼓动有夫之妇的妹子红杏出墙,有娘家和外人合伙把已出嫁的女儿掳走送人。和这样的人家同一个村子里,人家婆娘能安心放自己儿媳妇回娘家吗?   有这刘老三一家的前车之鉴,那些刘家村外嫁女回娘家还能有好名声可言吗?宋添财的意思,他无意逼迫那些无辜的妇人,得罪整个刘家村。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就想找刘家村的里正和族老们私下里谈谈,让刘老三一家给他们宋家一个交代。   刘坤武听了冷汗直冒,他是没女儿,可他大哥有啊。现在宋桃子还怀着一个说不准就是姑娘。当初万小霞的娘家被宋添财告上衙门,即使万小霞的娘家在万家村不是大户,沾亲带故的也不多,可也影响了好几家人家的婚嫁之事。   刘老三家这事做还不比那万家呢,人家只是骗婚,女儿是偷偷跑的。可这刘老三一家完完全全是逼迫已婚女儿,把人家的媳妇卖走了,还有刘秀莲竟然回娘家给自己妹子拉皮条。这要传出去,刘家村女子的名声还能听吗?   以后,谁还敢和这样的村子里的人家做亲家,不怕自己儿子被岳家戴绿帽吗?还有那已经出嫁的,这件事情一出,婆家就有理由不让她们回娘家了。你家亲戚做事那样不休,都是一个村的,往上数上许多辈,还是一个祖宗,搞不好就是一条根传下来的。   转而刘坤武一想,刘老三真正走的血脉至亲就那么几家,其他人家顶多被讲究一阵子。等过上几年,这事淡了,也没多少事情。但刘老三家的两个哥哥可都是有女儿的,这事她们最倒霉。再一想,刘老三的妹子今年大女儿刚刚要订婚了,大儿子说是年底完婚,这事要爆出来,怕这两门婚事都要吹了。   宋添财这是给自己卖人情呢,让他回去和刘家村的里正捣鼓捣鼓,若是能私下解决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他话已经带到,宋添财和自己村里正都要念他一句好。怎么看,都是件好事。至于得不得罪刘老三一家,那他就管不着了,他还没怨刘老三带坏他们村的名声,损了他们的声望了呢。   这么一想,刘坤武道:“添财兄弟,难道你看得起我这姐夫,把这话和我说了。我这个姐夫就托一回大,回去就上一上我们村的族老们和里正的门。这事添财兄弟做的仗义,可我们也不能让添财兄弟吃这个闷亏不是。你等着姐夫的消息,总要让刘老三一家给出个交代才是。”   宋添财笑了笑道:“这事刘家获利五百两银子,我看刘家村被连累了这么多人,怎么也得让刘老三给点赔偿。拿出银子来给村里们一个说法,不然,这银子是拿了我们宋家的名声媳妇赚的,我总得想法子拿回来不是。真到那个时候,闹到衙门去,也是没法子了。”   这是要刘老三把银子吐出来,至于给谁,宋添财倒是无所谓,但却绝对不会让银子再留给刘老三。刘坤武自己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从来就不奉行以德报怨,自然能理解宋添财。   拍胸脯道:“这种黑心钱,他怎么吃进去的,我一定和族老里正们让他怎么吐出来。添财兄弟,你放心,要是我们村子里不能给你个满意答复,该出手时,你还得出手。毕竟,委屈自己得意仇人,这样的事,是那脑子被驴踢了的人才会去干的,咱们可干不来。”   宋添财听着很是满意,他就看准了刘坤武的性子和手腕才把事情说给刘坤武听的。既然,刘坤武答应做这个中间人,宋添财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刘采莲的口供抄件从袖口拿了出来,递给刘坤武道:“姐夫,这事你去刘家村找人口说无凭,有了这份口供,我想,刘家村的族老们和里正就该知道真假了,也会知道怎么做对他们最好了。等过上半个月,衙门就该把刘采莲案子在泉州案的公文发到这儿的衙门来了。到时候,我就自会为刘采莲洗清骂名,至于说不说出刘老三,就看刘家村众人打算怎么办了。”   刘坤武点点头道:“添财,我明白,我肯定在这之前给你个答复。里正和族老们最好面子,这又是棍子又是甜枣的,我想他们这群老狐狸肯定会知道怎么办才最好的。”   宋添财道:“我还是那句话,刘老三那儿的五百两我分文不要,都给刘家村众人,但一定得让他吐出来。不然,我是不会罢手的。想用出卖我妻子的银子过好日子,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刘坤武心中一凛,早知道宋添财手段城府都不简单,但刘坤武今天才知道宋添财的报复心这么强。心思也这么深,让刘家村去对付刘老三,更舍得花银钱。五百两,刘老三一家肯定用了一些。这些银子,要是宋添财要,刘家村的族老和里正肯定是拖拖拉拉能要个一百两就顶天了。可要是把这银子直接给刘家村众人,变成族老和里正自己的,那刘老三就别想少一个子。刘家这回可算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了。看来,以后,得罪谁也别得罪宋添财,不然,刘老三一家就会是前车之鉴。   一顿饭,刘坤武吃完了就和岳家告了辞,驾着车回了刘家村。宋大山喝多了,陈桂枝就让宋大山在宋大海家睡着也不去管他,抱着宋小宝跟着宋添财和赵言修回了家。   一回家,赵言修明白宋添财是要和陈桂枝说刘采莲的事情,有眼色的把宋小宝抱进书房里去玩耍了,留下陈桂枝和宋添财母子两个在屋子里。   宋添财这才把刘采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陈桂枝,没有一点保留。虽然为宋小宝以后打算,刘采莲他们对外可以描白。但事实到底如何,家里人得清清楚楚,不然,要是让不明真相的宋家二老同情可怜刘采莲,宋添财心里怕是得憋屈坏了。   陈桂枝听完,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开口道:“我就道这刘氏是个水性杨花的,没想到她还故意害你没名声,害宋家被说道。儿子,你光把她送尼姑庵真是便宜她了,该把她带回来,按以前的族规,她得浸猪笼的。我们宋家哪点对不住她,她竟然和你仇人一道来害你,真是烂了心肝了。“   宋添财赶紧安抚陈桂枝道:“娘,要是我们这样做,就真合了万前锋的意思。到时候,固然刘采莲受了罚,可宋家的名声也没了。小宝还小,以后怎么面对旁人的闲言碎语。我这样把她送进尼姑庵,每天除了吃斋念佛,她还得种田劳作,对她这样贪慕富贵之人来说,可称得上生不如死。再说,等上十年之后,她年华老去,就是放她出去,做妾她是做不成了,要不自己过,要不找个鳏夫过,日子也过好不到哪儿去的。我有她把柄在手,她是怎么也不敢找到宋家门前的,这样,小宝才能少受伤害。”   “冤孽啊,这都是什么事啊。这么说,咱们真得给刘氏洗白名声了。哎,算了算了,没得为了个刘氏连累到小宝。这真是上辈子不休,我们宋家怎么就娶了这个丧门星啊。添财啊,你看着办吧,你既然都想好了,肯定比我和你爹心里有数。只要为了小宝好,为了宋家好,我和你爹做什么都没二话。”陈桂枝开口道。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有些闷闷不乐,开口道:“娘,刘氏已经被我送尼姑庵受罚了,这刘家我也准备收拾了。他们鼓捣撺掇自己已嫁给我的女儿跟人私奔,拿好处自家逍遥,还对宋家倒打一耙,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事我会和刘家村族老和里正交涉,我怕到时候刘家会闹上门来,威逼利诱,乞求道歉,我这段日子都会在家看着。假如我不在,你们直接关门,理都不要理他们,自有我来处理这些破事。”   陈桂枝点点头,答应下来。   而另一边,刘坤武驾着车,回了刘家村,先没去里正那儿。而是去了族里辈分最大的刘俞培家里去,刘俞培今年都七十岁了,生有五子三女,等最小的儿子成了婚,就分了家。现在刘俞培跟着大儿子住,其他几个儿子女儿也时常送东西孝顺,他们家是刘家村有名的和善之家。   刘俞培这个人性情耿直,辈分又高,刘家村里有什么事情要到族里来办的,几乎都绕不过他。好在他办事公道,十分的怜惜弱小,在刘家村威望都快比里正高了。   以前,刘坤武与自己爹和小杨氏斗智斗勇时,很是得了这位刘家长辈的关照。刘坤武是个念旧恩的,这些年逢年过节都来走走,送个节礼年礼,两家处的相当亲近。   刘坤武见了刘俞培,寒暄了几句,直奔主题,和刘俞培把事情说了一下,还拿出那份口供。 ☆、第86章 里正   刘俞培活了这么大,自认为见识颇丰了,但今天还是觉得开了眼界。这刘老三一家是跟谁借的胆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去划拉一些婆家的东西,婆家都能闹的让娘家颜面尽失,更别提其他。   刘采莲嫁进宋家就是宋家妇,严格说起来和刘家干系就不大了。这刘老三一家倒好,联合外人卖了人宋家的儿媳妇。这事闹出来,不仅他刘老三一家没了名声,还得连累到他们刘家村的名声。   为人儿媳妇的本就难做,这刘家村嫁出去的姑娘们的婆家也不是家家的婆母都讲理。这娘家村子里发生这样的丑事,婆家还不得埋汰狠了自己儿媳妇。毕竟,刘老三和村子里的人家还都沾亲带故的,要真说起来,人家婆家还真没怪错人。   刘老三自己坐几年牢,家里的儿子女儿被连累还能道一句自作自受,他那些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可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里正当初让儿子娶了刘老三家的养女妹子,这些年可没少帮衬这刘老三一家。可这次事情一出,怕先遭殃就得是他的大孙子,大孙女。他大孙子可是被耽搁了一年了,可再也耽搁不起了。   刘俞培叫了家里的几个孙子把村子里几个族老和里正请到家里来,等人来齐了,坐在正厅,上茶之后。刘坤武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再说了一遍,还把那份证供拿了出来,传阅了一圈。   里正从刘坤武说话时,脸就是黑的,等他说完,脸色阴沉的都可以滴墨了。他家孙子孙女本来去年就能谈婚论嫁了,就是为了那个刘采莲耽误了。谁让这个不见踪影的宋家妇是他家孙子孙女的表姐呢。   即使刘老三一家再抵赖,他们再帮着遮掩,可周围都是知根知底的,大伙心里哪能真没数。所以,他只好把自己孙子孙女的婚事往后推,打算等刘采莲的事情过去了再说。   可现在倒好,以前还能说是刘采莲自己不检点,现在却是刘采莲变成受害人,刘老三一家逼良为娼,私下卖了刘采莲。这样的事情一出,作为刘老三一家的外甥外甥女,他孙子孙女刚刚谈好的婚事怕是要受影响了。   刘家村里正叫刘广良,也是刘家村的族长,平时尽管也有几个族老在旁指手画脚。但他的威望还是有的,即使先前刘老三一家有些连累到他家,可影响也有限。当初宋家闹上门来,为了自己家为了刘家村,他怎么也要帮着刘老三一家在刘采莲私奔的事情中摘出来。   但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还不如就给宋家一个交代,逐了刘采莲出刘家村,教训一下刘老三一家堵住众人的嘴。现在也不会连累刘家村更不会让宋家心中记恨,这事情一出,前仇新恨,宋家能善罢甘休才怪。   刘坤武瞧着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口风一转开口道:“在座的都是小侄的长辈,小侄也是刘家村人,自然不会坐视刘家村遭受非议的。好在小侄婆娘是那宋家秀才的堂姐,和宋家众人说尽好话,才让宋添财松口。答应我,若是我们刘家村能给他宋家一个交代,他就和我们私下解决。还道,经此一事,刘家村名声总是有损,他心中过意不去,那刘老三一家从刘采莲身上获利的五百两,他可以分文不要,全部给我们刘家村压惊。小侄知道,众位族老和里正一直想为咱们村办个私塾,弄几亩祭田,帮扶村里。有了这笔银子,我想就能把事情给办了。”   几位族老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刘俞培对着众人道:“坤武这孩子对村子可是尽心了,这宋家也算好说话,秀才公最后那话也全了仁义,剩下来的却是要看我们怎么做了。广良啊,宋家现在算是给足了我们这群老不死的面子,可若是我们不拿出些诚意来,人家也不是吃素的。那万家老大夫妻可都还在牢里待着呢,咱们要是想糊弄人家,到时候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先盘算盘算咱村子有没有人家衙门里的关系,能不能拼得过。”   刘广良知道这是刘俞培在点自己,毕竟,这儿只有他和刘老三一家走的最近。这事一出,只有他这个里正出面才能服众。瞧着众位族老隐隐的认同神色,刘广良知道,他要是这回不出声,这事出了什么变故,连累到了村子的名声。这些现在没表示的族老们,说不准就会责任都推给他,赶他下台。   刘老三一家和他是亲戚不错,可他还有自己的儿子女儿要顾,一个媳妇的娘家兄弟,怕是顾不了了。刘广良这个时候正色道:“刘老三一家做事如此不地道,我这个做里正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既然宋家已经开出了条件,我看这样,咱们先让刘老三一家把这银子吐出来。剩下的,咱们再商量,总会给宋家个满意的交代的。”   刘俞培点点头,笑着道:“广良你做事最为公正,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瞧着这事刘老三的兄弟姊妹最是可怜,不如在那五百两里拿出一百五十两来给他们补偿补偿。这事啊,我看还得让刘老三兄弟们知道。不然,他们不明就里,怕是还道我们行事不公呢。”   刘坤武在旁听着,心里竖起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他叔公来这个一手,先把刘老三在村子的帮手给除了。没了两个兄弟的帮衬,看刘老三一家还能怎么蹦跶。   刘广良答应了一声,匆匆回家去了。他家里的儿媳妇就是刘老三的妹子,因为是刘老三爹娘收养的一个亲戚家的姑娘。他这大儿媳傅翠花最是护着娘家,对三个哥哥就像护崽子的老母鸡般。   刘广良回到家中就和自己婆娘于氏说了这事,于氏对自己儿媳妇傅翠花其实是比较满意的。从傅翠花嫁进刘家起,伺候公婆,操持家务,样样做得都不错,还给她家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   可这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傅翠花就特别护娘家。这也能理解,当初傅翠花四五岁大的时候,家里遭了难,爹娘都去了。只剩下她这个小孤女,亲戚好友都不大乐意收养她。最后,是她大姨也就是刘老三的亲娘收下了她。   刘老三的亲娘瞿氏是个慈善妇人,对着傅翠花那是视如己出,养她长大,还给她找了门好人家,赔了嫁妆嫁出去。只不过,好人不偿命,早些年就去了。傅翠花自认为是个有良心的,养父养母没孝顺到,就帮衬三个哥哥。   每次老刘家有啥事,傅翠花是总是出力最多的一个。刘广良和于氏虽然觉得傅翠花有些巴娘家,可这里情况又不大一样。要是傅翠花对着她三个哥哥不闻不问,旁人不仅要道傅翠花忘恩负义,怕是也会说她们家不讲情义。   这么一帮衬就帮衬了十几年,于氏自认为心眼不算小,可也有些吃不消。这不是刘家老大刘生光家要娶儿媳妇,就是刘老二家刘生祖家要嫁姑娘,刘老三刘生耀家也时不时的出点小事,这些都要她家出些银子,花得她心里直抖索,可又说不什么话来。所以,即使傅翠花能干孝顺,她也是一肚子怨气。   要不是小儿媳妇陈氏肚皮实在不争气,到现在也没生出个孩子来,她真想去小儿子家养老了。不然,她家这点家底给了老大家,最后还不知道有几分能落在大孙子身上。现在,刘生耀一家倒好,直接捅出了这么大篓子,还要害得她大孙子娶媳妇,连累她孙女嫁人,于氏是直接对着傅翠花发火了。   傅翠花听完于氏的一阵骂都快傻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三哥家做了什么。这要是传出去,大哥二哥和她家的孩子还能有好媳妇好女婿吗?这个时候,刘广良已经让人去喊了刘生光夫妻和刘生祖夫妻来了自己家。   这两对夫妻被叫来的时候一头雾水,等刘广良一说,刘生光的婆娘就做地上哭了起来,大声喊着刘生耀家害人,这是要逼死她女儿啊。原来,刘生光的大女儿嫁的人家嫌弃她家大女儿没生儿子,好在她大女儿抱了小叔子家的儿子过来,才算堵住了婆婆的嘴。   当初,刘采莲不见踪影,她大女儿的婆家差点就想借着这个事情来发作她大女儿,好休了她重新娶个能生儿子的女人回来。好在那时,刘生耀一家赖掉了,又闹了宋家一场,先发制人,才让她女儿的婆家没开得了这个口。   但现今的事情一传出去,她那狠心的亲家怕是再也容不得她那可怜的女儿了。她女儿还有两个亲女儿在婆家呢,要是被休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刘生祖夫妻两个也是一脸苦相,他们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这事一出,都得受牵连。   刘广良瞧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其实,这事人家宋家也不想赶尽杀绝。宋秀才仁义,说得也实在。谁欠了他的,他就要谁还来。我知道你们兄弟两个都是实在人,行事都是规规矩矩的,没半点让人讲究。可偏偏摊上了个见钱眼开的兄弟和妯娌,为了几百两银子就牵累了你们。”   刘生光的婆娘一听刘广良这么说,立马委屈上了,说道:“老三那对黑心肝的夫妻,拿银子吃香的喝辣的的去了。咱们做哥哥嫂嫂的没占一份好处,可事情一出,却是我们跟着受连累。我可怜的女儿说不准都要被婆家嫌弃,他们做的孽凭啥让我们家来担啊。我这就上老三家去问问,让他们赔我儿子女儿的好姻缘。”   刘广良皱了下眉,半响开口道:“其实,这事也不是非得闹的沸沸扬扬。人家宋家说了,只要我们教训刘老三一家一顿,再让他们把吞了的银子吐出来,这事就算完了,他也就不追究了。且宋家还不要这些银子,都把银子留给我们刘家村压压惊。叔说了,你们被刘老三家牵连的最多,等刘老三吐出银子来了,另给你们两家五十两银子贴补。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是刘老三家做的孽,你么要是敢私下帮着他,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他给了你们些好处,等到时候,宋家不满意,闹事衙门。把我们刘家村名声毁了,我连你们三家一块赶出村子去。以后,死了都别想葬在祖坟里。”   又是给银子又是吓唬,刘生光和刘生祖夫妻哪还敢有什么话说,直接说等听刘广良的,绝对不会暗自帮着刘老三一家的。且刘家两妯娌还求了傅翠花一顿,让她不要多管刘老三一家的事情。   等刘生耀和妻子周氏被叫来里正家里,看着族老们和他们家的两个兄弟都在时,感到有些不妙。再等刘广良把那份口供一读,刘生耀和周氏心里就又怕又恨了。周氏连忙喊冤道:“这不是真的,采莲可不是我们逼着她走的。是她自己愿意的 ,咋就赖上了我们。这肯定是宋家陷害我们的,采莲怎么会这样说我们,这肯定是假的,假的。”   刘广良却从中听出了毛病,冷哼一声道:“你闺女跟谁走了你们都能知道,还有什么不能干的。难不成你不知你闺女是宋家妇?知道你闺女和人私奔,不劝着就罢了,还帮着遮掩,就这样还想说你们无辜。你们拿银子总是真的吧,那姓万的在泉州衙门已经招了,说是给你们五百两银子。这钱是记在公案上的,你们想赖也赖不掉。”   “我劝你们快点把银子拿出来,再和族里求求情,把你们一人打一顿,罚去磨房磨上一年磨就算了。不然,等宋家一闹上衙门,族里就会把你们三家都赶出刘家村。要是到时候被你们连累的村民去做什么,我也是管不了的。”刘广良半是认真半是威胁的说道。   刘生耀夫妻相互看看,还想喊冤,刘生光就起身道:“你们别喊了,这事要是闹出来,连累了我和老二。我们这一把年纪了,可不能死了都进不了祖坟了。只好打断你的腿,收了你的田地屋子,给宋添财送去,好让他消气。就算你们身上有银子,一个村子都被你牵连了,到时候就怕你们有拿银子的命却没花银子的命了。” ☆、第87章 刘家   刘生耀夫妻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他们是拿了银子没错,可也只拿了三百两,加上刘采莲陆陆续续的寄过来的也不过不到四百两银子。财不露白,何况先前宋家还闹了一场,他们家正是扎眼的时候,这些银子他们都没用动。   原本,刘生耀夫妻还打算等过上一两年去镇上买上一个铺子,再买些田地。以后,自己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本来,刘采莲过几个月就要给他们寄一次银子,这回却三四个月没动静,刘生耀夫妻就觉得有些不妥了。现在却出现了这么一份口供,那万前锋和朱德生竟然都被抓去坐牢了。   刘采莲是他们的女儿,他们还是了解的,比他们可都聪明多了。可这么聪明的女儿竟然写了一份这样的口供,可见宋家真是抓到刘采莲的把柄了。那万前锋更可恶,还把给他们银子的事情说了出去,一上公堂,他们想赖也都赖不掉。   里正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的两个哥哥也都放话了,刘生耀明白,他们家要是真冥顽不灵,怕到时候他们坐牢连累村子里,里正和族老就会赶他们出村子。那四百两银子已经在明处了,在衙门里也是保不住了,那他们一家可就真的完了。   周氏心里已经慌了,她心里咒骂着自己女儿刘采莲害她们不浅,同时也觉得冤枉。明明他们没有逼迫刘采莲,只不过是劝了几句,可有好日子为什么不去过,跟着个穷秀才能有什么好处。她也是为了女儿和家里好,现在却被说成逼迫。   宋添财现在也没了以前的书生气,动不动就去衙门。她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要被抓进牢里以后怎么面对儿媳妇和儿子,孙子孙女以后都得怪他们连累了家里的名声。   屋子里静悄悄的,刘广良开口道:“我话已至此,听不听随你们。反正,若是你们执意不肯,那等宋家告上衙门。到时候怕你们面子里子都没了,我们村也容不下你们一家了。行了,你们给个说法,我和众位叔伯可没时间和你们耗着。”   刘生耀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嘴里说道:“里正,我是宋添财的老丈人,他没和我们采莲写休书。我去求求他,给他下跪,给他磕头,让他放过我们家。这事不闹出来,自然不会连累到村子里,我这就去,这就去。”   刘坤武一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想跑出去找宋添财的刘生耀。刘生耀被人拦着,本就心急火燎的,一看是刘坤武,想到刘坤武是宋家的女婿。愤恨的脸色立马转成了讨好说道:“阿武,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跟着叔走一趟宋家,给叔叔说说情。好歹你和宋家是亲戚,说得上话。叔一家被宋家报复了是小,连累了村子里才是大。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儿子们面上无光不是。”   刘坤武甩开刘生耀的手,冷笑道:“我可没这么大面子,去开得了这口。你当初拿卖人儿媳妇的银子时怎么没想到会有连累到村子里的时候。宋添财是什么人,你可看他吃过亏,我好心好意的拦住了他。让他看在桃子和我的岳家的面子上松了口,私下解决这事。这事是你惹的,你什么事情都不想担。既想保住银子,又想保住名声,不受惩罚,你当宋家是面人做的。你还是觉得宋添财能任你如此?我把话搁在这,你今天去了宋家,他立马就能把你送到衙门去。到时候,怕是连我都恼上,这刘家村的名声怕是他半点不会再担待。你自己去作死没关系,可别牵连到我们头上。”   “里正,各位族老们,宋添财的性子大伙是瞧见过的。这事他交给我们村和生耀叔家交涉,就是给了我们面子。若是我们做不好不说,还让人闹到他门上,凭着他的性子,定是不肯罢休的。到时候,他肯定是丁是丁卯是卯的说出来,甚至说不准还会把他先让我们刘家村自己处理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候受了牵连的村里人,怕是会怪我们办事不利啊。”刘坤武一脸担忧的说了自己的假设,半是实情,半是忽悠。   这话一出,众人才想起来,宋添财那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这要是让刘生耀找上门去膈应了他,他指不定觉得是刘家村故意这么不给他脸。到时候翻脸上公堂,人家又不求他们刘家村什么,损失的只会是刘家村众人。   还有那些银子,一上公堂,哪还有他们的村的份啊。都闹翻了,人家也不会想着安抚刘家村给些银子了,这么一来银子没了,名声也坏了。不行,刘生耀一家千万不能去宋家。   刘广良先开口道:“坤武说的有道理,这事你刘生耀做的是不对在先。宋添财已经把话搁这了,你是出银子还是上公堂,自己选。要银子,今天就带着你家里人滚出我们刘家村;出银子,我们去给你说说情,帮村里干上两年活,此事就此揭过。”   周氏拉了拉刘生耀,刘生耀瞧着刘坤武拦在门前,这门是出不去了。刘广良现在要他选,不选就不给出去。他向着自己两个哥哥望去,眼里竟是哀求,希望他两个哥哥能出面给他说说情。   刘生光作为大哥瞧着弟弟被众人逼着,心里有些难受,刚想出口说两句就感觉腰上一疼。原来是他婆娘拧了他一把,恶狠狠的对着他瞪了一眼。刘生光立马想到了自己常常回来哭诉的大女儿,若是这事真闹出去,最后,他大女儿肯定得被休了回来。他外孙女一个十五,一个十三,大女儿一旦被休,就得逼死她们母女三个。   想到这儿,刘生光狠狠心,避开了刘生耀的眼睛。刘生祖的婆娘开口道:“三叔子,弟媳,你们倒是好得很。有好处的时候想不到你两个哥哥,出了事就要拿我们顶缸。话我放在这,我们一家要是被你连累赶出了村子,那可就别怪我了。你们去那我们跟着去那儿,你们吃口馒头别想少我半口,我家一家老小就跟定你们了。不然,可别怪我当家的不讲兄弟情分。”   刘生耀看实在找不到人帮忙,只好道:“我这是有些银子,可却绝对没有五百两。大丫拿了二百两走,我只能出三百两,多的是怎么也拿不出了。你们要是不行,那我也只好和宋添财去衙门了。”   这话说的可是无赖了,刘生光皱皱眉头,看了一眼刘俞培。刘俞培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你给了谁就朝谁去要,再也没有就赖掉的道理。既然你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你花了,你自己去补齐;你有剩,我们也不会要。今天你先把三百两拿过来,我们给你两天时间,告诉你大女儿,若是不想进牢房,这银子就必须出。不然,我们就上一趟你大女儿婆家的门,要好好和她家长辈族长谈谈了。我想,到时候就算她在婆家生了儿子,婆家族里也是容不下她的。”   周氏脸色铁青,刘俞培在族里辈分最高,他一开口几乎就没被反驳过。刘生耀只好让周氏先回去拿三百两银子出来,不然,这儿的众人是不会放他回家的了。   当天晚上,周氏和刘生耀去了刘秀莲家。直接开口要二百两银子,把刘俞培的话实实在在的说了一遍。刘秀莲的婆家人并不知道她在外干了什么,当初因为刘采莲不见人影,被传私奔。她还被婆家人说了一段日子,不得已,她只好花了二十两银子给婆家众人买了礼物,才哄得婆婆公爹大小姑子闭口不再提这事。   可她婆家人从那时开始就把她当摇钱树似得,什么都要她出钱。大小姑子每次回娘家,瞧见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戴。她只要说上几句,就会被婆婆摆脸色,大嫂,二嫂还在旁添油加醋。最后,她出来东西还不得好,换不回婆家人的半点脸色。   前些日子,她气狠了,仗着自己手里有银子,鼓动着丈夫分了家。公婆只给他们两间破屋子,两亩水田,其他的竟是什么都没了。她有银子,不在乎,只在丈夫那儿做足了委屈就不说话了,打算等过两天回趟娘家,和丈夫说从娘家借了银子回来,买些田地种。   现在却被自己父母告知,这两百两银子要给族里,刘秀莲怎么愿意。她还要依靠着笔银子过好日子,怎么能没了。刘秀莲的不乐意,刘生耀和周氏怎么看不出,可族里压着他们,他们那剩下的一百两是怎么也不会动了,只能让刘秀莲吐银子出来。   这事本来就是刘秀莲牵的线,迁累了他们做父母的,现在出了事情,自然是要把原先的银子要回去的。最后,刘生耀发了狠,告诉刘秀莲,若是不给银子,就闹到刘秀莲婆母公爹面前,把事摊开了说。   刘生耀和周氏是做父母的,刘秀莲怎么也拧不过他们。最后,只好拿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出来,再多却只是摇头不肯再拿。最后,刘生耀和周氏瞧着逼不出银子来,只得回家去了。   刘秀莲看着剩下的二十银子,心里后悔无比。分了家,又得罪了娘家,现在还没了银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刘生耀和周氏凑齐了五百两银子给了族里,刘广良和族老们商量,让刘生耀和周氏去磨房磨两年磨。每个村子都有磨房,除了有牛骡子的人家拉磨用牲畜,其他的都是用人。刘家村也有一二十户孤寡老人和老弱病残,这些人家的米面杂粮都是村子里的人帮忙轮流帮着磨的。   还有一种就是犯了错的,去磨房帮着磨。除了干农活睡觉吃饭外,都得去推磨。族老们会时不时的检查的,一个月还得磨出多少,刘生耀和周氏磨了一个月,腰就直不起来了。最主要的是受不了那些长舌妇人各种猜测嘲笑,族老们可不纵容,他们就是要让刘生耀一家受点教训好给宋家交代。所以,族老们派了人和刘生耀夫妻说了,不干完活就得挨鞭子,让刘生耀夫妻再也不敢耍小心思偷懒了。   刘家村的族老和里正还是比较会做人的,他们拿了刘生耀交上来的五百两银子,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让刘坤武给了宋添财。宋添财从刘坤武那儿得知了刘采莲娘家的事情后勉强满意,至于这一百两银子,宋添财也没退回去。这是刘家村的那群老狐狸在试探自己,他收下了,才能让他们安心。   这钱,宋添财自己怎么也不愿意用的,觉得腻歪。不过,是银子就不怕没有地方花,他上了一次里正的家门,又捐了一次银子。除了再买六亩祭田外,剩下了的银子,宋添财直接买了米面,村子里有孩子老人的人家,一个孩子二十斤米二十斤面,老人也是一样。孩子不超过十四岁都有,老人不下于五十岁。   这一次就花了十两银子,宋添财打算以后每年冬夏两季都发一次,这也是从宋小宝的玩伴狗子身上得出的感受。狗子生下来没多久,爹就没了,他娘给他爹守了三年,日子实在不好过,回娘家就改嫁了。   狗子就跟着爷爷奶奶过,按照辈分,宋添财该喊他爷爷奶奶得叫叔叔婶婶。他爷爷叫宋三雷,说是他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春天,打了三声雷,就得了这么个名字。奶奶刘氏,人称刘老太。他爷爷奶奶就生了狗子爹一个,还有个女儿嫁到了冯家村去了。   这两个老人家里只有两亩水田,每年交了税都换了粗粮才堪堪够温饱。好在宋家村依山傍水,春天摘野菜,夏天下鱼虾,总算老两口能把日子过下去。不过,十分清贫就是了。   两个老人对狗子这个孙子很是疼爱,家里的有些好的都留给他,狗子也是孝顺的。有一次在宋家宋添财给狗子两块糕点吃。狗子吃了一小口就收起来,说是奶奶没牙,这点心软和可以给他们留着吃。   那时候,宋添财就觉得狗子虽然小,却是赤子之心。且宋三累和他婆娘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每次知道宋家给了狗子东西吃,都会在狗子来宋家时让狗子带些东西。有的时候就是几个野果,有的时候是几个鸡蛋,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这样的往来,让狗子和宋小宝之间相处的十分的自然亲厚。   宋添财很是欣赏这两位老人,用这种法子教会狗子有来有往,不会只是索取不知回报。   不过,看着狗子长得矮矮瘦瘦的,宋添财心里也不好受。他想到了,当初若是他没穿来,是不是宋小宝就是另一个狗子。这么一想,宋添财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么疼。 ☆、第88章 浇地   以前宋家紧紧自家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可却没有什么能力去帮别人,但现在不同了。宋添财在泉州置办了产业,手里有银子,黄老板那儿还有一份分红。比许多人手上都松快,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宋添财发觉他来这儿越久心越软。   瞧着狗子生活贫苦,心里有些难受,正好刘家村送银子上门,宋添财就萌发了每年直接给村子里的老人孩子发粮食。孩子还好说,一般人家米面都是留给孩子吃的。可人一老,牙齿就松动了,除了每天吃稀的,那些粗粮他们就是囫囵吞。   宋添财想想也就给个孩子老人都送些米面,省着点吃,两个月是能吃下来的。等到了九月份,收了粮食,口粮米面也能接上了。到了冬天,再送一次米面,给他们过个好年,也算尽了点小小心意。   宋添财从刘家村得到了感慨,他以前总觉得自己过的好,就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其实一个村子里,乡里乡亲的,远亲不如近邻,处好点,人家待他们宋家和善些,日子过得不就更舒心些。当然,这也是他竖起了宋家的威风,表现了自己的强势,经过这么多事,宋添财相信,宋家村的人是不会再有人把宋家当软柿子捏了。   一个老是板着脸的人忽然对别人笑了一下,会让人印象深刻。他先前做事强势不留情面,现在来做做好事,惠及村里人,那些人才会更为的感激念好。不然,要是一开始他就一直做好事,村子里的人保证不会有现在这么待他客气尊重。   米面是宋添财和赵言修送到村子里各家的门上的,既然要做好事,自然要做到位。他们在宋家把米面挨家分好,直接送过去,送了三天才送完。当然,如宋三雷家宋添财就偏了一下心,手一松,袋子里就多装了十多斤。   宋三雷和刘老太收了米面之后,第二天提着个木桶上了宋家门,木桶里是两条拇指粗的鳝鱼。刘老太笑眯眯的对着陈桂枝道:“添财娘,我家老头捞了两条鳝鱼,我想着小宝小,这东西最补,送些给他尝尝。”   陈桂枝没推辞,只不过把桶还回去的时候偷偷的放了一块早上才买的猪肉进去。而宋三雷夫妻来了宋家送东西,就好像开了个闸门似得,村子里受了米面的人家,大部分都送了东西过来。有鸭蛋鸡蛋,蔬菜果子,甚至还有一盆小龙虾。这些东西满满的堆在宋家厨房里,宋大山每回进去厨房看了都要傻乐一会。   之后,刘采莲的事情果然还是传了出来。好在宋添财先时说刘采莲是被逼迫的,也给在衙门上定了性质。这消息一经传出,众人都道宋家倒霉,刘采莲可怜,再一听刘采莲去尼姑庵吃斋念佛去了,就再也没有长嘴妇人去说宋家的不是了。   宋添财那段日子拘着宋小宝在家,不让他出去玩。好在狗子天天上宋家报道,陪着宋小宝,又有赵言修开始教宋小宝蹲马步,让宋小宝学业压力大增,倒是记不起要出去玩了。   本着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的心态,赵言修直接在书房里教起了大锁、小锁、狗子和宋小宝读书。宋添财为此专门做了四张小桌椅和一张讲台桌,方便赵言修教书育人。   天一天天的热了起来,连续半个月没下雨,宋家的稻田就要开始浇水了。宋大山心疼宋添财,本来没打算告诉宋添财,只想着自己每天早上晚上浇一遍地就得了。宋添财第一天就发现了,二十亩地,宋大山一个人哪能浇得完。   第二天,宋添财就起了个大早,摸黑穿了衣裳,一出门就遇到了宋大山和赵言修。宋大山看着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斯斯文文的书生样,心里觉得别扭。在他眼里,自己儿子手就该是拿笔的,怎么也不能跟着他去浇水做粗活。   要是以前,他儿子读不成书,又不会挣钱,没法子,宋大山才会让宋添财跟着他种地。现在他儿子赚了这么多银子,咋还用吃这个苦。还有赵言修,一个富家小公子,跟着他们种田不是委屈了薄待了人家吗。   宋添财当初是下过地的,腰酸背痛那简直是苦不堪言。家里青壮力不多,他虽然怕吃苦,但更不可能看着自己爹去吃苦受累,他袖手旁观,逍遥自在。可赵言修却从没下过地,这跟他们去浇水,太辛苦了,宋添财有点心疼有点舍不得。   不过,宋添财也知道,就如他怎么和自己爹宋大山说不用他去下地他还是回去一样,赵言修一定不愿意放着自己去下地而他在一边闲着。宋添财最后只好把最小的两个桶给宋大山,又把中号的桶给赵言修,自己挑最大的木桶。   三个人忙了一早上,只浇了一半的田地,瞧着太阳越来越高,几个人身上也汗淋淋的。宋添财当机立断的把人喊回家,准备傍晚的时候再去浇剩下的。好在这田地能隔两三天浇一次水,不然,光浇水都能磨疯他们。   回家才知道,赵言修招蚊子,即使穿着长袖长褂,可腿上手上都被叮出了几个大包。宋添财眼睛尖自己瞧见的,不然,赵言修还硬撑着,不给众人知道。宋添财对自己这小弟也是没法子了,只好把人拎进屋子,把宋小宝的祛蚊膏拿出给赵言修身上的包挨个擦些。   才浇了一早上的水,宋添财就觉得自己脸被晒的有些痒。再看看外面火辣辣的太阳,想到还有一半地干着等着他们去浇水,宋添财就无比期望老天爷能下一场雨。   陈桂枝心疼家里几个男子干了重活,加上天热茶摊子实在没什么生意。陈桂枝放了林小满的假,关了茶摊子,打算歇上几天。等下场雨或是天凉些再开张,不然,天气太热,吃食做多一点就会坏,成本上去了,还没客人,一天忙下来也赚不到几个钱。   中午,陈桂枝手擀的面,煮好捞出,又烧了回锅肉和酱肉丝做浇头。怕天热众人没胃口,还拍了个黄瓜,酱拌蒸茄子。等饭端上桌子的时候,宋添财手端着碗都有些抖。好久没做过重活了,这一瓢一瓢的浇,还要去池塘里挑水,宋添财累得整个人到现在还没回过劲来。   赵言修好点,但脸上也有些疲色。陈桂枝是见不得孩子吃苦的,帮着宋添财和赵言修狠狠的压了两勺子酱肉丝,又回厨房弄了几个糖水蛋端了出来给宋添财和赵言修加餐。当然,其他人都有,只不过他们两个最多。   看着宋添财饭量不佳,陈桂枝心疼了,开口道:“添财,言修,你们两个没做过什么农活,这冒冒失失的下地一个不好就要伤了身子的。我看,今天下午你们就别去了,茶摊子现在没生意,我干脆就把茶摊子关了歇两天。这样,下午我和你爹去。我们干了一辈子农活了,怎么浇水,怎么拔草,可比你们两个生手懂多了。”   宋添财摇摇头道:“娘,谁不是从生手做到熟手的,你们这么大年纪了,正该是在家享福的时候,哪能要你们下地去累死累活啊。我力气大着呢,这两天让我爹先带带我,等过些天我干活熟练了,连爹我也不让他跟着去了。这日头大,你们要是中暑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宋家,宋大山一般是没什么声音的。什么都说好,整天乐呵呵的,不是放牛就是砍柴,要不就在家找事情做。反正闲不住,现在一听宋添财以后不要他下地了,立马开口道:“添财,我和你娘这才四十出头,年纪还不算大。村子里像我们这么大的岁数的哪个不下田下地,你的孝心我和你娘是知道的。可要我在家闲着,我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再说,就是浇浇水,拔拔草,秋收的时候你都叫了短工来做活,这田里的活计剩下的就那么一点,也累不着什么。”   四十出头,在前世确实是正当壮年,可宋大山和陈桂枝却老得像五六十岁的人的样子。早年,宋家十五亩地,两个孩子读书,除了下田苦干挣钱养家,宋大山和陈桂枝找不出其他来钱的道。加上宋大山手还散漫些,银子用出去了,他只能做更多活来挣钱。   十五亩地,两个人起早贪黑的干了十几年,腰都被累弯了。当初,宋添财第一眼瞧见宋大山和陈桂枝的时候,真不敢相信这是四十出头的样貌。早些时候,宋添财还带宋家二老去镇上看过大夫,虽然没查出什么大毛病来,可他们身子虚,几乎都有些旧疾却是事实。虽然没多大事情,可也要多注意保养。   从那时起,宋添财就不怎么让宋家二老做体力活了。年轻时做狠了,伤了身子,年纪大了都是一身病。宋添财可不希望自己的爹娘老年遭罪,只能从现在开始养着,不让他们多劳累。   宋添财没想到一向在家没什么话的宋大山会开口不赞同,只好解释道:“爹,你和娘看着身子不错,可你们年轻时吃苦吃多了,大夫早早的就说你们要多养养身子。我还指望你和娘以后帮着小宝带孩子呢,自然有多注意保养身子。平时你在家做些轻巧活,宽泛宽泛身上的骨头我没话说。可你看着日头,年轻力壮的汉子都顶不住,你们就不要逞强了。这田里的活你把我教熟了,我真干不下来,自会找人来做的。现在你儿子有银子,不会多受累的。”   宋大山和陈桂枝这才没说什么,不过,下午去浇水的时候,陈桂枝抱上宋小宝,宋大山背着个大木盆,一道去了田里。找个树荫处,陈桂枝让宋大山把木盆放下,把宋小宝放木盆里面,还掏了两个沙果给宋小宝抓着,让他自己吃自己玩。   宋小宝乖乖点头,陈桂枝拿着手里的绳子想把宋小宝栓在树上,宋添财瞧见了,立马不干了。虽然他在村子里看到不少妇人在农活就把家里要人看的孩子栓子能看得见的大树下,可这事要是发生在宋小宝身上,宋添财还是不能忍受的。   “娘,你这是干啥。小宝又不是小狗,你栓他,他得多难受啊,你要不放心我们,就带着小宝在这儿看着。不然,把小宝这么放着,咱们没一个能安下心来做事的。”说完,拿过陈桂枝手里的草绳扔在带来的箩筐里。   陈桂枝觉得栓着宋小宝不算什么大事,宋添财就是这么栓大的,也还不是聪明孝顺的很。宋大山的爹娘走的早,宋添财小时候没人带。都是陈桂枝自己带,她原先出门做活都是把宋添财给宋进宝在家看着。可宋进宝毕竟是男孩子,淘气不细心,有几次没看住,不是摔了宋添财就是烫了宋添财。陈桂枝心疼儿子,以后出门都带着,把宋添财往树上一栓,干一会活就过来看看。   宋添财对宋家二老就没大声说过话,陈桂枝一看宋添财有些不高兴了,不是很能理解宋添财对这事的反对。但想想宋添财平时疼小宝像疼眼珠似得,又读了那么多年书,有些事情怪讲究的,也就没坚持,抱起宋小宝,对着宋添财道:“好了,好了,你看这村子里的小孩子谁没被栓过,要都像你这么惯孩子,这地里的活计就都做不完了。”虽说着埋怨的话,可陈桂枝还是不打算逆宋添财的意。   宋添财看了一圈,老天爷这多天不下雨,田里却不能缺了水,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男女老少齐出动。有好多家都如陈桂枝所说的把孩子栓在树上,宋添财看了一圈,心里酸酸的。   也是这个时候,宋添财才真正体会到了农户人家的辛苦和艰难。想要体面的活着,就得先填饱肚子,肚子都填不饱,其他的坚持就会显得可笑。宋添财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救苦救难,但却想尽自己所能给自己亲人最好的。   他看着陈桂枝道:“娘,你带着小宝回家等我们吧。别晒着了,到时候中暑就不好了。等会我让爹也回去,你们在家做做饭,带好小宝就行了。其他的,有儿子呢。”   等陈桂枝回去了,宋添财看了一眼赵言修,心里矛盾的很。他知晓赵言修一定不会回去的,可又心疼他干活辛苦。想想,却又狠狠心,他和赵言修是要做一辈子亲人的,这个时候客气才是伤了赵言修的心,生分了。既然把赵言修当做了一家人,好的坏的,自然要一起承担。 ☆、第89章 西瓜   赵言修干活虽然累,但一瞧这田里就他和宋添财两个留了下来,心里就觉得有股子力气。他大哥没把他当外人,做事没避着让开他,瞧着周围干活都是一个个年轻夫妻在干,赵言修这个时候忽然觉得,或许在他大哥心里,他的位置还要更近一点。   宋添财心疼赵言修头次干活累,自认为是做大哥的,就把挑水的活给包了。让赵言修浇地,他来挑水,这一来一回的,跑得他气喘吁吁的。宋大山回去一趟,带了一大罐子的井水镇过的绿豆汤过来,打算继续帮着浇地。要他回去闲着,他心里就想蚂蚁爬的似的难受,就又回来了。   他有些讨好的对着宋添财道:“添财,你们先来喝两口绿豆汤,我帮你们浇会。”   宋添财哪看不出宋大山的心思,想想现在天也不是很热了,宋大山也回去歇了一会,浇会地也没多大事就答应了。宋大山高兴的接过赵言修手里的农具,立马去浇地了,深怕宋添财反悔又不让他干了。   宋添财把绿豆汤递给赵言修,看着他顺着脸颊流下的汗,心里特别的瓷实。瞧着周围夫妻成双成对的干活,宋添财感觉自己也和他们似得。赵言修喝了一大口,把罐子给了宋添财,宋添财拿个大叶子给赵言修扇扇风。   赵言修对着宋添财道:“大哥,我不累,你自己歇歇吧。还有几亩地,咱们快些浇,就能浇完了。小时候读书读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再也想不到粮食来的这么不容易,叔叔婶子这么些年种地真是不容易,比我们要能干多了。”   这话倒不假,以前宋添财总觉得宋大山软化,没脾气,还总充当烂好人。可瞧着宋大山在地里忙来忙去,再一想,这些年他就是在土里一粒一粒刨出的粮食养活了妻儿,还培养了宋添财读书习字,给他娶妻生子,几乎做了父亲能做的一切。他以前或许对宋大山还是要求太高了,宋大山再有不好的地方,也帮着陈桂枝和原身撑起了一个家,遮风避雨,让他们有所依靠,这样也就足够了。   能力或许有强弱,但真心却没大小。宋大山的慈父心,宋添财从不否认。宋添财想,他以后或许可以待宋大山更好些,宋大山犯糊涂他纠正,宋大山心肠软,他看着,一家人在一起就是福气,奢求十全十美却是妄想了。   这个时候,也有许多人家开始给地里干活的人送些水过来。宋家的地靠着大路,宋添财坐在路边,倒是遇到不少人。前些天才散出去那么多粮食,村里人正是感念宋家好的时候。   这不,宋家村年纪最大,宋添财喊三叔公的宋世同杵着拐杖在孙子的陪同下,提着一壶水给他家干活的人送水。他家已经喝过水了,他最小的孙子才九岁大,提着茶壶,瞧着宋添财有些害羞的喊了一声“添财哥”。   宋添财赶紧起身给这位三叔公打招呼,他虽然跟宋大山一家并无什么亲戚关系。可因着辈分大,人也和善公正,很得村子里人的敬重。   宋添财喊的大声,可惜,这位三叔公耳朵有些背。对着宋添财开口道:“大山家的娃娃,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可沾了你的光了。你这孩子仁义,又出祭田,又给米面的,心大福大,以后啊,好日子多着呢。大山啊,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咱全村都跟着有福了。”   宋大山也跑过来给送大同打招呼,听着宋世同这么说,连忙罢手,脸都要红了。可惜,宋世同耳朵实在是背,听不大清楚,只能看着宋大山比划。这一转头,又看见了站在宋添财旁边的赵言修。   对着宋添财道:“这个男娃娃就是你那小媳妇吧,长得好还肯干活,嗯,你这孩子眼光不错,不错。”   宋添财一愣,转而看了一眼赵言修,赵言修听着这话却是连脖子都要发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有些发烫。宋添财瞧着赵言修不好意思的样子,心忽然跳快了几下,想解释的话卡在嘴里忽然说不出了。   倒是宋大山笨舌笨嘴的和宋世同比划了一阵子还是没让人弄明白,只好看着宋世同带着小孙子摇摇晃晃的回家去了。宋大山心里有些郁闷,别看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可知道的事情却不少。   这村子里不知道何时就说赵言修是他家添财的契兄弟,所以,他家添财这么有钱有本事才没想过娶妻纳小。还道当初他家添财的能一下子掏出那么多银子出来,肯定是赵言修带了嫁妆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真瞧见了一样。   宋大山虽然心里也觉得他儿子的本钱该是从赵言修那儿拿的,可却知道他儿子和赵言修绝对不是契兄弟。这么听人说他儿子,宋大山说不上多气愤,可就是担心赵言修。他有孙子,不太反对自己儿子找契兄弟,可这赵言修是举人家的儿子,银子更是不缺,又不像他家儿子有了小宝留了后,这样一传,以后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这不是断人家的后吗?   刚刚想趁着宋世同说话的时候把话解释清楚了,好给赵言修正正名,可宋大山嘴巴太笨,还碰上个耳朵背的,可算是白费心思了。心里可算郁闷上了,再一想,他儿子口舌多伶俐啊,刚刚咋就不出声了。宋大山忽然心里一咯噔,他儿子不和真和赵言修结了契兄弟,怕他们担心,这才瞒着的吧。   再一想宋添财和赵言修平时的互动,宋大山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平时关系也太亲密了些。要说宋添金可是宋添财的堂弟,可宋添财待赵言修差不多也就和宋小宝一个待遇,比待宋添金可是强上几倍了。以前宋大山还觉得这是因为赵言修是客人又是恩人之子,他儿子这是报恩呢。现在却又不这么想了,要说把赵言修当客人,他儿子咋把他们辇回家了,还把赵言修留在地里和他一块干活。   这不是就把赵言修当做一家人了,半点不生分客气。还有赵言修,那么多银子,他儿子说借就拿出来,半点不含糊。这也关系太好了吧?而自己婆娘也说宋添财这个做儿子提到亲事就不乐意,赵言修对村子里那么多对他示好的女子们都没个正眼,虽然是守孝,可少年爱慕,也太不和常理了。   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宋大山心里觉得自己脑子笨,回去一定要和陈桂枝商量商量,把这事给理顺了。要是儿子真和赵言修是一对,男媳妇就男媳妇吧,人赵言修模样好,嫁妆多,还对他儿子一根筋,这就是男的他也认了。把小宝养大,以后他儿子和赵言修也不怕没人养老送终。   宋添财可不知道他老爹已经因为他一个迟钝的反应而脑补了一大堆,刚刚那情况他想解释一定能解释清楚,可心里却冒出些不乐意。他心道:谣言止于智者,他刚刚是不屑解释,不想浪费口水。当然,他本能的忽略了心里冒出来的一丢丢的心虚和得意。回头偷偷的瞧了一眼赵言修,发现他没生气,宋添财又高兴了几分。   赵言修一想到旁人把他和宋添财看成是一对,心里先是一惊,像是被揭穿了心底的隐秘似得恍恍然了。可随后又听旁人的夸赞,心里又高兴起来。像陈大石和林小满那样,他和大哥,这么一想,赵言修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甚至隐约有些期待。   因为一场乌龙,宋家三个人倒是同时加快了干活的速度,赶紧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中,宋添财惊讶的发现家里竟然有西瓜了。宋小宝蹲在地上,眼睛盯在木盆里被井水镇着的大西瓜上。一看见宋添财他们回来了,宋小宝跨着小短腿,开心的跑过去,对着宋添财他们说道:“爹爹,瓜瓜,这么大,比小宝还大,小宝抱不动,奶奶说要等爹爹回来一起吃。”   宋小宝和他爹显摆了还觉得不过瘾,又把同样的话对着赵言修和宋大山重说了一遍。宋大山摸了摸宋添财的小脑袋瓜子,笑着说道:“小宝很快就会比西瓜长得还大还重的,等呆会给开了西瓜,让你奶给你挑块最大的好不好。”   宋小宝一听觉得很满意,立马又迈着小短腿,晃悠着肥嘟嘟的小身子,提醒他奶奶可以开西瓜了。   宋添财把西瓜搬到桌子上,一搬起来,好家伙,这西瓜最少都得有二十斤。这么大的瓜,宋添财都有好些年没见过了。前世,钱越多,吃的东西越精致,西瓜也吃不出西瓜味了。甜的都发腻了,还不如喝两瓶啤酒,来两串烤肉在夏天吃得痛快。   不过,刚刚下了田忙了一整天,瞧见大西瓜,宋添财的食欲还是被勾了起来。陈桂枝拿了菜刀过来,宋小宝自告奋勇的要切瓜,被宋添财毫不留情的以年纪太小,会切到手的理由淘汰了。然后,宋添财就担任了切西瓜的重任。   他把西瓜一切两半,然后,再切片的时候,宋添财扫了一眼宋小宝,顿了顿。让赵言修去厨房拿了勺子和碗出来,把西瓜瓤掏了出来放碗里用勺子挖着吃。一人一大海碗,一个大西瓜都没分完。   宋小宝吃的脑袋都埋到碗里了,陈桂枝赶紧帮着他擦擦额头上沾到的西瓜子,嘴里还说着:“慢点吃,别弄到衣服上,不然洗不掉。爷爷在后山种了一大块地,以后,天天给小宝摘了吃,别撑着肚子。”   西瓜味道相当不错,又用井水镇过,宋添财一个海碗不知不觉都吃完了。这个时候,听到陈桂枝这样说道,宋添财想起来了。早些时候,茶摊子上有来往的客商带了西瓜种子,宋添财知道就花钱买了些。   宋家的地都种了粮食,陈桂枝就让宋大山去后山上开了两亩多田的荒地种了西瓜和向日葵。这个时节,也是到了该吃西瓜的时候了。宋添财想着陈桂枝带着宋小宝是不会去后山的,于是开口道:“娘,这西瓜是谁送来的?”   陈桂枝笑着说道:“就你精怪,还不是你家大伯娘。你上次不是做了什么竹筒饭给大锁小锁吃的。大锁小锁回家就给学上了,桃子听了嘴巴馋了,你大伯就去后山砍些竹子。瞧着有个西瓜开了,一看都熟了,这才摘了两个,给我们家送一个,自己家留了一个。”   宋大山开口道:“这西瓜个可真大,皮薄馅甜,当初卖种子的人还真没说大话。本来,依着我估算,这西瓜还得十天左右才能熟呢。你看村子里的瓜哪家熟了?   要是知道熟的早,也不至于坏了一个瓜。”   农事宋添财还真不懂,但他知道他家西瓜熟的早就是商机,先上市的瓜价钱肯定要比后来的后。不过,这天要是不下雨,他们还得下地干活,倒是没得给宋家众人增加负担。看来,他是商人做久了,眼里看到什么都要盘算着怎么赚钱,怕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吃了西瓜,宋添财把半个空西瓜挖出两个洞,然后,对着宋小宝招招手。宋小宝还不知道他无良老爹打得什么坏主意,还天真无邪的就小跑了过去。睁大眼睛看着宋添财帮着他脱了小衣裳,留着个小兜兜和小内内。然后,把两只小肥腿套进去,穿了个西瓜皮裤子,还把另半个西瓜皮倒扣到宋小宝的头上。   宋添财帮着宋小宝拎着底下的西瓜裤,西瓜太郎宋小宝新鲜出炉。陈桂枝看着儿子这么淘气,再看宋小宝穿西瓜裤戴西瓜帽的小可乐样,捂着嘴巴直笑,宋大山也跟着傻乐。   赵言修瞧着耍宝的两父子,又想捂眼睛了,他只能说,他大哥又犯二了。   宋小宝很喜欢自己的新造型,跑到陈桂枝面前兴奋的问道:“奶奶,奶奶,我变成了个瓜瓜了,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大孙子最好看了。”陈桂枝笑着摸了摸宋小宝头上的西瓜帽,怕他戴着重,一抬才发现,宋添财已经把里面的瓜皮刮下一层倒是不会压着宋小宝。   宋添财在后面故意说道:“我要吃西瓜,把小宝这个大西瓜吃了。”宋小宝乐的直跑,跟他爹玩起了捉迷藏。可惜,宋添财手一松,西瓜裤就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宋小宝立马伤心了,扁了扁嘴,差点要掉了金豆豆悼念他还没玩够就碎了的新衣裳。宋添财马上化身好爹爹,又是扮猪八戒,又是陪着玩,才让宋小宝忘记了西瓜衣裳的事情。累了半死,宋添财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又挖了坑给自己跳了。 ☆、第90章 借钱   给宋小宝和宋添财这对父子一闹呵,宋家的气氛瞬间就好了几倍,连心里憋着事情的宋大山也开怀笑了一场。赵言修瞧着宋添财耍宝,笑了好几次,总算把回来前的那点小尴尬小别扭给忘记了。   晚上的时候,宋添财闹着要吃烧烤。早先宋添财就有这打算,去镇上打了两个铁架子和铁网回来。冬天天气冷,烧烤出来的东西还没吃几口就冷了,味道也就一般般,还不如吃火锅。宋添财弄了一会就没了性子,回头把东西堆墙角再也没用过。   但在夏天却没这方面的顾虑,宋大山被陈桂枝指使着搬铁架子烧木炭,宋添财和赵言修就把家里的五花肉切片放料腌制上。宋添财很遗憾夏天没人杀羊,吃不到羊肉串了。不过,家里还卤了猪蹄,刷了蜂蜜烤了吃也照样不错。   菜地里现摘下来的茄子,豇豆,韭菜,洗干净,切成片切成段,调了料备好。等烤的时候,宋小宝有现成的不吃,非得自己去烤。陈桂枝有怕他烫着,追着后面不让去,祖孙两个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让。   宋小宝人小,有杀手锏,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陈桂枝,学着平时宋添财耍宝的样子对着陈桂枝拱手哈腰道:“奶奶,就让我烤一个,一个,好不好。”小肥手伸出一个小指头晃悠。   陈桂枝坚决不允许,宋小宝跳到宋添财背上,和他老爹撒娇去了。这个家里,一般能让陈桂枝改主意的除了他爹就是他师傅了。不过,赵言修这些天,天天抓着宋小宝蹲马步,平时再好说话不过的一个人,在教宋小宝功夫的时候却是最实实在在不过的严师一枚,一点不含糊。所以,在宋小宝心里,能跟他愉快玩耍的亲爹就是最佳人选了。   可惜,宋小宝注定要失望了,一旦陈桂枝固执上了,宋添财也只有退步的分。毕竟,中年妇女唠叨起来,真能把人的耳朵给磨穿了,宋添财表示,他真不想以身试法。   好在很快五花肉就烤好了,闻着肉香味,宋小宝这个小馋猫立马狗腿的投奔他奶奶,强烈要求投喂。陈桂枝怕众人光吃烤肉腻味,还烙了博饼,拌了黄瓜丝,卷了烤肉吃。   烤猪蹄很劲道,除了长了小米牙还不能啃大骨头的宋小宝,其他人吃得都很嗨。只有宋小宝抱着一小口猪蹄啃了半天也只留下个牙印,都快伤心的哭了。最后,还是赵言修帮着用刀把猪蹄片成薄片,喂了宋小宝吃。瞬间,赵言修在宋小宝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宋小宝表示,再也不要和那个只会嘲笑他啃不动肉的坏爹一块玩耍了。   这顿饭吃下来,最有想法的却是一直没出声的宋大山。别看他不说话,可他眼睛都扫着宋添财和赵言修呢。以前没注意,刚刚看了一下,宋添财烤肉,赵言修在一旁搭手,很自然的就给宋添财嘴里喂东西,那亲近的模样,宋大山觉得他和陈桂枝年轻都没坐得这么近过。   越看越可疑,宋大山心里几乎都快确定心头的想法了,准备晚上一定要好好和陈桂枝说说。儿子就是娶了个男媳妇,只要过的好,他们也不会太拦着。让陈桂枝给宋添财说说,让宋添财别担心他们两个老的接受不了,在家也躲躲藏藏的,这不是委屈人赵言修没名没分的吗,太不应该了。   吃了烧烤,陈桂枝担心这东西不抵饿,又回屋把宋添财带回来的枣子蒸熟,去皮去核,和在面里,加了蜜和糖,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锅里蒸。   准备把这枣泥糕给宋添财他们做宵夜,剩下的就明天早上就着白粥吃。还没等枣泥糕蒸熟,宋家的大门就被“咚咚咚”的拍得门板都在震动了。   天已经黑了,宋家都准备洗洗睡了,这个时候,有人来这么敲门,宋家人心里有些担心。宋大山想去开门,被宋添财拦着了,他走上前,赵言修在后面跟着。到了门前,大声问道:“谁啊?这么晚了来宋家可有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呜呜的哽咽生,冯四凤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姐,大姐夫,开开门,救救我当家的吧。”   听见是冯四凤的声音,宋添财倒是想直接把人关在门外当做没听见。可宋大山听着冯四凤的哭诉,倒是眼疾手快的把门开了。一开门就瞧见了神情憔悴,风尘仆仆的冯四凤带着自己的大儿子陈智富站着,两人眼睛都是红的。   一瞧见宋大山,冯四凤自己哭着,瞧着呆头呆脑的大儿子陈智富,立马下手拧了他一下。陈智富好像醒了过来似的,对着宋大山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哭喊道:“大姑父,救救我爹吧,我爹被人打了,在镇上的医馆,大夫说要是没有五十年的参给他吊气,怕是保不住命了。大姑父,求你救救我爹。”   宋大山一听这话,赶紧扶起陈智富,开口道:“智富,你别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说清楚的,我这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啊。”   说这话的时候,宋大山朝着宋添财看去,好似对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陈桂枝在厨房闻声走了出来,冯四凤瞧见陈桂枝,立马提着裙子小跑过去,面带急色的对着陈桂枝道:“大姐,你救救永乐吧,他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馆,大夫说没有五十年的参,他就没命了。可我家的情况在哪儿,哪有什么五十年的参呢?大姐,你家有银子,永乐是你的亲弟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桂枝一听,吓了一跳,两个弟弟再不争气,毕竟是她的一母同胞,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一刀两断。现在一听陈永乐危在旦夕,陈桂枝哪还能坐得住,心急火燎的,对着冯四凤道:“四凤,你别急,这就带我去看看。”说着拉上冯四凤,就要宋大山驾牛车去镇上看个究竟。   宋添财却在这个时候出声道:“娘,你拿什么去救人,你有五十年分的参吗?这是陈家人的事情,咱们搭把手也不是不可以,但却不能什么都包揽在身上。你和爹辛辛苦苦了大半生,也不过是攒了十几亩地。人参什么价,就是把家里十几亩地卖一半,也不够买的。难不成娘你想把宋家的家业卖了去救小舅舅,再说,这事到底如何我们也不清不楚的,就要我们拿银子。这银子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你这心也忒急了不是。”   冯四凤听着宋添财的话眼睛都快瞪出来的,愤恨的看着宋添财道:“旁人都道你仁义,我看你就是个黑心肝。能给不相干的人送米送面,亲舅舅都快死了却都袖手旁观,真是再没有比你更黑心肝的了。你家有钱哪个不知道,不过是一根参,就和我们哭起穷来,你那茶摊子一天都挣好几百个大钱,银子多了海了去了,不过是一个参,却在这推三推四的,真是应了那句话,有钱的都是心狠不仁的。我今个算是瞧见真人了,大富,跟娘走,谁让你爹没修了个好姐姐,人家不乐意救命,咱们求人的还能怎么办。”   陈桂枝和宋大山脸色忽的一变,刚刚宋添财那番话,其实这两人一听都觉得过了。人命关天,他们家又不缺这几个银子,自然是救人要紧。可他们两手上都是宋添财给的银子,自己的私房却是没多少。买根参还真买不起。   儿子这么说了,他的银子自然不好动,陈桂枝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只想着和宋添财好好说说软话,毕竟,宋添财是她儿子,她心里明白这是宋添财不高兴陈家待她这个娘的态度和做法,才这样说的。   只有她开口求情,她儿子出出气也不会拦着了。可冯四凤这么一说,依着宋添财的脾气怕是不会罢休了。   果然,宋添财冷笑道:“真是好笑,我生重病奄奄一息,我爹娘上你们门去借银子,不知你这有情有义的舅母借了我爹娘多少银子。我把话放着,当初你就是借一个大钱给我爹娘,你今天来借,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会少了你银子。怎么,只准你们不借银子给我见,对我见死不救,就不兴我们也这么做。你今天上门之前就该想想自己做过的好事,我做人最是公道不过,你们当初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你们。”   这话一出,院子中的人脸色各异,冯四凤直接僵住了脸,说不出话来。陈桂枝和宋大山这才记起这么一出,当初宋添财重病在身的时候,陈家兄弟两家可是没拿出一个大钱出来。风水轮流转,现在陈家遭殃了,上了宋家门开口借银子。难不成只他们陈家人命是命,宋添财的命就不是命吗?   陈桂枝听了宋添财的话,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儿子当初病得那样重,娘家兄弟没个帮忙的。刚刚冯四凤找上门来,她光顾着担心,却忘记儿子曾经受过的苦了,这娘做的太差了,可要伤着儿子的心了。难不成只准她兄弟不帮她救儿子,不准她儿子不去救她兄弟,这都是命,一报还一报,可她刚刚差点就要埋怨儿子意气用事了。   想到这儿,陈桂枝立马开口道:“添财啊,你说的对,你舅舅舅母当初没借过银子给咱们家应急,今天你借不借娘都不会说你什么的。这都是他们的命,要怪也要怪当初他们做事太绝,你今天像怎么做就怎么做,娘绝对没二话说。”   宋大山也没了声音,儿子就是他的逆鳞,当初,他们为了宋添财求上陈家的门却没借到一个大子。宋大山就是再好心,要说心里一点意见也没有那时骗人的。现在宋添财拿这事说话了,宋大山也挑不出儿子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冯四凤这回却是没了来时的底气,脸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马上捂着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嘴里凄凄惨惨的说道:“大姐,大姐夫,都是我不好,眼皮子浅。瞧着家里人多地少,老老小小,用银子一贯都是扣扣索索的。当初不是我不想借钱给你们,实在是家里的银子本就不多,婆婆年岁又大了,这要有个万一,我们手里总得留些银子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要是永乐有个万一,我们家的顶梁柱就没了,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四口啊。大姐,大姐夫,我给你们跪下了,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救救永乐吧。要是你们心中有气,打我骂我一顿,我都受着,我活该。只要你们救了永乐,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也行。”   说完,就“啪啪啪”的打自己耳光,边打还边道:“是我嘴巴坏,我眼皮子浅,我该打。”   这么一弄,陈桂枝和宋大山就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冯四凤在人前可都是梗着脖子看人的,现在却低声下气的哀求着他们。再看看哭的眼睛都肿了的陈智富,宋家二老为难了,求救的看向宋添财,脸上就差写着给让宋添财给拿主意了。   宋添财站了一会,瞧着有人往宋家伸头伸脑,冷哼了一声,对着冯四凤道:“行了,别杵在外面了。都进屋去,你把该说的说清楚,能不能帮,该不该帮,我心里自有主意。”   冯四凤瞧着宋添财的模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带着陈智富进了屋子。等众人坐定,宋添财开口问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舅为何会被打了,这些打小舅的都是什么人?这些事情你一五一十的都给我说清楚,当然,你要有信心能说个让我听不出来的谎话来也是可以的。但你最好能祈祷你能瞒一辈子,不然,我自会有手段让你后悔。”   宋添财的手段这些日子冯四凤可没少听说,她自己以前可还曾实实在在的吃过苦头的。现在又有求宋添财,自然不敢再耍花枪,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陈家村和冯家村因着两个村子靠的近,原本理应处得不错的。可事实上却是两个村子略有点水火不容的趋势,一个不和就来个全武行。特别是冯家村在上游,陈家村在下游,用一条大河里的水。   平时吃的井水倒是好说,可这农田上的农用水两个村子都是用这条河里的。风调雨顺的年景两个村子还凑合,一旦老天爷不给力,旱了涝了,两个村子总是要为了这条河闹上一闹。   闹得小就吵上一顿,闹得大就打上一顿,一年到头就没个安生的时候。今年夏天老天爷接连不下雨,这条河的水位也下降的厉害。冯家村眼瞧着老天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赏脸下雨,心里急了。这河里的水用一点就少一点,哪经得住两个村子用,有那田地多人口多的人家就直接在上游堆起了坝,垄断了陈家村中河里的水。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第91章 抢水   陈家村的里正带着村子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声势颇大的去冯家村交涉,让冯家村里正好好管管这事。一旦缺了水,陈家村的庄稼可就得干死。农户人家没了粮食,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冯家村的里正还算明理,带着人就要把那水坝给放开了,可却遭到了冯家村子里一些人的抵抗。他们和陈家村可没什么交情,恨不得两看两相厌,现在河水下降的很快,自己村子都不够用,哪还能顾得上陈家村了。   再说,陈家村村子里也有几个池塘,家家户户几乎都打了井,让他们打井水浇地不就行了。反正这些人找各种理由就是不让陈家村人把坝开了,陈家村众人哪里肯依,两边开吵了起来。   冯家村的人更横,吵着吵着就动了手,陈永乐和陈家村里正是未出五福的堂亲,这次也被陈家村里正叫上去壮壮声势。可没想到却和冯家村人真打起来了,他本来没怎么出力,可不知哪个没长眼的,打人打红了眼,一铁锹铲上去,打中了陈永乐的后脑勺,当场就见血了。   陈永乐一倒下,众人惊觉不好,通通停下手来。冯家众人一瞧有人被打的快送命了,心里也怕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一哄而散,全都跑了。留下陈家村的人赶紧抬着陈永乐去了镇上看大夫。   冯四凤在家也被人送了消息,赶紧跟着陈永常去了镇上守着陈永乐。没想到,去了医馆才得知,陈永乐不大好了,大夫说得用根五十年份的参吊口气,说不准能把人养回来。   可那人参本就贵,更何况是五十年的,即使是几片人参干也得五十两银子。冯四凤手里是有些银子,可加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两。本来回去想跟陈永常借银子的,可惜,刘秀贞表示她刚刚给陈智荣看了个媳妇给了聘礼,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还是陈永常私下偷偷的送了二两银子过来。   可离五十两银子还有段差距,冯四凤去和高老太说,高老太一个激动自己晕倒了。请大夫来看,到现在还没醒,这银子是指望不上了。看着陈家众人是拿不出银子了,冯四凤又去了冯家村逼银子。   冯四凤去找了冯家村里正要他赔汤药费,这人是他们打的,自然要他们来看病。可冯家村众人赖得比谁都干净,都道不是自己打的。陈家村人也没个看清楚的,冯家村人也不会自己招认,凶手拿不到,就一个个扯皮,不肯出一个大子。   不管冯四凤怎么威胁哀求,人家都能充耳不闻,甚至冯四凤去捂着胸口装死,也被人抬着扔出了骂她不要脏了自己家的门。冯四凤气的要死,想回娘家借些银子应急。可平时和她没怎么闹过的搜子弟媳一瞧见她进门就挂了脸了,还未等她开口说借钱,一个个就摔鸡打狗的指桑骂槐。   冯四凤脸皮可算厚的,愣是顶着这样的冷眼说出了借钱,两个兄弟尴尬着,嫂子和弟媳妇却是闹了起来,直接道没有。她娘帮着她说了一句,嫂子弟媳妇立马哭天抢地,拉着孩子要回娘家,她娘一看孙子哭了,立马就不出声了。   一个大子没借到,还受了一肚子气,冯四凤最后没法子了,才被刘秀贞提点着来找宋家。至于陈桂月家,她不是不想去,实在是杨百全的日子过的太苦,她去了也是白去。   要是没有先前的事情,说到借钱,冯四凤头一个来的就会是宋家了。宋大山心软,陈桂枝心善,陈家又是陈桂枝娘家,冯四凤不用想就知道,她要开口借银子必是能借到的。甚至这银子说是借,还不还都无所谓。   可自从宋家上次和她们闹翻了之后,逢年过节都不去陈家了,冯四凤就心里犯嘀咕了。再有先前高老太的事情,陈桂枝差点就和她们闹上公堂了,这事让冯四凤气的跳脚,恨的要命,可也对陈桂枝渐渐的含糊起来,不敢再多惹宋家。   好在陈永乐总是陈桂枝的亲弟弟,还有高老太在,求上门去,宋家又不缺银子,怎么也得借些银子给她应应急。她又不是去要,是借,她们会还的。   先前看着宋大山和陈桂枝一脸着急的模样,冯四凤心里生足了底气,可偏偏宋添财提起了往事,把两家的遮羞布一掀,让冯四凤自打嘴巴,却不能不厚着脸皮求救。   宋添财听完这话后,半响才开口道:“小舅母,你家该是有八亩地的吧?怕是要七八两一亩,卖几亩地加上你手上的私房怕也尽够了吧。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们宋家也是农户人家,一下子拿那么多银子出来也不大方便。你先卖上几亩地,少个十两八两的,我就代我爹娘给你出了,也不要你还了。就当还了当初姥姥的那二两银子。”   “不行,那地可是陈家吃饭的命根子,卖了地大富大贵以后怎么娶媳妇,我们一家吃什么?添财,你行行好,帮帮舅母吧。舅母知道以前错待了你,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就抬抬手帮我们一把吧。你家这家大业大的,拔根汗毛都要比我们大腿粗,就一根参,你就救救你舅舅吧,也不要一根,就几片,就几片。”冯四凤立马否决了宋添财的提议,又哀求道。   宋添财看也不看冯四凤,眼睛看着茶杯,开口道:“我是有银子,可这是我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的赚回来的。不偷不抢,不坑不骗,我赚的心安理得,用的无愧于心。而我的银子凭什么要给你用?我就是有再多的银子,那也姓宋,跟你们没一个大钱的关系。我凭啥帮你?凭你对我们宋家年年的挑三拣四,凭你们对我的见死不救,还是凭你们对我娘这个做大姐的看不上眼。你们可对我没半点贡献,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银子给你你们用?”   冯四凤一噎,赔笑的说道:“添财,我知道我以前错了。可你舅舅那好歹是一条命啊,他对你的是关心的,是我眼皮子浅,心气高,开罪了你和大姐大姐夫。我给你们赔礼道歉了,你们大人大量,原谅我吧,不要跟我计较了。”   宋添财冷笑道:“道歉有用,那捕快可就都会没饭碗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受,我心眼小,最不习惯以德报怨。瞧着我娘和我姥姥的面子,我可以借你四十两银子给你。但你得把你那八亩地的地契押在我这边。等你们什么时候把银子还上,什么时候这地契就给你们。你们也别想着拖我的银子,等我小舅好了,你们一年还不到五两银子,我就卖一亩地出去。反正宋家村我住不久,等我搬走之前,你们敢有一点赖账,我就把你们地给卖光走人。”   冯四凤哪里愿意把自己家的地押出去,刚刚还想说什么,宋添财挑着眉道:“你要是不乐意也行,立马给我滚出宋家去。我还不乐意花这四十两银子呢,毕竟这银子我借给别人就有利息拿,给你们却都是白搭。你爱拿不拿,我还真不乐意多这事。”   冯四凤看看宋大山和陈桂枝,发现这两个人都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她。心里明白他们这是表示给宋添财全权做主了,再不乐意,冯四凤还是同意了。让赵言修和陈智富一块去拿地契,等地契到了宋家,立马把银子给冯四凤。   驾着牛车,大半个时辰赵言修就回来了。对着宋添财点了点头,宋添财把早就点好的四十两银子给了冯四凤。宋大山和陈桂枝跟着出去,陈桂枝趁着宋添财在屋子里,偷偷的塞了十两银子给冯四凤。   她叹了口气道:“我是最明白家里人生命垂危借不到银子的感受了,永乐是我弟弟,多的我是没有,可这十两银子你拿着给他买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吧。当初没跟你们借到银子的时候,我心里发狠,道有一天你们就是跪到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可现在却发现我心还是软了,不过,我也是做娘的,容不得旁人轻贱我儿子。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银子,以后,你就是跪死在我家门前,也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个大子。别道我心狠,你们要有一点良心,我们两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说完,不等冯四凤再说什么,把她们母子送上了专门在村子里喊的牛车送她们去镇上。天色已晚,她们身上还揣着银子,陈桂枝就让宋大山在村子里喊了两个老实可靠的夫妻给了银子驾着宋家的牛车送她们去镇上的医馆。   本来是宋大山去送的,可陈桂枝怕宋添财不乐意,也就临时改了主意。宋添财这个做儿子的能不计前嫌的借银子给冯四凤,做得已经够多了。是他们做父母的没能耐,还老是心软给自己儿子拖后腿,陈桂枝这么想越发的没了底气,这才更不想逆了儿子的意。   今天听着宋添财说的那些话,陈桂枝这个做母亲的是既愧疚又难受。当初这些人都是怎么对她的,她怎么这么没记性呢,也难怪她儿子对她和宋大山两人恨铁不成钢了。可要她真看着自己亲弟弟没命,陈桂枝又实在做不到,想到以前宋添财问过她的话,陈桂枝只觉得难怪旁人拿她不吃劲,实在是她自己不争气啊。   宋添财睡在自己床上心里闷闷的,他最讨厌那些别人打左脸还把右脸送过去打的贱人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做了回贱人,冯四凤那样待他家待他家人,他还特没血性的借银子给她,真是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这事他做得忒难受了,心里快郁闷死了。   赵言修对他大哥那是相当了解,一看他大哥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肯定是生闷气了。他端了杯水进了他大哥的屋子,果然瞧着他大哥躺在床上不动弹装壁画呢。   赵言修想想脱了鞋子也学着宋添财样子并头躺在床上,宋添财的床是新做的。这屋子以前是宋大宝的,床不大,宋添财睡不习惯。等手里有了银子,就去镇上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几张大床回来,给宋家人都换了新床。   这床当初算是很贵了,但却是很不错,比如现在,赵言修和宋添财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也不显得挤。不过,一个大活人躺在自己身边,宋添财还是知道的。只是心里闷,不乐意开口罢了。   “你说你大哥是不是特犯贱啊,人家就没待你大哥和宋家众人好过,有事求过来,我还傻子似得拿银子,我看我脑子是浆糊了。”宋添财略带憋屈的口气的自嘲道。   赵言修看看宋添财,开口道:“大哥,我知道依着你的性子,出这笔银子心里肯定不痛快,可这笔银子却是不能不拿。毕竟,婶子和宋叔都不是心狠的人,借了银子,人有没有事,他们都能有个心安。可要是没借银子,人正好没了,以后叔叔婶子就得背上良心债了。再说,你还有亲姥姥在世,陈永乐真没了,说不准就是两条命,大哥你看着最是爱计较,可心却是最软的,背负不了人命。”   赵言修的话虽然不多,可句句戳中宋添财的心尖,他能背地里整人,也可当面打人脸,可却不会把人弄死了。真不到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下不去那个手。虽然显得矫情,可对于人命,宋添财是敬畏的。   陈永乐是陈桂枝的亲兄弟,陈桂枝还有个老娘在世,宋家要真没银子,出不了银子,陈桂枝和宋大山顶多感慨难受一下就过去了。可有银子有能力却袖手旁观,依着宋家二老的是非观非得把他们自己给憋病了。   宋添财自认不是什么烂好人,可这笔银子要是不借出去,之后的代价却显得尤为的麻烦。所以,即使再不乐意,宋添财还是出了这笔银子。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还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心疼。他和他大哥从表面上看肯定是他更好说话些,可赵言修自己知道。必要时,他下起狠手肯定比宋添财的要狠。   他大哥手段城府都不错,就是唯独少了心狠,不过,若不是这样,赵言修觉得自己也不会这么信任喜欢他大哥了。看着还在跟自己生气的宋添财,赵言修回想起宋小宝每次抱着他颈子拍拍他后背的模样。慢慢的靠近宋添财伸出手,拥着宋添财,拍起了他的背。   宋添财胸膛贴着赵言修滚烫的胸膛,忽然僵硬的不敢动了。 ☆、第92章 报丧   赵言修贴着宋添财的耳朵低语道:“大哥,你别气了。和他们生气多不值当,别气了!”赵言修实在不会甜言蜜语,只能把“别气了”翻来覆去的的说给宋添财听。希望宋添财别介意刚刚的事情,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   宋添财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哪还能听到赵言修说了什么,只觉得耳朵有热气冒进了,痒痒的。他想说什么,可心眼却好像要跳到喉咙口,张不开嘴了。只觉这样和赵言修贴着面,很是满足,只觉得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笃笃笃”,宋小宝在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屋子里一个人玩的没劲,就来找他的爹爹玩耍。迈着肥肥的小短腿,使劲的推开了宋添财屋子的门,一抬眼就瞧着他爹和师傅抱在一起,脑袋瓜子一转,就明白了,原来他爹在跟他师傅撒娇来着。   自认为知道事实真相的宋小宝,立马做熊孩子样哈哈大笑起来,还用小肥手指刮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大声说道:“爹爹羞羞,这么大人了还要小叔哄。小宝要去告诉奶奶,爹爹和叔叔撒娇。爹爹最爱娇,还说小宝爱娇娇。”说完,还得意的和宋添财挑挑小眼睛,屁颠屁颠的跑向陈桂枝那儿去。   宋小宝人小,记性却还是有的。以前,他只要做了淘气事情,调皮捣蛋了,总是抱着搂着陈桂和枝宋大山撒娇。两老本就疼宋小宝疼的心都要把心掏给他了,被他那么一撒娇就更没原则了。宋添财这个做爹要训宋小宝,立马就被宋家二老给护上了,有时候甚至要要帮着宋小宝说宋添财一顿,搞得宋添财好像俨然成了那没良心的后爹似得。   宋添财就气不过了,时常去羞羞脸宋小宝,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去撒娇,宋小宝是男孩子,竟然还去撒娇,太没小男子汉的气概了。总之,宋添财明确的表示了对宋小宝撒娇这一行为的嗤之以鼻,宋小宝是个好面子的,被他爹这样说,可是恼了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现在宋小宝发现他爹还跟他师傅撒娇,立马觉得他爹是骗他的,更得意的要跑去告诉他奶奶,他爹也是个爱撒娇了。被他亲眼看见搂着师傅在撒娇,嗯,这样他就可以证明以后家里绝对不是他最爱撒娇了,他爹才是。   被宋小宝这么一打岔,宋添财回过神来,有些恼羞成怒的对着得意洋洋的宋小宝大喊一声:“臭小子,你敢笑你老爹,还想告你老爹黑状,看你老爹我揍不揍你。”说着,就跳了起来,套上鞋子就追着宋小宝跑。   宋小宝才不怕他爹呢,更人来疯了,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小短腿使出吃奶劲的往前跑着,边跑还边回他看看他爹追没追上来,简直就把这当成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而跑出屋子的宋添财心里失落了一阵,又有些庆幸,刚刚他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要不是宋小宝中途打了茬子,他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那以后还怎么在赵言修这个小弟面前保持做大哥的威风和形象啊。   当然,宋添财也不是真的要捉宋小宝,看着宋小宝跑得起劲,也没扫宋小宝的兴。宋小宝一回头他就跑两步,宋小宝一使劲跑,他就走两步。等宋小宝被陈桂枝接住后,宋添财也到了宋小宝面前。   宋添财拎着宋小宝的小身子,笑得有点假有点凶的说道:“小宝,你刚刚说爹爹什么?”   宋小宝左躲右藏,哈哈哈的笑个不停,嘴里还像他奶奶说道:“奶奶,爹爹和小叔撒娇,爹爹他也撒娇了。”   陈桂枝听着宋小宝的童言童语一头雾水,刚刚冯四凤来了那么一出,陈桂枝在儿子面前还有些尴尬。一想到过去宋添财问她若是陈家有事求生门来她怎么做时,她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心软不会帮陈家人。可今天却还是借钱又贴钱,简直是自打嘴巴,想到刚刚偷偷塞给冯四凤的十两银子,陈桂枝都不敢看宋添财的眼睛了,心虚的很。   特别要不是宋添财用话掀了旧事,她还没记起那茬,还巴巴的往上凑。也不知道她儿子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怪她这个做娘的太不争气,老是给他拖后腿。   这么一想,陈桂枝就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是完全没了面子了。她带些讨好的神色对着宋添财道:“你和小宝玩什么呢,看把小宝乐呵的,这都跑了一身汗了。”   宋添财拍了拍宋小宝的后背,笑着回道:“这臭小子,看见我搂了一下言修就非道我在和言修撒娇。小坏蛋的不得了,专想看我笑话,还说要跑来和你告小状,可不得被我抓住修理一顿。”   说着,就伸手去挠宋小宝的咯吱窝,把宋小宝痒痒的直闹腾。陈桂枝看着他们父子闹也不去管,宋添财比他们谁都心疼宠爱宋小宝,手里有数着呢,不会真修理宋小宝的。   只有宋大山听到宋添财的解释,脸色怪怪的。他心中本就认为宋添财和赵言修有私情,刚刚宋添财那样一说,虽然宋添财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听着宋大山耳朵里却是佐证了先前的猜测,不然,真是好兄弟,也不会好到搂搂抱抱吧。   在宋大山看来,宋添财和赵言修果然是在一块了。他心里感叹自己儿子瞒得严实,也有些觉得对不住赵言修。毕竟,他们家有宋小宝在,以后香火是断不了了,可赵言修以前可是没留个孩子,跟他儿子一块,以后不是也得没孩子养老送终了。   宋大山想想要赵言修去娶妻生子也不现实,就想教自己孙子以后待赵言修孝顺些。毕竟,赵言修跟着他儿子,为宋家忙来忙去,还没个孩子,若是宋家不给赵言修个交代,宋小宝不孝顺他,那就太良心了。   这样打算那样盘算,宋大山不大动的脑袋瓜子可谓转了半天。最后,决定晚上等夜深的时候,和陈桂枝把这事说个明白。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和儿子开口说儿子感情私事的,陈桂枝却能说上几句。务必要让宋添财明白,他们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对宋添财和赵言修的事情是不反对的。他们是一家人,能接受宋添财和赵言修好上了。   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刚刚哄了宋小宝睡下,宋大山打算和陈桂枝说些悄悄话。宋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陈桂枝一惊。乡下人晚上一般不出门,也不走夜路,除非家里有了大事发生。   深更半夜的有人来敲宋家门,又有先前陈永乐生死不明的前例在,陈桂枝心里就揪了起来。带着慌张的抓住宋大山穿衣裳的手道:“当家的,你说这是不是来报永乐丧的。永乐他是不是没了?”   宋大山握了握陈桂枝的手,安慰道:“你别急,说不准是其他人来找咱们家有事。我去看看,你看着些小宝,要真有事,别把小宝给惊着了。”   这个时候来人,宋大山心里觉得十有八、九是陈永乐出事了。可瞧着陈桂枝担忧的神情,宋大山只会转了个口安慰安慰陈桂枝。   陈桂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宋小宝身上慢慢有了力气,她还有儿子孙子丈夫,这才是她的根,她不能急,她不能慌。不然,儿子和丈夫该着急了,孙子也得吓着了。   陈桂枝点点头说道:“当家的,你去看看,有事就叫我。要真是永乐没了,这也是他的命。咱们该做的都做了,要是还留不住他,也没法子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也被敲门声吵醒了,两人披了衣裳就出了门。宋添财端着油灯照路,赵言修跟着,两人没出声,但心里都有些沉闷。这个时候来敲宋家的门,不管是什么消息却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开门之后,宋添财就见到了他大舅舅陈永常递上一块白布,红着眼睛对宋添财道:“添财,你姥姥没了,喊上你爹娘,去送你姥姥最后一程吧。”   宋添财楞了楞,虽然对高老太没多少感情,可她毕竟是陈桂枝的亲生母亲。高老太要没了,可比陈永乐没了,对陈桂枝打击要大。宋添财都能想象得到陈桂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伤心欲绝了。   宋大山也随后出来了,一瞧见宋添财手上的白布,心里就一梗。忙上前着急的问道:“谁没了,是不是永乐他?”   “是姥姥没了,爹,你去告诉娘一声,咱们一家好去送姥姥最后一程。”宋大山惊了一下。对已自己的岳母,宋大山还是十分的敬重的,乍然听见人没了,心里有些慌,又听见宋添财让他告诉陈桂枝,立马不敢耽搁,回屋就去找陈桂枝了。   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一声瓷器碎了的声音。陈桂枝刚刚准备倒杯茶来稳稳神,还没喝入口,就被宋大山带了的消息个炸得晴天霹雳。她娘没了,养她护她的娘没了。陈桂枝呆呆的看了一会宋大山,又呆呆的看了一会地上的碎片,半响才回过神来,放声大哭。   宋小宝被自己奶奶的哭声惊醒了,宋大山抱着哄了两句,宋小宝非要下来。走到陈桂枝面子,抱抱坐着的陈桂枝,奶声奶气的说道:“不哭,不哭,小宝听奶奶的话,给奶奶吹吹,奶奶就不哭了。”   陈桂枝听着宋小宝的童言童语却更难过了,她小时候,高老太就是这么哄她的。宋小宝瞧着自己奶奶还在哭,不明白了,转过身来问宋大山道:“爷爷,奶奶为什么哭啊?小宝呼呼她还是哭?”   陈桂枝一把抱住宋小宝,低声道:“奶奶今后没娘了,没娘了。”   宋大山抱过宋小宝,安慰了了一会陈桂枝,最后看看时辰不早了,对着陈桂枝道:“小宝太小了,不好带过去,我把他送到大哥大嫂那儿看两天。等我回来,咱们立马走。”   这儿的风俗,五岁以下的孩子都不能去亲戚家的丧礼,说是孩子小,魂轻,容易招东西。宋大山把宋小宝送到了宋大海家,和宋大海一家说明情况,麻烦他们照顾宋小宝。   宋大海和万氏自然不会推脱,安慰了宋大山几句,开口保证把宋小宝照顾的白白胖胖,让他们不要担心,尽早去陈家办高老太的身后事。   走的时候,宋大山喊上了赵言修,他现在认定了赵言修和他儿子是一对,家里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算上赵言修的。也算在众人面前给赵言修正了名,承认了赵言修是宋家的一份子了。   宋添财也没做声,在他看来,宋家就是赵言修的家,带赵言修过去也没什么。等一行人到陈家的时候,陈家已经设好了简单的灵堂,陈永常带着几个陈家小辈正在哭哭啼啼,悲意戚戚。陈桂枝听到哭声,眼泪又没止住。   陈永乐在镇上看大夫,冯四凤和大儿子陈智富两个人在那儿守着。陈永常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但现在人还没赶回来。陈家只剩下了刘秀贞在操办,一瞧见宋家一家人,刘秀贞就迎了上来,客气的把宋家人带进了里屋,并没有直接进灵堂。   等到了里屋,刘秀贞拿着帕子捂着脸就哭着对陈桂枝道:“大姐,我们陈家这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孽。小叔子现在还在医馆生死不明,婆婆又去了。我已经通知了小姑子,她呆会也要赶来了。你刚刚也瞧见了,这儿我一个人忙活实在是忙不过来。还得麻烦大姐搭把手,帮我把婆母的身后事办好。”   陈桂枝却开口问道:“他大舅母,我上次送娘回来的时候,她身子硬朗的很,怎么忽然就没了呢。”   刘秀贞听着陈桂枝好像在质问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可眼睛扫到宋添财和赵言修,她忍了忍,说道:“今天小叔子被打了,四凤一着急就告诉了婆母。婆母年纪大了,一听就吓晕了。等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早先婆母生了病身子骨本来就虚,这一刺激就受不了了。大夫最后开了药,让婆母先服着。原以为没什么大事,可等我晚上去给婆母送吃的时候,却发现婆母已经去世了。”   陈桂枝听了又哭了一场,刘秀贞安慰了几句,最后瞧着安抚不下来陈桂枝,隐隐有了不耐烦。 ☆、第93章 后事   好不容易,陈桂枝止住了泪,立马就要去灵堂里见她娘的最后一面,刘秀贞却拦住她开口道:“大姐,你节哀顺变。娘走了,我们谁都难过,她老人家待我们晚辈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当初,大姐你做月子,家里就四只鸡,她还绑了两只给你送去,又瞧着添财没人带。帮着照顾了几个月才回来。在家也时常挂念着你,一片慈母之心,着实令人感动。”   这话宋添财听着却觉得有些不顺耳,怎么都觉得话里有话。可陈桂枝却点点头道:“娘待我这个做女儿的是能做的都做了,我本想多孝顺她几年的。可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说完,又流了泪。   刘秀贞跟着也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半响,才装出为难的样子出来道:“大姐,婆母这么好,可我和当家的却没用。家里穷,想给她办个好点的身后事却办不到。我这心里酸啊,老人一辈子没享过福,临了了,却还是不能风光一把。都是我们没本事啊,小叔子生死未卜,我和你大弟又是土里刨食养着老老小小,手里哪有什么银子,现在婆母一倒下来,除了寿材是早就备好的。连买白布的钱都是我回娘家借的,这丧事办的这么寒酸可怎么对得住婆母啊。”   乡下人家,对于丧事异常隆重。如高老太这样的老太太没了,一场丧事办下来,少则三两银子,多则高高无比。看一户人家子女孝不孝顺,不仅得看待老人生前如何,还得看身后事办得怎么样。   陈家先前本来就被陈桂枝闹出那么一出,说要告陈家兄弟不孝,虽然后来不了了之,可风声还是传出去一些。这次高老头太的丧事,正是陈家兄弟证明孝顺的时候,一定要办的稍稍像样一些。不然,以后他们想给儿子娶个好媳妇,想在村子里说上话,那就很难了。   可偏偏陈永乐重病在医馆急需用银子,凭着冯四凤的性子,这治丧的银子是肯定不愿意出的。陈永常作为老大,弟弟家情况如此,他也好会逼迫。不然,旁人要说他无情无义,不顾弟弟死活了。所以,治丧费用只好他一家出了。一场稍稍像样的丧事最少要七八两银子,刘秀贞怕是把主意打到了陈桂枝这个做女儿的头上。   想明白这些,宋添财眼里就闪过讽刺。这一家人还是这么喜欢算计,也不怕高老太晚上来找她们。赵言修也不笨,也明白了一二,怕他大哥心里不舒服,偷偷的握了握宋添财的手安慰他。   陈桂枝也听明白了,这是她大弟媳妇在跟她要银子办丧事。可刚刚冯四凤才在她儿子手里拿走了四十两银子,现在又要帮着自己大弟家掏银子办丧事,陈桂枝对宋添财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宋添财的话还言犹在耳,当初她大弟和弟媳妇那样的行事,让她今天怎么好开口和自己儿子和当家说,贴银子出来。若是刘秀贞说借银子,还有例可循,按照冯四凤的条件办,可现在刘秀贞话里话外哭穷却是要陈桂枝自己出银子贴进来,陈桂枝不知该怎么应了。   她心里是希望自己娘最后一程走的风光,但也膈应刘秀贞把她当傻子糊弄的模样。更担心这事让儿子和当家的心里不痛快,一时间倒是拿不定主意了。就听着刘秀贞在那儿说,也并不接话。   刘秀贞把话来来回回的说了两遍,瞧着陈桂枝没反应,心里暗恨。最后,只好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姐,我知道你家日子好过。好歹婆母生养了你一场,这治丧的银子你看是不是出一些。不然,到时候婆母丧事太寒酸,咱们脸上都不好看。”   宋添财心想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立马接口道:“既然舅母让我娘出治丧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就如舅母说的,姥姥生养了我娘一场,生养之恩大于天。姥姥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件事自然要风风光光,既然舅母开口道家贫出不起银子,那这事就由我们宋家来办吧。我保证把姥姥的丧事给办的漂漂亮亮,风风光光,不让舅舅舅母操半点心。”   不看刘秀贞忽然大变的脸色,宋添财对着宋大山道:“爹,你去接小宝过来摔盆。我们宋家办大事,怎么能让外人劳心劳力呢。”   村子里就没有要出嫁女办丧事的人家,除了绝户没儿子的,才要女儿掏钱出来。不然,也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说了。可现在宋添财这意思是要帮着高老太办丧事,用宋家的名义,还要宋小宝摔盆,这不是把告诉众人陈家没人了吗?当她丈夫儿子是死的,以后,她们家还不得被外人笑话死。   刘秀贞脸面开口道:“添财,你年纪轻轻的不知道这丧事的规矩。除了没儿子孙子的人家才用外孙摔盆,你看你有四个表弟在,怎么能让小宝干这事。”   宋添财很是惊讶道:“我知道啊,可这不是舅母说办不起姥姥的丧事,要我们宋家出银子。那银子是我们家出了,这门户自然是要我们宋家人来撑的。姥姥生的儿子孙子都办不起她的身后事了,我想他们也没脸去面对姥姥了,更何况是摔盆呢。舅母,你要和我说规矩,那就说说,我可没听说,有出嫁女给娘家治丧拿银子的。既然舅母能改了这规矩,为啥我这出银子不能换换摔盆人呢。”   刘秀贞被噎的半死,却也真不敢让宋添财这么干,只好改口道:“我可没这么说过,你是不是听错了。”   宋添财却是不依不饶了,对着刘秀贞道:“舅母不说我都忘了,姥姥的身后事可得办得风风光光,我话放这儿了。要是舅母舅舅真没能力办,那我可就接手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姥姥走的寒酸不是。舅母,你给我好好说说,这丧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刘秀贞骑虎难下,只好说了要给高老太请和尚老做法事,又要办什么席面,又给高老太扎多少纸人器具,零零碎碎,讲的头头是道。宋添财听的仔仔细细,时不时的还要再问上两句,有一两处不好的地方都要让刘秀贞改改。最后,得出了个比较满意的过程,才放了刘秀贞走。   刘秀贞瞧着信以为真的宋家人心里嗤笑,这事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要真按那规格办下来,没个十几两银子根本办不下来。她可不会犯傻,为了高老太去花这么多银子。说说又不打紧,等到时候,她不那样做,宋家人能怎么样。   要不自己出银子办,要不就憋着,要是敢跳出来说什么,保证有的是唾沫腥子淹他们。自己也能有借口赶走他们,真以为有两个银子就厉害了,也不看看她是谁,能被宋家唬住就怪了。   等刘秀贞一走,陈桂枝就叹气了,大弟媳妇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要她为自己娘花那么多银子根本不大可能。可她这个出嫁女却是不好指手画脚,不然,连宋家都要被讲究。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唉声叹气的模样,开口道:“娘,你放心,舅母说的丧礼一定会成真的。姥姥最后一场丧事,怎么也不能办得寒酸了。”   宋添财这么一说,陈桂枝神奇的就安心了。虽然觉得要宋家贴钱给自己娘办丧事有些说不起话来,可想想苦了一辈子的高老太,陈桂枝就没话了。   等第二天一早,陈家就来了三个和尚为高老太念经超度了,又有冥纸铺子送了大批纸人器具过来,还有镇上酒楼的掌勺带着伙计到了陈家。刘秀贞一看就笑了,她昨天说的今天宋家都照办了,这下好了,不用花她多少银子却能挣个好名声,以后,她家儿子说媳妇也好说多了。   来参加丧礼的人瞧着陈家办得这么隆重,一个个夸着刘秀贞和陈永常。两人心里知道是宋家出的银子喊的人送的东西,可面对众人的夸赞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就全都收下了。半点没提宋家的功劳,有人问刘秀贞这得花多少银子,刘秀贞不在乎的说道,只要能风风光光的送高老太最后一程,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足惜的。   这话一出,陈永常一家在陈家村人口陈赞,甚至有人好道以前陈桂枝多事,这样的孝子孝媳哪儿去找。陈桂枝还要告人家不孝,真是不安好心。   陈桂枝瞧着自己大弟和大弟媳妇如此做派,越发在宋添财和宋大山面前抬不起头来。心里恨的要死,又不怪不到旁人去,儿子为了她花银子却得不到半点好,倒是她还有被人说,这事做的憋屈的。陈桂枝偷偷的不知哭了几回,但在宋添财面前半点不敢露。心里却发狠了,以后,这娘家人就是死了伤了残了,她也不会再犯傻,自己找虐了。   本来陈永常夫妻还担心宋添财不配合,说这银子是他出的,到时候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过,没想到宋添财却异常配合。在人前都夸他们孝顺,说场丧事最要感谢的就是刘秀贞,都是她想出来的。这下,众人惊讶了,没想到小气吝啬的陈家大媳妇是个这么顾大局,一个个都很夸了刘秀贞一番,把刘秀贞夸得红光满面,更加卖力的表演孝媳了。   夏天热,高老太丧事办了五天。五天一过,宋家一家就回了家,陈桂枝理都没理陈永常夫妻。甚至表示,以后“烧七”她直接去坟山去烧,不会再回陈家了,也让陈家人有事没事都不要去找她。   宋添财还算满意陈桂枝的这番话,瞧着有些得意有又些不屑的刘秀贞,带着心虚又强撑着笑的陈永常,心里冷笑一声:你们且等着明天的好日子吧。   第六天,陈家门上来了几波人,都是拿着单据要陈永常夫妻要钱的。陈永常夫妻傻眼了,那请和尚,请厨子,买纸人的银子不是宋家付的吗?这些人又是从哪儿来的,陈家夫妻自然不肯付这银子,让他们去找宋添财。   这些人就道这是给他们陈家办的丧事,他们自然要找陈家要银子,陈家要是不给钱,那就去衙门说道。哪有买东西请人不花钱的,这用都用了,买都买了,银子想赖掉,那就衙门里说吧。   逼急了,陈永常夫妻就是不给,闻着风声,陈家村人都被引了过去。一听才知道,这高老太的丧事陈家没花银子啊,这陈家夫妻以为是宋家花的银子才那么大方孝顺啊。没想到人家宋家只是帮着牵了线,根本没付银子,现在要债的要到陈家门前了。   以前夸陈永常夫妻的人恨不得把唾沫吐到他们脸上去,这要出嫁女拿银子治丧就算了,这对夫妻先前还在装大尾巴狼。引得他们夸了半天,感情陈永常夫妻以为不花钱的买卖就死命往身上堆。现在好了,人家要银子了,你给吧。   这些人都拿了宋添财的好处,来要银子的时候也都知道会遇到些麻烦。早早的就有了准备,等闹了一会,就有人带着捕头去陈家了。陈永常夫妻一见捕快,一听要是他们不还钱,闹到衙门就要拿家里的地抵出去还债,不敢耍赖了,乖乖的拿了十五两的银子。   等人一走,刘秀贞越想越气,再不知道宋添财坑了她,她就可以找个绳子上吊了,拉着陈永乐要去宋家讨个说法。陈永常狠狠打了刘秀贞一个巴掌,恨声道:“找什么找,宋添财衙门有关系,手上有银子,心还狠。这治丧的银子怎么扯也扯不到宋家去,我们现在过去,那就是自讨其辱。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让大姐出银子,宋添财的便宜可是好占的。连冯四凤那样的泼妇还不照样押了地契,现在好了,银子花了,名声也没回来,天天这么会算计,尽算计不能惹的人。宋家我是不会去的,要走,你自己去。”   刘秀贞刚刚也是被气糊涂了,陈家的治丧银子怎么去找宋家要。更何况,宋添财还当众说过,这治丧的框框条条都是她出的,她还蠢猪似得以为宋添财想示好她,当众承认了。现在去找宋家,除了自打嘴巴,被笑话外,又能有什么用。   这件事的结果造成了另一件事情的发生,和陈永荣定亲的人家,以陈永荣守孝耽误女方花期为名退了婚。刘秀贞被陈永常修理了一顿后,又被自己儿子给怨上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而这边,宋添财得到了消息,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第94章 挑明   陈桂枝自从办了高老太的丧事回来,声音在家里就没大过,甚觉得对不起儿子。丧母之痛也让她精神头短了些,要不在有宋小宝天天闹着她,她肯定得在心里憋出病来。   等陈永常夫妻被追债的消息传过来,陈桂枝心里也没轻松多少。高老太后事能风光,还是她儿子花的心思动的脑子。不然,她明白,凭着她那弟弟和弟媳妇肯定就面子好看,实际上却没什么。   娘家如此不争气,陈桂枝在儿子和丈夫面前越发的抬不起头来。要是儿子对她抱怨两句,丈夫说她几句,她心里还能好受点。可他们谁都不提,这就让陈桂枝更难受了。   宋大山听到陈永常夫妻被追债,好几次看着宋添财欲言又止,可却什么也没说。宋添财知道他爹肯定是又犯老好人病了,只当没看见。和赵言修去了镇上几次,买了些吃的用的回来,大肆采购了一番。   银子一花,宋添财这心里的憋闷就散去很多。他每天也不怎么在家呆着,经常没事就拉着宋小宝和赵言修去镇上海吃海喝一顿。吃饱喝足后,再给宋家二老带些,买上一些衣裳料子,吃食瓜果,每每回家都要带上好多。宋小宝的衣裳做得都快塞不下箱子了,赵言修也被强塞了好多件衣裳。   赵言修知道他大哥不痛快,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陪着。宋小宝是个嘴馋没原则的,就知道每次跟着他爹能有好吃好喝的,巴不得多逛几次街,多下几次馆子。每次回去宋添财都让宋小宝选些小礼物给他的小伙伴们,又吃又喝还给他的小伙伴们带东西,宋小宝简直不能太开心了。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宋小宝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牛棚看看那头牛,他可记得这牛可是能载他去吃好吃的好喝的。倒是弄得宋大山以为宋小宝喜欢牛,许诺宋小宝把家里的那条小牛留给他玩。   这期间,陈永乐终于救了回来,那五十年的老参真没白花。陈永乐在昏了几天后,人慢慢醒了。不过,人虽然活了过来,可却得细细养着,这两年是不能做重活了。陈家村和冯家村拉拉扯扯的,磨了好多天,也没给个准话。更别提这汤药费的的银子,两个村子没一个出面认下的。   冯四凤哪肯依,可她娘家是冯家村的,肯定不会为了她这个出嫁的女儿去和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对上。陈永常夫妻嘴上说的天花乱坠,银子瞧不见一个大子,看着也是出工不出力的,指望不上。她儿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岁,当家的还病重,家里没个做主的,就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谁也不把她看在眼里。   冯四凤也算是个狠的,拿了绳子揣了菜刀,带着两个儿子先前了陈家村里正家里,说是要带着两个儿子吊死在里正门前。她好好的当家跟着陈家村里正出的,却躺着回来了,看病的汤药费,陈家村里正还半个大子没出,这不是逼死她们孤儿寡母吗?既然要被逼死,不如吊死在陈家村里正家大门来得痛快。   陈家村里正自知理亏,也不敢真让人在他家门前怎么着了。只好自己家出了十五两银子了事,想打发了冯四凤回去。冯四凤拿了银子,依葫芦画瓢,朝着陈家村当初一起跟着里正去冯家村的人家要银子去。这些人和陈永乐一起去的,却只有她男人快没命了,怎么也得给她一个交代不是。   这些人中有心软的,给个一二两银子,有心硬,理也不理冯四凤母子。冯四凤软磨硬泡,威逼利诱,这些不肯拿银子,冯四凤就要求他们陪着自己去冯家村闹,去赔银子。   就这么撒泼打滚,冯四凤拿到了二十两银子,还喊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去了冯家村。直接杀到冯家村里正家门口,口口声声要银子要说法。可惜,冯家村里正在冯四凤到了村口就得了消息早就躲了出去。   冯四凤也不急,转个头挨个的去那天打架的人家去。反正打了陈永乐的就在那十来户人家的汉子里,她一个个去找就是。那些被找上门的,冯四凤先一哭二闹三上吊,要这些人家赔偿。   不过,这些人家早就通了气,只看着冯四凤闹,却并不答应冯四凤的要求。冯四凤瞧着这些人不好说话,拿出菜刀,一脸疯癫样的去这些人家闹。嘴里说着她身上有心悸,这些人家要是敢打碰她,她死了,就让两个儿子去报官。   起先有人就根本不在意,绑住了冯四凤。还没把人扔出去,冯四凤就两眼一翻,晕了出去,陈智富和陈智贵立马哭着喊着杀人了,要听他们娘的话去衙门告官。   这些人家被吓的要死,赶紧找了大夫来看,把冯四凤弄醒了,给了她几两银子,求神似的把她送走了。不过,这法子就用了两三家,剩下的人家得了消息,瞧见她们来了,不是关门不开就是去亲戚家避开她们。   冯四凤没法子,只能天天带着儿子去冯家村里正家耗。冯家村里正瞧着实在不像样子,被冯四凤闹得头疼,只好把那天闹事的人聚集起来,让他们一家拿二两银子。有不同意的,冯家村里正就让那人找到打人的人,不然,这银子就必须出。   最后,冯四凤从冯家村拿了三十两银子回来这才不去闹了。这样一来,她手上倒是剩下七十多两银子。这些银子,冯四凤看得像眼珠子似得,藏的死死的,半点没想起去还宋家的银子。   冯四凤闹了这么多事,早就被人当笑话传的沸沸扬扬了。连她拿了多少银子的赔偿也被人打听的一清二楚,宋家自然也听到消息了。陈桂枝在家等了许多天也没发现冯四凤把银子给还回来,虽然宋添财和宋大山都没说什么,可她脸上却越发的挂不住了。   最后,陈桂枝也算是死了心了,不指望冯四凤主动还一点银子了,哪怕是拿一半。陈桂枝都能体谅冯四凤一家遭了难,把地契给她。现在现实的情况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人家根本不打算还。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的脸色一天天的黯淡下去,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她这种性子遇见那些有良心的确实能你好我好大家好。遇见良心不多的,那就只能吃亏到底,包子到底了。   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宋添财就和陈桂枝说了一声,要把冯四凤押的地给卖了。当时冯四凤可是写了欠条的,宋添财让人带了信给陈家。让他们还钱,不然,就卖地,可惜,陈永乐一家屁个动静也没。   宋添财直接在牙行挂了冯四凤押在宋家的地卖,当牙人带着买地的主顾去了陈永乐的地去看。当时冯四凤带着两个儿子正在浇地,就瞧着牙人带着人在她们家地上指指点点,上去一问,气傻了。宋添财真的要卖她家的地了,这不是逼死人吗?   冯四凤这才急了,可她也不敢去宋家闹腾,陈永常夫妻先前被整治的事情还在前头呢。她为了要赔偿银子可算是把冯家村和陈家村人都得罪了,宋添财是个连眼睛都不眨就能把亲戚送进衙门的。   她原本也没指望宋添财能心软,她想到是陈桂枝好歹是陈永乐的亲姐姐,当初去借钱,说的再狠还不是偷偷塞了银子给她。陈永乐重病,高老太又没了,陈桂枝怎么也不能让宋添财真卖了她家的地。   可瞧着几波不间断来看地的买家,冯四凤真慌了,最后,她只好狠狠心咬牙拿了四十两银子,带上两个孩子去了宋家。去之前,冯四凤再三交代两个儿子要和陈桂枝哭诉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为此,母子三人把家里补丁带补丁的衣裳套在身上才去了宋家。   是陈桂枝给开的门,冯四凤一见到陈桂枝的面就哭。她一哭,两个孩子也跟着哭,闹的不明就里的陈桂枝以为陈永乐没了,心里还难受了一下。没想到闹了半天,冯四凤最后却道是来还银子的。   要是冯四凤早些天主动过来还钱,陈桂枝肯定要把人喊进屋子里问问她有没有困难。可现在等宋添财要卖地了,冯四凤才过来,她哭死了陈桂枝都没反应了。她们何尝为她想过一点,宋添财这个做儿子为了她才忍住不痛快借了银子不让她难做。可她的娘家人却半点不顾她才处境,果然,只有儿子孙子才是实在的,其他的都是虚的。   冯四凤还了银子,陈桂枝推辞的话一句没说,立马拿了。两个侄子哭了半天,陈桂枝只是叹气,安慰了几句,可也没再掏银子出来。最后,瞧着天色不早了,陈桂枝把地契拿了给他们就打发他们回去了,从头到尾也没请她们进屋。   冯四凤还指望陈桂枝心软再给贴些银子,可陈桂枝却只安慰了两个侄子,都没搭理过她。在宋家门上,冯四凤再有气再有怨只能憋着。最后,还被陈桂枝开口赶回家了,冯四凤气得对两个儿子说,这辈子都不想来找这个狠心的大姑姐了。   而陈桂枝拿了银子之后,自觉有些底气了,能稍稍在儿子面前说上话了。因此,这天晚上,等吃了晚饭,把宋小宝给宋大山带着,陈桂枝来了宋添财的屋子跟他好好谈谈赵言修的事情。   宋大山一开始和她说自己儿子和赵言修好上了,陈桂枝是不信的。这两个人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要真是一对,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和宋大山当了一辈子夫妻,陈桂枝知道宋大山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既然他言之凿凿的说这两人好上了,那就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陈桂枝这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却起了疑,平时也跟着宋大山一块观察起了宋添财和赵言修在一起的神态,动作和语气。结果,越观察越觉得宋大山的话是对的,他们两个在一起确实过于亲密了。   陈桂枝和宋大山对这事既不多赞成也不多反对,毕竟,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家多子多孙,人丁兴旺。以前那些结契兄弟的都是家里穷娶不起媳妇的人家,不然,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不可否认,陈桂枝在确认宋添财和赵言修真是一对的时候,心里是失望的。可一想,她们宋家已经有了宋小宝了。再说,先前刘采莲倒是个女媳妇,可惜,偏偏把宋添财和宋家的脸面踩在泥里了。而赵言修自从来了宋家,对宋添财可谓是尽心尽力,对他们和小宝也没有半点怠慢的地方。   且陈桂枝也有私心,宋添财和赵言修一起了,以后肯定不会对小宝不好的。儿子喜欢,孙子不受罪,这么一来,赵言修这个男媳妇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本来,陈桂枝就打算找个时机和宋添财去说说,让他不用瞒着了。   可陈家接二连三的出了事,让宋添财这个儿子跟着她这个做娘的屁股后面善后。陈桂枝一想起来就觉得没脸和儿子说什么,这回趁着把冯四凤的银子要回来,赶紧去和宋添财谈谈这事。告诉宋添财,她和宋大山对他和赵言修在一块没意见,不用躲躲藏藏的瞒着他们。   宋添财这段时间有些避开宋家二老,他觉得的自己的性子比较凉薄。虽然为了陈桂枝对陈家手下留情,可心里却是憋屈的。他自认为不是那种会把脾气迁怒到自己爹娘身上的人,可心里的郁闷却让他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所以,他就有些躲着宋家二老了。   陈桂枝手里端着一份西瓜进来,笑着说道:“添财,你爹刚刚摘回来的西瓜,这天太热,我给你切了一块。你尝尝,解解暑。”   宋添财接过西瓜,让陈桂枝坐在椅子上。   陈桂枝看了看宋添财,有些欲言又止,等宋添财一片瓜吃完。陈桂枝才开口道:“添财,其实我和你爹都不是那顽固不讲理的人。你看,我们待大石和小满就该知道。对于结契兄弟这事,我们是不会介意的。”   宋添财聪明的脑袋瓜有些听不明白陈桂枝的来意了,开口道:“娘,你说这话啥意啊。你别兜圈子了,直接说吧,我真不明白。”   瞧着还和自己装傻的儿子,陈桂枝直接道:“我来就是和你说,你和言修既然结了契兄弟就要好好的待人家。不用瞒着我们,我们不反对,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宋添财一听傻了,这是闹哪一出啊。 ☆、第95章 开窍   “等等,娘,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和言修就是好兄弟,哪是一对了。这话可不能论说,言修以后还要娶妻生子呢。”宋添财赶紧截住陈桂枝的话头,言不由衷的说道。心情却陡然灰暗了,放在心尖上护着的小弟要被别人霸占去了,想想宋添财都觉得心酸。   陈桂枝却是不信宋添财的话的,她这么多天看下来,宋添财和赵言修明明就是有了感情的。两人那神态那语气那动作怎么能瞒得过人。现在宋添财一再否认,她都认为是宋添财怕他们生气不接受故意瞒着的。连忙开口道:“添财,娘说的是真的。真不是试探你,你虽然没告诉我们,可我和你爹也有眼睛,你们两个人感情这么好,时日久了,我们哪有不知情的。我们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瞧见过,只要你们过的好,男媳妇就男媳妇,我们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瞧着宋添财不说话,陈桂枝还担心宋添财怕她们介意,开口解释道:“我看言修这孩子,品行样貌样样皆好。即使是个男子,可他待你的心,我和你爹都是看得见的。我们宋家有了小宝,以后也不担心你们没人养老送终,你们在一块我们哪有什么意见。娘和你说句实话,我还一度担心小宝以后要在后娘收下讨生活,可要是这人是言修,我就放心了。他待小宝,有时候都比你这做爹的上心呢。”   宋添财心里乱极了,他其实近来一直觉得自己对赵言修这个小弟有些过界了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也太多了。在前世,他身边也不是没有朋友兄弟,可却没一个能让他如此上心的。不舍得赵言修难受,不舍得赵言修不高兴。他早已经习惯有赵言修的陪伴,甚至,有时候,瞧着赵言修的笑脸还会心跳加快,不敢直视。   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楞头小子,这样的状态太不对劲了。虽然宋添财一再对自己说,这是他的一时错觉,不能当真。可心里还是留下了些印子,在平时不自觉的想跟赵言修再亲密些,再关系好些。   今天陈桂枝直接来和他说这事,让宋添财震惊的同时忽然发现,他其实魔障了。他明明已经心动,连宋家二老都瞧出的事情,可他却非得鸵鸟似得的逃避,装傻充愣,怕得也不过是赵言修不喜欢他。怕他们兄友弟恭的表象打破后,赵言修不接受,他们就连兄弟都没得做,这才维持现状,不愿改变。因为在乎,所以顾虑的也就更多。   宋添财摇摇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不敢承认自己心意了。前世,他常常给别人说大道理,也给别人的感情建议,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完全全没了头绪了。两世为人,他已经赚了太多,感情一事,若是不去争取,随波逐浪,那就太糟蹋他和赵言修的这份缘分了。   他既然动心了,就该主动追求,即使赵言修对他没有他所期待的的那样的喜欢,那就是他们两个没缘分,强求不得。可要是赵言修跟他一样,那他们就可以欢欢喜喜的过两个人的小日子,相持相守的共度余生。   陈桂枝瞧着沉思的宋添财,心里没底,觉得她儿子心思太不好猜了。都这样说了,咋还不和她说实话呢。她想想,觉得自己保证的不够多。再开口道:“添财,你爹和我说了,人家言修,一个小公子不辞辛苦的跟着你。你可不能辜负人家,躲躲藏藏的太不像话了。你们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是了,我和你爹盘算,在过年前给你们挑个好日子,摆几桌酒,也给你们热闹一下。”   宋添财听着陈桂枝这样说,终于回过了神,心里却有些无奈。这人都还没追到手呢,他娘和他爹都想给他们办酒领证了。这也太给他压力了吧,他和赵言修可连小手都没正儿八经的牵过。直接就成了夫夫,这步子,跨得有些大,他怕他追不到人啊。   “娘,你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的。我是喜欢言修的,想和他过一辈子,可这事也急不来。言修毕竟还小,我想等他大些再说。你们把自己身体保养好,帮我带着些小宝就行了,其他的有我呢,不用你们担心。”宋添财对着陈桂枝说道。   听着自己儿子终于承认了,陈桂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不过,儿子的事情从来都没要她烦过心,现在儿子这样开口了,陈桂枝自然不会再强求。想了想,对着宋添财道:“娘不管你,你做事一直有分寸。我就是来问一声,确定了你的心思,我和你爹也好有个准备。你先睡吧,我回屋了,你爹心里也提着呢,我给他说一声去。”   宋添财赶紧开口道:“娘,言修脸皮薄,你们可不要打趣他。以前待他怎么样,以后也要待他怎么样。即使我们在一起了,你们也不要用儿媳妇的要求来要求他。他是个男子,若是和我在一起就注定要没了子嗣。他是个最不会说苦的人,我们就更要多担待和包容他一些。”   “你娘我知道的,不说言修他是我们的恩人之子,就是他性子和人品,我也是挑不出一个错来的。我以后只会当多了个儿子,不会学那恶婆婆做事,刁难言修的。添财啊,这刚刚给娘说有了媳妇就给护上了。可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只要你们好好的,高高兴兴的,我和你爹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哪会有什么不乐意的。添财,我这辈子尽是不争气了,可娘还是得说一句,委屈谁了,也别委屈你自己。”陈桂枝带些感慨的说道。   宋添财知道她是想起了陈家,这种事情他也不太好说。陈家人心不齐,各有心思,陈桂枝又太好说话,自然是人人都能来踩两脚。或许,陈桂枝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也痛恨后悔自己的不坚定和心软,可事到临头,她还是狠不下心来,所以,注定她受得委屈就多。   送走了陈桂枝,宋添财心里却是兴奋的半响没睡。陡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宋添财既高兴又担忧。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睡不着觉,想着和赵言修相识以来的种种。   从第一次见到在牢里的少年起,宋添财就觉得他对赵言修就有了好感。欣赏于赵言修的知恩图报和恩怨分明,以至于在后来的相处中慢慢的加深了这种欣赏,变成了喜欢。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就落在了赵言修身上。   这就难怪每次自己说到赵言修娶妻生子的时候,心里都闷闷的,不得劲。也说明了,这段日子时不时不规律的心跳是为了什么。明白了自己喜欢赵言修,宋添财却又有了苦恼,他可不知道赵言修是不是喜欢他的。   宋添财仔细想着赵言修的一切,赵言修能把他全部的当家都交个自己,这样的托付,在赵言修心里对他的信任肯定是头一份。前世不是有句话说,看他爱不爱你,就得看他的身价愿不愿意给你。虽然谈钱伤感情,可感情也是得靠钱来作证的。这么一来,宋添财给自己打打气。再为自己把全部家当交给赵言修管理的机智点个赞,他赚的银子赵言修都帮着管了,离管他的日子还会远吗?   而且,平时赵言修待他这个做大哥可谓是掏心掏肺,就差两肋插刀了。所以,宋添财很臭屁的觉得,自己对赵言修是有些不同的。这就是他的优势,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一定能抱得美人归的。   不过,想到赵言修俊美的样貌和爆表的武力值,宋添财又有了些淡淡的忧伤。文武都比不过自己的心上人,会不会被心上人觉得两人沟通有代沟啊。这一刻,宋添财忽然有些羡慕原身那颗会读书的脑袋了。到他这,脑袋瓜子都用来想着怎么赚钱了,一看书就睡,太俗了。   像赵言修这般有文采有武功有出身有教养有银子的五有青年,最少得配个白富美要不就该是高富帅了。宋添财想想自己一米七五的个子,和勉强算英俊的样貌,加上刚刚置办的铺子屋子田地,有些泪奔了。对象太高大上了,他亚历山大怎么办?   前前后后的对比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宋添财指定出了一个详细的追心上人指南。   第一,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能和文艺青年赵言修美男子谈得了人生谈得了理想谈得了星星谈得了月亮,做心灵上的精神伴侣。千万要收起满脑子的铜臭,保持自己光辉的君子形象。   第二,一定要好好习武好好锻炼,想起和赵言修相差甚大的武力值,宋添财表示,他既然要追求赵言修,总不能还是一副弱鸡样吧。武艺高强之人,肯定是欣赏不了那种没跑几步就喘大气的男子的。所以,他要锻炼,他要提高武力值,即使没有赵言修武功高,可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给赵言修一直小指头就能打倒的。   就定了两点,宋添财就抓头抓脑的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做了。前世,他穷的时候光想着吃饭问题了,哪有时候去谈恋爱啊。等富贵了,也不用他追求,有一大批姑娘前赴后继的排队等着他做提款机呢。   这么一来,他的追人经验为零,根本没有任何借鉴。他以前哄女朋友开心只用一招就够了,那就是用钱砸。送货,送包,送车子,送房子,结果,过日子的姑娘嫌弃他没真心,人家和他说拜拜了。把他当金主的姑娘,他又不稀罕,他和人家说拜拜了。搞得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个黄金单身汉,连个老婆都没能混上。   两世,头一次认认真真的想追人的法子,宋添财的那点脑细胞都快被他想细了。可愣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总觉得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就没想到一个满意的。   于是,第二天出现在宋家人面前的就是两只眼睛可以和熊猫媲美的宋添财了。赵言修看见了连忙问道:“大哥,你这眼睛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   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再看赵言修,宋添财忽然有种见心上人的不好意思。对着赵言修的问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真告诉赵言修,他昨天一晚上尽想着怎么追赵言修了,一兴奋就没睡着吧。这样太猥琐了,把他高大上的形象都给毁了,在他追求心上人这个阶段,万万不能做自毁形象之事。   宋添财含糊的说道:“天太热,我有些睡不着。”   陈桂枝接着话道:“可不是,小宝昨天晚上都把小肚兜汗湿了,我给他打了半响的扇才哄他睡了。添财和小宝一样,都是不耐热不耐寒的,也难怪热的睡不着了。”   赵言修听着陈桂枝这样说也就信了,帮着宋添财剥了个鸡蛋,放到宋添财碗里道:“那大哥多吃些,吃完了趁着早上凉快再睡一会养养神。”   陈桂枝看着赵言修对着宋添财事事上心,心里很是满意,深觉她儿子有眼光,挑了个和自己一条心的枕边人。这做夫妻的,不管贫贱富贵,只要心在一块,日子就能过得美满。   宋添财当然不想去睡了,他现在正绞尽脑汁要好好的在赵言修面前表现表现,怎么能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睡觉上去。赶紧说道:“没事,我精神好着呢。言修,上次在镇上的书画铺子你不是觉得那家的画有几幅还不错,可惜被人定了。今天我们再去看看,说不准能碰到你喜欢的。”   赵言修从小被赵才青带着,耳濡目染之下,对书画鉴赏有几分见地。无事了,也和宋添财一道去镇上的书画铺子逛逛。可那都是闲时打发时间的,瞧着大眼袋挂着的宋添财,赵言修心疼了,只想让宋添财好好休息,哪还有心思去镇上啊。   摇摇头道:“我昨晚也没怎么睡好,不如呆会我和大哥一块再补个眠,睡一觉如何?”   宋添财脑子里闪过四个字“同床共枕”立马脸就红了,他要和他心上人一块睡回笼觉了。虽然宋添财以前和赵言修同塌而眠不知道多少回了,可那个时候他可是没别的心思,完完全全的把赵言修当小弟,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刚刚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再和赵言修睡一张床,宋添财这心又跳快了几个节拍。   赵言修看着红着脸的宋添财有些奇怪了,他大哥一直都自诩脸皮厚过城墙,今个这是怎么了? ☆、第96章 表白   宋添财三口两口的把早饭给吃了,就等着和赵言修一道睡回笼觉了。可惜,宋添财忘记了在一帮睁着大眼睛的宋小宝,一听要去睡觉,立马也凑热闹的说道:“小宝睡,小宝也要睡觉,和爹爹和小叔一块。”说完还眨眨他那水水的大眼睛向赵言修卖萌。   赵言修稀罕极了宋小宝这副小呆样,抱着点点他鼻子,笑着说道:“好,小宝和我们一起睡,小叔给你说个寓意故事好不好。”宋小宝高兴极了,直接扑在了赵言修的怀里不下来了。   萌货宋小宝一点都不能理会他老爹不可言说的心情,这么上赶着破坏他老爹好不容易等来的同床共枕,气得宋添财很想打两下宋小宝的屁股。他脑子里现在都能想到宋小宝睡中间,他和赵言修怕是连小手都挨不到了。早知道这样,他们还不如一道去外面逛街说说话呢。   陈桂枝也心疼宋小宝昨个没睡好,笑着说道:“反正现在没事,我让你爹把两个凉床搬到一起,你们三个一块睡。等中午吃饭再叫你们。这两天你们得好好休息,不然,后天又要浇地了。这老天爷也不知是怎么了,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庄稼看着都有些发黄了。”   说到这个,在一旁没声音的宋大山忽然道:“添财,这段日子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镇上再买些粮食回来。我看着今年这天不对劲,春天来的就有些早,现在更是连着一个月没下雨了,一个不好怕地就要旱了。到时候,粮食一欠收,村里也就要乱了。我们家虽然有些粮食,可也总得再多买些才是。”   宋添财听着宋大山的话一愣,旱涝之事,他前世是有些印象的,虽然那时有政府调度,可农家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好在交通运输方便,倒是不会存在饿死人的事情。但要是在这儿呢,没汽车没飞机,光靠骡子靠马,从别处运粮就算能运来,到了庄户人家的手上又能剩下多少?   再有官府赈灾也不过是给灾民一口饭吃,要是真旱了,不仅他们村遭遇,就连大同州也好不到那儿去。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他们有银子,怕是也买不到粮食。当然,就算是有粮食卖,买回来的人家能保不保得住也是另外一回事。   在旱灾里,吃不饱肚子,恐怕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守本心了。如他们宋家在村子里有钱有粮食,人丁却不旺,真要遇到事,就是块明晃晃的肥羊。宋添财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有些理解宋大山为啥会收养宋进宝了。在乡下,独门独户,年景好过太平日子的时候没多大问题。可一旦遇到灾年,吃不饱饭的同时怕是连家业都保不住。   看了一眼赵言修,宋添财忽然有些心塞,本来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保护家里人的。可若是真要论武力值,还是赵言修厉害,这比不过心上人的威武,不能英雄救美啥的,想想就心酸啊。   宋添财想想对着宋大山问道:“爹,你和娘对农事在行,你看咱们家的水稻还能不能种下去。这要真旱了,到时候人喝水都难,这水稻哪还能有收成啊。要不,我们把水稻给拔了,重新种些红薯和高粱,这些粗粮耐旱,到时候多少有个收成。”   宋大山很陈桂枝相互看看,这二十亩地的水稻一下子该改其他东西,两人心里还是舍不得的,毕竟水稻价格可比粗粮贵多了。可一想要是这天真旱了,二十亩地的水稻能收多少回了都是问题,就有些摇摆不定拿不出主意了。   宋添财看着宋家二老的神色,开口道:“爹,娘,我们先把红薯和高粱的苗给备下,等过上半个月,要老天再不下雨,我们就改种这些。咱们家不用交税,去年收的稻子也都没卖,够吃一两年了,就算估计错了,损失也不大。到时候丰收了,我手里有银子,照样能买到米吃。”   最后,宋大山想了半天开口道:“那我们也别全都改了,改种个十亩地吧,其他的还是种水稻。我今天就去下苗备着,再去问问你大伯家怎么想的。这么多天没下雨,村里的人心里怕都是有想法的,咱们也别先动。等一等,看看别家怎么办。”   这事宋大山比宋添财知道的多,宋添财也不托大,就让宋大山自己做主,告诉他一声就行。不过,宋添财心里却打算等天黑了再去镇上粮铺买一车粮食放老宅的地窖里去。狡兔三窝,这天老不下雨,宋添财也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赵言修的那二十亩地早就佃给别人种了,每年收四成租子,倒是轮不到他操心地里的事情。听着宋添财和宋大山的话,心里也有些闷,天灾人祸,对于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来说往往意味着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被这话题气愤渲染,宋添财也没了那么多花花心思。和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在屋子里睡了个回笼觉,并没再做什么出糗的事情。已经冷静下来的宋添财决定,他一个大老爷们,喜欢就去表示,总是别别扭扭的可不是个事。   不过,看着赵言修好看的侧脸,宋添财的心还是会不争气的跳快几分。赵言修对宋添财的情绪感知的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发觉了宋添财的不对劲。这让赵言修有些无所适从,看着对他有些躲躲闪闪,说话都不大声了的宋添财,赵言修忽然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做的让他大哥别扭了?   于是,这天晚上,赵言修瞧着宋家众人都睡了,悄悄的溜进了宋添财的屋子。宋添财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立马一个起身跳了起来,说道:“门没锁,进来吧。”   赵言修就进屋了,宋添财一瞧见是赵言修,心里一慌,赶紧看看自己的大裤衩小汗衫有没有穿整齐,发型有没有乱了,在相貌上面自己已经输心上人一大截了,再不注意形象,那他就真没戏了。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拽拽身上的汗衫,顺了顺头发,忽热很想笑。他大哥已经臭美到了这种地步吗?大晚上的,也这么注意形象。   宋添财下床给赵言修倒了杯水,开口道:“言修,这么晚了,你咋还没睡啊。是不是天气热的,要不,明天去刘坤武那儿搬些冰过来,降降暑。”   赵言修摇摇头,瞧着宋添财一眼,半响才开口道:“大哥,你这几天怎么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别扭了。”   宋添财立马摇摇头,赶紧说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这样想?”宋添财大惊,他还没表明心意呢,咋就让自己的心上人觉得自己对他不满意了。他不会做了什么蠢事,让赵言修误会了吧。这可不行,要是真让赵言修对他误会了,那他还怎么追人啊。   赵言修脸上带些难色对着宋添财道:“那大哥你这几天对我躲躲闪闪的是怎么回事?大哥,你不是告诉我做人要有什么说什么,不能什么事情就憋在心里。”   宋添财忽然觉得自己老是喜欢作死,怎么就把乖乖内敛的小弟教成了现在这么外向的样子了。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要直接表示自己喜欢上了赵言修,可要被拒绝了怎么办。   宋添财纠结了,说不说实话,可要不说实话又怎么编个天衣无缝的谎话骗过赵言修。他可知道赵言修脑袋瓜子灵活着呢,可不是宋家二老那样老实好骗,要是赵言修发现自己骗了他,本就敏感多思他,发现自己信任的大哥骗他,那不是该伤心难受了。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不说话,心里有些闷闷的,难不成他大哥真有事瞒着他。什么时候,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和大哥有了这样的生疏。即使心里知道他和他大哥可能不会这么一直的亲密无间,可陡然间发现宋添财瞒了他事情,赵言修心里还是有了股说不出的难受和失望。   宋添财虽然脑子里在想着怎么和赵言修说,可眼睛却还是瞄着赵言修的。一看赵言修的神情,就知道他多想了。眼瞧着赵言修的眼睛渐渐的黯淡下来,宋添财一心疼,也不纠结了。   直接道:“言修,那,我,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就像大石哥和小满哥一样。你愿意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喜欢你了。”宋添财的手心里都是汗,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赵言修,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可却一字一句的砸在了赵言修的心上。   赵言修听了宋添财的话,心里翻滚的厉害。他大哥向他说喜欢了,说以后在一起一辈子,如陈大石和林小满一般,相守一辈子。他心里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以后能和宋添财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瞧着陈大石和林小满的相濡以沫,也曾有过一丝念头,觉得若是他和宋添财这个大哥能如这样也就好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他大哥先前是娶了媳妇的,还生了小宝,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子。再说,他大哥一直把他当做兄弟,也不会想到其他地方去。上次宋世同说的乌龙,其实在赵言修心里是泛起波澜的,可宋添财却没表示,待他还和从前一样,赵言修失望的同时也就不再期待了。他不想让宋添财为难,就这样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也不错。   现在宋添财直接表白,赵言修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瞧着脸上闪过紧张神情的宋添财,赵言修忽然脸红了起来,低着头不再敢看宋添财满眼的情谊和爱慕,低着脑袋道:“我也想和大哥相守一辈子,不离不弃,白首不离。”   虽然赵言修的声音低的都快听不见了,可宋添财还是觉得自己听到了仙乐。兴奋的不行,笨手笨脚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个劲的看着赵言修傻笑。想上前去抱抱赵言修,可又怕唐突了赵言修,只好站在原地摸头摸脑的瞎转悠。   两人站在一起谁也没先说话,只是脸上却都红了。好在天黑了,也看不出来什么,一时间屋子里静的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宋大山起来帮宋小宝冲些迷糊糊,天热,宋小宝晚上吃的少,现在却肚子饿了,吵着要吃东西。家里有现成的米粉,陈桂枝哄着宋小宝,就让宋大山烧热水调一碗进来给宋小宝吃。   宋大山看着宋添财屋子里的油灯有星光闪出,于是就前去敲敲门,问道:“添财,还没睡呢。我去厨房烧开水,你要不要吃些什么,我给你一道做了带过来。”   屋子里的两个人却是一惊,特别是赵言修,好像做坏事被抓个正着似得。赶紧屏声敛气,要不是宋添财在旁边,赵言修的第一反应就是跳房梁上呆着。刚刚知道宋添财喜欢他,再听到宋大山的声音,赵言修就有种拐带了人家儿子的感觉,特别的心虚。   宋添财也看出了赵言修的窘迫,上去拉住赵言修的手,在他耳边安慰道:“没事,我爹和我娘都知道我喜欢你,也不反对咱们在一起。你别担心,也别慌张,咱们是过了明路的,不用偷偷摸摸。我和你是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好一辈子的。”   说完,才对着门外的宋大山道:“爹,不用了,我和言修说会话,呆会就要睡了。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算我们的那份了。呆会下半夜要凉了,你们可得盖个薄被,别受凉了。”   宋添财一听宋添财和赵言修在一起,就没再说什么,去厨房给宋小宝调糊糊去了。心里却觉得,这两人感情太好了,白天整天黏在一起,有什么话说不完的,还得晚上接着说。他是老了,真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啊。   等宋大山一走,赵言修和宋添财相互看看,都笑了起来。一开始的尴尬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宋添财咧着嘴道:“我现在也是有伴的人了,以后得好好挣钱,养家糊口。”   确定了赵言修和自己一样,宋添财兴奋之余,嘴巴就又开始花花了。顺道表表功,在赵言修面前表现一下。赵言修却似模似样的点点头道:“好,我和大哥一块赚钱养家。“   宋添财感动了,看他多有眼光,挑了个这么贴心贴意的伴侣,真是太幸福了。可这么幸福的时候竟然没人给他炫耀,宋添财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他也舍不得把心上人的好告诉别人,要是多了情敌,他可不得哭死了。 ☆、第97章 求雨   那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说了很多话,宋添财兴奋的把他从小到大的囧事大概都说了一遍。好在他还记得不能提现代的事情,绞尽脑汁的把有些东西换个法子说,就这样也把赵言修逗乐得哈哈大笑,真不相信他大哥还有那么傻的时候。   同时,宋添财也知道了,赵言修小时候看着乖乖的,听话极了。但每次回赵家老宅的时候却是最记仇了,被赵家老宅的孩子欺负了,他也不哭就等着下次打回去。甚至去习武也是为了去赵家老宅之后能帮着他爹他娘胖揍那些坏人。小孩子的世界都是简单的,就是看谁的拳头大谁就厉害。长大后,赵言修回头想想,好笑的同时又满是不敢置信,他小时候真这么单纯过。   两人扒了扒小时候的蠢事,谈笑了半晚,感觉心又近了些。宋添财正式和赵言修建立的情侣关系。鉴于赵言修在守孝,两人决定从拉小手开始谈恋爱,好好的享受一下恋爱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陈桂枝和宋大山就觉得他们的儿子变的特别好说话,还时不时的傻乐,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精明劲。宋小宝最高兴了,宋添财平时就宠孩子,现在情场得意,对着宋小宝那是更没原则了。和赵言修带着宋小宝,一会去后山摘西瓜,一会去河边抓鱼钓虾,就没有歇着的时候。   这么几天下来,白白嫩嫩的宋小宝都有变黑的趋势了,陈桂枝赶紧拦住了。可宋小宝已经淘气上了,哪愿意闷在家里啊。大热天的,陈桂枝也不嫌烦,追在宋小宝后面给他戴小帽子打油纸伞。宋小宝就开始了和他奶奶玩捉迷藏的游戏了,在宋家时不时的就能见到陈桂枝在后面追,宋小宝在前面跑,祖孙两个闹腾的很。   自然,把宋小宝带野了的宋添财又被陈桂枝拉着唠叨了一顿。   自从表白了之后,宋添财时不时的都要偷个闲和赵言修拉拉小手,即使老天爷还是没下雨,也不能影响恋爱中的宋添财半分。两人腻腻歪歪的,都快闪瞎宋家众人的眼睛了。连难得回家一趟的宋添金瞧见了都回去和胡小玉私下嘀咕,没想到宋添财平时看着又稳重又精明,在赵言修面前却是傻愣愣的,一点精明劲都没了,那黏糊劲,连他看了都觉得脸红。   天越发的热了,村子里有的人家坐不住了,眼看着河里的水位下降的越来越快,地里都快一天一浇水了,可庄稼还是长得恹恹的,有些叶子都发黄了。水田还好些,那些旱田都开始开裂了,一块一块的,让人看着难受。   庄户人家就靠田地吃饭,眼看着老天爷不赏雨,心里急的要命。村长召集村子众人,说要大伙出钱,祭祀龙王庙,向龙王求雨。这话一出,众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似得,都纷纷答应了。   一户人家出五百文,几乎家家户户都出了,即使再小气的人家,这个钱也没赖掉的。宋添财虽然不觉得求雨有啥用,但这个时候却不会站出来表示“封建迷信要不得”,不然,怕是村里人连他一起炮轰了。   宋大山和陈桂枝倒是对求雨十分的积极,早早的给了银子,村子里专门请了道士来做法事求雨。那一天,宋家村家家户户都出门去看了。宋添财抱着宋小宝站在高处,瞧着一群道士拿着木头剑,嘴里嘟嘟嚷嚷的不知道念了什么,架势倒是摆的足足的。   这样闹腾了三天,一滴雨也没求到。宋家村众人眼瞧着也渐渐从期待到麻木,信了老天爷是不肯给他们饭吃了。村子里的有些人家回去就把地里的半截高的秧苗拔了,改种了红薯和其他耐旱的庄稼。还有些人还心怀侥幸,并没有动,天天跑去浇地,就盼着老天爷下雨。   宋大山最后还是决定把二十亩地都改种了耐旱的庄稼,陈桂枝把宋小宝送到万氏那儿看了几天。一家四口人都在地里忙,现在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出钱也找不到合适的短工,只能自己动手了。   这么忙了五六天,才把这二十亩地都种好了,这些作物不需要天天浇水,要好打理些。就这么几天,宋家老老少少都有些累着了,陈桂枝边烧饭边对着给她烧火的宋大山道:“我看我是享福享惯了,这才几天没下地,乍一下地,我这腰就有些使不上劲了。好在言修是个男的,你们爷三也能顶住事。不然,这以后农活都堆到添财身上,他怎么受得住啊。“   自从接受了赵言修和宋添财的关系后,陈桂枝也不别扭了,这下却能发现娶个男儿媳妇的好处了。赵言修整天跟着宋添财出去,下地去镇上,教小宝读书习武,根本和她没啥交集。每天对她笑呵呵的,回回从镇上来都带东西孝顺他们。   再也没有以前刘采莲和冯金花做她儿媳妇的时候,她要小心小意些,不然家里就摔摔打打的没个安静的时候。即使刘采莲看着贤惠,可也免不了和她别别小苗头。   而原本宋家人丁单薄,现在多了个男媳妇,武力值还高,在这年景不好的时候,陈桂枝心里才能多份底气。   宋大山把灶膛里的柴架上,开口道:“桂枝,大哥和我说了,怕以后这天真旱了,粮食收不上来,咱们要遭灾。添金媳妇不是镇上的吗,回去和他爹娘也商量过了,担心添金一家在村子里人单势薄的,以后真遭灾了,在村子里受欺负。就想着送些粮食去添金媳妇娘家存着,以后,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去镇上待一段日子。毕竟,大哥和大嫂倒是好说,可添金媳妇还大着肚子呢。他家为了娶媳妇还卖了不少粮食,留的粮食不多,我看,咱们是不是给送两袋子粮食过去。”   宋添财前些日子就已经买了两车粮食回来,一车带回来宋家,一车放在了宋家老宅的地窖里。那地窖里的粮食连宋家二老都没告诉。怕他们心肠软,知道有粮食就瞎好心。这地窖里的粮食可是他的后手,都是晚上他和赵言修一袋一袋的装进去的。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们还特意的去老宅假意拖了几回柴火,好在牛车上按了车篷到底装了什么也让人看不清楚。宋家老宅是宋添财的爷爷奶奶分给宋大山夫妻的住处。当初宋大山另选了宅基地建屋子,就把这宅子留了下来。   宋大山和陈桂枝原本想着家里有宋添财和宋进宝两个孩子,以后肯定要分家的。有两处房产正好一人一份,当初,宋进宝娶了冯金花之后,陈桂枝就道把这老宅分给宋进宝一家住。宋大山也同意了,说再给些银子让他们翻建一下,不过,冯金花心里打着新宅子的主意,又想沾宋添财以后读书科举的光,怎么也不愿意。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这老宅也空了下来,一直被宋家用来装杂物。   宋大山每年都会把老宅休整一遍,宋进宝夫妻走了之后,这边就给宋家用来堆柴火和农具。把屋子堆的满满的,这也是老实人的心眼。村子里有几户人家都想要这屋子,和他说过几回想给他几个大钱把这屋子买走,给家里儿子娶媳妇。   宋家老宅虽然不是青砖瓦房,可也是用厚泥胚和砖头造起来的。在村上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更何况,这屋子前面有个大院子,后面还有块菜地,这样的屋子就是老宅子了也不止七八两银子。   村子里的人就打算出个几百个大钱就跟他买走了,宋大山可不乐意。这是他准备留个宋小宝的,以后宋添财要是娶了媳妇,再给他生了孙子,待宋小宝好则罢了,不好,他再花些银子把屋子翻建一下,就能给宋小宝留个落脚住处。所以,他每每都把老宅子装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别人一问起来,就道这屋子他还有用,不会卖的。   这下正好让宋添财藏粮食了,不过,宋添财是半点不愿意用上老宅里的粮食的。不然,这就意味着他们真的山穷水尽,没有退路了。   陈桂枝听着宋大山的话,想想宋大海一家和她当家是亲兄弟,送两袋粮食还是使得的。开口道:“行,我听村里的人说这镇上的粮食一天一个价钱,有几个嫁到镇上小户人家的闺女都回村借过几次粮食了。好在咱们家上一次收成没卖,不然,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宋大山听陈桂枝答应了,架好柴火,去屋子里抬了三袋子粮食放到牛车上驾着牛车去了宋大海家。在路上遇到宋添财和赵言修,宋大山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把事情和宋添财一说,宋添财没说什么,可心里却开到打定主意,家里的粮食可不能让宋大山和陈桂枝管着了。   宋大海家是他大伯家,送些粮食倒是无所谓,可村子里现在家家户户都数着米粒吃饭。宋大山这么大大咧咧的送粮食过去,这不是招人眼吗。要是他做事,肯定是得趁着晚上背点粮食过去,这样对他家对他大伯家都好。   不过,现在宋大山都把粮食给运出来了,倒是不好再回去了。宋添财瞧着路上的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脸庞,再看看愁眉苦脸的村里人,心里第一次迷信起来,开始盼着老天爷开开眼,别折腾这些靠田地吃饭的庄户人家了。   陈桂枝做好了饭,一家人等着去送粮食的宋大山回来吃饭。可左等右等的都没等到,陈桂枝心里就有些慌了。宋添财让赵言修在家看着,他去宋大海家问问怎么回事。   到了宋大海家,宋添财才发现宋桃子要生了,可村子里的稳婆去别的村走亲戚去了。宋大山有牛车,就帮着去邻村找稳婆去了。万氏在屋子里陪着宋桃子,胡小玉有身子不方便进去,宋大海一个大男人只好在墙角等着。   宋添财一去,宋大海这才想起他麻烦宋大山去找稳婆一忙就忘了给宋添财他们送信了,赶紧跟宋添财说了一声。其实,瞧着乱糟糟的院子,和宋桃子时不时的呼痛声,宋添财哪还有不明白的。   女人生孩子,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帮忙,只和宋大海寒暄了几句,就回家了,准备让陈桂枝过来帮帮忙。   果然,陈桂枝得知宋桃子要生了,把宋小宝往宋添财怀里一放,叮嘱了几句拿了块饼子就匆匆的赶去宋大海家去了。留下宋添财和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坐在饭桌上吃饭。   午饭烧了个冬瓜汤,炒了空心菜,还炖了只鸡。这天热,粮食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陈桂枝就不打算养那么多鸡鸭了,隔上一天都要杀一只来吃。或炖汤或红烧,吃得连宋大山都有些腻了。更别说其他几个人,这不,一瞧见整只鸡,宋小宝就神色泱泱的了。   宋添财趁着陈桂枝不在家,去厨房调了酱,狠加了两勺辣酱才端了出来。赵言修已经把鸡给拆好肉了。把两个鸡翅膀和两个鸡大腿都给了宋小宝,宋添财一出来就瞧见了。从宋小宝的鸡腿里掏出一个给赵言修道:“他人小,吃不完的,你吃一个。”   宋小宝虽然护食,可对家里人从来不小气,不仅把鸡大腿给了赵言修,还大方的给了宋添财一个鸡翅膀。看着鸡翅膀,宋添财满脸得意,对着赵言修显摆道:“看,这是我儿子孝顺的。”引得赵言修又是一阵憋笑。   陈桂枝不大让宋小宝吃辣,但宋小宝却是个想吃辣的。这不,那加了两勺子辣酱的调料宋小宝眼睛都快盯在上面不动了。宋添财给宋小宝稍稍沾些酱,没想到一进口就把宋小宝给呛到了,咳得脸都憋红了。   赵言修赶紧递水递帕子,哄了半响的宋小宝。闯了货的宋添财只能摸摸鼻子,迅速把那叠辣酱毁尸灭迹,千万不能再让宋小宝看到。果然,像他这样做爹没原则的,都是要被批的。   临近傍晚,宋大山和陈桂枝才一道回来。宋桃子这一胎都是第三胎了,生得还算顺利,大锁小锁就多了个小弟弟。刘坤武已经接了信,高高兴兴的回来了。因为宋桃子的婆家实在是没人照顾,刘坤武拿了五两银子出来,让万氏帮着宋桃子做月子带带才出生的老三。   陈桂枝作为婶娘按理是要去看月子的,绑了家里的两只鸡带了一百个鸡蛋,宋家二老又去了一趟宋大海家。 ☆、第98章 大旱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陈桂枝就拉着宋添财在说刘坤武家的老三长得如何如何,又怎么好玩,那模样恨不得把那孩子抱回家养着才好。这话翻来覆去的说,把宋添财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最后,宋添财抱出睡得刚刚醒的宋小宝对着陈桂枝怀里一塞道:“娘,我还是觉得咱家的小宝最好了。”   孙子一出马,陈桂枝的注意力立马把转移了。抱着宋小宝开始问中午吃了什么,宋添财立马黑云压顶了。紧张兮兮的看着宋小宝,眼睛瞟着,就差写着,你可千万别出卖你老爹啊。   宋小宝不是个记仇的,挑了他爹给他鸡腿鸡翅膀还喂了西瓜的事情说了,陈桂枝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没唠叨宋添财半句,宋添财暗地给宋小宝点个赞,他儿子这么能坚守秘密,以后还可以带着儿子一块开小灶。   宋桃子生了儿子,宋大山一家也不清闲。孩子生下来没两天就要洗三,万氏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女儿还要看着大肚子的儿媳妇,实在是分、身乏术,就请了陈桂枝去帮忙。这下,宋家的饭食就落到了宋添财手里。赵言修原本打算一展身手,主勺来着,可惜他的菜连老好人宋大山只能点头,说了句还中的评价。宋小宝看着黑乎乎的一团不认识的玩意,天真的拉着宋添财问道那是什么新玩具。   从那以后,赵言修就再也没提过烧饭的话题了。都是宋添财掌勺,他负责打下手。宋添财是个舍得吃喝的,虽然外面不下雨,庄稼眼瞧着快没收成了家家户户都紧着粮食。可宋家却不愁吃喝的,宋添财也不会在吃食上多克扣,还没多那个地步。   加上陈桂枝致力于把家里的鸡鸭给吃完,宋添财天天就变着花样的给宋家众人做吃的,荷叶香菇鸡,白斩鸡,卤鸭,烤鸭,几乎都做了个遍。把宋小宝吃的又长圆了下巴,连赵言修都觉得自己有长胖的趋势,每天拉着宋小宝多蹲了一个时辰的马步。   陈桂枝从饭桌上发现她儿子确实比她会做饭还会弄花样吃,同样的材料,在她手上做出了后,都得追着宋小宝喂。可宋添财做出来后,宋小宝从来不用人追,小嘴巴吃的快得很,她都要担心宋小宝吃撑了。   这样的发现让陈桂枝有些泄气,为此,她做饭都开始问宋添财怎么做才好。   而刘坤武上门请了宋添财为了他的小儿子起名字,这么高大上的活,宋添财表示他要好好想想,务必要起个寓意极好的名字。等刘坤武一走,宋添财立马把这事情托付给了赵言修,术业有专攻,这么文艺范的事情还是交给文武双全的心上人吧。   最后,赵言修给了几个名字让宋添财选。宋添财选中了刘明杰,明智杰出,旁人一听就明白这名字的寓意。刘坤武来谢了谢,又把宋添财在冰窖里的收益给送了过来。   今年老天不下雨,气温一直高高不下,冰块比往年好卖价格也一直攀高。刘坤武的小冰窖刚刚过了七月份就没了冰,趁着来岳家看老婆孩子,刘坤武就顺道把银子给宋添财送过来。   宋添财占了四成,刘坤武送了三百五十两银子过来。除去拿出的三百两本钱,这一年宋添财赚进了五十两。别看着五十两少,可第一年就回本,往后都是净赚,一算就是笔回报率十分高的买卖了。   以后每年都能分到三百两的话,十年就能有三千多两,要是他们一直在宋家村,这银子就能够他们衣食无忧了。宋添财为自己的投资眼光点个赞,同时也觉得刘坤武是个厚道人,和他说了冰窖的事情,又趁机让他在镇上多买些粮食备着。孩子婆娘要是不在岳家住了,也得接到身边去。不然,这光景,怕是不太平了。   刘坤武也趁机把镇上的消息说给宋添财知道,镇上的大户人家都开始备粮食了。听说县太爷已经打算向知府大人上报灾情,向朝廷申请免税。朝廷有规定,要是农户受灾严重,可以让县官提前开仓赈粮,也可以限量的让镇上让平价购买。现在就看永乐县有多少储备粮食了,要是县官贪得少还好,要是贪多了,情况才是真糟糕了。   宋添财听了这样的消息,心里有些担心,看着家里的两头牛,他打算去找木匠做两个好点的车厢。把家里的银子和值钱东西也要收一收,粮食也要带一些,打算一旦确定遭了旱灾,就带着宋家人去泉州住。他在泉州还积攒了一批糯米,就是到了泉州,粮食价贵,他也不担心宋家人吃喝。   去了泉州,那儿的治安肯定是不用担心的,除非造反,不然,那儿重兵把守又有朝廷重视,远比永乐镇这样的偏远小镇来的安全。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去泉州的,但若是真的遇到天灾,宋家在这儿的破事颇多,他就是再精明,赵言修武功就是再高,也敌过旁人一场歹毒的算计。   等送走了刘坤武,宋添财就把自己的想法和赵言修说了。赵言修也赞同,两人就开始慢慢的为去泉州做准备了。宋家老老小小,也不是说去就去的。总得打算好了,才能保证一家人的安全和健康。   日子在老天爷持续不降雨中一天天的度过了,村子里的人已经不在对老天爷降雨有期待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再补种耐旱的庄稼,可惜已经过了最好的种植时机,这些庄稼种下去也大多数半死不活的。   眼看着灾年就在眼前,不少人家都开始把家里的牲畜卖了。这卖得人一多,价格就降了很多,小个的牲畜还好些。像猪啊羊啊什么的,连平时的一半价钱都买不到。宋添财看着狗子家也为此愁眉苦脸,悄悄的去了一趟他家,用粮食和银子对半的换了他们家的牲畜。四条羊子一头小猪和五只鹅,宋添财给了五百斤粮食,还给了三两银子。   这明显是帮衬宋三雷夫妻一家了,现在镇上的粮食已经卖疯了。他们家的牲畜就是按照原价卖出去也买不回这么多粮食。太平日子,一斤肉能换二三斤粮食,可灾年,这些活牲畜二三斤也不一定能换回一斤粮食。肉是能吃,可杀了一只这么热的天怎么储存,买盐又是一笔银子。人都吃不饱了,养着的牲畜更没东西喂了,只有趁着牲畜没饿瘦之前,赶紧卖了才能回些本。   宋三雷夫妻原本不肯占这便宜的,可他们家就只有两亩地,每年除了交税的根本剩不下些什么。以往他们还能在山上水里弄些其他吃的补贴补贴,可年景一不好,山上的能吃的都快被人摘光了,水里更是都快干了,哪还养的住鱼虾,要不是干死了,要不都被人弄回家吃了。   好在有先前宋添财给他们送的米面,他们只留了五斤每天给狗子煮一顿吃,其他都的换成了粗粮这才有了些存粮。可眼瞧着下半年是没收成了,他们两个带个孙子还不知道去哪儿找粮食,宋添财送这粮食,即使他们心里明白是在占便宜,可瞧着瘦瘦黑黑,这么小就跟着他们下田浇地,做家务的孙子,两位老人还是收下了。   不过,却是再三的感谢宋添财,宋添财摆摆手,拦住两位老人给他作揖。这么大年纪了,跟他这个行这样的礼,宋添财真怕折寿。他给这两位老人送粮食,其实也是因为看着狗子就想到宋小宝,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但他能救一户人家,却救不了整个村子,所以,也只能私底下以这种买牲畜的方式帮一把。不过,即使这样,有瞧见的村里人也把主意打到了宋添财家,上门来问要不要牲畜,给粮食给银子都成。   宋大山夫妻这个时候还不算糊涂,都给回了。不然,一开这个头,以后就难了,宋家粮食是够吃,但支援全村却是杯水车薪。他们算是老好人,村子里真正穷苦的人家上宋家借粮,宋家二老都会给几斤粗粮出去。宋添财已经再三关照了,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知道自己家有粮食,不然,保不住有坏心眼的人来宋家作怪。   期间,宋添财去了陈大石和林小满家一趟。藕田里的水已经干了,陈大石和林小满挖了藕出来也卖了不少。但价格却是不尽人意,宋添财去了之后确实让他们不要卖了,直接把藕做成藕粉,以后真没吃的时候能填饱肚子。   把做藕粉的法子大概的告诉了林小满,宋添财就问了陈大石和林小满家里的还有没有粮食了。要是不够的话,就在宋家搬点过来,陈大石和林小满两个大男人,饭量本来就不小,这粮食吃的快,怕也是不多了。   陈大石和林小满却摇摇头,早在两三个月前,林小满就开始晒野菜挖野果,还在山上挖了些葛根打了浆做了粉,准备去卖银子的。后来瞧着天气不对劲,也就留着了。现在家里虽然米面不多了,可粗粮还有些,两个人省着点吃,也能度过下半年。   本来,他们就打算这几天趁着天黑给宋家送点粮食去,没想到宋添财却来问他们了。他们知道宋家老老小小的,存点粮食也不容易,所以,不肯要宋添财的粮食。   走的时候,宋添财就在陈大石和林小满住的屋子周围发现了两个陌生人转悠。他心一凛。乡下其实还好些,好歹家家户户都有些存粮,宋添财听说镇上的那些小户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拖家带口的来乡投奔亲戚,宋家村就有好几家被投奔的。可灾年就在眼前,自己家都尚且吃不饱,哪还有粮食均给亲戚。   这些人中也不是个个都是心正的,有几个赖皮和村里的游手好闲二流子混在了一起。把村子里的事情打探清楚了,时不时的就去偷鸡摸狗。专门挑那些人单力薄又没帮衬的人家下手,惹得村子里的人怨声载道,和里正提了几次要赶走这些人都不了了之。   陈大石和林小满住在陈家村的村外围,这么一大片地方就他们两个人住。就算他们两个是男子,陈大石又有些手脚功夫。可双拳难敌四手,这些人看来是把主意打到陈大石和林小满这儿来了。   想到这儿,宋添财和赵言修对视一眼,又转身回去了。陈大石和林小满还纳闷来着,一听宋添财的担忧,两人也皱眉了。这些天他们也早出晚归的在外浇地,倒是没注意周围动静。   这要真有人盯上他们也不是个事情,宋添财就对陈大石和林小满说道:“大石哥,小满哥,就你们两个人住在这个地方确实也不安全。你看不如这样,你们跟我们一起住。本来我们宋家人丁就少,这个时候,你们过去,村子里有人想使坏可得掂量掂量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陈大石和林小满明白,不说宋大山和宋大海一家好歹是兄弟,能相互帮衬,就说赵言修的武力值来一二十个人也不是对手。要他们过去却是在保护他们了,毕竟,他们在陈家村无依无靠的,可不是有些人眼中的明晃晃的肥羊。   这个时候去宋家,宋添财算是给他他们最高的信任了。陈大石和林小满相互看看,拿不定在主意。最后,两个人自然抵不过巧舌如簧的宋添财的忽悠,把家里的粮食收拾了带着就跟着去了宋家。   粮食趁着天黑运了三次才运完了,陈大石和林小满在宋家本就住过,对宋家可不算陌生。宋大山和陈桂枝对于他们的到来是满心欢迎的,和他们相处了一年多,两人真把陈大石和林小满当做亲子侄了。   晚上一起吃了饭,宋家的饭桌上还能有道荤菜,吃食也是细粮和粗粮混着做的。陈大石和林小满这才信了宋家还是有粮食的,放下心住了下来。不过,每天林小满家宋家的家务事都给包了,陈大石除了回去收拾庄稼就是带着林小满进深山寻能吃的山货和野果。   老天爷就是不下雨,渐渐的村子里的人脾气开始暴躁起来,为了一点小事都能吵起来闹起来,有些脾气躁的,动手就打。这样的事情一多,里正就出面警告了,可村里的众人瞧着每天越发变少的粮食,脸色也越来越愁苦。   在连续三个月没下雨的时候,眼看着就要秋收的庄稼一大半都没长成,有的人家的粮食也快见底了。宋家村渐渐的弥漫了一股悲伤的氛围,有人天天去地里看着庄稼,不死心的期望能多长出些粮食。 ☆、第99章 小善   往年的庄稼在九月初到至中旬就能收了,这回却一直拖到了十月初。宋添财他们家是最早补种的人家之一,田里的庄稼和往年一样在九月中旬就熟了。宋小宝被送到了胡小玉那儿带着,全家都去收庄稼了。宋大海一家也和宋添财他们一起收,胡小玉挺着肚子回了娘家请了爹娘兄嫂一块帮忙。   现在这个年景不是请不起短工,而是不能请短工,人人都眼红着心烦着。宋大山和宋大海两家算是宋家村为数不多当机立断就重新补种耐旱的庄稼的人家。当然,这样的果断也为他们收回了些本,但旁人即使再明白是他们下手快把损失减少了,可瞧着宋家收粮食了,他们的庄稼却是没长好,这心里能舒服了才怪。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再请短工,简直就是戳人眼睛了。难保一些人不会脑子一冲动就来找宋家麻烦,宋添财四个大人加上陈大石和林小满,六个人忙了十来天才把粮食收好晒好储存好。这些粗粮按理该比细粮收成好,但实际上只有细粮往常的一半收成。好在二十亩地收下了不用交税,能够宋家吃上两年了。   宋大海一家比他们家先收粮食入仓库,给胡小玉娘家送了四车粮食走,一半是感谢胡小玉娘家的帮衬,另一帮就是让胡小玉娘家给他们存起来,以防万一。这么一来,他们本就十亩地,原本收的粮食就不比往年,除去要交税的,也就堪堪够吃。   而宋大海一家一忙完就帮助宋添财家忙,这才能在十多天就把二十亩地全部收拾完了进了粮仓。不过,粗粮抵饱是抵饱,就是口感上跟不上,再说天天红薯吃的人也难受。宋添财就让陈桂枝每天还是粗粮细粮对半做,打算等过几天把这儿安排一下就带着宋家众人去泉州。   而这边的屋子就交给陈大石和林小满住着,把西厢房就划给他们。再把家里的地分给宋大海一家十亩,剩下的还是交给陈大石和林小满。宋添财要把户籍迁到泉州去,这儿的二十亩地就要交税了。他并不打算要宋大海一家和陈大石一家的田租子,只是地契却不会给他们。算是为宋家留个后手,以后,真要有什么不测,他们也能再回宋家村来生活。   宋添财知道他这么一走,宋大海一家算是独木难支了,所以才想着让陈大石和林小满住进宋家。他们两家一道在宋家村就不会显得势单力薄,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不用担心被欺负。陈大石在陈家村虽然还有些亲戚,但那还不如没有,时不时的膈应他们,让他们也很烦,再说有那么个爹,陈大石在陈家村总有几分不自在的。   来宋家村定局对他们而言并无为难,把陈家村的屋子锁了,地可以租了,藕田现在看样子是弄不起来了。到时候再弄也可以请个人帮忙看着,他们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就行了。最为重要的是,宋添财打算把茶摊子给陈大石和林小满看着,他其实一开始是问过宋添金要不要帮着管,以后就可以给他。   宋添金却拒绝了,他想要在镇上开铺子,以后把家里人一道接到镇上去住。在镇上做了伙计之后,宋添金羡慕起了镇上的人,不希望他的儿孙也像自己爹娘一般在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刨食。就想在镇上开个铺子,立下脚跟来,以后,也好接了宋大海夫妻去养老。   胡小玉也有这打算,夫妻两个已经开始存钱了。宋大海夫妻也是知道宋添金的想法的,这才对镇上的亲家多多亲近,多多帮衬,走礼送粮也从不含糊,为的就是让胡家多多看顾儿子儿媳妇一些。   宋添财也没强求,所以,才打算只给了十亩地给宋大海一家种。大部分都留给了陈大石和林小满看管,除了信任他们的人品,这也是经过多方思量的结果。   这些打算他和赵言修商量了许久,最后才和宋家二老商量的。宋家二老没啥意见,跟着宋添财去泉州是他们早就打算好的,现在不过是把时间提早了而已,这么一旱,宋家二老也发觉真要巴拉在田地里,日子过的苦不说,一个不好就吃不饱饭。宋大山心里是偏着宋大海一家的,可一听宋添金想在镇上落户,这乡下的事情怕到时候就管不到多少,也就不说话了。   陈大石和林小满听着宋添财一家要搬迁去泉州,先是吓一跳,再一听,宋添财准备把家里的产业相托,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得。宋添财知道两人的性子,把条条框框的事情都分析清楚了,又说了许多话,加上宋家二老也出来说话。最后,陈大石和林小满答应下来,可还是说了要给宋家田租子和茶棚子的租金。   宋添财也知道这样他们才能安心些,就说灾年除外,每年一起交二十两银子给宋家就行了。林小满是在茶铺子里干过活的,茶棚子赚多少钱他心里最是有数,宋添财给的这个价真是白菜价了。他们领宋家的心意和情谊,表示一定会帮着宋家把家业看好的。   到了十月上旬,陈大石和林小满补种的庄稼也熟了,宋家众人除了陈桂枝带着宋小宝在家做饭,都去帮着收粮食了。宋家村人也都有了笑脸,不管怎么样,有了粮食才有奔头,即使没有往年的收成,可紧巴紧巴也不至于饿死人不是。   可大家只高兴了两天,第三天,老天爷开始下雨了。对于这场众人期盼已久的雨水,宋家村众人却没有了以往的期盼劲,一个个呆在家担心着地里的庄稼。心里盼着雨赶快停下来,好把粮食收回家去。   可惜,老天爷就喜欢捉弄人,好像要下足前几个月欠下的雨水似得,整整的下了半个月的雨。宋家村大部分人家都冒雨去收了粮食,不然,烂在地里,一年的粮食就没了。可惜,这总没个晴天,即使收了回来,也都发霉眼看着放不住了。   家家户户只好劈柴烧锅在炕上烘干粮食,这么一折腾,原本产量就不多的粮食又去了一小半,家家户户愁云惨雾的厉害,有些人家盘算下来,除去交税的竟然还要倒贴银子进去。   宋添财让宋大山在家看粮食,就和其他人一道穿着蓑衣去抢收粮食。运回来的粮食湿漉漉的,有些都泡坏了。除去这些,林小满和陈桂枝整天的在灶头烘干粮食,这么忙下来,宋家众人忙得就像陀螺似停不下来。   等天放晴了,宋家村众人也没有露出笑的模样,家家户户赶紧挖开田埂开始放水,打算赶紧再种一季冬小麦贴补家里的粮食。宋家这个时候也跟着忙了起来,好在五个大男人做事也快,二十几亩地用了十天就种好了。   其实,这田地宋添财打算是从明天起分给宋大海和陈大石两家。今年本来不想种的,可又架不住宋大山和陈大石夫夫都是见不得田地闲着的。他只好跟着农忙了一场,虽然累,可瞧着满眼的绿苗,宋添财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里正给村里带来了个好消息,县太爷向朝廷申请免税朝廷同意了。这一季的税赋可以不用交了,从大旱以来,这算是村里众人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但就是不交税,家家户户想吃饱却也艰难。   山上的柿子和栗子熟了,村里人一哄而上的进山摘了当粮食。有的人家为了几个栗子就能打上一架,村子里小偷小摸的也变多了起来。其中,有两户人家把家里的小孙女给卖到镇上大户人家当丫头换回了一些粮食,宋添财有时候走在路上都能发现面有菜色的孩子,心里有些憋闷。   可他没法子,村子里因为他和另外几户人家秋收收的最早,几乎没受多大损失。即使是粗粮,可在这粗粮都是稀罕物的年景,已经有不少眼红之人惦记着宋家的那份粮食了。要不是宋家有五个男丁住着,宋添财都怕这些人会直接上门强要了。   村里可不就有两户人家,被亲戚硬是扛走了两袋子粮食,就算闹翻了脸,粮食也没拿回来。村长也上个宋添财家的门,坐那半天,暗示了宋添财帮帮村里的穷苦人家,宋添财没接话,里正只能失望而归。   都是宋家村人,里正自然是希望整个村子都好,可宋添财的心很小。可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什么是穷苦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的年景,那就都是穷苦人家。宋添财家有多少粮食能够救济别人,救济了这户,那户心里该记恨了,可要面面俱到,除非把宋家搬空了,还要倒贴都不够,那样做,他和赵言修倒是能靠力气弄口饭吃,可宋小宝吃什么,宋家二老又该怎么活。   宋添财可不乐意做这样的圣父,各人因果个人了,力所能及的时候他不介意搭把手。可在自己都快保不齐自己的时候,还要为了帮别人把自己给搭上,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没兴趣去做。他只要一天没去泉州,就都要保证宋家粮食足足的,不会挨饿。   宋家村有不少人去和宋家二老借粮食,宋添财早就把粮仓的钥匙拿着手里。陈桂枝和宋大山即使心软了也拿不到粮食,一来二去的,众人都明白在宋家借不到粮食,也就渐渐的不登门了。   陈永常夫妻和陈永乐夫妻都来宋家借过粮,陈桂枝接待的,只道自己家粮食也不够吃,没有多余可以借的,打发了他们。即使是陈永常和陈永乐这两个亲弟弟亲自开口,陈桂枝也只一人给拿了二十斤红薯,说是她个人给侄子的,借粮食却是没有的。然后,就把人打发走了,等下次陈家人再来的时候,陈桂枝连红薯也都不再给了。   宋添财不去管陈桂枝怎么样做,反正粮食都在他手里,就是宋家二老心软了,手里没粮也是白搭,他可不乐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存下了的粮食白白的给了别人。   这天晚上,宋添财和赵言修在盘算着去泉州的最后准备。马上天就要冷了,宋家要想去泉州就必须这几天就上路。不然,等上了冻,宋家二老和宋小宝在路上都得遭罪。   宋家的粮食宋添财是这样打算的,给宋大海家和陈大石一家留足粮食,剩下的都带着去泉州。 他已经和镇上的一户镖局说好了,给粮食给银子,让他们帮忙押粮食过去。泉州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虽然他存了一批糯米在,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天刚刚擦黑,宋添财耳朵里就传来孩子的哭声。赵言修的耳力好,一听眉头一皱,对着宋添财道:“好像是狗子,在咱们家门外。”   宋大山开的门,狗子一见宋大山就哭得厉害,嘴里断断续续的求着宋大山去看看他爷爷奶奶。宋家众人都听着声出来了,宋添财边走边问道:“爹,狗子这是什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宋大山满脸急色的说道:“添财,你带着言修快去你雷大伯家看看,那几个烂心肝的二流子摸进了你雷大伯家偷粮食,被你雷大伯逮了正着,竟然用刀刺了你雷大伯夫妻。狗子是他爷爷奶奶喊他跑出来喊人的,他就跑我咱们家来了。作孽啊,这群丧尽天良的,专挑老人孩子下手。”   狗子刚刚已经说了,就是村子里两个镇上来的二流子干的。这些人以前也偷过村子里的东西,可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把他们怎么样,倒是把他们的心给养大了,养黑了,都害起人命了。   宋添财一听,赶紧带着赵言修又喊上了陈大石,让宋大山和陈桂枝在家看好门,把狗子带好了。林小满也被留在了宋家,现在世道不好,宋家不能没个青壮年在家看着。   急急忙忙的赶去宋三雷家,宋三雷夫妻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流了一大摊子血。宋添财和陈大石一人背了一个,赶紧送到村子里懂医术的毛脚大夫那儿。大夫给两人把了脉摇摇头,宋添财几个人心里一沉,再摸一摸两个老人的鼻子下面,两人已经没气了。   宋家村一直有小偷小摸,但却绝对没出过人命。当初村里人找里正说话,让赶走那些手脚不干净的,里正被那些人家中的老人孩子闹的一时心软,警告了几句,又安抚了一番村子里就把事情了了。   可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心软,却有了今日的两条人命,不知道里正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第100章 收养   村里闹出了人命,自然有人通知宋家村的里正,等他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宋三雷夫妻的尸体。宋家村民风称不上彪悍,平时最大的冲突也不过是打打架,吵吵嘴,使得里正做事讲究个今日留一线,日后好想见的习惯。这样就让他缺乏了些果断和刚正,直到现在出了人命,里正才真的慌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被人谋害性命的大事。   宋三雷夫妻虽然命苦,但人缘颇为的不错,老两口对谁都给个笑脸,再也没有说他们不好说话的,也没和谁红过脸。可就是这么一对老夫妻在家被摸进门的小偷给杀了,宋家村村民既怒且怕,今日这些人敢杀宋三雷夫妻,谁知明日杀的是不是他们了,两条人命,让宋家村众人心里都有了忌惮。   宋添财把宋三雷夫妻的尸体抬到了里正家,虽然死者为大,可若是为了讨回公道,宋添财相信宋三雷夫妻是不会介意的。里正家被宋家村村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大家议论纷纷,场面一时间吵闹的很,里正喊了几遍也没把声音给降下来。   宋家村里正的背这个时候好像又驼了些,瞧着宋添财,再看看院子中间的两具棺材,脸色沉重刚的很。旱烟吸得多,一时间咳嗽的厉害,可却停不下来,赵言修和陈大石带着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已经去抓那几个行凶之人,众人都在等着罪魁祸首的到来。   里正弓着背,不吭声,但眼睛里却满是湿润。半响,才开口道:“当初我要是把人赶走,也不会害了宋家老夫妻枉死,这世道怎么会坏成这样了。那几个人家里也有老有小,这怎么下的下去手的。我,我对不起宋老哥和宋大嫂啊。”   宋添财没有安慰里正,也没有接他的话。歪风邪气本就该在一开始就扼杀的,这些人小偷小摸的不是一次两次,村子里的人也都提议过,可里正同情怜悯这些人家里的老人孩子,都是不了了之了。这样就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让他们有恃无恐。   宋家村里正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用村子里众人的利益去成全他自己的那点同情怜悯之心。可怜恶人,最后只会让更多的人受伤害,宋添财心里有些愧疚。他是个凉薄的人,在现代他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会去多管闲事。在现代,他学的最多的就是明哲保身,所以,才没在这些人做小恶的时候出手,总是想着村里人会自己解决。可最后,却是害了最无辜的最没有牵连的宋三雷夫妻。   里正瞧着宋添财不说话,知晓他是真对自己有了看法,两条人命啊,里正这心里难受的像火烧似得煎熬。他明明是抱着善心,怀着好意去宽恕旁人,给别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最后为什么会成了这样啊。   赵言修和陈大石很快回来了,可惜那几个人杀了人之后,知道不好,早就跑了。只有他们的家人得知了,跟着过来了。这些人只有一家是宋家村本地人,其他的都是拖家带口的投奔亲戚,住在亲戚家或是他们自己搭建起了的茅草屋子里的。   既然是在镇上混不下去的小户人家,家境自是不必说的,跟着来的几户人家的父母几乎都穿着补丁带补丁的衣裳。还有的带了家里几个七八岁的孩子,饿的头发稀少,脸黄肌瘦。   这么一群人跟着来,要是不知道实情的都道是宋家村众人欺负他们了呢。这些人一来就哭,嘴里满是恳求道歉,对着里正又跪又求,老老小小的,看着就觉得凄惨。   宋添财在旁看着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动容,直接对着里正道:“里正,虽然人跑了,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报官吧。这些害人性命穷凶极恶之人,官老爷总是有法子抓到惩罚的。”   里正点点头,那群凶手的家人一听,哭的更为的凄惨,一个瘦瘦弱弱的中年妇人跪着匍匐到里正面前道:“里正大人,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不是有意的,你们不要抓他,告他,我给宋家老夫妻赔命。我的这条命你们拿去吧,我小孙子才五岁啊,要是没了爹,我儿媳妇和孙子该咋活啊。我求求你了,要偿命就用我的命吧。”   这妇人一说,又有几家求上前来,都是为自己儿子顶罪的。里正看着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在他面又求又跪的,赶紧上去拉着。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周围人也渐渐的有了同情之色,有些人面露不忍神情。   宋添财心里一冷,人就是这样,心总是更偏向于所谓的弱势一方。这些人年纪大的大,小的小,生活又贫困。来了里正这儿立马认罪认错,态度再好不过,甚至好到能代着犯罪的儿子赔命。这让那些旁观者心中怕是都生出了同情,可谁又能听到躺在院子里出不了声睁不开眼的宋三雷夫妻说一声怨道一声屈。同情这些人,那谁来给宋三雷夫妻一个公道。   “各位叔伯婶子,小侄不才,好歹有个秀才功名。今日,我们村子出了人命案子,小侄就托大,说上两句,还望各位叔伯婶子听听,我说得可在理。”宋添财忽然高声开口道。   众人被宋添财这么一喊,也静了下来,看看宋添财想说什么。   宋添财看着里正,走到宋三雷夫妻的棺材边上道:“宋大伯和宋大伯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说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们老夫妻两个带着七岁的孙子在宋家村生活了大半辈子,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可却在他们自己的家里,被上门行窃之人害了性命。我想想这些害人性命兄弟的家里人,你们说,宋家老夫妻做错了什么,就这样被你们的儿子亲人害了。你们说你们的孙子亲人多么可怜,那宋家老夫妻七岁孙子就不可怜,那躺在在院子里永远开不了口的宋家老夫妻就不可怜吗,到底是谁做孽,犯的错,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   “子不教,父之过,当初,要是在你们的儿子亲人犯小错的时候,你们能给他们教训不是只来求旁人宽恕,就不会有今日之祸。而现在,你们又在故技重施,顶罪,你们顶得起吗。今年我们放了一个害人性命之人,明日说不准就又要多一个亡魂。我们宋家村这么多人家,当日,我们的一时心软,害了宋家老夫妻,今日,我们再一时心软,不知又会再害了哪家,那样的话就是我们众人之过了。我们今日谁都没有资格说放过宽恕这些杀人凶手,看看这两具棺材,再想想宋家老夫妻的七岁的小孙子,放过这些人,我们晚上睡得着吗,我们对得起良心吧。”宋添财痛心疾首的向众人看去,说的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里正最先变了脸色,当初是他心软害了今日的宋家老夫妻,他已经没脸去见宋家老夫妻的小孙子了,要是再放了害他们的人。今后,去了地底下,宋三雷夫妻怕都是要怨怪自己的。   宋家村众人也都没人再敢表示同情这些人,这些人一看这样的情况,狠狠的瞪向宋添财。有个妇人跑着就朝着宋添财撞过来,嘴里喊道:“你这烂心肝的,休想害我儿子性命,我跟你拼了。”   宋添财起身一避,赵言修挡着一脚踹了上去。把人踹飞了好远,也震住了其他准备找宋添财拼命的人。里正赶紧喊人去报官,再也不去管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声震天的那些人了。   衙门里来人很快,年景不好,县太爷就怕有百姓暴、乱,对于这种杀人案子那是高度重视。取证之后,就把那些行凶之人的家里人带回衙门审查了,再去挨个盘查这些凶手的亲戚住所。还贴出了告示,悬赏缉拿逃犯,眼看着是把这案子当典型抓了。   乱世重典,即使现在世道还没乱,可也有些不太平。县太爷自然要杀鸡儆猴,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入室盗窃还害人性命,在治安一向比较不错的永乐镇可以说是比较严重的一个案子了。   衙役们还是出了大力气的,没过半个月就把这些行凶之人抓齐活了。四个人,通通判了死刑,里正和村子里的村民商量了之后,把这四户人家都赶出了宋家村。当初,有人朝着宋添财拼命大伙都是瞧见的,报复心这么强,谁知道会不会还会害了村子里的其他人。   原本这四户人家中只有一户是本村的,其他都是近几个月才来的。而被赶的这些人在走之前还往宋家村的不少户人家丢了火把,宋添财家被丢了三个火把,好在宋添财怕有人使坏,和宋家众人提了醒。   不过,就算这样,也把家里的一个小柴堆烧了一小半。而村子里的被烧的最严重的是里正家,好好的一间正房都烧掉了。要不是他儿媳妇半夜起身帮着小儿子把尿,说不准连整个屋子都要烧了。   里正的婆娘也端不住夫人款了,在家大骂那四户人家,又把里正锤了一顿,说他瞎心软,这种人就不该放进村子里来,现在祸害到自己家人头上了。村子里也有不少被烧光柴堆的人家,天天在村子里骂骂咧咧,原本还有些同情这四户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现在恨不得诅咒他们断子绝孙才好。   宋大山和陈桂枝被家里的一场火吓到了,往年村子里最大的矛盾不过是吵吵嘴,动手的都很少。他们这次是把杀人放火见识全了,这人心狠到一定地步,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经过这次事情,宋大山和陈桂枝多了几分警惕心,不再无原则的烂好人了。   宋三雷夫妻的丧事是宋添财帮着办的,里正也花了力气帮忙。而现在最为难保的事情却是狗子的抚养问题,年景不好,村子里都有人家要卖儿卖女了,实在是没粮食和银子来抚养狗子。   里正倒是想出面来抚养狗子,可惜,他家被烧了一间屋子之后,他婆娘天天在家骂他,一听他要收养狗子,又和他大吵一架。都是一个村子的,宋添财一家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女主人不欢迎,狗子就是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宋大山看着狗子和宋小宝玩的好,倒是私下里和宋添财提过,他们家可以收养狗子。给宋添财给否决了,他有宋小宝这个亲儿子,若是收养狗子,虽然能让狗子吃喝不愁,可却绝对没法做到一视同仁。   一个宋进宝在前,宋添财已经够憋屈了,他可不想要宋小宝也如此。在未遇到赵言修之前,他连再娶媳妇生孩子来和宋小宝分宠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去收养个孩子来分走宋小宝的宠爱和其他。   他不想委屈宋小宝,所以,他可以同情狗子给狗子置办份家业,却不能把宋小宝的宠爱和家业分给狗子。那样,对宋小宝不公平,他也舍不得宋小宝有一天会像原身那般,受那样的苦楚和委屈。人心易变,他做不到对狗子像对宋小宝一样,那狗子会不会难受会不会不服气会不会计较,这些都是未知。他不去赌这个未知,因此,狗子,他能照看,却不会收养。   这段日子狗子一直住在宋家,陈大石和林小满照看狗子也挺多的。陈桂枝就问了问陈大石的想法,看他们能不能收养狗子。毕竟,他们以后也要有孩子养老送终,狗子无依无靠的,跟了陈大石和林小满做儿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大石和林小满其实是想要狗子做儿子的,他们在一起注定是没孩子的,早年因为穷,过继了孩子也养不起就没要。再后来是没有合适的,去年,陈大石和林小满攒钱买了几亩地,陈大石亲爹那边的叔伯倒是想过继个小孙子过去。   可惜,他们明摆着是想以后占陈大石和林小满的家产去的,陈大石能答应就怪了。于是,这事情就一直拖了下来,以前,狗子和宋小宝一起在茶摊子玩,林小满就蛮喜欢他的。   现在,狗子没了亲人,他们也就动了收养的心思。可他们毕竟不是宋家村人,狗子要过继到他们名下,怕宋家村众人不乐意。这样传出去,怕外人说宋家村众人没有情谊,这才没开这个口。   陈桂枝一听,明白了陈大石和林小满的顾虑之后,就告诉了宋添财,在她眼里,万事到她儿子那儿,总能理的顺当。    ☆、第101章 搬家   宋添财听了陈桂枝的话,心里一转弯就明白了,陈大石和林小满过继孩子,自然是要传承香火的。可狗子姓宋,还是宋三雷一脉的独子,要他改姓就太过了。也会引得其他人说话,倒时候说不准连宋家村众人都要被打上一个薄情寡义,不顾族人的标签。   陈大石和林小满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添财还是知道的,人品性子样样都好。而他们注定没有孩子,收养了狗子就绝对不会亏待他,两个人会全心全意的待狗子。宋添财一家搬去泉州,剩下的产业让陈大石和林小满管着,其他的不用说,吃喝却是不愁的。陈大石和林小满又都是勤快人,攒银子置产业也就是和几年的事情。   再说,他们手里还有藕田和他们自己以前置办的一些产业,把狗子养大成人,娶妻生子的花费是绰绰有余了。若是狗子养在陈大石和林小满身边,宋家村人看着狗子过世的亲人面上,待陈大石和林小满面子上得过得去,这样,也不用担心陈大石和林小满被宋家村村民排外。   不过,最为重要的还是搞定姓氏问题。虽然宋添财觉得姓氏问题不是大问题,跟谁姓都一样,可在一般人眼里却是顶天的大事了。姓氏问题不解决好了,陈大石和林小满就不好收养狗子。不然,一个不好就里外不是人。   在走之前,宋添财去了一趟里正家。里正自从家里被人放了把火后,在自己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宋添财过去的时候,里正的婆娘正在唠叨里正,听声好似是在说狗子收养的事情。   里正夫妻两个瞧见宋添财来了,热情了招呼他进了屋子。这次的事情一出,宋添财的在村子里的威信大大提升,里正因为宋三雷夫妻的事情,每次见了宋添财就想到在宋添财家里的养着的狗子,心里不自觉的就矮了三分。   宋添财和里正寒暄了几句,就说到狗子的抚养问题。里正低着头,不去看他婆娘给他使的眼神,直接道:“狗子的事情,是我这个做里正的失职,以后,我孙子有的,狗子都会有,他家的两亩地和屋子,我给他留着。等他长大了,再给他分两亩地。你们放心,我定会好好待狗子的。”   这话就是他要收养狗子了,宋添财听到这儿,倒是对里正高看一眼。他婆娘气的要死,可有客人在,却不好当做客人的面失礼,只能暗地里使劲拧了里正一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宋添财就当没瞧见,开口道:“叔,你的心是好的,不过,我这儿却有个好人选收养狗子。你听听看,你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再说。”   里正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宋添财一眼,宋添财接着说道:“叔,我们家马上就要搬迁去泉州了。这一走,每年也就回来一两次看看,家里的地、屋子和茶铺子总是要人看的,我们就租给了陈大石夫夫了。他们的人品如何,是有目共睹的,手脚勤快人又老实。他们两个注定没孩子,要是能收养狗子做儿子,以后,狗子不仅吃穿不愁,也多了两个真心疼爱他的爹爹,不会受半点委屈的。”   里正没说话,他婆娘一听高兴了,刚想说话,又憋住了。男人说话,女人实在是不好插嘴。只不过,手底下又拧了一把里正,让他开口。   里正眉头皱了下道:“狗子姓宋,又是独子,要是跟了陈大石,这改了姓,不是断了他们家的后吗。不中,不中,这事不能干,不然,以后,我都没脸去见宋大哥和嫂子。”   宋添财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开口道:“这我也想过了,狗子的姓不改,但我们得做下字据,以后,他生的第一个儿子就得姓陈,给陈大石和林小满继续香火。第二个孩子就姓宋,给老宋家留根。这样,两边都能顾到,狗子也能过些好日子,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陈大石和林小满收养狗子是要他以后养老送终的,既然把狗子过继给他们,就是他们的儿子了,他们不给狗子改姓是情分,咱们可不能不把人家当做正经父母待,说三道四的。”   陈大石和林小满没孩子,收养了狗子,以后指望狗子养老送终,肯定是不会亏待狗子的。瞧了一眼自己那满脸喜色的婆娘,里正把要自己收养狗子的话咽了下去。就是他对狗子好,可他家毕竟是他婆娘操持家务,他婆娘没这心,狗子还真不如在陈大石和林小满那儿过的舒心。罢了,罢了,以后他再多看顾些狗子和陈大石夫夫吧。   里正点点头,答应了,只等过几日请了族老,正式的把狗子过继到陈大石名下。也顺道把陈大石和林小满的户籍迁入到宋家村来,这样,以后也能就近照看些狗子。   事情办好了,宋添财回去和陈大石一说,陈大石和林小满都没有异议。至于狗子,他对待他一直很好的陈大石和林小满也没有恶感,给他们做儿子,他也是愿意的。   选了个黄道吉日,里正和宋添财做了证人,给陈大石和林小满见证过继了狗子做儿子的仪式。宋家还帮着摆了几桌酒,稍稍的热闹了一下,这之后,狗子就正式的在陈大石和林小满这儿住下来,也开始喊陈大石和林小满大爹爹,小爹爹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天气就渐渐冷了,宋添财和赵言修再不敢耽搁,把家的东西收拾好了,雇了一队镖师,又找了罗老大要了五六个脚夫,开始搬家了。   在走之前,宋大山和陈桂枝请了家里的亲朋好友过来吃饯别饭,离开住了半辈子的宋家村,宋家二老多少是有些舍不得的。宋添财也能理解,尽量满足宋家二老的心愿。   陈桂枝是看着家里的哪样东西都觉得好,都舍不得扔,满满当当的装了七八个箱子还有装不下的趋势。宋添财当机立断,和赵言修又顺了一遍,该扔下的扔下,该精简的精简,才把陈桂枝的东西装进了六个箱子。   宋大山就是要带上家里的两头牛,他怕到了泉州,宋添财就让他和陈桂枝在镇上做老太爷老太太,闲在家里。一定要把两头牛带上,以后没事了就去放放牛,种种地。   宋添财本就做了两个车厢,想用牛车来拉粮食,也没多费事。有了上次去泉州的经验,这次,宋添财又自己租了两匹马,定做了一个稍稍大些的马车。这马车做得比较精细,是用来给宋家二老和宋小宝坐的。   他和赵言修可以在外风餐露宿,总不能让这两老一小也这样吧。有了这马车,两老就能带着宋小宝睡马车里了,这样也不用怕路上受寒生病了。   启程的那一天,宋大海一家,刘坤武一家,陈大石夫夫和其他一些亲朋好友,也都过来送送宋家。宋大山和陈桂枝和这些人话别,眼睛都红了,只有宋小宝什么都不懂,可看着爷爷奶奶伤心了,也被感染了,抿着嘴就干嚎了几声。   宋小宝一哭,倒是把宋家二老从离别的氛围里拉了出来。赶紧抱起宋小宝哄着,等哄好了宋小宝,宋添财和赵言修就带着众人开路了。   宋小宝以前也做过马车,可这次的马车是宋添财专门设计过的。给宋小宝定做了个小座椅,防止他在颠簸的路上被撞到。宋小宝被放上去,立马好奇的去研究了,小身子转来转去,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宋添财怕宋小宝肚子饿,专门在马车里备下了不少吃的。还特意去打了个小炉子装在了马车上,打开封口就可以在上面烧水下面,十分的方便。宋家二老比宋添财想象中的适应的好,走了一路也没出现晕车的迹象。   甚至,宋大山和陈桂枝每天都会给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人热些吃食,每天晚上都要开了炉子烧一锅热水,放了米进去密封好,第二天宋家人还能喝碗热粥。   不过,晚上的时候,赵言修和宋添财两个人轮流看守。虽然请了镖师和脚夫,但一贯的警惕心让他们不会把信任全部交托出去。宋大山和陈桂枝就在马车里带着宋小宝睡,里面铺了厚厚的铺盖,马车都是下了马匹的,完全不用担心不安全。   白天的时候,宋添财和赵言修轮流在后面的马车上睡觉,养足精神。即使这样,五天的路程走下来,宋添财和赵言修也瘦了一圈。好在宋家二老和宋小宝一路上都十分的省事,这一路比他们预算的时间要短一些,让他们松了口气。   到了港口,宋家二老和宋小宝都是第一次瞧见那么多的船只,一个个眼睛都不够看了。宋小宝兴奋的不得了,让赵言修举着,恨不得每只船都摸摸才好。趁着宋添财他们搬货的空挡,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在港口转了一圈,好好的看了各式各样的船。   宋小宝淘气,非得自己下来跑,赵言修拗不过他,只好紧着他屁股后面,防止他走丢了。宋小宝开开心心的跑着,小眼睛只顾着看船了,路都不看。一个跟头就撞到其他人身上。   宋小宝是个怕疼的,一跌倒就哇哇大哭起来。本来是他撞了人家,现在他一哭,站在他前面的青年男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赵言修在后面赶紧抱着宋小宝哄着,嘴里却还是不忘给撞着的人道歉。   而那青年男子在见到赵言修的样貌时就楞了冷,转而面色如常的开口道:“这位公子,刚刚也是在下没注意,恍神之下,撞到了小公子。多多失礼,还往海涵。”   赵言修就跟在后面,知道是宋小宝自己撞上去的,眼前的这个人这样说是给他们台阶。他抬起头来,准备和此人道谢,可忽然间却脸色大变。此人的样貌竟然和他有六七分相像,即使人有相似,可赵言修直觉这人和他的身世有关系。   这样一来,赵言修倒是没有再和此人攀谈的兴致,抱着宋小宝没再说话就匆匆的走了。而身后的男子却站在原地,面上既激动又高兴,对着身边的小厮说道:“快,跟着去打探,那位公子是何方人士,他和我长得这么像,说不准就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小外甥。”   小厮不敢耽搁,立马朝着赵言修刚刚走过的地方跟去。   赵言修抱着宋小宝,脸色如常,心里却是有些乱。怎么就在这儿碰到了这人,瞧着那人的穿着排场,倒是非富即贵,那若是跟他的身世真有关系。当初就不大可能是因为家贫而抛弃他了,那又是为什么?   宋小宝虽然小,可也察觉了赵言修的不高兴,连忙把自己的小肥脸贴在赵言修的脸上,奶声奶气的说道:“不气,不气,小宝对你好,小宝帮你打坏人。”   赵言修被宋小宝这么一说,心里一软,他现在有大哥有徒弟有一个温暖的家,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让他们来破坏他现在的日子的。   宋添财搬完东西老远的就瞧见了自己儿子在行赵言修卖蠢,想着宋小宝这个整天在他和赵言修之间做了一千二百瓦的大灯泡的小胖墩,宋添财就有些心塞。跟自己儿子争宠都争不过,还能不能更心酸了。   走上去,把宋小宝从赵言修的怀里拎出来,点点宋小宝的小脑袋说道:“你又缠着你小叔去那儿疯去了,马上咱们要坐大船了,你要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宋小宝用劲的点点头道:“我知道,奶奶说,要是我乱跑,会有大灰狼把我叼走的。那样,我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玩不到我的那些玩具了。”   这心大的傻儿子,难道你被狼抓住了,不得该担心这肥嘟嘟的小身子要变成盘中餐吗?还有心思惦记吃的玩的,真是个胆大心傻的,这么傻,难不成是他这个做爹的太聪明了,物极必反,他儿子就变得这么蠢这么萌了。不行,他得好好的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他儿子别这么蠢萌了,太会拉低他这个做爹的智商了。   赵言修已经恢复了心情,看着宋添财逗着宋小宝,微微一笑。宋添财瞧着这个笑容,差点要流哈喇子了,这么好看的笑容,都是他的,他的,谁也不能跟他抢。   这个时候的宋添财,和刚刚宋小宝是如出一辙的卖蠢,且还没萌可卖。   赵言修瞧着这对活宝父子,心情陡然间好了起来。没什么能比眼前之人更重要的了,他还在担心什么呢。 ☆、第102章 新家   上了船之中,宋大山和陈桂芝抱着宋小宝不准他再乱跑。宋添财花了三十两银子包了后半截的船舱,先铺了宋大山和陈桂枝的睡铺让宋家二老歇歇脚。宋家二老就没坐过这么长的马车,即使强撑着不让宋添财担心,可颠簸了这么久,身子骨也有些受不了了。等床一铺好,两人倒床就先睡了起来。   刚刚上船,宋小宝兴奋的很,很不肯老实的躺在在他奶奶怀里睡觉,闹着要出去看大河。宋添财瞧着陈桂枝和宋大山的脸上已经有了疲色,十分的困盹,就自告奋勇抱过宋小宝说要亲自照看这个小淘气。为了让宋家二老安静的休息,宋添财带着宋小宝去了甲板上,看着浩浩荡荡的河水,宋小宝伸长脖子,伸出来半天,也没看到尽头。   宋添财故意逗他,把宋小宝唬得一愣一愣的。赵言修在旁边看不过去了,从宋添财怀里抱过宋小宝,带着他在船上钓起鱼来。宋小宝手小,鱼竿握不稳,赵言修就抱着他坐在怀里,握着他的小手一起钓鱼。河里的鱼一如既往的多,没一会,赵言修就钓了一条大鱼上来。   宋小宝兴奋的直拍手,小身子直歪歪的扒着头在木桶里看,肥嘟嘟的小手时不时的伸进盆里撩拨木桶里的大鱼。每次大鱼被宋小宝折腾的不耐烦的甩尾巴甩的水花四时,宋小宝这个小坏蛋就会被吓一跳,发上一会呆,接着立马迈着小短腿,笃笃笃的跑到赵言修身后躲着。等过一会,瞧着木桶里没了动静,再伸出小脑袋瓜子瞄瞄,露出些得意的小笑容,接着,又意犹未尽再跑过去撩拨木桶里的大鱼了。   宋添财看着宋小宝自己玩的开心,慢慢的坐到赵言修身边,偷偷的握住了赵言修的左手。赵言修耳根子立马红了,不过,却没抽出手,而是更加用力的反握住了宋添财的手。   宋添财感觉到手上的温度,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鱼竿一沉,赵言修立马提了上来,又是一条大鱼。宋添财这才念念不舍的放开了赵言修的手,把大鱼装到了木桶里。   吸取了上次坐船吃饭的教训,宋添财和赵言修这回带足了做饭的家伙。还打了个小炉子和五十斤炭带着,就打算自己在船上做的吃的。不然,依着他们两个以前一顿饭要吃上半两银子,宋家五口人,一两银子都打不住。十天下来,就是十几两银子,吃的还没多好,宋家二老怕是得心疼死了。   这会带了米面,宋添财掌勺,知道赵言修喜欢吃鲜鱼鲜虾,就带了鱼竿和渔网过来。这样,在船上钓钓鱼,做做饭,一想就觉得美。   只有一个炉子,宋添财打算先把鱼烧好了,再煮饭。去鳞去肚,清蒸,油炸,红烧,炖汤,一时间宋添财忙的热火朝天。赵言修带着宋小宝看在旁边,一道菜做好了,一大一小的总是要偷吃两口。两条大鱼,做了四道大菜,再把早先带来的咸鸭蛋切开摆盘,泡酸豆加辣椒炒了一盘子,再猪几个鸡蛋,晚饭就搞定了。   船上的桌子小,五个人坐不下,宋添财和赵言修就搬了四个大箱子拼成了个桌子,又在上面铺了块油布,就吃起了晚饭。宋小宝第一次在这样的桌子上吃饭,他小身子不用做儿童椅只要坐平常的小凳子就能够着菜,顿时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吃饭方式。也不用陈桂枝喂,自己拿了把木勺子大口的往嘴里塞饭。   宋添财和赵言修把宋小宝搁在他们两个中间,一个剥蛋壳,一个去鱼刺,喂给宋小宝吃。宋添财还时不时的趁着空挡,给赵言修塞几口鱼肉,夹一块咸鸭黄,就没歇的时候。宋大山和陈桂枝看着他们三个人,相视一笑,眼里有股说不出安心和高兴。   船上的第一天,宋添财和赵言修这回是先睡了上半夜,两人一道守了下半夜。这也是宋大山夫妻再三要求的,眼瞧着宋添财和赵言修这一路守夜都熬瘦了,宋家二老就心疼了。   在陆地上,风餐露宿的,宋家二老也不敢说换他们轮守。现在到了船上,宋大山和陈桂枝就和宋添财他们商量,晚饭吃早些,让赵言修和宋添财先休息一会。宋家二老先守着,等过了戌时,再换宋添财和赵言修守夜。   船上的十天日子过的很快,等到了泉州,宋大山夫妻被港口的繁华和热闹看花了眼。他们老家就是泉州的,七八岁的时候跟着去长辈去了永乐镇安家落户。那个时候,泉州不过是几个小渔村,大部分男子连婆娘都娶不起。   可现在,满眼望去,琳琅满目的商铺,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和穿着富贵的行人,都超出了宋家二老原先的想象。即使知道泉州繁华,可也没想到繁华到了这样的地步。宋大山和陈桂枝下船的时候,还特意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可在路上一看,也不过是一般,并不多出彩。   宋添财喊了脚夫和马车,直接带着宋家人回了平遥镇。他们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才到了新家,宋大山和陈桂枝站在宋添财上次置办的大宅子面前,吓了一跳。再也没想到宋添财那轻描淡写说得置办的宅子这么大,即使没进去,宋家二老也都能明白这宅子肯定是不便宜的。   宅子里物件当初宋添财和赵言修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脚夫把东西搬进来,宋添财领着宋家二老认了下屋子就把事情交个他们去收拾了。他和赵言修则是去屋子外面看酿的醋怎么样了。还有地窖里的糯米,刚刚宋添财在泉州港口问了一下,现今的粮价的早已不比当初他们买的那个价了,这些存着的糯米倒卖出去就能挣上三四倍的价钱。   宋添财当然不会去卖了,当初他准备把制醋事业当做本职行业来做,本就要考虑很多。原料自然必不可少,偏偏现在因为年景不好,米价上涨得多。成本一涨,他赚的就少了,第一批醋如何,就决定了宋添财会不会再做下去。   六月份酿好的,现在十一月了,差不多快半年了。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开了一缸的醋,一股酸味就冒了出去。闻着味道,宋添财点点头,脸上闪过高兴,又用手沾了些醋汁尝了尝味道,发现这醋味道相当不错,酿制的可谓十分成功。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的脸色就知道这醋酿的不错,笑着说道:“大哥,这醋酿好了,咱们是自己卖还是卖给其他铺子?”   来泉州光光种地是不行的,可要不要经商,宋添财还没拿好主意。即使现在商人的地位大幅度的提升了,可税赋还是交的最高。他买铺子拿铺子租金就能保证宋家的开销,做醋弄个小作坊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正儿八经的在泉州开铺子,就要入了商籍,这秀才的好处就享受不到了。   以后,不仅不能免了二十亩地的税,还得交重税,见了官也不像过去那样能站着说话了,得跪着。对于宋添财来说,秀才身份还是蛮好用的。为了卖醋就舍弃,他着实有些舍不得。   可要是让罗家兄弟代卖,这醋的利润又要分出去一部分,他心里也肉疼。赵言修还算是了解他,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宋添财为难了,开口道:“言修,你觉得呢。开铺子挣钱是肯定的,但要交重税不说,我这秀才功名算是保不住了。以后,在泉州,去衙门也少了底气,这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开口道:“大哥,其实这也不难,你看,家里有你的秀才功名能免了税还有其他些好处,这个不动是最好的。而我却没有这些顾虑,当初在赵家闹了那么一出,即使我交了银子赎了罪,可毕竟有了案底。要读书科举算是无望了,不如,这铺子就开在我名下,由我入商籍,这样,咱们就什么都兼顾到了。”   宋添财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赵言修的才华武艺都十分出众,若是没有赵家那么一堆破事,绝对不可能只跟着他种地。现在要是赵言修入了商籍,以后,就是能想到法子,赵言修也别想干其他的了。   宋添财虽然不认为种田行商有什么不好,可却希望赵言修能选一条更好的路走。即使这条路现在看起来不通,宋添财希望赵言修等着,静观其变,而不是为了帮他选择入商籍。   赵言修瞧着宋添财摇头,想和宋添财再说说,宋添财却是道:“言修,你习武寒冬酷暑也不曾停歇,为的是什么,不外乎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我常瞧着你翻看兵法谋略,你心里怕是有些期待的。入了商籍,虽然一时得利,可未尝不会给你留下遗憾。我想过了,这醋还是给罗老大和黄老板他们卖,虽然要分给他们些利,可也落得个省事轻松,不去劳心劳力。咱们刚刚来泉州安家落户,就当结个善缘好了。”   这话题到此就打住了,宋添财准备就在这两天就去拜访一下黄老板,他还有干股在黄老板的作坊里呢。现在来了泉州安家,于情于理也要请这些人上门吃一顿乔迁席面。   陈桂枝在屋子里指挥着宋大山烧水,她卷起了袖子开始拆拆洗洗,又把屋子里的被子铺盖通通拿出来晒。宋小宝拿着个小扫把跟着陈桂枝后面转,没事就扫两下,灰竟落在他的新衣裳上了,唬得陈桂枝又一阵小祖宗的叫唤上了。   赵言修和宋添财也跟着上去帮忙整理,陈桂枝看着他们两个笨手笨脚帮倒忙的样子就直叹气。嫌弃他们碍事,把他们连同宋小宝都赶到了已经打扫过的正堂去喝水吃点心去了。   宋添财看着宋家二老忙的起劲,抓住再想捣乱淘气的宋小宝,也不在屋子里吃灰尘了,拉着赵言修就出了家门,到平遥镇逛街去了。平遥镇离着泉州也没多远,这儿的物价细算下来竟然要比泉州贵上几分。   想着赵言修喜欢吃海鲜,宋添财就去镇上的菜市口看看。平遥镇的海鲜一大半都是从泉州运过来的,剩下的就是靠海人家自己打上来的。下午,菜市口的人不多,宋添财和赵言修带着宋小宝进去,就瞧见不少摊主都已经开始收摊子了。   宋添财自认为是个开明的老爹,于是,很慷慨大方的让宋小宝点菜。宋小宝开口就道:“我要吃肉,这么一大块肉。”船上虽然有鱼吃,可却是没肉吃的,鱼再好吃,连吃十来天的宋小宝也已经吃腻了,于是,一向无肉不欢的宋小宝早就馋肉了。   逮住机会就向宋家众人表示想吃肉的意愿,宋家二老在港口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两只鸡,打算炖汤红烧,让宋小宝吃个够。现在怕是已经被陈桂枝放在锅里炖上了。   所以,宋小宝的意见被驳回。宋小宝不干了,小胖腿就停在卖猪肉的地方不动了。这儿的猪是小黑猪,猪皮都是黑色的。宋小宝就盯着一个大猪头流哈喇子,他奶奶以前卤猪头的时候,总是留一块最软的猪头肉给他吃。自从茶摊子关了之后,宋小宝已经很久没吃到了,现在一瞧见大猪头,在他眼里就是好吃的猪头肉,再不肯动动他肥嘟嘟的小身子了。   瞧着儿子这么没出息的小馋样,宋添财真想以袖掩面了,这小二货小吃货绝对和他没关系,嗯,他得走远些,别让人认出他们是父子来。宋小宝可不知道他那无良老爹在想法子和他拉开距离呢,瞧着宋添财老是在原地不动,憋了口气,张口大喊:“爹,买猪头,咱们今天吃肉肉。”那声音直冲冲的对着宋添财,这些好了,整个菜市口的人都扫了下宋添财。   天地良心啊,宋添财他觉得自己从没少了宋小宝吃喝,更没虐待他,不然,宋小宝哪能长得这么圆润白嫩双下巴啊。可刚刚宋小宝那一喊,众人看着他的眼神里就差写着“这爹当的真是的,连买个猪头给儿子吃都舍不得”字样了。   撑着笑容,宋添财略略僵硬的在众人的笑意下领着个大大的猪头跟着宋小宝后面追着跑。心里决定,等抓住宋小宝,一定要揍他小屁屁。有这么个坑爹的娃在,要说他这个做爹的容易吗。   至于赵言修,仗着自己体力好,淡定的移到到了一旁做路人了。这么二货的父子俩,赵言修觉得他装作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第103章 安顿   买了海鲜和大猪头,赵言修抱着宋小宝,宋添财一个人领着大包小包,心里闪过些满足,暗自的他这个一家之主做的还是蛮到位的。宋小宝刚刚被宋添财抓住轻轻的拍了两下小屁屁,虽然不疼,但爱面子的宋小宝还是嘟起了小嘴,决定给他爹一个后脑勺,不理他爹了。   赵言修抱过宋小宝,宋小宝的小脑袋就埋在了赵言修的怀里不肯出来了。嘴里还向赵言修告状道:“坏爹爹,打屁屁,欺负小宝。”宋添财立马吹胡子瞪眼了,这混小子,告状还挺快。   赵言修哄着宋小宝,许诺一定也揍一顿他爹给他解气。宋小宝这才期期艾艾的表示道:“不能打,爹爹痛,小宝不要爹爹痛。小叔,我们不要打爹爹啦。”   宋添财立马感动了,还是儿子好,心上人为了徒弟就要揍他的感觉不要太心塞啊。   为啥受伤的总是他,好在他儿子上道,不枉自己这么疼他。宋添财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他刚刚还打了宋小宝的小屁屁来着。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家,陈桂枝和宋大山已经把家里打扫干净了。宋大山的两头牛最终还是没带过来,船上实在是不好运,宋大山只好在港口卖了牛拿银子。不过,宋添财答应他来平遥镇就会帮他买两头牛,还会给他开个菜地和两亩田,让他没事就种种地忙忙菜,不会让他闲的发慌的。   这不,到了新家,宋大山立马就让宋添财带着他去后院的一大块地看过了,心里已经把后院那一块地规划好种什么了。打算呆会就把带来的蔬菜种子种下去,等过些日子就能吃到不花银子还新鲜的蔬菜了。他刚刚出门还瞧见离他家不远处还有个小山头,以后,放牛也有地方去了。   宋添财回家就把海鲜给收拾做了,裹面粉炸得小蟹,裹蛋黄炸出的的小虾仁,两盘子,不做菜就当零食。赵言修和宋小宝吃的嘴巴都没停过,就连宋家二老吃了也频频点头,称赞宋添财的手艺。宋添财禁不起人夸,一夸就得意,一兴奋就把买回来的海鲜都做了,做完之后才发现太多了肯定吃不完。于是,宋添财就带着赵言修和宋小宝吃了一下午的海鲜。   新宅子房间多,以前宋添财是打算和赵言修分居而住的。现在没了这样的打算,干脆就封了一半的屋子不动,就用朝南边的屋子。宋添财很有心思的把他们的屋子安排在了东边,把宋家二老的屋子安排在了西边,中间有两间书房和一个正堂,南边有三间倒座房和两间耳房子。北面的屋子陈桂枝想用来养鸡养鸭养猪养牛,以后都得改一下屋子。   两间耳房一间是用来做茅厕一间是用来做浴室,当初宋添财是花了心思的。这浴室做和茅厕做的可比宋家村的精致多了,茅厕如厕后提一桶水一浇就能把肥料冲到后院去。以后,宋大山要种菜追肥什么的,也都会方便很多。   浴室还是分男女两小间,宋添财还特意学了泉州的那些汤浴,在浴室里打了一个大大的浴盆。宋大山转了一圈,回头跟陈桂枝说道:“咱们儿子读了书就是和咱们不一样,连上个茅房洗个澡都弄得这么讲究,也跟着让咱们享了回福。”   对新家,宋家二老是满意的。屋子够大够宽敞,还能留地方给他们忙农事。宋家二老觉得,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这要是让他们完完全全的歇了,肯定是闲不住的,现在儿子在新家也给他们考虑到了,就这份心就很能让他们满意了。   晚饭是宋添财做的,陈桂枝洗刷了一天,宋添财自然不会再让她做饭。海鲜,鸡肉,猪头肉,蔬菜都有,满满一桌子,每盘子菜都是实打实的,用料足,吃得众人赞不绝口。   忙了一天,宋家人都累了,早早的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陈桂枝和宋大山去了镇上逛,她们买菜的买菜,买牛的买牛,事情也不少,宋添财和赵言修就雇了马车去了泉州一趟。当初,他们在泉州可是买了个铺子的,这铺子他们一开始没拿定主意是自己做生意还是租出去,就没动。   现在既然有了决定,自然就要租铺子收租钱了。正好也去请了黄老板和罗家兄弟来吃饭,认认门。以后,他们就在泉州过日子了,这几个人都算是泉州的地头蛇,他们总是要走动一下的。再说,黄老板还和他们是合作人,自然要再熟悉些。。   他们先去找了黄老板,去了黄老板的小作坊。一瞧见宋添财和赵言修,黄老板就笑的跟个弥勒佛似得。宋添财一看黄老板这神情,立马明白他那海鲜酱和海鲜酱油卖得肯定不错。不然,黄老板也不会把他的国字脸拉成了大圆脸。   黄老板把两人迎了进去,寒暄了半响,又说了海鲜酱卖的还不错,等年底再和宋添财结账。同时,还问问宋添财有没有其他方子,要有也可以他们合作,分股分花红。   这话一出,宋添财心里更有底了,也笑的很欢,可却是不再提方子的事情。说了请黄老板吃乔迁席面的事情,宋添财和赵言修就打算走了,他们还有去罗家兄弟那儿去一趟。   可走之前,黄老板却忽然把宋添财和赵言修拉到了人少僻静的屋子里,神秘兮兮的对着宋添财道:“宋秀才,你们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有皇商傅家铺路,以后发达了,还望兄弟多多照顾我这小买卖啊。”   宋添财听着这话一头雾水,忙道:“黄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皇商傅家,我这是第一次听啊。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呢,我诚心诚意的和黄老板做生意,可没曾想黄老板却拿这话来试探我,如此看来,宋某以后还真不敢和黄老板做生意了。”   瞧着宋添财的神情不像作假,黄老板才散去了一开始的试探,扯出笑,略带些讨好的口气道:“宋秀才,我这是也是被吓的。你们当初一走,就有傅家的人来问你们的消息。他们可是皇商,银子海了去的不说,就是权势也非同小可。我原以为你们做了两家买卖,这才有方才那么一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我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傅家家大业大,若是真你真和他们合作了,我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宋添财摇摇头道:“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二字,我既答应了和你做买卖,就不会再找别家,这点黄老板大可放心。不过,这傅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找我们兄弟,黄老板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黄老头听宋添财这么问,是彻底信了宋添财真不认得傅家,开口道:“我也不大清楚,就是我们在聚宝楼吃完饭的第二天,傅家的大总管就派人来问你们的消息。傅家也有做调料的作坊,我怕他们看上了你们的方子就没怎么说,他们话里话外倒是打听赵兄弟的比较多。”   一听是打听赵言修的,宋添财的神经立马警惕起来。赶紧问道:“黄老板,他们都问了什么?难不成瞧我兄弟长得俊想嫁女儿给我兄弟?”说着是玩笑话,可宋添财的心里却是一紧。   “我看着倒不像,他们倒是问了赵兄弟是哪边人,家中双亲可在,还有何亲人。要不是我知道赵兄弟是你恩师之子,我还要道傅家是不是来认亲的。”黄老板也带着试探的开起了玩笑。   宋添财哈哈一笑道:“我恩师和师娘虽然去世了,可他们在世时可从来没听说过和傅家有什么关系。赵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可要是真和傅家沾亲带故,也不会就只在我们那个小镇上做个富家翁了。”   话虽然这样说,宋添财心里却是起了波澜,眼睛瞄了一下赵言修,发现他面上不动分毫,心里更没底了。这傅家难不成就是赵言修的生生父母所在之处,可一个在泉州,一个在永乐镇,相差这么远,赵言修当初是个婴孩按理不该和泉州这边有关系。   不过,傅家既然打听了,宋添财也不能什么不了解。开口道:“黄老板,我对着傅家实在是没多少了解。但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就有些慌了,不知这傅家是何方神圣,听黄老板的意思,他家来头很大?”   黄老板看了一眼宋添财,坐下来,半响才开口道:“有道是南林北傅,北边的傅家不仅是个大商人,更是个皇商。当初,太、祖打天下的时候,傅家的老祖宗倾全族之力资助了太、祖坐了江山。太、祖论功行赏就让傅家做了皇商。傅家由此发家,在商人之中算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可惜,到了上一代当家的傅老爷子的时候,出了些事情。傅老爷子是个情种,一心宠着二房爱妾的儿子,想把家业给个庶子。傅家的嫡系一脉怎么乐意,嫡庶两支相斗多年,直到去年傅老爷子病了,傅家大公子傅文睿夺了家主之位,带着族人往南边发展才结束傅家的嫡庶之争。虽然内斗多年,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傅大公子的手段十分了得,又有皇商名号,兴旺就在眼前。也就是这傅大公子的大总管来打听的你们,不过,也没听说过傅家有子弟流落在外。”黄老板把自己知晓的略为的说了。   谁说男人不八卦,有个做官的族弟,黄老板的消息可比一般商人灵通多了。他这人其实最好显摆,不然,也不会请才认识不到几面的宋添财和赵言修去聚宝楼吃饭了。现在看宋添财有意打探傅家的事情,有意个宋添财卖好也是显摆他有势力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宋添财听了却没放心下来,傅家如此的富贵,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打探赵言修的。他们身上没什么能值得傅家费心思的,只有一个可能也就是一个变数,那就是赵言修的身世。   其实,瞧着赵言修的长相智商,宋添财早就怀疑赵言修不是一般人的孩子。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老鼠生的崽子会打洞。赵言修样貌智商天赋摆在眼前,他父母是一般人那才怪了。   听着黄老板的话,傅家这么多年都不太平。宅门争斗,最是狠辣,赵言修说不准就是其中的牺牲品。若是,赵言修真是傅家人,那傅家能容忍赵言修流落在外吗?要认回赵言修,那样的豪门大户,争权斗利的,赵言修不是要危险了?   想到这些,宋添财心就沉了沉。无心再和黄老板寒暄,告辞了几句就和赵言修一道出来了。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宋添财再也没有去罗家兄弟那儿的兴致,一路上闷在头不说话,往家赶去。   赵言修心里也乱乱的,他倒不是在为认不认亲为难,而是担心以后那些亲人会阻拦他和宋添财在一块。这些亲人,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把他抛弃了,他对这些亲人根本就没多少感情。   现在要为了这些陌生人来为难他大哥和他,赵言修一想起就有一万个不乐意。他想说什么安慰宋添财,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握住宋添财的手道:“大哥,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不会有谁能让我们分开的,我保证。”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们两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被谁威胁不成。我只是在想,你要是真和傅家有关系,怕你以后就会有麻烦。高门大户是非多,你当年才是婴孩就被抛在书院外面,很明显的是有人蓄意的把你放在书院外面的。我本来想着,该是你父母无力养活你才想把你送给读书人家养活的。可若是你的身世和傅家有关,那依着傅家的富贵,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你抛弃在了书院门外。这其中的蹊跷,不用想就有猫腻。我可不想你卷进这些破事里去,再说,我总觉得你和傅家的关系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宋添财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赵言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其实,大哥,来泉州的的时候,在港口的时候我瞧见了一个男子,他的长相竟然和我有五六分相似。我瞧着他的穿着气度怕十分不凡。但他当时神色如常,我也就匆匆而过,并没有问过究竟,只是,感觉上,我的身世跟这个人该是有关系的。”   本来不想说出来让宋添财担心的,可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赵言修不说。   ☆、第104章 傅家   宋添财听了楞了楞,没想到赵言修还遇到过这一茬,这么说,要那些人真和赵言修有关系,被他们找上门,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他们来泉州也没藏着掖着,那人既然遇到赵言修了,稍作打听就能得知他们家的情况,找到他们不说易如反掌也确实没多少困难。   看着赵言修,宋添财道:“言修,对于你亲生父母你是怎么想的。你跟大哥说说,我也好为下面的事情做个准备。不管你认不认这些亲人,可他们都要找到家门口了。有些事情,咱们也得考虑考虑了。不然,打你个措手不及,让你稀里糊涂的吃了亏就晚了。”   还是那句话,宋添财从来不介意做最坏的打算怀有最好的期待。能抛弃孩子的人家,找上赵言修,宋添财可不指望这事能是利大于弊的,还是得提前打算打算。   赵言修神情淡漠,脑子里闪过养父母的模样,抑制住了心中冒出的酸涩和悲意,开口道:“大哥,我听我爹说过,他当初捡到我的时候,我才几个月大。那么一点大的婴孩大冬天的被放在了书院门口,我爹说,当时他捡到我的时候,我浑身上下都冻紫了。他看着可怜,把我抱进去看了大夫,恰逢我娘当时刚刚落了胎,大夫说她以后子嗣艰难。我爹我娘就觉得我和他们有缘分,把我养在了他们的膝下。在我六岁之前,我都不知道爹娘不是我亲生父母,还是赵家老宅的人嘀咕,我才懵懵懂懂明白我和爹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说起赵才青夫妻,宋添财心里也感慨万分。这对夫妻做人和善慈爱,对赵言修一直关爱有加,视如己出,这样才把赵言修养得这么出色。心里道一声惋惜,宋添财开口道:“恩师,师娘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人。能做他们的孩子,言修,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他们一片慈父慈母之心,最盼着的不过是你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你莫要伤神,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看着赵言修眼角流露出的悲伤和郁色,宋添财心疼了,赶紧出言安慰。   赵言修扯出个笑来道:“我虽然亲生父母缘薄,可这一生能得我爹娘爱护已足矣,并没想过再找亲生父母。当初,他们选择丢掉我,弃我如草芥时,就已经断了我们之间的母子父子缘分,现在又何必拾起。我有大哥,对现在的日子再满意不过,何必庸人自扰,寻一对最亲近的陌生人来干扰现在的日子。我不需要他们,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赵言修的话一出,宋添财就觉得心有些酸,孩子对于父母都是格外重视和不同的。前世,他的父母去的早,每每瞧着别人家的孩子抱着自己的父母撒娇,宋添财的眼角都酸酸的。嘴里对自己说,他有爷爷奶奶就够了,可心里还是不自觉的去羡慕那些被父母疼着的孩子。   所以,他对着宋小宝才会那么宠爱,把自己小时候没享受到的父爱都给宋小宝。在他身上弥补前世的遗憾,宋添财都能想象得到,赵言修小时候被赵家老宅的人奚落他是养子时的惊慌失措和茫然窘迫。好在有赵才青夫妻关心爱护,才让赵言修没受什么委屈,自然也就对亲生父母不期待,同样也就没了怨恨之心。   “言修,你想没想过,你亲生父母不是有意丢了你的。或许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或许是被人算计了,若是这样的话,你又作何打算?”宋添财想了半天,还是把心中的顾虑说出来。   有意的和无心的,这些区别可大了。但无论如何,作为亲生父母即使不是他们抛弃了赵言修,可要说起来也是他们失职弄丢了赵言修。但要是后者,真论起来,才是最棘手的。   赵言修沉默了,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情况。   半响,宋添财以后赵言修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到赵言修开口道:“那就是我们父子母子的缘分不够,那就得看他们了。我能去照看他们一二,略尽孝道,其他的却是不能了,错过了总是错过了,强求不得。”   一向口舌伶俐的宋添财对着这样的赵言修却不知道该劝慰些什么了,最后,只道:“这事你自己拿主意,记得,大哥永远站在你这边。就是旁人说了天大的道义情理,只要你不乐意,大哥就不乐意。人生在世几十载,委屈了谁也别委屈了自己。”   宋添财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一脸真诚,他一般的时候都是比较好说话的,可对自己人那就是相当护短了,甚至,即使是自己人有些理亏,只要不伤天害理,杀人犯法,触及原则问题,宋添财都能光明正大的帮亲不帮理 。   赵言修笑了,黑色的眼眸亮了几分:“我知道,大哥,别担心我。我不会为难自己的,大哥,你也别忧心了。不然,大哥的眉头多了皱纹,又得在铜镜前唉声叹气了。”   宋添财是个爱臭美的,每次没睡好,就站在家里的铜镜面前大呼小叫。现在没曾想被自己心上人拿来打趣自己,宋添财立马不干了,回道:“你长得这么俊,我本就比你大两岁,样貌才智跟你一比立马渣渣。再不注意些形象,变丑变老不帅了,我们以后咱们一上街,旁人指着你对我问‘这俊俏小儿郎可是你家小儿?’我不得哭死。”   边说这话,宋添财还学出了样子,终于把赵言修给逗笑了。笑完之后,赵言修低声的贴着宋添财的耳朵道:“大哥在我眼里就是最俊的儿郎,永远都是。”   宋添财一听,一向自认为堪比城墙的脸皮也没承受得住心跳的速度,竟然红到了耳根子。心里暗自高兴道:心上人夸他长得帅,果然,他的帅的花见花开,人见人爱,最重要的是心上人对他也爱啊。   两人最后还是去了一趟罗家兄弟那儿,寒暄了几句,请他们明天上门吃饭。虽然名义上乔迁之喜,可宋添财却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把醋给他们两家看看,争取谈个好价钱。   而另一边,傅家,傅文睿正在书房里召见傅府的大管家和长随。大管家姓黄,叫黄大,长随是他的儿子,叫黄忠。父子两个是地地道道的家生子,因为黄大娶了傅文睿母亲的陪嫁丫鬟,一家子俱是傅文睿母亲吴氏的心腹。也因此能被傅文睿信任,知晓不少傅家私事秘闻。   当初黄大在聚宝楼见到了赵言修,瞧着他和自己主子长的六七分相像的面容立马震惊了。他是傅家的老奴,从傅文睿的母亲吴氏嫁进来起就开始帮着吴氏做事,自然是知道旁人所不知道。而当初傅文昭也就是傅文睿的亲姐走失了一幼子也不算是大秘密,为这事傅文昭和婆家可是闹得天翻地覆,就差和离了。   当时他瞧见赵言修就留了心眼,本想追着打听个明白的,可惜等他出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最后,得知赵言修和宋添财是从外地来的,还在泉州惹了官司,去问黄老板,却是一问三不知。黄大不敢耽搁,把这消息赶紧送去了南边傅文睿那儿,自己派了儿子去打探赵言修的底细。   这些年,傅家和梁家也没少花银子和人力去找这位小公子,可惜总是没有音信。倒是有闻讯而来的,想沾便宜拿好处冒认梁家小公子的。傅梁两家越找越失望,心里怕都以为这位小公子没了。   黄大不敢掉以轻心,若不是看见赵言修真人,从打探的消息来看,赵言修是在永乐镇长大的。可梁家小公子却是在泉州丢的,这地点不说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也不是一个不会走只会哭的婴孩能到得了的距离。要是有人来跟他说,梁家小公子当初走丢在了永乐镇,黄大肯定是不信的,说不定又当是一个上门骗钱的。   可瞧见过赵言修,黄大就不确定了,他送信给傅文睿也没敢把话说满,只道发现了个青年和他长得颇为相似,其他的却没说什么。因此,傅文睿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让黄大自己查证,等下次来泉州的时候告诉他调查结果。   宋添财和赵言修上次一离开泉州,黄忠后脚就跟着过去了。他也没有贸贸然的去宋家村打听,而是去了傅家在永乐镇开的铺子里打听了宋添财和赵言修的事情。   宋添财虽然是个秀才,可要想打听他的事情还真不难。黄忠去了两趟衙门请了衙役喝酒,就把宋添财的事情套了个一半。包括宋添财把万大奎夫妻送进牢里和救走赵言修的事情。当然,赵言修养父母的事情和在赵家老宅闹的那些事情,黄忠也打听的一清二楚。   再得知赵言修是赵才青的养子,并且当初赵才青收养赵言修具体的年月日的时候,黄忠心里跳了跳。除去泉州的路程时日,赵言修丢在书院门口的时日竟然和粱家小公子走丢时日相差无几。   黄忠心里跳了跳,怕这回遇到真佛了,去了信回去告诉了他爹,一心一意的在永乐镇查探着赵言修的身世,顺便在去观察观察宋家和赵言修的为人品行。若赵言修真是梁家小公子,他家主子问起来,他也能说个明白。   在永乐镇住了几个月,黄忠时不时的装作货郎贩子去宋家村以及周围的村子跑了跑。他嘴巴虽然不算太会讲,可东西便宜又实惠,自会有不少妇人来买。等这些人和黄忠熟悉了,他再有意无意的到宋家和赵言修,就顺理成章了。   知道宋添财和宋家在村子里口碑名声都不错,能挣银子,去泉州做买卖置办铺子宅子。乐善好施,给村子里捐祭田给老人孩子送米送面。知恩图报,去衙门救出赵言修安置在宋家。恩怨分明,把对头都送到了衙门但不赶尽杀绝。   可问来问去,都是宋添财的事情,倒是正主赵言修在众人口里就是会些武功,长得俊俏,面嫩心善的青年。除了在衙门里得知赵言修为了报父母的仇把名义上的叔叔给打折了,又教训了赵老太爷的妾氏一顿,其他倒是没什么可讲。   黄忠有些不死心,总不能就这么把消息传给了他主子。忙活了半天就套到了这点信息,不说他主子就是他爹都得说他办事不利。再去打听,这一打听就把黄忠给吓到了。   赵言修和宋添财竟然结了契兄弟,两人好的像一个人似得。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若是赵言修真是他主子的外甥,他主子得知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谁让他没想法子阻止。   他主子最恨的就是这结契的,知道心心念念的外甥准备和个男子过一辈子了,能同意就怪了。黄忠心里一着急倒是不敢把消息往回传了,还想拖一拖,可没想到宋添财和赵言修拖家带口的就来了泉州发展。   眼瞧着瞒不住了,黄忠这才回了傅府,没想到就等到傅文睿的召见。不敢再有任何耽搁,就和他老子一起去了书房,一五一十的把赵言修的事情说了出来。   傅文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听到赵言修和宋添财是一对的时候,失手打碎了手里的茶杯。要是赵言修在这,一定就能瞧出,这位与他长相有六七分相似之人竟然就是当日他遇见的那位男子。   傅文睿听着黄忠的话,既喜又怒。当初在港口偶遇赵言修,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在外失态可心里却觉得赵言修和他眼缘,直觉赵言修就是他那不见了的小外甥。本想再和赵言修聊聊,套套底,没曾想赵言修防备心还挺高,一转眼就上船不见了。   小厮只打探到赵言修和人一道来了泉州,傅文睿想着泉州这地界他还算能说得上话,打探起人也算方便,放在了心上,也就没追过去。等到了泉州,傅文睿和黄大一说,黄大立马表示已经派了儿子去仔细打探了赵言修几个月,傅文睿喜出望外,立马就喊了人来回话。   黄忠说的仔细,傅文睿几乎可以确定赵言修就是他姐姐走失的小儿子。本来该是满心喜悦的,却被赵言修和宋添财好上的消息给惹怒了。泉州自古就有契兄弟的习惯,傅文睿也不是不知道。   但他因为自己的经历,从不相信两个男子在一起也能有真心。舍不得怪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外甥的赵言修,对着未曾蒙面的宋添财,傅文睿却是不待见上了。    ☆、第105章 寻亲   宋添财回家的时候,宋大山已经把牛买了回来。他买了一头牛还买了一只骡子,刚刚出门宋大山问了镇上的人才得知郊外最近的农庄来回不过大半个时辰。宋大山曾听宋添财说过,他们在平遥镇买的地就在离得平遥镇最近的农庄上。   有头骡子,以后拉粮食什么的也方便。宋大山脑子里还想着家里的屋子大,许多房间都用不上,不如在临路的屋子上开个门,做个磨房。用骡子和牛拉磨,镇上这么多人吃饭,总得磨米磨面吧。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想一想,他现在没田可种,又有牛和骡子在手,生锈的脑子可不就动了起来。也是被泉州的繁华刺激的,儿子能干,让他们享了清福,可他们也想给儿子搭把手。不然,还没到动不动的时候就在家混吃等死,宋大山和陈桂枝想想就觉得难受,都是不愿意的。   宋添财和赵言修很有默契,回来的时候都调整好了心情,不谈任何关于傅家和赵言修身世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其他,不让宋家二老跟着担心。   一个早上,陈桂枝就摸熟了宅子门前门后,还找到了菜市口和杂货店,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她昨个在泉州的时候可是瞧见了,这儿一般的妇人都有两件首饰撑场面,今个她也特意开了箱笼,拿出宋添财上次打的金首饰,还戴了赵言修送的玉镯子。   为此,今个陈桂枝走的路上十分的仰首挺胸,笑意洋洋。在宋家村,家家户户也都只是温饱,陈桂枝知晓财不露白,这些金器哪敢往身上戴,连口风都不能露。但在泉州,就是是平遥镇上,如陈桂枝这般的妇人们也都穿金戴银的,她这些金器一点不显眼。   等宋添财回来,陈桂枝还收拾了几分礼物出来,打算让宋添财和赵言修去宋家的前后左右的邻居家拜访一下。远亲不如近邻,这点道理陈桂枝还是明白的。她和宋大山又是乡下来的,去人家拜访怕礼数上做的不周全,给宋添财他们拖后腿,这么一想做起事情来就畏畏缩缩的。   宋添财一听陈桂枝的话,晓得陈桂枝的顾虑,他开口道:“娘,你看你儿子可有比人差的地方,你们可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地方。咋就不自信了,咱们是从小地方来的,可泉州三十年前可是连咱们那地方都偏都穷。你心放在肚子里吧,儿子是接你过来享福的,可不是让你受气来的。你和爹别想那么多,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被宋添财这么一说,宋家二老被泉州繁华蒙得有些自卑的心思又回过神来。两人说话做事放开了很多,再也没束手束脚的做事了。   宋小宝适应能力不错,睡了个小懒觉,等赵言修一回来,就给他带了几本描红的字帖和拼图。这里的拼图让宋添财都觉得惊奇,拼图大致模型和前世的也相差无几了。听卖这货的商户说,这拼图还是从京城传过来的,是当初太、祖做出来给自己儿女玩的。   太、祖是个与民同乐的,还赐了不少给大臣家的孩子。于是,拼图就开始渐渐的流行起来。这些拼图不大难,都是一些名画做底子的图。赵言修瞧着不错,就给宋小宝带回来些玩。   赵言修就提着拼图和字帖带着宋小宝去书房了,而宋添财则把打开的醋放到小坛子里打算明天就用这些醋做些糖醋鱼糖醋排骨,让黄老板和罗家兄弟尝尝味道。他对自己的醋十分有信心,准备直接用口味说话,说的再好,还是味道真得好才行。   而这个时候,傅文睿带着黄大和家中的小厮,站在了宋家门口。   黄忠上前敲门,宋大山还以为是隔壁邻居上门拜访,整整衣裳就去开门了。等瞧见一大群人站在他家门口,那为首的青年更是气度不凡,穿着富贵,心里一梗,心里猜着是不是宋添财的朋友,嘴里道:“这是宋家,敢问各位是找何人?”   黄忠看了一眼傅文睿笑着说道:“老人家,敢问赵言修,赵家公子可曾住在府上。我们是来找他的,可否请赵家公子来与我家主人一见。”   本来,依着宋家对赵言修的恩情,傅文睿肯定是要好好的感谢的。可现在宋添财竟然拐带了赵言修,傅文睿就觉得宋家一开始的动机就不纯,不想再和宋家扯上关系。打算等他认回了赵言修,定是要外甥不再和个男子在一块的。   所以,他也不打算去宋家拜访了。   宋大山听来人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道:“是找言修的啊,你们进来坐坐,我给你们喊言修去。”说着把大门敞开,想把人迎接进去,乡下人好客,只要不是有矛盾,再也没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   听宋大山这么说,黄忠不敢做决定,只是看了一眼傅文睿,瞧着傅文睿点了点头。才开口道:“那就麻烦老人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桂枝,来客人来,快出来上些茶。”说着就往书房里走去,忙着喊赵言修了。   宋添财在后院也听到宋大山的大嗓门了,把醋放下,也连忙出来待客。可走进屋子一瞧,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啊。这都是找谁的啊。再细细一看,那为首的男子和言修倒是长得十分相像,难不成是言修的亲人找上门来了。   傅文睿瞧着宋添财来,眼睛也没搭一下,黄忠对着宋添财笑了笑,瞧着自己主人如此,也不敢上前说话。宋添财瞧着这一行嘴巴都锯了的人,心里警醒了些。看来,瞧他们待自己的态度,这是来者不善啊。   好在赵言修先是被赵才青收养,后又迁到了他家户籍上,要是这群人真想对赵言修不利,只要赵言修咬紧牙就是抵死不认,那他们不能拿赵言修如何。人有相似,长得像人千千万万,可也不能抓个和长相相似的就说是他们家的亲人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只生而不养,赵言修的亲生父母就没多少资格对赵言修的人生指手画脚。   傅文睿不主动找宋添财说话,在宋家待客,宋添财却不能也不去搭理傅文睿。陈桂枝端出茶杯和点心出来,宋添财开口道:“这位兄台,在下宋添财是言修的好友,不知兄台寻言修有何事?”   傅文睿瞧着宋添财一副为赵言修当家作主的样子,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淡淡的开口回道:“我与言修有家事要谈,与你这外人有甚好说的。虽然言修仁厚,但宋秀才也太热情了,这就把言修做你宋家人待也得问问他家里人同不同意对吧。”   这话里的刺听得宋添财不高兴了,心道:家里人?你算哪门子的家里人,言修真正的家里除了赵才青夫妻可不就是他了。哼哼,还没认回言修呢,就摆起了长辈的款,这脸大的,若是以后言修真认了他,还不知道要受他多少冤枉气呢。   “这位兄台,你是言修的亲戚,敢问你是我恩师师娘哪边的亲戚啊?在下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算得了恩师青眼,自认为还算认全了恩师的亲友,可瞧着兄台眼生,只好冒昧的问上一句了。”宋添财像是没听他出傅文睿的话中话,笑得很欢很热情的问道。   傅文睿噎住了,他在确定赵言修是他外甥的时候就立马也赵言修的舅舅自居了。可在外人眼里,赵才青夫妻才是赵言修的父母,自然,赵才青的亲戚才是赵言修的亲戚,他还真没法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向宋添财说他是赵言修的舅舅。   不过,再傅文睿心里,等赵言修得知自己是他亲舅舅的时候,一定会认他的。倒是也不急了,当年的事情,都是梁家的错,他们傅家可是没半点错。他姐姐为了这个儿子二十年来整日吃斋念佛,过着苦行僧般的日子,就为了这孩子祈福,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孩子,傅文睿还真没想过赵言修会不认他。   赵言修来的也不算慢,教宋小宝写字的后果就是他衣裳上都是墨点,在自己家里这样穿出去是没关系了。可待客就有些失礼了,赵言修回房换了衣裳才过来。   一进客厅却没听到声音,赵言修心里有些奇怪,依着他大哥的口才家里有了客人不该这么冷场啊。刚刚宋大山只道家里来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好像是他和宋添财的认识的熟人。   等进了屋子,瞧着那和自己脸长得有六七份像的男子,赵言修袖子下的手紧了紧,深呼吸了下才按住心中那一刻的慌乱和茫然。看了看宋添财,心定了定,不管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他已经有了最亲的人,又有什么好害怕伤怀的呢。   瞧见赵言修,傅文睿眼睛立马亮上几分,站起身来,嘴里想说什么却止住了。黄忠十分的有眼色对着宋添财道:“宋秀才,我们主子要和赵公子谈几句私话,能否请宋秀才移步。”   宋添财还未说话,赵言修就先开口道:“不用,大哥不是外人,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瞒大哥的,要是大哥出去的话,我也不会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赵言修这话一出,傅文睿就更觉得宋添财是个祸害了,迷得他外甥昏头转向的。可今天他是来认亲的,为个外人和自己外甥闹个不和太不值当了。所以,傅文睿对着黄忠道:“你先下去吧。”   意思就是让宋添财留下了,黄忠立马带着其他下人一道下去了。还体贴的帮着把正厅的大门给关了,弄得宋大山和陈桂枝瞧着这个架势一愣一愣的,又瞧着实在帮不上什么忙,都避到厨房里,打算好好的整治一桌席面来招待他们来泉州第一个上门的儿子的好友。   等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傅文睿才长叹一口气对着赵言修道:“上次在港口我瞧见你的第一眼就就得亲近,你我相貌又十分相似,我想以你的聪明,该明白我们之间该是有血缘关系的。若是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赵言修却是道:“这世界人有相似再寻常不过,虽然我与兄台样貌确实有些相似,但这并不表示我和兄台就有亲缘关系。兄台,怕你是认错人了。”   傅文睿没想到赵言修会这样说,难道赵言修知道他的亲人找来了,不该是心情激动,或是高兴或是愤慨或是悲伤或是怨怪,太不该是这种冷静而淡漠的表示他认错人了。   傅文睿想着或许赵言修真的不信自己是他舅舅,于是开口解释道:“我已派人查清楚了,当年赵家夫妻在书院捡到你,和我外甥走失的时间刚好吻合。我还派人在永乐镇查到了当初和我外甥一道失踪的奶娘确实是去过那儿,你的年纪,样貌,出身都和我外甥对得上,你一定就是我外甥了。要是你不信,我们也可以滴血认亲。”   赵言修摇摇头道:“滴血认亲之事太过虚渺,做不得真。我从知事之时起就是赵家的孩子,有爹有娘,并无一处觉得不妥。兄台既然已知我是赵家养子,就该清楚我爹娘待我很好。亲生父母对我而言却是缘分太浅了,他们生了我一场,我不怨怪他们丢了我,可我也发誓这辈子也只认爹娘为父为母,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我都没心情去知道。”   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出再淡漠凉薄不过的话,傅文睿忽然发现,他的外甥的心肠是这样的硬,自己还未开口说他父母的事情,他已经一口回绝了,不怨怪何尝不是不在乎。   想到渐生白发,一直自责的姐姐,若是瞧见外甥是这么个态度,她得多伤心。傅文睿心里一酸,再抬起来头来,眼角却是隐隐有了水渍。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还是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你该知道事情真相。”傅文睿盯着赵言修的眼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106章 往事   赵言修没有说话,傅文睿就开始说起了当年。   事情还是得从傅家的前任当家傅广仁说起,傅广仁做生意算是把好手,可处理家事却是任性糊涂。傅文睿的母亲吴氏是傅广仁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却偏偏不得傅广仁的喜爱,他倒是对他母亲赐下的一位大丫鬟宠爱有加。在傅家后院,这位妾的日子过得都比正妻要体面。   甚至,当这位刘姓妾氏生下了儿子之后,傅广仁竟然隐隐有传家业给这庶子的打算。不仅给此子取名傅文业,更是为了他加倍挑剔傅文昭母子三个,意在找借口休了吴氏,为自己的爱妾宠子正了名分。吴氏的娘家原本也就是泉州城外来的小地主,她爹中了举人之后才渐渐的发起家来。   可相比于傅家这样的积年富贵之家却是相差甚大,傅广仁敢如此不给吴氏母子面子也是因为吴氏的娘家不给力,他没什么可在乎的和含糊的。可吴氏不是普通的姑娘,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她也不去争,只一心一意的在家侍奉婆母,即使人人都知道这位婆母是个刁横不讲理的,但她还是把婆母孝顺的整个泉州城都出了名的,还在外时不时的布施做善事,成了众人称道的贤良人。   傅家虽然是商可也是皇商,在朝廷挂着职,这就意味着他要顾着面子,讲些大局,最少要为自己贴一层皮子。正室如此贤良,他要是再咄咄相逼,到时候真逼的吴氏有个三长两短,傅家也讨不了好。且真到了那个时候,吴家和他不死不休,他又如何能扶正爱妾。   即使如此,傅广仁还是整日琢磨着休了吴氏,最好能抓住吴是的把柄,再逼着吴家同意扶正刘氏。傅府的后宅争斗的厉害,好在吴氏是个有手段的,护着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傅文睿是长子还是嫡子,从小就很优秀,本来在明正书院读书,还中过秀才。可傅广仁被爱妾刘氏一哭诉,立马警醒了。长子这么能干,以后做了大官,还不回头整死他的爱妾和小儿子,立马出手阻拦了。   为件小事,当众斥责傅文睿目无尊长,不孝不悌,如此一来,就断了傅文睿做官的路。吴氏知道后,恨的要死,闹到族老面前,说要上京参折子,让天下人看看傅家是怎么样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   族老哪能真让吴氏去闹,劝了傅广仁,分了小半家业给傅文睿。得了傅家的一小半家业,傅文睿转而埋头做起了买卖,吴氏心中再恨也没法子。不过,知晓傅广仁连自己的儿子都没一点良心,女儿傅文昭的婚事就更不用说了。   吴氏自认为自己就是嫁了商户人家,没有规矩约束才吃足了苦头,就联系了自己娘家,为傅文昭选个书香门第。于是,就选到了吴氏的远房表哥梁家。梁家也算泉州有名的望族,不过,吴氏这远房表哥梁于谦却是梁家的旁支。   家道早已落败,多亏了梁于谦自己会读书,中了进士,当了七品县官,算起来和皇商傅家也算门当户对。吴氏亲自去相了女婿,发现梁于谦的长子梁培栋是个谦谦君子,仪表不凡,重情重义,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人选,就答应了。   傅文昭是个性情果断的女子,从小瞧着吴氏过得日子,心中对未来夫婿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宠妾灭妻。吴氏和她说了梁培栋种种,傅文昭要求亲自去见一面。泉州民风开化,吴氏自己婚事苦了半辈子,心疼女儿跟着她受了苦,也就答应了。   与梁家通气,在拜佛的时候让两人见了面。傅文昭隔着帘子直接道她是个善妒的女子,最不喜欢和人分享丈夫,若是梁培栋有心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那还是不要答应这门婚事了。   梁培栋却道他不是好美色的人,妻子一人足矣。有了他这句话,傅文昭才安下心来同意了这门婚事。   为了怕傅广仁插手,她特意说是给傅文睿与梁培栋定的娃娃亲。还求了族里,先时傅广仁做的太过,族里也甚觉对不住吴氏母子三人,也出了力,帮着做成了这门亲。   吴氏心里甚觉亏欠了两个儿女,对着他们本就宠爱非常。傅文昭成亲,吴氏光嫁妆就陪出去一百抬,还不算私底下给的私房。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恨不得把傅家小半家业给陪了,傅广仁不愿,吴氏就要死要活,甚至要求和离分产业。   这得感谢太、祖定得正妻保护律法了,要是因为傅广仁宠妾灭妻闹的吴氏去和离,那傅家可得出一大笔银子给吴氏。算了这么一笔账,傅广仁只能安慰自己都是自己儿女,给了傅文昭这么多嫁妆看以后谁还敢说他苛待嫡系子女。   有嫁妆,夫家的公公又是吴氏的表哥,傅文昭进门了梁家门就接了当家太太的职,和粱培栋感情恩爱,除了偶尔婆婆的刁难,日子过的相当不错。嫁进傅府的第二年她就生了大儿子梁佑荣,第三年,梁培栋中了进士,一家三口外放出去做了官。   傅文昭一心待梁培栋,为夫家操劳,梁培栋心里感激,夫妻两个夫唱妇随,过了七八年的恩爱日子。可这一切在梁培栋的父亲没了,他们回去守孝却是渐渐变了。傅文昭的婆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傅文昭,丈夫在世,她还收敛点,只是给傅文昭使些小跘子。等梁家老爷一去世,她成了梁家辈分最高的老封君就开始了折腾傅文昭这个儿媳妇了。   先是嫌弃傅文昭是商户出身,配不上梁培栋,又道傅文昭善妒,使得梁培栋只有一个儿子,反正就是傅文昭哪里都让她看不顺眼了,不过,那时在梁家要守孝,聂氏也就是嘴上嫌弃,摆摆脸色,和儿子告告状罢了。   可等三年孝期一满,梁培栋复起从老家分配到泉州做知州时,聂氏就指名道姓的要傅文昭在老家照顾她这个婆母,不让傅文昭跟过来。反而要梁培栋带个姨娘任上照顾。   儿媳妇侍奉婆母说到那儿去都没话说,梁培栋即使知道自己母亲不喜妻子也没为傅文昭说话。还在他还算有良心,把妾氏给拒了,这又惹了聂氏不喜,在老家处处为难傅文昭。   傅文昭把长子送到明正书院读书,自己一个人在老家侍奉婆母,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从小看着自己母亲吴氏的日子,她从来都知道任人欺负的贤良妇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聂氏折腾她,她也时不时的反击。她的高明之处在于,老家几乎都知道了聂氏的左性和刁蛮,是个不讲理不慈和的婆母。人人一说起傅文昭,总是叹息一声,那样好的儿媳妇可就没摊上一个和善明理的婆母,可惜了。   这话,没过多久就传到了聂氏耳朵里,聂氏一瞧她一折腾没把傅文昭怎么样倒抹黑了自己的名声,立马不乐意了。又加上想儿子了,就带着傅文昭去了泉州,打算让儿子冷落傅文昭,戳傅文昭的心。   到了泉州,聂氏就想梁培栋告了傅文昭的状,好在傅文昭早有准备,提前把事情都告诉了梁培栋。这样一来,梁培栋倒是不好怪傅文昭这个做妻子的不孝顺了。   而之后,聂氏尽是找傅文昭的麻烦了,梁培栋心疼聂氏丧夫,又感念聂氏只他一子可依靠,每每都劝了傅文昭多多让着聂氏。甚至,为了不使聂氏生气,夫妻两个都不敢太过亲密。   可聂氏还是不高兴,直言梁培栋子嗣少,要给梁培栋纳妾。这个时候,傅文昭终于怀了孕,聂氏被打了嘴巴,连带着对傅文昭这胎也没了什么好感。等傅文昭肚子七八个月的时候,不知道从那儿寻来了个远房侄女蒋氏接到府里住进来。   直言到蒋氏是官宦之后,出身品行要比傅文昭好得多,言语间颇有让蒋氏取而代之的意思。傅文昭实在是气狠了,闹着要去族里找人来评理,聂氏一激动,竟然晕了过去。   等醒来,半边身子都有些动不了了。聂氏气的要休了傅文昭,被梁培栋拦了下来,可梁培栋也不满傅文昭这样对他母亲,如了他母亲的意纳了蒋氏为妾。傅文昭心情一激动伤怀,早产下一子。   梁培栋瞧着傅文昭如此,颇为的愧疚,待蒋氏颇为的冷淡。而蒋氏却不甘心了,放出流言说傅文昭的小儿子生来带煞,克长辈,是位不详人。还找了个大师回来做法,说的言之凿凿。   而聂氏这个时候又忽然病了,等病好了,直言是傅文昭的小儿子克了她。要求把这孩子送走,最好连傅文昭也送到乡下去。梁培栋并不肯,他母亲的“病”他也私底下问过大夫了,得知是装的,那么,小儿子克他母亲就是无稽之谈了。   再说,傅文昭为他操持是十几载,不能就为了几句江湖术士之言就把她给送走了,这样太没良心,也太让人心寒了。为此,他只是哄着聂氏并不动作。聂氏哪能容得下儿子这么护着傅文昭,就又病了。   即使知道是假的,瞧着自己母亲这样折腾自己,梁培栋心里也难受了。这个时候,蒋氏提议,让傅文昭抱着小儿子跟着聂氏去庙里做法。去去这孩子的煞气,让聂氏心里舒服些。   当初傅文昭本就是早产,伤了身子,孩子也跟着弱弱小小的,哪禁得住长途跋涉的去寺庙做法折腾。梁培栋起先并不肯,可聂氏渐渐也绝食相逼,不去就不吃饭,不去就不喝药,眼瞧着聂氏消瘦下去,梁培栋也犹豫了。   最后,他还是去了傅文昭那儿让她抱着儿子去寺庙一趟。傅文昭本就对聂氏对蒋氏,甚至是对梁培栋有了恨意。瞧着体弱的儿子,想也没想的就给回绝了。还狠狠的指着了一顿梁培栋,说他不守诺言,当初算是看错了人。   梁培栋本有些愧疚的心被傅文昭这么一自责就气愤上了,他为了傅文昭和小儿子顶着自己母亲那么多哀求,可自己妻子却不肯为了自己受一点委屈,还来指责他。梁培栋也不满了,直言若是傅文昭不肯为婆母祈福就是不孝,若是聂氏有个三长两短,就休了傅文昭。   傅文昭听了之后,抱着孩子哭了一夜,可也知道若真是因为不孝被休,以后不仅是她,她的大儿子都将毁了。派人给聂氏送信,答应跟她们一道去寺庙祈福。   可在临行的前一晚,傅文昭身子受了寒,第二日发了热,根本起不了身。聂氏道是傅文昭使的苦肉计,她不去也行,孩子一定要跟着去。不然,她就一直绝食。梁培栋瞧着已经饿得面色苍白的母亲,从傅文昭的手里硬是抢走了孩子,抱着给了聂氏带到寺庙里祈福去煞气。   可这么一去,孩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孩子被聂氏扔在了寺庙里的大殿,说是祈福,可却只留了个聂氏身边的婆子在身边,把傅文昭指派的人统统都指使着干别的去了,等聂氏和蒋氏吃了午斋又听了佛经,再去看看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在殿上了。   孩子不见了,聂氏吓了一跳,这是梁家的嫡子,在她手里丢了,那可大可小。她不敢给儿子知道,就自己派了人去找,也没找着半个人影。这个时候,傅文昭也从自己的跟着去寺庙的心腹那儿得了消息,立马拖着身子上寺庙去找。   可也没了消息,那个婆子带着孩子不知所终了。傅文昭几度急晕过去,聂氏也吓住了,这回真病了。这个时候,傅文昭的心腹发现了蒋氏身边的不对劲,一查探下去,竟然发现,是蒋氏勾结了聂氏身边的婆子故意把傅文昭的小儿子丢掉的。   这么一来,就牵扯大了,妾氏勾搭上了婆母的贴身婆子,谋害嫡子正妻。这是妾氏自作主张,还是婆母指使,谁也说不清楚。傅文昭得知后就要和离,把嫁妆单子拿出来对,收了一大半梁家的产业。闹了这么大,那些御史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参了梁培栋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当时的太后得知了婆母竟然谋害亲孙子,也不知道是挑了她那根筋,直接下旨剥夺了聂氏的诰命。   梁家是个大家族,瞧着聂氏在梁培栋这儿闹出了这么多事情,把梁培栋这个明明有大好前程的好苗子给耽搁了,族长立马派了人过来接聂氏回老家,押着她进了祠堂吃斋念佛。 ☆、第107章 亲人   傅文昭要和离不是空话,写好了文书,就差递到衙门了。这个时候,傅广仁却冒了出来,话里话外无外乎劝和不劝离。看着是瞧着梁培栋保住了官位,不愿意失去了这门姻亲。   傅文昭对她爹并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可能顺从他。可当时傅文睿却出了些问题,梁家族长出面,答应欠下傅文昭一个人情,让她忍一忍,不要再闹和离了。不然,梁培栋的前程就真毁了。   傅文昭和傅文睿从小感情就好,她一和离自己是痛快了,可傅文睿怕就要糟糕了。不管如何,傅文睿不像傅广仁那样有个皇商的名头,只是一般的商人。傅广仁倒是有权有势,可却恨不得长子早早的给庶子让道,不使绊子她就谢天谢地了,哪还能指望他庇佑傅文睿。   当时,傅文睿缠上了官司,明摆着是有人要陷害他,没外援可用,傅文昭压住心里的恨意,答应了梁家族长,不过,要求救出傅文睿为条件,还要求分产别居。族长都答应了,这样一来,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梁培栋因为有恩师力保,又有梁家族人出面走动,虽然罚了三年俸,可官职算是保住了,但要想再升迁却是困难了。修身齐家都搞不定,朝廷还怎么信任他能治理百姓啊。所以,梁培栋尽管能力不错,可也就一直在五品官位上晃动着,十年未再进半阶,后来还是为朝廷立了大功才破例提拔做了四品官位,以后却再无能进的可能。   蒋氏先是被关进了佛堂,后来没多久就“病逝”了。可即使如此,傅文昭的小儿子却一直没了踪影,梁家和傅家都派人寻了许久,也没打探到什么具体消息。孩子丢的时候已经入冬,又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抱走,只怕凶多吉少。   傅文昭心里难受,自己在屋子里设了个小佛堂每天吃斋念佛,为着小儿子祈福。从不和粱培栋说一句话,也不准梁培栋进她的宅子。守着嫁妆,带着大儿子单独过日子。   聂氏是十年前去世的,报丧进了她的宅子,她只是嗯了一声,再无半点回音,连出殡都报了病,没去出席。梁培栋以前不觉得后宅家事又什么难的,可傅文昭一退,梁家的事情就显出麻烦了。   他因为宠妾灭妻已经被参了一本,若是再纳妾氏,怕连官位都难保,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主持家事。这个时候才知道,傅文昭每年都要用嫁妆为他打点,花用。他娘手里的银子都捏在自己手里,梁家的现在的产业几乎都是傅文昭出银子置办起来的。   因为分产别居,傅文昭把银子和嫁妆都收回去了,梁府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拮据。虽然最后梁培栋回老家卖了些产业又置办了铺子把银子给补了回来,可却明白傅文昭这些年在私底下为他了做了多少。   瞧着不再看他一眼的妻子,和后院里每日的念经声,与其说是傅文昭在祈福不如说是再不断的提醒梁培栋孩子是他抱走的,是他逼着傅文昭把孩子给弄丢了。为此,他也每年花了大力气的去找这个小儿子,不知是图个心安还是其他。   这些话,长长短短的说了一个时辰,从头到尾,赵言修没出声打断过。脸上的神情一直很淡漠,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怀,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傅文睿心里叹息,他怕是自己猜错了,这些年他心里也不好过。要不是自己当年识人不清,也不会让他姐姐受那么多委屈。最后,还要和那姓梁的虚与委蛇。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外甥,自己也该把架子放一放了。   至于外甥和宋添财的事情,他现在人还没认下,说什么还太早了。外甥瞧着对宋添财那个在乎样,把他们一起加起来怕在外甥的心里也不如宋添财一小半。现在表示对宋添财的不喜,简直就是戳了外甥的心肺,徒惹外甥反感。   想明白这些,傅文睿立马转变态度,略带些鼻音的开口道:“言修,我知道你怕是心里有了怨怪。但当初你娘确实是没法子,被个妾氏设计,又被孝道压着,才让你去了寺庙。可她也派了大量心腹跟着你,只是没想到梁家那个老婆子会连亲孙子都狠的心来谋害,才让你流落在外。你认不认你那无良爹都无所谓,可你娘从你走失之后,没有一天是睡过囫囵觉的。才五十岁不到的人,现在却苍老的如六七十岁的老妪。她整日的向菩萨祈祷,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希望你能跟我去看看她,让她知道你平安无事,不再担心你,你看行吗?”   宋添财从头听到尾,这事真不大好说。婆媳关系在现代也是待解决问题。可一般老人家对自己的孙子总是喜欢的,赵言修是梁家的子孙,即使厌恶傅文昭,再只有两个孙子的情况下,这聂氏也太狠心了吧。   就是简单的婆媳关系矛盾就让能让聂氏这么折腾儿媳妇还不够还有折腾孙子吗?宋添财表示无法以常人的角度理解,他真没经历过婆媳关系,所以,也没那样的感触。   只是这个故事里,每个人看似都有每个人的无奈,阴差阳错,以有心算无心之下,才会把赵言修丢掉。可若是真是那心怀不轨之人丢人也不会把赵言修丢在书院门口,还是丢在永乐镇较为有名声的赵才青的住处。   这个动作就除非极小的可能是偶然,最大的可能倒是像有人专门去打听才把赵言修放在那儿的。如果真是有人恶意的抱走赵言修,还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吗?   宋添财脑子乱乱的,可一听傅文睿说起赵言修的母亲傅文昭天天吃斋念佛,祈祷儿子平安,心里就一酸。这样的母亲,赵言修即使不去相认,也不会让她还在自责不安吧。   赵言修脑子里更乱,从没想过他的身世会这么复杂。且他的父母并不是有意的丢弃他,甚至因为他的失踪,让他父母反目成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个心心念念他的母亲,即使没见过面,没什么多深的感情,傅文睿的要求,赵言修也不会去拒绝。   傅文睿看着赵言修不说话,又开口道:“言修,你别担心。我姐是个特别慈祥的人,你和我一道过去,只是让她看看。至于认主归宗的事情却是随你,当初梁家行事害你流落在外多年,本就没资格对你说什么。你哥梁佑荣现在已是四品武官,梁培栋瞧着升不了官了,也不好耽误你哥前程,已经辞官在家。你走失之后,他倒是没再纳妾了,现在每日带着孙子,也不太出门。”   半响,赵言修才开口道:“我并不确定我是否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我愿意跟你回去见见这位夫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去探望,却并不会跟你们回去。我以前是爹娘的儿子,现在是宋家的亲人。若是有需要,我可以配合甚至照看,可我这辈子只会是我爹娘的儿子,我不会再认其他爹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即使傅文昭或许真是他的母亲,听起来她也确实无辜,可梁家是官宦之家,傅家有钱,梁家有权,赵言修要是真认回去了。那么,他的人生自然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那样的日子,是赵言修绝对不能忍受的。   他可以同情,甚至怜悯失去儿子的傅文昭,可却没法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有自己的爱人。所以,他可以跟着傅文睿去看望,但却不会去认这位母亲,更不会去打上梁家的标签。   当初,傅文昭的孩子之所以会走失,一大部分原因就在于,在梁培栋看来儿子妻子都不如自己母亲重要。所以,即使妻子带病哀求,即使明知道这么折腾才那么大的孩子是多么的不妥当,他还是做了。   他心疼自己母亲,孝顺自己的母亲,却从来没记得他还是个丈夫,是个父亲。没为妻子和孩子遮风挡雨则罢了,最后,却是要用妻子和儿子的泪去换母亲的笑。若是傅文昭的孩子没有走失,最后的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背着不详人的名声被人厌恶的过日子,甚至连傅文昭也会被牵连。渐渐的被人讲究,被人厌弃。   这样的不把他放在心里的爹,赵言修觉得完全没有认他的必要。既然他要做个好儿子,当初已经舍弃了自己,那么现在也是一样。自己也不会上赶着,梁培栋当初已经做了选择,赵言修觉得他就没什么可犹豫的,更不会有半分心软。   傅文睿听着赵言修愿意和他去看自己的姐姐,心里一喜,又听见赵言修不愿意认他们,心中一暗。梁家那个样子,也是当年害了赵言修走失的罪魁祸首,赵言修认不认梁培栋,傅文睿都觉得没多大关系。   可傅文昭这个做母亲,日日夜夜的盼着赵言修好,赵言修还是不认她,就让傅文睿有些受不了了。可从他刚刚观察着赵言修来看,赵言修决定的事情怕是九条牛都拉不回来。   若是他再做要求,惹恼了赵言修,怕是刚刚心软了一些的赵言修又变强硬起来。看了一眼站在赵言修身旁的宋添财,傅文睿叹了口气,看来,宋添财和自己外甥这段孽缘他是斩不断了。   傅文睿看着赵言修道:“你能愿意跟着我去看看你母亲,我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我就不强求了,但你是我外甥这个事实却是不会改变的,以后,你有事就去找我。对了,你下午有空吗,我下午来接你去看看你母亲吧。你大哥才外放到泉州做四品武官,他们一大家子都搬过来住了。要是你母亲见到你,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了。”   赵言修看了一眼宋添财道:“后日吧,我这两日刚刚到了泉州,人生地不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今日乍然听闻梁家的事情,我也需要些时日来考虑一下。”   傅文睿是希望赵言修越快去越好,可赵言修都这样说了,傅文睿也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和赵言修僵住。最后,他想想,还是决定从宋添财这儿入手,在赵言修面前先刷刷好感度。   于是,他开口道:“宋秀才当初义薄云天,救了我们言修,这回还得麻烦宋秀才再多多照顾言修了。若是后日方便,还望宋秀才能一道和言修去看看家姐。”   瞧着对自己笑的很欢的傅文睿,宋添财心里冒出三个字:好假啊!   赵言修瞧着傅文睿对着宋添财发出善意,心里稍稍改观了些对着这个可能也是是他舅舅的人的印象。宋添财和他是一体的,若是不能接受宋添财,赵言修觉得他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那自然也不相为谋了。   赵言修对着傅文睿扯出了个笑道:“我会和大哥一道去拜访梁夫人的。”   虽然不岔要通过宋添财这个拐带走他外甥的人来改善与赵言修的关系,可瞧着这招对赵言修确实有用。傅文睿还是决定先认回外甥要紧,立马改善对宋添财和宋家人的态度。   约定了时间,黄忠进来,傅文睿给他做了个手势,黄忠就又匆匆的离去了。   之后,等宋家二老进来添茶的时候,傅文睿一改先前鼻子朝天模式,变的和蔼又善谈,和宋家二老拉起了家常。前前后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宋家二老哪里回事傅文睿这种人的对手,很快忽悠的就忘记先前傅文睿的失礼,只以为是赵言修多年不走动的亲戚上门来认亲了。宋家二老立马又热情了几分,留他下来吃饭,于是,傅文睿就这么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宋家的正厅上不动了。   原本以为说完话就能打发这傅文睿走路的宋添财傻眼了,说好的鼻孔朝天不理人的呢。咋又去忽悠他爹娘了,这是准备从赵言修和自己的周围入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达目的不罢休吗?   这个时候,匆匆而去的黄忠带着一大车的礼物送到了宋家门口,傅文睿对着宋家二老表示,这是谢谢宋家二老对赵言修这么些日子的照顾的。宋家二老哪能受这个礼啊,不说赵言修是他们的儿媳妇,就是先前赵才青对宋添财和宋家的恩情,看顾赵言修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个时候,傅文睿才渐渐收了心中对宋家的最后那点轻视,自重而有感恩之心的人总是能获得别人的尊重的。傅文睿原先也是气着宋家说是报恩照顾赵言修,可却把人给拐带了和宋添财好了,这口气压着,傅文睿自然是不会对宋家有好感的。   可现在他怒气还在,但理智却渐渐的回过神来,行事也有了自己原先的几分章法。 ☆、第108章 猜测   午饭都是些家常菜,宋添财怎么看怎么觉得坐在他家上座的傅文睿笑容刺眼。可惜,他作为主人家还真不好做出赶人走的事情,特别是这人还十有八、九是他家心上人的亲舅舅。   但瞧着傅文睿就这么登堂入室还有长留宋家的趋势的时候,宋添财终于忍不住了。心道:不就是演戏,谁怕谁?他这个在前世商场中混出来的老油条,难不成会输给他傅文睿不成。   宋添财立马展开好客主人模式,脸上露出标准笑容,夹着一块五花肉,放到傅文睿的碗里,开口道:“来来来,这是我娘的拿手菜红烧肉,还望傅公子一定得尝尝。”   瞧着那一块油汪汪,肥亮亮的红烧肉,傅文睿脸色的笑容僵了僵。即使他这些年在傅家再不受宠,可也是主子,还有个一心为着他的亲娘。吃穿用度,哪样不精,在外多年奔走,傅文睿已经改了不少富公子做派,可这种肥肉他真没吃过。   他家端上来的菜连萝卜都是要雕出个花样来,这种肥肉也就是最底层的下人桌上才会出现的。傅文睿脑子先是有些恼,觉得宋添财故意为难他。转而一想,宋家并不是大富之家。   先前在永乐镇,也不过是个富农,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想吃的好吃的精,怕是不易了。他家亲外甥平时也就是这么吃的,本该是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养大的公子哥,偏偏因着他们的过失受了这么多苦。是他这个做舅舅的失职啊,既然他外甥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菜,他这个做舅舅又有什么资格嫌弃。   想到这儿,就把碗里的红烧肉一口咽下了肚子,入口的肉却没有想象中的肥腻,而是糯糯的,入口即化,味道十分的鲜美。傅文睿再看向陈桂枝的眼神就又变了些,虽然陈桂枝是个农妇,但也确实是个巧妇了。   赵言修瞧着他家大哥假假的笑容,心中明白他大哥又犯坏水了,不过,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人,赵言修也很不自在,很想把人送走,好和自己大哥商量商量。对于他大哥这样的行为,他只当没看到,他信他大哥做事有分寸,即使是使坏也不会过分的。   吃过饭,奉过茶,宋添财很想开口赶人了。天都已经黑了,傅文睿还没走,瞧着要留宿的架势,真得很招宋添财的烦。宋添财端了几次茶,可也没把人给送走,傅文睿直接当做没看见,忽悠着宋家老夫妻打听赵言修的喜好。   宋家二老也没多少防备,把知道赵言修的小喜好几乎都告诉了傅文睿,宋添财咳嗽了几次,陈桂枝才觉得有点不对味,最后,拉着宋大山往厨房走了。   这个时候,傅文睿才起身告辞,宋添财像送神似得把他送走了。   晚上,赵言修和宋添财并没有睡。任谁忽然冒出个亲戚来认亲都得烦恼一下,赵言修的情况更是如此。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了,即使赵言修不想认也得处理好了这些事情,不然,凭着傅家和粱家的权势,他们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赵言修先开口道:“大哥,你觉得傅文睿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没理出来。”   宋添财也正有满肚子疑问呢,对着赵言修自然不会藏着掖着的,开口道:“今天这事,我在旁听着,倒是有些回味过来。傅文睿是傅文昭的弟弟,做事自然是偏向自己家人的。我总觉得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你真是梁家的小公子的话,首先你为何出现在永乐镇就是个问题。”   赵言修当初是在泉州这儿丢的,离着永乐镇快马加鞭的也得十几天路程,要是蒋氏指使的人拐走他的。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把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带了那么远还放到书院门口。若抱走孩子的那个人这么好心,那当初就不会把赵言修带走了。   赵言修点点头道:“我爹说过,当初我身上的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身上却没什么信物。我爹原以为是哪家人家马虎或是遭事了才把我放在他家门口的。可在周围问了一遭,也没有人丢了孩子,这才察觉我是被人故意带着从远处放到他们家门前的。我曾瞧见过他给友人写信,托着友人帮我探寻身世。查到当年我身上的料子是泉州那儿流行的花样,十分的珍贵。于是,就怀疑我是从泉州那儿来的。”   那这就更作证了赵言修和粱家的关系,宋添财看了一眼赵言修,心中其实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这些人要真是赵言修的亲人,那他的猜测就有些伤了赵言修的心了。   赵言修是怎么人,他可以说是宋家最了解宋添财,宋添财只是犹豫片刻,就被赵言修察觉了。开口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你和我说说吧。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讲究,他们即使是我的亲人,在我心里也抵不过你。大哥要是为了他们就开始对我有所顾忌,那是我万万不愿见到的。”   听到赵言修这样说,宋添财也不做那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事情了。直言道:“我听傅文睿的意思来看,傅文昭身为梁家的当家太太,在梁家掌家掌了十来年。且她又不是那等只会逆来顺受之人,对着梁府的掌控力该是比聂氏这个除了依着儿子就知道折腾儿媳妇的老太太要强多了。而那妾氏蒋氏,说是官宦人家之后,可若真身世显赫,也不会去做一个五品官的妾氏了。这么两个人,要想无声无息的在梁家谋划什么,难不成傅文昭会做了睁眼瞎,一点都不知道?”   赵言修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他心中的不对劲从何而来了。他大哥或许不太清楚大户人家的规矩,可他从小在赵家长大,虽然赵家不算什么大家族,可有些事情的行事规矩却和大户人家是相似的。   内宅之中,当家太太一职都多么重要,赵言修更是明白。听着傅文睿说起傅文昭这样一个能帮着丈夫操持家业,智斗婆母的妇人,对内宅的掌控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如傅家,即使傅广仁再喜欢那个妾氏,在后宅之中,吴氏这个正室管着家务她就能保住一双儿女,隐隐和傅广仁抗衡。   而傅文昭比起吴氏更为的果断聪慧,那样的女子真会让一个目光短浅,只一味胡搅蛮缠的老妇人和一个刚刚进梁府没几个月的妾氏给架空了,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吗?   宋添财心里有不少话,接着说道:“一般,我理不出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就会不去看过程,只看结果谁最受益,那就朝着这方面盘算盘算。依着商人的本性是无利不起早的,这也可以放在其他事情上的。什么事情,若是对自己没有好处,除非特别无脑之人,怕也不会一时冲动的。”   “我们先来看看那个姓蒋的妾氏,傅文昭生有两子,即使聂氏再不喜欢她,也不能真的休了她。蒋氏和傅文昭不对盘是肯定的,借着聂氏打压傅文昭也是有的。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孩子给丢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做的太过。我猜,当初蒋氏和聂氏一定要带着那孩子上山定是准备做什么的。”宋添财慢慢的说了自己的猜测。   聂氏和蒋氏那么逼迫傅文昭交出孩子带着上寺庙,肯定是想着干什么事情来刺激或是陷害傅文昭的。而最大可能就是傅文昭提前知晓了,决心铲除聂氏和蒋氏,将计就计,才让自己孩子上山的。至于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宋添财看来肯定是又出了茬子的。不然,赵言修也不会真在赵家待那么多年。   赵言修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房梁,半响才低低的开口道:“梁家小公子虽然丢了,可傅文昭却一举把讨厌的婆母给弄回了老家,又干掉了刺眼的妾室,嫁妆只多不少的收了回来,还赢得了众人的同情。若不是出了些意外,傅文昭甚至能带着大儿子堂堂正正的离开背弃誓言又愚孝不忠的丈夫。失去一个小儿子,却能得会这么多,怎么看也不会是个亏本的买卖。”   宋添财沉默了,虽然他刚刚话没说出口,但其实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他不希望赵言修伤心,安慰道:“听傅文睿说他姐姐整日吃斋念佛,想来她也许疼爱小儿子的。当初,她或许只是想做个套,把儿子藏一段日子,但却弄巧成拙,真弄丢了儿子。”   丈夫愚孝,婆母恶毒,妾氏在旁虎视眈眈。小儿子一出生就被冠上了不祥人的标签,这样的日子,傅文昭只要两条路,要么干掉想害她的人,要么被想害她的人干掉。很明显,傅文昭选了后者,只不过,她图谋甚多,自然也就要下重注,她的小儿子就这么被她推了出来。   油灯上的星光微弱,照在赵言修的脸上,显得忽明忽灭。可宋添财还是眼尖的发现,赵言修的眼角好像有水光闪动。赵言修哭了,这五个字出现在宋添财心里,比一把尖刀挖他心还疼。   他想上前抱抱他,告诉他没关系,他还有自己。可宋添财明白,赵言修是男人,他需要的是理解是支持,而不是躲在自己后面。最后,宋添财只干巴巴的说道:“言修,咱们别在这儿瞎猜了,这事说不准就是无巧不成书。等后天,咱们见见傅文睿的姐姐再看看吧。不管事实如何,你只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大哥都不会丢下你就行了。”   赵言修眨眨眼,把眼角涌动出的泪水再流回去。他不能让他大哥担心,不管事实如何,就如他先前所说,这辈子,他的爹娘只会是赵才青夫妻。其他的,都是缘分太浅,强求不得。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宋添财就起床跟着陈桂枝去平遥镇的菜市口买海鲜了。想到昨个赵言修的伤心,宋添财心疼了,打算做些好吃的让赵言修心情好些。不是说美食能治愈心灵创伤,只要赵言修能开开心心,宋添财怎么做都行。   因为今天请了客人过来,除了海鲜,宋添财还没了不少其他菜。和陈桂枝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根本拎不过来。只好教了个独木车送了家来,还未进家门,就瞧着几辆马车停在了宋家门口。瞧着这些马车有些眼熟,一想就记起来了,又是傅文睿来了。   这么一大早,宋添财刚刚才在镇上买了些小吃打算当早饭的,进门就闻见空气里飘着的香味。而宋家的饭桌上也摆着慢慢的吃食,酥糖玫瑰糕,六乾白玉酥,翡翠云豆卷,三色芙蓉糕,光点心,宋添财粗略的数了数就有十来盘。   除点心外,如燕窝,鱼翅,还有其他珍贵食材的食物也都摆了大半桌子。宋家的那张八仙桌,即使被傅家的下人在桌上叠着放,也还有几个食盒摞在一旁没开封,实在是桌子上没地方可摆了。   宋大山搓着手在旁边坐着,脸上带着些茫然和不安。一见宋添财回来了,立马起身,一个大步走到宋添财面前道:“添财,你可回来了。傅家公子来咱家做客了,我本想让言修出来待客的。可傅公子没让我去喊言修,说是让他多睡会。你看,傅公子带了这么多吃食,我,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傅文睿来的时候和宋大山打了招呼,黄大就指挥着儿子和其他下人,把这些吃食一盒盒轻手轻脚的拎了进来,开了盒子摆到桌子上。宋大山想阻止都没来得及说,瞧着堆得高高满满的桌子,和对他笑得一脸和善的傅文睿,宋大山倒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添财很想翻翻白眼,傅文睿看着精明,怎么就竟做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不知道他越是这么讨近乎,越会让赵言修抗拒他们。带着这么堆食物来他家,知道的道他是关心赵言修,不知道的还道是他嫌弃宋家待赵言修不好,故意显摆来的呢。   傅文睿今天没了昨天对着宋添财的阴阳怪气,对着宋添财笑着说道:“宋秀才来了,正好我今天在家让厨子做了些吃食,觉得味道不错,也带些给你们尝尝,望宋秀才不要推辞才好。”   话都给他讲了,宋添财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觉依着自己对心上人的了解,傅文睿此举肯定是讨不到心上人的欢心的。提前为傅文睿点根蜡,宋添财心情竟然神奇的好了许多。 ☆、第109章 拜访   宋添财想得没错,赵言修带着宋小宝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瞧见这个场面,并没有用傅文睿带回来的食物,只是吃了宋添财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吃。傅文睿一番心思却没被领情,心情肯定不会太好的。   可对着赵言修,他也不好发火,瞧着赵言修待宋小宝很好,就拿着糕点去逗宋小宝。可惜,宋小宝被他爹不知三令五申的告知了多少回,不能拿除了爷爷奶奶,爹爹小叔之外人给的吃食。所以,即使宋小宝再想吃,也只是眼巴巴的看了好几眼,却没伸手去拿。   宋添财点点头,为宋小宝点个赞,虽然宋小宝小朋友平时比较二比较呆,但还是能分得清楚阶级立场的。他能说他看着傅文睿吃瘪心里暗爽吗。当然不能,他可是个胸襟宽大如何的男子汉,怎么会干这么幸灾乐祸的事情呢。压一压微微上翘在嘴角,宋添财只当没看见傅文睿的尴尬。   场面一度显得很冷,赵言修瞧着傅文睿隐隐带着期盼的眼神,心里叹了叹,从傅文睿手里接过糕点,喂给了宋小宝吃。傅文睿失落的心情才高兴了些,也更加确定了要讨好宋家人来接近自己外甥线路。   赵言修并不是个多话的人,除了好宋添财说的话多些,和宋家二老他都没什么话说,更何况是傅文睿。好在傅文睿是个自己会暖场的人,一会和宋大山谈谈农事,一会又和陈桂枝聊聊宋小宝,场面倒是显得热闹。   就是宋添财也不得不承认,傅文睿若真想和人结交,那真是一个不大会被拒绝的对象。   黄老板和罗家兄弟是一块来的,刚刚到了宋家门口就瞧见了停在宋家门外的好几辆马车。他们也没多想,以为是宋添财又请了些亲朋好友,只觉得宋添财十分的能干,这么短的时日内倒是又结交了不少人。他们在心里又给宋添财的印象太抬高了几分,有能耐的人总是能得几分旁人看重的。   可一进屋就傻眼了,没想到在这儿能瞧见傅文睿,皇商傅家现在的当家人。傅文睿简直就是泉州商界最厉害的大商人了,不仅有钱,还十分的有权势。从他在他爹手上拿过当家人的位置,傅家的生意就更上一层楼了,隐隐已经有了压了南边的林家一头的趋势。   如黄老板和罗家兄弟这样的小商人,别说和傅文睿谈生意,就是见面都是很少的。现在傅文睿在宋家和蔼可亲的与宋家二老拉家常,笑得像个弥勒佛似得,可不就让两人惊讶了。   傅文睿是知道今天有客人来宋家的,现在一看黄老板和罗家兄弟,只是点头寒暄,其他的却没做。倒不是他摆架子,而是他不认识这三个人,贸贸然的上去交谈倒是显得他失礼了。再说,他是为了自己外甥在这儿的,可不是为了结交其他人。   黄老板和罗家兄弟倒是很有心与傅文睿相交,可瞧着傅文睿只一心在和赵言修说话,并没有和他们亲近的意思。他们也就不好上赶着,那样除了讨人厌,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结果的。   宋添财看着黄老板和罗家兄弟眼底的闪烁和对他更加热情的笑容,心里把傅文睿狠狠的骂了一顿。这不是没事给他找事吗,这傅文睿是想人人都知道赵言修的身世吧。要是旁人巴不得沾他的光去挣银子去了,可宋添财却恨不得立马把傅文睿送走,当做从来没认识才好。   再不乐意,宋添财还是尽职的做了个主人该做的,简单的给黄老板和罗家兄弟介绍了下傅文睿。没想到傅文睿竟然直接对着三人说道:“你们就是言修的朋友啊,我这个做舅舅的多谢各位对言修的照看了。以后,若是各位有闲,倒是可以去我府上坐坐。”   黄老板和罗家兄弟一惊,没想到赵言修竟然是傅文睿的亲外甥。不过,他们都是老江湖,没一瞬的功夫就已经平息了心里的疑惑,满口称赞起了赵言修的各种好,同时也谦虚的表示他们没怎么照顾赵言修。   宋添财在旁听着却恨不得要上去胖揍傅文睿一顿才好,告诉了这三个人和告诉泉州众商户有什么区别。很快,外界就会知晓赵言修是傅文睿的外甥。到时候,赵言修认不认在外人眼里都没多大区别了。   赵言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傅公子,我说过,你或许人错人了。而我只有一对爹娘,且我娘也没有兄弟。”   傅文睿一噎,可也知道他刚刚做的事情确实是有些想用形势逼人。要让赵言修感受到认回他这个舅舅,认回自己的姐姐,赵言修能得到多少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和财富权势。   可没想到赵言修却直接拒接了,毫不留情面。傅文睿起先是有些尴尬,可回头却觉得赵言修是真性情,带有读书人的清高傲骨。即使如此,傅文睿倒是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而黄老板和罗家兄弟本就是人精,更不会说什么,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吃得宋添财有些胃疼。等吃完饭,宋添财直接把自己的醋拿了出来,中午有几道菜就是用这醋做的。   黄老板和罗家兄弟心里都有数,瞧着宋添财拿出香醋也没惊讶,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利益最大化。只有傅文睿瞧着觉得有些惊讶,傅家也有做调品的。宋添财那醋一打开,傅文睿就闻到酸味了。   又得知中午的那几份糖醋的菜都是这醋做的就起了心思,他很了解这种香醋在自己手上能发挥的价值,要不是宋添财和赵言修有这样的关系,他必是要开口买放方子,把生银子的母鸡抓到自己手上的。   不过,即使如此,傅文睿还是财大气粗的直接要求宋添财有多少卖多少给他。价钱他定是不会亏了宋添财。而黄老板和罗家兄弟虽然觉得快要到嘴的鸭子飞了有些心疼,可想想能结识到傅文睿这样的大皇商也不枉此行了。   最会,宋添财狠狠的宰了傅文睿一遭,只留下十缸其他都卖给了傅文睿。价钱还是原先他准备的价钱两倍,简直让宋添财乐坏了。抱着银子数了很久,一股脑的都交给赵言修管着了。   卖了醋,宋添财手里拿到了银子,心里才有了底气。   黄老板和罗家兄弟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瞧着傅文睿在宋家有事,一吃完饭拔腿就告辞了。宋添财怎么留也没留住,心里叹了一声,怕是不到明天,赵言修是傅文睿外甥的消息就会在泉州商人圈里传遍了。   客人一走,宋添财和赵言修无奈的笑了笑,直接对着傅文睿道:“我们现在无事,顺道去瞧瞧梁夫人吧。”   傅文睿本就巴望着赵言修早些跟他去看他姐,不然,也不会这么死皮赖脸的赖在宋家刷存在感了。他即使知道自己惹了人烦,可也是没法子的,现在是他们巴着赵言修,不是赵言修要认他们,要是不主动些,依着赵言修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入梁家的。   傅文睿已经去过梁家和傅文昭说过赵言修的事情了,本来傅文昭是要亲自过来瞧瞧赵言修的。却被傅文睿拦着了,虽然才见了赵言修两面,但傅文睿却觉得赵言修不是个热心热肝的人。   即使他说了他姐再多的不得已,再多的思念,只换了赵言修淡淡的回应。赵言修这个样子,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心塞了,也更加的愧疚。若是他姐姐过去,瞧着赵言修冷冷淡淡的样子,傅文睿怕是他姐姐都要受不住了。   只能上门用行动明着暗着的催着赵言修去梁家,现在赵言修如他的意了,哪还有不愿意的。立马带着赵言修和宋添财坐上了马车,直奔梁家而去。而傅家的下人已经快马加鞭的去给傅文昭报信去了。   自从知道了赵言修是自己小儿子后,傅文昭心里就没平静过,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有一天不想自己小儿子的。每日,除了吃斋念佛,她最大的忙碌不过是帮着给小儿子做衣裳。   一身一身的,从选料子,画样子,裁剪,缝制,每一道工序她从不经别人的手。不知道小儿子长得多高了,身形如何,她就照着大儿子从小的身形做。二十年下来,她已经积攒了满满的两屋子的衣裳。   以前,大儿子梁佑荣还未成家立业,她还能分出些心来给大儿子操持,等梁佑荣娶妻生子之后,家里的大事小事有儿媳妇薛氏管着,傅文昭就彻底的闲了下来,心里越发的惦记走失的小儿子,无时无刻的不在愧疚后悔。   找了那么多年,也从渐渐的期望到现在的不敢期待,直到自己弟弟告诉她,小儿子找到了。是个英俊聪慧的男子,被一对好心夫妻收养,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傅文昭觉得她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菩萨还是怜悯她的。   黄忠来梁家报信,薛氏从下人那儿得知了,半点不敢耽搁,亲自去了傅文昭的屋子告诉傅文昭这个消息。薛氏是梁培栋同窗好友的女儿,娘家原本算是书香门第,但她爹却是在前线挣下的功勋,以武建勋的。在大秦,武官的地位隐隐是要高于文官的,至少现在是这样。本来,这样的出身,薛氏不该这么的含糊婆家人。   可她是梁培栋瞧中的儿媳妇,下聘求娶的,她娘本来是不愿意的。梁家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她家也能打探得到。梁培栋与自己的妻子不和,分产而居,他选择的儿媳妇,他妻子能给好脸才怪。   当初,梁培栋和他妻子当年也是有名的伉俪情深,可还不是被他母亲给弄得反目成仇。一个好婆母的重要性甚至强过一个好丈夫,她娘是不大赞同她嫁过来的。   可她一颗心早落在了梁佑荣身上了,她劝服了自己的娘,她爹又十分的看好梁佑荣的前途,也支持她,答应了梁家的婚事。进门前她做好了被自己婆母为难的打算,想着只要她诚心侍奉,总能日久见人心的。   为此,她带足了嫁妆,进门之后,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可自己的婆母除了对谁都冷着脸之外,并没有怎么为难她。甚至她生了儿子之后,家里家外就开始交给她打理了。   而对于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小叔子,薛氏进门的第一年就明白了他在婆母那儿的地位。甚至,因为儿子刚刚生出来像这小叔子而倍得婆母和丈夫的喜爱,薛氏也为此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从丈夫哪儿她得知,婆母一心为小儿子祈福并不理俗事,薛氏就明白了她先去的担心是多余的。同样,她还知道自己丈夫对这个从小就走失的弟弟是十分挂念和重视的,那么宠着自己儿子也是把对小叔子的那份给移情了罢了。她心里明白,若是有一天真找回这位小叔子,那梁家就真会变天了,也不知是变好,还是变坏。   所以,从傅文睿那儿得知有了小叔子的消息,薛氏的心就一直提着。一听到他们来梁家就赶紧亲自去找自己的婆母,关于小叔子的事情她多上心总是没错了。   傅文昭听了这消息,立马坐立不安了,问着身边伺候自己多年的婆子徐氏道:“绿柳,你看我这身衣裳会不会显得刻板了,会不会把子重吓到吧。”   当年小儿子生下来瘦瘦弱弱的,又顶着个不详人的名声,几个月大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傅文昭自己就给小儿子起了个子重的小名,希望他能长得壮实,健健康康的长大。   徐氏帮着傅文昭理了理衣裳,看着傅文昭花白的鬓发,心里一酸。她家小姐年轻时是何等的风采,为了小少爷,才五十不到的年纪却熬白了头发。在泉州官宦人家,如她小姐这般年纪的,哪个不是保养的如同三十多的少妇。只有她家小姐,这么苛待自己。   徐氏笑着说道:“太太你最是慈善,怎么会吓着小少爷。别担心,舅爷不是说了,小少爷从小读书习武,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太太,你这是关心则乱。”   傅文昭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傅文睿可是和她说过,赵言修性子看着好其实很认理。他对自己和粱家怕都是没好感,当年才一念之差,造成母子相隔二十年,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她心狠了,来惩罚她了。   ☆、第110章 见面   一路上,傅文睿都在和赵言修说梁家的事情,把薛氏和梁佑荣重点介绍了些。赵言修听的可有可无,他来瞧傅文昭一方面是不想老是让傅文睿去宋家搅合,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证实心里的猜测。当年到底如何,既然已经找到了他,那他就得究根问底。   若真是如他和他大哥猜测的那样,那这样的父母他是一点不会怜悯的,当年他已经把生恩还了,现在自然就再无瓜葛。若不是,他也不会去认回自己的母亲的,认一个母亲却是认了整个傅家和半个梁家,那样,他就会被渐渐架空,一个不慎就要被这些认回的亲人打着为他好的口号安排了未来。   他可以时常去看看傅文昭,但其他的却是做不到了。梁家富贵,无需他的钱财,不然,他也可以出银子供养。所以,对傅文睿介绍的梁家人,赵言修根本不大上心。又不是真的回去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他们如何,于赵言修干系不大。若是人品好,那就当朋友走动一番也无所谓。若是不好,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江水不犯河水罢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并不打算掺和这些名义上亲人的生活。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前,早有小厮在旁等候,等赵言修和宋添财下来,梁家人开了正门把人迎了进去,傅文睿心情不错,亲自给他们带路。宋添财是外男,不好直冲冲的去见傅文昭,所以,他就由傅文睿陪着。   赵言修一个人去见傅文昭,这也是他和宋添财两个商量好的。既然见面了,有些事情,有旁人在,怕是不好开口问。赵言修来这儿是求个明白的,宋添财就负责来套傅文睿的话,赵言修亲自去问傅文昭。   傅文昭做在厢房的客厅中,伸着脖子往外瞧了好几次,巴望着快点见到赵言修。等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她脸上露出期待,抓住徐氏的手紧了紧。即使傅文睿再怎么说的肯定万分,没见到真人,傅文昭的心就放不下来。   赵言修一进入傅文昭的视线中,傅文昭就怔住了,这个时候,她心里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男子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不会有错了。傅文昭在脑海里不知描绘了多少小儿子的样貌,可见到赵言修的第一眼就知道不会错了。这就是她儿子,她知道的。   徐氏看着赵言修的样貌也有些吃惊,虽然外甥像舅,其实傅文睿和傅文昭的相貌有六七分像。赵言修的长相却是随了她家小姐年轻时候的模样,只要见过她小姐当年模样的人,怕都会认为这对是母子。   徐氏瞧着傅文昭呆住了,赶紧拉了拉傅文昭的手,傅文昭回过神来,徐氏这才端茶上点心。赵言修也看见傅文昭了,脸色苍白,鬓发花白,瘦瘦弱弱,瞧着就是体虚的很。   他想了想,抬手拱手道:“梁夫人,在下赵言修,近日傅家当家傅文睿傅公子上门寻在下认亲。在下近日贸然打扰,还望梁夫人莫怪。”   礼节够了,态度也挑不出错,语气更是客气,可傅文昭心里却是很堵。她的儿子是不准备认她了吧,可能见到儿子,傅文昭心中的激动压下了那瞬间的黯然。   点头道:“不叨扰,不叨扰,我,我这些年无时无刻的不在期待能再见到小儿子子重一面,今日瞧见你已长大成人,健健康康的,我这心里就安了,就是死也瞑目了。”说完,就已经哽咽流泪了。   赵言修不接话,应该说他不知怎么接话。   徐氏上了茶点,屋子里就她们三个人,傅文昭瞧着赵言修沉默不语,赶紧拿帕子抹了泪,露出欢喜的笑容来,对着赵言修说道:“言修,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我给你做的,有豌豆糕,有芸豆卷,还有四喜玉条,你尝尝这味可还和口味。”   赵言修听了傅文昭的话,看着满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到嘴的话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抬手喝了一口茶,低下头来不去看傅文昭欣喜和高兴的眼神,握了握袖子下的手,下定了决心。   “梁夫人,傅公子上门和在下说了当年的事情。当年,既然夫人的孩子丢在了泉州,又如何会出现在离泉州甚远的永乐镇。依着傅公子所说。当年,是梁府妻妾相争,一名妾氏派人抱走了夫人的孩子。既然这名妾氏与夫人有仇,待夫人的孩子怕也不会存有好心。而在下却是被人有意的放在了我爹娘的门口,我爹娘是永乐镇上有名的和善人家,多年未有子嗣,且素有善名。这样就和夫人的情况对不上了,夫人,你们怕是找错人了。”赵言修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傅文昭的心里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转瞬即逝,但手指上的指甲却深陷进了手掌里。她看着赵言修淡漠的神情,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是知道的,她心里最隐秘的秘密在他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   徐氏一惊,抬眼看了一眼赵言修,现在完全明白了傅文睿的话。眼前的这位确定是梁家小公子的男子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怕也是如她家小姐一样,容不得被人舍弃,更容不得欺骗。   屋子里没了声音,赵言修并不奇怪,他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其实,他并不需要傅文昭的回道,自然,知道了事情始末固然好。可只要得到了傅文昭的态度,他心中也就有了判断。   赵言修起身,拱手道:“梁夫人,叨扰了,怕傅家是寻错了人了,在下就先告辞了。”抬腿就准备闪人。今天他把话点了,不管他是不是梁家的孩子,是不是傅文昭的孩子,他都不愿意回来,更不愿意面对满是谎言的傅文昭。依着傅家人的聪明,怕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了。不然,除了惹他厌烦,绝对不会再有其他。   傅文昭这个时候却是抬起头来道:“等等,言修,你等等。既然你心里已经有数,今日,我就把事情真相告诉于你。当年的事情,你有权利知道。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以后还能来见见我这个做娘的,告诉我你生活的好就行了。”   赵言修没说话,却又重新坐了下来。   徐氏给傅文昭使了几个眼神,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事要告诉了赵言修,他们母子还能有机会和好吗?她们就先让赵言修回去,再想法子把事情圆过去,用水磨的功夫去磨赵言修的心,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认她家小姐的。   傅文昭却对徐氏道:“无妨,这些事情摆在我心里这么多你了,每每深夜想起,我都愧疚难当。当年,我怎么那么狠,能把自己的骨肉给做了砝码。明明,我是有其他法子的,可我还是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却把自己的骨肉给弄丢了。是我太贪心了,活该我承受骨肉分离之痛。今日,我就把事情告诉他,我做了什么,他有权知道。”   徐氏叹了一口气,并没再阻止,只是觉得这对母子两个一个比一个倔强。   傅文昭看着赵言修道:“你舅舅给你说的事情只是当年的一部分,有好多事情是你舅舅没法开口说的,我来告诉你。”   “我与聂氏的恩怨其实是要从梁老爷子,也就是我公爹说起。外人只道我公爹和我母亲是表兄妹,却没想到当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还曾议亲过。可惜,我姥爷只是个乡绅人家,梁老爷子却是少年举人,眼看着三十岁之前就要中了进士的。这么个前途光明的少年,一个乡绅之女如何匹配?于是,梁家所谓的口头议亲就再也没提过,梁老爷子就娶了聂氏,一个六品官家的嫡次女。而我母亲因为年纪稍大,才耽搁了花期,嫁给了我爹。”傅文昭满满的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赵言修抬头看了一眼傅文昭,心里闪过疑惑,就这样,聂氏就死命的折腾傅文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不成,为了一桩成年旧事,聂氏能记恨成这样?   傅文昭或许也是明白赵言修的疑惑的,苦笑一声道:“我先前并不知情,后来才知道。当初聂氏虽然是六品官的女儿,可她娘老子最是迂腐,只看中儿子继承家业,对女儿只教识几个字,其他的就是整日的做女红。等聂氏嫁进来之后,嫁妆甚少不说,管家也不得力,且她娘家更是对她放手不管了。梁家人这才发现,他们光看门第,却娶了这个个女子回来。这个时候才后悔起来,念起我娘的好来。我娘嫁给我爹,嫁妆多,即使我爹再不喜欢,她还是坐稳了后院女主人的位置,管家手段自不必说,且我娘年少时素有才貌双全之名,梁老爷子那时和她感情就较好.”   “当年,梁老爷子是不愿悔婚的,可在前途和孝道面前,却退步了。若是聂氏比我娘优秀那也没什么,梁老爷子总会心里平衡。可结果却是那样,梁老爷子心里越发不平,在聂氏生下长子干了几家蠢事之后,梁家二老做主,给梁老爷子抬了二房。这女子和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行事颇为的有城府,很快有生了一子。若不是梁老爷子做官,不能宠妾灭妻,怕聂氏就要被休回家了。可就算这样,梁家的内宅还是这妾氏占了上风。聂氏护着长子长大,对着这妾氏是恨透了心。在听了老仆人说起梁老爷子以前和我娘曾议过亲,又把我娘给迁怒了,认为是我娘害她如此。”傅文昭脸色颇为难堪的说道。   在亲生儿子面前说自己母亲的传闻,傅文昭不是不难堪的。可吴氏和她明明没有错,为何要承担这些。为何要躲躲藏藏,好似梁老爷子的那点心思却全成了她娘的过错。是她娘悔婚的吗,是她娘和婚后的梁老爷子勾勾搭搭的吗?什么也没有,明明她娘最无辜,却被怨怪,最后,还牵累到了她。   傅文昭稳了稳心神,开口道:“那妾氏是个命短的,她儿子出了意外夭折了,她也跟着去了。聂氏一番恨意就这么一股脑的都落在了我娘的身上,等我嫁到梁家,这些恨意就转移到了我身上。我起先不知情,可瞧着聂氏对我处处刁难,这才探出出来。那时梁老爷子还在,就让我和粱培栋外放了。这个时候,我渐渐发现梁培栋对我也是有些隔阂的,怕心中也被聂氏有了影响。我既然已经嫁了他,总是要把日子过好的。我想着恩爱,恩爱,有恩才有爱,只要我真心实意的待他,总有一天他能真心待我。于是,我为他内外打点,操持家务,对公公婆婆也是恭恭敬敬。等你大哥三岁的时候,我看着梁培栋待我越发的体贴,心中感动,以为我的真心换来了真心。”   “但,梁老爷子去后,我们回老家守孝,我才知道错了。每次聂氏无理取闹的时候,梁培栋都是站在聂氏那边。先时,他还会安慰我几句,倒后来就觉得我做事不周全,每次都会惹了聂氏不高兴,是我没本事。而他明明知道,他娘对我的心结,可却还在那样待我。我这时才明白,他心里还是介意我娘的,更是对我还是有心结的。我一退再退,让他们看到我的诚意,可惜,聂氏咄咄逼人,我不想等死,就只有出手反击了。”傅文昭说到这儿,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了。   赵言修这个时候看着傅文昭道:“夫人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些?”   傅文昭摇摇头道:“不,我是在后悔。当年,我明明有很多机会,抛弃不该我值得我真心以待的丈夫,可我没有。我还是试图挽回,因为我陷进去了,最后,我还把自己的骨肉给算计进去了。我恨我自己,甚过恨任何人。” ☆、第111章 真相   赵言修不是个能轻易感动的人,对于傅文昭的话,他心里却是有些难受。即使以前就想过他是被自己亲生父母给抛弃的,但现在真的落实了这样的猜测,他还是忍不住会失望会难受。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傅文昭也不指望赵言修能说什么,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他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其他舍弃了赵言修,在赵言修面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下话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了,都快把她逼疯了。   “当年,我怀你八月即产,聂氏还不放过我,指派稳婆要我一尸两命,好在我贴身丫鬟和贴身婆子得力,没让她得逞了去。只可惜我没抓到证据,闹了一场,梁培栋出面劝服我先忍了下来。可聂氏做贼心虚,却先下手为强,把你传成了不详人,说是冲克长辈。我恨的要死,去找梁培栋让他去处理。可却没有半点效果,甚至,聂氏还做戏的装病起来。这是打算逼死我们母子三个啊,真坐实了你不详人的名声,那生了你的母亲我,自然就是德行不修,做了孽了。聂氏不仅想毁了你,更是半点不顾你已经在书院得了夫子青眼的大哥。梁培栋只是一味的顺从聂氏,半点不顾我们母子三人死活,我这才心寒了。可是,我产后体弱,娘家也无助力,处境极为的不利。”傅文昭回忆起当年,心中仍然翻滚不已。   她的良人,她所依托的丈夫,明知道若真依从了聂氏,她只有死路一条。可梁培栋还是纵容了聂氏,对着她们的处境危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一味的装傻充愣,孝顺聂氏。   她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当初的一时心软,若是当初她不是顾及梁培栋的官职声望,在他纳了蒋氏的时候脑子清醒了,出手反击,还能赢得主动。可现在,她却失了先机。   傅文昭压下心中的翻腾,接着说道:“聂氏听了蒋氏的话,要把我和你带着入寺庙中去,就把我们母子留在寺庙,说是洗清身上的罪孽。化解你身上的煞气,其实就是变相软禁了。甚至,她选的那座寺庙虽然是座尼姑庵,可里面的主持却极为的贪财,给她银子她就能整治那些待着她那儿的修行的女子。我从心腹那儿得知,聂氏打算把我们母子分开,让你留和尚庙,我留在尼姑庵,若是我们命大,呆着庙里一辈子也碍不着她什么事情。若是你没了,让我伤心一场,最好一命呜呼那更好了。聂氏为此不惜用绝食来逼迫梁培栋和我这个儿媳妇,以孝道相压。”   “我得知她们的打算,立马派心腹带着大夫去给聂氏看病,还打算请最有名的大师为了算上一卦来破了这个局。聂氏心虚把大夫拒之门外,死活不让看,梁培栋也不赞同,出面赶走了那个大夫。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梁培栋是知道聂氏装病的,心里更恨,可却无能为力。他是五品官员,我是一个内宅妇人,他站在聂氏那边,连大夫也不敢站出来说什么。而有名望的大师要请十分的不容易,又有聂氏和粱培栋的阻碍,事情也不顺利。聂氏步步紧逼,我心中发恨,就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傅文昭谈低下头来,不再看赵言修的眼睛。   赵言修手指动了动,一石二鸟,就是以他为饵,做个幌子,好名正言顺的拿捏住梁家,反击聂氏。可惜,他这个饵出了错,才没让她圆满吧。   傅文昭深呼吸,开口说道:“我就想着把你给她们带上山,之后让你身边的奶嬷嬷把你抱走,带到你舅舅那儿藏一段日子。再把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让众人都知道聂氏谋害亲嫡孙,宠爱妾氏打压正经儿媳妇。而梁培栋内帷不修,想保住老娘和官职只有满足我的要求。因此,临行前一日,我故意淋了冷水,第二日发了热。梁培栋来抱你的时候,我反悔了,你还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被那两个心怀恶意的人抱走,会不会出意外,会不会受伤?我不敢确定,我想就以我病重无法前往的理由把你留下,再徐徐图之。可不管我怎么哀求,梁培栋却毫不动容,把你从我手上抢了过去。我心冷了,恨死了梁培栋,也生了报复之心。我就要让他尝尝,亲手弄丢自己骨肉的滋味。”   “你也是他的儿子啊,为何他能如何狠心,我把你给了他。之后,我的心腹买通了聂氏的婆子,把你偷走交给了奶大我的嬷嬷和两个护卫,一道送去给你舅舅。但被你舅舅的情人误会,你是你舅舅的私生子,拒绝收下你,还要大闹。这事不好声张,你舅舅当时又不在,嬷嬷就带着你准备回来找我。可惜,我之后再也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傅文昭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傅文睿当时和林家的林黔西在一块,林黔西因为是男子,和傅文睿注定没有孩子。瞧见了和傅文睿十分相像的赵言修,就认定是傅文睿的私生子,他哪里忍得住这个,当时事出紧急,傅文昭只能给嬷嬷一封信,让她带给傅文睿,可偏偏这些事情却不好对外人讲。林黔西那儿,她派去的嬷嬷怎么会把这么私密,甚至能沦为自己把柄的事情告诉林黔西。   傅文睿不在,林黔西认定赵言修是傅文睿的私生子,一气之下,就要大闹。嬷嬷一看,立马带着孩子走了,怕是准备找个地方避避,等过些日子再把孩子送回给她。可这一别,就是十多年,当初傅文睿没接到孩子,傅文昭就知道糟了,之后再无孩子的消息,她更是后悔不已。   赵言修平平静静的听完了傅文昭的话,静静的看着窗子,半响,才开道:“那你为何又没离开梁家,我只是好奇,难不成这儿还有什么你留恋的。你当初既然付出了代价,那为何却没做你想做的事情。”   都把他丢了,为何还过成这样?这是要让他同情她吗?他不会同情也不会怜悯,当初的事情他不去怨怪,但现在却不会再去期待,也不会再和她们扯上牵绊。   傅文昭没想到赵言修会问这样的话题,她以为赵言修会问她为何会这么心狠,能把自己孩子做筹码去换取自己的幸福和自由。她选择舍弃小儿子换取大儿子和她的未来,她以为赵言修听完再也不想看她一样,可却没想到,赵言修却问她为什么没离开梁家。   为什么啊?是啊,自己把小儿子都赔上了,为什么还没离开?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吗,不让自己弟弟被人陷害,庇佑傅文睿做生意吗?十年前,她还敢这么说,现在却没了理由。傅文睿已经不再需要她的看顾了。那是为了什么,为了大儿子吧,她已经失去了小儿子,再也不能失去大儿子,即使大儿子跟着她,在朝廷上没有家族的支持,也会艰难很多。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再如何,不能再赔上大儿子的未来。   是啊,她说了那么多,其实,追根到底,她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大儿子。当年,她真的想的是和离吗?若是和离,她有其他手段能达到目的,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努力为她人做嫁衣。不甘心明明前程大好的大儿子被自己拖累,她的孩子本就该享受梁家的一切荣耀和资源。   所以,她当初是想借着小儿子的事情把聂氏送回老家,把蒋氏关进寺庙,然后,和梁培栋相敬如宾,冷冷淡淡的过下半辈子吧。她要梁家的权势地位给大儿子铺路,要梁家的一切都是她孩子。   她求的太多,所以,老天罚她贪心,让她真的失去小儿子。弄巧成拙,不过如此。那后来她为什么又没走呢,在得知小儿子不见了,傅文昭恨自己的同时,也恨梁培栋,她所做的一切,一大部分都是梁培栋造成了,现在却要她一人承受吗?不,她要在地狱,那就都来陪葬她吧。   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傅文昭自是了解梁培栋的,她每时每刻在提醒自己犯下的错,何尝不是再告诉梁培栋,他到底自己亲手干了什么。他到底对她和小儿子做了什么,她要他永远的愧疚难安,她要他时时刻刻的尝尽骨肉分离之痛。   所以,她还是自私的,以前是为了前程地位子嗣,后来是为了报复忏悔,她为梁家付出了太多,早也分离不出来了。但这些话,这些不堪,傅文昭是不会对赵言修说的。   即使刚刚说了当年的真相,她或许在赵言修心里已经面目不堪了。可她还是想努力的给赵言修留下最后一点点好印象。希望赵言修以后记起她的时候,能觉得他自己的母亲不是个坏人。   赵言修觉得自己失态了,也是被傅文昭的话说的楞住了。和他与宋添财预想的差不多,他没有多失望更谈不上多伤心,只是觉得累。不知是为了傅文昭累,还是为了自己累。   再也不想呆在这儿了,赵言修开口道:“梁夫人,事已至此,就不要去追究了。若我真是您的孩子,我只能说我们的母子缘分太浅了。前半生,我有爹有娘,他们待我如珠如宝,没让我受半点委屈。现在,我有爱人相伴,日子也过得十分满意。我不期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希望有人来破坏我现在的日子。所以,还望梁夫人明白。”   傅文昭心里闪过失落,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可她还是强撑扯出笑问道:“我明白,我明白。只要你过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只想问问,我平时能去看看你们。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只是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赵言修摇摇头,傅文昭神情黯然,赵言修转过头来道:“我不希望宋家人被打扰,但若是空闲,我也会来拜访夫人一二的。”   这个时候,傅文昭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我一个老婆子随时都是空着的,你哪天来我这儿都无妨。”   赵言修点点头,就起身告辞道:“梁夫人,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再舍不得,傅文昭知道也不好再留赵言修,亲自送他出了院子门口。本来要送到大门口的,被赵言修拦下了。   刚刚被小厮带着去正厅寻宋添财,路过花园,就瞧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爬在树上,一群小厮丫鬟在下面接着。不用猜,这该就是梁佑荣的长子梁齐重。   这孩子听说是梁家的宝贝疙瘩,和宋小宝在宋家的地位有一拼。不过,看样子比宋小宝还要淘气啊。宋小宝好歹是折腾旁人,这梁齐重却是连自己都折腾上了。爬树爬的那么高,也真是胆子大。   赵言修也不是那样多管闲事的人,并不打算去帮忙。可梁齐重却是个眼睛尖的,早早的就听他娘嘱咐了,家里的小叔叔回来了,让他听话些,不要去打扰小叔叔。   可小孩子就是这样,越不让他去,他越要去。小手一松,踩了几下树枝轻轻松松的就下来了。那身功夫,与赵言修小时候也差不了多少。然后,这孩子就几步路的跑到了赵言修身边。   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对着赵言修问道:“你是我小叔叔吗?你怎么才回家啊?奶奶都等你很久很久了,还给你做了很多衣裳,你以后就不走了吗?”   赵言修看着梁齐重想清澈的眼神,露出个笑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小叔叔,但叔叔我也有自己的家。我的亲人也等着叔叔回家,叔叔也要回去陪他们的。”   梁齐重把赵言修的话在脑子里想了想道:“嗯,那你就回去陪你的亲人吧。不然,你家里人该担心你了。”说完,还很小大人的点点头,颇为自己充大人充得像而自得。   赵言修笑了笑,觉得梁齐重比较有趣,想到宋小宝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像他这样装大人模样。心中一软,笑着说道:“你也可以去叔叔家玩,叔叔家有个小弟弟,你们应该能玩得来。”   梁齐重眼睛一亮,赶紧来口道:“那小弟弟会不会喊我哥哥?我就是做哥哥的了?”他已经眼馋自己同窗家弟弟妹妹很久了。   赵言修点点头,引得梁齐重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跟着赵言修家去。   梁培栋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瞧着赵言修和粱齐重说话,眼睛湿润了。想出去和赵言修说两句,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告诉他“我就是那个把你亲手弄丢的爹,我就是坐视你背负不详人而不管不问的爹?”   他没法开得了这个口,也没脸去见这个小儿子。    ☆、第112章 兄长   宋添财在客厅也并不多自在,没了赵言修在旁,傅文睿就露出了他那刻薄尖酸的一面,说话也没了以前的伪装。先时还和宋添财寒暄几句,说些家常话,之后,却在说男女相配,阴阳相合才是正道,意思就差没明说他和赵言修是不对的。   宋添财本来打算装作听不懂的,可瞧着傅文睿越说越精神,不得不打断傅文睿的话,开口道:“傅公子多虑了,男子之间为何就不能有真情了?其他地方不敢说,可就这泉州城内有多少契兄弟?难不成他们都是摆设吗?日子怎么过,过的好与坏都是要靠两个人自己经营的。不是光靠男女就会分出好坏的,只看人对不对了而已。”   听着宋添财这么说,傅文睿却是有了火气,开口也略有些尖锐道:“宋秀才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你先时没有儿子在,你们家两老会允许你和个男子在一块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那样,不知宋秀才会不会还能不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傅文睿说话很一针见血,可宋添财还真不怕,他对孩子确实喜欢,若是心爱的人真无法生孩子,难不成他就为了子嗣而弃爱人不顾吗?当然不可能,孩子他可以领养,不可能为了孩子就放弃自己的爱人。如果按照傅文睿的逻辑,那他还得再娶妻生子了,不然,严格来说,宋小宝也只能算他半个儿子了。   所以,对傅文睿的话,宋添财并不动怒,只是道:“傅公子你说笑了,我在言修之前有了儿子,老实说,这也确实为我和言修在一块省下了许多麻烦。可若我在之前认识他,喜欢上他,那即使没有孩子我们还是会在一块的。孩子,只能成为弱者的借口。就是如我这般独子之家都尚且有堂弟之子可以过继,更何况那些亲兄弟多的人家。只不过,有些人对爱人用心用情不够深,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和家业子嗣,才会弄出那么多痴男怨偶罢了。”   “宋秀才果然伶牙俐齿啊,真如你所说,那你会不会让言修有孩子。你真那么看重在乎他,难不成还要看着他无人送终,无人给他继承香火。”傅文睿又抛出了个为难宋添财的话题。   宋添财却直接开口道:“我可以让我的孩子认他为父,或是帮着言修过继个孩子,以后为言修养老送终。可却不能看着他和别人生孩子,这是我的底线。同样,在言修之后,我也不会再有别人的情人更不会再有孩子。这是我们之间最基本的默契和信任。”   傅文睿却是嗤之以鼻,觉得宋添财说的比唱的好听。若是宋添财现在的孩子真没了,依着宋家二老那个样子,难不成真等到他们求宋添财的时候,宋添财还能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不娶妻不生子的话来。他是运气好罢了,不然,也没有和言修在一起的机会了。   赵言修来的时候,傅文睿和宋添财已经恢复了和平相处。宋添财仔细的观察了下赵言修的眼角和脸色,发现没有异常才放心下来。两个人和傅文睿告辞,这才出了梁府。   梁佑荣在衙门里还未下衙,赵言修提前来了一天,梁佑荣并不知情。等接到薛氏的消息,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也没见上赵言修一面。他赶紧赶到自己母亲那儿,瞧瞧傅文昭如何了。   当年的事情,他不知道太清楚,可也知道并非如外界传的那样。至少从他舅舅那儿的露出的痕迹,梁佑荣更相信,他这小弟的走失是一场意外,或是有预谋的意外。而他母亲为此愧疚了大半生,更与父亲反目成仇。   他小时候就被送到书院读书,和家里人并不多亲,与母亲还好些,与父亲却是话不多。等回老家之后,对于聂氏这个祖母,他更是喜欢不起来。在他印象里,祖母总是给他母亲眼泪和委屈受。   而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时,父亲却一改往日的和蔼,站在不讨他喜欢的祖母那边。梁佑荣那个时候就越发的和父亲疏远了,明白了父亲也不是无所不能,聪明公正的,他也是有偏心和无能为力的时候,比如,在处理他祖母和他母亲的问题上。   弟弟出生时他正在书院,家中没有一个人告知他,等他盘算着日子数着弟弟该降生的时候派人回家问信,却得知这个未曾见过一次面的弟弟不见了。而他知晓传来的消息后,第一次沉默了。对着父亲这个词也第一次表现出了抗拒,他父亲这样和他姥爷又有何区别。   再回去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梁佑荣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弟弟。若是弟弟没丢,真被说成了不详人,那他们母子三人的日子会如何。梁佑荣越大越清醒的认识到,真按照那样发展下去,他们母子三人必是没有活路的。   他父亲能一步步的牺牲自己的小儿子,那接下来就是他这个大儿子了。或许,在他父亲眼里,他们都是他的儿子,所以,他父亲有权利决定这些儿子的未来和生死。可却忘记了他母亲,也忘记了他们这些孩子的意愿。   梁佑荣自此待他父亲也只是恭恭敬敬,以全孝道罢了。再不敢把自己的父亲当做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大山,万事隔着一层,保护自己也保护他父亲。这样的情况到他娶妻生子的时候才有了些改变。   他想,若是他妻子和他母亲相争,他会如何。结果却是他会帮着他母亲,但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去死。为此,梁佑荣就更为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父亲了。   这些年,每每听着自己母亲念经的声音,梁佑荣总是会愧疚和难受。他的小弟,为他和自己母亲挡了灾,不知在何方,不知过的如何。他自己做了父亲之后,就更能感受到了自己母亲的想法和心情。   可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的弟弟依然不见踪影,梁佑荣只能派出更多的人去找。但却没有任何线索,而他母亲的白发日日渐生,梁佑荣心痛的同时也更为的着急。特别是,长大了梁佑荣从傅文睿那儿得到了消息,隐隐明白了,当年,或许是他母亲的一念之差丢了弟弟,因此,若是他们有一份愧疚,那么在他母亲身上就会有十分。   梁佑荣对着自己的母亲什么都不能说,可却期望着她不再这么折腾自己了。现在忽然有了自己弟弟的消息,不管找到的这个人是真是假,只要能让他母亲不再这么自我折磨就行了。   知道赵言修来过,梁佑荣最担心的还是傅文昭这个母亲。一到傅文睿的屋子,却听到屋子里面如往日一样响起了念经声,梁佑荣一愣,心中想道:难不成这人不是他弟弟的?   徐氏瞧见了梁佑荣,给他行礼之后,让他先等等傅文昭。   梁佑荣坐下问徐氏道:“不是说找到了小弟了,怎么娘还在念经?难不成这次舅舅找错了人,这人不是小弟?”   徐氏道:“大少爷,言修少爷确实是小少爷,夫人一看就知道了。绝对错不了,这回是终于找到小少爷了。夫人念经是为了给小少爷祈福,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梁佑荣摸着大拇指上的板子,半响,才又开口道:“言修,是小弟的名字吗?我来怎么没在家见着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像谁?”   徐氏笑着说道:“小少爷长得可俊了,和夫人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听说收养他的是个举人老人,那举人老爷夫妻两个一直没有孩子,收养了小少爷待他一直如珠如宝,把小少爷教养的极好,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今日,小少爷来见夫人,只往那儿一站就是位翩翩少年郎,不知要看花多少闺秀千金的眼呢。”   梁佑荣长得比较像过世的吴氏和粱老爷子,这也是他最得梁老爷子喜欢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这也是他身为长孙却不得聂氏喜欢的主要原因之一。现在听到自己的弟弟长得像母亲,倒是笑了出来,看来,他弟弟是男生女相,那可真是十分的俊秀了。   “小少爷是个重情义的,赵家夫妻虽然已经仙去,小少爷却是秉持孝道,还是认赵家夫妻为父为母以报养育大恩。夫人答应了,小少爷以后会时常来看望夫人的,到时候大少爷就能看见了。”徐氏听过傅文昭的吩咐,务必不能让梁佑荣对赵言修起芥蒂。   梁佑荣却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正好傅文昭出来,对梁佑荣露出笑来道:“你今个倒是回来的早,可惜,我瞧着天色已晚,路上不好走,早早的让你弟弟先回去了。不然,正好让你见见,你弟弟找回来了,以后,你这做大哥的可要好好看顾他。”   梁佑荣不傻,要傻也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坐上了四品官职,虽然是武官,但不要以为武官就是大老粗,他也中过秀才拿过魁主的户。脑子精明着呢,他母亲对着自己的弟弟是多么的期盼,外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不知吗?   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见了一面,不留下来就很说不过去了,还早早的走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他这个弟弟不想留在梁家。还有先前徐氏所说的话,梁佑荣开口道:“娘,弟弟是不是怨怪我们弄丢了他,不肯原谅我们,这才和我们生分了。不然,即使赵举人夫妻养他一场,认下娘亲也不妨碍他给赵举人夫妻尽孝。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并不会让他改姓改宗的。”   傅文昭摇摇头道:“没有的事,是我不让他认下我的。言修是个孝顺孩子,他没怪我,可若是他认下我,那必然要认下你爹。我们当年弄丢了他一次,可好歹他还有命在,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可若是当初真交到你爹手上,给聂氏,怕你弟弟早就没了。你爹这样的人,我怎么放心把言修认到他名下。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又要害你弟弟一次了。”   梁佑荣是她儿子她知道他的性子,若是得知赵言修对她是这个态度,即使是出于因,梁佑荣还是会为她不平的。可她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有芥蒂,赵言修她已经亏欠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了回来,自然要自己的大儿子好好看顾,不让人欺负了去。   这话一扯到梁培栋身上,梁佑荣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母亲有多恨他父亲,他是知道的。为着这么个原因,梁佑荣还是信的。再说,赵言修不管姓赵还是姓梁他们两个总是一母同胞,只要他母亲愿意,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没意见。   傅文昭看着梁佑荣说道:“阿荣啊,娘对不住你弟弟,他长这么大,我没出过一分力。我老了,以后也照顾不到他什么,可就指望你看顾他些了。听你舅舅说,他武功很好,可惜,当初为了报赵家举人夫妻的仇,留了个忤逆的罪名。那些赵家族人欺负你弟弟无依无靠,尽是冤枉他,我想想就心疼。若不然,他现在也该参加武举,有了官身了。你看,你能不能给打点一下,让你弟弟给参加个武举,以后,也就在你们卫所做做小官。”   与傅文睿对宋添财和赵言修在一起的态度不同的地方,傅文昭选择更为隐蔽且不会直接引起赵言修反感的做法。先给赵言修谋个官身,一步步的拉开与宋添财的差距。   升官发财死老婆,虽然理粗,可却实在。等赵言修身份渐高了之后,宋添财还能安下心来和赵言修在一起吗?若那样他们还是在一起,有了官身,添了权势,这段感情中,赵言修也不会吃得了亏。 ☆、第113章 磨房   傅文昭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梁佑荣虽然还不过而立之年,就因为本身的才干在泉州卫指挥使司里担任了指挥佥事,在卫所里是实打实的三把手。而就他的年纪来说,可称得上年少有为。眼瞧着在四十岁以前坐上正三品,成为卫所里的第一把手指日可待。   这样一个男子,对于自己的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弟弟自然要为赵言修安排一个较好的出身。不说赵言修文武双全,只要赵言修不是那种为非作歹之人,就是个庸才,他也要保赵言修一世富贵。   所以,梁佑荣对着傅文昭道:“娘,你放心吧。我这就派人去永乐镇,给弟弟把案子平反了,再把陷害弟弟的人好好教训一顿。至于弟弟他认赵家夫妻为父母也是人之常情,娘若是不在意,那就让他姓赵吧。不然,真认回梁家,族里该有话说了。再说,他和我一母同胞,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会照顾他。我和舅舅私下照顾也是一样的,银钱上交给舅舅,至于出身,我定会给他谋划的。”   得了大儿子的保证,傅文昭安心了些,赵言修冷冷的态度她不可能不介意。可知道儿子活的好好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不多做要求了。谁让当初她自己先丢了儿子呢,现在,儿子不认她,除了捏鼻子认了,她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梁佑荣看了一眼傅文昭,他心里明白,怕是自己的弟弟不太认同他母亲。但他母亲极力维护,作为儿子,自然要满足她的心愿。想到自己的父亲,梁佑荣有些头疼。   即使梁培栋已经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但论起人脉来,梁培栋仍然要比梁佑荣这个做儿子的强上很多。若是梁培栋这个做父亲的,真有认回赵言修的打算,而赵言修又是这么个态度,怕最后赵言修会和粱家形同陌路啊。   梁佑荣想想还是开口对傅文昭说道:“娘,父亲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早就不要你弟弟了,现在的赵言修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要认为自己脸面大,去朝你弟弟摆父亲架子,那他就自己去。你舅舅现在是皇商,你又是四品指挥佥事,难不成他一个辞官在家的田家翁还能强迫你弟弟不成,真当我们是死人吗?不用管他,你瞧你弟弟能来看我,却半点没提过你爹就说明你弟弟是半分不想认他这个爹的。我看他有什么脸去认这个儿子,我倒要看他怎么开得了口去和你弟弟说当年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想,你爹除了装作不知情,私底下暗自打探外,是不会做什么的。”傅文昭觉得,念了这么多年的经确实是值得的。   不仅儿子平安找回来了,更是让这个自私的男人日日被提醒着他做过什么,想用她的儿子换聂氏欢心还想开开心心的去过自己日子,做他的梦去吧。她身上有五分痛,她必要让梁培栋痛上十分。   傅文昭的话一出,梁佑荣也不纠结了,对着傅文昭道:“娘,你看选个日子咱们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宋家,不管如何,宋家也是弟弟的救命恩人。娘,你看咱们要准备些什么?我让薛氏先准备着。”   傅文昭摇摇头,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小儿子极度反感她们去打扰宋家的生活,对着宋添财是相当的护着。像小儿子这个岁数总是倔的要命,只能顺毛摸,不然,除了惹他反感生气,起不到任何效果。   她对梁荣道:“这些事情娘心里有数,会安排的,你只要告诉你媳妇,让她照看好齐重就行了。言修的事情,不要让她插手,你和言修是一母同胞,心里肯定待言修是不同的。但你媳妇却不一样,只要她对言修像对我一样客客气气,礼数周道就行了,其他的,也不用多做。”   薛氏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好在言修不认回梁家,也和薛氏没什么地方有交集。看着自己儿子面上,薛氏面上对言修怕是比谁都要尽心。傅文昭对薛氏这个儿媳妇还是满意的,她自己吃过婆母的苦头,却不想也成为聂氏那样的人。薛氏一心待她儿子,对她也是孝顺体贴,即使有些小心思也全不是坏事。   傅文昭母子嘀嘀咕咕的说了很多,而宋添财和赵言修一出了梁家门,坐在马车上也说开了。   赵言修尽量的复述了傅文昭的话,他虽然刚刚没怎么发表意见,可心里却很是用心的听着。现在说给宋添财听,也是习惯性的想让宋添财知晓。他不习惯瞒着宋添财什么事情,更不希望他和宋添财会为此有什么误会和隔阂。   宋添财细心听着,心却越听越纠,虽然先前他也想到了傅文昭并不无辜。可现在证实了这样的情况,宋添财还是心疼赵言修。傅文昭有傅文昭的理由和无奈,她的所作所为若是没出意外,确实可以成为人生赢家。但却存在一定风险,用赵言修这个小儿子来做筹码,作为一个母亲,她确实是失败的。   赵言修这个人是个喜欢自己吞苦水的人,这样的性子,更让宋添财心疼。现在亲生父母是这样的情况,还不如一开始就没被梁家找到。至少,还能给赵言修一点念想或是眼不见子心不烦。   宋添财甚至有些后悔搬来泉州了,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人惦记上他家心上人了。傅文睿和傅文昭两个人,说实话,他们待赵言修是不大可能有坏心的,甚至是盼着赵言修好的。   可他们盼着的好却不一定是赵言修希望的,这就存在了分歧。不过,起码现在两边已经摊开牌了,依着现在看,傅文昭这个做母亲倒是不会在赵言修这儿指手画脚了。   宋添财看着赵言修除了复述傅文昭的话,其他的半句没说,心里有些难受。开口道:“言修,要不在咱们再回宋家村住上两三年,或是咱们搬家去京城吧。离得远了,事情淡了,你也不用难做了。”   赵言修知晓宋添财担忧关心他,可宋家刚刚才来泉州住了没几天,宋家二老也才刚刚适应新的环境,再换地方,不说花费的人力物力,就是他们自己也会觉得疲劳。在泉州,结契很寻常,旁人的接受程度也高,他和大哥的生活才会最大限度的不被、干扰。   要是去了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先不论,却有太多的不确定。再说,依着傅家和粱家的势力,被他们找到了自己,难不成换了个地方真的就能不接触了吗?这不大可能,就是傅文睿的生意可谓遍布大江南北了,难不成要为了躲避傅家和粱家他们就要颠沛流离吗?   赵言修不愿意宋添财和宋家人为了他而奔波,梁家和傅家的事情,他能解决的了。他开口对着宋添财道:“大哥,你不要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傅家和粱家确实令我有些为难和麻烦,但还没到要避开他们的地步。你放心吧,这事情我心里是有数的。”   宋添财只是握了握赵言修的手,开口道:“不管如何,你记着大哥永远不会不管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说完之后,宋添财瞧着天色还不算晚,就和赵言修泉州逛了街吃了饭。等回家的时候,宋家二老已经睡了,不过,屋子里还是给他们留了灯。宋小宝现在还是跟着陈桂枝她们睡,宋添财正打算着在家里给宋小宝布置个儿童房,哄宋小宝一个人睡。   两人洗洗就睡了,第二天,宋添财是被宋小宝给闹醒的。这个熊孩子从床上起来就不安生,跨着小短腿爬上了宋添财的床。捏捏宋添财的鼻子,吹吹宋添财的耳朵,一个人就玩得很嗨。   宋添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瞧见眼前被放大数倍的小胖脸,双手一捞,把宋小宝一夹,就抱着宋小宝不让他动了。宋小宝哪里肯被他爹困着睡觉,小短腿蹬来蹬去,别看他人小,可力气还不算小,被蹬了几下,宋添财认命的穿起衣裳陪着宋小宝玩。   不过,却在赵言修那儿狠狠的告了宋小宝一状,为此,宋小宝每天又多加了一炷香的蹲马步时辰,写的大字也从两张变成了三张。从这就可以看出宋添财的阴险狡诈了,可惜,宋小宝还不知道他爹是个肚里黑的,直到大些才明白,但那时他已经被他爹坑了好多次了。   赵言修瞧着他大哥难得的孩子样,心里好笑,其实他本来就打算增加宋小宝学习进度,只不过顺着他大哥的意思,哄他大哥开心罢了。想起宋小宝的每次上课时候偷懒的小坏样,赵言修不得不感叹,这对父子有的时候真的是默契十足啊。   宋大山来了新家就闲不住了,把后院的一大块地种上了蔬菜瓜果,这两天还时不时的抱着宋小宝出去放牛。陈桂枝在镇上找了几个泥瓦匠,把家里的一排屋子给捣鼓成了养牲畜的地方。   为了怕有味道,陈桂枝还特意在那排屋子前面挂了一圈的草垫子,隔开味道。买了鸡鸭鹅猪回来养着,好在屋子大,睡觉的屋子离得远,不然,就凭着这些鸡鸭鹅的叫声,可不得把人吵得脑袋瓜子疼。   这两天里,宋大山和陈桂枝转了下来,越发打定要开了磨房的主意。他们瞧着平遥镇确实是富裕,家家户户都是吃白米细面不算,几乎顿顿都能吃上荤腥。平遥镇上只有两家磨房,都在开米面铺子顺带开的。   宋大山和陈桂枝看了一下,觉得就靠着他们这一片人家每天用的米面就很客观。而米面没脱壳和脱壳的价钱可是相差甚大,若是他们开了磨房,那些会过日子的妇人定是会买带壳的来给他们磨房磨的,这样算下来,一年也能节省不少银子。他们可以雇个两个短工,再买两头大牲畜,打几个好石磨,这磨房就能开起来了。   宋大山和陈桂枝以前都是在土里刨食,从来没动过做买卖的心思。可来了泉州之后,瞧着宋添财买了这么大的宅子又买了铺子,心中骄傲的同时又有些愧疚不能帮宋添财什么。这不,和傅文睿聊了家常之后,傅文睿给他们提了意见,这磨房的生意就让他们提起了精神。只出地方和人工,坐在家里也能数银子,这样的买卖,宋家二老心动也正常。   可这事情真做起来却不简单,首先,他们家的屋子就要改掉,还有要请短工,若是要请本地人银钱上肯定要高,要是请外地人,就要安排食宿,这又是事情。再说,磨房一天不间断的磨下来也磨不了多少米面,也就能赚点小钱,依着宋添财是看不得上眼的。   他现在制醋卖醋,一进一出,银子来的还算快。而且,他手里还有铺子田亩,吃穿不愁,手里还有存款,也能称得上是小有身价。不过,宋家二老难得有心思弄个买卖,宋添财也不会浇冷水。这磨房真开起来,只要宋家二老管一管,劳累倒是不大会劳累到他们。   来泉州宋家二老虽然没在宋添财面前表现出什么不适应来,但宋添财知道忽然让他们就闲下来,宋大山很陈桂枝心里肯定是有落差的。现在让他们有个磨房弄着,劲有地方使,人也能精神些。   所以,宋添财和赵言修就分开跑去安排这些事情。不过,只一天的时间,赵言修那边就都做好了,牲畜,短工,连家里的屋子也改过了,在临街的那一边开了个大门,又在宅子里把那几间屋子带个小院子圈了起来,和他们住得地方隔开了。   宋添财觉得奇怪了,这效率也太高了吧。后来,瞧着傅文睿来刷存在感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傅家在背后帮得忙。而傅文睿来宋家还给赵言修带了一个消息,再过一月,泉州这儿会有武举,让赵言修准备一下好下场一试。 ☆、第114章 拒绝   傅文睿此话一出,宋添财和赵言修相互看看,一时间惊讶万分。   于赵言修自己而言,他从小读书习武自然是想走科举的。本朝武举与文考形式规格相似,也从武秀才为起点,一直到武状元为至。武秀才是一年一考,武举人就开始三年一考,傅文睿说让赵言修去考武举自然不是从武秀开始的武举,而是由泉州书院出具文书,考入卫所的一种测试。   这种测试一般是三年一次,由卫所的官员家族子弟备考,不过,若是考不过哪也进不去。考进前三名者,能在卫所授七品官职。是个十分不错的晋身渠道,而梁佑荣在卫所里前途光明,赵言修进去,依着赵言修的才干武功和粱佑荣的庇佑,前途也不会差了。   傅文睿细细的把这些给赵言修说了,本想着他们一片苦心,赵言修该是能答应的。毕竟,这种事情与赵言修十分的有利,可却没想到赵言修却是摇摇头道:“傅公子,先不说我当初我在永乐镇有了案底,要科考武举怕是不能了。就说我现在正守孝,哪有为爹娘没守孝完就跑去科举做官的。所以,傅公子和粱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却不会去的。”   傅文睿一噎,他还真没把赵言修守孝看在眼里。他已经把赵言修在永乐镇的过完调查的清清楚楚了。赵才青族里不认赵言修这个嗣子而另过继族中一男丁在永乐镇可是众所周知的。   既然赵家都不认赵言修了,傅文睿瞧见赵言修的时候,除了赵言修穿浅色衣裳外,几乎也没有什么守孝的忌讳。这也是他所处阶层和宋家守孝规矩不一样所造成的误差,在乡下,亲人过世,除了先头的百天要注意很多事情,剩下的三年守孝日子里,除了不嫁娶,不办喜事,穿素一点,吃喝上面并不多忌讳。   不然,乡下人家靠力气吃饭,天天茹素,吃上三年,就是好好的人都没了力气,那家里的地靠谁去种,不种地一家老小都过不下。肚子都吃不饱的人,守孝的规矩自然就要变一变了。   所以,除了大户人家的,一般的乡民都是如此。赵言修为赵才青夫妻守孝,吃喝上没多大忌讳,可衣裳穿得却极素,即使和宋添财两情相悦,两人也清心寡欲的守着界。   宋家二老曾提议让他们今年年底摆个席面,热闹一下,最后还是被宋添财推了。赵言修对着赵才青夫妻可不是那些面上情的,他心里一直是把赵才青夫妻当做亲生父母来敬爱的,三年孝赵言修是一定会守的。宋添财不想让赵言修为难,喜欢一个人,就要尊重他,体贴他,为他着想。   傅文睿脑子转的十分的快,他家虽然带个商字,可前面还有点缀个皇字,是个正正经经的五品官身。行事规矩自然是按着官家的来,而赵言修却不是,虽然赵言修守孝要守的规矩或许没他们的多,可最基本的,不娶亲不生子,不科举不做官,他是一定会遵守的。   这么一来,也就解释了到现在宋添财和他还是分房而居的缘由了。看来,还是他功课没做好,这么贸贸然的让赵言修去武举,怕是会惹了赵言修的不喜。   傅文睿心中叹了口气想道:自己爹要是死了,他明面上肯定做的比谁都孝顺,可私底下却觉得是不会真为着他爹去忧伤的。可赵言修不是,赵家都已经表明赵言修不算是赵才青夫妻的孩子,可赵言修却在心里是实打实悲伤和守着规矩,看来,人心还是要换人心,如他和他爹,即使是亲生父子还是势如水火,恨不得对方早早的去死一死才好,而赵言修和赵家夫妻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却是真正的父慈子孝,令人艳羡。   傅文睿对着赵言修道:“是我冒失了,赵举人夫妻养育你一场,为他们守孝确实应当。后年是大比之年,赵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依着你的武功才学,中武举也不在话下,再谋个官职也不难。倒是我们心急了,做事冒失了。”   赵言修也没怪傅文睿,毕竟,他守孝确实也守的不和大户人家的规矩,至少明面上不该食肉的。但赵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有了些银子的商户,守着的规矩也和庄户人家没什么两样。过了百日,吃喝也就不忌了,但婚嫁科举却还是一样要守着的。   傅文睿生于富贵,长于富贵,瞧的见的,守着的规矩和他们不同,也没什么好怪他的。只要把事情和傅文睿说明就行了,至于其他,赵言修却不打算再做什么。傅家和粱家是好意,他心领了,可这样的不提前和他商量,就来告知他去做什么事情,从心里,赵言修是反感的。   梁家和傅家,赵言修并不打算撕破脸,弄得反目成仇,那没必要。可也没打算和他们多走动,每年只到傅文昭那儿看望她几次,也算顾及了傅文昭的生恩了。其他的亲人,赵言修并不打算去走动。   如傅文睿这个舅舅,赵言修虽然没有明着说,可待他也淡淡的,表示的也很明显,不会去认傅家这门亲。可傅文睿像是看不懂赵言修的表示,一直往宋家走动,且都是打算做生意,拜访宋家二老的名义,虽然牵强,但做事却不算过分,赵言修也做不出来把上门做客的人打出门外,只能不大理财罢了。   傅文睿做买卖做的这么大,察言观色,了解一个人的情绪,还算是可以的。何况,赵言修并没掩饰,傅文睿立马就察觉了赵言修在反感他们为他做主。即使关于他前途的事情,即使是为了他好的事情,赵言修还是不希望他们来插手。   这样的感知让傅文睿感到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委屈,自己的外甥怎么这样难以讨好呢。要怎么做,他外甥才能接受他们,才能高兴呢。   被回绝了,傅文睿有些失落的回去找他姐姐商量去了。   而这边,宋添财也瞧出了赵言修的不乐意。虽然傅家和粱家是为了赵言修的前途着想,可却没问清楚赵言修的意愿,这样子做,即使知道是好心,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快的吧。   傅家和梁家也是操之过急了,宋添财不喜欢看着赵言修皱眉,笑着对赵言修说道:“别皱眉了,再皱眉你就不俊了,傅家和粱家也是一心想弥补你才失了分寸。不过,经过今日的事情,我想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另你反感的。其实,他们都是其次的,重点还是你怎么想。除了你自己,旁人也勉强不了你。大哥是觉得,你有你的主意,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不要为了旁人让自己不高兴。”   赵言修点点头,也笑了,心里摇摇头,他这是魔怔了。只要他不乐意,傅家和粱家都不是问题,他这时自寻烦恼了。   宋添财一直打算让宋小宝单独一个人睡,现在宋小宝要快四岁了,顶多到了五岁,他就该一个人睡了。若是女孩子,娇养就娇养些也无所谓。可如宋小宝这样以后要撑门立户,养家糊口的男孩子,就该要摔打摔打了。   虽然宋家养孩子一贯很细致,大骂宋小宝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好另辟蹊径,从小开始培养宋小宝的独立性。就如让宋小宝自己吃饭,自己穿衣,让他一个人睡觉。   不过,宋添财却是个心疼儿子的,不会去强迫宋小宝一个人睡。那就只能糖衣炮弹了,于是,他就想把宋小宝的屋子布置成可爱漂亮的儿童房,让宋小宝欢欢喜喜的自己睡进去。   宋添财自己会做木匠活,可多年没做,已经做不了精细活了。他在镇上找了两个木匠活极好的木匠来家里装修屋子。他和赵言修商量了半天,又图图改改的画了十几幅图纸,才定下了大致模样。   宋添财画了现代的滑滑梯,小秋千,还有其他的小玩具,把这些都放到了宋小宝的屋子里。至于床,就是把大人睡的床给按比例缩小了一倍打得。这样的床睡到宋小宝十岁都是没问题的,打了小床,那就都换被子铺盖。   为此,宋添财做画了样子,找了镇上最好的布庄,做了四套成套的铺盖被子,上面有的绣了花花草草,有的则是绣了宋添财画得些卡通可爱的小动物,绣娘是手艺十分的好,做出来的东西连眼光颇高的赵言修都很是夸赞。   等儿童房做好,宋家二老进去看了一圈,出来点点头,都说宋添财脑子活。之后,宋添财和赵言修把宋小宝带进去,宋小宝立马就玩乐了,先坐小秋千,让宋添财推,再去滑滑梯,玩得都没眼睛去看他爹和他师傅了。   宋添财坏的很,等着宋小宝玩得正过瘾的时候,把宋小宝抱出来吃饭了。然后,在宋小宝又是撒娇,又是卖萌下,才装作勉为其难的让宋小宝住进去。宋小宝哪知道这才是他爹的最终目的,想到能玩到里面的玩具,立马爽快的答应了。甚至怕他爹后悔,那天晚上一吃完饭就呆在自己的儿童房里不出来了。   等宋小宝玩累了,自己爬上床就睡了。半点没要宋家大人来哄他,就这么住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等他玩了半个月玩得差不多的时候,也住惯了自己想小床,倒是不再嚷嚷着要爷爷奶奶陪他睡了。   而宋家二老每天晚上都要起床给宋小宝掖被子,本来还要夜里给宋小宝把尿的。被宋添财给阻止了,他以前听过老人们说,这样把尿把成习惯,以后,宋小宝就要半夜跑厕所了。   夏天无所谓,冬天气温那么低,要是每天夜里起来把尿,不仅宋小宝自己受不住,宋家二老也不能睡个安稳觉了。宋大山和陈桂枝原先还觉得宋小宝一个人睡不下来,等着宋小宝哭着找他们。起先那两天的夜里都没敢真睡沉了,就怕听不到宋小宝喊他们。   结果,宋小宝一觉到天亮,白让宋家二老担心了。   宋添财在旁看着,很为自己的智商点赞。而把宋小宝安排进了他的儿童房,陈桂枝就趁着宋添财一个人是时候,拉着他到旁处说话。很明显,是要避开赵言修,和他说悄悄话。   而陈桂枝把宋添财拉到旁边的第一句话就道:“添财,你老实和我说,那傅公子是不是言修他爹啊?”   宋添财闻言吓了一跳,傅文睿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但保养得当,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陈桂枝会把傅文睿当成赵言修的亲爹,他爹娘这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   也是他失策了,光想着不让宋家二老担心,就没和他们说傅家和赵言修的关系。可却没想到,就傅文睿那张和赵言修有七分脸,心里没什么想法那就怪了。   宋添财耐心的对着陈桂枝道:“娘,傅公子不是言修的父亲,要真按辈分,言修该喊他一声舅舅来着。不过,言修的亲生爹娘当年弄丢了言修,其中还有些弯弯曲曲,言修不想认回去。我也不大想让言修认回去,这傅公子也就来看看言修的。你们别担心了,言修以后还是在咱们家,咱们以前怎么过日子的,以后还是怎么过,人不会碍我们什么事情的。”   陈桂枝却是被宋添财的话说得一愣,开口道:“言修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可我咋们见着呢,瞧着傅公子的样子,言修的亲生父母也该是个富贵人家啊。当年咋就把言修给丢了呢,这总是他们的亲骨血啊,要是我,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己孩子丢了。那不是挖做我的心头肉吗,言修也是可怜的。你可待他好些,不能对不起他。人家这么个好孩子在我们宋家过日子,你可不能给人家委屈受。”   在陈桂枝看来,除了穷得养不起孩子,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把孩子送到好人家养着外。其他的情况下,怎么也不该把孩子丢了。既然言修的亲生父母不是穷的养不起言修,那就是这父母狠心了。言修不认回去,也是理所应当。这么狠心的父母,就算认回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言修给坑了。   这种测试一般是三年一次,由卫所的官员家族子弟备考,不过,若是考不过哪也进不去。考进前三名者,能在卫所授七品官职。是个十分不错的晋身渠道,而梁佑荣在卫所里前途光明,赵言修进去,依着赵言修的才干武功和粱佑荣的庇佑,前途也不会差了。 第115章 来信 宋添财有些好笑,他是那样的人吗?也不知他娘脑补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梁家的事情太复杂,也不太合适与宋家二老说。要让宋家二老这么认为,对赵言修才不会造成什么误会。 宋添财道:“娘,你儿子像那样的人吗?对了,娘,言修亲生父母的事情你们知道就行了,就不要再在言修面前提起了,他面子薄,可咱们也得体谅他不是。还有那姓傅的再上门,你们也别再说言修的事情了,这件事情我们不要插手,给言修自己做主才好。” 宋家二老什么都好,尤其是这心软的跟面条一样,提不起筷子,让宋添财担心他爹娘脑子一糊涂就当起了和事老。 “你当你娘是你爹那样的大憨货啊,吃饱了撑得会跑去戳言修的心肺子。言修这样好的孩子,他的事情我们当然要关心关心,不过,儿子你放心,我和你爹也不是老糊涂,怎么也不会掺和进去,让言修难做的。”陈桂枝还算有些小精明。人家父子母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老婆子瞎搀和什么。 赵言修的亲生父母既然是富贵人家,那么当初丢了赵言修肯定就不简单了。赵言修这么多年被赵才青夫妻养大,这对亲生父母可没出过半分力。这么一来,赵言修认不认还真是赵言修自己做主了。儿子这么叮嘱她们,怕也是怕她和老伴心肠好,给傅文睿说和,让赵言修难做,这些陈桂枝都明白。 所以,陈桂枝当然要表明态度了。到了泉州,没了那些糟心的亲戚,日子又比过去富裕了很多,许多以前不能用不舍得用的吃的用的穿的,现在都能用了。陈桂枝在这儿还和前后门的妇人们说上话了,还要费点心在新开的磨房上,每天日子过的充实,人也越发的有主见了。 听着陈桂枝这么说,宋添财还是不放心的和陈桂枝道:“言修的亲生父母还算有来头,他娘倒是一直想认他,可他爹却是个混不吝的。言修要认回去麻烦多多,他不想认,若是有人来探你们的口风,千万别给言修做主了。也别给言修提,他心里也够苦了,我们要多多体谅他些。” “知道的,你放心吧,深宅大院的内情可不是我们这些庄户人家能知道。你娘我脑子笨,可还是知道言修和咱们是一家人,难不成我们还有胳膊肘往外拐不成。自己家的人都不护着,这还像话吗?”陈桂枝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宋添财这才放了心,陈桂枝和傅文昭都是做母亲的,若是傅文睿和傅文昭从宋家二老下手,打打感情牌,让宋家二老帮着说说好话。即使不会让赵言修改变主意,可也会让赵言修为难的。宋添财可不想自己的爹娘为了他人来为难自己的心上人,自然要打好预防针。 说完了这件事,傅文睿再上门的时候,宋家二老尽量避开他了。实在是他们骂不得,打不得,还不能拉脸子给傅文睿,宋家二老就只能找了个最笨的法子,一瞧见傅文睿上门,两人就抱着宋小宝出去了。要不窜门聊家常,要不就驾着马车去镇子郊外的农庄里看看田地。 宋大山实在闲不住,宋添财就给他在离宋家最近的郊外农庄上买了地,让宋大山没事就去地里转转,那儿专门雇用了长工,宋大山去就是指挥指挥,监督一下这些长工种地。 这事宋大山做的还是蛮专业的,没事就去转转。从地里带会些新鲜蔬菜和瓜果,他是老农出身,去庄子里和那些人家十分的有话题聊,倒是不会显得无聊。他是东家,佃户们对他这个的老太爷只有奉承的,宋大山每次去都是高高兴兴的。 天渐渐的冷了,泉州这儿的气温比永乐镇那儿要高些,不过,宋家也开始备下炭了。这个时候,宋家来泉州已经两个月了,陈大石夫夫送来了第一封信。 信分两封,一封是给宋添财的,一封却是给宋小宝的。狗子现在也和大锁小锁一道每天去镇上读书了,他还是记得宋小宝这个小弟弟的。字没人全,可却不妨碍他给宋小宝写信。 宋小宝接到信兴奋极了,赵言修帮着他读,狗子信上能认出的字只有一半,剩下的一般都是用图来代替的。赵言修连蒙带猜的把信读了,知道了狗子现在过的不错,有大名了,叫宋均一,是私塾夫子帮着取的。 狗子还在信里写到教他和大锁一个班,夫子最是严厉,有次大锁顽皮没写完夫子布置的功课,被狠狠的打了小手板,还请了他爹过去。之后,大锁捧着肿了的手,回去还被他娘一顿竹丝炒肉。 当然,狗子也有小孩子的炫耀,说夫子夸他算数学的好,能算得快。就是字写的不好看,他现在每天都要些五张大字。他大爹爹和小爹爹尝尝给他炖鱼头猪脑的给他补补,说老人讲吃那补那。 狗子的信洋洋洒洒的写了七八张,就写明白了这些事情。宋小宝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了还不算也吵着要写信给狗子,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狗子。赵言修本来想代笔的,被宋添财拦住了,让他给宋小宝自己折腾去。 宋小宝就会写他的大名,其他的字认识的倒是不少,可要写就不行了。不过,不会写他会画啊,画个圈圈,画个动物,反正只要他能想到的都画了上去。一张纸在宋添财看来就是鬼画符了。 不过,宋添财很是很欣慰狗子现在的日子过的不错的。当初,他把狗子送给陈大石和林小满收养,就是图个陈大石和林小满人好心眼正。他们没孩子,待狗子肯定尽心尽力。事实证明也是如此,虽然狗子没怎么写陈大石夫夫如何如何待他好,可狗子孩子气的表现就能说明他和陈大石夫夫的感情十分的好。 或是说,陈大石和林小满把狗子养得很没有那种小心翼翼。这样的状态,就是宋添财自己也不敢说能待狗子这样。这不是光物质就能养得出的,还得给狗子足够的爱心和耐心。这两样,在宋小宝身上,宋添财是不缺的,可若是对狗子,他怕是做不到如宋小宝这样了。 陈大石和林小满写信说了藕田又重新种了,现在天冷了,陈大石和宋大海一家开始去山上烧炭了。这烧炭的银子是他家 ,宋大海一家,和宋添财一家平分的。因为这烧炭的方子是宋家的,木材也是宋家山上的,这些银子给的也不算多。只不过有宋大海一家分,陈大石他们还真没占什么便宜。 宋添财虽然已经不大看重这些小钱了,可这个钱他还是会拿的。毕竟,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事情,他要做个提醒。他可以做好人,但却不做烂好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让旁人习以为常,那才真是糟了。 这些钱虽然不多,可却代表了一种态度,如宋大海一家就会感激他们。毕竟,这事要不是宋添财的关系,陈大石也不会喊上他们。但一开始或许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长长久久,宋家表示没什么,这是应该,那就真成应该的了。 不如这样,宋添财永远喜欢先小人后君子,这样算得清楚,让旁人绝对没吃亏,才能真正的不伤情分的处下去。 而陈大石和林小满还说了宋家的茶铺子现在又开了,现在快到年底了,行商渐渐的多了起来。生意十分的不错,镇上的米价已经降下来了,朝廷发了救济粮,村上的许多人家每人都分都了一些粮,虽然不够过冬,但一人一天一顿饭还是能保证的。 最后,陈大石还在信后面稍稍提了一句,宋进宝和陈桂枝的娘家都来宋家打听过。得知宋添财把田地都卖了,铺子也租了出去,这才不甘心的走了。 宋添财瞧到这儿,心里冷哼一声,他当初走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担心。要是对外说让陈大石夫夫替他看管,说不准又有哪个脸大的亲戚去找陈大石的麻烦。毕竟,陈大石是陈桂枝的远房亲戚,还是过继了的,要真替宋家管理家有也确实能让人说嘴。 所以,宋添财早就和陈大石和林小满对好了话,只道这些田地是卖给他的,连屋子也是拿了他们租金的。这么一来,那些亲戚怕是也不敢闹了。这花银子的产业,可不是他们能闹腾的。 现在看来,还真给他想到了。 宋家二老知道宋家村那儿过的不错,心情也高兴。宋大山知晓陈大石带着宋大海一家挣钱,心里很是感激。毕竟,他就是脑子再笨,也知道这是陈大石和林小满看着他儿子的面子给他大哥家送银子的。 去年烧炭他可在场的,一场炭烧下来一家就能分到十几两银子。宋添金要在镇上开铺子,他大哥跟着烧几年炭,也能攒下些家底,以后,不管养老还是给宋添金做本钱都是极好的。 宋添财回信给陈大石和林小满,写了他们在泉州一切安好,还给他们带了些礼物。至于宋小宝拿半打信纸,依着宋添财的精明和赵言修的聪明,竟然都没读懂,只能看了个半懂。 不过,宋添财自认为自己是个开明的父亲,虽然儿子写信写的画面太美他看不懂,但不妨碍他寄出去。或许,是他和宋小宝年岁差距太大有代沟,欣赏不来宋小宝的大作呢。狗子就比宋小宝大几岁,说不准就比较能理解宋小宝,好歹他们也是发小不是。好吧,宋添财得了健忘症似得忘记了他儿子才三岁多,是个连笔都拿不稳的年纪,能写信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了。 寄出去信,宋家人就进入猫冬的日子了。宋添财也不去制醋了,醋胚要在一定的温度下才能发酵。在没有温室的这儿,一般宋添财只在春夏秋做,冬天是不动手的。 倒是家里的磨房这些日子生意很好,冬天日头短,面色又放的住,许多人家就开始做起了吃食。米面要得就多了,还有人家准备过年的东西,来磨房不仅磨米面,还有其他杂粮,宋大山和陈桂枝两个人总是有一个人一天中要去看上半天,搭把手才能放心。 这天,宋添财和赵言修在研修泉州的私塾,打算先准备着,等宋小宝五岁的时候就送宋小宝去读书。就听见有人敲门,刚刚过了早饭点,还未到晌午,宋大山去磨房看着,陈桂枝去买菜了。 宋添财只得自己出来开门,门一打开就瞧见一个青年男子,长得和赵言修有几分像,抱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站在门外。那个小男孩长得十分的可爱,瞧着宋添财也不害羞,对着宋添财童言童语的问道:“叔叔,我小叔在吗?他说他家有个小弟弟,让我来和小弟弟玩,小弟弟在家吗?” 说完在他爹身上扭来扭去,要下来自己走。 宋添财这才明白了,这是赵言修的大哥梁佑荣。果然,那青年温和的开口道:“我是梁佑荣,言修的大哥,你就是宋贤弟吧。今日沐休,齐重吵着要来见见小叔和小弟弟,我就带他来瞧瞧言修,不打扰吧。” 相比于傅文睿的直接上门刷存在感,同样的做法,可梁佑荣却不会让人生厌。带着孩子来走亲戚,宋添财是怎么也不好摆脸色的。看着梁齐重天真无邪的小眼神,宋添财笑了笑道:“你是找小宝玩的吧,正好小宝在屋子里,他奶奶还给他做了好吃的,你和他一道去玩吧。” 同时也把梁佑荣请了进来,赵言修这个时候也带着宋小宝从屋子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梁佑荣。 宋小宝一出来,梁齐重就开心了,果然有个小弟弟,他现在也是做哥哥的了,他小叔真没骗他哎。 第116章 哥哥 梁齐重是个自来熟的,这点他是随了傅文睿这个舅爷的性子的。小腿快走几步,直接绕过宋添财,奔向赵言修,嘴里略带撒娇的说道:“小叔,你怎么不去看我啊。我都等了你那么多天了,就让我爹带我来找你了。这就是小弟弟吗,长得好小啊,只有到我的肚子高哎。” 说完,还很手贱的去捏了聂宋小宝肥肥的小脸颊。宋小宝这个小呆子却是一点不见外,瞧见个漂亮小哥哥捏自己脸颊,竟傻乐了。完全没有被那些大妈大婶一捏小脸就掉金豆的节奏,宋添财很想捂脸,他家傻儿子啥时候成了个颜控了,这世界难不成真是个看脸的世界。这点肯定不随他,他那么有内涵的人,肯定不会在乎外表的。嗯,绝对是物极必反了。 赵言修对孩子是没有什么恶感的,梁齐重虽然才七岁,不过个子在同龄人中却算是高的。他爹娘都算是能看脸的人,他自然长得粉雕玉琢,眼睛大大的,看着就讨人喜欢。对着赵言修童言童语,天真可爱,且这孩子细看还能看出轮廓竟然十分的像赵言修,就连宋添财也生了一股好感。所以说,只能说梁齐重太会长了,又是个孩子,宋添财和赵言修对他肯定不会冷淡的。 赵言修听着梁齐重的话笑了,摸摸他的脑袋说道:“这是小宝,今年三岁了,你比他大一倍,自然就要比他长得高。等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该有你现在这么高了。你好好带着他玩吧,来,小宝,这是梁家哥哥。” 宋小宝来了泉州只跟着大人转,还没什么小孩子和他玩,难得碰到一个小玩伴。有先前和狗子的玩耍经验,他倒是对梁齐重这个小哥哥不排斥,立马嘴巴甜的喊道:“梁哥哥,你会推秋千吗?我爹和小叔给我做了个很漂亮的秋千还有滑滑梯,我带你去玩。” 只能说宋小宝实在是太像他老爹了,得了好东西就摆不住,遇见了新朋友立马原形毕露的和新朋友显摆了。小眼睛亮亮的盯着梁齐重,说完就想拉着梁齐重的手一道进他的屋子里去玩。 梁齐重本来很亮的小眼睛,立马可以当闪光灯了,看都没看带他来的爹爹,就和宋小宝哥俩好手牵着手的往宋小宝的屋子里走去。小的被宋小宝带走了,留下大的,只能宋添财招待了。 梁佑荣带了些礼物,自己动手拎过来的。今天跟着他过来的除了赶车的马夫和一个长随就没有其他人了。这些人都歇在马车里,没跟着梁佑荣,从这一点,宋添财就觉得梁佑荣比傅文睿难打发。不过,他这样的行事,也确实能让人舒心些。 梁佑荣脸上带着笑,看了看赵言修,点点头,开口道:“今日冒昧打扰了,也不知道令堂喜欢些什么,就给带了些我觉得不错的药材和点心,还望宋贤弟别推辞了。” 说着,又对着站在门外的赵言修笑了笑,开口道:“言修,我一直忙于公务没见着你。今天带着齐重过来见见你,你不介意吧。” 赵言修不是刻薄的人,再说,他也确实答应过梁齐重接他来宋家玩,开口道:“梁公子见笑了,齐重过来玩我很高兴。早先的时候我是答应了他的,可惜忙忘了,倒是让他等了这么多日子了。” 梁佑荣听着赵言修对他的称呼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转而笑着说道:“齐重这孩子皮,我和你嫂子只生了这么一个,他整日闹着要做哥哥,今日得偿所愿,还不知这么高兴呢。我来的匆忙,也不知你和宋贤弟喜欢什么,给你们带了两坛子好酒和茶叶,试试味道。” 宋添财把人请了进来,给他倒了茶,三个人坐在屋子里一时间却没话可聊。主要是赵言修和宋添财不知道和粱佑荣说什么。不过,宋小宝和粱齐重万玩得那是相当的嗨皮。 现在天冷了,宋家不怎么让宋小宝跑出去玩,怕他受了寒。宋添财和赵言修没事就给宋小宝做些东西。宋小宝的屋子本就大,现在屋子里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用兔子毛皮做的,白绒绒的一片,中间还弄了几张黑色的皮子,弄成了个小山的模样,看上去倒是颇为的有童趣。 且这样宋小宝就能在地上玩了,也不怕他跌了撞了。屋子里还用小铃铛串成高低不同的小挂帘,隔开了宋小宝睡觉和玩耍的地方。也是怕宋小宝夜里爬起来上茅房不方便,他一下床穿过挂帘,小铃铛就会响,宋大山和陈桂枝就睡在他旁边的屋子里能立马赶过来。 梁齐重在梁家的地位一点不逊于宋小宝在宋家的地位,他可谓是富贵堆里长大的小公子,绫罗绸缎的穿着,山珍海味的吃着,又有个皇商舅爷,别看他年纪小,却见过不少的好东西。但他却没有个脑子里尽是古灵精怪点子的老爹。所以,在宋小宝的屋子里,他还真是第一次瞧见那些玩具。 滑滑梯,跷跷板,还有自制的马车模型,大船模型,有的才做了一半扔在一旁,有的已经完成了,摆在地上。这些依着宋小宝那小短腿和小肥手自然是做不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宋添财和赵言修带着宋小宝做的,宋小宝也就能做做递个木片的活计。 梁齐重一进来就玩得兴奋了,先推秋千,宋小宝力气小推不掉,梁齐重就光推他了。而最搞笑的是两个人玩跷跷板了,一般宋添财和赵言修陪着宋小宝玩跷跷板都是用脚踩在另一边,像舂米似得,跷起宋小宝。梁齐重虽然也是小孩子,可他毕竟比宋小宝大上一倍,即使宋小宝长得肥肥的,可两人的体重还是不对等。 于是,这两人一坐下去,梁齐重就陷下去了,宋小宝被高高跷起,急的想下来都下不来。赶紧大声朝着正堂喊道:“爹爹,小叔,小宝下不来了,小宝下不来了,你们快来啊。” 这一喊,倒是解了正堂的寂静氛围。几个大人连忙起身进了宋小宝的屋子,宋添财一瞧宋小宝呆呆的坐在跷跷板上被跷起,那模样就觉得搞笑。然后,他真的就“噗嗤”一声的笑了,这一笑,让宋小宝觉得丢了面子,不理他爹了。 直接朝着赵言修道:“小叔,我要下来,可是我下不来。”说完,还留了个后脑勺给宋添财,表示被宋添财嘲笑的愤怒。 梁齐重一屁股站起来,宋小宝立马就落下来了。好在跷跷板就一点高,倒是没摔着宋小宝。宋小宝赶紧从跷跷板上下来,小腿跑过去拉了赵言修给梁齐重示范,怎么玩。 赵言修力气挺大的,用脚一踩一松,就能让宋小宝玩起来。梁齐重在旁眼巴巴的看着,眼睛里就差写着他也好想玩了。宋小宝还是很有良心的,玩了两下就主动让给梁齐重玩了,不过,前提是他很郑重的表示,他们每人轮流玩一次跷跷板才行。 孩子们玩闹的气氛让三个大人放开了些,梁佑荣换着赵言修帮着两个熊孩子玩跷跷板,推秋千。等宋小宝和粱齐重玩开心了,宋添财去厨房里端出早上就炖上的鸽子汤,又把陈桂枝给宋小宝做得糕点和小鱼炖蛋给拿上了桌子,让宋小宝和粱齐重吃了些。 梁齐重不挑食,两个孩子在一起吃,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的,倒是吃的香甜的很。因为梁齐重,宋添财和赵言修待梁佑荣倒是热情了些。 梁佑荣这个时候才对着赵言修说道:“言修,马上要过年了,齐重的奶奶过完年就是四十九岁了。我打算大办一下,想请你和宋贤弟去参加,不知你们方不方便。”没有直接称傅文昭为母,也是顾忌了赵言修。 有句老话就做九不做五,大意也就是要大办四十九岁生辰。这个生辰是个大日子,梁家要帮着傅文昭大办也是人之常情。梁佑荣来让赵言修参加,自然是想让傅文昭高兴些。 这是份孝子心,不过,要是赵言修那天真过去的话,几乎就在梁家和傅家那儿半公开他的身份了。这让赵言修十分犹豫,半响才开口道:“梁公子,那天人多,我去怕不方便。这样,我提前过去为梁夫人祝寿也是一样的。” 赵言修这样说了,梁佑荣也不好强求,比起他舅舅三番五次的被赵言修拒绝,刚刚赵言修的回答已经让梁佑荣觉得自己比较有面子了。这也是有比较才有成就感,也才能更容易满足。 先前傅文睿回去把赵言修不愿意参加武举的事情和他们一说,傅文昭和粱佑荣才觉得他们考虑欠妥当了。为了不再引起赵言修的反感,他们干脆不在来宋家叨扰,隔开一段日子,再做打算。 梁佑荣也才从傅文睿那儿真正了解到他这个弟弟的性子和态度,虽然觉得赵言修性子太冷了,可想想是梁家先对不住赵言修的,梁佑荣又觉得自己没法子说赵言修什么。 只能慢慢的软化赵言修,让他能知道自己和自己的母亲舅舅都是为了他好,都是关心他的,慢慢的接受他们。即使不认回梁家,也不会让赵言修对他们如陌路人似得。所以,梁佑荣想了多日,得知赵言修曾答应过自己儿子带他去宋家玩,就带着儿子厚着脸皮来了。 想到自己舅舅那样的脾气和性子,梁佑荣觉得傅文睿肯定是给赵言修留下疙瘩了。傅文睿待梁佑荣一直很好,梁佑荣就想给他舅舅刷一下好感度。 于是,和宋添财聊起家常的时候,开始拐弯抹角的说道:“我舅舅那人性子急,虽然瞧着精明,做事却有些急躁。他给你们带来了困扰了吧,哎,其实,我舅舅那人前半生日子也不好过。” 其实,说实话,傅文睿如何,宋添财是没什么心情关心的。不过,能听听一天到晚以拆撒他们为目标的人八卦和不幸,宋添财心里倒是有些兴趣的。谁让傅文睿老是喜欢自作聪明呢。 所以,宋添财并没有接话,打断梁佑荣的话。赵言修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的,瞧着宋添财的模样,也坐着不动不说。 梁佑荣一看他们两个这样模样,知道他们不反感,就顺杆子说下去道:“我姥爷是个痴情种子,处处宠着妾氏和庶子。早年,虽然有我姥姥护着我舅舅和我母亲,可在内宅之中,不得父亲喜欢,他们的日子也过的颇为的艰难。我舅舅小时候又聪明伶俐,心高气傲,觉得我姥爷不喜欢他,他就更要表现的优秀。把他的庶弟压的黯然无光,为此,我姥爷就更不喜欢他了。常常为了些小事就训诫他,还罚他跪过不少次祠堂,可他毕竟是嫡子又是长子,我姥姥素有贤名,他又聪慧优秀,族里的族老们上门找过我姥爷几次。明理暗里的警告我姥爷,没想到却更惹了我姥爷的厌恶,早早的把他打发了去书院读书。” “他在书院读书好,很得夫子和同窗喜爱。还考中了秀才,眼瞧着前途大好,又被我姥爷搅合了。只能拿着我姥姥闹回来的一些银子和铺子去做买卖,誓要混出个名堂让众人瞧瞧。他南下遇到了林家庶子林黔西,林家都是嫡系继承家业,庶子到了年岁就给笔银子分出去。林黔西得了银子在南边做生意还是有手段,他武功很好,和我舅舅不打不相识,两人都是做买卖的,渐渐的从相熟到好友,最后成了一对。”说到这儿,梁佑荣停了一下。 宋添财和赵言修倒是一愣,原来傅文睿以前还有过这么一段。瞧着他现在对着他们的反对态度,怕当年他这段恋情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本来,这事梁佑荣是不想说的。家丑不外杨,但他舅舅对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人在一起的态度太过了。怕是早就引得这两人的芥蒂,梁佑荣既然要给他舅舅刷好感,自然要解释解释傅文睿的心结,至少让这两人理解傅文睿些,不要太怪罪他。 再说,当年的事情,梁佑荣即使不大清楚怎么回事,可听着他舅舅的语气,赵言修的走丢,倒是和林黔西扯上了关系,告诉赵言修一声也是应当的。所以,梁佑荣才想着把林黔西的事情告诉赵言修。 不能让赵言修彻底改变对他舅舅的看法,争取软化一下赵言修对他舅舅的态度也是好的。 第117章 保证 梁佑荣接着说道:“我舅舅这个人看着精明,其实是个傻的。因从小瞧着我姥姥为个妾氏受尽委屈,心里早早的就决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所以,和林黔西好上了之后,对他就是一心一意了。两人在南边过了几年逍遥日子,可这事终究还是给我姥姥知道了。” 说到这儿,梁佑荣叹了口气:“我姥姥就这么个儿子,哪能见着我舅舅和个男子在一起,断了传承香火。以重病为名骗了我舅舅回来,让他赶紧娶妻生子。为此不惜装病来逼迫我舅舅,姥姥一生命苦,对舅舅和母亲却是一片慈母之心。舅舅待她至孝,至此,为了姥姥的安康,舅舅答应了姥姥的要求。不过,姥爷那心爱的妾氏却得知了姥姥装病骗舅舅,她是巴不得舅舅和男子结契的,好把傅家的产业都留给她儿子。所以,故意的在众人面前揭穿了姥姥装病,舅舅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最受不得人骗。觉得自己一番孝心都成了笑话,立马收拾东西回了南边,和姥姥气上了。” “没想到姥姥被这妾氏一气,又瞧着儿子怨怪上了她,倒是真在心里难受上了,憋出了病。等我娘知道后,回去伺疾,赶紧给舅舅发了信。我舅舅本不信的,以为又是姥姥装病骗他回来,我娘连发了好几封信,他才急了,从南边赶了回来。可这样也迟了,只见了姥姥最后一面。姥姥临终前只告诉舅舅,这傅家只能给她的儿女,若是被刘氏和她儿子得去了,她就是去了地底下也不会瞑目的。之后,姥姥就去了,舅舅本有五分愧疚,就变成了十分,越发的恨起了刘氏和姥爷来。”梁佑荣对他姥爷傅广仁也是十分的看不惯。 既然明媒正娶了自己的姥姥,就算不喜欢,那也要给他姥姥正室该有的体面。吴氏是傅家上了吴家门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儿媳妇。傅广仁却这么理直气壮的作践他姥姥,这样的做法既不明智也没手段。 梁佑荣看着赵言修和宋添财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说话,开口道:“姥姥会没了,一大部分是被刘氏和我姥爷气的。她临终的遗言一直压在舅舅的心上,要想继承家业,舅舅必要先有子嗣。不然,族人也不会答应的,姥爷就更有理由把家业给庶子了。娶妻生子,依着林黔西的性子那和舅舅也就完了。一边是情人,一边是母亲的遗言,舅舅那段日子过得实在是幸苦。” “舅舅最后还是和林黔西在一起了,可舅舅觉得愧对姥姥,心中渐渐有了心结,两人的感情也有了间隙。当年你走丢之后,林黔西以为舅舅有了私生子,一怒之下,不知所踪。而我舅舅那个时候却被人陷害,缠上了官司。陷害我舅舅的人却是林黔西的家族林家,甚至,他们还在舅舅的身上做了套。为此,要证明舅舅清白,就只能让林黔西出面作证了。可偏偏林黔西没出面,舅舅一下子就恨上了林黔西,觉得他先前为了林黔西惹了姥姥生气,甚至没完成姥姥遗言很是可笑可怜,彻底的和林黔西决裂了。”梁佑荣把当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这只是他听到的消息,其他的内情,他却是不知情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相互看看,眼里都有了些变化。 也难怪当初傅文昭派了婆子抱着赵言修去傅文睿那儿遇见林黔西,林黔西会认为赵言修是傅文睿的私生子。有这些前情在,还夹着亡母遗言,林黔西会误会也不算奇怪,只能说两个人都不够信任对方罢了。 林黔西自认为傅文睿背叛了他,有了私生子,心里怕是恨上了。而傅文睿却觉得恋人最后站到了家族那边对付他,先前他所做的种种都成了笑话。依着傅文睿那么心高气傲,两人能走的下去才怪。 傅文睿对他们这么看衰,原来是自己亲身有了这么一出。不过即使知道了这些,宋添财也不觉得傅文睿就能被谅解。他的不幸是他的不幸,却不能照搬到赵言修和自己身上来。 不过,梁佑荣说了这么多,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至少,宋添财心里平衡了些,也对傅文睿的讨厌少了那么一丢丢。但心里还在不喜欢他,这点是没法子改变了。 赵言修倒是开口向梁佑荣问道:“那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梁佑荣看了一眼赵言修,觉得自己说的话还是起了效果的,开口道:“舅舅回了泉州,让我娘帮着相看娶了四品官员的嫡女,次年生了个儿子,不过,我那舅母是个福薄的,没过多久就生病没了。舅母的兄长和母亲担心舅舅一个男子照顾不好孩子,把孩子接回舅母娘家照顾了。现在在京城明正书院读书,才学很是不错,说不准要走科举的路,以后做官。而林黔西听说在南边生意做的很大成了林家的家主,也娶了一房妻子,生了一个儿子。舅舅和他颇有水火不容的趋势,两人在生意场上斗得厉害。” 说起这个,梁佑荣也觉得无语,傅文睿和林黔西都已经分开了,各自娶妻生子,本该没什么交集了。偏偏两个人就成了死敌,在商场上你坑我,我坑你,简直是势如水火。甚至为了和林黔西作对,傅文睿还把傅家的生意重心移到南边去,瞧着这架势完全就是不死不休啊。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闹什么劲,弄得梁佑荣也看不明白,他舅舅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当年的事情过了就过了。怎么就非得和林黔西过不去呢,他舅舅娶亲,林黔西就跟着娶了,林黔西在西街开铺子,他舅舅必定要在林黔西铺子对门开一个一样的铺子,两人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价格战了。 林黔西得了什么宝贝,他舅舅必是要再寻一样宝贝压过他;他舅舅看上了什么好东西,林黔西总要动动手脚,能抢过来的就抢,抢不过来的就搞破坏。这两个人就是一个宗旨,对方不开心了,他们就满足了。 把恋人搞成这样的死敌,梁佑荣长这么大,还真只见过这么一对。 傅文昭为此不知要劝了多少回,可惜,别的事情都好说,就是这一件事情,他舅舅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看着样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悔。 这些话,梁佑荣就没细说,好歹还是要给他舅舅留些脸面的。 得知了这么个大八卦,宋添财对着梁佑荣总体还是满意的。当然,梁齐重小朋友为他老爹加分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宋小宝已经和粱齐重结成了良好的革命友谊,两人拉钩钩的约定了下次去梁家玩耍的决定。 梁佑荣也没留在宋家吃饭,虽然这回宋添财真心了不少,可梁佑荣却很有眼色。知晓赵言修不想和他们都牵扯,也不会非得留在宋家打扰。依着他们和赵言修的前情,不是留在宋家吃顿饭就能缓和的。 梁佑荣一走,宋添财和赵言修商量了起来。两人交换了傅文睿事情的听后感,宋添财对着赵言修说道:“言修,你可得信我,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最为重要的就是信任。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你的,你别担心我会不信你。” 虽然宋添财觉得他决定不会像情商那么低的傅文睿做事那么欠考虑的,但宋添财还是习惯性的说了一下。 赵言修点点头,他是不信他大哥会对不起他的。如傅文睿和林黔西的事情,说起来是他被人抱着贸贸然的上门惹下的祸根,可其实两个人早有隔阂,相互不信任了,才是他们决裂最根本的原因。 宋小宝送走了自己新认识的小伙伴,显然兴致不高。好在宋小宝是个好哄好忽悠的,宋添财陪他玩了一会,又给他讲了几个故事,许诺了带他去镇上玩就把他哄好了。 而关于傅文昭的寿辰,赵言修和宋添财商量,最后决定画副画给傅文睿做生辰礼物。既然梁佑荣请了他们。傅文昭的身份又在那儿,赵言修不可能什么表示也没有。所以,就想到了画画,既经济又不会失礼。 这主意还是宋添财给拿的,两人没事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这副图了。宋小宝也像个小尾巴似得跟着他们转,天天用毛笔洗脸,可字还是没多大长进。为此,赵言修只好又化身严厉师傅,开始了每天按时定量的布置功课。 宋家二老偷偷的心疼了一会,可瞧着宋小宝的字越认越多,写的也端正能看了,心里想着还是赵言修靠谱有学问。严师出高徒,这句话真不假,以后,在宋小宝的教育上,宋家二老只信赵言修,宋添财这个做父亲的意见和威信在赵言修面前一比,立马碎成渣渣。 而梁佑荣带着梁齐重回了梁家,傅文昭早就佛堂等着他们了。 梁齐重小跑着去了傅文昭的屋子里,一进屋就扑倒傅文昭的身上,很是欢乐的说道:“奶奶,我今天去小叔家了,他家有个小弟弟可好玩了。还有宋叔叔,他和小叔可厉害了,给小弟弟做了好多好玩的玩具,我都没玩过。宋叔叔还给我吃了好吃的,我和小宝弟弟约好了,要请他也来我家玩。” 傅文昭一听,笑了起来,摸了摸梁齐重的额头,发现他出了不少的汗,对着徐氏说了几句,就哄着梁齐重道:“好,奶奶过几天就去帮你接小弟弟过来。你先去跟着徐嬷嬷换身衣裳去吧,不然,你要是受寒了,就不能和小弟弟玩了。” 一听不能和宋小宝愉快的玩耍了,梁齐重立马乖乖的跟着徐氏去屋内换了衣裳。傅文昭这个时候才和粱佑荣说道:“阿荣,今天可见到你弟弟了,他这段日子过得可好。上次是我没想妥当,言修这孩子最是重情义,赵家夫妻对他有大恩,我竟然没记起他们,只想着给他谋个前程了,言修该是怪我了吧。” 梁由荣听着傅文昭这么说,立马安慰道:“娘,您想多了,我和小弟说了你要过四十九岁生辰,他还说要提前几天来给您祝寿,怎么会怪您了。您多虑了,我看小弟面冷心软,咱们多处处,总是能把他的心捂热的。” 傅文昭一听赵言修要来看她给她祝寿,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开口道:“言修有心了,看来,还说你舅舅做事毛躁。不然,也不会事事都让言修给拒了。”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主要还是舅舅性子左了,总想着拆散弟弟和那宋家小子。做得太明显,引得弟弟烦了。说句实话,弟弟和宋家那小子识于微末,处于患难,我们虽然是他的至亲,可论感情,却是万万不及宋家小子在他心里的地位的。舅舅这么急吼吼表示出对宋家小子的不满,也难怪弟弟难以对他生出好感了。”梁佑荣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今天这么一见面,就把赵言修的性子摸了七八分了。 傅文昭何尝不知道自己胞弟的性子,她苦笑一声道:“这还不是姓林的害了,你舅舅以前也没这么偏激。和姓林的斗了这么多年,倒是让他越发的性子左了,我虽然也担心言修和宋家小子在一起受委屈,可也不会这么直接插手进去。可偏偏你舅舅就是那样的人,但他心却是好的。” 梁佑荣道:“其实,我今日瞧着这宋家小子倒是个不错的人,他和言修也没有当年舅舅和林黔西的立场纠葛。自然也就少了许多麻烦,泉州这么多契兄弟,我冷眼瞧着也有不少过的好的。娘,您要是担心言修以后没了子嗣继承香火,那我和薛氏再生一个,若是还只齐重一个男丁,让他兼祧两房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我在,言修是不会吃亏的。” 傅文昭现在很能理解自己母亲当年知晓傅文睿和林黔西在一起的感受了,可她却没资格对着赵言修说什么。她知道大儿子是在宽慰自己,也是给自己一个保证。 傅文昭眼角微红道:“阿荣,娘这辈子没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却有个护着我的母亲,没个好丈夫,但却有两个好儿子,也算值了。娘欠了你弟弟太多,却没能力去弥补他什么,就只能让你替娘看着他些了。你是个好孩子,娘,娘这心里这么多年没安过心,现在你弟弟找到了,今日又听你这话,娘就能放心了。” 第118章 寿礼 梁佑荣能年纪轻轻就坐上如今的官位,即使有家族的助力,但他本身的能力和才干是不可小觑的。在得知赵言修对梁家的态度,特别是,他隐隐知道当年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母亲和他舅舅也并不无辜的时候,对于赵言修,他只能软着来。 傅文昭这个做母亲,自然是希望他和赵言修兄弟两个兄友弟恭,梁佑荣心里对赵言修也是愧疚的。这样的要求,他是不抗拒的,所以,他直接给自己母亲一个保证,让她放心。至于宋家,梁佑荣不像傅文睿那般有意见。 感情是个人的事情,他在书院,甚至卫所里也不是没见过结契的。那些人的日子过的并不比任何人差,梁家不需要赵言修来继承香火,且有他这个做大哥的在,以后,赵言修也不必担心晚景,这样一来,和宋添财在一块,也就随赵言修喜欢了。 多年没尽到做兄长的责任,那就尽量让赵言修过他想要的日子,和他喜欢的人一起吧。而自己母亲的担忧,在梁佑荣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弟弟都找到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还是个文武双全的,那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添财这些日子在镇上观察了半天,找找生财之道,对于入不入商户籍很是犹豫。这儿不似现代,即使本朝太、祖已经大大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可除了真做到如傅文睿这样的皇商境界,不然,商户人家还是远比不上乡绅官宦人家。 宋添财这人好面子,虽然他现在身上只是个秀才身份,可有这身份,他就能遇官不跪了。不然,就得见个有品级的小吏小官也要下跪,宋添财心里肯定是有些受不了的。他在现代再苦的时候也没下跪过,现在却要给别人送膝盖,宋添财是不乐意的。 所以,就为了保证他这一点小小的坚持,对于入商籍做商人,宋添财就纠结了。朝廷虽然是没有像前朝似得严格的规定下士农工商的森严等级,可千百年来的思想不是几十年就能变的。 即使商户人家也能和官宦人家吃穿一样,甚至子孙也不会被限制科举做官。可入了商户,户主本人先前的官职功名那就是过眼云烟了。赚钱多是多,可交的税也多,像他这样的小商人做的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宋添财就想着是不是再买进些田地和庄子,干脆老老实实的做个富家翁,专门种田算了。以前他往上爬,是为了吃饱穿暖,有余钱使,还有就是不让自己家里人受委屈。 现在他也算小富了,赵言修又能科举了,以后,家里再有个功名也更有保证。那样的话,他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如前世,他倒是挣了大把的银子,可却把时间都花在怎么挣钱怎么发财上了,到了三十多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钱是有了,地位也有了,可日子过的却越发的没滋没味。因此,宋添财觉得不是有钱就有好日子过的,经济是基础,够用有富余就好。而更多是要多关心家人,多体贴心上人,多陪他们,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他们身上才会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加开心。 因此,宋添财还在决定不入商户籍,再在宋家的周边买下了不少上好田地,又在泉州买了几个铺子和庄子,老老实实的开始收租子,做包租公。这么忙下来,转眼间就到了年关了。 黄老板亲自上门把海鲜酱的红利送到了宋添财的手里,三千七百多两银子的分红。一沓银票,黄老板凑了个四千两给了宋添财,还送了不少年礼过来。自从知晓了傅文睿和赵言修的关系之后,黄老板待宋添财这个合作伙伴待遇态度那是提了好几个档次。 这银子送到宋添财这儿只有多了没有少的,怕的就是得罪了宋添财从而得罪了赵言修,引得傅文睿的不满。傅家即使把产业转移了一部分去了南边,可在泉州还是老大,更何况傅文睿做生意厉害,身上还有个五品官的官身。强龙不压地头蛇,黄老板可不是强龙,傅文睿却比地头蛇厉害多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说要借着傅家和宋家的关系捞好处,可却是不敢与宋添财合作的生意上做鬼的。这一点是宋添财在黄老板和罗家兄弟待他说话行事的态度上慢慢的回味过来的。他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即使再不想承认,他还是沾了傅文睿的光的。 当初,傅文睿故意向外人透露他和赵言修的关系,也有抬一抬赵言修身份的意思。不过,这事有利有弊,也有不少人就想通过赵言修来分傅家的一杯羹,宋添财就打发了不少上门送银子找合作的。 这些人看重的都是赵言修背后的傅文睿,本就动机不纯,宋添财是脑抽了才会和他们合作。打发了几波人走,又担心这些人使坏,宋添财就去找了傅文睿,跟他借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院回来,看顾家小。 虽然傅文昭的寿辰要过了年才办,可她和赵言修的关系在这,年前按理说也该去拜访一次。特别梁佑荣十分的会做人,每隔一段日子必要带着梁齐重来宋家坐坐,也不吃饭,也不留宿,只是带孩子来玩,聊些家常,甚至和赵言修切磋下武艺。 这样一来,赵言修的态度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冷硬,虽然不能把梁佑荣当做亲哥哥那样敬重爱戴,可也是是把梁佑荣当做了朋友,对他的态度也放开了许多。而梁齐重来了几回宋家,彻底是把宋小宝认作了小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想着他,每次来了宋家都不想走了,缠着宋添财和赵言修把宋小宝借他回家做弟弟。 这样的童言童语常常惹得几个大人大笑不已,也让几个大人相处起来更加自然些。而期间,傅文睿是没露面的,听着梁齐重的意思是快到年底了,傅文睿南边的生意也不能光交给底下的掌柜,还有京城的贡品他也要准备。 实际上,宋添财和赵言修在梁齐重嘴里已经听过“我舅爷爷跟我奶奶说他要去南边打坏人,要把坏人的银子抢回了,不让坏人开心。”的言论了。当然也明白这个坏人怕就是林黔西了。 不过,能从七岁的梁佑荣嘴里知道这个消息,也可见傅文睿和林黔西的水火不容到了何种地步。所以,听着梁佑荣比较含蓄委婉的理由,宋添财和赵言修相视一笑。等着梁佑荣一走,他就和赵言修脑补了傅文睿和林黔西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像灰太狼经典语句喊得那样“我还会回来的!”完败给了林黔西的画面。 宋添财实在是觉得依着傅文睿的情商,真能干掉林黔西的可能性概率大概只有指甲大小的一丢丢吧。再一想到傅文睿对他和赵言修各种的不看好,宋添财就常在心里偷着乐,深觉老天爷难得的开了次眼。 而宋小宝对着新哥哥那也是相当喜欢,把自己的玩具吃的统统都贡献出来,半点不小气。梁佑荣一来,就哥哥长哥哥短的,喊得梁佑荣得意值爆表,心里美的冒泡。直接表示,果然还是他小叔最好,虽然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他,不过,给他带回来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他就大度的不计较了。 梁佑荣觉得宋小宝特别好玩,又乖又萌,恨不得带着他回家溜溜才好。跟宋添财和赵言修借了几次都没借到宋小宝跟着他回去,年底最后一次来宋家走的时候,就拉着赵言修又是耍赖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又是扮可怜的让他小叔一定要带宋小宝去他家找他玩。 赵言修对梁齐重十分的有耐心,给他闹了这么一番,想想到年底了,他也该去看看傅文昭了,也就答应了。这才哄走了准备带不走宋小宝就赖在宋家不走的梁齐重小朋友。 和宋添财商量了一下,两人就去了泉州,打算给宋家二老和梁家的几个人买了些东西。宋添财看着聪明,可那是在做买卖上,去买吃的他还能帮着选选,至于布料,首饰这玩意,他就晓得丝绸的肯定比棉麻的好,黄金首饰最实在,要鉴赏啥的那就免了吧,在现代,他是有专人来帮他打理的。 不过,这些东西送给傅文昭就有些那啥,太不上档次了。赵言修还算有些眼力劲,可就是如此,也不比宋添财好到那儿去。两个人对这些衣料首饰那是一点心得也没,甚至都比不上来泉州已经和邻居太太们混熟多少知道点的陈桂枝。 到了铺子里,宋添财直接对着伙计要求把最贵的拿出来看看,首饰铺子里的伙计一看宋添财这样的,就感到了肥羊在自己眼前晃悠。立马拿出最好的忽悠态度,把铺子里上好的首饰来了出来。 然后,宋添财就看着伙计把他们当傻子似得,睁眼说瞎话的把价钱愣是提高了三四倍。一般都是把坑别人银钱的宋添财,没想到自己也有那么一天给人当肥肉宰了。心中再感叹这店家做生意不厚道,心中大大的打了个差评,可表面上却带着赵言修好好的听了伙计介绍。 然后,在伙计忙了半个时辰之后,宋添财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些东西档次太低了,既然你们家铺子就这点货,那我们还是走吧。对了,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童叟无欺,绝无二价,这位小二哥,你说是吧。” 接着,就在伙计的愣眼下,施施然的拖着赵言修走了。宋添财这才心里高兴了些,想把他当人傻钱多的暴发户宰,也不看看他是谁。这家伙其实就是想到前世那些无良大商家,什么私人订制,就是看人下菜,就哄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砸钱的宋添财那样的暴发户。所以,渐渐成熟后,宋添财最恨的就是这种看人抬价的事情。 出来铺子,赵言修看着宋添财刚刚明明看出了伙计对他们的敷衍和忽悠,可愣是憋着性子听那伙计废话半天,就是为了最后带着他扬长而去,好好的气气那伙计的模样。心里好笑:他大哥真是,真是略为的和宋小宝同智商啊。 没买到合心意的礼物,赵言修灵光一闪,干脆拿了纸笔抄了本佛经,又帮宋添财准备了些寻常四礼。而在宋家二老那儿,除了补品和布料,还给二老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每个给了五百两银子。 来了泉州,虽然宋家二老挣了些小钱,可也不会太多。宋添财现在的银子都上交给了赵言修,他们就想趁着过年给红包,让宋家二老手上备下些银钱,方便他们花用。 以前在永乐镇,宋添财有意识的控制宋家二老手里的银子,怕的就是他辛辛苦苦挣的银子最后被宋大山和陈桂枝没把住,便宜了那些白眼狼。不过,现在却没这方面的担忧了,他手里又有银子,给起银子来是大方的很。 傅文昭的生辰是在正月,赵言修不可能正月上门去看望傅文昭的。那就要在年底去看望了,顺道把傅文昭的礼物带去。而梁佑荣一直在邀请宋添财过去,宋添财也没好一再推辞,也是要陪着赵言修一块去的。 而宋添财也是费了脑子,拿起了许久不用的毛笔,写了个百寿图。好在原身多年的毛笔字底子在,即使宋添财这个写毛笔字软趴趴的人,在练了十天后,也弄出一幅能拿得出手得了。 腊月二十那天,赵言修和宋添财去了梁家,也把宋小宝带着去了。 傅文昭瞧着赵言修十分的欢喜,梁齐重更是拉着宋小宝满梁家的蹿,到处展示他的新弟弟。宋小宝为此收获见面礼好几个,小手都拿不下,通通一股脑的给了赵言修,让他小叔保管。 这货时常看着他爹把银子交给赵言修保管,就记住了,现在身上有了值钱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言修。这倒看得傅文昭心里满意了些,既然赵言修要和宋添财一道过日子,那以后也就是宋小宝来为他养老送终。 宋小宝待赵言修亲近,赵言修的日子才能圆满。 ☆、第119章 做客   中午,傅文昭让薛氏设了席面,她虽然吃素斋,但为着儿子孙子这桌菜却肯定是见不得几道素的。只她面前放了几道素菜,让她下筷罢了。泉州境内四通八达,物产丰富,梁家又是官宦人家,梁佑荣前途正好,傅文睿又是皇商,梁家的桌子上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都齐活了,一大桌子菜,从开始吃到用完饭,桌上的盘子里的菜都没怎么动。   这顿饭是薛氏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的,且这顿饭绝对是按照梁家的最高规格办下来的。本来,她还为难要不要去请自己公爹一起来吃饭。毕竟,她是儿媳妇,婆母和公爹不对付,能别苗头,可她这个儿媳妇却是要面面俱到的。   即使因为丈夫的原因,她心里更偏重婆母些,可在大事上却是要顾及公爹的脸面的。可要把公爹请来,肯定是要引得赵言修不高兴的,赵言修不高兴,不仅婆母要对她有意见,怕是连丈夫都得怪她做事不稳当。   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下人来报,梁培栋出去访友去了。薛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明白她公爹是故意避出去的。从她嫁进梁家起,薛氏就看出来了,她公爹面对自己的婆母一直在避让。   她一开始做新妇的时候,都做好了被两面为难的准备,可没曾想到婆母不理俗事,公爹隐隐退让,梁家的儿媳妇竟比一般的人家的儿媳妇好做。就是她娘家,母亲在后宅里也没少受婆母,妾室的气。   所以,薛氏心中早就决定了,既然做人儿媳妇的都要熬日子,那必定要挑个自己喜欢的,这样的日子她才能有些盼头。不过,梁家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要好出太多,自己当家作主,生了儿子,还没妾室碍眼,所以,薛氏更加珍惜现在的日子。   平日里主持家事更为的战战兢兢,尽心尽力的服侍婆母公爹,心里想到则是,不会让任何事情任何人来破坏她现在的幸福日子。不过,赵言修却是个变数,薛氏知道赵言修不认回梁家的时候,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   再听闻赵言修和宋添财结了契,她没有傅文昭那样的担忧和烦恼,却觉得这样的情形对她和她的孩子是最有利的。为此,对这个小叔子,薛氏的是极为满意的,更重要的是,傅文昭和粱佑荣十分在乎赵言修,她就更要拿出最大的诚意和体贴来对赵言修。   薛氏是个极为有眼色会做人的人,自己儿梁齐重喜欢和宋家小孩玩,薛氏是极力赞成的。赵言修眼瞧着是不会有孩子的,那宋小宝和他亲生孩子也没差了。傅文昭和粱佑荣以后一定是会拉扯宋小宝的,自己儿子和他相处的好,当手足,从小的交情,她是极为乐意的。   为此,对于宋小宝,薛氏是很用心的。亲自带着宋小宝,吃饭,玩耍,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身边的丫鬟婆子一看薛氏这态度,没一个敢怠慢宋小宝的。梁齐重有自己的书房和院子,他从宋家玩回来之后也跟着他爹娘撒娇,也做了秋千和其他玩具。   可下人们陪他玩,他就没了和宋小宝一起玩的兴致。好不容易,宋小宝来他家,他就得瑟的拉着宋小宝去玩自己的玩具了,放大数倍的滑滑梯和大秋千,可以躺在上面的。   宋小宝人小,梁齐重让宋小宝坐上去,宋小宝上前就直接躺着了。梁齐重想想,自己也坐了上去,拉着宋小宝的手,让下人帮着他们推。这秋千做的大,能推的很高。   宋小宝这个胆子贼小的,一看自己快要飞出去了,立马吓哭了。下人赶紧停下来,梁齐重没觉得这高度有啥好怕的,可一想宋小宝才这么点大,胆子小也是正常。他做哥哥的胆子本来就该比弟弟大的,梁齐重赶紧把宋小宝带下来。   好在宋小宝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被梁齐重抱过的小狗狗吸引住了,吸吸小鼻涕,立马破涕为笑了。为此,梁齐重很有大哥范的表示,这小狗狗就给宋小宝了,还兴致勃勃的和宋小宝商量着给这小狗狗取名字。   最后,走的时候,宋小宝被梁齐重塞了不少的玩的吃的,恨不得把他认为的好东西都分一半给宋小宝带走的好。宋小宝只乐呵的抱着小狗狗,其他的东西却是不要的,梁齐重直接闹着赵言修,才送出去三样东西。   傅文昭站在旁边,看着梁齐重和赵言修耍赖的讨价还价,眼里满是慈爱。她想,这样的日子她该满足了,奢求万事如意,那就会再如当年一样,最终成水中月,镜中花,什么也抓不住的。   之后,就是过年了,因为没有什么亲人在泉州,除了几个认识的人,宋家二老几乎都没怎么出门走动。这个时候,宋家二老倒是有些想念以前宋家村的日子了。不过,过年是喜庆的事情,宋添财没事就会和赵言修一起,带着宋家二老和宋小宝去泉州转转,又陪着他们去庄子里玩了几天,渐渐的宋家二老倒是不觉得家里冷清了。   整个年过得十分的快,傅文昭的生辰赵言修没有去,不过,寿礼却是托人带过去的。这个时候,久未露面傅文睿风尘仆仆的从南边赶了回来。他年底是最忙的,皇商皇商,还是商人底子,而年底这样的时节,他还是要花大力气在京城送礼拉关系的。做生意的,也要有自己的关系网,当年,他年轻气盛,付出了许多才懂得这个道理。   本来,傅文睿是能回来给傅文昭过生辰的,可惜遇到了林黔西给他拉后腿,使得他分,身乏术,忙得像陀螺似得,没能赶上傅文昭的生辰。傅文睿一气之下,出手狠狠的抢了林黔西的两单大生意。既然林黔西做了初一,别怪他去做十五,想到林黔西得知被自己抢了生意之后的气急败坏,傅文睿就觉得自己如六伏天用了冷水,深冬里饮了热汤般惬意。   不过,这好心情只维持到了来了梁家之前。从自己姐姐的嘴里,他竟然听到了他姐姐和外甥竟然不反对赵言修和宋添财在一块了。甚至他大外甥还带着梁齐重和宋添财称兄道弟去了,这不是叛变吗?难不成,他姐姐和大外甥就没瞧见他这个前车之鉴在他们眼前吗?   傅文睿心情极度的郁闷,郁闷中还掺杂了委屈,他是为了自己的小外甥好,小外甥不理解他把他当坏人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的姐姐和大外甥也倒戈相向了。这让傅文睿想不通了,不过,这不妨碍他去宋家刷存在感,去看赵言修,顺便在去刺刺宋添财。   宋添财再在宋家看到傅文睿的时候,总想起梁佑荣说过的傅文睿和林黔西的纠葛,立马觉得他不该和情商这么低的人计较。所以,难得的,宋添财对着傅文睿不再假惺惺的客气到膈应傅文睿了。不过,两人也没能相处友好,还是怎么看都看对方不顺眼。   赵言修这段日子在家画赵才青夫妻的图像,再过几个月,就是赵才青夫妻三周年忌日。赵言修是一定要回永乐镇祭拜的,宋添财也打算回去看看,至于宋家二老回不回去,现在他们还没决定。   守孝完了,宋添财就打算和赵言修正式的结契了。   画完画像,宋添财看着赵言修神情十分的伤怀,知道赵言修是想念赵才青夫妻了。他前世的时候爸妈去的早,,越是长大,对着自己爸妈就越想念,心里很能理解赵言修的感受。瞧着在他眼前蹦跶的傅文睿,宋添财心中一动。   直接就开口问傅文睿道:“傅公子,我和言修刚刚来泉州不久,不知泉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瞧着言修这段日子心情不佳,就想找个好玩的地方,让言修散散心。不知傅公子有何推荐啊?”   要是宋添财说他自己想要找地方玩耍,傅文睿立马能喷他一脸血,然后头也不抬的不搭理。可要是说赵言修心情不佳,想找地方散心,傅文睿立即就心里盘算起了各种去处。   想来想去,傅文睿还是决定就带赵言修去他自己的聚宝楼和聚宝阁转转。安全不说,也能在赵言修这个外甥面前刷刷成就感,还能保证赵言修的安全,一举两得啊。   因此,傅文睿就对宋添财道:“我那有两处买卖,在泉州也小有名气,我们去那儿坐坐。用点美食,我再带你们去看几样好东西如何?”   傅文睿说的神秘兮兮的,宋添财本意就是希望赵言修能出去散散心。也就顺着傅文睿的话点点头,去和赵言修商量了几句,三个人一道出门去了。至于小尾巴宋小宝,被宋添财塞了个糖许诺给他带好吃的就哄住了乖乖的留在家里看家等宋添财他们回来了。。   傅文睿先带了宋添财和赵言修去了聚宝楼,宋添财这才知道,泉州最有名的酒楼竟然是傅文睿的。这也难怪当初他们在这儿吃了一顿饭,就被傅家发现了。人家是这儿的老板,凭着赵言修和傅文睿的相貌相识度,要不起疑,那就怪了。   傅文睿是酒楼的老板,来了聚宝楼自然有他专有的包厢,掌柜的瞧见东家来了,连忙亲自上来招呼。傅文睿对掌柜点点头,指着赵言修道:“这是我外甥,以后他来用餐就用我的包厢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要钱还给最好的服务,待遇等同傅文睿本人了。   掌柜一听赵言修是自己东家的外甥,立马仔细的瞄了赵言修两眼,心中暗自记下了赵言修的样貌,暗自盘算着以后瞧见赵言修可得上心些,争取要让赵言修在自己东家面前美言几句。   傅文睿瞧着赵言修听到他的话眉头皱了皱,扫了一眼宋添财,心里有些不情愿,可还是道:“那是宋秀才,我外甥的好友,以后他来了,给他免单。”当然,半句没提要给宋添财用自己的包厢,和他待赵言修一比,立马显现出巨大差别。   宋添财可不准备去白吃白喝傅文睿的,听傅文睿这样说也不接话,只是颔首一笑。倒是弄得傅文睿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是赵言修的那啥人,他太不给宋添财面子,也就是打了赵言修脸面。   傅文睿此后倒不再对着宋添财挤兑什么了,让小二上了一桌海鲜宴,三人要了一坛子梨花酿喝了起来。现在才刚刚过了正月,海鲜还不是上市的时候,这桌上的海鲜已经相当齐全了,可见聚宝楼在泉州成为第一楼也是名至实归的。光食材上就比别的地方多,当然,也可见傅文睿对赵言修喜好的了解。   除了年前在梁家用过海鲜,宋添财和赵言修还真没再吃过海鲜,每天倒是有海鲜酱和海鲜干货吃。不过,那味道自然是比不过聚宝楼的,宋添财帮着赵言修剥壳去刺,赵言修吃了不少。   傅文睿在旁看着心里闪过一丝羡慕,忽然觉得宋添财和赵言修这样的亲密无间,默契十足太招他眼了。他神情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记忆中他也是有过的。可惜,现在却是物是人非了。   因为有了心事,傅文睿也没在找宋添财的茬。吃完了饭,傅文睿就带着赵言修和宋添财去了聚宝阁。   聚宝阁有三层,第一层就是普普通通的当铺,第二楼却是珍宝铺子,专门买卖天下奇珍异宝,而第三层就是斗宝阁,每月都定日开斗宝大会,有专门的鉴宝师傅在此鉴宝。   携宝贝而来的人可以先鉴宝之后再拍卖出去,价高者得,斗宝阁抽取五分之一的酬劳。当然,既然斗宝阁有个斗字,那就是可以斗的。双方带了宝贝而来,在赌桌上可以押注,直到有一方输了宝贝为至,也就是赌博性质了。这个双方,其中一方也可以指定和斗宝阁来赌。   每日里来这儿的落魄子弟十分的多,有想拍卖宝贝的也有想用自家宝贝搏一搏的。不过,也不是每件珍奇都能算得上珍宝,必须价值在三千两以上的,不然,也没资格拍卖或是斗宝。   这法子原先是本朝太、祖开的皇家钱庄传出来的,傅文睿脑子活,加以变动,开了聚宝阁,遍布大江南北,赚了个金银满盆。为此,这买卖算是傅文睿较为得意的地方。   可惜,今天注定是个让傅文睿开心不起的日子,难道带外甥来聚宝阁,竟然还碰见了他最不想瞧见的人。 ☆、第120章 师傅   傅文睿怎么也想不到,在聚宝阁三楼带着一群人摆威风的那位不该在南边的吗?难不成为了他抢的那两单生意,林黔西气疯了,这是千里迢迢的带人来砸场子了?可明明他南边也有聚宝阁在啊,怎么砸场子还砸到了泉州来了。   忽然,傅文睿一个激灵,林黔西不会是把他南边的场子砸尽了还没够,追着来泉州跟他对着干了吧?这么一想,傅文睿就急了,南边的买卖可是他花了大心血的,就这么被毁砸了,还不知道损失怎么样了呢。傅文睿这么一想,心里就盘算着今天怎么着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能露了怯。   想着年前林黔西害他赶不回来过节,现在又来砸场子,要是今天不把他震住了,以后,他就得在林黔西面前装孙子了。想到那样的场景,傅文睿一缩脖子,深觉得后背有些凉。   傅文睿这边脑补上了,对着林黔西又生出一股气愤出来。大步走上前,对着大厅上对峙的两边人,看也没看自己家的掌柜,对着林黔西直接开口道:“林黔西,林大老板,你不在你的南边好好呆着,怎么会贵人踏贱地,来我这儿了?你不是说我这个奸商,赚得都说黑心钱,怎么你也想给我送银子了,还是你生意不成了,要来找我借钱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除非你给我斟茶倒酒,赔礼道歉,我还可以考虑看看,不然,你还是趁早走吧。”说完,还嚣张的对着林黔西挑挑眉,怎么看怎么有种挑衅的意味。   林黔西却是一笑,开口道:“傅大老板说笑了,开门做生意的,难不成还不让客人进门不成。你这掌柜倒是和你一样,眼高于顶,把我这样的客人给拒在门外。我想,就斗宝阁这样的的做生意法,到现再还没关门大吉,我看我得跟傅大老板学学,也去拜拜佛,保佑保佑了。看来菩萨还是灵验的,傅大老板,你说对吧?”   傅文睿和林黔西一见面就对上了,两人是针尖对麦芒,半分都不让。瞧着傅文睿和林黔西跟着的随从见怪不怪的样子,一看两人就经常这样对着干。都让双方人都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半点紧张气氛。   瞧着傅文睿一见着林黔西就是一通喷,宋添财在旁边觉得张牙舞爪的傅文睿模样很让人有捂眼睛的冲动,就这智商情商,也难怪会和林黔西斗的不死不休了。不过,今天出来能瞧见传说中的傅文睿那位克星,宋添财还是很高兴甚至偷着乐的。   抬眼细细的看了眼林黔西,宋添财对着赵言修道:“没想到这林黔西看着倒是温润君子般的模样,和傅文睿站一块还真挺般配的,只不过,这吵架的战斗力也太厉害了。他该有四十了吧,看着也就是而立之年的模样,倒真是保养得当了。”   赵言修却是满眼震惊,没把宋添财的话听进去半句。宋添财就在赵言修的旁边,说完话也瞧出赵言修的不对劲了。他担心的摇了摇赵言修的胳膊,满是关心的问道:“言修,你怎么了?”   赵言修这才回过神来,满眼复杂的抬起了头,看着林黔西对宋添财道:“大哥,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个师傅的。而他,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四字一出,宋添财的脑子就转过来了,有些惊讶的问道:“林黔西?”   赵言修点点头道:“我只知道我师傅姓林,名叫林子轩。可没想到,他还有个名字叫林黔西。”   宋添财是听过赵言修说过这个师傅的,当年,赵言修要学武,可赵才青科举出身,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要他介绍读书习字教学问的先生那是一把一把的抓,可要是想找个武功好,还会兵法的师傅,也就是俗称文武双全,那可就难了。   好在赵才青当时教书也教出了些名声,人脉还是有一点的,就托人帮着找。最后,找到了林子轩也就是林黔西。介绍人称林黔西是个小商人,可却在明正书院读过书,还被当朝名将指点过,有些奇遇,武艺甚至高强。   说是林黔西欠了赵才青友人一个人情,才答应帮着教导赵言修武艺的。赵才青和林黔西见了一面,谈了半天。林黔西又当场露了两手武艺,赵才青就这么把赵言修送去了给林黔西做徒弟了。   林黔西很忙,每年能教赵言修的日子不多,大部分是林黔西身边的强叔来教导赵言修。从赵言修六岁开始,林黔西每年都要去教赵言修几次,总归一年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月。剩下的日子就是强叔在旁监督教导,说是林黔西是赵言修的师傅,其实真正的算起来,强叔才是。   强叔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出来的,还颇为的家学渊源。只是因为私事欠下了林黔西人情,就答应帮他做事。林黔西直接就把人扔给了赵言修,让强叔教赵言修武功。   强叔武艺十分的好,教的也用心,他无儿无女,待赵言修就如自己子侄,把自己所学倾囊相授。赵言修和他感情十分深厚,可惜,在赵言修十五岁的时候,强叔旧伤发作,早早的去了。赵言修心情沮丧了一段日子,恰好林黔西来看他,就带着他去外游学了。   可惜,林黔西自己事情特别多,没两个月就让赵言修自己去玩。赵言修觉得没劲,就提前回了永乐镇,也才得知了自己爹娘去世的消息。之后的事情,宋添财都是知晓的。   林黔西对赵言修十分的不错,可赵言修见他的面不多,感情也不是太深厚,但师徒也绝对没什么矛盾。   按照赵言修的话来说,林黔西这个名义上的师傅颇为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越大越见不着面。所以,在他来了宋家后,就写信给寄了出去报平安了。可惜,因为实在找不到地方,那信却被退了回来。   赵言修没找着人,又没有确切地址,也就没再提起了。   现在却在这儿瞧见了林黔西,得知他是傅文睿的前情人,而傅文睿又是赵言修的亲舅舅。猛然间,宋添财和赵言修都感到当年的事情或许真没有想得那么简单。更甚者,林黔西到底知不知道赵言修的身世也是值得推敲的。   林黔西也是被气糊涂了,他自认为不是个性子坏的人,可一遇到傅文睿这脾气就忍不下来。好不容易,他接了两笔大买卖,可没想到一转眼间就被傅文睿截了胡,准备跑去找傅文睿麻烦,却发现人早就溜回了泉州。   这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相当令林黔西郁闷,正好泉州这边有生意,林黔西带着人马和货物就风尘仆仆的来了泉州。一到泉州,把生意理顺了,赚了一大笔银子,一开心就想起了傅文睿。   都来了泉州了,要是不去砸砸傅文睿的场子,怎么都对不起他被抢走的生意。于是,挑了几件珍宝,带着一大群下人,林黔西就浩浩荡荡的来了珍宝阁。要说最了解自己的总是自己的敌人,这话放在林黔西和傅文睿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两人前半生做情人如胶似漆,后半生做敌人势如水火,再也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短处和痛脚的地方了。所以,林黔西直奔珍宝阁,打算好好的砸一砸傅文睿的场子。   其他的不重要,只要能让傅文睿不高兴了,他就满足了。   傅文睿和林黔西开始打嘴仗,两人说的唾沫横飞,哪个都不肯少说一句。你顶我一句,我呛你一句,就怕谁少说了一句就吃了大亏似得。周围跟着的双方下人,完全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等两人吵完了,卷起袖子,打算动手的时候。赵言修终于走上前来,直接对着林黔西道:“师傅?”   然后,林黔西就石化了,卷着袖子的手也不动了,转过眼来看向赵言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僵住脸,扯了个笑来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认错人了?”说完,还给赵言修使了个眼色。   赵言修已经知道当年的内情了,对着林黔西心中已经有了怀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做没看见林黔西的眼神,就如他大哥说的那样,林黔西嘴里的话只怕只有傅文睿才能问到实情。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事情给问出来。   因此,赵言修很认真的回道:“师傅,没认错人啊。我已经找了师傅好长时间,可惜师傅当初给我的地址不对,我还怕和您断了消息。现在在这遇上了,师傅正好跟我回家认认门去。”   傅文睿从赵言修开始喊林黔西师傅开始,就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黔西,手指着他,又放下,看看赵言修,再看看林黔西。闭上了眼睛,眼角已经红了,脸上的悲伤之色快要溢了出来。   林黔西这个时候立马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那么突突的站在那儿。宋添财瞧着这儿人多,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把几个人带着去了最近的傅府。   一路上,林黔西都是沉默的,傅文睿闭着眼睛养神,也不说话。赵言修和宋添财心中都有心思,一马车的人,嘴巴倒是都成了据葫芦。宋添财握了握赵言修的手,刚刚赵言修去认林黔西是和宋添财商量的。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赵言修有资格知道。   傅府的黄大亲自把一行人迎进去,先瞧着赵言修已经够惊讶的了,再一看林黔西完全一副青天白日见鬼的样子,可见林黔西这个大名在傅家的震撼力。要不是这个时候气氛不对,心情不对,见到这样的场景,宋添财绝对要乐一乐的。   一行人一言不发的被带进了傅家的书房,黄大有眼色的亲自上了茶之后,看着自己主子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的模样,知晓众人有话有说,立马和自己儿子黄忠一道在门外守着了。宋添财也跟着出去避一避,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赵言修不介意,不代表其他两位不介意。   这下屋子里只剩下了赵言修,林黔西和傅文睿了。三个人谁也没先说话,都坐着,盯着杯子看,好似能把杯子盯出朵花来。   傅文睿最先受不住了,拿起手里的茶杯盖子“铛”的一盖,把茶杯丢在了桌子上。抬起眼睛死死的盯在林黔西的身上,半响,才艰难的开口道:“林黔西,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言修是我的外甥?凭着我们,凭着我们曾经相爱过,你给我个准话吧。”   林黔西却是疯了似得笑了起来,笑得都出泪了,才指着傅文睿道::“相爱过?傅文睿你有真的爱慕过我吗?真是笑话,笑话!你想问的怕不是这个吧,你是不是想问,这孩子是不是我扔的,是不是我故意瞒着的。哈哈哈,我告诉你,是我干的,是我把他扔到赵家的。你满意了吧,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傅文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胸口起伏,呼吸沉重,到嘴的话也没说了出来。最后,开口道:“为什么?你该知道,我为了这个孩子心中有多难受,我姐姐又为了这个孩子受了多少良心债?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说我起先不是有意的你信吗?我说我只把当成了你的私生子,拒绝了收下他,可惜心中却着实难安。最后,我悄悄的跟着那嬷嬷想弄个清楚,对你还是不死心,还是有期待。可惜,那嬷嬷好似要回老家,路过永乐镇的时候,跟着她的两个侍卫中有一个瞧着她身上的银钱动了歪心思,杀了另外一个侍卫,把这嬷嬷打成重伤,我赶去也只是救下了孩子。”说到这个林黔西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第121章 明白   林黔西话一说完,傅文睿就愣住了,当年的事情他其实知道也不算多。只知道他姐姐给他把小外甥的给他送过来了。可他偏偏去了外地做生意,没在家,知道的时候林黔西已经把人给轰走了。   傅文睿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小外甥丢了,只觉得林黔西不相信他。他都下定决心要和林黔西过一辈子了。就瞧见个和他长得像的孩子,林黔西就能怀疑他,这让傅文睿很是伤心。   当然,他后来他接到他姐姐的信,也派人沿途去找了小外甥。可却什么也没找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事情大了。心里着急的同时还隐隐有些期待,毕竟,他小外甥身边可是两个护卫护着的。   但却没想到事情就怀在了护卫身上,要是没有护卫的见钱眼开,那嬷嬷带着小外甥,身上有银子,带着躲上几个月。等他姐姐的事情解决了,再回去,照样一家团圆。可惜,却没想到给嬷嬷带的银钱却惹下了这样的祸事。   傅文睿激动的站了起来,狠狠的道:“我要让那背主的护卫死无葬身之地,绝对不会饶了他的。”   林黔西嗤笑一声道:“你们姐弟两个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人影,你这狠话怕是白放了。”   当年,他和傅文睿在一块,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可傅文睿先时回去答应成亲生子,终究在林黔西心里留下了隔阂。最后,吴氏故去,傅文睿心中的纠结和愧疚,林黔西作为枕边人是清楚的。   忽然有一天,一个长相和自己爱人相似的婴孩被陌生妇人抱上门来,对着他说这是傅文睿亲戚的孩子。待林黔西再细细问时,这妇人却躲躲闪闪,吞吞吐吐,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林黔西得知那妇人自称是傅文昭身边的下人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孩子会不会是傅文睿养在自己姐姐那儿的。毕竟傅文昭和吴氏一样,都是希望傅文睿能娶妻生子的。她派人送孩子来,肯定是有企图的。甚至,这孩子说不定就是傅文睿的私生子。   上门而来的妇人说不清孩子的来历,林黔西又有那样的怀疑,自然是不肯收下这个孩子的。他直接对那妇人说要带走这个孩子去傅文昭那儿对质,吓的那妇人带走孩子就走。这样的举动,就更加引得林黔西怀疑。   虽然没收下孩子,可林黔西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自己怀疑就一棍子把傅文睿打死。想着,这也许是傅文昭或是其他人给他们下的套。于是,林黔西就偷偷的跟在了这一行人身后。想去追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更为重要的是去证明傅文睿的清白。   但行到永乐镇的时候,这行人却起了内讧,等林黔西发现并赶过去的时候,那妇人和一个护卫已经被另一个护卫打的一死一伤。不过,那打人的护卫也没讨着好,身上也受了重伤。   林黔西的武功甚好,那人见打不过林黔西,拿了旁边的包袱就跑了。林黔西还想在追,却被重伤的嬷嬷喊住了。把孩子递给他,林黔西灵机一动,对着嬷嬷问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嬷嬷已经说不出话了,最后只喊出:“救救孩子,傅文睿是……”就没了气息。   可这半截话却让林黔西如遭雷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妇人嬷嬷最后临死前喊出的话,让林黔西坐实了心中的猜测。如果这还是不是傅文睿的,那这妇人也不会临终了还要提起傅文睿。而且,当时,在林黔西听着这半截话,更像是妇人承认了孩子是傅文睿的。   被情人背叛,林黔西恨不得把手里的孩子摔下不管。可瞧着哭的可怜的孩子,林黔西终究没狠得下心。可要把孩子带回去养着,林黔西又不甘心,想来想去,林黔西在永乐镇逗留了几天,打听了许久,才定了赵才青夫妻。   去了赵才青夫妻门前,敲门之后,留下孩子,看着赵才青抱走了孩子,他在暗处才走开。在永乐镇待了几天,发现赵才青夫妻待孩子不错,就赶回去准备和傅文睿算账。   傅文睿被林黔西的话一说,却是转过脸来道:“黔西,你既然已经知道孩子在哪儿,为何不把孩子抱过来。你就是误会了孩子是我的私生子,可之后你也该明白了。若是,若是,你把孩子找回来,至少,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说这话时,傅文睿心中恍然,小外甥没了,他愧对姐姐。母亲因为自己和林黔西的关系而抱憾故去,姐姐也因为自己和林黔西的纠葛而走失了孩子,他心里恨自己,更觉得林黔西根本没信过他,而倍感伤怀。   且这个时候,林家竟然诬陷他,让他缠上了官司。而诬陷的证据确实林黔西的心腹干的,这让傅文睿心中更加的难受,心中不得不怀疑,或许林黔西对他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重要。   林黔西听到傅文昭这样问,却是定定的看着傅文睿,两人直视,最后还是傅文睿先败下阵来。林黔西慢慢开口道:“你我注定了有缘无分,我匆匆忙忙赶了回去,这才发现你已经深陷官司,还和林家对上。你该知道,我和你在一块,已经让我爹和我姨娘不满意了。嫡母和二弟更是对我防范甚重,就怕我和你联合,夺了林家的产业。所以,林家对付你,除了因为林家的嫡出小姐嫁给了你那庶弟,更是为了要让你我反目。为此,他们不惜拿了我姨娘做筹码。”   “我已经很不孝顺了,让我姨娘失望,可却不能再让她为了我丢了命。恰巧我也恨你背叛,心中愤懑,没有出面作证。但我知道,你姐夫是五品知州,梁家更是有名的望族,即使你爹不帮你,有你姐姐和姐夫在,也可保你无事。可即使如此,我姨娘还是觉得她拖累了我,一病不起,为了安抚住她,我答应了县太爷程家的婚事。我心中总是想着,等我姨娘病好了,我再去程府送上银子,赔礼道歉,程家虽然是官身,可却清贫的很。和我谈婚论嫁的又是庶女,为出银子为她置办大批嫁妆,该是没有大问题的。之后,你意料之中的脱了罪,但也立马回了泉州。等我听到梁府丢了孩子的事情后,立马惊觉不对,赶去向你问个明白。可那个时候,你却做了新郎官,有了美娇娘。我这个时候才明白,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林黔西回忆起往事,眼角也是慢慢的红了。   “至于言修的事情,我不是傻子,知道是傅文昭做了套,用自己儿子做了诱饵。可她这么一个动作,却毁掉我们的后半生,我为何要为她着想。既然她不要这个儿子,那她就该做好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凭什么我已经失去了挚爱,而傅文昭却能得偿所愿。我那个时候,心里恨意极大,也算迁怒到了傅文昭。见都不想见你,自然更不会去和你说言修的事情。等过了几年,你又处处的和我作对,我就更不想让你们姐弟如愿。我痛苦了半辈子,自然要让你们也痛一痛。”林黔西冷硬的说道。   林黔西只说了一部分,当时,他得知傅文睿入了牢里,第一反应就是要救出傅文睿。可惜,却被自己爹和嫡母拦住。以姨娘之命要挟,在林家,一家之主想要一个妾氏的命那是闭着眼睛都能要的。林黔西只能答应了他爹和他嫡母的要求,不出面,不去见傅文睿。   他想写信给傅文睿,可惜身边都是他爹的心腹,他爹知道他武功好,就道若是被他爹知道一点他帮傅文睿的消息,那他姨娘也别想好过。一直以来,不止傅文睿的母亲盼着傅文睿娶妻生子,他的母亲亦是如此。他为了傅文睿早早的伤了他姨娘的心,可傅文睿却背叛了他,为此,当时的林黔西正是最愧对自己母亲的时候,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怕真害了自己母亲。   没过多少日子,傅文睿就没事了,林黔西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了些烦躁,不知该上门质问,还是要等傅文睿来质问他。他那个时候,在一刀两断和再续前缘中徘徊不定,恰逢他姨娘病重,为了安他姨娘的心,他假意订婚。   可却没想到,傅文睿却是真的成婚了。这样的打击,让林黔西受不了,心高气傲的他随后也跟着成亲了。即使,他发现了当初错怪了傅文睿,有心去弥补,可一个已经是她人夫君的男子,林黔西知道他们是没可能了。当时,他有怨恨有不甘心有后悔更有迁怒,若没有一开始傅文昭贸贸然的那一出,他绝对不会误会,之后的处理也绝对不会是那样的。更觉得傅文睿根本没有真心待过他,不然,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娶妻生子的。   所以,他瞒下了赵言修的消息,为了报复傅文睿和傅文昭。现在傅文睿这样问,林黔西却不想把自己当初的困饶和心境都说出来,一念之差,让林黔西对着赵言修从来没有有过底气过。他去赵家教赵言修武功,可却不敢和他相处,愧对于他。好在赵才青夫妻慈爱,能稍稍的减少他的负罪感。   心里越是难安,对于老在他面前晃悠的傅文睿就更不能谅解释怀。他不是宽大心胸的人,既然他为着傅文睿做了亏心事,日日难受着,那傅文睿也别想快活,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水火不容的争斗。   傅文睿听了之后,半响无话,看着林黔西,想上前一步,又退了回去。抬手道:“我当初深陷牢狱之中,一心信你会出面力证我清白,可惜,等来的却是旁人传来你和程家小姐订婚的消息。我不信,派心腹去打听,却发现是真的。我派人送信给你,可你从没露过面,一直等到我姐姐派人接我回去,我都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一出去就去找你,却看见你迎着媒婆张罗婚娶之事。我心如死灰,心中恨意滔天,本想和你同归于尽。可终究没踏出去,想你能成婚,我也可娶妻,把你忘了,给我娘生个孙子去,一气之下回了泉州。”   接着说道“我姐知道我有了娶妻的想法,立马帮我定下了未婚妻,我那时有些想反悔。可碍于因为自己的原因丢了自己的小外甥,对我姐就更说不出什么话来。不到半个月,妻子就已经娶进了门。不到一个月,你也传来了成婚的消息。我那时也彻底的死了心,安安生生的守着儿子过日子。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我娘的遗言,既然我已经娶妻生子,那傅家就必须是我的。怎么也不能让那对贱人母子拿走,于是,我那年回了老家,带着儿子去族里走动。”   “也动用了我娘在傅家给我的不少人马,这个时候,我才从线人那儿得知。当初,林家陷害我是刘氏母子两个联合林家干的。为的就是我姐和粱家反目成仇,要和离,我那个时候正好没了靠山。把我整进牢里,直接废了我,好夺了傅家的产业。毕竟,我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有我在,他们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傅文睿看了一眼林黔西。   继续说道:“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得知,你是被林家用姨娘威胁才没出面帮我。那时,我心中才稍稍释怀。但一想到你背叛于我成婚生子,我心里的恨意就没法子消散。之后,你妻子病逝,我越想越觉得当初恨意难消,凭什么只能有我心痛难当,你却能逍遥自在。所以,我才会事事与你作对,处处不让你高兴。”   林黔西没再看傅文睿一眼,转而看了看赵言修,对着赵言修道:“言修,对不起,是我一时的意气用事,让你和亲生父母分开多年。在你六岁的时候,我是想着把你带回梁家的,后来,却是看着你对赵才青夫妻实在是依赖,我心中又有私心,就这么一直瞒了下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个自私的人,可却是个坏得不彻底的人。”   林黔西一直派人看着赵言修,其实,当初若是宋添财没出现,赵言修也不会有事。林黔西已经得到消息了,也正在赶去救赵言修的路上。去了却得知赵言修已经跟着宋添财走了,林黔西最怕面对赵言修这个孩子,看着宋家是个仁义之家,也就没出面。他那个时候和傅文睿斗得正在档口,带着赵言修迟早会被傅文睿发现,时间越久,林黔西心里越是难安。他怕有一天,傅文睿真的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两个会真的走上你死我活的局面。   所以,林黔西在打算暗地里给些银子给宋家,却发现宋家小有资产后,便不再插手,让赵言修就在宋家生活了。    ☆、第122章 回去   赵言修不知道该怎么对林黔西这个师傅,他一开始知道林黔西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想了很多。最后,他想,他是不怨恨林黔西的。至少,林黔西救过他,给他了一对慈爱的双亲,还送来了强叔那样的好师傅。即使,当初是林黔西把他放在了赵家的门前,可对于他来说,有赵才青夫妻做爹娘,他从没觉得有遗憾过。   虽然林黔西对他感情复杂,可赵言修原先对林黔西只有敬重,却没什么亲近之情。所以,即使知道,当初就是林黔西把他扔在赵家的,赵言修也没多少伤心。他想,若是这么多年过的不好,或许,他会怨怪林黔西,但这些年自己的爹娘待自己如珠如宝,没让他受半点委屈,而现在他又和他大哥在一块,心里满满的都装着自己在乎的人和真心,确实也没地方在放下那些不好的,恨意的事情。   赵言修没有傅文睿的不平,没有林黔西的激动,冷眼旁观,不得不说一句。当年,从傅文昭把他推出来之后,引起了一系列事情。或许,对于林黔西来说,他先是背叛的证据,后是背叛的起因。赵言修不想去评判,只是心里不免有些迷茫,有些失望。但现在事情已经过了,赵言修不想被过去的事情纠缠着。   他开口道:“我不怪你,当初的事情,起因并不在你。事情过了就已经过了,再去追究谁是谁非又能如何。以前的事情,我们烟消云散,不再提起。但今后,我却希望你们能不要去打扰的我的生活。我的日子,前半生因为你们而变得慌乱,后半生,我希望能按照我的心意去过。我话已至此,师傅,我希望你能明白,永远活在仇恨里的人,眼睛和心都是蒙蔽的,也得不到快乐。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圆满。”   赵言修的话一出,林黔西的泪水悄悄的流下了眼角,他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日日夜里难以安眠的原因,今日被一朝揭开。林黔西面对赵言修是尴尬和羞愧的,他想过要是给赵言修知道自己的师傅是害他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该如何对自己。   但最后,林黔西才知道,赵言修比他们任何人都通透。可是,赵言修越是对他轻描淡写,云淡风轻,林黔西心里越是难受愧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为了恨,为了怨,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骨肉分离。他开心吗?他高兴吗?不,他都不敢去见赵言修。   赵言修说完这话,对着傅文睿道:“傅公子,当年的事情,我不怪任何人。你们有你们的无奈和理由,我却不想成为一切的缘由。往事已矣,我看淡了,也不曾在,你们的事情你们做主。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因为我,而成为别人的阻碍和理由。我现在过的很好,虽然我能明白你对大哥和我在一起的不赞同。但我不得不说,我和大哥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们会幸福的,我相信更会为之努力。”   傅文睿和林黔西两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可却在感情上一败涂地。完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感情上太过的精明了罢了。明明用情至深,可为了报复,为了恨意,成了现在这样。   若是当初,林黔西在相信傅文睿一些,若是傅文睿对林黔西多些信任,两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也让赵言修警醒,在想着,要是他和宋添财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   最后,赵言修觉得,他要遇到林黔西那样的情况会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恋人问个清楚或是直接抱着孩子等着恋人回来,当面问个清楚。不是私底下揣测,去找旁人佐证,没有任何人能代替恋人给与的答案。   而他若是遇到傅文睿的情况,瞧着恋人去娶别人,绝得不会站在暗处,伤心而去。他要离开,也要一个交代,不会就这么的离开。且他坚信,他大哥也不会这样的做,所以,他们不会像傅文睿和林黔西一样,明明相爱,却擦肩而过。   瞧着眼前的两个人,赵言修觉得自己留在这儿不合适了,开口道:“大哥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傅文睿伸出手,开口道:‘言修,你等等。”   说完,走了几步去了屋子的多宝阁面前取下了两个木盒。递给赵言修道:“言修,这是我给你留的,本来想过些时候在给你的。但你刚刚说的对,我的不幸不该怪到别人身上,更不该用自己的不幸去预测你们。这里面的东西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一心心意,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舅舅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你的日子却刚刚开始,喜欢就要争取,更要坚守,不要像舅舅这样,大半辈子都在后悔。”   傅文睿的话让赵言修微微的有些动容,想了想,他还接了傅文睿的东西。总归,他和傅文睿的血缘关系是存在的,能让傅文睿心里好过一点,少折腾自己,更少折腾他们,赵言修还是愿意的。别人的真心和善意,赵言修更是从不辜负,因为这两样东西,在赵言修看来最是珍贵。   赵言修一走,屋子里只剩下了傅文睿和林黔西。   傅文睿却哑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怨怪,不愿说出;后悔,说不出口;只能这么楞楞的看着林黔西。他想,他们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当年他们那么相爱,相爱到与世间所有人为敌都在所不惜,可最终却败给了他们自己的不信任。   林黔西眼神黯淡,把这么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可他心里却没有轻松的感觉。抬眼看了一眼傅文睿,表情却是一变,带些嘲讽神色的看着傅文睿道:“怎么,现在你该是对我恨之入骨吧。当年,我就是那样恨着你的,我们当初就错了,不该在一起的,伤人害己,所以,注定我们得不到幸福。我不行,你也不行。”   傅文睿摇了摇头,沉吟半响,眼神复杂的看了林黔西半响,最后叹息道:“黔西,就如言修说我,往事已矣,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当初我们都错了,现在,我们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你心中明白的,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我这辈子剩下的日子就是和你好好斗,总要在下半辈子压你一头,了了我心头之恨。”林黔西恨恨的道。   “也好,也好,即使做敌人,做对头,也总好过我们陌路。林黔西,商场如战场,我觉得不会输的,不会输的。”傅文睿怔怔的说道。   赵言修出来之后,宋添财就跟了上来,两人坐着马车就准备回家了。路上,赵言修简单的说了事情的大概,宋添财听后唏嘘不已。对这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两个人智商,祸害了自己还不算,还祸害了他的心上人,真是够了。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为他愤愤不平,拉了拉宋添财的手道:“大哥,你别不开心了。我不怨恨他们,真的,或许是我本就凉薄。如那样的亲生父亲,会把我当棋子的母亲,我觉得能有爹娘的关爱抚养,也是我的一种幸运。就算当初我回了梁家,日子也不一定会有在爹娘处的好。我没什么可懊恼的,至于林黔西,他对我有授业之恩。当年,梁夫人不就是托他们为我找个抚养之地吗?只不过从他们手里转到了我爹娘手里。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自然也谈不上伤害。”   宋添财听得懂赵言修的意思,可还是为赵言修不平。稚子无辜,他们有仇有怨就去找正主啊。一个个的都对着孩子撒火算什么?林黔西这事做的不地道,可他们却不能指责他什么。毕竟,又是救命之恩又是授业之情,即使当初是他一念之差,他们也只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而已。   不过,听赵言修的意思,倒是真的不在意了。宋添财道:“言修,我真不如你心胸宽大了。对着这些人真是一股子火,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事情。最后,却连累到你。好在夫子和师娘是两个极好的人,我这才心里好受些。”   赵言修笑了笑,他能理解宋添财。这事要是发生在宋添财身上,他肯定是不会这么容易就不在乎的。可在他自己身上,他的心本就小,不在意的人,自然也让就不在乎了。   不过,宋添财却道:“其实,我觉得傅文昭和林黔西也算自作自受了。就他们这样的折腾,就是现在说开了,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看着他们的样子,心底明明有着对方,可惜,今生注定有缘无分,不能在一起了。”   “即使都有意,为何不能破镜重圆。其实,我倒是希望傅文睿和师傅能再续前缘。至少那样,傅文睿就不会有精神来对大哥挑鼻子挑眼了。”不得不说,赵言修对傅文睿时常找他大哥麻烦十分的不满。   宋添财听这话乐了,看着赵言修这样的和他说笑,知晓是赵言修不想让他担心。宋添财说道:“言修,要不我们打个赌,我赌他们一定不会在一起的。你该听过,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一句意难平就道尽了他们的心思,如他们这般心高气傲,本身又极有才华傲气之人,从当初的行事来看就知道。他们的尊严已经他们的性子,都是那种眼睛中容不得沙子的人。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就是心中再苦,可还是会踩着刀尖面上笑着走下去的人。现在即使说开了,傅文睿难不成就会忘记林黔西对他的不信任,林黔西就能不在乎傅文睿对他的背叛,两人都忘不掉,那在一起也就没了意义。所以,依着他们的聪明,必定只会保持现状。至少,做对头,也是能占据对方最大的关注和时间的。”   宋添财其实觉得要是有可能还是让这两人在一块的好,为啥,这样他就能去围观傅文睿和林黔西鸡飞狗跳的日子了。就凭着两人积怨已深,有那么多前情旧恨,要真在一起了,宋添财都能想得到他们的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鉴于两人都会武功,时不时的上演全武行也不是没可能的日子。   那样的话,他就能带着赵言修,端着小板凳,围观围观了。别怪他不厚道,毕竟折腾他们,总好过他们来折腾自己和赵言修吧。正好也解解自己心头对这两个人的不满,让这两个祸害互相祸害去吧。可惜,宋添财明白,依着这两个人的行事,这样的情形也就是在他脑子里想想罢了。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眼睛,心中觉得他大哥还不知道在你心里怎么嘀咕这两个人呢。笑着说道:“好了,大哥,别在为他们烦心了。傅文睿给我两个木盒,我接下了。回头看看里面是什么,我们归置一下。再过几个月,我们也要回永乐镇了。也不知狗子他们过的如何,我倒是有些想小满哥的做的菜了。”   这话一出,宋添财立马醋上了,心里暗搓搓的决定回永乐镇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跟着林小满学做菜。他已经文武不及心上人了,可不能连厨子的地位也不保啊。   回到宋家,陈桂枝带着宋小宝再数鸭子。去年家里买回的小鸭子现在都已经长得半大了,这些日子,宋小宝对这些半大的鸭子兴趣大增。和隔壁的小花妹妹追着这些鸭子要给鸭子做衣裳穿。   陈桂枝和邻居处得都不错,特别是和两边的邻居。左边的邻居和她一个姓,人唤陈阿婶,胖胖的脸上常挂着笑。生了两个儿子,都在泉州做生意,孙子倒是有五个,最小的都十岁了,通通去了泉州书院读书,跟在自己爹娘身边。   陈阿婶和她当家陈千树就带着大儿子的小孙女在这儿住着,瞧着陈桂枝是个和善妇人,宋家看着又是和和气气,再好不过的人家,就经常抱着小孙女小花过来玩。   宋小宝和小花妹妹自然就熟悉了,别看小花比宋小宝小几个月,可也是个淘气包。她爹娘是做布匹生意的,每年的零碎布料都是带回来给陈阿婶做东西。糊鞋底,做枕头,缝娃娃,就这么还留下许多。   小花就把主意给打到了动物身上,先是瞄准了宋小宝的狗狗小黑蛋。可惜,宋小宝看得太紧,小花只能望狗兴叹,遂把主意打到了陈桂枝养得一群鸭子上。宋小宝就被小花拖着抓鸭子,等着宋添财和赵言修回来,就瞧见宋小宝和小花一脸的泥巴,通通笑了起来。    ☆、第123章 回乡   宋小宝数了几遍才把鸭子数完了,陈阿婶瞧着赵言修和宋添财回来了,抱了孙女小花起身站了起来告辞回去了。宋添财抱过宋小宝,擦了擦脸,笑着问道:“今天玩的开心吗?有没有欺负小花妹妹啊?”   宋小宝扬起笑脸道:“没有,我和小花妹妹一道给鸭子穿衣裳。奶奶和陈奶奶给鸭子做了许多小衣裳。我是哥哥,我要想梁哥哥一样做个好哥哥,会让着小花妹妹的。”   宋添财还这没想到有些娇气的宋小宝能有做哥哥的自觉,深觉得的是他教得好,不仅给与宋小宝口头表扬,还给宋小宝做了个玩具,哄得宋小宝一晚上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晚上,赵言修拿出傅文睿给的两个盒子,发现盒子里装了泉州几个地段位置不错的铺子地契,还有两座宅子一个庄子以及五万两银子,赵言修皱皱眉头,怎么也没想到傅文睿这么大手笔。   赵言修原先看着两个盒子,以为是傅言修给他和宋添财的礼物,对他们示好,表示不反对了。他这才拿下的。可没想到却是这么多产业和银子,对于赵言修来说,手里的两个盒子倒成了烫手山芋。   想着把东西送回去的概率有多少,赵言修摇摇头,心知不大可能了。除非,真和傅文睿撕破脸,可那样,对于他和大哥还有宋家都是极为不利的。傅文睿一片好心好意,他拿了再送回去,也太打脸了。   宋添财瞧见这些也吃了一惊,不过,一想傅家皇商的名头也释然了。如傅家这样的大商户,拿出这些倒还比较实用了。要真是给赵言修什么其他的艺术品宝贝,就是保存都要成问题。傅文睿怕也是想到了这问题,才给赵言修置办了这些产业,又盘算着赵言修以后会走武举,才给了这么多银票,以后好让赵言修去打点。这也是明白赵言修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跟他们开口要东西的,才提前准备好塞给赵言修的。宋添财忽然觉得,傅文睿这个舅舅其实若不是目中无人,太自以为是了,依着这份心也能算是个不错的亲戚。   看着赵言修的神情,宋添财明白赵言修的顾虑,开口道:“言修,你别忧心了。傅文睿既然给了你这些,你就拿着吧。不然,他还不知道会想着什么呢。”   赵言修听着觉得也是不去烦这些事情了,转而和宋添财商量,如何归置这些东西。两个人说了半响才说定,等睡觉的时候,赵言修脑子里闪现过今天的林黔西的话,想到自己爹娘,再回忆起当初在牢里绝望愤恨的自己,赵言修忽然觉得,当初能遇到宋添财这个大哥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他不仅救了自己,更是让自己重新信了善恩有报,平了心中的恨意。宋家的日子,宋添财贴心,也慢慢的治愈了他心中的伤痛。不然,今天,他是绝对不能那么冷静的说出那样的话来的。就如他所说,不在乎所以不失落。   很快到了三四月份,草长莺飞,花红柳绿,没了傅文睿时不时的刷存在感,宋添财的心情十分不错。就拉着宋家众人一道去泉州有名的护国寺去春游了,正好遇到来宋家做客的梁佑荣父子,几个人一道去了护国寺。   护国寺在泉州十分的有名,宋家二老带宋小宝和粱齐重,梁佑荣在泉州这么多年,对护国寺还是比较熟悉的。为宋家一家一一介绍起来,众人听得十分的有趣,也对护国寺兴趣大增。   泉州这儿繁花似锦,到了春天,有不少富户人家来护国寺游玩,这儿的香火极为的旺盛,有不少妇人闺秀出门来护国寺上香。宋添财一行除了宋家二老和两小,其他人都可算得上英俊潇晒。   特别是梁佑荣和赵言修这对亲兄弟,长相更是出众,梁佑荣即使再没架子,可年纪轻轻就身处高位,身上自然就带了股与众不同的气度。赵言修的气质更为的内敛,但也十分的有底蕴。至于宋添财,虽然长得没其他两位出众,可他脸上挂着笑,观之可亲,也增分不少。   这么三个青年男子走在路上,引得那群妇人闺秀纷纷侧目。泉州民风开化,本朝的风气又比较开放,对女子的管制就比较宽松,有几个妇人模样的女子,嘻嘻哈哈的就往他们三个这儿扔香囊和丝巾,宋添财吓了一跳。   反射性的看了看赵言修,原本担心赵言修不高兴了,可没想到赵言修那儿扔的比他多多了。宋添财立马黑脸了,知道他心上人优秀,但他心上人是名草有主的,这些女子的矜持呢?   他就不该选在这个日子来凑热闹,瞧着一个个看着赵言修的女子的花痴样,宋添财脸拉的越发的长了,赶紧加快脚步上山,远远的甩开这些这些碍眼的女子们。   梁佑荣瞧着宋添财的样子心中好笑,不过也比较满意宋添财对赵言修的在意。宋家一行人进了护国寺,才发现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大殿上人满为患,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   宋添财真是无语了,烧个香怎么会这么多人?挤在人海里,实在是挤不住了,拉了赵言修就先出来等着了。宋家二老俱是信佛的,带着宋小宝精神抖擞的往佛像面前挤,很快就挤了进去。虽然看不着人了,但宋添财和赵言修倒是不好先走,就在外面等着。   梁佑荣父子先前一看这么多人,早就聪明没进去,而是倒寺庙里去找和尚准备午膳去了。护国寺的素斋在泉州也很有名,傅文昭吃斋念佛多年,梁佑荣倒是在护国寺也有几个相熟的僧人,准备一桌素斋还是不在话下的。   在门前等着,宋添财抬眼看着赵言修的侧脸,暗暗向佛主发誓,这辈子必不会辜负了赵言修。同时,也感谢老天爷再给他这么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没到半个时辰,宋家二老带着宋小宝就出来了。陈桂枝的脸上满是喜事,宋大山瞧着也十分的高兴,只有宋小宝,早上起得早,没吃什么东西,先时又只顾着和粱齐重玩了,现在却是有些疲了。看见宋添财,伸了伸手,开口道:“爹,我饿了,吃菜菜。”   宋小宝已经被宋家二老交代过了,佛门重地是不能吃肉的。所以,宋小宝就用吃菜菜来代替吃肉了。宋添财抱过宋小宝,笑着对陈桂枝问道:“娘,瞧你和爹这高兴样,莫非是捡到金子了?”   陈桂枝乐呵呵的说道:“添财啊,这还真是件好事,我给小宝求了支签,是只上上签。大吉大利,说以后咱们小宝是个有福气的,还要做大官呢。我和你爹能不高兴吗?”   还有件事情陈桂枝没说,她自己一开始去看相,结果有个和尚说她是个中年丧子的命,不过,晚年有福,享孙子福。这话吓死她了,她才让宋小宝去求签文,解出来的签文大吉大利,这才缓了陈桂枝的心。   她刚刚又找了个和尚为宋添财算了命,说是宋添财二十岁之前有一大劫,能过了,这一生就能平平安安,后福无穷。不然,就是个英年早逝的命,再算赵言修的命格,竟然和宋添财极为的相配,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陈桂枝这就想起了当初宋添财大病不起,又被冯金花算计的事情。心中一唬,嘴里大喊万幸万幸。又一想,宋添财已经过了大劫,以后日子顺顺当当,就开心起来。   宋大山没有陈桂枝这么多想法,只道自己孙子以后是个有出息的,心中就满足了。宋添财这个儿子已经比他这个做老子的出色很多,宋小宝这个小孙子以后再有个好前程,宋大山就不烦了。   中午和粱佑荣父子在护国寺用了斋,这趟春游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一转眼就进入了七月,算着时间,很快就要到赵才青夫妻三周年忌日了。宋添财盘算着要和赵言修回永乐镇给赵才青夫妻祭拜。而这个时候,许久不见的傅文睿又上了宋家的门,表示要跟着赵言修和宋添财去永乐镇一趟,好好的给赵才青做个法事,感谢赵才青夫妻对赵言修的养育之恩。   其他事情,或许宋添财和赵言修不会同意,可傅文睿要去祭拜赵才青夫妻,两人却是不会拦着的。而有了傅文睿的船只和车队,路上就要方便很多,宋家二老也动了心。   快一年没回老家了,宋家二老也有些想自己留在老家的亲朋好友了。趁着傅文睿的船只马车,就带着宋小宝一道回去走亲戚。本来他们是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回去的,可一想过年的时候天气太冷,他们年岁也不小了,还带着个宋小宝,要是受了寒,让孩子跟着遭罪就糟了。   于是就改变主意,跟着傅文睿一道回去。傅文睿这次去永乐镇其实还有事情要办,虽然梁佑荣派人把赵言修当初的案子给平反了。可对于算计赵才青夫妻,害了赵言修入狱的赵才兴一家和那个唐氏却没怎么动手。   傅文睿这次打算过去好好的为他小外甥讨个公道,特别是他在他得知赵言洗是被林黔西放在赵家门口的。傅文睿的心里对赵言修只有更加愧疚和心疼的,而对欺负委屈赵言修的人,自然更要好好的教训。   七月,天气还是很热的,不过,跟着傅文睿这个土豪出行却是比以往几次路途要方便舒服很多。马车上除了备下瓜果竟然还有冰,等到了港口,赵言修和宋添财就见识到了傅文睿的财力了。   傅家有自己的船队,傅文睿这个家主用的船自然是最好最大最豪华的。船上有单独的房间,房间里家具布置都很齐全,用得凉席都是最软最凉快最好的那种。船上备下了冰块,伙食比在家里的还好,有专门的厨子做。   宋家二老还真没坐过这么豪华的船,带着宋小宝进了自己的屋子,都不怎么出屋子了,一看就是紧张上了。而傅文睿还专门派了下人去服侍宋家二老,把宋家二老不自在的,没半天就找宋添财表示他们有手有脚,真不习惯被人做老太太老爷子似得供着。宋添财去和傅文睿提了提,傅文睿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做事不周了,跟着把下人召回来了。   宋家这次回去既要忙赵才青夫妻的三周年忌日,又要做亲访友,带的东西自然就多了。宋家二老也不是个待人小气的,在泉州也为自己的亲朋好友买了不少礼物,好在跟了傅文睿一道走,东西都跟着傅家商队先运过去,人跟在后面就到了。   从船上下来,傅家就有人在港口等着来接他们。   等到了永乐镇,傅文睿和宋家一行人才分道扬镳。宋添财他们直接回宋家村,早先宋添财已经写了信给陈大石一家,告知他们今年八月份他们会回来。所以,当他们的马车进了宋家村的时候,陈大石和林小满得了消息就立马赶着大到村口来迎接他们了。   宋家二老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熟悉的村落和乡亲,忽然间感慨万分。即使才去了泉州不到一年,可宋家在这儿的生活好像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宋家村的村民,看着宋家二老,立马激动的上前打招呼。   宋家二老也不是摆架子的人,连忙下了马车,和乡人们寒暄了起来。泉州日子过的富裕,宋大山和陈桂枝在那儿呆了一年,养的脸色越发红润,他们又自己做了磨房生意,和人做买卖,气度自然也不一样了。陈桂枝为着这次回来还专门做了不少泉州那儿时新的衣裳和首饰,还为宋家其他人都置办了一些。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宋家二老这么一拾掇,倒下显得富贵起来。   所以,没多久,宋添财一家在外发了大财,衣锦还乡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得满天飞了。    ☆、第124章 叙旧   陈大石和林小满在接到宋添财的信后就开始把宋家的屋子收拾起来,他们带着狗子来了宋家村住着。因为狗子爷爷奶奶的事情,又加上林小满接了宋添财的茶棚子开着,赚钱多也有底气,宋家村里正倒是颇为的看顾他们一家。   特别是陈大石和林小满把狗子送到镇上读书,宋家村的村民们说起他们两个来都道仁义。毕竟,狗子现在还姓宋,给人陈大石和林小满做儿子,在乡下能让狗子吃饱穿暖了就是尽了责任了。可现在狗子还能去读书,就是宋三雷老夫妻在的话,也供不起。   更何况宋家村其他人家收养狗子,扪心自问一下,也觉得舍不得这么一大笔银子。众人这么一想,倒是对着宋添财牵线搭桥把狗子给陈大石和林小满做儿子没话说了。毕竟,宋家村里不说把养子送去读书的,就是亲生的也不多。且陈大石和林小满两个人赚的银子也不少,家里的田地可算得上是富户,就狗子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狗子娶妻生子也不用操心了。   有些心不正的人家,恨不得让自己儿子认了陈大石和林小满做儿子,以后好得了他们的产业接自己去享福。话里话外倒是传了几次谣言,说是一个儿子靠不住,要多养几个好养老,又道狗子命硬,克亲。巴望着陈大石和林小满给她们白养孩子去,把陈大石气的去山里打了猎物,一身血的在村子里绕了一圈,这些妇人才没再敢提这话头。这才想起,陈大石以前干的活可是见血的,要是真惹急了,她们可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的。   陈大石和林小满带着狗子在宋家住也住不了几间屋子,他们根本没动宋家的主屋,宋家二老,宋添财,赵言修住的三间卧室除了打扫外,他们根本不怎么进去。   宋家的屋子本就建造的大,陈大石和林小满住在西厢房,狗子一个人一间屋子也就够用了。虽然对外说这屋子是陈大石和林小满买下的,可实际情况两人都清楚。   他们没有想白占宋家便宜的想法,把好多东西都分得清清楚楚,所以,宋添财他们一行人回来宋家竟然感觉和走之前没啥两样。陈大石和林小满是在村子中间接到宋家一行人的,那个时候陈桂枝和宋大山正被人拉着观赏身上的衣裳首饰,被众人奉承着呢。   陈桂枝和宋大山耳根子都软,被这些乡亲们好听话哄着,都有些飘飘然了,把在泉州的所见所闻都捡了些说说。把这些一辈子在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更确定了宋家是发大财了。   宋添财也跟着下了马车,赵言修驾马车带着宋小宝,他在后面听着宋家二老说的泉州见闻略为的有些囧。真没想到,原来他爹他娘这么瞧泉州的景象的。   陈大石和林小满来的很快,在宋大山和陈桂枝快把宋家事情说了了三四分的时候就十分及时雨的接到了他们。陈大石一见宋家二老就道:“宋叔,宋婶,这天热,咱们回家先歇歇,回头再和乡亲们聊。小满准备了西瓜和葡萄,都在井水里冰着,咱们回去先吃些水果,降降暑。”   瞧着陈大石待自己这么热情周到,陈桂枝和宋大山都觉得家业没托付错了人。走了一路也确实累了,赶紧跟着陈大石回宋家去了。   等到了宋家,林小满小快步的把准备的水果和茶水端了出来,笑着招呼宋家一行人吃喝。宋家二老回了老宅子,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宋添财让宋家二老带着宋小宝先去歇息,自己和赵言修把带回来的东西往下搬。宋家二老回了老宅子,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   陈大石和林小满都来帮忙了,这马车里只带了一小部分宋家人路上用的东西。至于带的礼物都在傅文睿的船队里,等一会自然会有人给送到宋家来,该有满满的两大车。   宋小宝走的时候三岁了,现在再回来,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印象的,吃完东西不用人喊就自动找到了宋家二老的屋子爬上了床睡起觉来,跟着大人跑了一路下来,他这个小身子也却是累了。宋大山和陈桂枝刚刚歇下了脚,宋大海和万氏就过来了。   万氏手里还抱着个奶娃娃,胡小玉年底的时候生了个儿子,万氏和宋大海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抱上孙子了。每天,除了要喂奶水的时候要胡小玉带着,其他的时候,万氏和宋大海轮来抱,连宋添金回来抱儿子都要排队等着。现在万氏倒是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对谁都能给个笑脸。   宋大海一家也是早就得了信的,知道宋大山一家这段日子回来,刚刚在村子里一听到消息,夫妻两个就抱着孙子上门叙旧,顺便把宋大山一家请到自己家吃饭去。   不知是远的香近的臭,还是宋大山一家挈带了宋大海一家的原因,万氏这个做嫂子这一年没见宋大山一家倒是挺挂念的。对着陈桂枝这个妯娌,以前说不准有自己小心思,还有的时候闹闹小矛盾,现在一见面倒是尽把前事弃了,都道以前的好了,,妯娌里好似有说不尽的话。   宋大山和陈桂枝是知道胡小玉生了儿子的,他们离的远,满月,百岁都没参加,这次回来,也有来看看这孩子想意思。早早的给这孩子备下了长命锁和手镯子,全是金子打的。   一见面,陈桂枝就瞧见了被万氏养的白白胖胖的侄孙子,那孩子也算会长,尽是把他爹娘好看的地方都继承了。而这孩子还被他爷爷奶奶取了个特别好记的小名,叫元宝。   “元宝长得可真好啊,你看他好像在朝我这个二奶奶笑呢。长得后肯定比他爹还俊,嫂子可真是好福气啊。”陈桂枝逗弄着小元宝,和万氏说着话。   宋大山站着也盯着孩子看,陈桂枝一瞧对着宋大山道:“当家的,咱们给元宝的东西你去找出来,这么好的孩子,咱们做爷爷奶奶的没能来给他做满月,这礼可得补齐全了。”   宋大山这才想起来,赶紧去宋添财那儿翻箱倒柜的把东西给找了出来,万氏和宋大海都推辞了几句,陈桂枝就当面给孩子戴上了。万氏原以为这长命锁和手镯都是银子的就不错了,可没想却是金子做的。   一两金十两银,这两样少说也得有二三两金子,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这手笔不仅把万氏吓到了,也把宋大海吓到了。他们就算种了宋添财分给的十亩地又跟着去和陈大石夫夫卖了炭,一年下来也不过挣了不到三四十两银子,现在宋大山和陈桂枝给孩子给了个见面礼就这么多,能不吓着他们吗?   其实,宋大山和陈桂枝在泉州有磨房,一年下来两三百两纯利是有的,再加上宋添财把平遥镇的几个铺子的租金都给了他们两个做家用过年了还发给了他们大红包,这样算下来,他们身上两千两的身价是只多不少的。   这些银子,除了攒起来,宋家二老又没有用的地方,宋添财比他们更会搂钱,赵言修更不用说,一开始就比宋家多多了。在宋家,除了买菜,粮食米面都是佃户送过来的,而家里的用品也大部分是宋添财出去就顺手带回来了。   这么一来,宋家二老真没啥能使银子的地方,这不,等要回老家了,两老有心给自己儿子做做脸,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过,给元宝打金子的,这还真不是他们有意显摆。   而是傅家给宋家送了年礼,立马光首饰就有两套,一套是金的,一套是玉的,陈桂枝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告诉宋添财让他们送回去。最后,宋添财从傅家那儿得知,这年礼已经是送得最轻的了,再轻,傅文睿回来该对傅府的管家发火了。   于是,宋添财只好花了银子置办了东西去回礼。陈桂枝已经有了两套金首饰两套玉首饰了,回来的时候有心显摆一番,让众人瞧瞧她在外面的日子过得好,不让旁人说道她们家的嘴。准备穿金戴银的回来转转,自然对着大伯子家的小孙子就不能小气了,于是,挑了个最轻的金手镯融了打了这两样。   可万氏不清楚啊,她可知道陈桂枝手上虽然不扣巴,但却绝对不是那种花银子大手大脚的人。这一出手就是金子,这得发了多大的财才能这么有底气啊。她心里乐呵了,小叔子家这么有出息,以后,她儿子孙子也就能依靠依靠了。   于是,等宋大海和万氏与宋家二老寒暄过后,抱着孩子回家的时候,不少人村子里的人都聚到万氏身边问东问西。一看元宝带着金灿灿的长命锁和金镯子,那些妇人一时间羡慕嫉妒恨,巴不得自己怎么不是宋大山家的亲戚了。   也有几个脸皮厚的妇人,带上自己家的孩子就打着去宋家窜门的名义来了宋家。陈桂枝和宋大山刚刚准备小睡一会,就被这几个妇人吵起来了。这些妇人在宋家村的名声并不多好,陈桂枝以前和她们也没什么交集。   现在她们上门,还带着孩子,陈桂枝倒是不好不招待。她端了瓜果和茶水招待这些妇人和孩子,还把从泉州带回来的糕点来了些出来。这些妇人吃的嘴都没停过,还往兜里揣,陈桂枝添了两三回瓜果点心,瞧着这些人还坐着,也就不动了。   陈桂枝原先还纳闷这些人找她来叙什么旧呢,结果,这些妇人话里话外的都在打探宋家在泉州做了什么买卖,怎么这样赚钱云云。又道自己家男人本分老实,又是宋大山和陈桂枝看着长大的,让陈桂枝带着她们男人去泉州挣银子去。   陈桂枝无语了,这些人也太脸大了,她以前可和这些没什么关系。刘采莲不见了之后,村子里说得最欢的那些人这儿坐了一大半,就这么待她们,还想来宋家占她们的便宜,她真想喷她们一脸的血。   这几个妇人坐着不动,拉着她们的孩子喊着陈桂枝奶奶,扯着她们家和宋家祖上的渊源,恨不得表示陈桂枝就是她们孩子的亲奶奶才好。陈桂枝还道这些人想用孩子拉近和她家的关系,只是笑着,并不怎么答话。   等了一会,却发现这几个人在夸赞陈桂枝大方,又道给了元宝见面礼豪爽。这么一来,陈桂枝再不清楚那就真傻了,她看着这几个妇人,心里忽然就来气了,这些人怎么好意思的,她家儿子挣再多钱也和她们无关吧。   难不成,这些人还想让她给金子。陈桂枝的脸色就淡了下来,这两年她的性子也改了不少,去了泉州更是涨了见识有了胆子。对着这些人,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给元宝见面礼那是天经地义的,谁让元宝和我当家是一个血脉出来的。以后,我们宋家的香火可是要他和小宝来供奉的,我这个做二奶奶的不疼疼他,难不成去疼拿人好说人歹的户去。说不准啊,我这边给了好处,人家那边就在背后笑我傻子了,分不清里外人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这话一出,这几个妇人也清楚了陈桂枝是说她们。一个个僵住了脸,心中暗骂陈桂枝一家越富越扣,一点乡里乡亲的情面也没。可面上又不能说什么,在茶点尽了之后,瞧着陈桂枝不再添茶添点心,看样子她们也是拿不着好处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带着孩子走了。   原先这几个妇人总想着,宋家一直好说话,现在她们带着孩子上门,又卖了那么多好,奉承了半天。她们的孩子即使不能像万氏的小孙子那样得个金子的可也能带些东西回去甜甜嘴吧。可没想到她们就这么空着手来,空着手走了。   等傅家的下人把宋家带回来的东西送了回来,两辆大马车,这阵仗,一进宋家村就被人围观了。等众人眼瞧着马车停在了宋家,脚夫开始一箱子一箱子的搬东西的时候,眼睛都要直了。如布匹什么的,就不下于十匹,那花色和料子一看就知道贵着呢。而那些看不见的箱子里的东西就更让众人心里痒痒的。   那几个没得了好处的妇人瞧着宋家这架势,眼睛都要充血了,恨不得上前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才好。心中更恨宋家的一毛不拔,于是,宋家回来的第一天傍晚,就传出了宋家发达了就忘本了,眼眶子都要朝天了,是装不下村里的乡亲们的。   等这话传到宋添财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第125章 富贵   陈桂枝听了这话,又气又恨,这些人怎么就见不得她家有点好呢。她儿子对村子里还不够好吗?现在还传出这样的话,真是太欺负人了。不就是没给那几个人好处吗,她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了,凭什么给她们啊。   这么一传,倒是把陈桂枝和宋大山回老家的那点热情和飘飘然给打消了。两个人头一回觉得,住到平遥镇上也不错。至少,她就是整天的穿金戴银,也没见旁人眼红,这么赤、裸裸的就惦记上了。做事怎么能这么做呢,好在她们一家不在村子里住了,不然,就是富贵了,日子也安生不了。还得整天听那些闲言碎语,被人眼红嫉妒着。   宋添财是早就料到了,一个村子里总有好有坏,总有那几户人家是见不得旁人好的。不过,他也不是就这么被人说而放任的。他们走了,陈大石夫夫和宋大海一家还要在宋家村过呢。对于对他们起了恶意的人,宋添财是不准备就这轻轻放下的。有的时候,太过软和,只会吃尽闷亏。   这次回来,宋添财倒是听到万氏和他嘀咕,有几户村子里的人眼热陈大石和林小满,想欺他们是外来户,占他们便宜。虽然被陈大石吓住了,但陈大石和林小满是他请来的,现在被这些人欺负,他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看着。   再说,宋家村这儿还埋着他们宋家的祖宗呢,也不能真的任由那几个人把宋家的名声给搞臭了。不过,他也没做声,准备先看看村子里待他是个什么态度。   这流言传了没几天,里正就让自己婆娘去敲了几家的门,家里有老人的人家大部分都关照了家里人不要去多嘴多舌,招惹是非。这么一来,宋家的流言蜚语,也就在那么一个小圈子里翻来覆去的说道。   宋添财瞧着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对他们还算可以,特别是里正,好像从宋三雷老夫妻的事情后,性子倒是刚硬了很多。不再总是想着和稀泥了做事了,宋家村的风气倒是比他走之前要好上一些。   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果然,人心也不是都是坏的,受了他的好,固然有那白眼狼,可也有不少是知恩的。这样他心里就能顺了。宋添财的日子过的好,倒是不在意那点子东西,只是在意那些东西给的值不值。他不要求多大的回报,只要旁人有这种知恩的态度就行了。   所以,这回,宋添财又给村子里买了十五亩地做祭田。这十五亩地是专门给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每年一个老人十五斤面十五斤米,小孩子也是一样,只要不是灾年就都能去领。他现在不在宋家村了,可当初想要帮人的心却没冷下去。   大旱一场,宋添财没法子力挽狂澜,但现在风调雨顺了,宋添财还是能让老人孩子吃几顿饱饭的。不过,他也不是那等别人给他使坏了,他还上赶着倒贴银钱粮食的。在查清楚了是谁家传了他的家的坏话,谁家又心不正的想欺负陈大石夫夫之后。直接言明,他捐出的田亩出产,不会有一粒粮食分到这十来户人家的。   宋添财这话一出,这十来户人家就闹开了,一年一户人家两个老人,两三个孩子,这样一来一年就有一百多斤细粮,换成粗粮都够一个大人一年的口粮了,就让宋添财这么轻飘飘的一说,这么没了,这十来户人家能愿意就怪了。   一个个堵住宋添财让他给说法,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人开口质问宋添财道:“宋家小子,没你这样欺负人的。我们也宋家村的人,凭啥一个村的老人孩子都有,就我们这十来户人家不给,在哪儿都没有这样待人的。你这样做缺不缺德?”   宋添财冷笑道:“我的银子我来行善积德,怎么就缺德了。这宋家村有几百户人家,我都能给了粮食,为他们考虑一番,却为什么独独不给你们,你们心里该明白。我宋添财做事自认为没有厚此薄彼,当初给村里送老人孩子送东西,可曾少过各位的。我花银子,花粮食,是图个什么?既不让图你们的银钱,也不图你们的好处,只图你们能念我们宋家一点好,只图我心中对宋家村叔伯侄子们的一点心意。可你们却倒好,拿了宋家的好,却在背后弄宋家的鬼。”   “我们宋家在你们口里不是最为富不仁,最小气冷血,看不上你们这样的乡亲。既然你们都这么卖力的来为宋家宣传了,我想,我要是送东西上你们的门上,不是打了我们宋家的脸面。告诉旁人,别人恶意待我宋家却和善意待我宋家是一样的吗?我可不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既然各位瞧不上我宋家,觉得宋家不仁义,那就不要再来和宋家歪缠。我想各位这么有骨气,也不想自打嘴巴吧。”宋添财毫不留情的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   这些人没想到宋添财这么不留情面,直接说得他们老脸通红,宋家村有几百户人家,刚刚才受了宋添财的好。宋添财又说的有理有据,旁人倒是不会说宋添财什么。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宋家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去了泉州还惦记着给老家乡亲,这样的行事真没什么好给人讲究的。   这十来户人家都是嘴巴碎的,在村子里也不是什么善茬,人缘一般般。在背后说宋家坏话,给宋添财抓住了,宋添财气一气也很正常。人家花了银子,不说其他,总不能还要被人骂吧。这完全是这十来户人家嘴上留德,自己作的,怪不着人宋家。   这十来户人家,虽然不是人人都去传了宋家的坏话,可总是他们家里人说的。也别怪宋添财心眼小,他可都是打听清楚了,这十来户人家的老人们在家都能说得上话,不是啥省油的灯。他们能不知道宋家的这些谣言,只不过装傻充愣,不值得为了宋家说自己家人。甚至,这其中还有不少老妇人做那长舌妇,传了不少宋家的坏话。就这个样子,还想拿宋添财的好处,宋添财只能告诉他们可以去做梦比较快了。   这十来户人家哪肯把这到嘴的肥肉给飞了,当天下午就带着家里的婆娘和儿媳妇上宋家说理。先是道歉,后又是半哀求半闹腾,就指望着宋家二老心软给发话了。   可惜,宋家二老这回精了,早早的躲到了宋大海家里,宋家只留下宋添财和赵言修已经陈大石夫夫。随她们怎么闹,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就能把她们堵回去,然后,坐旁边旁观即可。   看出宋添财是铁了心了,这十来户人家倒是真有心后悔了,倒不是后悔说宋家坏话,而是后悔为了这几句坏话,白白的没了那些粮食。宋家富贵了,可不是他们能硬来的,可软得也不管用,最后,闹了两场,都没见效,也就死心的回去了。   从这以后,每年到领粮食的时候,这十来户人家的当家就要对着家里的女人们横眉冷对一番。有那和这其中十来户中有不和的人家,还故意拿着领的老人粮和孩子粮,去他们家转一转,显摆一下。再为他们家叹几句可惜,又会惹得那些人家鸡飞狗跳一番。   之后,宋添财再回来探亲,就再也没有听过这宋家的坏话了。宋家村人都明白,宋添财是个受不起气的,他好心好意的给宋家村众人谋福利,可若是有人放任旁人对宋家指指点点,那宋添财肯定不高兴,他一高兴,肯定是要众人都不高兴的。宋家村众人都拿了现的好处,怎么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村里的闲言碎语,宋添财原本等着陈家来闹腾的。现在外面都道他们家富贵了,依着陈家的尿性,不来摸点好处走就奇怪了。他可是找万氏细细打探了陈家和宋进宝两家在他们走了之后,来找陈大石夫夫的事情。   话说,刘秀贞和冯四凤还真是脸大的跑来对着陈大石摆宋家亲戚的款。话里话外道他们是宋家的至亲,肯定是要为宋家考虑的。可不能让外人来管理宋家的产业,让宋家吃了亏去。看他们那个架势,一副要接管了宋家的产业模样。   陈大石和林小满只道这是他们买下来租下来的,有契约文书。她们要是想闹腾,那就上衙门去说。万氏又让宋大海请了里正过来,说这是宋家的东西,有租有卖的给了陈大石夫夫,怎么也管不着陈家的事情。就是宋家把产业没租没卖,要托付也是给姓宋的,轮到她们姓陈的怎么回事。这样闹了她们一个没脸,才打发了她们走了。   至于宋进宝一家,倒是冯金花来探了探底,说宋进宝是宋家二老的儿子。这产业该是有他们一份的,现在宋家一走,是昧下了她们的产业的。这话也就是准备骗骗陈大石和林小满是外村人,不知情罢了。   可没想宋添财走之前,还特意留了一份宋家户籍附件给了陈大石和林小满,跟他们说,除了户籍上的人回来,他们招待一下。其他的都是虚的。当然,刘采莲的户籍已经被刘家迁走了。既然刘采莲都一心向佛了,宋家这么心善,自然要成全了。于是,宋添财就把刘采莲的户籍给迁回了刘家,他相信,除非刘采莲一辈子呆在庙里,要不就一辈子不回来,不然,依着刘家当初的损失,定是要好好从这个女儿身上讨回来的。   所以,陈大石和林小满直接就把宋进宝夫妻的底揭穿了,让冯金花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户籍不在宋家,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父子名分,宋家的一切和他们是没一个铜子的关系了。就是宋家全没了,继承产业的先从宋添金,再把宋家一圈的排一排也轮不到宋进宝这个外来的。   宋添财回来听了一耳朵,心中想着他们回来不算低调,难不成那些人都转了性子了?宋添财表示这世界真是的转变太快,他都快跟不上这些人的脑回路了。   宋添财他们回来最的一件事情就是要为赵才青夫妻做三周年忌,傅文睿也终于教训完了赵才兴那群人,赶来了宋家。   要说傅文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穿着他那一年也难得穿几次的五品官服,摆起了五品官员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就这么进了宋家村。宋家村这些年真还没出过什么做官的,一瞧这官家气势,一个个的缩起了脑袋瓜子躲回家里,就怕一个不是冲撞了贵人。   只有那些不知事的孩童,瞧着官轿威风,一个个追着傅文睿的轿子后面走。一直跟着傅文睿在宋家的门口下来,唬得宋家二老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以为的大商人,还是个正正经经的五品官身。   傅文睿其实也是知道宋家在这老家也有些不修的亲戚的,他就想给赵言修撑撑场面。告诉众人,赵言修可是他的外甥,那是有靠山有后台看顾的,可别不长眼的得罪了。   宋添财闻着声出来,瞧着傅文睿穿的板板正正的朝服,心中顿时无语了。不过,想着这们高调对宋家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准还能把傅文睿今天这身威风辟邪用,就忍住了嘴上想吐糟的冲动。   而傅文睿到了宋家,倒是没再摆架子,和宋家二老寒暄了一会,就开始和赵言修商量要怎么大办赵才青夫妻的忌日了。当然,这期间,傅文睿也不忘为自己邀功,向赵言修把自己怎么教训赵才兴那群人的经过通通都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赵言修把赵才兴打得断了四肢,赵家花大价钱帮着他找了个擅长跌打骨折的大夫,总算接好了四肢。不过,他的腿瘸了一条,双手也使不上劲。而唐氏在佛堂假意吃了一年斋,就悄悄的回了赵家。   因为赵言修那么一闹腾,赵才兴的胞妹又被县太爷送庄子上去了。赵家的小辈立马要求分家,赵家的族老们又插手进来,想分一杯羹。最后,赵才青名下多了个儿子,分了赵家一半产业。   赵才兴被分了一半,还被其他的兄弟要走了两成。不过,当初赵老爷子就怕赵才青是嫡子最后得了赵家产业,让他的娇妾爱子受穷受困,帮着置办了不少家业在唐氏和赵才兴的名下。   所以,赵才兴靠着这些产业日子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第126章 疏而   本来,赵才兴手里有几个铺子,又都是位置不错的地段,就是他不做买卖,光吃租子也不愁吃穿的。只不过,想要过以前赵家二少爷那样的日子却是万万没可能了。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易,赵才兴虽然身份上颇为的提不上嘴,可他在赵家却真是被金银堆着养大的,从没吃过什么苦头。   现在他的日子陡然间一落千丈,从人人巴结的富家少爷成了半等残废,还要扒拉着银子过生活,遇见以前一块玩的主儿,也得让一让,这滋味,让赵才兴越发的受不了。这样日子,就使得赵才兴整日的喝个烂醉,恨不得在脑门上挂个酒坛子,又买了美婢娇妾回来享乐,一醉解千愁,也不管那死去还未过一年的老爹的孝。也不知赵老爷子底下有灵,瞧着他疼宠了一辈子的儿子这么对他的,心里会不会后悔。   永乐镇虽然不大,可赵才兴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先是谋害了嫡兄,后又不守父孝,除了想占他好处的穷亲戚和狐朋狗友,就没一个愿意和他家来往的。等赵才兴把唐氏接回来,镇上只要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不再给赵家下帖子。   赵才兴的妻子姓黄,是镇上教书先生人家的姑娘。当初家里的老子为了给她大哥凑科举的费用,就把黄氏嫁了早没了名声的赵才兴。唐氏这个亲婆母一直看不上她的出身,嫌弃她是个教书匠的女儿,帮不了她儿子争夺赵家家业。   黄氏是赵老爷子定下来的,他倒是想为心爱的小儿子娶个得力的儿媳妇,好帮衬小儿子。可赵老爷子本人宠妾灭妻的名声太响亮了,再看看明明是嫡子却龟缩在书院的赵才青,有点家底的人家都看不上赵才兴。   俗话说的话,什么葫芦什么瓢,有这么一对爹娘,谁家愿意嫁个女儿进去,做这明眼人一瞧就是亏本生意的买卖。赵老爷子看着有实力的亲家是结不上了,就干脆找了个有名声的。   黄氏的爹是个秀才,教书教了几十栽,她两个兄弟看着也都是读书的料。虽然家中没什么银钱,可她本人素有贤名,赵老爷子这才花了重金聘她回来做儿媳妇。这要是等黄氏的兄弟中了举做了官,以后,赵才兴继承赵家家业可就得力多了。   盘算是好的,可这黄氏娶进门一直到赵老爷子去世,她的两个兄弟也都在秀才档上晃悠。而黄家的日子越发过的艰难,时常要靠黄氏这个出嫁女来贴补。而黄氏肚皮也是不争气的,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一直没生儿子。惹的赵老爷子一直后悔不已,直道自己看走了眼。   唐氏本就不满黄氏这个儿媳妇,黄家这门亲家时不时的上门打秋风,她觉得自己儿子的脸面都要丢尽了。还没给她生个嫡孙,不然,依着赵才青无子,有个嫡出的孙子,她也能鼓捣老爷把孩子过继过去,顺势也能堵住族里人的嘴。   恰好,唐氏本就是妾氏,对于黄氏这个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原本就有些底气不足,再加上原先黄氏持着读书人家出身的做派,更是间接的得罪了唐氏。唐氏几次都动了休了黄氏的念头,可惜,黄氏平时做事谨慎,黄家在不济,一门也有三个秀才,即使以无子休了她,也得补给她一笔银子。   唐氏又有些舍不得这笔银子,就起了歪心思,时不时的就给自己儿子塞女人,都是千娇百媚花骨朵般的女子立马把黄氏比成了豆腐渣。而那些小妾都是没名没分的,就是生了儿子女儿,也都要看着唐氏的眼色过日子,一个个争抢着去孝顺唐氏。   唐氏因为妾氏身份,就算有赵老爷的宠爱,可在外也是抬不起头来的。对着这些上赶着巴结她的儿子的小妾们很是受用,时常用她们来打压黄氏,希望黄氏自己过不去了,归家去了。甚至,有的妾氏在她的撑腰下陷害谋算黄氏,她也是暗暗推波助澜的。   黄氏从小在家受得是她老爹出嫁从夫的那一套,性子不是太刚强,在赵家的日子过的那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好在她实在是心疼两个女儿,为着女儿她也强撑着,倒是在赵家过了下去。不然,一个被休归娘家的女子,她的两个女儿就得毁了。   赵老爷子去世之前,黄氏的大女儿就已经嫁人了,小女儿也讲好了人家,可等赵老爷一去世,小女儿要守孝,赵才兴又只得了赵家的三层产业,那原先给小女儿定好的人家却是有些微词了。   等唐氏被赵才兴从寺庙里接了回来,那户人家就直接以赵家门风太差退了黄氏小女儿的亲事。气的黄氏躺在床上半个月才下了床,还是听着她小女儿的话,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唐氏,硬是撑着赵才兴的冷眼,建了个小佛堂,威逼着唐氏要是不在佛堂为赵老爷子守孝,她就要去族里找族长才算把唐氏送进去。   可也彻底惹了赵才兴的厌,他把一个生儿子的妾氏提了二房,直接夺了黄氏的管家权给了这个妾氏。黄氏一病不起,眼看着要不好了,唐氏虽然在佛堂,可府里的大小事情那妾氏都是要请教她的。   唐氏恨黄氏让她天天枯坐佛堂,吩咐那妾氏在黄氏药里下了相冲的药,直接想要黄氏的命。黄氏的小女儿是个厉害的,从小瞧着母亲受苦,早就对唐氏和赵才兴有了怨恨和防备,唐氏就这么被黄氏的小女儿抓了个正着。   黄氏的小女儿直接拿了证据去了赵家族里,赵才兴知晓后,大骂这个小女儿是个不孝女,但也不能真丢手自己母亲不管,拿了两个铺子打点,哄住了族里的那群族老。   黄氏小女儿瞧着不对,躲回了舅舅家,可惜两个舅舅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凉薄人。即使在听着小外甥女说黄氏要被唐氏害了,也都是在盘算着怎么拿着这个把柄去找赵家要银子使,半点没有想为黄氏讨回公道的想法。   傅文睿早就有为赵言修教训这些人的想法了,先前就派人留言赵才兴一家。从下人中知晓了这些事情,立马让人联系了黄氏的小女儿,许诺帮她母亲讨回公道,还会给她一笔银子帮她立个女户,让她把证据给傅文睿派去的人,直接去官府状告赵才兴谋害嫡妻。   赵才兴再如何也是黄氏小女儿的父亲,女告父,即使不像前朝未受理就丢了半条命,可在男权社会还是很招人忌讳的。黄氏的小女儿这样做,就是为黄氏讨了公道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傅文睿给她银子,帮她出面告状,那是最好不过的。于是,很快,赵才兴就发现被传召到了衙门,一听,黄氏身边的管事夫妻代替黄氏状告自己谋害黄氏。杀人罪名,赵才兴自然是不认的。   原本想着他好歹做过几年县太爷的小舅子,虽然他妹子被送去庄子上了,但在衙门也是有些关系的。送送银子,上下打点一番,他也就能放出来了,心中并不多慌张。毕竟,黄氏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在那儿呢,黄氏和他生的小女儿还未出嫁在他手里捏着。赵才兴怎么想都觉得黄氏是想借此来威胁他,要他做什么事情罢了。   等他被衙役关进牢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对,再次提审的时候,赵才兴没了一开始的笃定,在瞧着县太爷一定要之治罪的时候,把唐氏给供了出来。于是,等唐氏被抓到衙门,才发现是自己儿子揭发了她。   唐氏是个妾氏,谋害黄氏,即使是她的亲儿媳妇,但对于讲究嫡庶的律法来说。她的罪是很严重的,即使没有被判死刑,可也被打了杀威棒,判了流放三千里。她的年岁也不小了,被这么一通打已经没了半天命,再要去那荒芜之地流放,在路上就亡故了。   赵才兴交代了唐氏出来,并没有因此被放出来。反而是黄氏,在小女儿的述说下,递了和离书到了衙门。县太爷早就得了傅文睿的话,把赵家的大半产业给了黄氏说是以做唐氏谋害的弥补,判了赵才兴和黄氏义绝。   黄氏撑着最后一口气,给小女儿办了女户,把得到的产业都留在了小女儿名下就去了。而赵才兴在牢里呆着,他的那些妾氏一个个人心惶惶,干脆带着儿女携了赵家的银钱通通跑路了。   等赵才兴从牢里放出来后,他的家业只留下最后一处最偏的宅子。那宅子因为太偏而逃过一劫,没人去管。可也因为太偏了,卖不出什么价钱,赵才兴没了银子,手脚又不利落,只好把那宅子租了,在永乐镇的北街聘了个最便宜的屋子住下,每天靠着那宅子的租金过日子,日子过的十分的艰辛。   他一开始还想去找自己的那些儿女,可黄氏的小女儿安葬了母亲之后,拿了银钱就不知所踪了。实际上是被傅文睿安排到了另外的地方过日子去了。其他的儿女,黄氏一死,黄氏的大女儿恨不得生吃了赵才兴,赵才兴找上门去,只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要女儿养老的。只给了几两银子,做个面子,连面都没露,气得赵才兴恨不得扔了银子拂袖而去。只不过,最后,看了看自己破旧的衣裳,还是拿了银子一声不吭的走了。   至于其他几个嫁出去的庶女,更是对他避而不见。而他的庶子倒是有几个,可年长娶妻的那两个都是他不喜欢的,早年给他们胡乱娶了门亲就打发出去了,现在赵才兴找上门去。这两个儿子不会明着赶他走,可儿媳妇却是整天横鼻子竖眉毛,桌上的饭菜一日比一日寡淡,都能数的着米粒来。   赵才兴却不敢摆公爹的款,只能厚着脸皮呆着儿子家,真是饿了,就用身上那点银钱买了糕点放在自己房里偷着吃。不然,给儿媳妇知道了,又得闹一场了。而富贵了大半辈子,享受了大半辈子的赵才兴,现在却吃起了旁人的白眼,每每除了咒骂,却再无半点法子。   听完傅文睿说完,宋添财忽然觉得傅文睿顺眼了一点点。赵言修虽然没说什么,但对于间接害死他爹娘的人,知道赵才兴过得不好,不可否认,赵言修心里还是有些愉悦的。   傅文睿瞧着赵言修神色高兴了些,宋添财的笑容真了点,心中略为的得意。要不是赵言修不愿意认会回家,傅文睿不大好大肆张扬自己是赵言修的亲舅舅,他一定能更名正言顺的教训赵才兴,让他比现在还要惨。   而且,当初,赵才青夫妻行了那么多善事,交好了那么多人家,可人走茶凉,赵才青夫妻一去,留下他小外甥这些人就缩起了脑袋过日子。要是给他们知道,赵言修身后来头这么大,可不得把他们后悔死了。   哼哼,不过,他也是很记仇的,这些人家他都是记下了。他们要想和傅家做生意,看他怎么坑一坑这些人家,平一平心里的不满。   傅文睿弄了这么大阵仗的来了宋家,宋家村里正得了消息,赶紧上门探个究竟。宋家村里正来了宋家,一见傅文睿就要下跪,傅文睿派人赶紧拦着,旁处给人跪就跪了,可在赵言修和宋添财这儿,傅文睿可不想弄得自己好像以势欺人似得。   端出贵公子的范来,傅文睿开口对着宋家村里正道:“老丈不必多礼,本官是言修的舅舅,早听言修道宋家村村风祥和,本官还要多谢老丈照看言修一二了。”   宋添财很想翻白眼,傅文睿能不能不天天炫他和言修的关系啊。不就是个舅舅吗?还是个没获得正式名分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向着众人炫耀,就算是给言修撑腰了,宋添财还是略觉得不爽,总有一种心上人被抢走的赶脚。   宋家村里正一听,心中一惊,他只知道赵言修是宋添财夫子的独子,而宋添财的夫子是个举人。可那也只是听听罢了,毕竟,赵言修来了宋家村,除了吃好一点,穿好一点,半点没有表现出他半点官家公子的地方。   原来,他们都道赵言修的父母双亡,就算以前父亲是个举人,可毕竟只是半个官身,人又没了。赵言修又是被家里争取夺利赶出来的,顶多手里有些银子,过得比旁人宽裕就是了,没想到赵言修母亲这边的亲戚来头这么大。也难怪宋家就这么两三年就全家搬去了泉州那样繁华的地段过日子,原来有这么个大靠山啊。   宋家村里正心道,这宋家小子还真是个有福气的,结了个契兄弟撞了这么大的运道。以后,就是宋小宝也跟着沾了这赵言修的福气,不过,宋家好了,他们这些老乡亲们也有光彩些。   和傅文睿客套了几句,宋家村里正就识趣的不在多呆,回去了。不过,没半天,宋家最新的消息就出来了,赵言修有个做大官的亲舅舅,还待赵言修十分的亲近,宋家又被羡慕嫉妒恨半天,但这回那些闲言碎语却都没敢讲在明面上来。   中午的时候,林小满掌勺,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来招待傅文睿。深怕傅文睿这个大官吃不习惯,给宋添财他们添了麻烦。宋家二老也拘谨起来了,陈桂枝抱着宋小宝在后面吃饭,宋大山在桌子上实在是紧张,憋了半天,还是宋添财让他去看看陈桂枝,才让宋大山松了口气的下了桌。   傅文睿瞧着宋家二老这样,倒是苦了脸,他可真不是来宋家显摆的,就是收拾了赵才兴,心中高兴,一时得瑟。再加上,他手下的人曾告诉过他,宋家村里都道赵言修是个落魄的公子哥,这让傅文睿心中十分的不高兴,这才摆了官威,给赵言修撑场面的。没想到,他是威风到了,可也吓着了宋家二老,这事做的,也是欠了妥当。   用了午饭,傅文睿和赵言修商量了赵才青夫妻的忌日。傅文睿是个土豪,对着养大自己外甥的赵才青夫妻是真的感激的。所以,依着他的意思,给赵才青夫妻修坟做法事才是最好。   赵言修却不乐意,他爹娘已经入土为安了,他就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们。把这意思和傅文睿一说,傅文睿也不好强求,只能在三周年忌日做法事上打主意了,势必要把这忌日弄得隆重。   宋添财也在旁提了提意见,三个人商量了半天,才商量好了。不过,赵才青夫妻毕竟是入了赵家祖坟的,赵家族人还未赵才青夫妻过继了个赵家族里的男丁做儿子。三周年法事,也是要通过赵家族里的。   傅文睿对赵家族里没多大好感,可也知道,真算起来,连赵言修都是赵家的外人。对于这些族人,倒是不能得罪的太狠,以后,真算起来,那族里给赵才青的过继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的供奉赵才青夫妻香火。   傅文睿已经打探清楚了,那过继的孩子还是个不错的孩子,那孩子的亲生父母还有两个儿子,也还顾忌名声。他已经去赵家族里打过招呼了,说赵才青和他有旧交,他是要务必照顾赵才青后人的。这么一来,过继给赵才青做儿子的那孩子的产业也能保下个七八分,这样也算是他给赵才青夫妻留个香火了。   商量完了事情,依着傅文睿的尿性还想在宋家蹭地方睡觉,被实在看不过眼的宋添财刺了刺,傅文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镇上的宅子里住着。傅文睿一走,宋大海和万氏抱着小孙子就过来了。   无非又是一顿问,宋家二老也不大知道傅文睿的底细,只知道傅文睿是赵言修的亲人,还特别的有钱能干是个大商人。可今天这么一出,把他们搞糊涂了,原来做商人也能当大官。万氏来和陈桂枝唠叨的时候,陈桂枝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狗子在镇上读书,一般都是跟着村子里另外几个孩子坐着宋牛头的牛车回来。这几户送孩子去镇上的人家都和宋牛头说好了,每日给上三文钱,帮着接送一下这几个孩子。   狗子前两天没回来,在刘坤武家里住了两晚。这段日子天气热,林小满心疼狗子跑来跑去的晒黑了不少。正好夫子放假,大锁小锁邀狗子去他们家玩,陈大石和林小满哪有不同意的,收拾了东西送了狗子去住几天。   这刚刚准备接狗子的时候,宋家回来了,陈大石和林小满光忙着宋家的事情了,倒是腾不出手来,正好宋添金休息,宋桃子也想回娘家了,一道把狗子送了回来。   宋小宝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林小满是个勤快的,家里不仅种田种地,还养了不少家禽。连羊子都养起来了,宋小宝闲着没事干,跑到羊圈里要骑羊子玩。被陈桂枝训了一顿后,有些不高兴的生了会气,又被林小满的点心给哄好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追着鹅玩。   那些鹅也是很凶的,瞧着宋小宝眼生,一开始盯着他追了好几次,要咬他,把宋小宝吓都快哭了。虽然,后来,鹅被宋家二老赶走了,可这事被宋添财这个无良父亲笑了半天。笑得宋小宝十分的不好意思,于是,他就和这些鹅对上了,一开始还只是扔个石子吓吓他们,再然后,发现这些鹅也不是那么可怕,就拿起了小棍子,没事就追着鹅跑,一雪前耻。   狗子一进门就瞧见了宋小宝,对于这这个玩伴兼小弟弟,狗子是记得很清楚的。虽然宋小宝长高了又添了肉,可大致的脸模子却是没变的。还有这些日子,虽然宋小宝去了泉州,可他们还是有信件来往的。   宋小宝那一手的鬼画符,虽然宋添财看不出啥名堂来,可狗子却觉得宋小宝这是记着他呢。把那些信一封封的保存好,都给压在了柜子里,现在一看见宋小宝,狗子立马高兴了。   宋小宝瞧见狗子,先是歪歪头,想了半响,最后,慢吞吞的开口道:“狗子哥?”别指望一个四岁孩子的记性有多好,宋小宝现在能喊出狗子这声来,还是宋家二老这几天天天念叨的。    ☆、第127章 不漏   狗子却十分的高兴,上去拉着宋小宝的手道:“小宝,我这些日子可想你了,你给我写的信我都收着呢。”   宋小宝其实也不大记得自己的大作了,不过,狗子对他很亲切,他倒是很喜欢。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林小满给的芸豆子给狗子,嘴里还说道:“狗子哥,吃豆子,特别好吃。”   陈桂枝也看见狗子了,笑着对他招招手,开口道:“狗子回来了,快来给陈奶奶看看长没长高?听你爹爹们说,你现在读书可厉害了,可把你爹爹们高兴坏了,回来都给我说了几回了。这几天读不读书啊,夫子凶不凶啊?”一连串的问话问下来,狗子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狗子八岁了,宋家走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对于宋家人他是很有好感的,特别是他知道他爷爷奶奶能讨回公道,是小宝爹爹出面的。对于这一点,才八岁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但却是记下了宋添财的好,也是对小宝这么的挂念的原因之一。   听着陈桂枝的问话,狗子牵着宋小宝的手走到陈桂枝的面前,给他看看自己长没长高。又开口道:“我们夫子很严,但对我很好,他喜欢打手心,可疼了。不过,只有不完成课业的学生他才会动手的。”   对于陈桂枝这样的老一辈来说,最奉行的不是快乐教育而是严师出高徒。听着狗子这么说他们的夫子,倒是认为这夫子是个好的,教学生用心。再比划比划狗子的身高,陈桂枝点点头,一年没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想着林小满和陈大石又开了茶摊子,整日的卖饭菜瓜果,吃食上肯定不错。再说,依着这夫夫两人的性子,肯定是把好的紧着狗子来。瞧着狗子圆嘟嘟的下巴,一看就是被陈大石和林小满养得很好。   等进了屋子,陈桂枝去拿了给狗子准备的礼物。她和宋大山给狗子准备了一匹料子,宋添财和赵言修则是买齐了文房四宝,而宋小宝也给自己的这个小哥哥带了一个瓷人娃娃。   狗子瞧着这些东西,不好意思拿,他低着头红着脸。林小满听着声出来,瞧着这场面,笑了笑。拉了狗子对着陈桂枝道:“婶子,你们不用这么破费,弄得我和大石都不好意思了。”   陈桂枝却道:“这有什么,狗子就和我亲孙子没两样,给他带些东西咋了。好了,你们别跟我磨叽了,把东西收下,我还等着以后狗子有出息了,能享享狗子的福呢。”   林小满这才把东西收了,宋家这次回来给他和陈大石也带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穿得,弄得他和陈大石怪不好意思的,只能更加用心的帮着宋家管理这边的产业和田地。   狗子一回来,宋小宝就不去辇着鹅去玩了,跟着狗子跑来跑去。两个孩子一点没有多日不见的生疏,玩得很嗨,宋小宝人小,狗子让这他,陈大石在后院移栽了些葡萄回来。那小葡萄就只有小拇指大小,还在泛着青色,却还是没逃出宋小宝的魔掌,屁颠屁颠的摘了送到宋添财面前,要给宋添财吃。   好吧,心是好的,行动也是要被赞许的,但面对一盘子要酸掉牙明显发育不良的小葡萄,宋添财却没有想试一试儿子孝心的心情。赵言修在旁看着宋添财为难的神情,憋着笑。   吃过晚饭,宋桃子就和万氏一道过来了。本来大锁小锁和她小儿子墙墩是要过来的,可等万氏告诉了宋桃子,宋家二老给了元宝的见面礼是金子的,又听了村子里几个没皮没脸的婆娘带着孩子去讨见面礼,就不会把孩子带着了。   毕竟,她是宋大山的亲侄女,把孩子带过去,依着宋大山一家和她娘家的关系,总是要给几个孩子礼物的。宋桃子不是那眼皮浅的,这样的便宜是不屑去占的。所以,只她一个人跟着自己娘来了宋家看看宋家二老。   还有就是刘坤武和宋添财合伙做得冰窖生意今年也做的不错,得知宋家回老家了,宋桃子上门瞧瞧再正常不过。宋大山和宋大海两兄弟就有这么一个姑娘,对宋桃子,宋大山和陈桂枝心里还是蛮喜爱的。   这回回来,宋家二老也给宋桃子一家准备了东西,虽然没有给万氏一家的多。但也不少,本来还想给万氏让她给宋桃子送去。现在宋桃子过来,正好给她带回去。当然,宋桃子来也没空着手,给宋家二老一人做了一双鞋,还给宋小宝做了一身衣裳。针线十分密集,看样子就知道是下了功夫的。   陈桂枝拿了鞋子和衣裳,心里更满意了。三个女子就叽叽呱呱的说起了话来,主要是陈桂枝说说在泉州的日子,当然,也免不了,万氏问傅文睿的事情。宋桃子话不多,先只是听着,最后,才慢慢的把这一年生活中的趣事挑了几件和陈桂枝说了。   说着说着就说道了杨丽娘的身上去,陈桂枝一听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去泉州之前,不是听说她定了人家了吗?”   宋桃子是听过杨丽娘在宋家干的事情的,她是宋大山的亲侄女,平时陈桂枝待她也不错。所以,说话也不用太顾忌。直言道:“这不是那户人家不知走了什么横运发了些小财,嫌弃杨家穷,不愿意娶杨丽娘了。杨家做事也是绝了,要了那么高的礼金,结果半点嫁妆都不愿意出。庄户人家挑媳妇,还不是想挑个家底厚些的人家做亲家。一般人家也是看重儿子的多,可也没有这么不顾女儿嫁人的。”   其实,宋桃子还有话没说,杨丽娘刚刚和人家定了亲,这头她娘就带着一家老小去人家吃大户。那户人家的男子还是个比较能干踏实的,定了亲之后就去镇上开了个卖面的小摊子,结果杨家倒好,三天两天的去白吃白喝,还道是杨丽娘八字好,旺了那户人家发了小财。   那户人家一看这没成亲就这么刮他们家的东西,要是成亲了,家里那点家业还不知道是不是要姓了杨呢。二话没说,就去找了媒人去杨家退婚。杨家不乐意,要告这户人家悔婚,人家也不惧,只把杨家没皮没脸去占便宜的事情说了,最后,杨家不退也得退。   陈桂枝再怎么说也是杨丽娘的姨母,这种事情下了杨丽娘的面子,陈桂枝面上也无光。不过,宋桃子也知道陈桂枝想知道杨丽娘的近况的。   于是,开口道“我当家的为了大锁小锁上私塾方便,就在镇上置办了个宅子。等住过去,这才发现,原来隔壁巷子里那何屠户的续弦就是杨丽娘。我倒是没曾特意打听,不过,在那儿住久了,自然就清楚了。何屠户今年四十了,早年娶过两个婆娘,第一个和被何屠户的娘给磋磨的呆不下,留了个女儿就和离走人。第二个倒是生了两个儿子,可惜,等大儿子十来岁就得病去了。这也不知道怎么的,杨丽娘就说给了他。何屠户的儿子都给他生了孙子了,杨丽娘进门就做了后母后祖母。”   这话一出,陈桂枝的眉毛就皱了起来。她算是知道了自己亲妹子是啥德行,肯定是看着何屠户是镇上的,又有些家业,以后能帮衬杨丽娘的弟弟一把。可何屠户数岁都这么大了,先头还留了孩子,这也太不合适了吧。   “哎,我这一走,倒不知我这妹子和妹夫越发没个样子了。这事做的也忒难看了。”陈桂枝颇为有些皱眉道。   宋桃子却有些欲言又止,想想还是开口道:“其实,我说婶子你也别担心。杨丽娘进了何家倒是没吃亏,她看着和和气气面团一样的人儿似的。不过嫁进去几个月就让何屠户对着前面的两个儿子横鼻子竖眉毛的了,这不,前些日子,那何屠户儿子的舅家上门,分了何家的产业,倒是把那大屋子和田地尽数分到了那两兄弟手里。原来那第二个婆娘是个有手段的,这屋子和田地都记在了她的名下,归了她的私产。现在,何屠户和杨丽娘单独住在老宅子,没了前头的儿子在眼前碍眼,又有杀猪的手艺,也过的不错。”   只不过,何屠户两个儿子算是恨死了杨丽娘,半点脸面都不给她。现在日子好过,但何屠户年纪又这么大了,若是这两年不去攒下银子养老,以后杨丽娘的日子怕也难熬。   当然,宋桃子对着陈桂枝只会挑着好的说。其他的却是不说了,比如,何屠户虽然对杨丽娘不错,可对杨家却不怎么感冒。逢年过节只送两斤肉过去,其他的四礼却是不见半分的。杨家还来闹过,被何屠户一手杀猪刀,一手扁担的给吓跑了。   陈桂枝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早先就瞧出来自己这个侄女不是个心眼正的。现在日子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也是她自己作的。也怪不得别人,要是搁以前,陈桂枝或许还有心帮衬一把。可一想到当初那点事,陈桂枝就什么心情也没了。   宋桃子看着陈桂枝心情不好,转而说道:“婶,你还不知道冯家村的事情吧?”   陈桂枝一听,果然问道:“什么事?桃子,你也知道你婶和你叔才回来没两天,光顾着在家休息了,这冯家村离的远,我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这又是咋得了?”   宋桃子一努嘴道:“还不是冯金花的娘家,那刘氏给小儿子挑来挑去,挑了个泼辣没皮的儿媳妇回来。刚刚进门就跟刘氏别苗头。在家做娇小姐,什么活也不干,一喊她干活了,她就腰酸背痛。刘氏先前还想摆摆婆婆的款,可这小儿媳妇的娘家是我们刘家村有名的刁难人家。还特会生儿子,这小刘氏有四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听说小刘氏被婆母为难了,带着家伙就上门说理,看着那一排人高马大的男子,吓得刘氏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这些人光去砸了刘氏老夫妻的屋子,乒乒乓乓的一阵,连冯大成都不敢出声了。”   “等这小刘氏有了身子,直接把娘家的爹娘接过来住。刘银根也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也不管管。刘氏和冯大成在自己家被挤兑的不行,最后,小刘氏以冯家村都是长子养老为名,要刘氏和冯大成去冯金根家养老。冯金根和万春儿有不是吃素的,再说,分家的时候也写好了文书。说要养老也行,得把冯银根的田地和屋子分一半出来,以前分那么多给冯银根可是说明白了,这里面有冯家二老养老的。”说到这个,宋桃子就觉得刘氏和冯大成活该了。   陈桂枝听到这儿有了兴趣,毕竟,冯金花实在是在给她留下了太不好的印象,听冯金花过得不好,就是自认为心肠良善的陈桂枝也忍不住有些痛快。所以,她道:“我早就看刘氏不是个好东西了,把冯金花教成那样,现在最疼的小儿子不孝顺,也是她的报应。当初,她做人儿媳妇的时候,不也没奉养自己的公爹婆母来着。要我说,这都是有样学样,怪不得人。”   万氏接话道:“可不是,冯家兄弟闹了一场,冯银根小夫妻哪肯把家里的田地让出来。而最可笑的是,刘氏心里偏着小儿子,也说这田地就是分给小儿子的,不乐意让大儿子去分。惹得冯金根直接不管这些破事,一把大锁,带着大肚子的老婆一道去了岳家住。可刘氏的偏心可没换来人家冯银根夫妻的感激,照样不让刘氏和冯大成进家门。还跑去寺庙里说刘氏和小刘氏的命数不和,不能住在一起。这么一来,冯大成和刘氏就只会先去冯金花这个女儿处先住一住。打算,等小刘氏生了孩子再回去。”   万氏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道:“你也知道冯金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可是走哪儿都恨不得刮一层油下来的。就算是自己爹娘,她也没多少心。刘氏和冯大成过去住,冯金花一天烧两顿,每天不少地瓜就是粗粮粥,一水的大酱下饭。吃了两天,就饿得刘氏和冯大成头昏眼花。实在忍不住了,和冯金花说了几句,没想冯金花立马哭穷,话里话外她是个出嫁女,养自己爹娘已经在婆家难做人了。要是她爹娘还嫌弃她招待不好,那她也没法子了。天底下总没有有儿子还要女儿养老送终的。”   “这话一出,让冯大成和刘氏算是丢尽了脸。两个人一气之下回了小儿子那儿,可没想到,小刘氏蛮横的不让进屋。刘氏气性大发,说要休了小刘氏,婆媳两个闹了一场,小刘氏就流产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小刘氏的兄弟父母都找上门来跟刘氏闹腾,一个个一副拼命的模样,刘氏顶不住,只得答应以后不住在小儿子那儿,还赔偿了十两银子。大儿子又不在,小儿子不能住,冯大成和刘氏只得搭了间茅草屋子住。不过,刘氏觉得她这么倒霉都是冯金花害得,时不时的都要上去冯金花那儿打秋风,母女两个时不时的就要闹一场,让冯家村的人看足了笑话。”万氏对着陈桂枝道。   冯金花和宋进宝落户在冯家村就是想着能靠着娘家有所依仗,可现在和自己亲娘闹成这番模样,冯家村中她们也颇受排挤。去年大旱的时候,宋进宝一家的几亩地根本就轮不到水浇地。现在和娘家彻底的闹翻了,在冯家村他们更是没了立足之地。   本来,冯金花不是不想来找宋家沾沾光的。可宋添财太狠,动不动就把人送大牢,她心里还是含糊的。好不容易把宋家盼走了,打算去捞些好处,可宋家的手脚也忒快了,把产业转手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好处也没给她留下来。   这回宋家回来冯金花也听说了,知道宋家发达了。宋进宝在屋子里抽了几晚的旱烟,看着冯金花的眼神都是阴沉沉的。冯金花心中还算了解宋进宝,知晓他是恨上了她当初招惹了宋添财,惹了宋家二老的厌,现在他们才落到这样的地步。   有了这样的想法,夫妻两个能过得好才怪。冯金花是个泼辣的,本来就是有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哪能受宋进宝的委屈啊,以前蜜里调油的夫妻两个现在时不时的上演全武行。加上冯大成和刘氏还是见缝插针的来冯金花家捞好处,冯金花的日子越过越累,越累越怨,倒是把自己弄成了人人知晓的母老虎,人见人嫌。   陈桂枝听完了冯家的八卦,和宋桃子万氏又聊了一会就去睡了。   而宋添财这边不放心陈家在背地里搞什么鬼,派人去探了探陈家的底。这才发现,陈家不是不想来找宋家,而是实在没了精神气来找宋家。高老太一去,陈家人按理该守孝三年。本来,陈永常夫妻已经给陈智荣定了户人家,可因为高老太的丧事,又给吹了。原先,陈永常夫妻打算在热孝把亲事办了,可现在只能乖乖的让儿子守孝。   可陈智荣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就这么被退了亲,心中憋了气,就经常去那定亲的人家村子上转悠,倒是想找个法子出出心中的恶气,可这一转就转出事情来了。   和陈智荣定亲的人家是万家村上的,陈智荣时常去万家村转悠,没碰到前未婚夫,倒是遇到了万家村上的一个小寡妇。那个小寡妇姓周,人称周寡妇,嫁到万家村上的来,那户人家就一个儿子,娶周寡妇本就是想着冲喜的。可却还是没留住人,不过,倒是留下了个遗腹子。周寡妇的公公婆婆比较和善,等周寡妇生了儿子,就告诉她让她回娘家嫁人,不用为失去的丈夫守着。   周寡妇在娘家本就不得宠,不然也不会被嫁过来冲喜,她生了儿子,又见婆家的日子不难过,也就不愿意在回娘家。她愿意留下来,她公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就是儿子太小,公爹岁数又大了,家里没了劳动力,周寡妇要外出干活。   周寡妇长的不错,皮肤又白,生了孩子身段又好上几分。陈智荣就这么看上了,一心想娶周寡妇做婆娘。可惜,周寡妇看不上陈智荣。陈家的那些事情,周寡妇虽然在万家村,可有个和陈家订婚的同村姑娘,她知道的还是蛮多的。陈家对自己的老娘丧事都能那么怠慢,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她就是嫁人也不会嫁进这样的人家。   可这事却被人传到了刘秀贞的耳朵里,刘秀贞以为是周寡妇勾搭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立马不干了。袖子一卷,就跑到了周寡妇家骂街,把周寡妇的公婆都气得下不了床了。周寡妇面嫩,可也不能就这么白背了黑锅,刚刚出来解释了两句就被刘秀贞给扑了上来,狠狠的打了几个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骂个不停,把周寡妇骂的难堪至极。   一直到陈智荣把刘氏拽走了,才把事情给平息了。周寡妇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恨不得找个绳子上吊算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劝的,周寡妇竟然转口答应嫁给陈智荣了,不过,前提是陈智荣入赘到她现在的婆家,也就是俗称的招夫养子。   这话一出,陈智荣这个被感情冲昏脑子的小青年立马就要答应。但刘秀贞却死活不同意,她生的儿子,辛辛苦苦养大了,可不是要去为了别人女人当年做马的。这入赘的男子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以后,她还怎么靠大儿子养老送终。   可陈智荣一门心思的想娶周寡妇,半分听不进自己爹娘的话。气的刘秀贞又上了周寡妇家门口大闹,结果,这次周寡妇说什么也不开门。刘秀贞骂急了,还被从院子里面泼了脏水,都快把她气疯了。   后来,瞧着陈智荣是劝不回来了,刘秀贞只好去请了煤人让媒人去周寡妇那儿说情,让周寡妇嫁过来。可周寡妇只道,她要嫁的前提只会是招夫养子。周寡妇其实心中恨透了陈家人,怎么乐意嫁给陈智荣,这只不过是个幌子,离间刘秀贞和陈智荣的,自然是不会答应刘秀贞的话的。   刘秀贞瞧着周寡妇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自己儿子又一门心的要娶这个周寡妇,直接就气的倒在了床上。   好歹是生养了自己的亲娘,瞧着刘秀贞真病倒了,陈智荣这才冷静下来,虽然没有答应不娶周寡妇,但也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刘秀贞瞧着有了主意,最后,以死相逼,让陈智荣答应不娶周寡妇,等周寡妇招了个丈夫回去。陈智荣算是恨上了刘秀贞,整日的在家和刘秀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闹得陈家没有一刻安稳的时刻。   ☆、第128章 忌日   为此,陈永常夫妻自然是没有心思来找宋家的麻烦了。而陈永乐一家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陈永乐伤了身子之后只能在家休养,先前大旱,冯四凤把婆家娘家都得罪光了,很是受了些罪。   她身子本就不大好,有心悸,因为要赔偿银子的事情,娘家是彻底地不和她走动了,而在村子里,那些被她逼着拿银子的人家之中也有不好说话的。特别是里正的婆娘更是怀恨在心,时不时的都要去给冯四凤使使坏。   外人和她非亲非故,以前她能仗着亲戚情面,拿心悸这事来个晕倒威胁。可在外人眼里,她就是被真的气晕了,也只会如了她们的意,谁乐意管她死活。冯四凤孤掌难鸣,只能在村子里装鹌鹑。那个时候大旱之后,她刚刚想让陈永乐带着两个儿子来宋家拉拉饥荒,可没想到宋家一转眼就搬去泉州了。   她的算盘没打好,家里又有四张嘴,不得已,又托人又给银子的把小儿子送到镇上做学徒去了。陈永乐这一年多养了好了许多,可他们家的日子却没有多好过。陈智富眼看着要说媳妇了,可他家本就穷,他娘又是那么个名声,冯四凤托了几个媒人也没找到什么好人家愿意嫁女儿过去。   宋家这次回来,冯四凤是打过主意的,可傅文睿来的太快了。有他这么个大官镇着,倒是把这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给吓退了。再也不敢来宋家闹事,就怕心狠手辣的宋添财把人给送牢里去。   知晓这些人过的不大好,宋添财还是比较满意的。谁对他不好,他心里有杆秤,都记着。他就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别指望他能不计前嫌,大度原谅。他不去报复这些人就该烧个香了,想让他去救济,那是没可能的。不过,傅文睿来宋家一趟成了辟邪的一尊佛倒是宋添财没想到的。   而这边,赵才青夫妻三周年忌日也到了。傅文睿请了不少有名的高僧来做法事,赵言修和宋添财准备好了祭品,一大早就去了赵才青夫妻坟上。因为傅文睿的关系,赵家族人也来了不少,整个场面还算隆重。   赵才青是第一次见到他名义上的弟弟,族里为赵才青夫妻过继的男丁。一个十岁的男孩,瞧着倒是一副好相貌,对着赵才青看了看,站在那儿想过来,最后,还是没迈开脚步来赵言修这边。   赵言修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并没有多少感情,也不去管他,只带着宋添财去了赵才青的坟前。他自己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上了香之后,对着墓碑道:“爹、娘,这是我大哥宋添财,也是我准备过一辈子的人。我把他带来给你们看看,你们放心吧。我过的很好,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来世,我希望再做你们的儿子,全了这辈子未尽的父子母子缘分。”   宋添财多机灵的一个人啊,可听着赵言修这么郑重的像赵才青夫妻介绍起他,宋添财脑子里还是十分的紧张。等赵言修说完,他手持香烛,也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头,看了一眼赵言修,对着赵才青夫妻的墓碑道:“学生宋添财,师傅,师娘,我现在得改口叫爹娘了,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对言修,一辈子对他好。”   两人相互对视,都能瞧见对方眼底真挚的情谊,把跟在后面离得不远的傅文睿看得眼睛都疼了。在他这个老光棍面前这么秀恩爱真的好吗?如这般的没眼色的宋添财,傅文睿深深觉得自己看他不顺眼真是太正确不过了。   赵才青夫妻的忌日来的不止赵家族人,还有不少是赵才青身前交好的人家以及教过的学生。这些人原本想和赵言修套近乎的,但赵言修却淡淡的,不做回应。他父母去的那一年,赵言修尝尽了世间冷暖,人情如纸。甚至到了今天,这些人这么上赶着来他爹娘的坟前,是几分为了和他爹娘的情谊还是为了傅文睿着个皇商,赵言修不做猜想,可也心中有数。这些人,赵言修不去指责什么,可也不会再去深交。   一场三周年忌办得风风光光,赵言修也从那天起就出了孝。傅文睿有自己的买卖,在永乐镇呆不长,只告诉赵言修明年年初朝廷要开武举,让赵言修准备准备。这回倒是没有直接安排,只是稍作建议。   不过,再走之前,傅文睿约了宋添财出去单独说话。   两人在杜掌柜的酒楼里包了包厢,就他们两个人,坐在对面,谁也没先出声,都在端着茶喝。半响,傅文睿先开口道:“宋添财,我不和你说虚的。我这个做舅舅虽然不去干预言修的选择,可还是要再问问你。你能待言修好一辈子吗?你知道,男人不过权色二字,有许多神仙眷侣都逃不过,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知道言修的本事,明年武举,他要下场,依着他自己的才干武艺和我的打点,中武举是手到擒来。甚至,中武状元也不是不可。到时候,他成了官身,你还是个小地主,这差距会一天天的拉大,你们的日子还能像现在这么平和吗?我知道你也有才学,若不是意外,说不准你现在也已经中举做官。我给你个机会,帮你去打点疏通,让你继续科举,甚至,只要你中了举人,我就保你做个小官。但前提是,你要让言修有个孩子,亲生孩子。”傅文睿看着宋添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知晓是因为林黔西的缘故才让自己的小外甥受了那么的苦,让自己姐姐愧疚了那么多年,傅文睿心里更为的心虚难受。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追究也没什么大用,只能尽可能的弥补。   眼看着赵言修是铁了心的要和宋添财过日子了,他不去插手惹赵言修的厌了。可看着宋添财有了亲生孩子,赵言修却膝下空虚,心中总是为赵言修抱不平的。所以,傅文睿才以这样的条件提要求。   傅文睿算是费了力气,才打探了这些消息,又花了心血打点把宋添财的事情理顺。这才拿着这事来要求宋添财,想为赵言修留个血脉。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当年母亲和姐姐的想法,如他,有了儿子后,才能让他撑过自以为爱人的背叛。许多东西,亲人只会想着未雨绸缪,以防不测,虽然这样做必定遭恨,但只要赵言修过的好,他心才能安。   宋添财一愣,看了傅文睿一眼,摇摇头道:“若是言修有此心,我不会拦着,可我也绝对不会主动让言修去做的。我知晓你觉得言修委屈了,没有亲生孩子,而我却有。不可否认,血脉延续是男人的天性,我理解,但我不接受。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儿子是之前没遇到言修有的,遇到言修之后,我绝对不会因为孩子来伤害他的。我希望你能理解,忠于对方是相互的,同样,相爱的人容不得背叛。不管这种起因是多么的迫不得已,我做不到,我想,言修也同样不能。”   傅文睿听着宋添财的话感慨万千,他以为他和林黔西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因为不相爱却是因为不信任。可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他们都是那样骄傲的人,相爱之后,哪能受得了爱人给与的半点委屈。   若当年,他娘一开始装病骗他让他成婚,他就拒绝;不是想着放弃林黔西,或许,就不会在林黔西心中划下一道伤痕。即使,他后来选择了和林黔西在一块,可依着林黔西的性子到底是意难平的吧。这才会在看着赵言修的的时候那样的疑神疑鬼,爆发出来。   是他自己没有给爱人信心,是他先毁了两人之间的信任。恨吗?可恨谁,他娘对他的心比谁都真,一切都是为他好。但却毁了他这辈子的缘分。他现在开心吗?而他现在所作所为不是就和他娘一样,用他自以为对赵言修好的方式来间接的拆撒宋添财和赵言修。   傅文睿心中苦笑,难不成他要让赵言修受到他受过的苦吗?他真是魔怔了,赵言修跟宋添财在一块时候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开心满足,那样的神情姿态是他们这些亲人无法给与的。他即使不相信宋添财,可却不能因为这点不相信就去毁了赵言修的幸福。   以后,若是他们两个人走不到一块,赵言修也不会像他这样留下遗憾,成为一辈子的执念。而若是走下去,那就最好,他们一切的假设都不会成立,那是最好的结果。   “你说得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比我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得清楚透彻。是我界越了,你和言修好好的,让我看看,你嘴里的爱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希望,我没能得到的感情和幸福,不要让言修也错过了。”傅文睿叹息的说道。   宋添财开口道:“谢谢,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有辜负言修的时候。虽然我不喜欢你,可我知道你是真心待言修的。我也希望你幸福!”   傅文睿听到宋添财的话却要跳脚了,这他才刚刚同意呢,宋添财就敢明目张胆的说不喜欢他。真是反了宋添财了,自己可是赵言修的舅舅,娘家人,不,夫家人。宋添财难道不该是兢兢业业的讨好他这个长辈吗?   “哼,要不是言修年少的时候被你迷了心,你以为就你这样的能成了我们言修的媳妇。就你这样的,我看,想和言修在一块,投胎赶下辈子比较快。还讨厌我,我真是看都不想看到你。要是言修不在宋家,你看我和你能说几句话,自作多情。”说完,骄傲的像只孔雀似得。   宋添财心里吐糟道:“你要不是沾言修的光,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啊。”当然,鉴于傅文睿已经处于发飙的边缘,宋添财就大度的表示不介意更年期男子的小肚鸡肠了。   傅文睿忍住心中的不痛快,临走之前对着宋添财道:“我已经帮你打点过了,大同的知府也已经告老还乡了。你要是想科举做官尽管去吧,不用谢我,我看言修的面子,不然,我恨不得给你套个麻袋出出气。”   这话一出,让宋添财把话卡在了喉咙里。心里告诫自己忍忍,毕竟人家帮了他的忙。虽然这个忙对他来说是个鸡肋,他不是原身,科举对他来说太过艰难。走这天路有些自虐,宋添财是不打算去尝试的。但就傅文睿这张嘴巴,宋添财到嘴的谢字再也说不出口了。   傅文睿洋洋得意得瞧着宋添财僵着的脸,表示:扳回一局的感觉就是爽。   宋添财很久没到杜掌柜这儿来了,杜掌柜待他十分的客气,特别是看见他和傅文睿一道进了包厢很久。这段日子,傅文睿的大名在永乐镇还是很响亮的,正儿八经的皇商,就是商人中的领头羊了。连县太爷见了傅文睿也得行个拱手礼,做商人做到这个地步,杜掌柜已经不是用羡慕能来表达的了。   傅文睿先走,宋添财一下来,就被心痒痒的杜掌柜拉着话家常了。宋添财只是客气的表示和傅文睿也不太熟悉,今天是碰巧了,其他的话却是不肯再说了。杜掌柜也不是没有眼色非得刨根问底的,也不再说这个话题。   转而说起其他,谈到了宋进宝身上。杜掌柜因为宋进宝勾结他对头的酒楼让他损失了一笔银子还被打了脸面,心里算是恨上了宋进宝。虽然之后,宋进宝回乡下待了一段日子,可大旱之年一过,宋进宝那几亩地实在是不够花用,还是来镇上找事做了。   因为得罪了杜掌柜,他想干回老本行是没指望了,只能做起了脚夫,卖卖苦力。因为跟着冯金花越来越不和,他也不回家去了,在镇上租了个屋子住了下来。而那屋子的屋主是个小商户人家,男主人在外跑商,只留下了女主人还两个孩子。   宋进宝长得不错,看着又是老实巴交的,给人印象不错。那女房东家有也丫头,时常和他遇见,一来二去的就上了心。宋进宝和冯金花现在以及是见面就吵了,算是把夫妻间那点情谊都磨光了,现在一看这么鲜嫩的小丫鬟朝他献殷勤,就有些心动了。   那小丫鬟只道心悦于他,能跟他在一块没名没分都无所谓。这么一来,更惹得宋进宝心中怜惜,对着那小丫鬟有了几分情谊。这一有了感情,防备心自然就松了,这不,被这小丫鬟所谓的兄长带着出去喝了两回酒,就这么喝了两回酒,宋进宝却欠下了一百两银子的巨款。   这个时候,宋进宝要是不知道自己中了仙人跳,那就是傻子了。再去找那小丫鬟,才知道那是女房东家请的短工,已经有几日没去上工了。女房东就知道她和她哥哥住在镇上讨生活,其他的却是不大清楚了。   等宋进宝找过去,那儿已经人去楼空了。而找宋进宝要钱的人却没有消失,这些人都带些匪气,能眼睛都不眨的砍人手脚,以前就是在赌场追债的。宋进宝一看这样,立马回乡躲了起来。   可这些人还追到了乡下,冯金花最终还是知晓了。可一百两银子,就是把家里的田地卖了都还不完,她倒是干脆,拿了把菜刀插在了门槛上,大意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看样子是要和他们硬碰硬了。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冯金花这么一闹,倒是震住了这群人,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整日就在宋进宝门前转悠,看见宋进宝家有什么就拿什么,说明了,要是不给钱,以后还来拖粮食。   冯金花深恨宋进宝花心惹祸,可这么瞧着也不是个事情。只好和这群人商量,给二十两银子了事。不然,她们就鱼死网破,闹到衙门也是不怕的。这群人想想提到了四十两,冯金花咬咬牙认下了。   但这笔银子却是难凑,她攒下了二十多两银子,宋进宝又有了五两银子的私房,可不到三十两,还有十几两银子却是不补了。本来还想去宋添财家补这窟窿,可傅文睿这个大官在宋家拜访了一下,就把冯金花所有对宋家的心思给缩了回去。   最后,还是宋进宝和冯金花让宋大宝进了镇上有名的一户慈善人家做书童,做了活契十年,换了十五两银子。终于把这债给还了,不过,冯金花却是恨死了宋进宝,回头就写了和离书,把家里的田亩房子都捏在手上,把宋进宝赶了出去。   杜掌柜这儿有冯家村来的伙计,知晓杜掌柜对宋进宝的不待见,特意打听来给杜掌柜卖好的。杜掌柜今天瞧见了宋添财,也把这消息拿出来给宋添财送个人情。毕竟,宋进宝现在无家可归,说不准就要去宋家诉苦了。   宋添财虽然看着和善,可杜掌柜明白,宋添财对宋进宝那是相当的反感的。现在出了这事,怕也是和他一样扫了心中的憋闷之气。不过,这麻烦要是烧到了宋添财身上那就不好了。   听了杜掌柜的话,宋添财没发表什么意见,心中却打算回去好好的给宋家二老说说,可别犯糊涂,给他添不痛快。告别了杜掌柜,宋添财并没有立马回宋家。   和赵言修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他们还处于牵小手阶段,宋添财虽然觉得恋爱很甜蜜,但对着进度还是有些着急的。可先前赵言修守孝,于情于理,宋添财都只能支持了。   现在赵言修出了孝,宋添财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和赵言修结个契,争取了正经名分。有了名分,那啥的日子就在眼前,宋添财一想就激动莫名。他容易吗?两辈子真心谈场恋爱,到现在还在牵小手。不过,有小手牵也是好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宋添财表示他是个惜福的人。   结契虽然不像成亲那么繁琐,可也不简单。至少,对于宋添财来说这是他正儿八经的婚礼,办的自然不能马虎。所以,他自己亲力亲为的在镇上看了不少东西,更买了不少。   心里盘算着结契要用的东西,再想想很快他和赵言修就能修成正果,接受众人的祝福在一块,宋添财就像打了鸡血般激动。买起东西来就更发挥了暴发户行事,驾着来的马车实在装不下了,宋添财才意犹未尽的往回赶。不过,怀里却是在算命先生那儿算得好日子,还有十天,他就是娶媳妇的人了。   宋大山和陈桂枝在家商量给宋添财和赵言修办酒席得请什么人,要不要去酒楼。话刚刚说了一半,就听见有人在敲门。陈桂枝以为是宋添财回来了,赶紧和宋大山去开门。   结果,门口站着的却是宋进宝。   宋家二老算算已经有小两年没见过宋进宝了,乍一见面,两老真不敢认了。因为宋进宝实在苍老的有些快,才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倒是生生大了好几岁。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陈桂枝一开始看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宋进宝一见宋家二老就跪在了地上,朝着宋大山和陈桂枝开口道:“爹,娘,我知错了,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被冯氏那个贱人给骗了。可没想到冯氏却翻脸不认人,瞧着我没银子了,就赶我出来了。爹,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听她的话,现在落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陈桂枝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确定的是她心里对宋进宝是一点怜悯之情都没有的。宋进宝不小了,到三十岁的人了,再过几年,也是做祖父的辈分了,难道就没脑子。她承认她有私心,可却绝对对得起宋进宝这个养子,宋大山更是贴心贴肺,最后却怎么样?   陈桂枝心中可是记得那高僧的话,自己的儿子差点就真没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千刀万剐了宋进宝夫妻又能如何。引狼入室的事情,她蠢过一次就行了,再犯却是不能够了。   宋大山感慨最深,他一直是真把宋进宝当儿子在养。可最后却差点害了自己的亲儿子,宋进宝实在让他太失望了。这几年,没了宋进宝一家,宋家的日子却是过的比以往都好,宋大山不禁反思,当初他收养宋进宝不就是希望让宋家的日子过的更好。可却事与愿违,什么时候宋进宝一家成了宋家的不稳定因素,却让老妻和儿子变的难受忧愁了。   这几年的好日子彻底的告诉宋大山他以前的想法对宋家是不起作用的,那他现在更不会去按以前的法子来了。他老了,儿子出息,孙子可爱,又有了个能干的男儿媳妇,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而他现在和以后最不能做的就是给儿子添麻烦,宋进宝却是地地道道的麻烦。   想到这儿,宋大山站了出来,对着宋进宝道:“当初,你离开宋家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不再是宋家人,这话我记着,你也该记着。进宝,你年纪不小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自己是能拿主意的。以前,我总想着我养了你一场,总得管管你。但却没想到,你却是坏了良心。有些事,你做过了,你能忘记,我和添财娘却不能忘记。你走吧,我们管不了你的事情, 毕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宋进宝听着宋大山的话真是呆了,以往,宋大山见到他们即使不乐意也只是避开他们,可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告诉他,他们任何关系。他找错人了,这比任何时候都要打他的脸,让他无地自容。 ☆、第129章 结契   宋进宝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宋大山这样说,从他记事起,在宋家他就明白自己的不同的。只要开口,宋大山几乎都不会反驳他的。他知道自己是养子,人言可畏,宋家怕待他不好被人讲究。   一开始他是感激的,可瞧着陈桂枝待宋添财的笑容和态度跟他不同,他又是气不服的。既然都是儿子,既然已经收养了他,凭什么还要分两样。说是待他一样,可要真和宋添财比起来,他就要退后一大步。   宋进宝不服气,在私塾,他识了字却更加觉得宋大山和陈桂枝伪善。因为要好名声,因为想要他帮着宋添财,所以才对他好,半点真心也没。他渐渐的恨上了宋大山和陈桂枝,待娶了冯金花做婆娘,听着冯金花日日和他说宋家二老待他没有宋添财好,他们以后肯定分不到宋家什么家业的话,他心里也慢慢的认同了。   这么一来,宋进宝心中更为的不满意,对宋添财自然就充满了敌意。他心里瞧不上宋大山为了名声做这做那,也决定绝不会像宋大山这么虚,只顾面上好看。他要得实惠,所以,冯金花在宋家搅来搅去,给他们谋好处,宋进宝只是面上为难的站在一旁,私底下却是纵容冯金花的。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在宋家过一辈子,他不是宋家亲子,自然要时时的点一点宋家二老和其他人,不能亏了他们。谁让宋家好名声,想拿他做个善名靶子,那可不就得给他们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可却没想过,宋添财一病之后却是转了性子似得,雷厉风行的就把他们赶出了宋家。半点情面也不留,他们净身出了宋家,没得了宋家半点家业。宋进宝是不甘心的,心中埋怨宋家二老不顾旧情,看着和善动真格的却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一直到来这儿之前,宋进宝都是在想着,他只要回头给宋大山认错,宋大山必然是会原谅他的。是什么给他这样的底气,宋进宝心中其实明白,是宋大山那些年真把他当儿子的情谊,是宋家二老心肠软和的性子。   可现在宋大山的这一番话却打破了宋进宝的念想,断了他在心底的妄想。宋进宝慌了,对着宋大山道:“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就是被冯氏骗的,我身为养子,心中对着你们自然是有些顾忌的。所以,才会被冯氏的话给蒙住了,对不起你们。可我心里是一直把你和娘当做父母的,爹,你原谅我吧。”   宋大山背着手,好久没说话,在陈桂枝以为宋大山要答应的时候,宋大山却道:“我当年就错了,想着你可怜,我家又不缺这口饭吃,收留你也是善事一件。可却忘记了养孩子不是给口饭吃的,我自认为待你不差,可在你眼里,我们还是比不过亲生父母的。你心中非但没感激,甚至怨恨上了添财和我们,觉得我们不公。觉得添财受得好不应该,可却忘记了,添财是我和桂枝的亲生血脉,我们既然生了他就该对他好。他是我们的责任,而你,却是我们的情分。你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添财分走了,总觉得自己在宋家不受重视,可事实上,我当初收养你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众人,也给你说过,我希望能多个儿子帮衬添财,和他相互扶持。”   “我原道你就是自私了些,多为自己想了些,并没什么大过。我能体谅,可添财落难,你的那些行事却让我太失望了。袖手旁观我不怪你,只当我看错了人,没教好你。可默许冯金花害你弟弟性命,却是触及了我的底线。我没有多少本事,可却也容不得你们这么行事。当初,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不是气话,是真心实意的。我当不得你这声父亲,我们宋家更供不起你这样的家人。你走吧,别再来了,我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以后,我们即使遇上,我也只当不认识你。”宋大山说完话,拉着陈桂枝就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大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宋进宝看着宋大山,心里却是想到了他第一次来宋家的时候。宋大山背着他,陈桂枝给他拿了衣裳换,两人温和的看着他,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宋大山不断的给他夹大锅炖里的肉片。   那个时候,他是感激的吧,他想着在宋家的日子简直和做梦似得。可什么时候,他就和宋家二老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在他偷偷的藏私房钱防着宋家二老的时候,在他心中不平任由冯金花为难陈桂枝的时候,还是在他想着为什么不能是他全部继承宋家的田地家业的时候?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没了爹娘,没了儿子,也没了妻子,无家可归。宋进宝最后在宋家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才离开,在镇上租了房子继续过日子。他之后又娶了媳妇,可惜那媳妇也是泼辣蛮横的,身板又粗,一个不顺心就要和宋进宝上演全武行,两个人就这么磕磕绊绊,不咸不淡的过着日子。   宋添财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宋进宝,他心情不错,瞧着一车子的东西就能想到要和赵言修修成正果了。这种喜悦的心情简直恨不得让他飞起来,嘴巴一直笑着,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宋大山和陈桂枝却因为宋进宝的事情有些疲惫,虽然强打起精神,不想给宋添财看出来。但这两老想瞒住宋添财那可是有些难度,没到三句话,宋添财就从这两人的口中得知了宋进宝找来的事情。   对于宋进宝,宋添财是极度不喜欢的。原身去世虽然不是宋进宝冯金花直接造成的,可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要是他没穿过来,宋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宋添财不敢想象。或许,宋小宝连当初的狗子都比不上。   他没有让这两个人生不如死就已经很仁慈了,可要原谅他们,宋添财却是做不到的。而他这种态度又直接影响到了宋家二老,虽然他们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可宋添财绝对不会让宋家二老稀里糊涂的就和宋进宝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真那样的话,宋添财就觉得对不起已经不在的原身。如现在这样,宋进宝和冯金花过的不好,他就满意了,这种满意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也还是为了原身。虽然不能直接言明当初宋进宝和冯金花造成的后果,但让宋家二老远离他们,宋进宝还是做得到的。   现在听到宋进宝上门来,宋添财立马问了事情经过,得知宋家二老拒绝了宋进宝,宋添财十分的满意。然后,宋添财把杜掌柜那儿得来的消息告知了宋家二老,宋大山和陈桂枝这才知晓了来龙去脉,对着宋进宝那些说不出的感觉倒是消散了。   大锁小锁回了宋大海家,私塾放了半个月高温假,气温高,孩子们来回跑挺伤人的。有个在私塾的孩子为此还中暑了,虽然最后这孩子也没什么大碍,可还是把夫子吓到了,这才放了假,打算等天凉快些再让这些学生去。   刘坤武和宋桃子一家已经住在了镇上,因为有冰窖和杂货铺子的生意在,他们一家的日子过的十分的富裕,都能请的上下人了。趁着私塾放假,宋桃子就回了娘家来住一住。   大锁小锁早就眼馋赵言修的一身功夫,别看宋小宝才四岁,可跟着赵言修练了一年多的功夫,现在真走起路来可比大锁小锁这两个哥哥强多了。且宋小宝现在已经开始学些简单的功夫,即使和大锁打闹玩耍起来,也没吃过亏。   有宋小宝这个前车之鉴,就更勾得大锁小锁兄弟两个不安生了。鼓捣宋小宝回来和赵言修说,让赵言修去教他们两个两下,好出去威风威风。这事被宋桃子知晓了,好好的给了大锁小锁一顿竹丝炒肉。不过,到底是心疼儿子,宋桃子带着礼物还是托了陈桂枝去和赵言修说说。   陈桂枝问了赵言修,又去问了宋添财,两人都表示没什么关系。不过,也只教几天,大锁小锁要想正经学武艺却还是要找武师傅的。毕竟,赵言修和宋家一家过些日子就要回泉州的。所以,这几天下午,赵言修都是去宋大海家教这两个小萝卜头学武的。   宋添财把买回来的东西给放好,又屁颠屁颠的去找赵言修了。刚刚到了宋大海一家,发现宋添金也在。正好赵言修在喝茶,胡小玉瞧见是宋添财来了,忙把他招呼进去。   元宝刚刚会爬,这会天热,在正堂中间,万氏铺了两层草席垫子,从大门到香案,粗略算上去得有五六米。元宝就这么穿着个小肚兜软趴趴的坐在上面,小腿一蹲一蹲的,动个不停。因为万氏实在是宠这个小孙孙,他吃奶时,家里有好吃的都是紧着他娘好养出好奶喂他。等他能吃些辅食之后,每天万氏都得弄些荤汤单独喂他。因此,元宝身上都是软软的肉,看上去白白胖胖的,按陈桂枝的话就是宋添金这么大时候的放大一版。   看见宋添财,也不知是这两天宋添财给这小东西带了好吃的好玩的起的作用还是宋添财这两天逗他有了效果,元宝立马来了精神,蹬着小肥腿,一步步的向着宋添财爬过来。   宋添财看着好玩,走上前抱起元宝,从怀里掏出块奶喂糕点赛在元宝怀里。这小东西对吃的十分在行,两只小手连忙捧着就要啃起来,可惜,他就张了那几颗小米牙,还吃不动这糕点,只留下了几颗小牙印。   胡小玉是做娘的,实在是瞧不下去自己儿子那蠢样子了,打算上前接过元宝。这个时候,宋小宝从外面跑了过来,一看自己爹抱着个小弟弟,他立马上前围着宋添财转悠。半响,对着宋添财道:“弟弟重,爹抱抱累。”   胡小玉被这话逗乐了,对着宋添财道:“大哥,看小宝多孝顺啊,还晓得你抱孩子累着了,就这脑袋瓜子,以后一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好话谁都爱听,虽然和胡小玉没怎么接触过。不过能把万氏和宋添金都搞定的堂弟媳妇,宋添财还是很佩服的。把元宝给了胡小玉,抱着宋小宝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小宝知道心疼爹了,爹真没白疼你。”   赵言修看着在秀父子情深的一大一小,心里暖暖的。   晚饭是在宋大海一家用的,宋桃子一回来就和宋添财说了,今年的冰窖生意不错,宋添财差不多能分到四百两银子的红利。大概八月底就能把这笔银子给送过来了,以后,每年若是宋添财回宋家村,刘坤武就直接送过来,不然,就要宋添财派人来取了。   做冰窖生意,虽然一开始投资了几百两,可头年就收了回来。现在更是净赚,虽然银子不多,但在永乐镇上这几百两银子也够一户农家温饱半辈子了。宋大海夫妻知晓后,心里直叹宋添财和刘坤武会做买卖。   如此一来,就更让宋添金坚定了开铺子的想法。晚饭过来,宋添金留下了宋添财,要和他有事情谈。原来,宋添金在杜掌柜那儿学了些手艺,现在手里又有些银子,就打算先开个铺子试试水。   而宋添财在宋添金的眼里就是个成功人士还有眼光的很,这才趁着宋添财回乡赶紧向宋添财求指导。宋添财细问了宋添金的想法,最后想想自己一家和宋大海一家关系一直不错。难得宋添金想要闯闯,他也该搭把手。   最后,宋添财在永乐镇上买了一处铺子,花了一百多两,直接当做干股投资到了宋添金的买卖里。宋添财和他言明,这铺子送添财只拿十年的利,等十年之后,就直接送给元宝了,就当给元宝以后攒媳妇本。   宋添金听了这话一开始还要推辞,最后,还是受了下来。打算好好的开铺子,他堂哥混得这么出息了,给他这么大的帮衬,他这个做堂弟这样还混不出来,也太对不起家里人了。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走到半路,宋添财忽然发现前面打了个灯笼有个人影冒了出来。他起先吓了一跳,可定眼一瞧,却发现是赵言修。知晓赵言修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夜路,来接他回家了。   这么一想,宋添财的心里忽然满满的,涨涨的。等了这么多年,期盼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知冷知热,能和他白头偕老之人。老天爷待他不薄,他定要好好珍惜。   赵言修看到宋添财站在路边不走,以为宋添财怎么了,赶紧上前去看看。没想到却是一把被宋添财抱着了,贴着自己的耳根说道:“言修,遇到你真好。”   赵言修看着脸有些微红的宋添财,知晓他有些醉了,拍了拍他的后背,就松开了他。虽然两人表明心意这么久了,可做亲密的动作,赵言修还是会脸红不好意思。他其实刚刚也想说,遇见宋添财也是他的幸运,可话到嘴边却是没这个脸皮开口了。   怕宋添财走路不稳,赵言修就一只手搭着他,两人就这么一路扶着回家了。好在晚上没人路过,不然,赵言修觉得他红得要冒烟的脸绝对会被众人笑话的。   从第二天起,宋家就全力为了赵言修和宋添财结契的事情忙了起来。宋家这边的至亲好友自然是要请的,其他的人宋添财却不打算请了。他可不想他的婚礼上出现什么奇葩的物种,搅乱了他和心上人的好心情。   陈桂枝先前有娶两个儿媳妇的经验,但却没有办过结契的,忙起来就有些手忙脚乱了。好在有陈大石和林小满这对能帮的上忙,许多事情,陈桂枝都是直接麻烦他们去弄的。   结契比成婚的仪式要简单,一般就是两户人家加一些亲朋好友坐在一起吃顿饭。可这吃饭也有讲究,两户人家怎么排位置,怎么出礼钱,那天新人的行礼啊,都是有旧规的。   陈大石和林小满当初结契的时候,他们各自的亲人几乎都没了。也就请了里正和邻居好友来参加,现在来帮着宋添财办事情其实也算不上熟手。不过,两人却是问了村里不少的老人,把规矩都摸透了,看着倒是极有章法。   宋添财这边的亲人还好办,倒是赵言修的那边却是有些为难。傅文昭那儿,赵言修是不准备请的。泉州和永乐镇相差这么远,来回不方便是一个原因。他又不认回梁家,傅文昭不是作为母亲的名义出席的话,那就很让傅文昭难堪了。   傅文昭不请,梁佑荣也肯定是直接绕过的。可这么一来,到时候在酒席上赵言修这边倒会显得势单力薄,孤孤单单的。最后,两人还是给傅文睿送了一张帖子。傅文睿已经在宋家村招摇了一把,那就只好再让他充充场面。   结契的头天晚上,宋添财直直的看了半宿的房梁。从他来到这儿,成了落魄病怏怏的宋添财,再到遇见赵言修,和赵言修相知相爱到现在的相守。这一路,虽然偶尔遇到些麻烦事极品人,但不可否认,他的日子还是越过越有滋味。比起前世,或许少了地位少了金钱,但却过的踏踏实实,安安心心。   来这儿,他一开始或许只是随遇而安,知道无法改变,只好去适应生活。可渐渐的,他去喜欢上了这儿,因为这儿有喜欢他的人,更有他喜欢的人,他很知足,更是珍惜。能和自己喜欢的一起,这样的福气,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   结契的那一天,宋添财和赵言修穿了同款的大红衣裳的新郎服,站在宋家门前迎接来客。本来,宋添财准备去镇上的酒楼去办席面的,可一想,这要是在镇上办席面,可就没有结契的那种气氛了,那还不如回泉州来个高大上呢。   于是,宋添财就请了镇上最好的厨子来了家里,备下酒席。而在村子里,虽然没请几户人家,不过,宋添财却是又做了一次善财童子,给村子里的每户人家都送了两斤肉两斤糕,意思意思。   当然,宋家村的孩子们这一天一大早就来宋家外面转悠了。宋大山是个好说话的,再说这是喜事,大早上的就让厨子做了烧肉和糖糕,一个孩子给上一大块烧肉一碟子糖糕,饱饱肚子甜甜嘴。   宋小宝也很兴奋,他早先时候看着赵言修和宋添财都有大红衣裳穿,也闹着要穿。宋添财灵机一动,就让裁缝给宋小宝做了一件。今天宋小宝这么一穿,宋添财,赵言修和他就成了亲子装了。十分的吸引眼球,惹来来了不少人的打趣。   傅文睿来的时候除了带了贺礼,还带来了个人,林黔西。宋添财看着来人还有些担心,怕赵言修心中难受。没想到赵言修却是面色如常,依着宋添财对赵言修的理解那肯定不是假装的。这才信了赵言修对林黔西没了在意,把心按到了肚子里。   林黔西找到赵言修,递给他一个盒子,说道:“言修,一眨眼你也找到了可以相守一辈子的人。师傅很为你高兴,今天不说扫兴的话,看见你过的好,我就能稍稍安心了。”   赵言修开口道:“我会过的好的,师傅,我不怪你。一啄一饮,皆是天定,许多事情,我不去强求,不去怨恨,日子自然也就明快了。我从大哥身上学得最多的就算珍惜眼前人,把现在的日子过好了,那就比什么都强。”   林黔西听了赵言修的话,站了一会,苦笑连连。   结契的仪式办的简单而隆重,激动的宋添财一天都处于亢奋状态。等最后送走了想在宋家赖着,给他飞了无数刀眼的傅文睿,宋添财终于摊倒在了大床上。   赵言修看着宋添财大字型的样子笑了起来,把宋添财这个自诩脸皮比城墙厚的老脸给烧红了起来。他带些恼羞成怒的起来扑倒了赵言修,看着赵言修眼里的笑意和情谊,开口道:“言修,我们会就这么慢慢的老去,之后,我们两个相伴在一起,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赵言修点点头道:“嗯,我们定会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个番外,这篇文就完结了。新文是个现耽文,刚刚列了一点点人物表,还没开始写,名字和封面比这个文都要搞定的早,争取明天写出第一章,弄个链接上来。要写的是两对痴男怨女的故事,想了很久了,希望能把下一个故事写好,加油!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