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书名:收集癖患者的福音 作者:三唐海 文案: 因为一场意外,在未来注定要逆袭成为爽文男主日天日地的楚天越,没有一丝丝防备地光荣晋升为少年奶爸。 而殷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萌萌哒小包子? 在深思熟虑了三分钟后,殷宁制定了自己目前的首要任务—— 第一,抱紧老爸的粗大腿,笑着活下去。 第二,驱散老爸的后宫,不要后妈不要后妈不要后妈! 第三,防止老爸黑化。 然而,这么干扰剧情的作死行为,让一只小包子来做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hard模式啊…… 叮~您的金手指【万兽迷体质】已上线。 内容标签:重生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主角:殷宁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被迫上岗      《神域》是一部标准的升级流种马爽文。   主角楚天越出生在一个古武世家,因为从小父母双亡,又是家族里的旁系子弟,一直不受家族长老的重视,能够享受到的资源少得可怜,但他心性坚韧,有仇必报,虽然一直以来都被家族里的势利眼欺压,却从来没让那些为难他的人好过。   某一天,他被大长老打发去清扫家族里最荒凉的后院,却意外拣到了一枚神奇的通灵石,从此开启了装逼打脸的逆袭人生。   在这样一本种马爽文中,主角的后宫也是必不可少的,不管是清纯白莲花型还是妖艳贱货型,上到圣门仙子,下到小家碧玉,甚至是百合姐妹花,只要在小说里出场超过两章,必定沦陷在主角的个人魅力之下,真真正正做到了绝不漏女,全处全收!   本来这样一本以消磨时间为主的快餐小说,看过也就忘了,而现在,殷宁艰难地仰起脑袋,看着眼前明显和现代化风格截然不同的摆设。   很不幸,他穿了,还是坑爹的胎穿。   因为生理限制,婴儿每天清醒的时间极短,而且脑子也很不灵光,他之前迟钝地观察了足足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勉强确认了一件事——他穿到这本名为《神域》的小说里了。   更不幸的是,他的亲生母亲每天都用仇恨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的亲生母亲在书中大有来头,闺名叫殷雪尘,是个出身高贵,天赋绝佳的圣门仙子,同时也是整本书里面描述最为美貌的人物。   天姿灵秀,肌肤若雪,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是个让人见之忘俗的绝世美人。   这样一位美人,自然也是男主的后宫,还是作者亲口盖章认证的两大正宫之一,因为被疯狂想要得到她的阴险小人暗算,中了某种不XX会死的毒,没想到最终却便宜了男主。   殷雪尘的师门对她极其宠爱,甚至不惜将上古传下来的残卷秘法供她修炼,可这种秘法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修炼者必须为女,而且在炼成之前要保持身体的贞洁。   原著里,殷雪尘和楚天越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后羞愤欲死,却因为功法散尽不能出手杀人,只能躲回师门暗中蛰伏,重新积攒实力。   本来该是标准的相爱相杀剧情,可不知道是不是殷宁穿越过来打破了世界线的原因,原著里从来没生过娃的仙子居然怀了……怀了……   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突然变成了妈妈级的人物,殷雪尘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显然还没有做好要当一个合格母亲的准备,此时正愤愤地盯着这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奶娃娃,双手慢慢地伸出去,在婴儿柔软的脖颈间游移着。   小孩子对于周遭的环境变化有着不可思议的敏锐性,殷宁感受到母亲的手冰冷的触感,立刻受惊的“呜哇”一声,哭得比死了爹妈还惨。   不是他太怂,而是他娘真的试图掐过他,如果不是他机警地憋出哭声,估计现在已经挂了。   “小姐,不可啊!”   殷雪尘的侍女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刻从外面冲了进来,“这孩子是您的骨肉!”   修仙者因为体质原因,留下来的血脉是很稀少的,夭折率又高得可怕,所以对着幼儿有着超越普通人的怜悯心,更别提是殷雪尘这样天赋绝佳的人生出来的孩子,简直就是万中无一,就算带回师门也是抢破头的。   不过殷雪尘性格冷淡,只把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当成是自己人生的污点。   “呵,骨肉吗?”殷雪尘坐了下来,出神地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曾经白到无暇的肤色,现在从指尖开始渐渐泛黑了。   这是修仙者的身体开始衰退的标志,她的寿数已逾两百载,面容却还如二八少女,正是修炼带来的好处,但是仙体一旦破裂,她就会迅速衰老,这是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都无法忍受的。   “当真是吸食娘亲的血长出来的骨肉。”殷雪尘恨恨地看着还在襁褓里的娃娃,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她即将阳寿散尽,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她恨不得杀了这个孩子,可杀了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多了一条小生命陪自己一起死罢了。   “算了……”殷雪尘叹了口气,从自己袖口里掏出一块玉坠,上面刻着一个“殷”字,她把玉坠挂到了婴儿的脖子上。   这是从她祖上传下来给她的,她修行了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先祖,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把他送到楚家,他的亲生父亲手里。”殷雪尘对侍女交待着,“如果他的父亲不想养,就随便找户普通人家放在门口吧,以后是生是死,但凭天意。”   “小姐——”侍女张了张嘴,却在殷雪尘冷漠的眼神注视下打消了想要劝说的想法。   “也是可怜的孩子,娘亲都不喜欢你。”侍女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出来,用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   用的也是绝好的布料,殷雪尘身为仙门的得意弟子,手里头很富裕,这块用来做襁褓的布料,是南海的鲛人一族所织的绡纱,价值不菲,轻如薄翼,入水不濡,火侵不化,婴儿的肌肤本就娇嫩容易磨伤,被这样的材料裹着,睡得也会比较香甜。   殷雪尘远远地看着侍女的背影逐渐远去,突然把门合上,手里变出一段冰棱,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她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怀孕时身体的精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个小生命体内,早就让她油尽灯枯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做什么无私的母亲,她想要活下去,如果活不下去,至少要在容颜衰败前漂亮的死。   殷宁并不知道自己的倒霉娘已经自尽了,只是在被侍女抱出房门不久的时候,突然觉得心脏一阵刺痛,忍不住难受地哭了出声。   “饿了吗?别哭别哭,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   侍女取出一小瓶琼露喂到殷宁嘴里,这琼露是取天地灵气提炼而成,入口即化,刚出生的婴儿也能饮用,只是提炼起来极费时间,所以显得尤为珍贵,她的手里也只能拿出这么点。   灵气灌入口中,殷宁呜咽了一声,在灵气温和的舒缓作用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小手小脚的,小姐怎么就舍得……”   侍女还是知道楚家的,这个世界修武者多,具备修仙资质的人少,在能够御驭法宝灵物的修仙者眼中,哪怕这种古武世家,也都是一帮粗鲁的莽夫。   这孩子有着仙家天赋血脉的继承,却要被送到那样的家族,在她看来就如同把一只小仙鹤送到鸡舍里一样让人惋惜。   但这是殷雪尘的命令,况且楚天越的确是孩子的生父,也没有不送到亲生父亲身边的理由。   楚家分直系子弟和旁系子弟,直系子弟是家主的直属后代,享受最好的待遇,住的是灵气最浓的地方,不仅有最齐全的修武秘籍,就连修炼必备的丹参药草也是大方的供给,而相比之下,旁系子弟的待遇就差多了,不仅住处偏远,也学不到最核心的典籍口诀,每个月的丹药都要等直系子弟挑完了才把次品留给他们,在这样惨淡的对比下,就算旁系子弟有心想出头,也会因为修炼条件不足,被直系子弟远远的甩在后面嘲笑。   而楚天越,自然也是这个大家族里旁系子弟的一员,更不幸的是他打小就没有父母,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家族里某些欺软怕硬的人,理所当然把他当成容易欺负的对象。   今天是每个月月初发配丹药的日子,旁系子弟通常只得一颗炼体丹,这炼体丹是用珍贵的草药熬制而成,每个月的产量极为稀少,服用之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是个让人眼馋的好物。   家族里等级森严,每个人分配到的炼体丹是按地位来算的,于是就有心怀不轨的人盯上楚天越了。   无父无母,没人帮着撑腰,在家族里不受重视,就算被抢了丹药,长老们也懒得搭理。   “哎哟,天越啊,你也刚领完丹药准备回去啊。”   一个长得吊儿郎当的男人突然从后面叫了一声,楚天越回头一看,顿时皱了皱眉。   这人平时可没少嘲笑他。   “我们刚好顺路啊,一起回去吧?”那个人自来熟地想趁机跟他勾肩搭背,楚天越停下脚步,冷着脸道:“我跟你不熟。”   “真是的,成天摆着张脸,给谁看啊。”那人见楚天越如此警觉,立刻讪讪地走了。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别人才不敢随便欺负你。”   楚天越摸了一下怀里的丹药,小小的一个盒子,对于他来说却弥足珍贵。   他住的地方在家族里是最偏僻的,当初分配的时候,还是族里一位同样落魄的好心长辈给他争取来的,不然他都没屋子住。   不过今天屋子前却出现了一位年约三十旬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类似婴儿襁褓的东西。   楚天越愣了一下,那妇人冷冷地注视着他,“不错,就是你了。”   殷雪尘之前是给她看过楚天越的画像的,所以侍女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里的浊气如此浓重,简直让她觉得厌恶,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心疼怀里可怜的孩子,如此灵秀的天赋根骨居然要在这种地方生活。   “请问您是……?”楚天越看出这妇人恐怕身份不一般,踌躇着开口。   “你还记得一年前在后山发生的事情么?”   侍女问出这话时神色多少有些不堪,那可是殷雪尘一生中最耻辱的经历。   她这么一提醒,楚天越的脸色腾地一下泛红了,他本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平时为了不受欺负才摆出冷脸,现在这窘迫的模样立刻让他不成熟的一面原形毕露了。   一年之前,他确实曾经去过后山,见到了一位美得不似凡俗的女子,当时那女子表情痛苦,他正想过去帮忙,却被一阵怪风吸住了,模模糊糊间只记得触到了美人白似冰雪的手臂,然后他就脑袋一栽,意识不清地晕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美人身上衣衫凌乱,正拿着一把宝剑指着他的喉头要杀了他。   家族中的女子是极为稀少的,各个都被追求者们捧在手心里,楚天越平时也没有机会接触,何况是这么美的女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那美人突然身体一颤,化为一道烟消失不见了。   “一年前你在后山所遇的,是我家主人。”侍女突然把孩子递到他面前,“你毁了我家主人名节,本该碎尸万段,是我家主人仁慈,念在你是孩子生父的面子上,暂时绕过你一命。”   什么?!   楚天越好像突然被一道惊雷劈中一样,呆呆道:“我的孩子?”   “你不信?”侍女危险地眯起眼睛,“楚家的男人就这么敢做不敢当?”   “不……我不是敢做不敢当,我只是……”楚天越的反应结结巴巴的,“你家主人在哪,我想跟她当面问清楚……”   “你没有资格见她。”侍女把孩子轻轻放到他怀里,“照顾好这个孩子,这里有一瓶琼露,是主人留给孩子的,你不许尝。”她还假意恐吓了一下,“我会不定期过来查看,如果发现你没照顾好这个孩子,我不介意让你受点苦头。”   他……他有孩子了?!   直到侍女离开后,楚天越的脑子还是发蒙的。   “唔……”   怀里的孩子嘴巴动了一下,一双眼睛清澈到不可思议。   楚天越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刻着“殷”字的玉坠。   “应该是母亲的姓……”楚天越喃喃自语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跟孩子小小的掌心勾了一下。   触感柔软到不可思议,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小婴儿的五官还没长开,显得有点扁扁的,也看不出什么和他相似的地方,不过肌肤白到不可思议,简直像会发光似的,这点跟母亲倒是很像。   “长得像娘亲啊……”楚天越害羞地红了一下脸,试探地用唇碰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听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很痛苦,每个母亲都是了不起的人,为了感谢她生下你,你就跟娘亲一个姓吧。”   “名字麽,我读书读得不好,只会取最简单的,我希望你以后一生顺遂安宁,你就叫宁好不好?”   “殷宁。”   楚天越突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爹爹的宝贝。”   就这样,本来应该日天日地的爽文男主,在这个自身还不成熟的时期,毫无一丝丝防备地沦为了一个带孩子的奶爸_(:з)∠)_      第2章 金手指的诞生      老实说,楚天越的手头很拮据,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给他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楚家是修武世家,所谓穷文富武,就拿日常饮食来说,要锤炼好体魄,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吃素吧,普通的家族子弟,一天几斤肉是最基本的,再奢侈一点的,就要通过药浴来脱胎换骨,用来做药浴的草药也不是随便采的,都是家族里负责采购的长老精挑细选出合适的药材,然后专门请来炼药师进行熬制,再说武器和护甲,良品更是难得,楚天越七岁开始正式修炼,直到现在十几岁,用的兵器还是练武场上人人都能借用的残次品。   家族里有两个重要的地方,一个是藏宝阁,一个是藏书阁,藏宝阁里面提供大量的丹药,武器和价值昂贵的宝物,藏书阁里面放着各类修武典籍,这两处的东西以兑换为主,每个月月初除了提供给族中子弟的日常分例,旁系子弟都会领到一张宝劵和一张书券,如果存得多了,就可以去兑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天越至今都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平时除了兑换必要的丹药和典籍外,他暗暗的把每个月剩下的宝劵存起来,准备换一把梦寐以求的兵器。   这把武器,名为“寒江雪”,是楚家的某位武器宗师亲手打造,剑身清冽如雪,足足需要三十张宝劵才能兑换。   修武越是到后期,瓶颈越是明显,经常需要靠丹药才能成功突破,一般人往往都会选择把宝劵存下来兑换丹药,而楚天越之所以想要拿到那把剑,是因为“寒江雪”是他父亲生前使用过的武器。   这个家族的等级森严,哪怕他的父亲为家族战死,死后的遗物也依然要重新放入藏宝阁充当家族资产。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暂时放弃那把“寒江雪”,因为儿子饿了。   先前侍女留下来的那瓶琼露分量稀少,喝了几天就没了,殷宁的肚子“咕咕”的叫着,开始“呜哇哇”的大哭。   虽然他穿越前的年纪也不大,可并不是小婴儿,这么丢脸的哭法他也不想的,但生理上的确控制不住,婴儿处在最容易夭折的年龄段,经常需要大哭才能吸引周围大人的注意,好让自己得到妥善的照顾。   他肚子饿的时候只觉得好委屈,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本来以为抱到了这个世界最粗的一根大腿,没想到这个大腿现在居然这么穷,他在殷雪尘身边虽然遭到母亲厌恶,但受到的待遇还不错,住的地方灵气四溢,呼吸起来非常舒服,喝的都是最精华的琼露,侍女还会哼唱舒缓的咒语帮助他安稳睡眠。   现在住的地方却有点臭臭的,周围散发着类似什么东西腐朽的味道,亲爹也不擅长哄孩子。   “乖,不哭不哭……”   楚天越轻手轻脚地把殷宁抱起来,这孩子长得非常可爱,跟雪团似的,嫩得好像全身上下都是水豆腐做的,只要小小的脸蛋委屈地皱一下,他整颗心都化了。   “嗝——”   殷宁哭得累了,小手抓着爸爸心口粗糙的布料又睡过去了,虽然还是很饿。   楚天越并不希望让家族里的其他人发现殷宁,不然他无法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幸好他住处偏远,孩子这一点点哭声也影响不到别人。   可是孩子的饮食却成了一个必须解决的大问题。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应该喝奶,可眼下楚天越实在没办法找到一个奶妈,所以只能将就着喂动物的奶。   他特意托人找了附近的一处羊场,以一张宝劵为代价,要那边每天送羊奶过来,并且对这件事绝对保密。   不过殷宁的胃口很娇气,可能是之前琼露喝惯了,第一次喝羊奶的时候吐了他一身。   楚天越简直心疼死了,勉强喂了殷宁几次羊奶后,他终于决定去藏宝阁那边找找看有没有殷宁以前喝的那种琼露。   这下还真让他找着了,不过看到标价的那一刻,他深深地震惊了。   琼露是比他视若珍宝的炼体丹还要昂贵的东西,最最普通的一瓶下品琼露,居然需要足足十张宝劵才能兑换。   要知道,他之前一直想兑换的那把“寒江雪”宝剑,才价值三十张宝劵啊!   “你懂什么,这是集天地灵气炼化而成,每一滴都珍贵无比。”   藏宝阁的长老对他的震惊嗤之以鼻,“这还是念在你是我们楚家子弟的份上,才能享受到这种优惠,如果外人想要求购,可就不止这个价了。”   楚天越攥紧了掌心,儿子哭泣的小可怜模样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从小无父无母,在族人的欺压中长大,小时候最最盼望的就是能有父母关心爱护自己。   宁宁……我的儿子……放心,爹爹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楚天越忍着痛把自己先前积攒下来的十张宝劵拿了出来,兑换了一瓶琼露。   这么轻的重量,在他手上却重若千钧。   匆匆赶回去后,他看着被子里睡得香甜的婴儿,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么小一瓶琼露,价值如此昂贵,又很快就会喝完,楚天越当然不会奢侈到直接让儿子服用,这样他就算倾家荡产也买不起。   于是楚天越想了个比较折中的办法,他把琼露掺到殷宁每天要喝的羊奶里,小孩子还没有长牙齿,羊奶煮得又稠,他只好先把手洗干净,小心翼翼地用指头蘸了蘸羊奶,殷宁的嘴里嫩嫩的,含住爸爸的时候还嫌弃地皱了一下眉,因为爸爸的手实在太粗糙了!   这个世界的修武之人可不是武侠片里那种普通的莽夫,修武者达到一定境界就能脱胎换骨,小说里面描述的修武之中高逼格的人,犹如儒雅书生,一双手纤白如玉,却能做到移山填海,这么粗糙的手,只有最下等的武夫才会长的。   虽然嫌弃爸爸,可嘴里的羊奶滋味确实比前几天喂的好喝许多,琼露中和了羊奶中难闻的腥气,虽然比不上纯正的琼露,可琼露里的温养作用倒是慢慢体现出来了。   殷宁满足地打了个嗝,浑身上下都是淡淡的奶香味,楚天越把儿子放到床上,开始给殷宁换衣服。   最开始裹在殷宁身上的那块布料,一看就不普通,触手轻如鸿毛,楚天越原本想拿去卖掉,最终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虽然年轻,可这么多年尝过人情冷暖,让他意识到人性的狡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太珍贵的东西如果拿出来,反而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觊觎。   现在对于楚天越来说,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其他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他花光了手头的所有积蓄,偷偷到外面买了小孩子日常要用到的物事,把小小的屋子都变成了育儿室。   最近都很少去练武场,一般都是在屋子前的小院强身健体,儿子一哭马上就回房了。   殷宁实在是太小了,不放在眼皮底下他没办法安心。   小孩子的骨骼软软的,楚天越每次碰起来都要屏住呼吸,动作格外小心,好像生怕一不注意就给碰碎了。   “宁宁,爹爹晚上要去清扫后院,你要乖乖的,爹爹很快就回来照顾你了。”   楚天越细心地帮殷宁缠好身上的布料,没想到儿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小手拉着他道:“啊——咿呀——”   清扫后院,这对于楚天越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可对殷宁来说就意义重大了,他可是记得书里面的楚天越就是因为被大长老派去清扫后院才捡到金手指的!   那金手指是一块通灵石,属性非常特殊,滴血认主后,就会获得一种可怕的潜力。   每当楚天越快要被对手干倒的时候,通灵石里面的煞气就会被激发出来,帮助主人反杀。   但是相对的,这种属性逆天的宝物拥有一定的反噬效果,每次煞气激发时,楚天越杀起人来是不长眼的,不过爽文嘛,爽才是王道,这种杀伐果断的主角,读者最喜欢了_(:з)∠)_   然而现在殷宁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他现在还是个需要别人喂奶的宝宝呢,这种时不时会黑化的爸爸,他可不可以不要啊!   殷宁目前脑瓜子里最简单的打算是这样的,金手指不拿白不拿,可还不到滴血认主的时候,他记得书里面有描述某些灵物对于那块通灵石的煞性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他想等找到方法后再让爸爸滴血认主。   “咿呀……哇……呜呜呜……”   “乖宁儿,别哭别哭了……”   楚天越抱着缠住他不放的殷宁,一张年轻俊秀的脸染上忧愁。   后院那里可是很荒凉的,而且距离后山很近,搞不好有些觅食的小兽会游荡到那里。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突然变得超级叛逆的殷宁哭得连嗓子都哑了,楚天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要乖。”   “嗯……”殷宁应了一声,破天荒地亲了亲爸爸。   “宁儿……”楚天越摸着自己的脸,猝不及防地脸红了。   殷宁一整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这还是第一次表达对自己的亲近。   直到抱着殷宁去后院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本来该是很荒凉的环境,不知为何总觉得周围缭绕着幸福的气氛。   “坐在这边等爹爹。”   楚天越拿一块布垫到躺椅上,小心翼翼地把殷宁放到上面,开始打扫起后院第一间屋子。   不是这一间……   殷宁失望地鼓起脸颊,整张脸看上去好像一块小包子。   “宁宁怎么了?”楚天越把屋子打扫完擦了擦手,这才敢去抱儿子,“饿了还是想尿尿?”   书里面关于这一段剧情的描写,好像是楚天越打扫得很辛苦,最后受到一阵奇妙的感应,走进了那间神秘的屋子。   所以说奇妙的感应到底是什么鬼→_→   “呜……”殷宁委屈地趴在爸爸的肩头,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嗯?想睡觉了吗?”楚天越把他抱到外面,轻轻托在臂弯里摇了摇,“爹爹哄你睡觉好不好?”   救命,爸爸你的主角光环呢,不能因为变成了奶爸就失去了拥有金手指的资格啊!   大概是殷宁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楚天越哄着哄着,内心深处突然觉得有某个声音在召唤自己。   “过来,过来这边……”   他的眼神僵了僵,手臂下意识地一颤,差点把儿子摔掉了。   “哇!”殷宁吓得叫出声,楚天越这才回过神,刚才……好像有某种力量在呼唤着他。   他把怀里的儿子抱得紧了紧,顺着那道召唤力量的源头走到了后院最深处的屋子前,轻轻推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般逆袭文的开头主角都蛮穷的,楚爸爸因为多带个娃,所以变得格外穷,其实爸爸才十几岁就是个大孩子而已,总觉得写起来好可怜的样子_(:з」∠)_      第3章 仇恨      那是……   眼前的奇异景象让楚天越的表情不由得愣了愣,荒凉的屋子里,一颗通体漆黑的石头正浮在半空中,隐隐透出淡淡的血色光芒。   “咿呀……啊……”   殷宁在楚天越的怀里激动地叫了出声,甚至还试图朝那边伸出手想去抓。   金手指,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宁儿不要闹。”楚天越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再次看向那石头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块石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应该禀告大长老。”   楚天越敏感地觉察到这东西肯定非比寻常,再加上儿子在身边,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宁儿,爹爹先带你回去。”   楚天越抱着儿子就准备往外走,殷宁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靠,你还算爽文男主吗?碰到奇遇自己吃独食是必须的,怎么可以和别人共享,作者要是敢这么写绝壁会被读者骂雷点的!   “啊呜”一口,殷宁突然愤愤地咬了一下爸爸,不过因为没牙齿,咬起人来一点都不疼,楚天越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怎么了宁宁?小孩子要乖乖的,不可以咬爹爹,知道吗?”   一听这话,殷宁反而咬得更起劲了,还睁大水灵的眼睛瞪着他,“呜……”   “今晚怎么了?”楚天越纵容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生得雪白。粉嫩,他平时连捏一下都怕留红印子,怎么舍得真打,只好轻轻抓起儿子的小手挠了挠,“已经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不要!   殷宁突然“呜啊”叫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拼命指着那块浮在半空中的石头。   “原来宁儿喜欢那石头?”   楚天越这么一想就想通了,这世间有很多奇异的东西,族中长老经常驭使会飞的宝剑,这对于他来说早就见怪不怪,可殷宁还这么小,以前也从来没见过能够浮在半空中的小石头。   想要……   殷宁见楚天越不再往外走,态度便软和下来,扁着嘴看着自己的爹爹。   婴儿的眼睛水润得出奇,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那是一种成年人不可能拥有的澄澈,楚天越看着那渴望的小眼神,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对啊,孩子还这么小,正是喜欢玩乐的时候,而他却没有多余的钱财给儿子买那些别致有趣的玩具。   “好吧,爹爹帮你取来便是。”   楚天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块石头通体圆润,握在掌心也不觉磨砺,他这才放下心,谨慎地把石头收进袋中,像殷宁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要是玩着玩着不小心吞食就糟糕了,他笑了笑,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儿子的额头,“小坏蛋,这下开心了吧?”   殷宁眨了眨眼睛,渐渐安静下来,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其实这个爸爸,人很好呢。   自从那晚那块石头被捡回来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异状,楚天越这才放下心来,把小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小石头在他温暖的掌心里弹了一下,便自动在半空中慢慢地飘来飘去。   “啊……”   殷宁伸出手臂想去抓,小石头在他头顶飘了两下,既像在逗弄又像在嬉戏,殷宁在发达的现代社会虽然见过无人机,但这么有灵性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接触,玩着玩着就不由得幼稚地笑了出声。   “看来宁儿果然很喜欢这个玩具。”楚天越叹了口气,虽然觉得这玩意古怪,但既然儿子喜欢,那他绝对不会把这东西上交给家族的。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呵护疼爱都来不及,家族里的那些陈规陋俗哪有儿子的感受来得重要。   楚天越一边看着儿子玩,心里却逐渐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盘算着。   如果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哪怕日子过得苦点也没关系,可自从有了儿子后,他不得不为儿子考虑。   家族里的旁系子弟虽然地位很低,但并非没有出头之日,像这种古武世家,武力为尊,为家族出的力越多,得到的回报自然也就越多。   楚天越现在非常需要钱,而在楚家,像他这种旁系子弟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去杀凶兽,越是凶悍的兽类,身上的皮毛越是值钱,只要把捕猎来的凶兽。交到家族里的藏宝阁,就能兑换一大笔不菲的钱财。   当然,捕杀凶兽这件事情有很大的风险,家族内的子弟通常都是结伴而去,设置陷阱,然后联手杀掉凶兽,再把得来的钱财平分。   平分,无疑意味着利益的减少,所以楚天越打算单干。   “宁儿,等着爹爹。”   楚天越把殷宁圈在小床上,用高高的木板固定好,好让儿子没办法爬出去,目光变得很温柔,“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唔?”殷宁好奇地仰起脑袋,楚天越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手里的通灵石拿了出来,“怕你不小心吞掉,爹爹先收着,等回来再还给你玩。”   殷宁不舍得地松开手,楚天越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发现那块石头表面那层不祥的血色光芒似乎变淡了点,微微讶异了一下,把石头收进怀里。   “要是能多个人来照顾宁宁就好了……”   走出屋子的时候,楚天越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一个孩子有双亲的重要性,比如他现在要去狩猎,虽然肯定会在晚上前赶回来,可心中难免会牵挂殷宁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什么呢,难道还能真的给儿子找个后娘?”楚天越的脸红了红,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捕猎需要武器,为了保险起见,楚天越先用十张宝劵在藏宝阁兑换了一把弓箭,这把弓箭名为“逐日”,古有夸父逐日的传说,这么取名,暗喻射程又快又远,正是楚天越现在最需要的武器。   近距离的武器,虽然携带方便,可近身战最容易受重伤,他是要去狩猎赚钱养家的,可不是去送死。   不过,他这么背着一把看起来还不错的弓,在家族里其他人眼里也就十分微妙了。   “喂,你们看,楚天越背的那把弓,一看就不一般,肯定不是从练武场带出来的。”   练武场有很多供家族子弟练习的武器,材质都很一般,真正优良的兵器,还是要去藏宝阁兑换,但家族每个月只发一张宝劵,所以大部分弟子会选择兑换钱财和丹药,一次拿出十张宝劵换一件兵器可是很奢侈的事情。   在一群实力低下的弟子眼中,花大代价换一把弓箭是很不正常的,毕竟楚天越很穷,练武之人要提升体质,每天需要进食大量的肉类,楚天越的身形明显比同龄人瘦弱,吃饭都顾不上了,居然还有闲钱兑换武器……   “走,跟上去看看。”   爽文男主都有着一张天生的嘲讽脸和引人注目的体质,楚天越难得有了一把好武器,走在家族里非常招人眼红,那群往日瞧不起他的族人便悄悄跟在他后面。   “他居然准备去百兽林!”   一看到那个阴森的入口,那群跟踪的族人立刻顿住了脚步,百兽林在这里可是一个十分凶险的地方,里面遍布各类凶兽,只有家族里的勇士才敢单枪匹马进去。   以楚天越目前的修为,如果不和别人结伴可是很容易死在里面的……   “这小子死定了!”   百兽林里时不时发出震天的嘶吼,他们光是站着就觉得胆寒,骂了句“作死”就害怕地跑回了家族。   “这是虎啸……”   楚天越站在百兽林前喃喃自语着,把背上的弓取下来,拉了一下弓弦。   他死去的父亲曾经也是来这里狩猎的一员,所以他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听父亲说过,百兽林里的凶兽是存在一定的势力范围的,越往深处住的凶兽实力越强,外围区域相对比较安全。   他这次要狩猎的目标是狐狸,狐狸是一种十分狡猾的野兽,皮毛很受大家族里的闺秀千金喜欢,他之前已经到藏宝阁问过,最近狐皮的价格持续走高。   百兽里主要有红狐和灰狐,其中红狐的数量稀少,皮毛犹如一团炽烈的火焰,穿在皮肤雪白的女子身上格外好看,因此价格就给得很高,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捕猎红狐。   楚天越在百兽林的外圈寻觅了半响,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窥到了一丝动静。   他的唇角微勾,不动声色地拉起弓弦,用耳辨声,一剑射了出去!   那道火红色的影子挣动了一下,楚天越慢慢走过去,把猎物抓在手心里。   幼年时或许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残忍,但现在他只知道生存不易。   回家族的路上,他不适地扭了扭酸涩的手臂,他现在还是太瘦弱了,光是拉一下“逐日弓”,手臂上的肌肉已经有点承受不住这个力度了。   “我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宁宁。”   楚天越暗暗下定了决心,却不知道自己家族中正发生一件意外的事情。   ……   楚家,会客堂。   “曹仙师,您说的可当真?”   楚家家主楚霸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您是说,如今在我楚家之中,竟然藏着具备修仙资质的孩子?”   这个世界要修仙,首先要有先天的灵根,普通人里能拥有先天灵根的人数量稀少,更别提让门派亲自找上门的,那得是多好的资质……   “千真万确。”曹仙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近日我路过此地,探查到你们家族里灵气盎然,似有水木二系的气息相辅相成,正是绝佳的好苗子,老夫爱才,这才亲自上门来和楚家主商量。”   楚霸微微有些心动,这位仙师一看就气度不凡,听说修仙门派里可有很多凡俗见不到的好宝贝……   “老夫也知道楚家主爱护族中晚辈。”曹仙师让他放宽心,“请楚家主放心,老夫这个徒弟不会白收,良才难得,楚家主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   这就是明码标价的想买弟子了……   楚霸早就听闻,修仙者后代稀少,有时候为了传承,不得不游历各地寻觅好苗子来培养,楚家修的是武道,于仙道一途一窍不通,就算这个修仙的好苗子真的出现在家族中,留在家族里也是耽误……况且仙师也承诺过会给好处,这波交易不亏。   “好。”楚霸点了点头,“楚某也很好奇这个孩子究竟是谁,请仙师带路吧。”   ……   “太好了,有了钱,就可以给宁儿买新衣服了。”   楚天越喜滋滋地提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却在临近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好多族人围在那边。   “这孩子果然是难得的好苗子。”   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正抱着孩子,跟楚家家主有说有笑的,“答应给楚家主的东西,半个月内就会由我的弟子送来。”   “呜哇……”   “这孩子看来还小,不习惯被人抱……”   “宁儿!”   楚天越一看到有人想要抱走他的儿子,简直目呲欲裂,提着弓箭就冲了上去。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冲撞仙师?”   楚霸凌厉地眯起眼,对手下使了个眼神,“把他带下去。”   “家主——”楚天越被一群人按住,红着眼抬起头,“那是——我的孩子!”   “荒唐,我早就问过,你尚未婚配,哪来的孩子?”楚霸危险地眯起眼,“怕是你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罢?我楚家可没这种偷鸡摸狗之辈,来人,把他押下去!”   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曹仙师的表情高深莫测,施施然走到楚天越面前,“年轻人,你不要在老夫面前撒谎,这孩子身上灵气精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才,凭你的资质,如何生得出这样的孩子?”   “宁儿……”楚天越突然流着泪跪了下来,“家主,宁儿真的是我的孩子,若是您不信,我可以当场滴血认亲,求您把孩子还给我……”   “哼,荒唐……”楚霸拂了拂袖,卷起一阵风把他扇到一旁,“休得多言,你们把他带去思过堂面壁思故!”   “不自量力,竟敢冲撞家主和仙师……”   “你算哪根葱啊?”   “平时一副拽得要死的样子,现在还敢拽吗?”   身上承受了不知道多久的拳打脚踢,楚天越的嘴角溢出鲜血,那些血逐渐蜿蜒到脖颈间,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的眼里逐渐渗出血色,意识朦胧地喃喃道:“宁儿……”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有点虐(。_。)      第4章 夺回来      “老夫今日可算是捡到宝了。”   一走出楚家,曹仙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看向怀里孩子的眼神变得近乎贪婪。   殷宁确实是水木双系灵根,水润泽万物,木生生不息,这两者相辅相成,虽然双系灵根修炼起来会比单系灵根消耗更多的资源和精力,突破起来也比较慢,可这孩子身上灵气四溢,隔得远远的就能探查到,只要找到真正的良师,必定会成为璀璨的明珠。   不过……他却并不想当什么良师,花了大代价把殷宁从楚家带出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去献祭。   几十年前,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本阵法残卷,残卷的最后一页记载着上古的禁忌阵法,以五十名灵根纯正的童男童女作为祭品,就能获得神秘的力量。   曹仙师已经困在某个境界一百余年,如果再不突破,他很快就会因为寿元耗尽死去,这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拥有着纯正灵根的孩子可不好找,他一手建立的“望仙门”在此地小有名气,可每年收的入门弟子里,最多只能找出两三个勉强达到要求的。   用来献祭的童男童女条件极为苛刻,七岁为限,他这几年游历各地,堪堪凑齐了四十九个,殷宁就是最后一个。   “孩子,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曹仙师的脸上流露出慈祥的神色,用手轻轻拂过殷宁的脸,殷宁只觉得眼前一黑,呼呼地睡了过去。   “离献祭还有段日子,这么小可不能提前死掉。”   曹仙师自认对于祭品还是很仁慈的,把殷宁抱回自己门派后,即刻就安排了细心的女弟子,每日哺以琼露,把原本瘦弱的孩子养得水灵灵的。   “你们快看啊,这孩子好可爱,眼睛像是会说话!”   “真的呀,师父从哪里抱来这么漂亮的孩子,他长得好白,比我手上戴的羊脂玉镯还白呢。”   “嘴巴软软的……”   一位女弟子把纤纤玉指伸到殷宁嘴里,殷宁立刻“呜啊”一声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被子上,看着让人心疼。   虽然这里既有喝不完的琼露又有漂亮的小姐姐照顾,可他还是想要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父子相处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依赖感,一旦被陌生人碰触,他就会觉得特别不安。   “乖,不哭不哭……”   那些女弟子都尚未婚配,虽然细心,可哪里懂得真正照顾一个小婴儿,只会拿吃的逗他,殷宁“哼”了一声,扭过脸不看她们,打算用绝食来抗议。   “宝宝都不吃东西了。”   女弟子们脸上的表情既失落又紧张,这可是师父的吩咐,而且总不能让一个小孩子饿死在门派里,所以她们只能想尽办法哄着殷宁吃东西,幸好小不点挨不住饿,抗议了没多久就乖乖进食了,这才让她们放下心来。   和望仙门里的其乐融融截然相反,此时的楚家却笼罩在阴沉肃穆的气氛中。   思过堂内。   “说!孩子哪里偷的!”   鞭子重重地甩在楚天越身上,把他本就破旧的衣衫抽得一条一条的,思过堂的长老咬牙切齿,“你父亲也算是家族的忠义之士,你如今变成这样,他要是泉下有知,必定不肯瞑目!”   “……”楚天越木然地动了动脑袋,长老打得累了,坐下来喝了口茶,“家主念在你年纪尚轻,只教我们稍微惩戒一下,你只要老老实实说出那孩子究竟从何处而来,就能少受很多苦。”   “宁儿……”   楚天越在嘴里含糊地叫了一声儿子的小名,眼神逐渐由混沌转为清醒,看向周围的摆设。   这是思过堂里的监牢,专门关押犯了错事的弟子,刑具齐全,长老和手下能够想出一百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我不能死……   楚天越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扯了个谎道:“我是在外面捡到那孩子的,那个时候大长老让我出去采购东西,我路过一片林子,看到有人将那孩子抛弃在那里,您也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当时觉得那孩子可怜就抱了回来,只是我尚未娶妻,怕解释不清,所以一直不敢说。”   “原来是弃儿……”   长老这么一想也合理,况且最近也没听说附近哪家的孩子被偷的,他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一下,鞭子拿在手上一甩一甩的,“就算真是偷的,不照实禀告长老也坏了家族规矩,你把捡到孩子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道来,我们自会鉴别。”   楚天越的眼神暗了暗,淡定自如地编造出一个谎言,殷宁的来历本就神秘,就算楚家有心想查也查不出什么,家主听了思过堂长老的禀报,又亲自过来问了两句,这才把楚天越从监牢里放了出来,贬到洗衣房去做苦力。   男人可都是很讨厌洗衣服的,尤其是那些练武过后大汗淋漓的衣服,楚天越看着自己变得更粗糙的手,心里却在琢磨着逃跑的计划。   那日的曹仙师是望仙门的掌门,望仙门是此地小有名气的修仙门派,很多父母以能把孩子送进望仙门修行为荣。   宁儿一看就不是普通孩子,如果真的进了仙门,也许会比在他这个失败的父亲身边好……   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衣服,楚天越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想要放弃的想法。   但是随即,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口在发热,他下意识地按了按那里,伸手把挂在脖子上的石头掏了出来。   上面的血光愈发炽烈,原本他对这种不祥的东西是有本能抵触的,但自从儿子被抢走后,他日日夜夜活在仇恨中,不知不觉就被上面的气息影响了。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诱惑他。   如果实在想要,就夺回来好了。   宁儿是他的,任何人都别想抢走。   如果有人想抢,就杀掉好了。      第5章 害怕      好热……   殷宁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两只手臂无意识地在半空中抓了抓。   “呀,宝宝发烧了,额头好烫!”   守在孩子身旁的女弟子夸张地叫了起来,“大师姐,你快过来看看!”   “孩子病了?”   大师姐走过来摸了摸殷宁滚烫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皱眉,“本来最近就不怎么喜欢吃东西,病成这样该如何是好……”   自从殷宁被曹仙师抱回门派后,整天都是蔫巴巴的,她们这些女孩子光是瞧着就觉得心疼。   “可能是想爹娘了吧?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断奶呢。”   “嗯。”大师姐把殷宁从摇篮里抱了出来,“我去禀报师父。”   曹仙师的住处设在望仙门里最僻静的地方,平时轻易不让弟子打扰,大师姐抱着殷宁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不多时,便有一位童子探头探脑地出来,“原来是大师姐,师父让你进来呢。”   “徒儿,你抱着这孩子来找为师作甚?”   曹仙师坐在蒲团上,堪堪睁开眼,大师姐忙道:“师父,这孩子病了。”   “哦?抱过来让为师看看。”   曹仙师把殷宁接了过去,探查了一下那小小的身体,面色稍微和缓了些,“无碍,只是寻常小疾,为师自有办法,你们这些日子照顾这孩子也辛苦了,不如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为师处理。”   “那……师父我先回去了。”大师姐恭恭敬敬地告退,临走前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屋内。   总觉得,今天师父的气息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今晚便是献祭之时。”   曹仙师抱着殷宁站起来,这孩子的小病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他的身形一掠,不多时便出现在了门派后山的一座洞穴外。   这洞穴里就关押着他从各地搜罗来的四十九名童男童女,他每天都会派自己的亲信来这边探查这些孩子是否安好,那些孩子大多才五六岁,夭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在关押期间也确实死了好几个,让他颇为惋惜,不得不继续寻找,这才总算凑齐了人数。   “哎呀,仙师,您可来了。”   一进入洞穴,守在里面的狗腿子们就迎了上来,曹仙师温和地笑了一下,“辛苦你们了,这还有一个小孩子,可要仔仔细细的照顾,不得有差错。”   “哎哟,这么小的孩子啊……”   狗腿子一脸夸张地把殷宁抱了过去,“您就放心吧,我们可有经验了。”   “老夫相信你们。”曹仙师点了点头,到外面去布置献祭该用到的东西。   “随便挑一间吧。”   狗腿子抱着殷宁走向洞穴深处,和洞口的阴森大相径庭的是,越往深处走,越是宽广明亮,曹仙师怕那些童男童女们过早死掉,可都是下了血本,洞穴里专门辟出了供小孩子吃住的房间,只不过被隐形的结界牢牢锁住了。   “临歌哥哥,他们又来了。”一名童女害怕得在一个男童旁边瑟缩着。   这男童大约七岁左右,是这些孩子里面年纪最大的,小孩子们都喜欢黏着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寻求保护,临歌虽然平时不爱说话,可在无形中却很受这些孩子的信赖。   “……”临歌攥了攥手,掩饰住心里一丝不安的情绪,漠然地看着狗腿子把殷宁抱进来。   “诶,小弟弟?”   狗腿子走了以后,那群孩子们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戳了戳,“好小一只。”   “唔……”殷宁昏昏沉沉地叫了声,“啪……叭……”   “咦?啪叭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哇,他的脸好烫哦,好像被火烤一样!”   临歌皱了皱眉,拨开人群,用手背蹭了蹭殷宁的额头,“发烧了。”   他把自己的水壶拿了出来,倒出一点盛到手心里,想喂殷宁喝下去。   “嗯……”殷宁皱了皱眉,好像并不习惯陌生人的碰触,小嘴抿得紧紧的。   麻烦了。   临歌的眼神暗了暗,微微压低了嗓音,“你们,到旁边玩去。”   好像突然被他的声音迷惑了似的,那些童男童女的眼神呆滞了一下,走到旁边的角落各玩各的,再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看来我的声音,对付起小孩子还是挺管用的。”   临歌把目光移回到殷宁脸上,见那白嫩嫩的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悯。   “总不能让你就这么病死掉。”临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艳的血液渗了出来,他把手指塞进殷宁嘴里。   “啊……”殷宁在迷迷糊糊中只觉得那血水异常的甘美,好像比他最喜欢喝的琼露还要甜腻,忍不住伸出小舌头舔吸着。   “不能再喝了。”临歌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脑袋发晕地把手指抽了回来,他的血很珍贵,能治百病,价值高到凡人难以想象的那种程度,这小子居然喝得这么豪迈……   服食完临歌的鲜血后,殷宁身上滚烫的热度就以奇迹般的速度退下去了,临歌把他抱到怀里开始戳脸。   软软的触感,似乎还不赖,除了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还透着一种类似空山新雨的草木芬芳。   好舒服。   连日被囚禁的焦躁不安慢慢被安抚下来,临歌不自觉地把殷宁抱得紧了紧,这种极致放松的反应意味着最本能的亲近。   应该是水木双系的灵根,这两种属性的灵力最为包容,很适合修习治愈类的法术,修习者通常气质柔和,若是女修,肌肤如水,能够拥有比同境界的人更年轻的容颜,性格温顺,是很好的贤内助人选,若是男修……   临歌的眼眸垂了垂,男的倒也无所谓。   “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   临歌霸道地下了这个结论,把殷宁放到自己床上,开始细心地照顾他。   不知不觉就到了月上树梢的时辰,曹仙师在外面掐指算了算,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便要走进洞穴去搬出自己的“祭品”。   “咻——”   一道穿箭破空的声音乍然响起,曹仙师警觉地转过身,正好对上一个浑身冒着不祥血气的男人。   “把宁儿还给我。”   来人正是楚天越,此时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整个人在月光下宛如一位玉面修罗。   “你……门派内遍布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曹仙师只觉得后背一凉,楚天越勾起唇角,“用身体硬撞进来的啊。”   那些结界的确很硬,如果想要强行跨过去就会被弹开,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手断了还有脚,不过堪称奇迹的是,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他的身体都能以惊人的速度复原。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他一步步走过去,曹仙师吓得祭出自己的法宝,数十把飞剑往他身上一齐射去!   “没有用……”   楚天越突然呵呵笑了一声,把插在自己肋骨上的飞剑拔掉,“把宁儿还给我……”   “疯子!”   曹仙师蓦然觉得周围充满了恐怖的力量,让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等回过神的时候,手臂已经被楚天越抓住了,那个近乎病态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着,“快告诉我宁儿在哪里,不然的话——”   只听“咔”的一声,曹仙师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低头一看,他的手臂竟然被撕掉了!   “快告诉我!”   楚天越已经完全被通灵石的煞气控制了,满脑子里只有要找到儿子这个执念。   突然,他的耳边似乎隐约听到一丝小孩子哭泣的声音,他的动作一顿,往洞穴深处走去。   ……   “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临歌看着自己面前睁大眼睛的宝宝,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尖,殷宁受惊地爬远了点。   “回来。”临歌伸长手臂把他捞到自己怀里,“小不点真会爬,对了,你——”   临歌的声音突然一顿,敏感地觉察到洞穴里有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啪——叭——!”   殷宁的眼神亮了亮,努力爬爬爬,爬了过去。   “宁儿……”   楚天越的表情变得很温柔,殷宁爬到一半,却突然意识到这个爸爸身上正透出让人不安的煞气,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吓得又缩了回去。      第6章 鲛人族      “你是谁?”   临歌见楚天越浑身浴血,顿时就警惕地把殷宁拉了回来,口气有些露怯,“别过来!”   “宁儿,过来爹爹这边。”   楚天越的眼眸呈现出不正常的血红色,语气虽然温柔,可仍是吓得那群孩子们小腿直打颤,个别胆子小的甚至都哭出来了。   卧槽,这不是《神域》里面描述男主角黑化的模样吗?作者还特别中二的取了个“血修罗”的绰号,要知道,书里面男主黑化起来可是连背叛自己的兄弟都能当场砍死的存在啊=口=   殷宁已经完全被吓懵了,纸上谈兵和实战演习可不一样,这么近距离看着一个浑身染血的人露出恶魔般的微笑,让他这个连一只鹅都打不过的战五渣压力很大啊!   “呜呜呜,好可怕……”   “不要杀我们……”   周围孩子们的啜泣声让殷宁回过神,他突然想到小说里的默认规则——主角一般是不会动手杀小孩和美女的,杀小孩太残忍了,不符合社会主义和谐观,杀美女太过分了,会引起读者的不满,所以成年男人的死亡率始终居高不下(男人好惨)。   更何况他还有亲儿子这个身份加成,所以,应该……也许……不会死的吧?   殷宁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奉献精神,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   “小不点!”临歌急得想把他捞回来,可惜殷宁爬得太快了,“呼啦”一下就扑到了爸爸怀里。   “乖。”楚天越用臂弯把儿子托了起来,殷宁努力克制住自己害怕的情绪,亲昵地用脸蛋蹭着他的心口,“啪……叭……”   小孩子的叫声软软的,虽然听不懂在说些什么,楚天越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柔了柔,“别害怕,爹爹带你走。”   “你是这小不点的爹?”临歌突然在旁边开口道:“伯父,我们被坏人关在这里已经很多天了,求您救我们出去。”   “救你们出去?”楚天越扫视了一下室内的众多孩子,面色冷淡,“人太多了,我顾不过来。”   “伯父说得有道理。”临歌的眼神黯然了一下,低头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水玉,“我叫临歌,家里人以打渔为生,就住在不远处的江边,这是信物,伯父可否帮忙将我的行踪告知父母?”   那块水玉通体润泽,雕琢成一对鱼抱珠的形状,殷宁低头一看,不由“啊”的叫了出声。   这玩意不是书里面描述的鲛人族的信物吗?!   鲛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美人鱼,歌声柔美,可以魅惑人心,擅长织绡,坠泪成珠,与生俱来的美貌和浑身是宝的体质让鲛人一族经常沦落到被人类圈养玩弄的命运。   如此高颜值的种族加上自古以来的神秘色彩,作者大笔一挥,就把鲛人族里最美丽的公主拨给男主做后宫了。   殷宁现在关注的当然不是什么后宫,他看到这块水玉的第一反应是,钱来了。   鲛人族的宫殿建在海底,这是个异常注重华丽与排场的种族,出手阔绰,他记得书里面男主帮助鲛人族解决了危机后,公主就送了足足十八箱的珍珠玉石,直接充实了男主的小金库。   殷宁“啊呜”一口咬住爸爸的脖子不放,楚天越愣了一下,低头就看到自家儿子亮晶晶的眼睛。   想要……   “好吧。”楚天越虽然被煞气控制,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牵连一群小孩子,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接过那块水玉,“我会尽快。”   走出洞穴后,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过去的曹仙师,突然用袖子遮住了殷宁的双眼,“宁儿不要看。”   “唔……”   殷宁只觉得眼前乌蒙蒙的,被楚天越单手抱在怀里良久,耳边似乎听到微弱的惨叫,过了一会,楚天越才放开他的双眼,亲了亲他的额头,“以后爹爹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   临歌所说的江边,离这里来回不到一个时辰,中途需要穿过一片林子,此时正值深夜,楚天越点燃了火折子,殷宁趴在他肩头,一双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困吗?”楚天越看着他的神态有点想笑,殷宁不安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瞳孔还是血红色的!   应该已经跟通灵石滴血认主了,一旦被煞气控制,整个人的情绪很不稳定,虽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杀小孩,可做出什么事情就不敢保证了……   而要压制这种煞气的办法主要有三种,自然消退,灵气压制,啪啪啪。   自然消退的时间非常不稳定,往往就是“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就一笔带过去了,全看作者心情。   灵气压制就比较有针对性了,找到能够压制煞气的灵物,或者让修为高深的大能亲自出手化解。   至于啪啪啪,当然是为了开后宫专门搞出来的设定,想想男主深受折磨痛苦不堪的时候,美丽动人的女主OR女配主动献身想要拯救他,多么喜闻乐见的场景……   然而,他现在还是个宝宝呢,要是爸爸不小心又啪啪啪出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点小吃醋,可能是身为独生子对于家长的占有欲作祟吧_(:з)∠)_   这么胡思乱想了半天,殷宁再抬头一看,发现楚天越眼里的血色已经渐渐变淡了,他张了张嘴,细嫩的小手摸上对方的眼角。   好像又变淡了点,难道他就是灵物……?   殷宁好像隐约记得,他的亲生母亲殷雪尘出身高贵,不仅是名门弟子,体内更蕴育着世间罕有的净世青莲,能除邪祟,净秽气,难道他继承了母亲的体质?   “别闹。”楚天越抓住他的手腕,“爹爹看不清路了。”   虽然黑化听起来很酷,可身为孩子肯定都希望有个稍微正常点的爸爸吧……   想要个温柔的白爸爸,而不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黑爸爸。   殷宁犯困地打了个哈欠,搂着爸爸的脖子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   “到了。”   楚天越抱着孩子停在江边的小屋前,带着潮气的晚风很凉,他把怀里的孩子护得紧了紧,敲响了那户人家的木门。   里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过了一会,一位少女把破旧的门打开了,尽管衣着简陋,仍旧掩饰不住她夺目的容光,她微微眯起眼,眼角下一颗鲜艳的泪痣让她看上去妩媚动人。   如果殷宁还醒着,多半能从她的外貌特征揣测出这位可能就是楚天越的后宫之一,鲛人族公主,月流珠。   “什么事?”少女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楚天越,待到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时,尖锐的目光才变得柔了柔。   毕竟,女性对于幼儿,天生就有着更体贴的怜悯。   “临歌。”楚天越缓缓吐出这个名字,“是个叫临歌的孩子让我来这边找人,他还给了我这块信物。”   一看到那块双鱼抱珠的水玉,少女脸上的表情立刻大变。   这块水玉,每个鲛人在出生时都会由父母赠予,寓意特殊,鲛人最初的形态就是一颗珠子,而一对鱼抱着珠子,就意味着交合,如果哪位鲛人看上了别人家的孩子,就会让自己的父母带着这块水玉上门,如果对方父母收下了,就算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水神在上,她的弟弟才七岁,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水玉交出去?!   少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颤颤巍巍地把那块水玉接回去,望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殷宁,绞尽脑汁想说一些夸赞的话,“你们家的小姑娘真漂亮,可以让我抱抱看吗?”   楚天越皱了皱眉,“不可以,他已经睡着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儿子,不是小姑娘。”      第7章 岳父大人      如果这是一部漫画体裁,少女现在应该已经当场变成石化状态。   很可惜,并不是,而且对面站着的这位也不是脑袋遍布蛇头的美杜莎,所以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令公子男生女相,看起来是个富贵命呢。”   楚天越在家族中几乎没有跟同龄女子交流的经验,眼前这少女虽然美貌夺目,他的口气却怎么都软不下来,听上去很是生硬,“你看上去才十几岁,不像是临歌的母亲,我要找的是他的父母。”   “我是临歌的姐姐。”少女脱口而出道:“我爹娘不在这,我一个人可以作主。”   “那好。”   楚天越虽然觉得她看上去很面嫩,不像是能做主的大人,可如今情况危急,也只能把消息说给她听,“你弟弟被关押在不远处那个望仙门的后山洞穴里,那里还另外关押了几十个孩子,我一个人顾不过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亲朋好友,如果你能叫到多一点的人来帮忙,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救那些孩子。”   楚天越在最开始是没有什么势力的,而且家族里的人也不可能为了他一个旁系子弟得罪整个修仙门派,他是在这种完全陷入困境的情况下,不得以才向眼前这位看上去平凡朴素的渔家女求助。   拼死护着儿子下山,他可以做到,可要一个人带走剩下的那么多孩子,除非他能立刻变成神仙。   所以,他在赌,赌这户人家不是普通老百姓,毕竟成色那么好的水玉,他在家族里都没有亲眼见过。   一得知弟弟被关押的消息,少女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转为急切的担忧,“那我弟弟他现在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看上去挺好的。”楚天越抱着孩子站远了点,“你最好快点叫人来帮忙。”   “好,我马上去!”少女像无头苍蝇一样撞了出去,突然又跑回来道:“多谢,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希望能叫一些有用的人。”   楚天越坐在屋子里的凳子上,虽然他刚才把曹仙师解决了,可天亮后被门派里的弟子发现的可能性很大。   过了片刻,他隐约听到江边传来吹奏海螺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少女冲进来道:“好了好了,我把人都叫齐了,足足一百多号人呢!”   这么快?   楚天越走出去一看,外面站着的都是渔夫渔妇的打扮,可刚才他一路过来哪有那么多户人家,他虽然知道这事蹊跷,却聪明地没有点破,抱起儿子边走边道:“那我来带路吧。”   “不用劳烦你,我认识路,走水路快多了!”少女指着江边凭空出现的大船,催促道:“他们驾船很厉害的,快上去吧。”   楚天越垂了垂眼眸,一言不发地上船了,少女在途中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孩子太小了,你一个男人带着会不会很辛苦,要不我让几个婆婆留在船上帮忙照顾他?”   “不用。”楚天越反而把殷宁抱得更紧了,他现在不可能全然信任地把自己的儿子交给陌生人照顾。   真是个好爹爹……   从小被放羊式教育的少女不由觉得鼻头微酸,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月流珠,你呢?”   “楚天越。”   “天越,好名字。”月流珠念着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似乎催生了什么说不清的情愫,可一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抱孩子的姿态,她立刻一个巴掌拍醒了自己,“你是不是陆地上两条腿的男人见得太少了,居然能莫名其妙对着一个有老婆的男人发春,啊呸呸,死鱼!烂鱼!想给别的女人戴绿帽子的坏鱼!”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突然是怎么了,明明弟弟危在旦夕,可她一看到楚天越的侧脸,居然觉得这个男人分外好看……水神在上,幸好孩子的出现及时地挽救了这一切,不然她一定会变成一条被世人唾骂的坏鱼!   回过神后,月流珠不由得一阵后怕,再也不敢看楚天越的正脸,可是两个人坐在一起不说话显得好尴尬,所以她只好低下头想伸手捏捏殷宁的脸。   “不可以。”楚天越及时地阻止了她,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很累,在睡觉,会吵醒的。”   “唔……嗯?”   殷宁竟然真的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月流珠猝不及防被萌了一下,捂着自己饱满的胸口道:“他……他好可爱!”   “啊!”殷宁张了张嘴,眼前女子眼下的朱砂泪痣映入视线,他的脑子里立刻蹦出四个字——人鱼公主!   他会第一时间认出来,归功于作者每次描写人鱼公主时都不厌其烦地用上诸如“眼下鲜红的一点泪痣,笑起来妩媚动人”,“无法忽视的波涛汹涌”之类的形容,想不让人印象深刻都难。   天了噜,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啥子他一觉醒来,爸爸已经跟人鱼公主勾搭在一起了?!   殷宁突然扁了扁嘴,小孩子整天除了睡就是吃,稍微多思考一下脑袋就会犯晕,在他如今肤浅的思维里,不可避免的冒出了一个幼稚的想法,爸爸果然还是跟剧情一样找了后妈,他不要我了。   “宁宁怎么了?”   楚天越瞧着殷宁神色不对,忍不住捏了捏那包子脸,“饿了吗?对了,爹爹带了琼露出来。”   “琼露!”月流珠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难怪长得这么灵气,原来是喝琼露长大的!”   琼露在这个世界可是作为类似高面值货币的东西流通的,也就是说,喝琼露就等于在喝钱……   看来这对父子不是普通人。   月流珠从小在华丽的海底宫殿长大,琼露这种东西在她眼前当然不值一提,可她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像她这样的待遇,用琼露代替奶水,哪怕王族这么做都显得过于奢侈。   用来装琼露的瓶子小小的,殷宁用嘴抿了抿,抬起眼睛看看爸爸,突然“哼”了一声,咕噜噜全喝了。   “哇。”月流珠更震惊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迹似的,“他居然全都喝了!”   “没事。”楚天越从后面圈住殷宁握瓶子的两只手腕,“爹爹再给你买。”   “嗝——”殷宁一下子喝太多了,忍不住打了个嗝,小脑袋贴着爸爸的心口蹭了蹭,楚天越羞涩地红了红脸,又不好意思在别的女人面前亲他,只能安抚着摸摸头,“乖。”   “汪!”殷宁不满地叫了一声,一双小脚丫踩在他腿上,楚天越的眼神变了变,把儿子侧着身托在臂弯里站起来,“好了,爹爹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宁儿别闹。”   “楚大哥,前面就快到了。”月流珠扶着船板,“抓稳。”   “嗯。”楚天越护着怀里的孩子,耳边水声阵阵,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望仙门后山的背面。   “请楚大哥带路。”月流珠握紧了手里牙雕白的海螺,“你别担心,我们人多势众,他们要是敢动我弟弟,我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前方已有两个壮硕的汉子在开路,楚天越定了定神,提醒他们道:“要小心,有机关。”   其实不是机关,而是看不见的结界,不过奇怪的是,这次上山时结界却似根本不存在一样,楚天越暗想他们果然不是普通人,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殷宁缩在他怀里,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毕竟这段剧情是原著里没有的,曹仙师他也不认识,望仙门在书里只是一笔带过的酱油门派,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只有紧紧跟在爸爸身边才不会死掉,这就跟柯南里面每一集都会死人,但少年侦探团永远都在活蹦乱跳一样。   “就是这里。”   楚天越的脚步顿了顿,“你弟弟就在里面,进去看看吧。”   “临歌!”月流珠忍不住呜咽了一声,跑进洞穴里,“姐姐担心死你了!”   “姐姐?”   临歌苍白着脸守在洞穴深处,一看到姐姐的脸,手里抓着用来防身的石头立刻掉了下来,“你真的来了?”   从刚才楚天越走后,他一直守在这里,很怕坏人会再次过来,楚天越没有告诉他们曹仙师和附近的狗腿子已经被打败了,主要是怕小孩子们跑出来乱撞,更容易出事。   “弟弟,你受苦了……”月流珠把他整个人打量了一遍,又哽咽了一声,“我之前一直没感应到你的气息,我找不到你……”   “嗯,我被封了法术。”临歌用手背帮姐姐擦了擦眼泪,“不要哭,对了,里面还有很多弟弟妹妹,虽然我之前不认识他们,可是我想把他们也救出来。”   “姐姐正好带了好些人过来。”月流珠牵起弟弟的手走出洞穴,命令自己的手下,“你们一人一个,负责把孩子抱出来,动作轻点。”   那些孩子都还很小,被陌生的叔叔阿姨抱在怀里微微有些不安,临歌出声道:“你们别怕,等下了山就送你们回家。”   “嗯,谢谢临歌哥哥。”一位平时跟临歌很亲近的女孩子笑了笑,“我知道大家都是好人。”   他们下山的路线极其隐蔽,并没有惊动到什么人,楚天越在心里啧啧称奇,等下了山后,借故跟他们告辞,“诸位,我该回去了。”   “等等!”临歌突然叫住他,“伯父,我想看看小不点。”   刚才楚天越护孩子护得紧紧的,他长得又高,临歌连殷宁的正脸都没瞧上几眼呢。   “唔?”殷宁咬了咬手指,楚天越也不好拒绝一个孩子的请求,只好抱着殷宁蹲了下来。   临歌立刻跑了过来,“伯父,小不点有名字吗?”   “他叫殷宁,你叫他宁宁就好了。”楚天越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怪怪的。   “宁宁现在就长得好看,长大后肯定更好看,要是不小心被坏人骗走了怎么办……”临歌苦恼地皱了皱眉,“伯父,我可以提前叫您一声岳父吗?”   楚天越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第8章 好丑      “临歌,你怎么可以对着大哥哥说这么奇怪的话?”   月流珠走过来,“啪”的一下赏了弟弟一个爆栗,不好意思地冲着楚天越笑了笑,“小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嗯。”楚天越的面色稍稍缓和下来,“我还不到二十,突然被叫伯父,总觉得有点古怪,还是喊哥哥吧。”   临歌不甘不愿地喊道:“楚大哥。”   “这样听上去顺耳多了。”   看来楚天越就算变成了奶爸也有一颗不甘老去的心,月流珠在旁边“噗嗤”一笑,“楚大哥成家真早,家中的娘子呢?”   “她……她不在了。”楚天越的眼神黯了黯,他连孩子的娘亲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好可怜,一个大男人带孩子……   鲛人族天生多愁善感,月流珠的眼眶情不自禁红了红,“宁宁没有娘亲陪在身边,楚大哥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吧?”   “还好。”楚天越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的眼泪,好像变成珍珠了……”   月流珠:=口=   周围的手下立刻围了上来,楚天越皱了皱眉,“诸位这是做什么?”   “居然不小心被你发现了……”月流珠用手帕接过自己眼里流出的珍珠,小心谨慎地包起来收好,“我爹娘交代过,不可以让陆地上的人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   要杀人灭口吗?   楚天越警惕地往后退了退,月流珠苦恼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腮边,“我爹说过,陆地上有些坏人一旦发现我们的族人,就会使计囚禁,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逼迫他们哭泣来产珍珠,可我相信楚大哥是个好人,况且今晚多亏了你临歌才能得救。”   “我会守口如瓶。”楚天越的表情变了变,“难道你们打算恩将仇报吗?”   “楚大哥,你误会了。”临歌连忙开口道:“是姐姐刚才太蠢,居然主动暴露了自己,可我们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不是恶意,是防范。   楚天越的眼眸颜色逐渐变深,殷宁吓了一跳,“啊”的一下搂住他的脖子。   “宁儿别怕。”楚天越抚摸着儿子的后背,语气既温柔又危险,“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临歌顶着压力道:“我们可以抹去人族的部分记忆,可我知道像楚大哥这么骄傲的英雄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的。”   楚天越浑身煞气,隔得远远的就能感觉得到,就算这里的鲛人族人多势众,可要是真的硬拼起来,难免死伤惨重。   “对,我不可能同意。”   “所以我……我想——”临歌犹豫地开了口,“想请楚大哥做我们族中的客卿。”   楚天越眯了眯眼,“何为客卿?”   “客卿就是……”临歌努力想解释得简单一点,“每隔一段时间,族中长老会吸纳一些实力强大的外族来做客卿,平时礼遇供奉,如果族中遇到困难,就会请客卿来助阵,当然,客卿到底是外族,不需要以命相拼,尽力而为即可。”   听上去似乎还不错……   楚天越垂了垂淡红的眼眸,他这次为了救殷宁,是连夜从族人的监视下出逃的,已经无法回头。   如果真的能够有一处容纳他们父子二人安稳生活的地方,似乎也不错……   虽然心里已经动摇了,他仍是面无表情道:“我要如何信任你们?”   月流珠突然羞涩地开口道:“如果你同意当我们的客卿,我可以给你摸摸尾巴。”   她的身份在鲛人里尊贵无比,摸尾巴这么亲近的事情,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才能做。   哪知楚天越不解风情地冷下脸来,“我不要摸什么尾巴,我只想保证我和宁儿的安全。”   “汪!”殷宁突然抗议地叫了出声,一双小手往人鱼公主那边抓了抓,月流珠讶异地睁大了眼,“宁宁想要抱抱吗?”   “嗯。”殷宁乖巧地点点头,他记得鲛人一族在书里一直都是帮助主角的正面形象,虽然他并不想要个后妈,不过让爸爸当个客卿还是可以接受的。   客卿在这个世界可以算是相当高逼格的职业了,一般人想当都当不上,书里出场的客卿基本都是实力不菲的大人物,看来爸爸的爽文主角光环不减嘛。   “宁宁乖。”月流珠在楚天越的黑脸下把孩子抱进怀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乃鲛人族公主,王族既然做了承诺,绝不会轻易毁约。”   “鲛人?你是鱼?”楚天越吃惊地打量了她一眼,“那你们族人住的地方,不就是海底?”   “楚大哥不用担心,我们有让人族在海底活动自如的办法。”月流珠摊开自己的掌心,一颗深蓝色的圆球隐隐泛出流光,“这是避水珠,带在身上便可在水里自由走动,就跟在陆地上一样。”   “倒是有趣。”楚天越接过了避水珠,“那我就随你们过去看看。”   ……   “父王,母后,我们回来啦。”   潜入海底后,月流珠和临歌仍旧保持着人形,那群跟来的手下却早已变成人头鱼尾的模样,畅快地在海底游来游去。   楚天越观察着宫殿的景致,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到过这么华丽的地方,就连地板都是用雪白的玉石铺成,头顶悬挂着光彩夺目的宫灯,时不时就有美貌的鲛人少女戴着一身的珠宝穿梭而过。   鲛人族是相当热爱和平的种族,虽然也有鲛人会通过歌声诱惑水手沉船的邪恶传说,可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在海底唱唱歌,织造绡纱,日子过得相当平和。   身为鲛人族的公主,月流珠在族中有着至高无上的特权,在她的默许下,楚天越和殷宁就在海底宫殿住下来了。   做为客卿,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每天都有琼露喝,穿的衣服也是鲛人里手艺最精巧的工匠细心裁造出来的,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殷宁一天天长大了,有一天他趴在楚天越怀里,突然试着叫了一声,“爹……爹……”   过了几个时辰后,殷宁学会说话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海底宫殿,月流珠感动得想哭,站在那边冲殷宁拍拍手,“宁宁,叫姨姨。”   “姨……”殷宁虽然觉得这样叫一个年轻女孩子怪怪的,还是乖乖地叫了,月流珠又指着站在一旁的弟弟道:“叫叔叔。”   这么叫一个才不到十岁的男孩子更别扭了好吗?!   殷宁一边在心里吐槽着,嘴上听话道:“叔……叔……”   平白无故差了一辈,临歌一边在心里默默流泪,一边和气地笑,“宁宁真乖。”   宫殿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降临了,所以看上去嫩乎乎的殷宁很受大家欢迎,他们相信纯洁无暇的小孩子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所以经常游到他身边,要殷宁摸摸尾巴。   殷宁长到三岁的时候,几乎快把这里所有成年鲛人的尾巴都摸过了,其中包括月流珠的,人鱼公主的尾巴是矢车菊一样漂亮的蓝色,在宫灯的映照下还会泛出神秘的流光,据说是族中最漂亮的一条尾巴。   临歌每天看着殷宁摸其他族人的尾巴很是羡慕,不过他却从不在殷宁面前变出尾巴,原因很简单,他自卑。   鲛人喜爱一切华丽的东西,而对尾巴的审美,自然是色彩越鲜艳,颜色越华丽越漂亮,可他的尾巴却一反常态,又粗又黑。   宁宁长得好像小雪人一样,肯定不会喜欢粗又黑的。   临歌一边在心里默默哭泣,打消了变出鱼尾让殷宁摸摸的想法,转而看向手里的书籍。   鲛人都很早熟,他从懂事的时候就知道,等自己成年后必须找个道侣了。   鲛人族天生拥有着比人族更长的寿命,他们依水而生,对五行之中的水系有着极强的感应力,从当初见到殷宁的第一眼,他就能清楚地感应到这个孩子身上浓厚的水系灵力,居然比他这个天生的鲛人还要高上许多……   太不可思议了。   临歌垂了垂眼,他还不懂什么风花雪月,如果说他有多喜欢殷宁,未必,他怎么可能对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屁孩有什么深刻的感情,殷宁对于他来说更像是无意中发现的宝藏,是必须紧紧抓在手里的。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问题,倒是他应该如何趁着两小无猜的时候跟殷宁培养感情,毕竟年少时的情谊才是最无可替代的。   ……   “这是什么?”   殷宁好奇地抓了抓手里那片黑色的鱼鳞,临歌解释道:“这个叫护鳞,可以用来保护你。”   “谢谢小叔叔。”   殷宁没研究出那是什么,只不过临歌给的东西一般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就喜滋滋地收下了。   临歌拉了一下他的手,“叔叔牵你走。”   殷宁小小个的,走了一会就走不动了,临歌把他放到水草铺成的甸子上,“宁宁和叔叔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唔?”殷宁歪了歪头,临歌用带子绑住他的眼睛,变出了鱼尾巴,牵过他的手,“你来摸一下……”   那是坚甲一样的触感。   临歌羞涩地红了一下脸,“宁宁喜欢这个吗?”   “不喜欢。”殷宁皱了皱眉,把绑在眼睛上的带子解了,又低头看了一眼,嫌弃道:“好丑。”      第9章 后怕      好丑。   好丑。   好丑。   临歌的脑袋里不停回响着这两个字,深受打击,他现在不过十岁左右,小孩子都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就算他再怎么早熟,还是伤心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侍女们来收拾房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小王子不见了,立刻跑去禀告公主。   “嗯?”月流珠的纤纤秀手从箜篌的弦上抬起来,“不在宫殿里?”   “小王子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找过了。”侍女为难道:“早点都不曾吃一口,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我去找吧。”月流珠站起来,先在宫殿里饶了一圈,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在宫殿的后面,住着一只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蚌精,化形后是个慈祥的老爷子,小鲛人遇到委屈的事情都会跑去找蚌爷爷诉苦。   “临歌。”   月流珠跑到那边,果然看到弟弟躲在半开半合的蚌壳里,变出了人鱼的本体。   “蚌爷爷,您说我的尾巴是不是真的很丑?”   蚌爷爷:“Zzzzzzz”   “明明姐姐的尾巴是所有鲛人里最漂亮的,可我却是最丑的……”   蚌爷爷:“Zzzzzzz”   “其实我一直很想换一条漂亮的尾巴,听说在海的最深处,住着一位万能的巫婆,只要鲛人愿意献出自己的歌喉,就能换到一条很漂亮的尾巴,您说声音和尾巴哪个更重要呢?”   蚌爷爷:“Zzzzzzz”   “蚌爷爷!”临歌气愤地叫了出声,“您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一直在睡觉?”   “哦!”蚌爷爷这才被吵醒了,说话声迷迷糊糊的,“爷爷听着呢……”   巨大的蚌壳落了下来,把临歌包裹在里面,老人的声音充满睿智,“虽然这是一条不太漂亮的尾巴,可爷爷觉得这样的尾巴反而更特别,能够让大家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记住了。”   临歌摆了摆自己又粗又黑的尾巴,“是这样吗?可我还是觉得姐姐那样的尾巴更讨人喜欢。”   蚌爷爷打了个哈欠,“这世间有人喜欢蓝色,有人喜欢黑色,有人喜欢涓涓细流,有人喜欢惊涛骇浪,只要你愿意等待,迟早会碰到能够欣赏你的人。”   “宁宁长大后会欣赏我吗?”临歌自卑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尾巴,突然听到姐姐在不远处喊他,“临歌!”   “爷爷,我得回去了,谢谢您安慰我。”   临歌摆着尾巴游出蚌壳,月流珠诧异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蚌爷爷聊天?”   她的上身穿着珍珠点缀的华美宫衣,手上银链玉石戴了好几串,底下是泛着流光的蓝色鱼尾,看上去光彩夺目,临歌看到姐姐的尾巴,顿时更自卑了,支支吾吾道:“我……”   “你什么你?早点都没吃……”月流珠嗔了一声,拉过弟弟的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姐姐呀?”   “没有!”临歌慌乱地避开眼,“对了,宁宁刚才有没有来找我?”   月流珠愣了一下,“没有啊。”   “哦。”临歌失望地耷拉着脑袋,昨天不小心被殷宁看到自己那么丑陋的样子,多半是会讨厌自己吧。   ……   另一边,殷宁坐在楚天越腿上,被爸爸教着学认字。   鲛人族所用的记载文字和人族有很大的差异,楚天越怕儿子在海底待久了,以后学起字来会变得很困难,便开始手把手地教他。   当然,楚天越本身也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大师,他从小父母双亡,只是在家族中耳濡目染学会了一些常见字,如果放到现代来讲,相当于小学学历。   小学学历的爽文男主,听上去一点都不霸气……   殷宁趴在桌子上用两手托着腮,这个世界的人类用的文字类似于繁体字,虽然写起来有点麻烦,可他还是能看得懂大多数的。   然而,一个才三岁的宝宝认识那么多字太惊悚了,所以他只能无奈地配合着当智障,犯一些看上去非常可笑的错误。   “宁宁真是太聪明了。”   楚天越面对着儿子屡屡犯下的智障错误,心里却油然而生出了一种小学生教导学龄前儿童的成就感,所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他越教越爽,最后甚至忍不住抱着宝宝亲了一下脸,“虽然你长得像你娘,但脑子聪明这点随爹。”   殷宁暗中翻了个白眼,其实他的母亲殷雪尘才是标准的天才少女人设,师从于十大洞天之一的“罗浮”,是实力强大的玉清真人唯一承认的亲传弟子。   虽然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殷宁脸上仍是笑嘻嘻的,“爹爹,宁儿要奖励。”   “不是刚刚亲过了吗?”楚天越愣了愣,在父子相处的事情上他似乎特别傻白甜,因为从小就变成孤儿的缘故,他一直认为父母温暖的怀抱就是给孩子最好的依靠。   “要出去玩。”殷宁搂住了他的脖子,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上次月公主跟我说了好多好多关于陆地上好玩的事情。”   “宁宁想出去?”楚天越垂下眼眸,其实这几年他在海底宫殿生活得很平静,鲛人族热爱和平,一直随遇而安,几乎没有跟强大的敌人发生过战事,他在这边当客卿当得很惬意,甚至结交了不少朋友。   相处久了,渐渐发现鲛人族除了外形和常人不同,也一样有喜怒哀乐,会哭会笑,他原本的防范之心才逐渐减弱下来,专心地养儿子,当然对于习武方面也没有松懈,他现在的肩背相较于三年前宽厚不少,虽然还是少年模样,身上的气质在无形中却成熟许多,甚至招惹了不少雌性鲛人的追求。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鲛人和正常人是可以通婚的,只不过因为陆地上的人对于鲛人长时间的残忍捕猎,经常把抓到的鲛人当成货品贩卖,或是逼他们去给有钱人做姬妾,或是关在监牢里迫使他们哭泣产珠,所以渐渐的他们才越来越讨厌人类,如果真的能碰到心地善良的人,他们也是不排斥交往的。   楚天越之前在家族里一直都是灰头土脸的,衣服都是旧旧的,也没有花多大的功夫打扮自己,来到海底宫殿后,王族对他礼遇有加,给他织造的衣服虽然不像鲛人自己穿的那么夸张华丽,却隐隐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所谓人靠衣装,他的长相本就端正,近年来在海底生活,沾染了柔润的水气,整个人看上去愈发俊美,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睛。   爸爸变帅了。   殷宁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如果说以前的楚天越是灰扑扑的,一到了海底宫殿却像是蒙尘的明珠重见天日一样,一天比一天光彩夺目,就连原本粗糙的手指,都因为长期被水气浸润的原因,变得莫名有种养尊处优的细腻,晚上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的时候,触感异常舒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吗?   殷宁一边在楚天越怀里蹭蹭,跟他撒娇道:“爹爹……”   “好吧,爹爹听你的。”   楚天越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你也要答应爹爹一件事。”   殷宁眨了眨眼,“什么事?”   楚天越深深地注视着他,“陆地上的坏人很多,你不可以离开爹爹的身边。”   那当然,在这个一言不合就可能毁天灭地的世界,离开男主是要作死吗?   殷宁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别离开爹爹身边。”   楚天越又重复了一遍,大概是想到了三年前丢失儿子的经历,颇为后怕,就连抱着殷宁的手臂都不自觉紧了紧,恨不得把人揉碎了融进自己骨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儿控的papa      第10章 师尊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出去,楚天越收拾好包裹,即刻带着儿子去向公主辞行。   “楚大哥要带着宁宁出去?”月流珠讶异地睁大眼睛,“宁宁还这么小呢,在宫殿里待着不好吗?”   楚天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提着包裹,神色却很坚定,“宁宁也大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海底,总要到地面上走走。”   “这是不是你们人族所说的‘落叶归根’?”月流珠笑了笑,“行了,我知道,楚大哥你是我们族里请来的客卿,去留随意,我就是舍不得宁宁,从小看着长大呢。”   殷宁识趣地朝她伸出手,“月姨,抱……”   “宁宁乖。”月流珠把孩子抱了过去,想了想又道:“你们这一去,准备几时再回来聚聚?这样吧,听说陆地上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我让手下们准备一些钱财宝物,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楚天越忙道:“不用!”   “我又不是送给你的。”月流珠低头捏了捏殷宁白嫩嫩的小脸,“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带着孩子在外面需要用到钱的时候多着呢,要是委屈了孩子怎么办,我们宁宁可是整个宫殿千娇万宠捧着长大的,比小王子还要小王子,你见过谁家的小王子出门不带金银珠宝的,对不对啊宁宁?”   经过一番客套的推辞后,楚天越想着自己手里确实没什么可以在陆地上使用的钱财,便感激地点点头,“公主大恩无以为报,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可是你说的。”月流珠把殷宁抱还给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海螺,“这是我们族中的传信之物,如果我们遇到困难,就会用这个向客卿求助。”   楚天越小心谨慎地收下了,月流珠又让侍从挑了好些宝贝,一股脑都装在包裹里,楚天越用手掂了掂,沉甸甸的,奈何盛情难却,只好放到肩上背起来。   殷宁趴在他肩上,见他背得辛苦,软软地问了一句,“很重吗爹爹?”   如果有类似储物戒指一样的东西,不管再多再重的行李,只要装进戒指里就万事大吉,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法宝,不过殷宁也知道在剧情的早期,这种神奇的东西都是极其珍贵的,月流珠手上就算真有储物戒指也不可能轻易拿出来给一个客卿使用。   大不了等到中后期,基本就人手一个储物戒指啦……   殷宁的脸颊鼓了鼓,在楚天越耳旁吹气道:“爹爹你要快点强大起来。”   小孩子的奶音糯糯的,楚天越的耳根蓦然一红,不过他脑子里完全没有什么叫“被萌到了”的概念,只能无措地垂了垂眸,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嗯。”   鲛人居住在南海,出了水后,离地面上还有一段距离,负责护送他们的鲛人变出了一艘小船,楚天越望着许久不见的天空,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呼~”   在海面上连呼吸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毕竟海底有水压,殷宁畅快地长舒一口气,两只手臂迎风张开。   “别闹。”楚天越笑着把他按进怀里,“坐稳。”   旁人撑浆的鲛人笑道:“不用担心,海上是我们的地盘,怎么都不至于掉下去的。”   殷宁好奇地问,“我们会停在哪里?”   楚天越拍着他的后背,“先回爹爹的家乡,去祭拜一下你的爷爷奶奶。”   “哦。”殷宁努力回想着剧情,按照这个时间段男主应该在哪里呢……然后他悲哀地发现,楚天越为了给他一个安稳长大的环境,竟然在海底足足生活了三年的时间,而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楚天越错过了剧情中很重要的一个阶段——拜师。   虽然一开始拜的只是一个很小的修仙门派,以后换了大地图还能继续拜更高级的门派,然而这个最初的师门里可是有着可爱的小师妹,这个小师妹虽然死得早,却给主角留下了宝贵的金手指。   除了一开始在家族里得到的能够激发煞气的通灵石,身为主角怎么能没有各种各样的辅助类道具,这个小师妹给主角提供的金手指,是打造极品装备用的,传说中能够淬炼神兵利器的凤凰火种。   凤凰浴火重生,有涅槃的神迹,这火种正是火凤凰涅槃时留下的本源火种,非常罕有。   “啊……”殷宁突然怪叫了一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之前在海底被伺候得太舒服了,完全把这件事忘干净了,现在怎么办,回头去找小师妹还来得及吗?   “宁宁怎么了?”   楚天越把他抱到腿上,“第一次出来外面不习惯?”   “呜……”殷宁靠在他心口不甘地哀嚎两声,虽然叫声软绵绵的,“爹爹对不起……”   都是为了养我这个败家儿咂,害得你连金手指都丢了,不会因此主角光环被削弱了吧……   一想到以后还要面对母亲背后强大的门派,他就忍不住眼前一黑,罗浮山在这个世界是个叼炸天的门派,尤其是他妈殷雪尘的师尊玉清真人,简直是个无敌变态强的存在,要是爸爸的光环被削弱了,说不定真的会被搞死……   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到玉清真人面前对着那张冰山脸卖个萌还来得及吗……求求您看在我是您徒弟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份上,饶过我爹一命什么的……   殷宁越想越紧张,原本红润的脸蛋变得苍白,楚天越安抚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是不是晕船了?”   “嗯。”殷宁的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了一句,“爹爹,我娘亲呢?”   “你娘……”楚天越的声音顿了顿,发现自己对殷雪尘的长相都快记忆模糊了,本来就只是惊鸿一瞥,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特别美,他可能早就忘了……   “嗯?”殷宁歪了歪头,“娘亲去哪里了?”   “你娘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楚天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问题,只能敷衍着,“你娘亲不是不爱你,只不过她不是一般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爹爹平时是连你娘的份一起照顾你的。”   “那爹爹会想着再找一个娘亲吗?”殷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大家都说爹爹长得好看,月公主也很喜欢爹爹。”   殷雪尘的师父玉清真人之所以会找楚天越的麻烦,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主角庞大后宫团的刺激,试想哪个爱惜弟子的师尊,能够接受糟蹋过自己徒弟的男人花心滥情,玉清真人虽是男子,眼里却揉不得沙子,所以要替徒弟报仇雪恨。   殷宁觉得玉清真人的三观是没有问题的,在书里也并不是被一味抹黑的反派形象,反而被塑造成很有个性的高人,角色粉也不少,女粉尤其多,这种又帅又有逼格的配角最容易戳中妹子们的迷之萌点了=。=   鉴于玉清真人的危险性,殷宁觉得后宫什么的还是一刀斩断好了。   “我不想要后娘。”殷宁可怜巴巴地垂下脑袋,“我想要自己的娘亲。”   “宁儿……”楚天越的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你不要乱想,爹爹只疼你一个,怎么可能去找别的女人?”   没有给殷宁一个拥有双亲的完整童年,一直都是他的遗憾,既然殷宁不想要后娘,那往后外面的女人他就干脆连正眼都不瞧了。   “爹爹真好。”殷宁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是你以后找了别的女人,我就不理你了。”   “宁宁怎么可以不理爹爹?”   楚天越只要一想象可爱的儿子不理会自己的场景就觉得心头一阵烦闷,“你要是不理爹爹,爹爹会很伤心的。”   “那你不要找后娘。”殷宁伸出小拇指,“拉勾。”   “嗯,拉勾。”楚天越拉完后把他整个小手都包裹在掌心里,“以后爹爹就只陪着宁儿了。”   “小家伙真是黏人。”一旁的鲛人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等以后长大了,找了喜欢的姑娘,可别忘了你爹爹。”   殷宁茫然地眨了眨眼,“我又不喜欢姑娘。”   “哟呵?”鲛人的表情变兴奋了,“那你喜欢我们小王子吗?”   临歌喜欢殷宁的事情,人人都看得出来,只不过大家都把这件事当成笑料,弄得临歌很郁闷。   殷宁摇了摇头,“不喜欢,他的尾巴丑丑的。”   “哈哈哈——”鲛人们差点笑作一团,“小家伙好耿直,这句话可没人敢在王子面前说。”   殷宁板着脸道:“人要正确认识自己。”   “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   “长得也可爱,楚客卿您可得看牢点,小心在外面被坏人拐了。”   “如果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向公主传信。”   顺利把父子二人送上岸,鲛人们也算完成了护送的任务,交待了几句就潜入了海底。   目送他们离开后,楚天越回头就开始教育儿子,“以后不能说别人长得丑丑的,人家会生气的。”   虽然以貌取人是骨子里的天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可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就太不礼貌了。   殷宁不满地“哼”了一声,“谁让他不经过我同意就蒙住我的眼睛?”   楚天越讶异道:“为什么小王子要蒙住你的眼睛?”   “不知道。”殷宁伸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摸鱼尾巴,鱼尾巴摸上去黏黏滑滑的,很不舒服,可是公主他们让我摸的时候我都乖乖的没有讲,只有临歌最坏,让我摸的时候都没有让我做好准备。”   楚天越哑然失笑,“这么说起来还是临歌的不对了?我的宁宁最乖最听话……”   “那当然。”殷宁的手心往上抚了抚他的脸,“不过我喜欢摸爹爹,因为爹爹又好看又干净。”   还是少年模样的楚天越羞涩地红了脸,“小小年纪嘴就这么甜了。”   殷宁把手收了回来,“我说的都是真话。”   “其实爹爹不算好看。”楚天越突然有点自卑,“等宁宁见过真正好看的人,就不会觉得爹爹好看了。”   殷宁赌气地抱住他的脖子,“我不管,你最好看。”   儿子好可爱……   有儿子真好……   楚天越被夸得晕乎乎的,虽然带孩子很麻烦,甚至要牺牲掉很多东西,可那种抱着你甜甜地叫爹爹的声音,小脑袋蹭在怀里软趴趴的触感,一天天看着孩子长得越来越精致漂亮的喜悦,实在是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从南海赶到楚家,中途需要经过一段不短的路程,楚天越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想回到楚家也只不过是想趁机拿回父母的牌位,所以父子两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殷宁第一次出来,对什么都好奇,尤其对一些小零嘴爱不释手,小孩子总是难以抵挡住甜食的诱惑,他左手拿着一串蜜糖,右手捧着一罐果干,小舌头一舔一舔的,很是入迷。   “这孩子真可爱。”   沿途中楚天越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起初他还觉得挺高兴的,后来看着殷宁和周围的普通孩子一对比,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海底没有阳光,殷宁在海底生活了三年,浑身上下的肌肤都透着不属于正常人的白,这种白,白得水润,好像戳一下就会化掉的水团子,任谁都能看出这不是一般孩子,再加上继承自母亲的相貌,殷雪尘本就是《神域》里描述最美的女人,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呆的存在,儿子随她,自然也不差,远远望过去就像年画里的仙童一般。   “可不要被人贩子拐走了。”   楚天越天天跟儿子待在一起,对于儿子的相貌早就免疫了,可一看到外面的人盯着儿子直勾勾的眼神,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连忙用布料把儿子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   “干嘛?”殷宁被裹在里面,不满地蹬了蹬脚,“好热。”   “忍着。”楚天越握住他的小脚丫,“等回了房爹爹再帮你换衣服。”   正说着,迎面走来两个道士装扮的少女,楚天越的身体僵了僵,大概是想到以前殷宁被拐走的经历,就连走路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唔?”殷宁钻出脑袋看了一眼,等看清了前面两个少女的衣着,吓得又缩了回去。   蓝白相间的款式,祥云仙鹤的纹样,这不就是十大洞天之一的罗浮山弟子统一制服吗?   他现在一看到罗浮山的人都有心理阴影了,生怕玉清真人发现楚天越就是跟自己亲传弟子有过难忘一夜的渣男。   虽然他努力地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始终安静如鸡,可惜他似乎忘了爸爸无处不在的主角光环,于是,在堪堪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位少女停了下来,其中一位疑惑地皱了皱眉,“等等……!”   她突然挡在楚天越前面,“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不会有错的,她刚才感应到一股至强的灵气,这是最上品的法宝才能散发出的气息,而且她莫名地觉得这气息很熟悉……   名为紫芍的少女警惕地握紧了手里的剑,“你是哪门哪派的?未免太不懂规矩了,怎么可以丝毫不隐藏气息就带着这样的法宝在外面行走?”   楚天越的表情变了变,“让开。”   “我是在提醒你!”   大概是收到男主魅力光环的影响,紫芍居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分外的好看,她的脸忍不住羞涩地红了红,“我叫紫芍,这是我的师妹绿锦,我们是罗浮山的弟子,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身负异宝,容易引起不怀好意的人觊觎,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异宝?”楚天越低头看着儿子,绿锦突然“呀”的叫了一声,“师姐,这是个孩子!”   “孩子?”紫芍立刻震惊了,“一个孩子能有那么强的灵气?”   为毛不行,我爹是主角,我娘是仙子,结合起来的血脉当然一级棒……   殷宁不满地鼓起脸,绿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长得好可爱。”   紫芍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对不住,误会了。”   楚天越沉默了一下,绕过她们回房。   本来以为,选个清静点的落脚地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会碰到乱七八糟的人。   “师姐,那恐怕不是普通孩子吧。”   笑过之后,绿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是凡胎。”   “嗯。”紫芍垂了垂眼眸,“那孩子身上灵气盎然,可那个男人身上的灵力却杂糅不净,如果是家人,未免相差太远。”   “那孩子身上的气息让我想到雪尘师姐。”绿锦突然幽幽叹了口气,“犹如莲花一般清灵干净……可惜,雪尘师姐已经仙逝了,师叔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中。”   “师叔只有雪尘师姐一个亲传弟子,往日倾其所有悉心教导,已经把雪尘师姐看作了半个女儿,雪尘师姐这么一去,师叔就算性子再冷淡,也难免会难过。”   “算了,别提这些伤心事,还是想想怎么给雪尘师姐报仇要紧。”紫芍用纸折出了一只纸鹤,“呼”的吹了一口气,那纸鹤便活了过来,在空中扑棱着翅膀,她轻轻开口道:“师叔,青州一带已经查过,没有那人的踪迹。”   过了一会,远在千里之外的罗浮山,一只纸鹤在仙气浩渺的山脉中来回穿梭,最终停在了一座莲台上。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拿起那纸鹤,随即,一声叹息响起,“雪尘,那暗算你的人太过狡猾,居然能够逃匿这么久。”   “不过,为师是不会放弃的。”   说出这话的男人突然站起来,一身广袖长袍,袖口纹着祥云,这让他走起来格外飘逸。   他轻轻步入庭院,低下头用手采起一朵莲花,“自从你走后,为师一直很想你。”   “为师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一个小姑娘变成大姑娘,结果居然被人下毒暗算,还被那么糟蹋……”   “为师好恨自己无能,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   “咳咳……”男人突然咳嗽了一声,知道自己可能是因为徒儿的死积郁成疾了,苍白清隽的脸上反而闪过一丝阴沉,那朵莲花在他形状优美的掌心里瞬间化成了灰烬。      第11章 路遇      鲛人族擅长织造,手艺巧夺天工,所以殷宁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做工来看,都太过精致了,一点都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   之前在海底的时候,他们的生活氛围很轻松,被当成上宾礼遇,可到了外面人多眼杂,打扮成这样就未免太过招摇了。   “宁宁,来,爹爹帮你换衣服。”   楚天越的手里攥着从普通衣行买的小衣服,嘴上诱哄道:“这件穿上了也好看。”   殷宁瞅了一眼那灰溜溜的衣服,耿直道:“不好看。”   就算是个三岁的小孩也知道分辨美丑,他不禁开始怀疑爸爸的审美观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我喜欢这种。”殷宁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花,有草,有小老虎,而且香香的。”   “……”楚天越苦恼地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小孩子最喜欢漂亮鲜艳的衣服了,但是他又不可能对儿子解释“财不外露”这么复杂的道理,所以只能板起脸来教育他,“你是我儿子,爹爹让你穿什么衣服,你就得穿什么衣服。”   想不到爸爸居然是这么大男子主义的父亲……   殷宁不爽地坐在桌上晃荡着两条腿,身为儿子的叛逆心理犯了,别扭道:“不换。”   “你真的不换?”楚天越也舍不得凶他,放下新衣服就去解他的扣子,对扣两边的图案刚好是一只小老虎的脑袋,他弄了一会,小老虎的嘴巴被分成两半,殷宁“哇”的叫了一声,用脚去踢他,“你放开我!”   “宁儿现在还打不过爹爹。”楚天越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殷宁还是个软萌萌的水团子,不管戳哪里都嫩得出水,楚天越只觉得儿子浑身上下无处不可爱,哪怕生气的模样也像没爪子的小老虎,便陪着嬉闹了一会儿,殷宁的脸蛋涨得红通通的,两只肉呼呼的手臂被举起来套上新衣服,楚天越把他脚腕上挂着铃铛的银镯也给解了,只留了脖子上穿了红绳的玉坠,那是殷宁母亲留下来的信物,不管什么时候都贴身带着。   “这样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   楚天越满意地端详着殷宁如今的装扮,较之从前没那么显眼了,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把儿子从桌上抱到怀里坐着,开始帮忙梳理头发。   “先扎个小辫子。”   他把殷宁的头发分成三股,心里回想着一路上所见的其他男孩子,以前在海底宫殿的时候,都是那些心灵手巧的侍女帮忙梳的,鲛人崇尚华丽,梳理起来精细到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放过,楚天越一个大男人可不擅长这个,只能粗粗地先弄了个大致形状出来,幸好殷宁的脸型经得起折腾,就是一双灵秀的眼睛不停地眨啊眨,楚天越一不小心又被萌到了,心里感慨着幸好是儿子,如果是个女儿,从小就长这么好看会很容易遇到坏男人的。   “好了。”   楚天越的手在殷宁的两鬓压了压,拿出镜子给他看,“爹爹梳得好看吗?”   殷宁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耿直道:“不好看。”   宁宁,虽然诚实是良好的品质,但你就不能哄哄爹爹吗?!   楚天越心中大受打击,就差跑到墙角去画圈圈了。   因为刚才被强制换衣服一事,殷宁的心里对爸爸有了点小意见,虽然嘴上乖乖地没说什么,可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自己玩自己的,他坐在一堆包裹中间,低头清点着月流珠送给他们的宝贝,模样很是认真。   虽然没有原著剧情里描述的十八箱珍宝那么夸张,不过目前这些东西足够他们父子二人衣食无忧好几年了。   话说回来,有了钱之后是不是应该换装备了……   殷宁用手托着腮,出神地思考着,这是一本玄幻小说,所以这些金银珠宝都是俗物,主角的目的是变强再变强,成为世界的主宰,不管是升级还是打BOSS,烧钱买武器买灵药买一些乱七八糟的辅助类道具是必须的。   好忧伤,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的钱,还没变成富豪就要被迫烧掉了……   殷宁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吝啬的铁公鸡一样,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最终一脸不舍地拥抱了那堆宝贝,久久的没有放开。   “宁宁这是在做什么……”   楚天越表情怪异地看着儿子坐在床上数钱,想了想,从盘子里取出一块糕点去喂他,“饿了吗?”   “啊呜……”殷宁习惯性地张开嘴咬了一口,突然又赌气地避开不吃了。   “还在生爹爹的气?”   楚天越莫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低头看着那块糕点还剩好大一块,为了不浪费,就自己吃掉了。   好甜。   楚天越拿着糕点的动作顿了顿,他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咬到有齿痕的地方,而这块糕点本身的味道,应该是没这么甜的……   怪事。   楚天越很快就把这件小事抛诸脑后,他之前早就规划好了回楚家的路线,雇了一辆马车,尽量避开那些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只挑人多的地方落脚休息。   这里是青州一带,青州历来就是繁华之地,他沿途走来经过好几个镇子,民风淳朴,很适合居住,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屋宅要价高,一般外地人买不起,不过他现在手头也算富裕,心里便暗暗盘算着,等回了家族把爹娘的牌位弄出来,他就带着年幼的儿子来这里居住,然后用手里头的钱做一些小本生意补贴家用。   就这样努力赚钱养儿子,过着平静又幸福的小日子,似乎也不错。   虽然楚天越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声音在阻扰他不应该这么没志向,可一看到儿子软软糯糯的样子,他的那些野心都被伟大的父爱压倒了,无形中在龙傲天称霸世界的道路上越走越歪……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惯一个本来应该日天日地的龙傲天就这么变成了没志向的奶爸,于是,在他们驾着马车离开青州边境的时候,楚天越的第二个后宫登场了。   合欢宗少宗主,许眉山。   合欢宗在众人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个氛围香艳的门派,一提到合欢宗,男读者的脑子里肯定都会浮现出衣着暴露的性感女修,还有那些邪恶的双修之法,实在是让人想不意淫都难。   如果说殷宁的母亲殷雪尘是清高孤傲的仙子,人鱼公主月流珠是热情好客的异族美人,那许眉山就是走勾人挂的,出身合欢宗的她最擅长的就是勾引男人,虽然至今还是处子,可一颦一笑一回眸中,都透露出诱人的魅力。   合欢宗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修行魅术的人如果想要出师,就要勾引一百个人然后趁机杀掉,每成功杀掉一个人,他们会把这个人的出身背景记下来,杀掉的人地位越高,就代表他们的魅术越强。   为了以后能够顺利继承宗主之位,许眉山决定干一票大的,她暗中蛰伏在青州边境,默默蹲守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一条大鱼,在堪堪把对方杀死之际,居然差点被反杀,她浑身是血地用匕首戳死了那个人,感觉自己快要因为失血过多晕眩了。   不行,我可是要当宗主的女人,可不能就这么死掉……   许眉山硬撑着走出小树林,耳边突然听到马蹄的踏踏声,她立刻计上心来,装作柔弱的样子倒在路边。   不明真相的路人甲楚天越:“……”   “爹爹怎么了?”   殷宁坐在马车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楚天越咳嗽一声,“前面有个死人。”   你才是死人,你全家都是死人!   许眉山耳尖地听到了他的话,恨恨地咬紧了牙,身体动了动,痛苦地呻。吟出声。   “活的?”楚天越挑了挑眉,他在精神正常的时候还是个三观笔直笔直的好青年,路边躺着一个受伤的弱女子,他总不能坐视不理。   “宁宁,乖乖坐在车里等爹爹。”   楚天越交待了一声,警惕地握着马鞭走过去,端详了一下那受伤的女子,终于蹲下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确认道:“活的。”   “救……救我……”许眉山虚弱地开了口,“我和同伴路过这里,被强盗打劫,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请你救救我……”   楚天越沉默了一会,“好。”   许眉山已经快要虚脱,无力使用魅术,眼前这陌生男人善意的出手相助让她很是感动,“谢谢……你,我以后会报答你……”   “不用。”楚天越把人抬到马车里,殷宁吓了一跳,楚天越安抚儿子道:“她受了很重的伤,爹爹要先带她去看大夫,宁宁不要碰她。”   “哦。”殷宁乖乖地缩在角落里,过了一会,好奇地睁大眼睛,端详着身边的女人。   这一看,他的心里顿时警铃大响,许眉山漂亮得过了头,按照主角定律,这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后宫众女之一。   这到底是哪个啊,光看衣服看不出来……   殷宁绞尽脑汁思考着,不知不觉马车就到了一个小镇子上,楚天越把人送到了医馆,过了一晚,许眉山虚弱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大夫问,“那位英雄呢?”   “咳咳……”楚天越在旁边轻咳了一声,“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许眉山认出来了,妩媚的脸上划过一丝羞涩,“多谢英雄救命之恩,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我姓楚。”楚天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抱起儿子道:“我只是举手之劳,你好好养伤吧,药钱我都帮你垫了。”   “我……”饶是许眉山平日杀人无数,面对救命之恩还是会感动,“你先别走,等我伤好了,会重重答谢你。”   “不必,我不习惯这个。”楚天越抱着儿子在室内绕了个圈,“我还有儿子要照顾,就这样吧,我先回客栈了。”   这么年轻居然有儿子了!   许眉山震惊地睁大眼,她本来打算在宗门里挑七个美女报答他呢……   晚上的时候,殷宁因为突然出现的美女,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感,主动缩到楚天越怀里求疼爱,“爹爹……”   “睡吧。”楚天越摸摸他的脑袋,“明天还要赶路。”   殷宁闷闷道:“我牙疼。”   “我看看。”   楚天越借着灯火细看他的牙床,殷宁的牙齿已经差不多长齐了,乳牙小小颗的,楚天越立刻严肃道:“以后不能吃太多甜的,明天带你去医馆看看。”   “哦。”   次日楚天越带着儿子去了那家医馆,恰好大夫有事出去了,就剩一个药童看店,许眉山听到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楚大哥……”   “你的伤……”楚天越迟疑地一下,许眉山按着心口笑了笑,“已经好多了,对了,楚大哥今天是来医馆看我的麽?”   楚天越的回答非常煞风景:“不,我带儿子来看牙。”   “……”许眉山的表情僵了一下,蹲下去看殷宁,“小孩子牙疼麽?也对,这个年纪还在换牙——”   她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捏住了殷宁的下巴,“你……”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迹似的,激动地用纤白的手指顶开殷宁的嘴巴,露出里面莹洁鲜净的小乳牙。   咽中津液得上味相。   谓咽喉中常有津液,上妙美味,如甘露流注也。      第12章 兔子      有句话叫啥来着,术业有专攻。   合欢宗是剑走偏锋的门派,因为门中弟子多以修习魅术为主,所以经常被旁人所诟病,就算自身实力不弱,也难免被冠上以色。诱人的骂名。   每年宗门招收弟子的时候,都是以容貌姣好作为最低标准,长相一般的,除非风情过人,不然连门都进不了。   经过长年累月的积淀,宗门里的长老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极擅长相面,许眉山有位师叔,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平生最喜欢的就是研究各种各样的美人,还自书了一册《美人卷》,描绘了他游历各地见过的各种千姿百态的美人,许眉山幼年顽皮,好奇地把师叔编的书偷出来,看得津津有味的。      第一卷为下乘之道,讲述的是美人中的名器。      男有紫鞠、龙王、拨弦、儿臂、飞雁、越船……   女有春水玉壶,比目鱼吻,重峦叠翠,朝露花雨,碧玉老虎……      第二卷为中乘之道,讲的是不同美人的相貌气质。      杏眼灵动,丹凤妩媚,纤细轻巧者如掌中飞燕,楚楚动人,身形微丰者肤若凝脂,婉丽美艳……   第三卷为上乘之道,许眉山的师叔一向认为自己是风流而不下流的男子,所以他对美人绝不止停留在低俗的欣赏,看脸,看身材,看枕榻间的功夫?……不,这些都太俗了,他觉得真正的美人,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不需要触碰,只需从领子里露出一截纤白细腻的脖颈,就能让人瞬间看呆眼,一颦一笑,举手抬足都是风情,不需要交欢,耳鬓厮磨间就能让对方心跳加速,让旁人恨不得赴汤蹈火,只为了博美人一笑。   他早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人,对脸已经没有多大的执念,反而会注意到很多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比如女子藏在绣鞋中的金莲,后背上的蝴蝶骨,他对于这些香艳的小细节格外在意,认为这才是欣赏美人的上乘之道,必须要细细品味才显得风雅。   在第三卷里,他记载了很多罕见的异闻,其中有一篇是他路过某国,看到两个国家的士兵在打仗,一问才知道又是美人惹的祸,这位美人原本是甲国皇帝的宠姬,在一次宴会中被乙国皇帝看上了,因两国交好,甲国皇帝忍痛割爱将美人送给对方享用一晚,这位美人有个妙处,嘴里的滋味甚是甘甜,丁香小舌一勾,让人犹如饮食了世上最醉人的美酒,就算再禁欲的男人都招架不住,只想把人抱到怀里好好品尝。   更奇特的是,美人的津液沾过的地方,犹如甘露流注,甲国皇帝平时犹喜被她喂食,一颗小小的果子,口对口哺之,既是香艳,也是情调。   乙国皇帝当然也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回到自己国土后又开始思念美人的滋味,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人暗中把美人掳走,谁知道东窗事发,两国就开始交战了。   许眉山的师叔偷偷潜入宫殿看过那美人,长相也不算绝艳,就是唇齿启合间莫名有种勾人的意味,说话时唇角微微上翘,好像在引诱人吻下去,他尝了一口美人吃过的食物,果然是甜的,心中啧啧称奇,回去后就把这段见闻记在书里,还着重描写了美人的皓齿与常人如何如何不同,教会后辈判别之法。   这位师叔极擅长看面相,凡是写进书里的,都是自己钻研了很久的东西,几乎没出过差错,所以许眉山只需细瞧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这孩子的体质,竟是修炼他们宗门功法的绝好苗子呢……   虽然殷宁现在五官还没长开,可从许眉山多年的识人经验来看,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男女通杀的俊俏少年。   而且身上的骨骼也很柔软,很适合修习各种各样灵活的体术。   这样的好苗子,她可不能放过,毕竟她以后要继承宗主之位,身边没有几个得力部下怎么行?   许眉山立刻计上心来,眼波流转间满是狡黠的光芒。   “楚大哥的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她颇为温柔地笑了笑,“这孩子的娘亲应该长得很漂亮吧?”   “嗯,很漂亮。”   殷宁的母亲是楚天越这辈子见过最美貌的女人,没有之一,这无形中让他对于其他美人的抵抗力高了不少。   “漂亮的娘亲,自然能生出漂亮的孩子。”许眉山夸赞道:“我瞧这孩子根骨上佳,长相聪慧,将来必成大器。”   没有哪个家长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楚天越的唇角微翘,心里有点小得意,“承您吉言。”   殷宁抬了抬眼,茫然地看着许眉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狼看到羊。   “爹爹,我牙不疼了。”他抓了抓楚天越的衣角,躲在父亲身后,“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楚天越弯腰把他抱起来,“真不疼了?”   “嗯。”殷宁抱住了他的脖子,好像小猫一样蹭蹭,“回去。”   楚天越的脸微微红了红,他总觉得这孩子的心思好敏感,只要一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多说几句话就找借口跟自己撒娇,偏偏他拿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好好养伤吧,我们该赶路了。”楚天越跟许眉山道别,许眉山一双明眸眨了眨,眼里突然泪光一闪,“噗通”一声跪下来,“楚大哥,求你不要走!”   楚天越一下子懵逼了,“你这是……?”   “我们全家遭了强盗,只剩下我一个孤女。”许眉山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一个弱质女流,在这世道如何活得下去?”   “你……”楚天越的脸上浮现一丝怜悯,“你快起来,我送你一些财物,足够你好好过日子。”   “楚大哥有所不知。”许眉山抹了抹泪,“我因略有几分姿色,从前就没少被市井的泼皮无赖欺负,还是多亏了爹娘的庇护才能安稳度日,如今他们一去,我一个弱女子,就算带着财物,也是站不住脚的,必定会被人盯上然后抢了去。”   她的身姿窈窕轻盈,玲珑有致,看上去确实连一个普通男人都打不过,楚天越有些迟疑,他之前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请楚大哥收我为婢女。”许眉山不要脸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只要楚大哥愿意庇护我,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建设宗门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才!为了人才,老娘拼了!   “……你先起来,地上很脏。”   “如果楚大哥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那你跪吧。”楚天越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孩子走了,虽然他也很想帮助对方,可留一个陌生人在身边,还是过于冒险了。   “啊……气死我了,本来打算送七个美女给你享用的,现在看来还是送七个猛男比较合适。”   楚天越离去之后,许眉山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平静下来。   对了,这一带,好像有他们宗门的分舵。   ……   “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爷爷奶奶那边?”殷宁坐在马车里问。   “很快,就两三天。”楚天越的手勒着缰绳停了下来,“宁儿觉得无聊了麽?”   殷宁打了个哈欠,缩到柔软的垫子里,“我想睡觉了。”   “那你先睡吧,爹爹在这边停一会儿。”楚天越跳下马车,给马喂了粮食和水,动作却突然一顿,惊疑地看向身后。   什么都没有。   奇怪,为什么这几天老是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们……   楚天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大概是赶路太累引起的幻觉吧?   不过他没有料到,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不远处的树丛急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一个脸蛋憋得通红的小男孩绷紧了身体躲在里面。   幸好没被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趴在草丛里,探出脑袋,好奇地望向马车那边。   里面真的是许师姐所说的咽中津液得上味相麽?   当初一收到许眉山发出的消息,附近分舵的人都震动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长辈看上去都那么激动,可碍于师门命令,他也不得不一路紧跟。   至于为什么会选他来执行命令,第一是因为他身手灵活,第二是因为他的年纪。   合欢宗可是很有原则的门派,那些长辈怕自己一时激动之下做出不妥的言行,所以只能派小辈来。   当然跟踪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抢人,而是为了宣扬他们的教义,从而达到招揽人才的目的。   如果用现代化的语言来讲,就是——“亲,你知道安利吗?”   想到师门的任务,他立刻计上心来,变成了一只长得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到了马车前。   “兔子?”楚天越挑了挑眉,把兔子的两根长耳朵抓起来,“长得挺肥的,今晚有兔肉可以吃了。”      第13章 幻境      身为爽文男主,其实楚天越的野外生存技巧和厨艺都相当好,在原著里他经常在小树林架着火烤肉,往往烤着烤着,香气扑鼻的味道就吸引了灵兽或者馋嘴萝莉,实在是收小弟和收后宫的必备神技。   作为一个热爱生活的吃货青年,他只要出行,就会记得随身携带打火石和瓶装调味料,哪怕后来过了辟谷期,不需要吃东西来饱腹,他打死凶兽时照样会眼睛发光地研究该怎么吃,既能补充灵气又能一饱口福,实在是一举两得。   如今居然恰好来了一只送上门的野生兔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好肥。”楚天越抓着兔子,感觉自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其实沿途借宿的那些客栈做的饭菜都没他自己做得好吃,他最近可是嘴馋得紧。   眼前这只兔子看上去异常的肥美,胖乎乎的一坨身体在他手里颤动着,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你做得很好吃。”楚天越揪着那只兔子的耳朵提在半空中,心里默默思考着到底是该烤了吃还是熬汤吃,烤了吃更香,但是兔肉比较柴,宁宁可能咬不动,那还是熬兔汤吃吧,把肉剁成细细碎碎的小肉末,小孩子喝半碗就饱了……   太凶残了!   可怜的兔子挣动着胖乎乎的躯体,突然“咕咕”地尖叫起来。   大概是老天在眷顾它,原本躺在马车里睡觉的殷宁很快就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爹爹,什么声音?”   “没什么,一只兔子而已。”楚天越的动作一顿,“你继续睡吧,醒来就有吃的了。”   兔子?   殷宁定睛望去,果然看到楚天越的手心里正抓着一只肥兔子,他愣了一下,“这是十二生肖里面的小兔子吗?”   “嗯。”楚天越点了点头,殷宁从小生活在海底宫殿,对于地面上的动物确实不大熟悉。   殷宁瞅着这兔子还挺可爱的,便一脸好奇地伸出手,“我以前只在画册上见过小兔子,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按理来说,小孩子都很喜欢小动物,何况这又是第一次见到,他觉得自己这样好奇想要抱抱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   “小兔子好可爱。”殷宁尽量装作第一次见到兔子的惊喜模样,“它摸起来软软的,毛绒绒的,很暖和。”   那只兔子也很给他面子,毛绒绒的耳朵蹭着他,讨好地在他手心里舔了舔。   殷宁是水木双灵根,全身的肌肤都蕴含着温润的水气,又隐隐透出新生嫩叶般的勃勃生机,舔起来十分舒服,好像含着一块芳草清香的水玉,具有镇静安抚的效果,兔子眯了眯眼睛,干脆就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殷宁不由被逗得笑了出声,“呼啦呼啦傻兔!”   楚天越看到儿子如此喜欢这兔子,有些为难地伸出手,“好了,宁儿把这只小兔子还给爹爹吧,爹爹要拿去做汤了。”   殷宁的表情怔住了。   楚天越心中大喊不妙,果然下一刻,殷宁的嘴一扁,眼眶变得红红的,“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这只兔子真是太狡猾了,居然到小孩面前装可爱来摆脱自己被吃的命运,心机兔!   楚天越在心里暗骂死兔子,跟殷宁解释道:“宁宁你听爹爹说,外面用兔子来做食物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兔子吃起来可好吃了……”   他企图用美味引诱儿子,没想到殷宁根本不吃这套,看着他的表情好像面对这世上最残忍的刽子手,抱着兔子往后怯怯地缩了缩,“爹爹是……坏人……”   坏人……坏人……坏人……   楚天越大受打击,攥紧了手,“好吧,既然你喜欢这只小兔子,那爹爹就少吃一顿好了。”   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是多么伟大的父爱啊,眼睁睁看着快要到嘴的美食长了翅膀飞了……   “谢谢爹爹。”殷宁抱着兔子兴致勃勃地撸了起来,他本来就喜欢养宠物,而且在这边做小孩子很无聊,整天被不放心的爸爸锁在房里,现在多了一只兔子可以撸算是意外之喜。   好舒服……   本体是人的兔子害羞地垂了垂耳朵,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少宗主会这么看重这个孩子了,被抱着的感觉好治愈,也不知道亲起来是不是也甜甜的呢……   不行,不能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宗门内刑罚严厉,要是对可爱的小孩子做出奇怪的事情,三年起步,最高死刑,难怪那些长辈都不肯来,如果一时忘形做出什么不妥的言行,可是会被宗主砍死的啊……   就算名声再差,也不能对小孩子下手,就是这么有原则的门派。   为了宣扬教义达到招揽人才的目的,有些门派会采用一些非常神棍的手段,比如说显灵,幻化出类似神迹的假象,像天降甘霖,六月飞雪这些在普通人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忽悠。   又比如入梦,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别人的梦里进行暗示,在对方的心里洒下想要拜师的种子。   殷宁现在还小,估计对于“神迹”也看不懂,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采用入梦的手段。   于是,当天晚上,殷宁躺在楚天越怀里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楚天越牵着他的手在花田里玩,突然从半路中间跳出来一伙强盗,把楚天越杀了!   殷宁:=口=   爸爸,你可是爽文男主啊,怎么能直接扑街了?   殷宁在梦里哭得很伤心,小小的身体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楚天越虚弱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抚摸着他湿哒哒的脸蛋,有气无力道:“孩子……你要为爹爹报仇,记着,一定要去合欢宗拜师学艺,为爹爹报仇……”   说完这段话后,楚天越就安心地闭上眼睛,扑街了。   全文完。   才怪。   殷宁为了完成爸爸的遗愿,在一个地方打转了好久,终于看到一个上面写着“合欢宗”三个大字的牌匾,他擦了擦眼泪走了进去,立刻跑出来一群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来热情地迎接他。   其中有一个叫薛棠的小师兄对自己最好,经常抱着自己在书桌上看一些书卷画册,虽然上面的内容都像马赛克一样被屏蔽掉了。   薛棠小师兄还经常教导他如何练功,说一个人的身体柔韧性是最重要的,如果想要替爹爹报仇,近身战是少不了的,殷宁有模有样地跟着他学压腿,压着压着发现自己的四肢变长了,可以做出各种各样高难度的动作。   在成年礼的那天,小师兄来帮他换鞋,殷宁一头长发柔顺地倾泄下来,雪白的双足暴露在空气中,看上去比女子还秀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就想看一眼自己的脸,可是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找不到可以照出自己面容的东西。   怎么回事?   殷宁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冷着眼看着半蹲在地上的师兄,突然踩了他一下。   “师弟?”薛棠茫然地抬起眼,殷宁用手按住他的肩头,慢慢凑了过去。   “师弟……”薛棠忍不住咽了咽喉结,殷宁停了下来,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没有脸。   ……这是幻境。   殷宁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楚天越不可能死,而且幻境虽然可以制造出虚拟的场景,却局限于幻境制造者对世界的认知,心中有一朵花的形状,才能变成一朵虚拟的花,而他长大后的相貌,这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能知道,所以根本制造不出来。   竟敢设局骗他?   殷宁的心里涌起一股怒火,立刻把小师兄踹翻了,“你到底是谁?”   “师弟……”薛棠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凭他本身的修为当然制造不出幻境,他是靠着宗门长老给的灵宝勉力为之,料想对付一个思想单纯的稚童应该不成问题,现在居然失效了?!   “长得挺帅的。”殷宁觉得梦境里的少年身形行走起来似乎方便许多,他赤足在雪白的玉石上走了一圈,突然踩中了薛棠的心口,“幻境守则,制造幻境的主人一旦被看穿,就是技不如人,就要任人摆布对吧?”   他可是记得,楚天越有个后宫,就是因为这样邪恶的原因,害男主不成反而被嘿嘿嘿的。   “对……”薛棠绝望地闭上眼,他已经看出殷宁不是普通孩子了,只能怪他太过疏忽大意。   殷宁开口问,“你是什么人?”   “我乃合欢宗门下弟子。”薛棠难堪地扭过头,“薛棠是我的真名。”   合欢宗?那不就是楚天越的后宫之一许眉山所在的宗门吗?   “嗯?”殷宁有些奇怪,“你们怎么就盯上我了?”   “因为是许师姐的命令……”薛棠的脸红了红,“她之前见过你,觉得你很有潜力,我奉命行事,想在梦里向你宣扬我们的教义。”   许师姐,许眉山……最近见过的,难道是楚天越之前救下的那个美貌孤女?   等一下,合欢宗的教义,不就是——“没有什么是啪啪啪解决不了的吗?”   殷宁的声音一冷,“变态。”   尽管合欢宗在世人眼里的名声一直不好,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指责让薛棠觉得格外羞耻,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们门派很有原则的,在十四之前绝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   “那也是变态。”殷宁蹲下去,用手提起了他的领子,吓唬道:“你说我应不应该替天行道?我想想……直接弄死太残忍了,不如阉了怎么样?”   “不要!”薛棠涨红了脸,“求求你放过我,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殷宁歪了歪头,调戏道:“那小师兄做我的狗好不好?”   那声音很温柔,是薛棠在脑子里能够幻想出的最动人的音色,薛棠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觉得保命要紧,只好心不甘心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汪。”      第14章 长华      自从被迫叫出那声羞耻的“汪”之后,薛棠的人生从此跌入了谷底。   其实他很有潜力,是被合欢宗的长老看重选拨出来的绝好苗子,他还记得刚入门时负责测试的长老满意地端详了他一会,语气尽是夸赞,“此子相貌端方,身上阳气甚浓,正适合修炼我们门派的祖传绝学《天阳功》,以后不知要掳获多少名门圣女的真心……”   合欢宗的人认为欲念是人之本性,不应该强行克制,所以一向很瞧不起那些名门弟子刻意拿乔的禁欲做派,明明大家都会做同样的事情,他们只是作风稍微开放了点,却要被当成邪门歪道鄙视。   用刀剑杀人算本事,那用美色和媚术杀人凭什么不能算真本事,人本来就应该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   “傻兔!”殷宁发出萌萌的小奶音,薛棠的身体颤了颤,两只雪白的长耳朵已经被揪起来了。   其实兔子的牙齿很锋利,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殷宁才这么点大,他完全可以咬对方一口然后趁机逃掉。   可惜,他们之前已经签订了不平等的契约,如果他伤害了殷宁,自己也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殷宁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宠物,所以就目前来说他的待遇还算不错,有吃有喝,还经常被贴身抱着。   “看来宁宁真的很喜欢这只小兔子。”   楚天越看着这一幕,心里既觉得欣慰又有点吃醋,自从有了这只小兔子后,儿子再也没像以前那样黏着自己了,一有空就去撸兔子。   三天后,他们到达了楚家的所在地。   楚天越并没有傻到大摇大摆去宗祠那边把父母的牌位拿出来,楚家家规森严,子弟不得擅自离开家族,他在外面销声匿迹了足足三年时间,估计已经被视为叛逃的罪人。   楚天越想托人照顾儿子,然后自己偷偷潜伏进去把牌位偷出来。   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可靠的长辈,他的父亲并肩作战过的一个好友,萧时。   萧时曾经是一名很强大的武者,后来在一场战乱中落下严重的病根,境界始终无法再进一步,心中郁结难解,隐居于世,做一些小本生意为生。   楚天越以前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这位萧伯伯曾经一箭灭杀域外的凶兽,实力很是强悍,如果不是后来遭遇变故,本该是能和楚家的家主并肩的人物。   之前他一直不想欠人情,所以遇到困境的时候从没有想过烦劳这位长辈,可如今只是让孩子寄宿一晚,料想应该不成问题。   楚天越把自己带来的宝贝藏好,只随身带了一些财物,抱着殷宁去找萧时。   “天越?”萧时已经年近五十,鬓角早就斑白,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经眼眶含泪,“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我都没打听到你的消息。”   “萧伯伯。”楚天越低头掩饰自己辛酸的情绪,“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你快进来!”萧时关上门的时候动作微微带着迟疑,“这奶娃娃,该不会是你的种吧?”   “他是我儿子。”楚天越把孩子转过来面对着他,“宁宁,快叫爷爷。”   殷宁乖巧道:“爷爷。”   “还抱着一只兔子。”萧时看着这童真的一幕,苍老的面容也忍俊不禁了,“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的,娃娃都这么大了……”   楚天越笑了笑,“萧伯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什么事?”萧时凝了凝神,楚天越深吸一口气,“我有点事要办,可以把宁宁寄放在您这边一晚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萧时的眉毛竖了起来,“别说是一晚,就算你要寄养一年,我都能给你把儿子喂得白白胖胖的。”   “谢谢萧伯伯。”楚天越心里微松,把殷宁抱给他,“宁宁要乖乖听爷爷的话。”   “啊——”殷宁不舍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臂,“爹爹……”   有flag!抛下孩子孤身犯险什么的,大写的flag!当然他知道身为爽文男主肯定是不会出事的,所以会出事的肯定是他!搞不好这个爷爷实际上是个坏人,爸爸转身一走就把他抱去卖掉!   “爹爹不要走!”殷宁看到楚天越离去的背影,立刻“呜哇”一声嚎啕大哭,“爹爹,爹爹,宁儿要爹爹……”   楚天越听着身后凄厉的哭声,难受地闭上眼。   宁儿,我的孩子,爹爹这是保证你的安全,不能让你跟着爹爹冒险……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于是殷宁哭得更惨了。   “哎哟,乖孩子不要哭……”萧时这辈子都没娶妻,一个大男人怎么懂得照顾小孩子,他只能无奈地抱着孩子拍拍哄哄的,殷宁哭了一会,就开始揪着兔子的耳朵泄愤。   兔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别哭了。”   趁着没人的时候,薛棠从兔子变出了人形,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他蹲了下来,本来想摸摸殷宁的脑袋安慰,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对于“主人”好像有点不尊重,他纠结地皱了皱眉,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别哭了好吗?”   “变态。”殷宁瞪了他一眼,把手缩了回去,“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准随便碰我。”   变态……变态……变态……   虽然薛棠并不懂“变态”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肯定是骂人的话,他一脸受伤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刚才还揪了我的耳朵。”   其实殷宁没什么力气,揪起来也不疼,他就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殷宁可以随便揪他耳朵,可他连稍微碰一下手都不可以?   “因为你是宠物。”殷宁一脸理所当然,他对于想要拐骗他的家伙可不会讲什么人权。   薛棠立刻耷拉着脑袋,“哦。”   殷宁躺回床上,“好无聊,我想要爹爹。”   薛棠跟着爬了过去,“主人别担心,楚先生很快就会回来了。”   “算你会说话。”殷宁的脚丫子在床板上翘了翘,“其实我觉得有点奇怪,合欢宗居然会收男弟子?”   合欢宗一直都是香艳的代名词,出场必是美艳女修,他觉得薛棠的画风不太对。   “我们宗门确实是女弟子居多。”薛棠提到这点有些羞涩,“毕竟女子柔媚,天生适合修习祖师传下来的功法,但近百年来男弟子的数目也增加了不少。”   殷宁好奇道:“你还不到十四,有什么好学的?”   “你……你别误会!”薛棠憋红了脸,“我们宗门和别的门派一样,都要练气筑基,你千万别想歪。”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世界还没有太掉节操。”殷宁低头想了想,又问他,“当世最强大的宗门有哪些?”   薛棠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殷宁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懂,没理由不知道这个……   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罗浮山和不夜宫,两边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果然是书里面写的一样,一个正道,一个邪道,分别是两个正牌女主的师门。   嗯,书里面只有两个正牌女主,罗浮山的殷雪尘,不夜宫的姬长华,其他都是搞暧昧的女配,就是这么叼。   两边一个仙女,一个魔女,非常符合红白玫瑰的设定。   那姬长华不就是他未来的小妈了?   殷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姬长华在原著里一直倒贴男主,很好地满足了读者的征服欲,可站在儿子的立场上,他一定都不希望多一个倒贴的小妈啊……   不过他却没有料到,这番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捕捉到了。   魔修聚集的不夜宫内。   一颗水晶球正发出夺目的光芒。   “这次收集到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看来外出历练一趟成果甚佳,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信徒真心膜拜着我。”   清越如泉水般的嗓音悦耳动听,让人光是听一声就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说出这话的人该有多么温柔。   抚摸着水晶球的那双手也很漂亮,十指纤长得宜,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好舒服……”扑面而来的信仰之力犹如潮水一样涌入身体,那个人忍不住喟叹了一声,过了半响,动作却突然一顿,疑惑地自言自语,“小妈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他中断了吸食信仰之力的过程,这个房间很阴森,甚至没有点灯,他盖上了水晶球,摸着黑走出房门,步履却全无半点杂乱。   “少主。”   “少主。”   沿途一路走过,不夜宫的掌灯女婢都这么称呼他。   当然,表面恭敬,不等于背后恭敬,等那道身影逐渐离去后,女婢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虽然夜夜点灯,但少主长得未免太吓人了点,大半夜的突然冒出来,真的吓得我神魂都快出窍了!”   “其实少主如果把脸遮住,光看身形真是个美男子呢,可惜……”   “幸好是个男人,听说他降生前我们宫主卜了好几卦,卦卦都暗示是个女儿,宫主都把小衣服准备好了,结果出生那天突然天降异像,屋里阳气四溢,竟是个小公子,也是怪事,不过男人的外貌比起女人来没那么重要。”   “你是在说笑吗?少主脸上的东西,就算修为变得再高都去不掉,半夜醒来看到多吓人,宫主都亲自出面给少主介绍名门淑女,哪次不是被吓跑的?”   这些刺耳的讨论细细碎碎的,一字不漏地传进姬长华的耳朵里,他的眼神黯了黯,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就算他把说出这话的人全部杀光,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第15章 氪金玩家      “娃,来吃饭。”   萧时的手里端着刚刚熬好的小米粥,低头细心地吹了吹,等晾得稍微没那么烫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低头舀了一勺,“好吃的,爷爷来喂你。”   殷宁眨了眨眼睛,“萧爷爷,我爹还不回来吗?”   “你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萧时的动作顿了顿,“你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看到他了。”   殷宁闷闷不乐地咽了几口粥,萧时到客房里给他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又用被子在床的外侧隔了个防止掉落的“围墙”,这才把人抱了上去,又问,“小兔子要抱着睡吗?”   “嗯。”殷宁点了点头,萧时就把在地上乱蹦的兔子也一起抱了上去。   “如果明天我爹还不回来,你就带我去找他。”   黑夜里,殷宁突然睁开了眼睛,薛棠吓了一跳,“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殷宁把脸埋进兔子毛绒绒的肚皮里,“我现在自己一个人连路都走不远,要是我爹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你……你别担心了,楚先生肯定会回来的。”薛棠安慰他:“天底下没有哪个当爹的会不管自己孩子的。”   “希望是这样。”殷宁挨不住困意,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楚天越果然还没回来。   就知道是这样!主角每次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肯定会触发奇遇flag,不是遇到boss就是捡到宝贝,大部分爽文主角在升级过程中都是独行侠,连妹子都经常写着写着就神隐了,孩子这种生物就更加累赘了!   我……就这么被世界抛弃了吗?   也对,本来爽文里的孩子就是为了大圆满结局准备的,象征着男主可以传宗接代,读者是为了看主角如何日天日地的,而不是想看无聊至极的育儿手册。   殷宁攥紧了拳头,他的存在,对于楚天越来说确实是拖油瓶,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意识终于发现了他这个小小的变故,所以打算把剧情重新扭转回来。   “我是不是很没用?”殷宁抱着兔子喃喃地自言自语,“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就一心只想靠爹,只会拖累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千万别这么想!”薛棠还以为他快哭了,急忙道:“也许楚先生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也说不定,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殷宁腾地一下站起来,“我要去楚家找他。”   另一边。   楚家宗祠内,楚天越躲在隐蔽处屏住了呼吸。   很古怪。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昨晚大长老在祭拜时突然叛变,从背后偷袭了家主楚霸。   当然楚霸的实力也不是盖的,在受袭重伤后,仍然有一拼之力。   高手过招,可以瞬息之间定胜负,也可以为了不露破绽僵持许久,从他混进宗祠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四个时辰了。   宁儿还在等他……   楚天越的眼眸垂了垂,他一直不敢发出异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人太过集中精力的缘故,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不能出去,会死……   楚天越咬紧了牙关,不料这时,原本悬挂在他脖子上的神秘通灵石突然发出微弱的光。   “什么人?!”   楚霸瞬间发难,一道掌风猛地劈了过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大长老突然发现了他的破绽,趁机袭向他的心口。   “咳咳……”   楚天越被打得吐了一口血,见两人陷入了缠斗,他不敢多留,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从宗祠跑了出去。   好痛,感觉心肺都快炸开了……   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宁宁还在等他。   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楚天越跌跌撞撞地从楚家逃了出去,浑身是血地倒在了野林里。   ……   “傻兔,你跑得好慢。”   “请不要在把别人当坐骑的时候说这种话。”   冷风萧瑟的树林里,一只看上去体型巨大的兔子正驮着一个小孩。   好羞耻……   薛棠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哭泣,他刚才就不该心软,看到殷宁走了一段路就走不动,很可怜的样子,作死地主动提出可以变大了当坐骑。   变成大兔子给人家当坐骑,不管哪个人听到都会笑掉大牙吧?!   更过分的是,殷宁还会时不时地催促他快一点,他觉得如果殷宁现在手上有马鞭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抽在他身上……   “咦,前面那个人——”   薛棠的眼神僵了僵,殷宁已经揪住了他的耳朵,“那是我爹,你快放我下来!”   兔子温顺地俯低身体,殷宁从它后背跳了下来,急切地跑到楚天越身边,“爹爹,爹爹……”   楚天越已经晕过去了,殷宁的手上沾了黏稠的血,他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薛棠变成人形从后面扶住他,“喂,你没事吧?”   怎么办,楚天越现在压根就没开始修仙,还是普通凡人的体质,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可能会死掉……   殷宁的手不停地颤抖,尽量不牵动伤口,小心翼翼地把挂在楚天越脖子上的通灵石取了出来。   还好,这块石头还在,他记得有一次楚天越受了重伤,有个妹子就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救了男主的。   殷宁咬破了自己的嘴巴,口里腥甜腥甜的,他犹豫了一下,把通灵石含到自己嘴里。   “呜——”   殷宁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嘴里的那块石头在吸食他的血气,他的脑袋因为失血过多晕了晕,脸颊逐渐变得苍白。   他咬着那块石头,慢慢接近楚天越的伤口,借助石头发出的微弱光芒,缓缓滋养着那具伤躯。   “我……我不行了……”   浑身的精力仿佛在短短的时间被榨得一干二净,殷宁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楚天越怀里。   ……   “宁宁……!”   楚天越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的好了,儿子虚弱地躺在他怀里,旁边还蹲着一只熟悉的小兔子。   这次重伤之后,楚天越发现自己的体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累,哪怕举着百斤重的武器练上一天,身体也完全没有出现疲累的状况。   这种实力,如果放在楚家,就连长老见了也要客气相待,是重点培养的人才。   不过,他对这种神奇的变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同时也发现,殷宁的身体变差了。   原本红润润的小脸蛋瘦了一圈,脸颊白白的,哪怕在大夏天里依然会手足冰凉,要抱着睡,而且还经常生病。   楚天越身为父亲,对于这种情况如何不心痛,他拿着人鱼公主给的财物,置办了一处宅院,偶尔出去捕猎赚点钱,其他时间都留在家里陪着儿子。   当然,对于殷宁的身体,他很注重调养,不仅三天两头做一些滋补的药膳,每天的药浴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以前在家族里的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直系子弟可以每天泡药浴强身健体,因此对于这点格外的上心。   一转眼殷宁就泡了两年多的药浴,楚天越虽然有钱,能够买到的也不过是集市里的名贵药材,真正的仙丹妙药他是买不到的。   眼看着殷宁一天天长大,身高抽条似的窜起来,抱在怀里却还像小猫咪一样瘦弱,看了很多大夫都毫无办法,他脑子一热,决定带着儿子去向仙门求医。   这青州地段,有一处颇有名气的门派,叫百炼宗。   所谓百炼,炼丹,炼药,炼器……无奇不有,是有着工科思维,注重实用主义的门派。   和别的修仙门派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同,百炼宗注重利益,甚至会和凡俗商贩维持长期的交易,毕竟能够飞升的大神是少数,那还不如趁着年轻的时候多捞点钱╮(╯▽╰)╭楚天越看上的,就是他们的炼药一脉,仙家的灵丹妙药,也许对于殷宁的身体能够有所改善。   百炼宗卖东西都是明码标价,只不过价格太过昂贵,普通凡人很难承受得起,楚天越看到百炼宗内的珍宝阁陈列着各种样品,每个东西旁都用玉牌标注了价格,大部分是以上品,中品,下品灵石作为划分,极少数用了琼露,如果身上携带着宝物,可以直接在掌事那边兑换成灵石,更方便交易。   楚天越牵着儿子的手,先拿出了一颗光彩夺目的宝珠,掌事原本爱理不理的眼神顿时亮了,捧过去道:“这莫不是南海出产的蚌珠?听说那边住着一群蚌精,,平时都潜伏在深海,产的珠子就像鹅蛋那么大,这可真是件罕有的宝贝啊。”   “嗯。”楚天越淡淡道:“值多少?”   “您看一块上品灵石加上两块中品灵石如何?”掌事夸张地摆出了手势,楚天越回想了一下,刚才在这边乱逛所见的东西大多是中品灵石就足可买下,他也算是小富了。   “那我想问一下,你们这边有没有精通医术的——”   楚天越的动作顿了顿,突然发现刚才牵着的儿子不见了,往左一看,殷宁正站在一块石头前,一脸好奇地问,“叔叔,这是什么石头?”   他长得可爱,负责切割石头的百炼宗弟子不由得笑了笑,耐心回答道:“这叫顽石,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没人能看透,所以是用来赌的,赌中了,可能就抱回一个大宝贝,赌不中,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   “哦……”殷宁确认了这一点,看向那块石头的眼神莫名变得有些热切。   这赌石的设定,就是专为男主设置的,这种石头材质古怪,能够阻挡一切神识,必须要切割了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算是修士在长久枯燥乏味修炼中的一种乐趣。   原著里面的楚天越,在一次赌石中赌中了一只ssr级别的萝莉,不仅能打能奶,还会像田螺姑娘一样做家务。   我也想要ssr啊……   大概是骨子里收集癖的毛病作祟了,殷宁快步跑到爸爸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楚天越低头一看,儿子笑得萌萌哒,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万分期待的光芒,指着那块石头道,“爹爹,宁儿要……”      第16章 委屈的招财鼠      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自己,嫩乎乎的小手还攥着他,撒娇起来奶声奶气的,楚天越这种溺爱儿子的父亲怎么拒绝得了,他快步走到那块石头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标价,一颗中品灵石。   有点小贵。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顽石也分产地和大小,出产顽石的地方灵气越足,开出好料的几率越高,顽石的体积越大,搬运成本和囤积成本越高,所以产地好,体积大的顽石就定价越贵。   顽石分顶级,上等,中等,下等,顶级顽石一般只挂在拍卖行,价高者得,而上等到下等的顽石,价格会随着石头的产地和大小进行相应调整,现在摆在架子上出售的这颗顽石,产地并不算特别好,胜在体积大,足足有用来装衣物的木箱那样大小,算是中等顽石里面偏贵的。   一颗中品灵石,听上去似乎不多,可低阶修士每个月都要花费不少的灵石去购买丹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只有手里头特别富裕的才会去尝试赌石,而赌石被称为修士的无底洞,十赌九输,只能算是有钱人的乐趣。   见父子两人停在货架前,买赌石的那位百炼宗弟子眼睛一亮,立刻就开始巧舌如簧地推销了,“这块石头出产自栖凤山,那里人杰地灵,就连地上随便长的野蘑菇吃了都能延年益寿,而且这块头又大,就一颗中品灵石的价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前几天已经有好些个客人来相看过,要是晚了可就被别人买走了。”   “……”楚天越没想到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修士居然也能为了卖东西也这么市侩,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你们这边……有没有稍微小一点的?”   他觉得这块石头挺大的,等会儿带走不方便。   “我要大大的!”殷宁忍不住抗议出声,他坚信自己遗传了爸爸的血脉,手气肯定也很欧,所以当然是石头越大开出的东西越好啦。   “好吧。”楚天越掏出刚刚兑换的灵石,殷宁有一瞬间觉得爸爸这个毫不犹豫掏出钱付账的动作简直苏哭了。   “您真是爽快。”那位修士笑容满面的,又问他,“您是要带回去切还是让我们帮忙。”   “就在这切吧。”楚天越对赌石一窍不通,就算有切割石头的工具,也怕不小心就把里面的东西切坏了。   “好嘞。”那位修士喜滋滋的伸出手,“这块是中等灵石,所以切割的定价是二十颗下品灵石。”   真够黑的,切个石头还要另外收钱……   楚天越低头看看儿子期待的小眼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表现出来。   那位修士收了钱后,从底下的箱子里取出一把黑黝黝的刀,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切起坚硬的石头来既快又准,原本朴素的包浆被一点点割开,露出了红色的晶体。   “红晶?”那位修士立刻激动地睁大眼睛,“这居然是兽种!”   一般顽石里面只能开出玉石珠宝之类的,只有顶级的顽石,还有一些十分罕有的次级顽石,才能开出更珍贵的东西。   顽石乃是天地孕育而成,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不仅能够出产死物,也能出产活种。   这最表层的红晶,就是出产兽种的象征。   “客人你这是撞大运啊!”那位修士手里的刀子都抖了抖,“我在这边开了这么多块石头,第一次看到兽种……”   殷宁得意地笑了笑,他果然是欧皇!   因为这意外的变故,不仅仅是珍宝阁的掌事和其他手下,就连在这里选购东西的客人都好奇地跑过来围观,一脸羡慕,“居然是兽种!老夫几百年都没有见过中等顽石能够赌出兽种的……”   “也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样的奇珍异兽?”   “不如小友我们来打个商量,你刚才花多少钱买的,我出两倍价格,你现在把这块石头让给我如何?”   在众人羡慕妒忌恨的氛围下,楚天越也莫名有了种被崇拜的快感,他掩住自己的笑容,特装逼地道:“这是我给儿子买的礼物,不管别人出多少都不会卖。”   爸爸你好帅,这才是爽文男主的正确打开方式!   殷宁星星眼地看着那露出半块红晶的石头,满脸期待,那位负责切割的修士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压力倍增,小心翼翼地开始切着最里面的部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块红晶异常的大,占了几乎整块石头七成的位置,等最里面的内核完全露出来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啧”了一声,“居然是招财鼠……”   楚天越看着从红色晶体里挖出的那只小仓鼠,不解地问,“招财鼠?是能招财的东西吗?”   “这招财鼠性情温顺,嗅觉灵敏,喜欢囤积,能够找出很多常人找不到的宝贝,确实很适合用来当灵宠。”旁边围观的一位好心女修解释道:“正好我的家中也养着一只,只是……这招财鼠在市面上的价格,也不过是十五颗下品灵石。”   十五颗下品灵石,连切割的工钱都收不回本,毕竟招财鼠很弱小,带出去也不能打,只能搞搞追踪,而修士手中,可以用来搜寻宝贝的替代品多了去了。   “噗嗤”一声,已经有人忍不住同情地笑出声,“兄弟看开点,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花钱买个教训也好。”   殷宁的小脸已经皱了起来,这么说起来,他不但没有赌中大运,还亏得血本无归了?!   #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于非酋的恶意#   “好了,宁宁别伤心了。”楚天越见状,连忙把儿子抱起来哄着,“没什么,赌博就是这样,总是有亏有赚的,而且小仓鼠也很可爱。”   爸爸,其实我根本不是你亲生的吧,不然为什么没有遗传到你的欧皇血统!   殷宁把小脑袋埋进楚天越怀里,一脸闷闷不乐,“对不起爹爹,让你多花了钱……”   “没什么,爹爹挣钱都是为了给你花的。”楚天越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背,抬起头冲着那个修士道:“这只招财鼠,给我个小笼子装起来吧。”   “吱吱。”刚刚苏醒的小仓鼠浑身的毛发金灿灿的,看样子很喜庆,它用小爪子扒了扒腮帮子,在红晶里面活泼地钻来钻去。   “很灵动,好养活。”旁边终于有人说了一句好话,楚天越接过装着仓鼠的笼子,又到摆放药材的货架那边选了几样草药,一株都是几百年的寿命,他挑了又挑,最终在掌事的推荐下选了几样药性较为温和的,准备回去给儿子做药浴。   这招财鼠很好养活,喂一些寻常杂食便可,不过殷宁对于喂养这只败家小宠物好像不怎么热衷,经常忘了喂,还要楚天越负责善后,不过奇怪的是,对于经常喂养自己的楚天越,小仓鼠好像不怎么亲近,反而更加喜欢缠着殷宁。   “你好烦啊。”殷宁有时被缠得受不了,小仓鼠的牙齿很锋利,经常半夜偷偷磨牙,然后把笼子都给磨破了跑出来,吱吱叫唤着钻到他怀里,殷宁被吵醒了有起床气,生气地把小仓鼠拨开了,迷迷糊糊地嘟囔道:,“你一点都不可爱,而且也没什么用处,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钱买,我爸爸挣点钱也不容易啊……”   “……”   小仓鼠本来正往他怀里钻的动作停了下来,两只小爪子缩在胸前,一对黑豆豆般的小眼睛里溢满了委屈。   “不要讨厌我……”   寂静的黑夜里,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小仓鼠肉滚滚的躯体在殷宁的脖颈间拱了拱,“我有用的,小主人不要讨厌我。”   过了片刻,它恋恋不舍地离开殷宁的床,“嗖”的一声跑了出去,眼里含着泪泡,用自己弱小的躯体在危险的黑暗中窜行着。      第17章 灵脉      次日天刚蒙蒙亮,殷宁就不适地睁开眼睛。   咦?好硬……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床上摸了摸,正好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是灵石!”殷宁猛地一下惊醒过来,愣愣地看着散落满床的灵石。   灵石就是蕴含天地灵气的石头,在这个世界有三种主要用途,第一,作为货币在修士间流通,根据里面蕴含灵气的多少,分为上品,中品,下品,第二,可以提炼出灵气用来吸纳,增进修炼速度,第三,可以用来布设法阵,补充施展法术时的消耗。   一般市面上用来做货币的灵石,都是由专业人士按照统一规格来制造,因为里面蕴含灵气多少一探便知,所以几乎没出现过假。币现象,而眼前这堆灵石,形状非常奇怪,表面崎岖不平,好像被狗啃了一样,显然是野生的,没经过人为开采制造的灵石。   “吱吱吱……”   小仓鼠一身黄金般的皮毛经过一夜的劳累搬运,已经被弄得灰扑扑的,它在那堆灵石中间窜来窜去,小眼睛期待地看着殷宁。   “你找的?”   殷宁想想好像也有道理,招财鼠嘛,能找到一小堆的野生灵石好像也很正常。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用的。”   世界上没人会讨厌钱,殷宁的起床气瞬间消散了不少,小仓鼠看他的表情好像变高兴了一点,便机灵地窜到他脚边,想顺着他的脚往上爬。   “慢着——”殷宁立刻阻止了它,“你很脏哦。”   “呜——”   小仓鼠委屈地鼓了鼓腮帮子,殷宁把它提到半空中,“先洗个澡吧。”   太好了,小主人要给它洗澡!   小仓鼠顿时觉得辛苦了一夜的成果是值得的,它激动地叫了好几声,殷宁把它放到水盆里,正准备去接点热水,正好楚天越出来了,奇怪地看着水盆里的小仓鼠,“宁宁你这是要做什么?”   “给它洗澡啊。”殷宁用水盆顶了顶爸爸,楚天越突然阻止了他,“小仓鼠怕水的,不能这么洗,还是让爹爹来吧。”   “吱——”小仓鼠突然不满地尖叫起来,这个男人身上的煞气很重,它一点都不喜欢,它就是想让小主人洗嘛。   “看来招财不喜欢爹爹。”殷宁见了这情形差点忍不住想哈哈大笑,楚天越尴尬道:“奇怪,平时让我洗的时候看上去挺乐意的……算了,我给准备浴沙。”   仓鼠有沙浴的习惯,一般都是准备滤净的沙子,让它在里面滚来滚去干洗,不过今天的小仓鼠似乎有点不一样,它在干净的沙子里滚了一圈,然后就装死不动了。   “喂——”殷宁忍不住叫了一声,伸手戳了戳,软软的。   “咕——”   扑面而来的是干净清新的芳草香,小仓鼠舒服地叫了一声,用背上的毛皮亲昵地蹭着殷宁的指腹。   “喜欢我呀?”   这大概是殷宁作为非酋的最后一点慰藉,毕竟按照主角定律,就连灵宠也应该比较喜欢黏着他爹才对。   小仓鼠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居然点了一下头,殷宁在小沙盆前蹲了下来,“那你以后不要半夜钻到我身上吵醒我好不好?”   “呜……”小仓鼠埋着脑袋,情绪好像有点委屈,它不要整天被关在笼子里,它就是想和小主人一起睡嘛……   “吱吱……”它无奈地叫了两声,算是勉强答应了,殷宁戳了戳它的小耳朵,“这样才乖。”   从这以后,小仓鼠再也没有在半夜咬断过笼子,殷宁对它也稍微好了一点,每天喂它吃灵米,这种灵米是从百炼阁买的,不贵,很适合用来给灵宠喂食,况且一只仓鼠能有多少饭量……饭量……   错,这只小仓鼠再一次演绎了“败家”两个字的现实案例,它一天吃的比一个人还多!   r卡的级别,ssr的食量……   殷宁看着眼前迅速消失的灵米,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你也太能吃了吧,你真的是一只招财鼠吗,其实你是败家鼠中。出的叛徒吧?”   “崽啊,阿爸快要养不起你了。”殷宁提着空空的米袋子站起来,“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挖回来的那些灵石,全都用来给你买灵米了,我还倒贴了不少。”   “咕——”   小仓鼠不好意思地立起来,两只小爪子放在胸前生动地做了个揖,突然跑了出去。   半天后,它又跑了回来,在地面上乱转,提醒殷宁出去看。   然后殷宁就看到了院子里堆着几颗外形奇异的果子,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这是般罗果。”   般罗果的外形在原著里详细地描述过,所以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种果子,果肉鲜美,只有灵气特别丰沛的地方才会生长,可以洗涤人体内的浊气,加快人体吸收灵气的速度。   “可以给爹爹用。”   殷宁顿时一喜,他知道楚天越是传说中的五灵根体质,所以体内灵气驳杂繁乱,这个世界设定灵根越单一,吸收灵气的速度越快,修炼的速度也就越快。   双系的灵根,比如他是水木双灵根,水生木,属性也很和谐,如果不是相生的属性就差点。   所以可以预见,在剧情初期,灵根越单一的修士越是横着走,而五灵根,又被成为废灵根,基本修仙无望。   但是,这对于主角来说算得了什么,属性越多才越酷炫好嘛,想想主角一手水柱,一手火球,再变异个雷灵根,打脸不要太啪啪啪!   殷宁喜滋滋地把般罗果给了楚天越吃,为了表扬找到果子的小仓鼠,他也分了一颗给对方。   “看上去很好吃啊,要不我自己偷偷吃一颗好了。”   殷宁看着眼前红彤彤的果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吃一颗,其他都留给爹爹。”   毕竟他一半的血脉随了殷雪尘,资质肯定不会差,这种东西,显然楚天越更需要。   而且他还是个小孩子,只有父亲强大起来,才能在遇到意外的时候保护他,这叫资源的最大化利用。   “唔……”殷宁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鲜美的汁液好像爆浆似的,猝不及防地顺着他秀气的嘴巴流了下来。   “啊……”殷宁愣愣地看着自己黏糊糊的手,“衣服脏了。”   小仓鼠的动作停了下来,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突然扑到了殷宁的衣服上。   好甜啊。   小仓鼠入迷地吮吸着那些溢出来的果液,它怎么觉得这个比它刚才直接啃果子还要甜呢……   诱人的味道钻入鼻端,小仓鼠的嗅觉本就比常人敏锐,所以它一下子就觉察出了那阵甘美味道的来源,在本能的驱使下爬上了殷宁的脖子。   “不准咬我!”   殷宁生气地把这只坏鼠揪了下来,跑回房间换衣服了。   这件小事留下的后遗症就是,从此以后小仓鼠特别喜欢亲小主人,虽然每次都会被扒拉下来,但总是锲而不舍地实践着。   “我生气了!”   其实殷宁是有点小洁癖的,他指着刚刚实践失败的小仓鼠,奶声奶气道:“今天不给你洗澡了。”   小仓鼠的耳朵委屈地耷拉下来,它只是想亲亲小主人,尝尝那个甜甜的味道而已呀。   难道人和仓鼠是不能亲亲的,只有同类才能亲亲吗,可是它现在还没办法化成人形啊呜呜呜……   为了赔礼道歉,它这次挖到了一样更值钱的东西。   凤凰晶。   色彩如同火焰,传说是凤凰涅槃时的火焰所化,如果镶嵌在武器上,由修炼火系法术的人来使用,能够施展出惊人的爆发力。   殷宁愣了好久,这东西,哪怕在凤凰一族,也被视为很重要的东西。   楚天越的后宫之一凤凰女,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孕育出一颗。   灵石,般罗果,凤凰晶……这些源源不断出现的东西绝不是巧合,这附近有灵脉!   灵脉就是蕴含着灵气的地脉,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灵气资源,是各大宗门都在争抢的东西,甚至还有两个门派为了抢夺一条灵脉,出现全派灭门的惨案。   灵脉通常覆盖的路段很长,有时候半座山都未必挖的空,需要很多人力物力来运输开采,绝对不是一个人就能私吞的。   就算你发现了,要怎么把灵脉运走,就算是原著里的楚天越发现灵脉,也都是叫自己的手下帮忙搬运的。   “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殷宁喃喃自语着,突然低头看了一眼小仓鼠,“招财,你说该怎么办?”   小仓鼠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殷宁却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驯服的合欢宗弟子薛棠。   既然是小弟,总要有点用处吧,殷宁也不好一直让他当兔子,所以让他出外搜寻消息去了。   他想给偏离剧情的爸爸找个接盘侠……哦不,是接盘的门派,这个门派必须在原著中没有黑历史,管理较为宽松,可以自由外出,还要名声大,唬得住人,这简直比相亲遇到极品美女的概率还要低,不过一切皆有可能,在主角光环的笼罩下,还真给薛棠找着了。   罗浮山。   殷宁第一次听到差点想直接叫薛棠滚,你是想让我爸爸去我妈妈的师门送死吗?!   不过后来薛棠又补充了一句,“……下面的一个支脉。”   这个支脉在原著中也提过,纯粹打酱油的,刚好建在青州这带,跟罗浮山本宗差了十万八千里。   殷宁确认了这一点后,当天就跟着小仓鼠在灵脉那边挖挖挖,把最值钱的东西都挖出来藏好,然后让薛棠把罗浮山支脉的一个长老引了过来。   “灵脉!”长老激动得像看到绝世美人,他老泪纵横地趴在地面上久久地不肯动,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小孩在爬树。   “般罗果!”长老又是一惊,看到殷宁快要摔下来了,善心大发地去接。   “啊……灵童!”   长老比刚刚看到灵脉的时候还要激动,毕竟地脉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一个天赋绝佳的孩子,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   “谢谢爷爷。”殷宁乖巧地眨了一下眼,长老忍不住慈祥地笑了,“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爬树啊,多危险,你家大人呢?”   “我……我不告诉你!”殷宁从他臂弯里跳了出来,“我要回家了。”   “此地竟有如此灵秀的孩子。”长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果然人杰地灵,待老夫跟去看看。”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跟踪的行为有何不妥,就这么痴痴地跟了一路,然后远远的就看到殷宁扑到楚天越怀里,然后因为偷偷跑出去被打屁股。   “这要是打坏了怎么办?”长老下定了决心,突然冒了出来,楚天越冷不防被凭空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这位老伯,您这是——”   “你是这孩子的父亲?”长老正色道:“老夫是罗浮山的长老,刚才无意中碰到这孩子,瞧他极有慧根,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楚天越愣了一下,“你……想收我儿子当弟子?”   “这孩子的身体平时很孱弱吧?”长老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体内气血不足,时常手足发凉,还经常生病对不对?”   “对对对……”一听到儿子的身体,楚天越立刻激动了,“您有办法吗?”   “等成了修士,别说是一具躯壳,就算想要神魂出窍都做得到。”长老自信满满,“想要治好他的身体又有何难,我罗浮山也算是底蕴深厚,断不会治不好这种小病。”   “宁宁……”楚天越愧疚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殷宁趁机道:“我才不要去什么罗浮山呢,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这孩子秉性固执。”长老突然烦恼起来,他是断不会放过这种好苗子的,可是楚天越的资质虽然比平常人要好,却也没有好到能让他们破例收徒的地步。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次无意中发现灵脉,完全可以利用这种程度的贡献让宗门网开一面,收一名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不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只能学到最基本的功法,核心功法是学不到的,除非以后出现大突破,才可以破格成为内门弟子。   罗浮山收徒严谨,外门弟子的名额外限,一般是用来拨出来做人情,比如如果有哪个高层人物的晚辈,资质不够又想修炼,用这种办法也能拜师门。   也就是说,都是一群修二代。   被挖掘过的灵脉很快就会被发现,殷宁一个人也弄不走,所以他只能赌这个长老的爱才之心,愿不愿意为了他,充分利用这次发现灵脉的机会,顺便让罗浮山把废材老爸也给收了。   如果拜师成功,这就是送给师门的礼物,就算失败了,他的损失也不大,反正把最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   “好吧,我会在此地逗留几日,如果你也愿意跟着儿子来我们罗浮山,可带着这块信物来找我。”   长老走后,楚天越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信物,那是一块玉,上面刻着一只仙鹤。   ……   “这条灵脉怎么只产灵石?”   罗浮山派来的年轻弟子们挖到一半,长老突然觉得很忧伤,灵气这么足,还以为能够挖到什么宝贝呢,虽然灵石也不赖,不过也可能之前就被偷挖走了一部分吧,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都是命啊。   当然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楚天越父子,因为一看就没怎么修炼过,怎么可能知道灵脉的重要性。   “还是那个小孩子更重要,我要想办法把他送进本宗,为我支脉扬眉吐气。”长老想着以后能够啪啪啪打脸本宗那些长老的未来,忍不住露出了装逼的笑容。   就算是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代称的小配角,也有一颗想要打脸的心啊。   因为长老描绘的未来太过美好,殷宁到达支脉的第一天,所有的支脉弟子都跑出来围观了。   “啊呀,好可爱!”   “他以后一定会成为罗浮山最俊最俊的小哥哥。”   “气息好舒服啊,就像春风拂着脸……咦,奇怪,我为什么突然唱起来了……”   为了迎接殷宁,他们甚至赶工了一件超级华丽版的小道袍,穿上去仙气飘飘,恍若仙童。   相较于殷宁的风光,楚天越就显得比较苦逼了。   “哎,你们有没有听说今天刚到的那个灵童?”一群修二代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听说长得可好看了,美人坯子。”   “可是我听说是男的……”   “啊,居然不是女的,那师姐干嘛那么形容……”   “好可惜啊居然是男的,便宜那些师姐师妹了,绝世大肥羊……”   “这感情可要从小培养,现在想找到一名有潜力的道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现在估计那些内门弟子已经跃跃欲试了吧?”   ……   “小师弟,师姐给你做的这身衣裳好看吗?”大师姐把殷宁抱了起来,她的师妹在一旁不满道:“大师姐,小师弟还没吃我做的糖糕呢。”   “你们吵什么?”一位师兄又把殷宁抢了过去,“走,师兄带你去练剑。”   “宁儿……”   楚天越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口猛地痛了一下。   宁儿是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道侣,绝不交给任何人。   #跟我抢儿砸的都得死#   楚天越的心里燃起嫉妒的火苗,在这巨大的刺激下,跑回去刻苦修炼了。      第18章 报复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每个内门弟子都有单独的居所,由师父一对一进行针对性的教导,灵符,丹药,储物袋都是最基本的标配,虽然这支脉的实力比起罗浮山本宗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按照往年的惯例,每隔一段时间,本宗都会派人过来巡视,如果碰巧能够挑中哪个可造之材带回本宗,对于支脉来说是件倍有面子的得意事。   所以他们对于真正的人才很重视,是那种所有资源都往里砸的重视,而相比之下,对于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基本就是采取放任的态度了。   修仙的五层境界,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其中炼气期只可长命百岁,如果在百岁之前还不能达到筑基期,就会因为寿元不足而消亡,而在外门弟子中,能够达到炼气期高层的人屈指可数,更别提有人连炼气第一层都迟迟无法突破,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怎么能让宗门里的长老们重视……   因为整个宗门的资源都倾斜到内门弟子那边,所以外门弟子能够分配到的东西少之又少,每个月能够拿到的下品灵石就只有五块,还要负责做一些杂活,其他人还好,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实的修二代,尽管实力不足,但胜在有后门,这样一来,最繁重的工作就落到了楚天越一个人的肩膀上。   “想不到这年轻人居然是五灵根。”那日邀请父子二人进宗门的长老看着楚天越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五灵根又被成为废灵根,修炼起来瓶颈巨大,除非有大机缘,不然连炼气期都进入不了。   他那天见楚天越身上灵气充裕,虽然比不上殷宁的十分之一,放到普通的小门小派也算还能看的,没想到正式入门的那天再仔细一探,五种属性的灵气交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眼前一黑。   可既然都答应收徒了,决不能反悔,他想着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就让楚天越在此地修身养性,也算是一种福分。   “哈哈,五灵根,我第一次在宗门看到这种废材体质……”   一个已经修炼到炼气期二层的内门弟子忍不住嘴贱地嘲讽起来,“喂,姓楚的,你是哪家送进来的?我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你……”   “……”楚天越隐忍地抿紧了唇,挑着水担从对方身旁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殷宁有个当外门弟子的亲生父亲。   大概是怕宁宁因为他这个没出息的父亲,而被其他师兄师姐瞧不起吧……   得益于之前十几年的习武经历,他在干这些杂活时并不会觉得特别劳累,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清早去泉池那边挑好水回来装满水缸,然后负责浇灌园子里的灵木灵草,再摘下树上的果子去兽场那边喂食灵兽。   “其实我很寂寞……”   闲下来的时候,楚天越会在草园子里跟会动的解语花简单地交流,“我想跟宁宁睡在一起,可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住所是两个地方。”   “宁宁还那么小,半夜睡觉都会踢被子,如果没有爹爹哄着,做噩梦的时候会不会哭?”   “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把宁宁照顾得很好,可这种感觉和自己亲自照顾起来是不一样的。”   解语花在微风中轻轻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又好像似懂非懂。   “算了,我就在这里修炼吧。”   楚天越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上面的封皮上写着《炼气吐纳法》。   这是炼气期最基本的功法,每个修仙门派都会传授,办法大同小异,所谓炼气,就是吸收天地灵气,引气入体,逐步改善自身的体质。   灵根这种东西,就相当于修仙的天赋,灵根越纯正,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就越快,单灵根为什么最受重视,就是因为可以只吸收五行其中一种属性的灵气,当然事半功倍。   而五灵根,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气杂糅在一起,那就要比其他人多出五倍的努力。   楚天越心里默念着口诀,慢慢闭上眼睛,按照功法里的吐纳法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良久之后,他突然睁开眼,挫败地叹了口气。   按照功法所述,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引气入体,如果能够成功,整个人会有一种脱胎换骨的顺畅感。   自从入门以来,他努力尝试过多次,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我还以为自己能够很厉害呢。”楚天越苦笑了一下,他平时看外门弟子中也有不少炼气期,就觉得这应该是一件还算容易的事情。   “晚上宁宁要是过来看我,问起我的修炼进度怎么办……”   楚天越苦恼地皱了皱眉,他知道儿子现在已经突破炼气期三层了,筑基是早晚的事情。   “对了,宁宁前几天带给我的石头。”楚天越把一块红色的晶体找了出来,火焰般的光华流转,美到让人目眩,正是蕴含着神火灵力的凤凰晶。   “试一试吧。”楚天越把凤凰晶含到嘴里,过了一会,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好热……”   源源不断的火灵力灌入体内,他的心里一喜,知道引气入体成功了。   “太好了,我要给宁儿一个惊喜。”   当然,他这种吃货爸爸,能够想到的惊喜自然也和吃的有关。   先前他还没进入炼气期的时候,山上某些野兽横行的区域他是不能去的,所以他只能在兽场里隔着笼子眼馋,然后跑到山下买肉吃。   “野生的灵兽,灵气十足,肉质肯定更鲜美。”楚天越想着想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咽了咽喉咙,开始准备捕猎的武器。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在那片区域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了一条精神萎靡的白蛇。   “我都没吃过白色的蛇。”楚天越一看更高兴了,把那条白蛇抓进了捕蛇网里,准备拿回去清蒸。   ……   “奇怪,怎么蒸不熟?”楚天越托着下巴站在锅架前,此时锅里的水已经沸腾良久,可蛇肉却完全没有蒸烂的迹象。   过了一会,殷宁进来了,奇怪地看着他,“爹爹,你在煮什么?”   “哦,蛇肉,可好吃了。”楚天越献宝似的把锅盖掀开给他看,殷宁立刻瞪大了眼睛。   靠,白蛇,报恩的那条白蛇,作者特意化用了白娘子情节来展现自己的古典素养,爸爸你居然把蛇美人清蒸了?!   “不可以!”殷宁惊呼地想去灭火,楚天越皱了皱眉拉住他,“小孩子不可以玩火,很危险的。”   “不可以吃……”殷宁急得眼眶都红了,虽然他一点都不希望爸爸开后宫,可要是爸爸直接把后宫吃了,他会有心理阴影的。   情急之下,他使出了刚刚学会的水系法术,变出了一道水柱,把火灭了。   大概是在水灵力的刺激下,原本沉睡的白蛇突然惊醒,“嘶嘶”的吐着信子。   “活的?!”   楚天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灵兽这么耐蒸,他还以为已经死透了呢……   “嘶——”   白蛇迅速窜了过来,楚天越吓了一跳,赶紧把儿子从地上抱起来。   白蛇扬起头部,注视了他们一眼,慢慢地爬了出去。   “还好……”   楚天越险些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真怕那条蛇突然扑过来咬人。   殷宁也心有余悸,当天晚上回去睡觉时总是莫名觉得身上凉凉的,脖子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样。   “唔——”   他在昏睡中忍不住大口呼吸了一下,“不要……”   白蛇原本正死死缠住他脖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并没有马上杀他。   蛇类是一种报复心很强的动物,都被抓去直接煮了,它怎么可能不报复。   不过楚天越的周身围绕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让它有点忌惮,这才盯上看似无害的殷宁。   不过,这只人类幼崽的味道好香啊……   白蛇吐着信子,蛇尾缠住了殷宁的手腕,仔细探查了一圈,最终确定了那股香味的来源。   好想尝一口。   它慢慢凑了过去,在月光下化为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一头雪白的华丽长发犹如瀑布倾泄而下,铺满了床被,就连皎洁的月光也在那银辉的衬托下黯然失色。      第19章 心结      “好香……”   蛇的嗅觉主要集中在舌头上,尽管化成了人形,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他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幼崽,好像看到顶级美味的食物一样,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微微低下头,一头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殷宁的衣服上。   “嗯……”殷宁难受地皱了皱眉,白蛇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你父亲想吃我,那我就吃了你。”   白蛇正准备享用自己的“食物”,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小仓鼠的尖叫声,“吱——!”   蛇,是蛇,世上最可怕最可怕的蛇,那只蛇要把小主人吃掉了quq尽管本能地畏惧着这种危险的生物,小仓鼠还是瑟瑟发抖地发出了警告声。   下一刻,殷宁就被这异常尖锐的叫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眸子。   靠,这白发碧眼的杀马特是谁,门派里可都是黑发黑瞳的纯正东方人啊……   “你是谁?!”殷宁警惕地往后面退了退,眼前这个画风不同的杀马特让他觉得有点不安。   “我是来吃你的。”   白蛇再也忍受不了美味的诱惑,他真想立刻就将这个嫩乎乎的小幼崽吞进腹中饱餐一顿,就连脸上都激动地浮现出蛇鳞。   “你不是人类!”殷宁看着那蛇鳞,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你是刚才那条白蛇?”   “嘶——”   白蛇离他越来越近,激动地连红信子都吐出来了。   “慢着——”殷宁缩到墙角道:“你是公的对不对?”   他记得书里面有个设定,雌性的灵蛇极为稀少,楚天越还曾经因为和蛇美人在一起的事情被雄蛇集体围攻过呢。   “我知道哪里有母蛇,我给你找母蛇……”   殷宁企图用雄蛇最关注的问题引诱他,“如果我给你找到母蛇,你不要吃我好不好?”   母蛇!   白蛇的碧眼猛地亮了起来,只要一听到“母蛇”这两个字就勾得他蠢蠢欲动了,他的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想象着自己让母蛇产一大堆蛇卵的景象。   “母蛇在哪里!”白蛇兴奋地喘息着,天呐,传说中的母蛇,听说有的公蛇活了几百年都没见过一条母蛇……   “母蛇就在——”殷宁转了转眼珠子,突然不说了,“我才不告诉你,我又不是笨蛋,要是都告诉你了,你肯定会把我吃了。”   “我不会吃你的。”白蛇的口气和缓下来,哄着这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幼崽,“你乖乖告诉我,我不但不会吃你,还会给你报酬。”   “我不信。”殷宁摇了摇头,以退为进道:“你还是吃了我吧。”   “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吃了你呢?”白蛇的态度瞬间变得殷勤起来,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母蛇呢,母蛇到底长什么样,脾气好么?”   “母蛇的脾气可温柔了。”殷宁瞥了他一眼,“而且长得比你好看一万倍。”   “果然是母蛇,就是跟我们公的不一样啊。”白蛇就像一个上万年没看到妹子的可悲宅男一样,开始幻想起来。   “快带我去找吧,我的洞穴里有御行符,可以日行万里。”他催促着殷宁,殷宁突然打了个哈欠,“可是我很困,要是太累的话脑子就不好用,记不住地方。”   “那……那你早点睡。”白蛇一想到能够找到母蛇,对于人类的态度也变得温和不少,“我先回洞穴了,明天再来找你。”   “谁会让你等到明天,当我傻啊?”   白蛇走后,殷宁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看笼子里的小仓鼠,“招财,刚才多亏你了。”   “吱吱——”小仓鼠在笼子门前探出脑袋,殷宁伸出自己的手指。   啊,好舒服,以后一定要修出人形,那样亲近小主人就更方便了……   小仓鼠一边甜蜜地想着,缩在笼子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殷宁就跑去找了掌门,说有一条奇怪的白蛇缠着他。   “岂有此理,各个弟子住所都设置了结界,居然还敢有妖兽来进犯?”   掌门的眉毛竖了起来,“宁儿,你别害怕,区区一条白蛇,只要派一名筑基期的弟子去,还不是手动擒来,不过安全起见,你今晚就暂住在你二师兄那边吧。”   殷宁皱了皱眉,“我不要和二师兄睡,我想去三师兄那边。”   “缜儿那里?随你吧。”掌门只不过是怕他小小年纪被蛇吓到了,有个大孩子照顾会更稳妥一点,人选倒是并不重要。   得了掌门首肯,殷宁捧着晚上要换洗的衣物,走到三师兄陆缜的房前。   为什么他会选择三师兄呢,有一个原因是二师兄太浮夸了,很喜欢吹嘘自己,他不喜欢这种太自大的性格,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陆缜的身份。   这个可是日后在罗浮山本宗耀眼夺目的天才弟子啊。   想不到居然在支脉就能碰上这个人,真是沧海遗珠。   殷宁暗想着原著里对于陆缜的描述,符咒鬼才,学识渊博,领悟力惊人,甚至能够翻译出上古遗留下来的文字。   别看陆缜如今在支脉不起眼,可越到后期,这种专业性的技术人才越抢手。   殷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对着来开门的陆缜笑得甜甜的,“三师兄——”   “小师弟?”陆缜愣了愣,蹲下去跟他平视,“来找我什么事?”   “掌门让我晚上过来跟你一起睡。”殷宁眨了一下眼,“可以吗?”   “……进来吧。”   就算没有掌门之令,陆缜也没办法拒绝一个小孩子,他走到房里给殷宁用浆果泡了一杯甜水,把水杯递了过来,“新摘的,很甜。”   “谢谢师兄。”殷宁喝了一口,忍不住抬起头东瞄西看,刚巧就看到一旁的案上放着符纸,用石头镇着,还摆着鲜艳的朱砂。   “师兄,那是什么?”殷宁指了指那叠黄纸,陆缜连忙跑过去想要收好,“没什么……只是闲暇时的乐趣。”   “这是符纸对不对?”殷宁从椅子上跳下来,“我也想学。”   “你才几岁,字都认不全呢……”陆缜低了低头,垂下来的睫毛很长,宛如鸦羽一样浓密,气质静逸淡泊。   “我想学,感觉学这个会很厉害的样子。”殷宁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陆缜面薄,脸色不由得一红,“你要是实在想学,我就从最基本的教你便是。”   太好了。   殷宁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掂着小脚丫爬到了书案前的椅子上,然后坑爹地发现他太矮了……矮了……了……   就算坐直了也拿不到笔,必须得站起来。   “还是师兄抱你吧。”陆缜忍不住笑了,从背后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触感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陆缜的呼吸不由得变轻了,右手也跟着松开了一点,“师兄这样,会不会弄疼你?”   “不会啊。”殷宁觉得三师兄还是很温柔的,他侧了侧头,“师兄,你说我能学好这个吗?”   “当然能。”   其实陆缜是有点羡慕殷宁的,入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炼气期三层了,以后肯定会被本宗收走的。   他也想去本宗,毕竟是正道第一大派,只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别说是天赋卓然的小师弟,就算是其他的内门弟子,他一个都比不上。   符咒鬼才在给我开小灶耶……   殷宁喜滋滋地想着,陆缜在原著里可是眼高于顶的,清清白白的一朵白莲花(褒义),连爸爸都对他很头疼,现在居然在教他画符……   不知不觉就这么练了一个下午,殷宁已经会写一些简单的符咒了,他伸了个懒腰,跑去洗了个澡,换下自己的小道袍,穿上了楚天越给他准备的睡衣。   “小师弟,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陆缜愣了愣,殷宁头上的小辫子全都解了下来,柔软的头发披到肩背,睡衣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颜色既喜庆又鲜艳,跟仙家清冷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天天这么穿,有什么不对吗?”   殷宁抬了抬头,脸蛋在衣服的衬托下显得红润润的。   没什么不对,只是莫名有种让人想抱到怀里捏捏脸的冲动……   陆缜面色微郝地移开眼,“掌门崇尚朴素,一切从简,你这样穿有点太鲜艳了。”   殷宁低下头,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陆缜又想到他小小年纪,确实应该喜欢活泼一点的颜色,心里顿时又愧疚起来,“如果只是就寝,也没什么,不过若是在师长面前,还是要穿得庄重些。”   “我知道了。”殷宁搬着凳子爬上床,眼睛闭了起来,“我先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陆缜点了点头,帮他把灯灭了,自己在黑暗中宽衣解带,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躺在床的外侧。   过了一会,陆缜突然睁开眼睛,敏感地觉察到角落里的异动。   “嘶——”   “谁?!”   陆缜施展出一个风刃,袭向了那个角落。   那是……一条白蛇。   陆缜微微眯起眼,走过去把那条白蛇抓了起来。   “放了我!”白蛇竟然口吐人言,陆缜皱了皱眉,“你为何来我房中偷袭?”   “我找那个小孩儿!”白蛇畏惧地缩了缩尾巴,“他说要带我找雌蛇产卵……”   “一派胡言,我的小师弟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产卵?”陆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居然把主意打在我的小师弟身上,我要给你个教训。”   他决定把白蛇送去炼药房。   “慢着!”白蛇突然挣动起来,“你别抓我去炼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发现你们门派有人偷炼魔功!”   “哦?”陆缜的动作停了下来,罗浮山是名门大宗,和魔修势不两立,如果门派里真的有人偷练魔功,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是真的,你们人可能感应不出来,我们妖兽却对这个很敏锐。”白蛇见他迟疑,赶紧煽风点火,“你们门派一向憎恨魔修,如果你发现了那个人,可是大功劳一件。”   “那个人是谁?”陆缜的脸沉了沉,白蛇却道:“你先答应放了我,我再告诉你。”   “好吧。”   陆缜跟它立了个小契约,保证不伤害他,毕竟比起一条小妖蛇,肃正门风更重要。   白蛇带着他一路到了外门弟子的住所,在楚天越的屋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   楚天越身上带着的通灵石,煞气很重,还有一股浓重的血味,绝对不是一般道修佩戴之物,白蛇觉得他一定是个魔修。   “罗浮山向来是清净之地,怎么能让一个魔修染指?”陆缜定了定神,推门走了进去。   ……   第二天殷宁发现爸爸不见了。   他跌跌撞撞找了好几个地方,才知道原来楚天越因为被怀疑是魔修,让掌门收押了,而且不准他去看。   “我要见爹爹……”殷宁抗议地绝食了好几天,脸都饿瘦了,陆缜瞧着甚是心疼,想喂他吃东西,“小师弟……”   “我讨厌你!”殷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假惺惺的做好人,都是你害得我爹爹被关的,你等着,我以后绝不会放过你。”   又过了大半个月,关于楚天越是否修炼过魔功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再加上殷宁抗议得太严重,掌门不得已,只能暂时把楚天越放了回来,日常派人监视一举一动。   “宁儿……”   楚天越刚被放出来,胡渣刺刺的,殷宁红着眼睛摸摸他的下巴,“爹爹,你瘦了。”   “爹爹没事。”楚天越叹息了一声,亲了亲他的额头,“让爹爹抱一会。”   陆缜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乱如麻,如果早知道这个男人是小师弟的父亲,他当初未必会那么做……   为了补偿殷宁,他刻意做出一些讨好的举动,谁知道这样反而惹得殷宁越来越讨厌他了。   “走开,不要缠着我!”   殷宁厌恶地捂着耳朵,陆缜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哀伤,“小师弟,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怎么样都不会原谅你的!”殷宁说着就跑掉了。   “小师弟……”陆缜一脸颓然地回到自己住所,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晚,次日被告知掌门让他过去一趟。   “掌门找我何事?”陆缜恭恭敬敬地问。   “这些符咒是你画的?”   掌门手里拈起一叠符纸,“缜儿,本宗那边的玉清真人偶然看到你画的符,觉得你很有天赋,打算将你收入门下。”   玉清真人?!   陆缜睁大了眼睛,“玉清真人不是只收过殷师姐做徒弟吗?”   “所以这是你的大机遇。”掌门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你应当不会拒绝吧?”   可以回到本宗……   一路上,陆缜混混沌沌地想着,这明明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为什么现在却有点不是滋味呢?   “玉清真人地位超然,你成为他的弟子,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   掌门的话在他脑子里回响着,陆缜取出那天殷宁在他教导下画出的符咒,呆立半响,突然放到嘴边,用柔软的双唇摩挲着,“小师弟,你等着师兄,等师兄变成了不起的人,我……我……”      第20章 鲲鹏      陆缜被召回本宗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支脉。   那可是罗浮山的本宗,正道门派中的手执牛耳者,从古至今诞生过无数的绝世高人,其他弟子都对陆缜又羡又妒。   “想不到三师兄平时闷声不响的,居然有这种本事?”   “他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会画符咒?我也很会画啊……”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既然三师兄都有机会,我们才应该更加刻苦修炼,搞不好下次被选中的就是我们。”   因为这件事的刺激,很长一段时间,支脉都笼罩在一股严肃的气氛中,往日那些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行为也都收敛了不少,掌门对此甚是满意。   不过,有一件烦心的事却始终困扰着他,那就是关于殷宁的父亲楚天越。   上次把楚天越关押后,他曾经仔仔细细地探查过这个年轻人的身体,惊讶地发现楚天越居然已经进入炼气期一层了。   其他弟子就算进步再快他也不会这么惊讶,可楚天越是废灵根,照理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成功修炼。   更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人身上煞气很重,却丝毫没有修炼过魔功的迹象,这点让他迷惑不已。   难道这个小伙子之前有过什么奇遇,或者天生体质特殊?   掌门这么想着,又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年轻人,他也不过是结丹期的修为,很多玄妙之事都还没有真正见识过,楚天越既然已经确定不是魔修,那么平白无故被关押了那么久,是应该给一些补偿了。   “宁儿,这三颗聚灵丹是为师亲手炼制,你拿去给你爹服用吧。”   掌门把殷宁叫过来,给了他一个小瓷瓶。   聚灵丹,这可是个好东西,如果楚天越用了,从炼气一层突破到二层指日可待。   殷宁看着手里的小瓷瓶,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带给楚天越。   不是他不关心自己的爹,而是因为在原著里,男主想要突破,可不仅仅是嗑药那么简单。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虽然是爽文,也有先抑后扬的套路。   楚天越因为是五灵根,比常人要多付出五倍的努力,一开始的修炼进度慢到令人发指,还经常被同门嘲讽。   不过到剧情后期,想要提升境界,五行俱全的灵根才恰恰是升级的关键,单灵根虽然前期升级快,可越到后面,局限性就越大。   他之前带给楚天越的凤凰晶,里面蕴含的神火气息浓厚,所以才能让楚天越一下子冲破瓶颈,顺利进入炼气期。   可这是取巧的办法,五行缺一不可,如果现在只修行一种灵根,势必会造成失衡的后果。   如果他能搞到像凤凰晶这样的神物就好了。   炼气期分为十层,一层到三层为前期,四层到六层为中期,七层到九层为后期,十层为大圆满。   一般修炼到炼气后期就可以尝试着冲击筑基期,当然如果能够修炼到大圆满更好,基础会更扎实。   “金,木,水,土,还差四样灵物。”   殷宁喃喃地念着,努力在脑子里回想跟这四种属性有关联的东西。   然后他悲哀地发现,他能够想到的都是超极品的装备,如今还在新手村的他是无论如何都搞不到的。   有句话说得好,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为了找到能够替代的东西,他每天一大早就积极地跑到藏书阁那边借书来看。   日子久了,就连看守藏书阁的老爷爷都认识他了,每次见到他来都很欣慰,“娃娃,这么早就过来看书啊?”   “爷爷,我要一本《异兽图志》。”殷宁规规矩矩地把借书的腰牌拿了出来。   “给。”老爷爷把书递给他,笑眯眯地问,“娃娃,你是不是想去打凶兽了?”   殷宁眨了眨眼,“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上有什么厉害的野兽……”   这个世界能够自主修炼的兽类被简单粗暴地分为灵兽和凶兽,灵兽性格温顺,经常被驯养来当修士的宠物,而凶兽大多以残暴著称,喜杀人,比如招财鼠就是标准的灵兽,既可以找宝贝,又可以日常卖萌,而像老虎豹子这种凶猛的食肉动物,一般很难被驯服,野生的都叫凶兽,只有被大能养得乖巧无害的,才能勉强被称为灵兽。   对人类有益的,就叫灵,对人类有威胁的,就叫凶,就是这么简单粗暴_(:3)∠)_   凶兽的内丹也是大补品,经常被拿出来贩卖,实力越强的凶兽,内丹卖得越贵。   再过几天,百炼宗那边就会举行一年一度的交易大会,届时会有很多修士云集,把自己一年的所得放到交易会上倒卖,可以淘到不少好东西。   殷宁就是想来查查哪些凶兽的内丹最有价值。   就算没有人监督,他还是像个好学生一样乖乖做着笔记,毕竟这事关爸爸的前程。   #就是想拼爹怎么滴,不服你咬我啊#   转眼间就到了交易大会的日子,殷宁怀里揣着做笔记的小册子,被楚天越紧紧牵着手走进了会场。   虽然现在境界已经比爸爸高了,可楚天越还当他是会走丢的小孩子。   “寒冰箭,只要一箭就能冻住你的敌人,不管捕猎还是打斗都是首选,只要区区五枚下品灵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返魂草,炼药大师亲手熬制,只要一株就能令人起死回生,一口价,十枚上品灵石……”   “擦,隔壁那摊的返魂草是假冒的,大家千万别相信,还是来看看我的炼药炉,用了我的炼药炉,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炼药时间!”   “出售各种凶兽内丹,这可都是我们门派的师兄弟冒着生命危险打下的……”   “咦,这边有内丹。”   殷宁的脚步停了下来,拉住楚天越道:“爹爹,我要内丹。”   楚天越宠溺地笑了笑,走到那个摊前,问摊主道:“这个怎么卖?”   “这是金蛟的内丹,里面蕴含着金灵力,对于修炼金系法术的道友大有好处。”摊主献宝似的把一个包装得最精美的盒子捧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凶兽的内丹啊……   殷宁看到这颗内丹大概有半个巴掌那么大,表面流转着炽烈的金色光芒,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蛟能化龙,性格凶悍,能召雷电,这可是剧情的中期才能遇到的凶兽。   不过随即,他的眼睛就失望地黯淡下来,因为这颗金蛟的内丹,可要足足十五颗的上品灵石。   “啊呀,这里居然有金蛟内丹,这东西可不多见。”   一位打扮招摇的少年带着自己的仆从走了过来,看了看那内丹,语调却突然变了,“什么嘛,我还以为是准备化龙的金蛟产出的内丹,却原来还在这么弱小的时期,这种内丹你们也敢拿出来卖?”   出现了,传说中给主角打脸用的万恶富二代人设!   殷宁下意识地睁大眼,谁知道那个公子哥往这边瞅了一眼,目光突然一亮,“这位大哥,你家这位小弟弟长得很俊啊。”   “……”楚天越沉默了一下,把殷宁拉到自己怀里。   “这位大哥,这是你儿子还是弟弟?”公子哥敲了敲自己的折扇,很是风流的样子,“我叫苏常,是雍州苏家子弟,这小娃娃我看着很有些眼缘,不知兄台能否割爱,让这孩子来做我的贴身小侍呢?”   “您是雍州苏家的人?”   楚天越还没开口,一旁的摊主已经忍不住惊叹起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怠慢了苏公子。”   这苏家一脉有一位元婴老祖,非常让人忌惮,而且苏家人口不多,要是苏家子弟在外出了什么事,这位元婴老祖可是要找人拼命的,所以苏家出来的人都非常跋扈,旁人轻易不敢得罪。   这苏常有个小癖好,喜欢玩娈童,他见殷宁长得白净秀气,长大以后肯定会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所以想提前买下。   楚天越当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当这人想买了他儿子做仆人,心里涌起一股怒火,“我的儿子,怎么能当别人的奴仆?”   “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修士,居然敢这么顶撞我?”   苏常阴沉地看着父子两人的背影,交易大会上不便惹事,他只好强行压下火气,拿身边的小侍从泄愤。   “看来这修士也并非都是清心寡欲,和普通人一样,有好有坏。”   楚天越这么想着,突然把殷宁打横抱了起来。   殷宁蹬了蹬脚,抗议道:“我会自己走路了,不用你抱!”   “这里人太多,容易丢。”楚天越木讷道:“而且我喜欢抱你。”   爸爸,你的儿控症状已经快要晚期了啊!   殷宁脸红地抓着他的胳膊,脑袋埋进他怀里,总觉得好丢脸,都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   “爹爹帮你找一家内丹卖得便宜点的。”   楚天越东看西看,相中了一个小姑娘看的摊子,殷宁反反复复挑了半天,终于挑中了一颗水属性的内丹。   “虽然有点贵,不过这个阶段还算好用。”殷宁喜滋滋地把装着内丹的盒子收了起来,不经意地抬眼一看,目光却突然凝固住了。   他看到不远处的展台,站着一个鸟人。   啊,不对,在原著里应该叫羽人族才对。   羽人族飞行的速度很快,又有着人的智慧,通常会被培养来做报信之用。   殷宁回过神,一脸好奇地抬起头,“爹爹,那个人有翅膀!”   在展台中央,一位少年被人用银色的锁链困住,四肢相较于常人要修长许多,因为周围注视的目光,清俊的脸庞染上了屈辱的神色。   黑色的翅膀从他的肩胛骨长出来,羽毛破败,显然是之前遭受了过分的虐待。   翅膀……   殷宁感兴趣地眯起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羽人族在原著里的来历可不一般,是上古神兽鲲鹏的后代。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可是顶级的水系神兽啊。   而羽人族的翅膀上,恰好就隐藏着鲲鹏隐居之地的线索。   想要。   来到交易大会这么久,殷宁头一回笑得这么灿烂。      ☆、第21章   21   羽人族在人类修士间的地位其实不算高, 道家只要修炼到筑基期,就能御剑飞行, 修炼到金丹期, 就能御空飞行,所以一个天生会飞的种族,对于修士来说其实不怎么稀罕, 更多的是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奴役的低等种族。   而展台上这位羽人族的少年被当众贩卖,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的主人本来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因为一朝突破, 成功结丹,地位增进了一大截,便开始讲究排场, 大肆豢养奴仆来供自己享乐了。   这主人有个闺女,算是老来得女,宝贝得不得了,几天前小姑娘贪玩, 拽着这位羽人族少年要他带自己飞上天,没想到中途出了意外,小姑娘被摔伤了,主人大为震怒,决定把这个奴仆卖了。   交易大会上什么都能卖,像这种奴隶买卖,不仅看奴隶干活的能力,也看脸,主人虽然不好男色,却也知道这奴仆长得略有几分姿色,应该会受女修士和部分男修士的欢迎,再加上为了羞辱对方,他还特地租了最显眼的展台,把少年被凌虐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唔……”   面对着周围人火辣辣的目光,少年羞耻地闭上眼,残败的黑色翅膀微微颤动着。   他的身后是个粗大的木桩,银色的锁链从木桩的底端绕出来,将他细瘦的手腕反扣住,白皙的肤色尽是被鞭打的红痕,有种别样的美感。   好羞耻……   其实少年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所以他能够敏感地觉察到那些探询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只要一想到被买走之后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他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可惜他的主人似乎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大手一抓,把他的头发拽了起来,对着台下众人道:“诸位请看,这少年是我数日前在灵山游玩所猎,野性难驯,让老夫十分头疼,这才忍痛割爱,想把他卖给真正的行家。”   “野性难驯”四个字一说出来,众多修士的目光忍不住一热。   这从小豢养的,和野生的可不一样,野生的价格要比家养的高出整整一倍,毕竟野生的飞行能力更强,而且驯服起来更有乐趣。   “我买了,十颗中品灵石。”一位男修士率先叫价,这个价格比羽人族在市面上的定价略高一点。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出十五颗中品灵石。”一旁的女修士也不甘示弱。   主人的眼睛乐得眯起来,这可比他之前入手买的价格高多了。   “我去,这么贵。”   殷宁顿时被这个价格吓到了,他低头摸摸自己的储物袋,里面只剩下一颗上品灵石和二十颗中品灵石了。   “二十颗中品灵石!”   稚嫩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周围的修士皆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小娃娃也来买人了。”   不过随即,他们却沉默了一下,因为已经有人看出殷宁的修为了。   炼气期三层。   这可是多少人十几岁都还达不到的境界啊。   “不对,那个孩子是罗浮山的弟子!”   有人眼尖地发现殷宁的储物袋上面就纹着罗浮山的标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难道是罗浮山那边培养出来的天才弟子?这可不能轻易得罪……   同时也有人发现抱着殷宁的楚天越只有炼气期一层,但是他们现在都不肯信,因为高阶修士要隐藏修为来骗过低阶修士,并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   “罗浮山出来的天才弟子,我可不能得罪。”   “还是卖个人情吧,只不过是个羽人族的奴隶。”   他们这么想着,不自觉就让出了一条道。   这是怎么回事?   楚天越愣了愣,发现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殷勤起来,纷纷给他们让路,“来,您情您请。”   哇,这难道是传说中主角王霸之气的魅力吗?   殷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台上那位卖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这位小公子,如果早知道是您看中了这奴隶,老夫可不好意思喊价。”   一个小小的结丹期修士,在罗浮山那里根本不值一提,他怎么敢轻易怠慢罗浮山出来的天才弟子,别看现在只有炼气期,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给你灵石。”殷宁的声音脆生生的,卖家表面上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却忙不迭地把钱收下了,吩咐手下道:“你们,把人牵过来给这位小公子过目。”   “啊……”   满身伤痕的羽人族少年被锁链拖着拽了一段距离,连背上的羽毛都簌簌地掉落了好几根,飘荡在空气中。   “他受伤了?”殷宁伸出手触了触对方的翅膀,“以后会不会不能飞了?”   “怎么会呢?”卖家突然用手拍打着少年的后背,“快飞起来给小公子看看。”   “……”少年麻木地扇动了一下翅膀,赤.裸的脚心慢慢离开地面,身体却突然一个失衡,又栽了下来。   “这不是能飞吗?好好养几天就可以了。”卖家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液,“这小子野性难驯,老夫恐他冲撞了小公子,这瓶东西可以用于驯化不听话的奴隶,小公子可一定要收好。”   殷宁眯了眯眼,接了过去,知道这大概是可以让奴隶丧失自我意识的药,成为最忠心护主的奴仆。   好邪恶啊,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还是先留着吧。   他把那瓶药收进储物袋里,伸出手抓住那条细细的银链,一本正经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啦。”   楚天越虽然全程没有阻止,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腹诽,为什么儿子要买一只鸟人回去呢,又不能吃……   他对一切不能吃的雄性生物都不怎么感兴趣,回到交易大会附近的临时住处歇下后就懒得理会,羽人族少年紧张了半天,见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任何奇怪的想法,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锁链。   如果现在趁机逃走,就可以摆脱当奴隶的生活了。   其实他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家养奴隶,只不过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买走,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识过自由的天空。   现在就是个好机会,显然这次买下他的人缺乏经验,没有对他进行严密的看管。   不想再被鞭打,也不想再照顾小孩子,不然可能还会因为照顾不当被迁怒。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脚踝上的骨头慢慢缩小到不可思议的尺寸,挣脱了锁链。   缩骨术,这可是他们羽人族生来就会的神通,如果修炼到高等境界,他们甚至可以通过改变骨骼的结构,假冒成其他人的容貌。   “小鸟,我给你买了药——”   殷宁刚好捧着一堆药进了门,好死不死看到了这一幕。   这就尴尬了。   殷宁眨了一下眼,“你是准备要逃跑吗?”   “让开!”少年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决绝的狠意,殷宁吓得后退半步,却突然反应过来,死死抓住他的翅膀,“你不能走!”   足足二十颗中品灵石,都是钱,不能就这么变成鸟毛飞走!   “别想走!”殷宁也生气了,紧紧地拽着手里厚重的羽毛,小孩子的重量虽轻,整个挂在翅膀上面却变成了阻碍飞行的累赘,少年痛苦地皱了皱眉,在将将起飞的时候被硬生生拽了下来。   殷宁趁机扑到他身上,往他嘴里灌着卖家提供的邪恶药水。   少年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也不再反抗,殷宁松了一口气,趴下去观察对方那对黑色羽翼。   神兽鲲鹏通变化之术,能上天能入水,留下了两支血脉,一支是羽人族,另外一支在北冥海那边。   羽人族的翅膀上,就隐藏着鲲鹏居住之地的线索,他记得原著里,就是自己的母亲殷雪尘在无意中发现的,殷雪尘是水灵根,与鲲鹏后代的血脉十分相融,自然容易产生奇妙的感应。   殷宁伸出自己的手,试探地用水灵力拂过黑色的羽毛,如果没记错的话,殷雪尘是在救治一位羽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对方的翅膀上居然纹刻着奇特的纹路……   咦?怎么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是他现在的灵气还不够吗?   殷宁把手缩了回来,不知所措间突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珠。   “主人。”面容苍白的少年缓缓地开了口,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您的手,受伤了?”   是刚才被你锋利的翅膀刮伤的啊少年!   小孩子的肌肤本就薄嫩,掌心处那道差点被划出血的红痕格外明显,少年眯了眯眼,慢慢凑了出去。   殷宁愣了一下,手心里湿湿的,他吓了一跳,从对方身上跳了下来,“不……不用这么夸张。”   可能是刚才灌的邪恶药水开始发挥作用了吧,突然变得好忠诚啊……   “喂,你叫什么名字?”殷宁把刚才洒了一地的药捡了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我叫轻风。”少年浓黑的睫毛垂了下来,看上去煞是顺从。   “这名字挺好记的。”殷宁把药搬到一旁的桌子上,“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只要你不背叛我,我给的好处大大的。”   “嗯。”轻风木讷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是怎么挣脱锁链的?”殷宁奇怪地看着他的脚踝,上面还有不少伤口呢。   “我们族人天生就会缩骨之术。”轻风顺从地回答。   缩骨之术?   殷宁的眼睛亮了亮,“那你缩一个给我看看。”   “是。”轻风突然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手脚急剧地萎缩,最后变成了小孩子的身高。   鲲鹏通变幻之术,这应该也是鲲鹏后代的天赋血脉传承。   这下子殷宁就更不可能放他走了,毕竟这种伪装的能力,在初期有着很多便利的用途。   22   次日一大早,殷宁和楚天越就带着一个鸟人回了宗门,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当然,平时门派里养灵宠的弟子其实不少,可羽人族实在太像人了,他们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一只宠物啊……   可是如果要当成侍从,一般也只有师辈才能享有这种特殊待遇,毕竟你是来拜师的,不是来骄奢淫逸的。   “宁儿,你为何要买下一个奴隶?”掌门把殷宁叫了过来,殷宁心虚道:“徒儿瞧他可怜。”   “为师不是要责怪你,只是内门弟子住所,养些灵宠倒是没问题,突然混进一名羽人,难免会惹其他弟子非议。”掌门对这点很是头疼,殷宁趁机道:“那可以让他和我爹住在一起吗?”   “你父亲那边?那倒没问题。”   外门弟子的管理不严,掌门想了想就同意了。   “如果以后谁敢对我爹怎么样,你就赶紧带着他飞走。”   殷宁对于上次楚天越莫名其妙被抓去关押的事情感到很后怕,这里的弟子多是筑基期,就算能够御剑飞行,也比不上羽人的飞行速度,有了轻风做保镖,除非长老和掌门亲自出手,不然逃跑起来还是相当容易的。   “是,主人。”轻风木讷地回应,眼中缺了常人的灵气,因为让奴隶听话的药水是有时效性的,殷宁最近每隔三天就会给他服用一次。   这样下去不会变傻吧?   殷宁犹豫了一下,他现在才炼气期,还没有办法签订主仆契约,喂药算是下策。   “等我成功筑基,你就可以恢复自己的意识。”   殷宁摸了摸他光亮的羽毛,这几天轻风吃好睡好,还用了很多灵药,翅膀已经比之前漂亮多了。   柔嫩的掌心带着温润的水灵力,抚在翅膀上十分舒服,轻风忍不住喟叹了一声,浓密的翅膀已经把对方小小的身体包裹住了。   “啊……你干什么?”殷宁吓了一跳,眼前一片漆黑,毛绒绒的羽毛不停地拂过脸颊,让他有种想打喷嚏的冲动。   “主人,主人……”   轻风呢喃着这个威严的称呼,翅膀却越收越紧了,这是羽人族在示好的意思,可惜殷宁并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你想……谋杀我啊……?”   “对不起,主人。”轻风垂下眼眸,把翅膀张开了。   “以后不准这样了。”殷宁揉了揉自己刚才被弄乱的发梢,交待了几句就回去了。   “主人……”   殷宁走后,轻风又把两边的黑色羽翼收起来包裹住自己,眷恋地嗅着上面残留的气息。   良久之后,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显然已经有了自主意识。   殷宁不知道的是,那种药水一旦服用次数多了,就会产生耐药性,能够维持药效的时间会变得越来越短。   第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轻风本来想直接逃走的,可惜是在白天,容易被人觉察,他只好先压下这个想法,肆机观察。   然后他发现殷宁对他还蛮不错的,每次都给他用很好很好的灵药,顺利地治好了他的伤势,平时也没有亏待过他,吃好睡好,还会天天用温润的水灵气抚摸他的羽毛,而他每天要做的,就是在楚天越屋子前站站岗,当个保镖而已。   这种日子可比他在前主人那边过得好多了,不过让轻风感到难以启齿的是,一旦自己服食下那药水,便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   像刚才那种用翅膀牢牢抱住对方的行为还算正常,更羞耻的是有一次他看到殷宁脱下鞋坐在椅子上晃啊晃,一看到那嫩白的小脚丫,他居然忍不住想去膜拜亲吻……   最可怕的是,事后他都能模糊地忆起自己那些分外羞耻的想法。   其实他觉得自己在这边的待遇挺好的,就算不服药,他也很快就会打消想要逃跑的想法,安心地住下来,可现在这种窘迫的状况,让他每次清醒的时候都恨不得钻到地底去。   最近几次他也发现药效变得越来越弱,心里很是欣慰。   清醒的时候,他甚至试图用缩骨之术改变过容貌,去逗弄殷宁。   一开始只能简单扮演一些跟殷宁不太熟悉的弟子,后来他越来越熟练,已经能假扮跟殷宁接触较多的人了,比如殷宁的二师兄,性格很是自大,每次都喜欢夸夸其谈,殷宁碍于面子只能听二师兄自夸自擂,憋屈的脸活像一只小包子。   今天他突发奇想,想扮一回殷宁的父亲。   楚天越的身形其实跟他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连日的相处,他对于楚天越的外貌特点早就了如指掌。   就是翅膀太难收了,感觉后背鼓鼓的。   轻风坐在那边,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完成了变形,以楚天越的外貌走了出去。   一路上碰到的弟子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轻风猜想他们一定是知道楚天越是殷宁的父亲,才对一个外门弟子给予一定的尊重,甚至还给他放行。   “宁儿……”他咀嚼着这个称呼,听上去可比主人亲密多了。   “爹,你怎么来了?”   殷宁一见到他,微微讶异,毕竟之前才见过,轻风听到那声“爹”,不由在心里暗爽,面上淡淡道:“刚刚看到树上结了几颗果子,顺便带过来给你吃。”   “谢谢爹爹。”殷宁乖巧地接过果子,好像并没有看出眼前这人有什么异常。   “宁儿,让爹抱抱你。”轻风顺势伸出手,把软乎乎的孩子抱在腿上,殷宁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怪怪的,楚天越才不会让他这么不舒服呢,他暗中皱了皱眉,低头默默地啃着果子。   近看之下,轻风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前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幼,五官却似描画出来的那么精致,就算是羽人族也天生喜欢美丽的事物,他不由得伸出手,拂去殷宁额头上的发丝,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宁儿,让爹亲一下。”   轻风瞧着这孩子怪可爱的,再加上以前也无意中撞见父子二人这么相处过,他微微低下头,也想趁机亲一口。   “变态。”殷宁怎么可能让爸爸以外的人亲,右手上戴着的青色手环立刻变成了几根细长的树藤,牢牢地缠住对方的脖子。   这个是他新学到的“树缚”之术,这只青色手环顶端藏着一颗古树的种子,只要他催动体内的木系灵气,种子就能立刻发芽变成藤蔓困住敌人。   当然以他目前的修为,也支持不了多久,他眯了眯眼,牵动树藤把轻风甩到地上,“你是小鸟吧,居然还能恢复自己的意识?”   这种需要长时间维持外形的法术,消耗巨大,绝对不是他的师兄师姐能够玩得起的,而掌门和长老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所以他思来想去,只有天生就懂缩骨之术的轻风才能做到。   “谁允许你变成我爹的样子?”殷宁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调戏了就生气,催动树藤把轻风捆成了一个大粽子,扔出了门外,“在外面喝一夜的西北风吧。”   虽然这么惩罚,可那些树藤过了一会就自动枯萎了,轻风挣开了自己的手脚,眼眸不由得深了深。   你说不能亲,那我就偏要亲,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居然妄想当我的主人。   青春叛逆期到了的鸟人就这么倔强地在门外跪了一夜。   靠,真跪啊。   殷宁清早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他无措地抓了抓头发,“我又没叫你跪,你起来吧。”   轻风:“……”   “好了,起来吧。”殷宁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翅膀,柔嫩的触感让轻风的面色不由一红,“你……你原谅我了?”   “我不会纵容这种恶作剧。”殷宁把手缩了回来,一本正经道:“所以你要将功补罪。”   “好。”轻风居然妥协了,“只要你不喂我吃药,而且还像以前那样对我好,我可以帮你办事。”   殷宁犹豫了半响,其实他并不是很信任轻风,如果对方趁机跑掉的话,他买下轻风的那些灵石,还有关于鲲鹏的线索,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为什么爸爸在原著里就是王霸之气一放,小弟后宫忠心不二,到了他这边就要顾东顾西呢?   殷宁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那我就信任你一次好了。”   轻风看着他光洁的额头,克制住想要亲上去的冲动,移开目光道:“你要我帮忙做什么事?”   “你不是能飞得很快吗?我要你带我飞去一个地方。”   殷宁饶了绕自己的手指,“那个地方很危险,但只要你足够快,我们就能安全离开。”   他要轻风带他去的地方是岩浆之海。   岩浆之海并不是真的海,而是由极度高温的岩浆形成,常人一落到里面,瞬间就连尸骨都不剩。   而原著里唯一一次提到岩浆之海的地方,就是他的爸爸和小妈姬长华那啥PLAY……   当时楚天越和姬长华找到了在岩浆之海绽放的狱火莲,这狱火莲有着催情的魔性,姬长华在试图将这宝物融进体内的时候,身体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变化。   其实姬长华很是貌美,只不过体质特殊,上半边脸浮现着奇怪的凸起纹路,远远看过去犹如青鬼,这点让姬长华从小到大都很自卑,平时外出都戴着面具遮掩。   楚天越曾经无意中撞见过姬长华没戴面具的样子,却没有用异样的目光对待她,这样的态度让姬长华渐渐产生了情愫。   而在PLAY过后,姬长华脸上的纹路也瞬间消散,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大美人,受到很多男修的竞相追捧,但她仍然记得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只有楚天越是不看外表真心对她好的,所以对楚天越反而愈发的倒贴。   这狱火莲在岩浆之海应该已经生长了几百年,直到那段剧情开启前,奇迹般的都没被其他人发现。   殷宁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捡漏的机会。      ☆、第22章   一年中的七.八月, 正是南瞻部洲最炎热的时节,蝉儿趴在树干上打着清脆的鸣, 地表浮起一股闷热的气息, 险些熏晕了路人。   “主人,小心。”   轻风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俯低身体, 以方便殷宁能够顺利从他背上跳下去。   “你飞得好快, 半天就到了。”殷宁伸出手摸摸他翅膀上厚实的羽毛,“我要表扬你。”   自从确定了要来岩浆之海的计划, 他又到藏书阁那边翻了好几天的地图和风土人情注意事项,这才找到借口从师门偷溜出来。   幸好轻风飞得快,来回算算只要一日, 只要在这边尽量不耽搁,搞不好掌门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有没有离山。   这岩浆之海,就在南瞻部洲的边境,常人大多耐受不住这里一年四季的高温, 只有一些体质彪悍的游民不惧酷暑,靠捕捉野兽倒卖为生。   围绕着这片岩浆之海,沿途会出现不少体质变异的野兽,这些野兽体型壮硕,一块肉的营养比得上普通野兽的数倍,非常滋补,在市面上一向供不应求。   这大概也是狱火莲在无形中造成的影响。   一想到这,殷宁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在附近的地摊上寻找着“雪衣”。   “雪衣”是当地的一种特色服饰,是用可以隔热的材质制成的斗篷,穿上后就能在岩浆之海的外围区域自由行走,不受岩浆热气的影响,在这里几乎是人手一件。   “有了。”殷宁指了指前面道:“我们过去买件衣衫吧。”   轻风定了定神,跟在殷宁后面走过去,这里也没有什么豪华的店铺,大部分都是就地摆摊,货一卖完就收摊,雪衣试穿起来非常便利,往身上一套就知道合不合适,小孩子的也有,殷宁拣起一件,把帽子戴上,下面的帽扣扣起来盖住自己的嘴巴,大半张脸藏在帽子宽大的阴影里,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眨啊眨,问摊主道:“是这么穿的吗?”   “对对对,小孩子要捂严实点才不会中暑。”摊主低头挑了一件大人穿的,殷勤地拿给轻风道:“这件您穿着应该正好。”   “……”轻风纠结地皱了皱眉,这衣服显然是给正常人裁制的,可是他还有一对翅膀……   “后面剪掉两个洞就好了。”殷宁觉得自己这个建议真是太聪明了,简直是修真界的服装设计师。   顺便帮轻风解决了衣服的问题,他又顺便买了几颗储水珠,自己含了一颗在嘴里,又塞了一颗给轻风,“喏,给你,进入岩浆之海的区域可是很容易就会脱水的。”   “唔……”   储水珠猝不及防地滑进了喉道里,轻风的喉头动了动,滑溜的珠子又被弹了出来,轻风的脸微微烫了烫,含糊道:“谢谢。”   “不用谢,我是你的主人啊。”殷宁趴到了他背上,说话声好像嚼着泡泡糖似的,“老大保护自己手下的安全,天经地义。”   你才不是什么老大,你只是一个小孩。   轻风不满地在心里想着,却突然感到自己的喉结被挠了挠。   好痒……   轻风不自在地侧了侧头,“你……这是做什么?”   “我也想长这个。”殷宁一脸羡慕,他现在说话还是会有点奶声奶气的,实在是太没威严了。   “以后都会有的。”轻风压低了声音,翅膀扇得更卖力了,“我们要停在哪里?”   “我看看……”   殷宁低头看向下面的岩浆火海,眼睛险些被那灼热的光彩刺痛了。   好烫,如果没有穿着雪衣,正常人根本忍受不住这种高温,不愧是神物狱火莲生长绽放的地方。   “就停在那里吧。”他指了指一块在岩浆热流微微晃动的大石头,轻风点了点头,放缓了飞行的速度,慢慢地落到了石面上。   “好烫。”   脚底下热热的,殷宁皱了皱眉,感觉石块也在跟随着岩浆的流动起起伏伏。   这个应该就是原著里面描述的岩浆漂流,这些石块会按照特定的轨迹,绕着狱火莲所在的地方进行循环漂流。   而站在这些石块上也并不是绝对的安全,因为这岩浆之海的下面,其实隐藏着一座活火山,随时会喷发,所以不能御剑飞行的炼气期修士,来这边相当于送死。   殷宁和轻风站在大石块上漂流了许久,突然感到脚底传来剧烈的晃动。   “小心!”轻风直接抓起殷宁的肩膀,带着他飞了出去,转头一看,大石块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入海底,再也不见踪迹。   “真是太危险了。”轻风不由觉得一阵后怕,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一点,两个人可能早被烤熟了。   “抱紧我。”他情不自禁地把殷宁托高了点,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太弱小了,让人不自觉地想保护。   正好前方又出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他扇动着翅膀停在上面,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把人放下来了。   不会飞在这个世界真是先天缺陷啊……   殷宁默默在心里泪流满面,丢脸地搂住了鸟人的脖子,同时四下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这一带的岩浆,颜色好像更炽烈了。   狱火莲就生长在最炙热的地方,现在这样,说明他们在渐渐向目的地靠近。   殷宁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气,眼睛连一下都不敢眨。   越接近狱火莲,岩浆的漂流速度就会越来越快,而且那个地方会产生一股神秘的气流阻止飞行,如果错过了,就要再进行下一次的循环漂流。   楚天越和姬长华在原著里,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吃亏了足足三次,殷宁一点都不希望前车之鉴重演。   “噗——”   底下的岩浆突然像炸油锅似的,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殷宁攥紧了拳头,眼前突然一晃而过花瓣的形状,他大叫了一声,“快,快飞!”   一股神秘的气流顷刻间卷了过来,殷宁只觉得自己像在滚筒洗衣机里面滚来滚去,脸蛋都皱成了一团,他不舒服地“哼”了一声,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流平静了。   “好了,没事了。”轻风的唇仿佛贴在他耳边说话似的,殷宁猛地睁开眼,雪衣斗篷的帽子已经被吹开了,原本绑得好好的头发也被弄乱了,看上去好像没人管教的野孩子。   轻风不由得憋着笑,殷宁翻了个白眼,随即目光就被不远处的妖冶魔花吸引了。   好大啊,比那种和尚坐的莲台还要大。   颜色也和一般的红莲不一样,炽烈如火,在风中每一次摇曳的姿态,都透着魅惑人心的妖艳。   “好漂亮……”轻风仿佛被蛊惑了一样,双眼发直地向那边走去。   “不可以!”殷宁连忙死命拽住他,这狱火莲的魔性十分霸道,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如果一不小心受到它的蛊惑,就会被来自地狱的魔火灼烧至死。   草本植物中的妖艳贱货。   殷宁咬了咬唇,克制住自己往那边窥视的欲望,从袋子里掏出几颗储水珠,打在了花瓣上。   水克火,这储水珠里蕴含着大量水分,狱火莲从出世到现在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水,立刻委屈地缩拢了花瓣,再也不复往常风骚的姿态。   殷宁定了定神,慢慢走了过去,双手碰上花瓣,想要把它连根拔起装进乾坤袋中。   “慢着……”狱火莲的神识在他脑子里发声,“我一直在等我命定的主人,你不是,所以你不能带我走!”   “哦?”殷宁挑了挑眉,“我有本事把你收走,我就是你的主人。”   “不行,这样是违反天道的。”狱火莲好像快要急哭了,“天道告诉我至少要等一百年才能等到我的主人,你把我摘走了,我就等不到那个命定之人了。”   这难道是剧情在冥冥之中的影响力吗?   殷宁的动作顿了顿,狱火莲趁机道:“你又不是魔修,把我带走也没什么用,而且我离开这里以后马上就会枯萎,你知道该怎么养殖我吗?”   殷宁沉默了一下,“……不知道。”   “我可以立刻把你送出去,还可以把我身上的莲子送给你。”狱火莲试图用好处诱惑他,“只要你放过我,我还可以用花瓣做一件法宝给你。”   “你许了这么多好处……”殷宁突然伸出手,“但是只要你本体在我手上,我想要多少莲子就有多少莲子,想用多少花瓣就有多少花瓣,那我干嘛不直接把你带走,而且我知道你的习性可狡猾了,是最会骗人的花,你说的话,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的。”   “愚蠢的人类,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狱火莲开始威胁他了,殷宁不屑地笑了一下,把花连根拔了起来,收进了乾坤袋,将袋口扎紧,爬到了轻风的背上,“好了,我们回去吧。”   ……   从岩浆之海顺利归来后,殷宁就把狱火莲栽种在自己的园子里,狱火莲每天都哭唧唧地想要回去,搞得殷宁好像强抢了人家小媳妇的恶霸一样。   “再哭就把你吃掉。”殷宁剥开了一个莲子放到嘴里,清甜清甜的。   “招财,给你一个。”他又拿起一个莲子在半空中掷了掷,小仓鼠高兴地“吱吱”直叫。   这朵莲花虽然属火,可到底是草木之体,殷宁最近的木系灵气被莲子滋养得越发浓郁了,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这种速度太可怕了。   “难道我的徒儿真的是个绝世天才?”   掌门激动得连手都颤了起来,他看向摆在书案上的玉简,那上面刻着每年定期要给罗浮山本宗报告的弟子进度。   宁儿如今的进度这么快,就算比起本宗那边的精英弟子也不遑多让吧,只要他把这进度上报,肯定会被本宗的人注意到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一次,掌门没有把殷宁的进度如实报上去。   “就这些?”   负责来接收的管事骑着一只仙鹤,掌门殷勤道:“今年的弟子进度已经详详细细写在上面了,请柳先生过目。”   “不用了,我们是老交情,我信得过你。”柳先生冲他友善地点点头,驾鹤回了罗浮山本宗,却正好看到一个年轻人,眼睛突然一亮,这人正是前段时间刚刚从支脉升上来的陆缜,现如今可是本宗的大红人,玉清真人名下唯一的弟子。   “陆师侄,你来得正好,这些玉简你可否顺便帮我带给玉清真人?”柳先生把人叫住,陆缜愣了愣,把玉简接了过去,“这是?”   “这是支脉弟子每年上报的进度,说起来也算是你以前的同门。”   曾经的同门吗,倒也有些怀念……   陆缜捧着那玉简,在经过没人的地方时,面色突然一红,自言自语道:“我就偷偷看一眼小师弟的进度,就看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简,找到殷宁的名字时突然愣住了。   炼气二层。   不可能,他离开支脉的时候,殷宁已经炼气期三层了。   掌门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点……   陆缜的眼眸垂了垂,沉思半响,决定忘掉这件事。   毕竟掌门曾经是他的师父,对他恩重如山,而且——   这边优秀的人太多了,小师弟要是来了,可能眼里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第23章   “吱吱——”   天刚蒙蒙亮, 小仓鼠咬断了关着自己的笼子,从窄小的缝隙里灵活地钻了出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 就算弱小如它, 也知道勤奋才能上进的道理。   灵兽的修炼方式和人类修士差异很大,一般来说,灵兽都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种族天赋, 比如虎狼, 有猛齿利爪,先天体质擅长搏杀, 鸟类会飞,鱼类亲水,而相应的, 人类的思维会比灵兽更复杂,能够编纂典籍,把前人总结起来的修炼经验一代代传承下去,更可怕的是, 人族还会开宗立派,广收弟子进行教化,势力渐渐的越来越强大,还发明出各种捕猎的办法,最终变成了这块大地上的统治者。   殷宁平时看的那些书,小仓鼠一个人都看不懂,它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先变成人形才能学习人类的知识,为了拉近和小主人的距离,它修炼起来愈发刻苦了。   虽然是从顽石里开出来的,可它天生就有着招财鼠血脉的天赋传承,知道哪里能找到宝贝,知道什么宝贝对自己的修炼最有帮助。   它最喜欢上次小主人带回来的那朵红莲花了,只要小小的一颗莲子,就能让它体内的灵力暴增,但是每次它想偷偷去摘莲子的时候,都会被狱火莲从祖宗十八代开始骂,骂得它两只小眼睛都起了泪泡,再也不敢招惹那朵霸王花了。   不过奇怪的是,小主人在的时候狱火莲一反往常凶神恶煞的态度,反倒变得哭唧唧的,恨不得用泪水把自己洗成一朵白莲花,小仓鼠觉得这大概是所谓的“欺软怕硬”吧……   打消了偷吃莲子的想法,它决定退而求其次,到别人家的园子里找东西吃。   在支脉这边,每个内门弟子的屋子前都会辟出一个小园子,可以种植自己喜欢的灵草,小仓鼠暗中踩点了好几天,最终敲定了一个目标——殷宁的二师兄那里。   反正那家伙跟小主人的关系又不好,我偷偷吃他家的东西也算是给小主人报仇……   小仓鼠可没有什么人类的道德观,它就是觉得自己的小主人最好啦,所有欺负小主人的家伙都是它的敌人。   “啾——”   金灿灿的小脑袋埋到土里嗅了一口,小仓鼠用自己的胡须量了量,开始往地下刨洞。   不要看它个子小,其实爪子很厉害,它边挖边用锋利的牙齿啃开那些硬沙,整只鼠像闪电一样在地底下前进。   很快的,它就顺着出口来到了二师兄的园子里,这二师兄可是很讲究排场的,园子里种植的都不是什么廉价物,远远看过去一片金碧辉煌,小仓鼠眯起黑豆豆般的小眼睛,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都是我的……”   它爬过去左啃一点,右咬一下,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立刻警惕地缩进草丛里。   二师兄长得胖胖的,此时他正跟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子从外面说着话走进来,“齐胜表弟,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看为兄了?不是在本宗那边过得好好的么?”   “本宗那边清规戒律严明,有时候待着实在太闷,还是表兄这边自在快活啊。” 齐胜伸了个懒腰,洋洋得意道:“正巧我前段时间刚刚突破炼气七层,师父就特许我到外面放松一下。”   “表弟你真是厉害啊。”二师兄不由得赞叹一声,“这恐怕连我的小师弟都比不上你了。”   “小师弟?”齐胜皱了皱眉,“我记得,你们这边,上次入门最晚的弟子是个女的,难道又新收了一个?”   “正是。”二师兄特意压低了声音,“我这小师弟可是难得的好苗子,掌门都快把他宠上天了,很是嚣张呢。”   “表哥你身为支脉的二师兄,能排到你前头的只有一位师姐,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就敢在你面前逞威风?”齐胜的表情有些不屑,“表哥你可是筑基期,难道那个小师弟的境界还能超过你不成?”   “那当然不是。”二师兄立刻瞪大眼睛,“我还不至于输给一个小孩儿,不过我这个小师弟的天赋十分了得,前段时间就早早的突破了炼气三层,他今年可还不到七岁呢。”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如此……”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齐胜的心里还是觉得怪不舒服的,他本就是同辈中的天才弟子,一向眼高于顶,自然知道这修炼进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未来会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齐胜想到这,不由攥紧了手,面上仍是淡淡的,“表哥,那小子如此嚣张,你是筑基期不方便出面,我却是和那小子同阶,不算以强欺弱,不如我帮你教育教育他吧?”   二师兄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却扭捏道:“这……不太好吧?”   “本宗和支脉俱属一门,都是同门,互相切磋不是很正常麽?”齐胜轻蔑地笑了笑,“你告诉我那小子的住处在哪里,我亲自去找他。”   啊!不好,有坏蛋要来欺负小主人了……   小仓鼠听着听着不由得一惊,慌忙窜入了地洞里,谁知道越是紧张越是出乱子,齐胜听到响动,劈手就是一道惊雷。   “表弟这变异雷灵根果然不同凡响。”二师兄不由得夸赞了一声,他这表弟可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这种变异灵根,威力巨大,就算本宗都找不出几个。   “一只小老鼠,跑掉还挺快的。”齐胜得意地笑了笑。   ……   “招财,招财你怎么了招财!”   殷宁迷迷糊糊被一阵叫声吵醒了,抬眼一看惊呆了,小仓鼠原本金灿灿的皮毛都被烤焦了,整只鼠蔫巴巴的。   “吱——”小仓鼠虚弱地叫了一声,殷宁把它放到柔软的床垫上,“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药。”   他匆匆套了一件外衣,准备跑去炼药房,打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大孩子站在外面。   “你就是殷宁?”   来人正是刚才和二师兄谈话的齐胜,他端详着殷宁的体形,轻蔑地笑了笑,“我听说你平时在门派里很嚣张啊。”   “让开!”殷宁可没空跟他废话,伸手推了推,齐胜不耐地皱了皱眉,反把他弹到地上,“我是本宗的弟子齐胜,入门比你早,算是你的师兄,今天特地来教育教育你。”   “你算老几?”殷宁催动着自己腕上的碧色手环,几株茂盛的藤蔓立刻朝着齐胜那边缠了过去。   “哦?木灵根吗?”齐胜挑了挑眉,指尖冒出了一个紫色的小光球,如同切菜一样劈断了粗大的树枝。   靠,压根不是一个境界啊……   殷宁惊愕了一下,转身想跑,齐胜绕了绕自己的手指,他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在拼命挤压自己的身体,让他被迫往回退。   不行,要被抓住了……   情急之下,殷宁弹出了一道水柱,齐胜眯了眯眼,“水木双灵根?两种都能运用自如,看来我刚才小看你了。”   殷宁只觉得眼前紫光一闪,那道水柱就被原封不动地弹了回来,淋了他一身。   “哈哈,落汤鸡。”齐胜终于露出了一点属于孩子的面目,幼稚地嘲笑出声,他快步走到殷宁身边,这小子刚才的头发乱糟糟的,发带都没绑,半张脸和眼睛都遮住了,不修边幅的模样让他看得很不顺眼……   慢着,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这么……   殷宁的头发全部被浇湿了,露出了被浸得水润透白的脸蛋,鼻子很可爱地皱了皱,秀气的唇形微微轻启,浓长的睫毛上沾着露珠,每眨一下都让人心颤。   齐胜有生之年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同龄人,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喜欢吃的糯米雪花糕,甜甜的,软软的,他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突然跑了出去。   好冷啊。   殷宁打了个喷嚏,突然想到自己还要给小仓鼠拿药,立刻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往炼药房走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齐胜是吧,哥记住你了。   “哈啾——!”   下午听长老解说经书典籍的时候,殷宁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着。   “殷师侄,你可是身体不适?”长老关切地问他,炼气期的身体虽然比常人强健许多,但也并非百病不侵。   “我没事。”殷宁可是班上的模范生,怎么可能提前退堂呢,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您接着讲吧,我听着呢。”   在这个大家都只注重实践而不重视理论的年代,能够遇到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是多么不容易,长老立刻被他坚忍不拔的好学精神感动了,特意把语速放慢了点,“我们接下来就来讲讲天香豆的四种写法……”   好晕。   殷宁趴在桌上认真做着笔记,好不容易熬到课时结束,他摇头晃脑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脑袋一黑栽倒在床上。   ……   “宁儿,宁儿……”   昏昏沉沉间好像听到楚天越的声音,殷宁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爹……”   “宁宁你怎么又病了?烧得好严重……”   楚天越伸出手捂住他滚烫的额头,儿子原本白嫩嫩的小脸已经布满了潮红,连呼吸都是烫的,但是手脚又有点凉,简直冰火两重天。   “别着凉了。”楚天越抓过他的小脚丫,曲起来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捂着,两只小手也抓起来抱在自己温暖的掌心里揉搓,以前儿子着凉的时候,他就经常这么做。   生病的时候被这么温柔的对待,殷宁的情绪顿时更脆弱了,楚天越低下头,刚好跟他鼻尖蹭着鼻尖,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保护欲,“宁儿,告诉爹爹,你怎么突然生病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殷宁再也忍受不住,抬起眼告状道:“有人欺负我,我打不过他。”      ☆、第24章      尽管殷宁的修炼进度比自己快多了, 可在楚天越这个当爹的心里,儿子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在襁褓里弱小孤苦, 需要父亲保护的娃。   现在儿子被人欺负了, 还生着病,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不为儿子撑腰?   “别怕,宁宁。”楚天越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 嘴里轻轻哼着故乡的民谣,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原本温柔的表情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吱——”   关在笼子里的小仓鼠被盯得寒毛都快竖起来了,其实它有点怕楚天越,一看到对方朝这边走过来, 它胖滚滚的身躯立刻缩到了角落里,企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嘘——”   楚天越伸出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它不要吵醒殷宁,右手轻轻一提, 把笼子带出房间。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宁宁被什么人欺负了吧?”   楚天越把笼子放到石阶上,打开笼门把小仓鼠放了出来,他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仓鼠,而是能被修士当成灵宠饲养的招财鼠,早就开启了灵智。   这是要帮小主人报仇吗?也对,就算再怎么可怕,也是小主人的“爹爹”……   “啾——”小仓鼠被放出来后,在原地纠结地咬着自己的尾巴绕了一圈,突然下定了决心,嗅着气息往一个方向窜行。   “那个方向……是给来客准备的居所。”楚天越愣了一下,迅速跟了过去。   “吱吱——”小仓鼠一边跑,时不时往后看一眼楚天越有没有跟上,过了一会,它就带着楚天越来到了齐胜暂住的地方。   齐胜虽然是二师兄的表弟,可并不是支脉弟子,再加上本宗过来的人自带高贵光环的加成,住的地方当然也是极清幽的。   “站住,没有令牌不得入内。”站在外面的守卫拦住他们,楚天越眯了眯眼,退到了一旁。   不过随即,他抬头看看广阔的天空,突然想到一个人。   这里的弟子多是炼气期和筑基期,要论在空中飞的本事,还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天赋异禀的轻风。   很快的,轻风就被楚天越叫了过来,其实他对楚天越的感情很复杂,因为他不止一次地看到楚天越在小院里架着火烤鸟蛋,越烤越香,这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幕。   “你带我飞进去。”楚天越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轻风的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了奇怪的旋律——   当初是你要烤鸟,烤鸟就烤鸟,现在又要让鸟人带你飞上天……   “好。”轻风别扭地抓起楚天越的肩膀,扇动着翅膀越过屏障。   原来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楚天越感受着掠过脸颊的风,听说筑基期就可御剑飞行,这种滋味真是快意自在……   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宁儿报仇!   楚天越定了定神,手心里托着小仓鼠,让轻风把自己放到了空地上。   “吱——”   小仓鼠一落地就飞速地朝齐胜的屋子前跑了过去,楚天越跟在后面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才炼气期一层,于是停下来问轻风道:“你在空中是不是飞得比筑基期还快还稳?”   “那当然。”轻风对自己的种族天赋可是很自信的,要是连筑基期都飞不过,他们这个种族早就灭绝了。   “那好。”楚天越深呼吸了一口气,“等会儿要是出来一个不会飞的炼气期,你就带着我飞起来打他,要是出来一个筑基期,你就先把他的剑叼走不让他飞,然后我们飞起来打他。”   哇,世上竟有如此机智的男子!   轻风简直被楚天越的无耻思路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种族天赋可以运用在这种地方。   有了两个男人在后面撑腰,小仓鼠的胆子也壮了一点,它张开锋利的牙齿,开始啃咬齐胜的屋门,声音很是嘈杂。   “谁啊?”   齐胜不耐烦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打开门一看,神色痞痞的,“是哪位长老叫你们过来的啊?”   “就是你欺负宁宁的?”楚天越端详着眼前的小少年,齐胜很结实,一看就是不容易受欺负的模样。   “宁宁是谁?”齐胜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反而变凶了,“你说的是殷宁吧?对,我把他教训了一顿,谁让他平时那么嚣张,目无尊长,不尊重我的表哥。”   “我的儿子就算再目无尊长,也不是你可以教训的。”楚天越皱了皱眉,“我是他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平白无故受人欺负,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我一个大人不好跟你计较,但你必须跟宁宁道歉。”   这真的是爹吗?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反倒像哥哥……   齐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死鸭子嘴硬道:“我才不道歉,我又没做错!而且我也没把他怎么样……”   “你……!”楚天越彻底被对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激起了火气,想到了自己童年在家族被欺压的时光,这种童年阴影怎么能在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重现,盛怒之下,他伸手朝齐胜的肩膀抓了过去——   “区区一个炼气期一层,就算是爹,也是废材爹……”齐胜一边毒舌一边使出紫电青霜诀,想要制住楚天越。   然后……劈空了。   齐胜抬眼一看,惊呆了,一个男人一个鸟人正在半空中合体嘲笑他。   艹!   齐胜反倒被激起了斗志,他虽然不会飞,却能催动周围的灵力来产生雷电,他自得地翘了翘唇,准备把楚天越从半空中劈下来。   然而……还是失败了。   轻风飞行的速度太快了,一点破绽都给他留,齐胜一边在底下劈得气喘吁吁的,暗恨自己怎么不是能够御剑飞行的筑基期,狼狈的模样仿佛已经变成“齐败”了。   “有胆给我下来!”齐胜感觉自己的灵气快要耗尽了,叉着腰不甘地朝空中大吼,“好歹也是做爹的人了,能要点脸吗?!”   “你欺负我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讲要脸?”楚天越就是不肯下来,他又不是傻子,炼气七层和炼气一层相差那么多,不好好利用空中优势怎么打。   身为爽文男主,他最擅长的就是越级挑战了,齐胜越是气急败坏,他就越让轻风迂回绕行,把齐胜折磨得哭爹喊娘的,最后投降道:“不行,我受不了了,我道歉,道歉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楚天越在空中躲得也有些累了,便让轻风把自己放下来,“那你跟我回去看望宁宁,如果他要泄愤,你不能还手。”   “好好好……”   齐胜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他实在是被戏耍得太累啦,完全没有精力跟对方纠结下去了。   不过等再次见到殷宁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跟道门里一贯清淡的打扮不一样的是,楚天越给儿子准备的衣服都是非常喜庆的,此时殷宁身上已经换了一件鲤鱼戏珠的丝绸里衣,色彩明丽,衬得脸蛋红润润的,虽然还透着散不去的稚气,下颌到脖颈的轮廓却生得很精巧,手腕和脚踝都显得纤细漂亮,齐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偷偷多看了好几眼。   好好看啊,好像一只红色的小仙鹤。   “宁宁,齐胜来跟你道歉了。”楚天越拿起一杯水,喂到殷宁嘴边,同时危险地看向齐胜。   “对……对不起……”齐胜的声音就跟蚊子叫差不多,“我错了,我不该仗着自己修为高就欺负你。”   他是难得的变异雷灵根,在本宗一向被那些师叔师伯宠溺惯了,横行霸道,偏偏在楚天越手里栽了跟头,虽然他觉得楚天越对付自己的手段不大光彩,但他堂堂炼气七层,败在区区一个炼气期一层的手里,说出去好像更丢脸……   哇,这真的是上次欺负自己的那个小霸王吗?怎么这么快就被老爸教训得服服帖帖的?   殷宁睁大了眼,突然往楚天越身上探了探,奇怪,没升级啊,一级居然能战胜七级,爸爸你牛逼!   虽然知道楚天越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殷宁还是觉得这主角光环太强大了,他得意洋洋地偷笑了一下,面色突然一变,“如果说对不起有用的话,各大门派就不会设刑堂了。”   刑堂就是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齐胜的后背不禁凉了凉,他可一点都不想去刑堂啊……   “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这次落下病根可是会影响修炼的。”殷宁趁机敲诈他,“难道犯了错的人就不该有所表示吗?”   “哦!”齐胜立刻明白过来,在楚天越冷冰冰的眼神威胁下,很怂地妥协了,“我我我……我把自己珍藏的灵药都送给你。”   “就算治好了我的病,还是会影响修炼啊……”殷宁幽幽道:“如果我因此过不了筑基期,只能活一百岁,那以后就要和我爹天人永隔了。”   不会吧,生一场病这么夸张吗?   “不……不会的!”齐胜紧张地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把门派里炼制出来的最好的筑基丹给你,你一定可以成功筑基的。”   “这还差不多。”殷宁稍微满意了一点,面上仍是淡淡的,“不过你觉得我会缺一颗筑基丹吗?”   殷宁一看就知道是支脉重点培养的弟子,筑基丹虽然对于炼气期的修士珍贵难得,但有长辈给予就不成问题,那么殷宁想要筑基丹,是想做什么呢……   齐胜突然想到师门里一些野心很大的师兄,在筑基期的时候,就已经会通过给予炼气期的同门筑基丹,借此收买人心,毕竟也只有重点培养的弟子才能拿到师门分配的筑基丹,如果是资质平庸之辈,没必要把资源浪费在上面,所以拿到筑基丹的同门,都会对那些师兄感恩戴德的……   “喂,你给不给?”殷宁又问了一句,齐胜看着他那张稚气的脸蛋,纠结了一下,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好吧。”齐胜妥协了,他家境殷实,也不缺这点东西。   大丰收。   齐胜走后,殷宁才释放了自己暗爽的情绪,他要筑基丹当然不是给自己用的,他不缺这个,但掌门也不可能一下子给他很多,只好从别的渠道敲诈了。   有了这个,以后就可以尽情地收小弟了。   ……   另一边。   “齐师弟,你回来了啊,在支脉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齐师弟,你的修为越发精进了。”   齐胜回去后,来奉承他的人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却像蔫掉的茄子似的,怎么也抬不起精神。   他的世界观都被楚天越的作战手段颠覆了。   他的师父曾经教过他,境界高的人和境界低的人对战起来天差地别,所以要他勤加修炼,努力成为高境界的人才。   为什么他会被一个炼气一层的废材打败,难道这就是智慧的力量吗?   因为这件小事,他甚至起了一点心魔,觉得每天刻苦修炼无用,默默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多读点书,搞不好能够越级打败筑基期的修士呢……   “殷宁的爹好厉害啊。”   齐胜不知不觉就被楚天越的王霸之气征服了,颓废了好几天,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开始读经书典籍,读着读着,他的脸色一红,放下手里的书,铺开一张宣纸画画。   画的是个小男孩,比他的年纪稍微小一点,不过已经长得相当好看了。   “如果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齐胜暗想着,笔锋一拐,把画中人的服饰换成了门中女弟子的装束,衣带飘飘,长发及腰,很是仙气。   他现在是在藏书阁内,画着画着突然内急了,他憋得脸一红,拿起镇石把那副画压住,忙不迭地跑出去解决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以后,有位广袖长袍的男人进来了。   “玉清师叔,您是过来巡视的?”   藏书阁的弟子见状连忙恭敬地站起来,紧张得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师叔,您请。”   “嗯。”玉清真人点了点头,走过的地方连一阵清风都不曾拂起。   他明明长得那么出众,可如今在藏书阁看书的弟子,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他的到来。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停在了一张桌子前,清隽的眼眸刹那间变得幽深。   他看到了一幅画。      ☆、第25章   辣眼睛。   饶是玉清真人一贯冷静自持, 在看到那副拙劣画作的瞬间,神色还是微妙地变了一下。   雪白的宣纸上, 依稀能够辨认出画的是两个人形, 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子,大的那个画得高高壮壮的,小的那个穿着裙子, 应该是个小姑娘, 画工极其粗陋,约摸是三岁稚童的水平。   “这届弟子真是大不如前了……”玉清真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心爱的徒弟殷雪尘,世家出身的大小姐,写得一手好字, 苍遒有力,不输男儿,作画却娟秀清丽,尽显女子柔媚, 除了性子稍微孤高了点,几乎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女孩。   “雪尘,为师好想你。”玉清真人看着那副幼稚的画,却不由得触景伤情,忆及殷雪尘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自己就是这么牵着她的手把人领进师门,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寂寞的悲凉,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咳咳……”   “雪尘,你等着师父,为师近日从支脉那边为你新收了一位师弟,他很有天赋,能够通晓上古文字,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够帮为师破解残卷上的搜魂之术,到时候为师就在这片大地上一寸寸地搜过去,必定能够找到害死你的凶手,为你报仇。”玉清真人抬起自己雪白的衣袖,抹了抹鲜红的唇角,眼中浮现出阴狠的决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   殷宁是个没娘的孩子。   这点几乎整个门派的弟子都知道,按理来说,修仙者寡亲缘情缘,哪怕父母双亡都是常事,可楚天越这个爹的存在,无形中却把殷宁没娘疼这点反衬得更明显了。   何清瑶身为支脉的大师姐,因为这个缘故,平时对殷宁多有照顾,不光是亲手做衣服,做点心,还经常牵牵手,抱一抱,十分尽心,久而久之,门派里就开始散播一些奇怪的谣言,说大师姐修行了一百多年,平时对周围的男修士未曾假以辞色,现在却对天赋绝佳的小师弟这么好,分明是想搞养成呢。   人言可畏,何清瑶渐渐的跟殷宁生疏了,殷宁从此以后就没有漂亮师姐给做新衣服,自己扎头发也扎得毛躁躁的,变成了一个糙孩子。   结果等楚天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突然发现儿子每天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去学堂,头发梳得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以前那么秀气可爱了。   不仅如此,因为没了大师姐的照拂,那些顽皮的大孩子还会趁机欺负殷宁,做一些比如拍拍脑袋,揪揪头发的恶作剧,更过分的是,殷宁表现得越生气,他们反倒欺负得更欢了。   “全都给我滚!”   放学路上,殷宁再一次遭遇了围殴,修士的打架和凡人迥然不同,拳拳到肉是不可能的,更多的是法术境界的比拼。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炼气期,同一个境界的比试一般不会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所以师辈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管。   平时最喜欢欺负殷宁的是个叫做季陈的大孩子,他是攻击性极强的火灵根,手里一把烈火鞭使得很是娴熟,现在他正站在高高的石块上,对着底下的人发号施令,“你们把人给我擒住,我要好好教训他。”   季陈出身修真世家,家族颇有势力,其他的孩子可不敢轻易得罪他,立刻使出自己看家的绝学,把殷宁牢牢地锁死在内圈。   人多力量大,殷宁的灵气渐渐耗尽了,季陈得意地笑了笑,一脸胜利地从石块跳了下来,火红色的鞭子操在手里一甩一甩的,慢慢地走了过去,用粗糙的鞭柄挑起殷宁细嫩的下巴,“服不服?”   “以多欺少罢了。”殷宁攥紧了手,厌恶地瞪着他。   那双眼睛出奇的灵澈,季陈呆了一下,表情反而变得更凶了,“这叫战术,我能够叫到那么多的人,就是我的本事。”   殷宁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朝后面望去,“大师姐来了!”   季陈不由得一惊,殷宁趁机用脑袋撞晕他,季陈“哎哟”一声,已经被踩在地上,殷宁抢过他手上的鞭子,冷冷道:“这叫兵不厌诈。”   “把鞭子还给我!”季陈挣扎着伸了伸手,“那是我家祖传的!”   “我凭本事抢到的鞭子,凭什么还给你?”殷宁用鞭子抽了一下他的屁股,笑得很灿烂,“用着还挺趁手的,我要了。”   “呜呜呜……”   殷宁拿着鞭子走后,季陈在原地抹着眼泪哭了一会,又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说,怕丢脸,就想叫个帮手把烈火鞭抢回来。   殷宁是炼气期,那么他要找的帮手,当然至少也得是筑基期。   在修真界,有一种神秘组织,就是专门处理这类问题的,只要支付足够多的灵石,就能帮你解决难题,包括杀人。   季陈把自己存了很久的灵石统统掏了出来,请了一名筑基期高手偷窃烈火鞭。   当晚,在庭院中的狱火莲敏感地觉察到一股陌生人的气息,它的莲叶立刻风骚地摇曳起来。   它和外面那些单纯不做作的灵植可不一样,它是标准的魔花,虽然平时在殷宁面前装作哭唧唧的模样,但邪恶的本性仍旧根深蒂固。   “嗷呜嗷呜,好香好香,我要开动了!”   狱火莲的叶子突然一下子伸长到极限,把这位不速之客整个拖了过来,“吧唧吧唧”地吞进了莲心里。   “不要!”这位倒霉的筑基期高手发出了惊恐的叫喊,下一刻却被合拢的花瓣淹没了。   一夜过后,这位高手的身体布满了邪恶的黏液,修为直接倒退到了炼气期一层。   与之相反的是,狱火莲身上的花瓣更加光彩夺目,浑身氤氲着散不去的灵气。   它抖动着莲叶,“啪叽”一下把包在莲心里的人甩了出去。   殷宁早起醒来的时候照常去园子里摘莲子吃,意外地发现今天的莲子好像变甜了。   “好吃吗?”狱火莲用叶子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脸,见殷宁没有反应,又开始得寸进尺地把叶尖伸进他嘴里。   好甜啊,想被……灌溉。   层层叠叠的叶子一齐涌过来包裹住殷宁的身体,想要把他拖进莲心里,殷宁眯了眯眼,掏出腰间的烈火鞭抽在这朵不规矩的莲花身上。   “好疼!”狱火莲吃痛一下,叶子全部缩了回去,瑟瑟发抖地嘤嘤嘤。   “不要打扰我,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突破了。”   吃了莲子后,殷宁觉得身体里热热的,他当即坐了下来,交待狱火莲道:“我要突破炼气四层了,你为我护法,别让任何人接近我的身体。”   他说着就闭上眼睛,狱火莲百无聊赖地等待了半天,突然看到他的头顶冒起了青色的薄气,正是木系灵根突破的标志。   该……醒了吧?   狱火莲小心翼翼地又等了半天,见殷宁毫无反应,突然愣住了。   这是在连续突破?   一般来说,突破都是一层一层循序渐进的,除非是体内灵气突然暴涨,或者被大能点破顿悟,才能一下子越级好几层。   这小鬼好可怕。   狱火莲眼睁睁看着他在一天时间,突破了四层,五层,六层……最终停留在炼气七层的境界。   炼气七层,那可是直接步入炼气后期的境界啊,甚至可以靠筑基丹直接冲击筑基期。   良久之后,殷宁睁开眼睛,感受自己身上灵气的一瞬间突然愣住了。   他瞪了一眼狱火莲,“你昨晚是不是吃人了?”   这点在原著里有描述,狱火莲会通过吞噬修士,把对方体内的灵力掠夺一空,储存在自己的莲子里。   狱火莲被他瞪得委屈,忍不住哭唧唧地为自己辩解,“只不过吞了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你放心,绝对不是这里的弟子……”   “你怎么不早说?!”殷宁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难怪他刚才觉得体内灵气暴涨,吃了筑基期的灵力,能不暴涨吗……   “我不能进步太快,会被这里的人怀疑的。”殷宁想了想,干脆把剩下的莲子全都摘起来,一股脑塞进嘴里。   “你干什么!?”狱火莲惊呆了,“炼气期的身体不可能一下子承受住这么多灵气的!”   “我自有分寸。”殷宁默默计算着体内的灵气,身体涨得厉害,他呼吸困难地呜咽了一下,脑袋一黑晕了过去。   ……   “小师弟怎么了!”   “好像是……想要强行用灵石突破,结果一下子吸收太多灵气,反而遭到反噬。”   “宁师弟年纪尚小,多的是时间可以领悟,何必如此急于求成,唉……”   “哼,你们少假惺惺的,平时宁师弟被欺负的时候不都是冷眼旁观麽,也许他就是不想总是被欺负,所以才出此下策……”   “都是小孩间打闹,你要我怎么管,季陈师弟确实生性顽劣,可他毕竟出身名门世家……”   “那宁师弟就活该被欺负,就因为他没有一个好的背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好吵啊。   殷宁皱了皱眉,睁开眼就看到往常和和气气的师兄师姐们脸红脖子粗地吵成了一团。   “宁师弟醒了?”大师姐温柔地坐到床边,“师父很快就到,师姐先喂你吃药吧。”   “大师姐,我的身体怎么了?”殷宁惊愕地抬起头,大师姐难过地撇开脸,“你……你先做好准备,你体内灵根凝滞不通,可能……可能已经废了。”   “废了?”殷宁眨了眨眼睛,仿佛还是懵懂天真的样子,“废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可能以后都无法修炼。”大师姐失落地站起来,一脸心疼。   就算是支脉,也不可能养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   殷宁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掌门亲自来看,也是摇着头说没办法。   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是楚天越。   “没关系的,宁宁。”楚天越安慰他,“跟爹爹回去好吗?”   “嗯。”殷宁被楚天越牵着到了外门弟子的住处,楚天越在屋子里笨拙地收拾了一会,把他的发带解了,抱上床。   “宁儿,别怕,爹爹在这。”楚天越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你不是废人,就算你不能修炼,你还是爹爹的宝贝,爹爹会为了你成为世上最强大的男人,为你寻遍长生之法,你相信我,相信我……”   殷宁动了动嘴,欲言又止,“其实我一点事都没……”   “宁儿不相信爹爹吗?”楚天越的眼眸沉了沉,殷宁的后背一颤,成年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危险地响起,“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好了。”      ☆、第26章   其实楚天越的心里有个小秘密, 但他从来没跟儿子提起过。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映进来,落在殷宁睡得香甜的脸颊上, 楚天越的眼神柔了柔, 用被子裹住殷宁单薄的身体,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走出房门后,他掏出了挂在自己脖子上血红色的通灵石。   最初发现这块石头的奇异之处, 是某天他不小心划伤自己的手指, 小小一颗血珠,非但没有很快止住, 反而渗得更厉害了。   胸前的石头却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渴求着血的味道。   杀,杀, 杀。   潜意识里好像被激起了这样的想法,他强忍住杀戮的欲望,试探地把自己的灵力注入石头里。   那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不过和门派里发放给内门弟子的乾坤袋不同, 这个空间里潜藏着一片广阔的血海。   海底似乎有什么神秘的气息在引诱着他。   每隔一段日子,楚天越就会进入空间,在空间里一切外物都会自动消失,他不着寸缕地沉浸在满是血腥味的海水里,感觉身体渐渐发生奇妙的变化。   好像变硬了。   不过凡事总有代价,这血海的威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饶是楚天越意志坚定,在半个时辰后,还是忍不住痛苦地闷哼一声。   “唔,宁儿……”楚天越的瞳色渐渐变得赤红,他强忍着想要上岸解脱的欲望,脑子里浮现出儿子可爱的模样。   要变得更硬,让这具肉体硬到无坚不摧,比所有的炼气期都强,比所有的筑基期都强,比所有的金丹期都强……你会法术又如何,只要杀不死我,总有一天会被我反杀。   一夜过后,楚天越从血海爬了上岸,洗掉身上的血气,换上了一件新衣服。   他身上的肌理线条流畅,犹如矫健的猎豹,几乎符合女性心目中对于男人最合理的审美,更难得的是脸蛋也生得俊美,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外貌,简直看不出是个能当父亲的男人了。   “小懒虫,醒醒。”楚天越回到房里戳了戳儿子嫩乎乎的脸颊,“太阳晒屁股了。”   “唔?”殷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搂住他的后颈,软软地叫,“爹……”   “爹爹带你出去外面逛,嗯?”楚天越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这里的道袍也不怎么好看,我们还不稀罕穿呢。”   殷宁眨了眨眼,楚天越伸手把他的扣子解了,另外换上了从鲛人宫殿里带出来最华美的一套服饰,这衣衫的材质很是特殊,弹性绝佳,会依据人的身形做出变化,穿在身上流光溢彩的,楚天越本来嫌鲛人族的审美太过夸张了,现在一看,这流金的衣裳衬着殷宁雪白的脸,显得分外贵气。   “爹爹的小皇帝,以前真是委屈你了。”楚天越喟叹了一声,又给殷宁系上造型繁琐的衣结腰带,纤细漂亮的手腕和脚踝也戴上了金扣银镯子,动一下叮叮咚咚的,幸好是小孩,倒不会太过俗气,反倒有种亮晶晶的可怜可爱。   至于头发,他的手艺终究还是比不上细心的女子,不过总比殷宁要好很多,楚天越拿着做工精美的发带绑了一会,又想梳小辫又想全部扎起来,殷宁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太慢了,我自己来。”   “你就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笨蛋。”楚天越弹了弹他的额头,“不准动。”   殷宁垂了垂脑袋,脸颊鼓鼓的,睫毛又长又翘,楚天越看着又怜又爱,自嘲道:“幸好不是个小姑娘,不然以后要是跟外面的野男人跑了,爹爹会很伤心的。”   “……”   “生气了?我开玩笑的。”楚天越给他穿上鞋,却没让他的脚沾地,反倒像宝贝疙瘩一样抱进怀里,走了出去。   人靠衣装,他的儿子平时在内门那边没人照顾,活得像个野孩子似的,整天被那些富二代欺负,今天不露点家底给他们看看,恐怕这里的人真的以为他家宁宁没人帮着撑腰了。   殷宁本就长得精致,如今被这么金光闪闪地一打扮,险些晃瞎了路人的眼睛。   “天呐,刚才过去的是宁师弟吗?他怎么突然穿得这么……这么……”   “那是鲛人的绡纱吧,听说一匹价值连城,买都买不到,有价无市!”   “其实你们仔细看看,宁师弟的爹虽然穿着低调,却隐隐透着一种内敛的奢贵,我觉得他那件外衣的材质一定大有来头!”   “你还真别提,小师弟今天这么一打扮,真像换了个人一样,让人很想……很想……”   “小师弟本来就长得很可爱,就是脾气不大好,想跟他拉拉手都不让,上次季陈想偷偷亲一口就直接被甩了一巴掌,现在被爹抱在怀里,倒显得温顺许多。”   嗡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殷宁皱了皱眉,“我不要穿得这么闪。”   “宁儿穿什么都好看。”楚天越把他抱得更紧,走到了杂事堂,掏出了身上的灵石,“来一艘飞舟。”   这飞舟就是可以在空中飞行的船只,造价昂贵,一般只用来租借给长老那一辈的,负责驾驶飞舟的,至少也是筑基期的弟子。   “小师弟,你这是……”   管事的弟子怔愣了一下,殷宁的脸蛋已经羞得埋进楚天越的怀里。   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龙傲天爸爸,不装逼则以,一装逼起来,整个门派的师兄师姐都知道他好有钱好有钱了……   “飞去百炼宗。”楚天越清澈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殷宁愣了愣,百炼宗,那不就是修真界的淘宝门派吗……   飞舟行驶的速度极快,几乎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停在了百炼宗为来往飞舟开设的专属通道上。   “宁宁想买什么?”楚天越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爹爹都给你买。”   殷宁张嘴“啊”了一下,“你哪来的钱?”   “爹爹是大人,自然有自己赚钱的办法。”楚天越伏在他耳边道:“宁宁只要负责花钱就好了。”   不对,这跟剧本不一样啊!   殷宁万万没想到楚天越居然背着自己也有了赚钱的渠道,他的身体不安地瑟缩了一下,“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是哪来的钱……”   原著里有着很多赚钱的黑色渠道,他很怕爸爸为了赚钱,一不小心就误入歧途了。   楚天越沉默了一下,“好吧,爹爹告诉你,爹爹前段时间去赌石了。”   殷宁愣了愣,“然后呢?”   “下等顽石,开出了一个顶级宝石。”楚天越的口气好像只是喝了白开水似的,“他们说,因为品级太高,必须通过拍卖会才能出手,所以先把底价付给我,其他的分成要等拍卖结束再给。”   “你不是人。”殷宁发誓自己说的这句话一定是褒义,“你是神。”   “其实爹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运气那么好啊。”楚天越傻笑着抓抓头发,“一定是因为老天爷也舍不得宁宁跟着我受苦吧……”   确认了楚天越的经济来源正当,殷宁就开始了自己的扫货之旅。   首先要囤的当然是琼露了,这可是硬通货,可以当交易的货币,也可以快速吸收里面的灵气修炼,喝起来还特别舒服。   “哗啦啦——”   货架上的琼露都被殷宁一扫而空,全数进了乾坤袋。   再来就是各种凶兽的内丹,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应有尽有,满足修炼各阶段的不同需求。   然后就是法宝了。   法宝大致分为防御系和战斗系两大类,防御系大部分是护甲,战斗系多是兵器,修为太低,战斗系法宝买再高级也无法使用,防御系就不同了,一件元婴老祖炼出来的宝甲,炼气期也可以穿。   “就是这个!”   殷宁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春蚕丝衣,元婴级别的春蚕吐出的丝坚韧无比,平时穿在身上却十分妥帖。   “爹,我要那个!”   殷宁快速跑了过去,后背却被推搡了一下。   “小不点别出来乱晃!”一个青年不耐烦道。   “你干嘛推他?”楚天越已经走了过来,神色不善地盯着对方。   “他那么矮,我怎么可能注意到啊?”青年一脸无赖的表情:“自己家的小孩不看牢,反而来怪别人。”   “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在地上的声音。   “宁宁,没事吧?”楚天越蹲下去把儿子抱了起来,殷宁的眼眶红了一下,“玉碎了。”   “碎了就碎了吧。”楚天越还以为是普通玩意,谁知道殷宁紧紧地揪着他的袖子,“是娘亲留下的玉。”   大概是因为天生跟殷雪尘还有血脉相连的关系,在看到那块刻着“殷”字的玉碎掉的样子,殷宁的心口猛地痛了一下,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妈……妈妈……”   在这里,一般都是喊“娘”,只有口齿不清的婴儿才会无意识地喊“妈妈”这个发音。   “哎哟,小孩子哭得好可怜……”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小孩子都欺负,我刚才都看见了。”   “赶紧赔人家一个玉啊……”   周围议论纷纷,那个撞人的青年被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赔就赔!”   他弯腰把碎掉的一半玉捡了起来,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标志性的字迹,这孩子居然是殷家的人。   殷家的人何等富贵,怎么会出现在这等粗鄙的卖场?   他心念一转,“这玉我是赔不起了,不过我却可以向殷公子赔罪。”说着便立刻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小祖宗,我上有老下有小,活得很艰难,您能不能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楚天越的眼眸沉了沉,他觉得这个人的态度转变很离奇。   这块玉绝对有古怪,也许上面就隐藏着有关殷宁生母身份的线索。      ☆、第27章   楚天越低头看着挂在红绳上的半块玉, 其实这块玉的成色并不算顶好,至少比不上鲛人族的水玉, 颜色是有些晦暗的墨绿, 上面倒是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殷”字,看起来颇有气势。   只是……这玉如今摔成两截,常人凭借第一眼很难认得出上面的完整字迹, 除非以前就看过类似的玉, 更别提看到这块玉前后迥然不同的态度,这块玉的来历肯定非比寻常。   让我来诈他一诈。   楚天越这么想着, 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就变了,说话的口气透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哦?饶了你?你又是什么身份, 有资格这么对我说话?”   “在下是飞雪门的堂主,韩霸刀。”青年险些被吓得尿裤子了,“虽然不曾见过两位贵人,贵府上的总管我却是认得的。”   楚天越危险地眯起眼, “少拿总管出来糊弄我,今天你得罪的可不是什么总管。”   啊……难道是比总管身份更高的人吗?   韩霸刀后背的冷汗都快起来了,他是见过殷家的总管不假,可纯属生意上的往来,他负责交货,殷家的大门,他是一步都没踏进去过。   这殷家是个古老的修真家族,当初祖先靠着发掘出巨大灵脉起家,底蕴深厚,家族后代众多,族中更是有好几位元婴老祖坐镇,更可怕的是,这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家族,他们的家主很有远见,知道势力发展得太庞大可能会遭遇劫数,所以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一些优秀子弟送往各大宗门修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就算以后本家受挫,其他的宗门也会施以援手。   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力在背后撑腰,殷家的子弟在外行走,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这块墨绿色的玉更是赫赫有名,是当年殷家的祖先为了纪念自己的亡妻,把妻子故乡特产的一种玉石全部买断,这玉的造价虽然不贵,却从此成为了世间的绝品,正面刻着“殷”,背面刻着那位女子最爱的芝兰,从此以后,见玉如见人,非殷家后代无权佩戴。   “求两位公子饶命。”韩霸刀惶急之下,很怂地磕头了,心想殷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他这么低声下气地认错,迫于名声,对方肯定不好拿自己怎么样。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么一跪一磕,原本指责他的众人也面面相觑,百炼宗的掌事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两位贵客,这韩堂主也是我们这的熟客,刚才确实无意中冲撞了小公子,只是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这样下去会影响其他客人的,不如这样,您二位随老朽去会客厅,我命侍人沏上一壶好茶,再让韩堂主好好道个歉补偿你们。”   “这还差不多。”楚天越心疼地看着儿子满是泪痕的小脸,“这块玉可是他的娘亲留给他的,你打碎的不是一块普通的玉,是孩子对母亲的思念。”   “您说的是。”掌事赔着笑,“这位小公子长得很是秀致,不知他的母亲是殷家哪位小姐?”   想套我的话?   楚天越冷笑了一下,“我夫人的闺名,怎可告诉外面的粗鄙男子?”   “对对对,是老朽失礼。”掌事命小厮沏上了茶,百炼宗用来待客的东西自然也不是凡品,楚天越嗅了一口,扑面而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光是闻一下就让人呼吸舒畅,他定了定神,面色仍是淡淡的,“茶是好茶,我的心情却好不起来,韩堂主,这块玉的事情你要怎么算?”   “韩某愿意用五十瓶琼露作为补偿!”韩霸刀一脸肉痛的表情,这可是他能拿出手的一半身家了。   “你觉得我还会缺区区几瓶琼露?”楚天越一边冷笑,一边把乾坤袋里的琼露抓了出来,“这种玩意,平时只是给我儿子吃的零食罢了。”   什么?!   韩霸刀顿时惊呆了,像他这样筑基后期,只差一步就能结丹的修为,平时也不敢把珍贵的琼露当饭吃啊,更别提零食了……   “来,宁儿,喝一口。”楚天越打开瓶塞,甘甜的汁液立刻灌进了殷宁的嘴里,“嗝——”   “不哭不哭。”楚天越拍拍他的心口,殷宁垂了垂眼,手心里抓着殷雪尘留下的玉。   想要妈妈,这是身体对于血脉相连的潜意识渴望。   但是殷雪尘冰清玉洁,如果再次看到他,搞不好会很想把他这个人生污点掐死。   其实他对殷雪尘的感情很复杂,感谢对方能把自己生下来,却知道她不会像楚天越那么全身心的疼爱自己。   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突然跟外面的男人有了苟且,还生了一个孩子,不管是殷雪尘的师门还是家族,都会把这件事当成丑闻。   在原著里,楚天越和殷雪尘没有孩子,所以才能走相爱相杀的路线,可一旦有了孩子,她会心软吗……   殷宁算算日子,这个时候殷雪尘应该已经散功,躲回罗浮山蛰伏,过着半神隐的生活,没有精力再找楚天越的麻烦。   “看来韩堂主丝毫没有道歉的诚意。”楚天越的面色一凝,“也罢,我只好带着这孩子回殷家讨回公道了。”   他已经猜到,这殷家应该是个显赫的大家族,既然名声在外,找起来就简单多了。   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就这么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她有什么苦衷,他是一定要找到对方见一面的。   “慢着——”韩霸刀苦着脸拦住他,“求求您高抬贵手,虽然我现在拿不出好东西补偿,但我好歹也是一个宗门的堂主,办起事情来有很多便利,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随时效命!”   “哦?”楚天越终于停下脚步,“你是说愿意为我卖命?”   “我愿意!”韩霸刀的脖子梗得很直。   “签血契,三月为期。”楚天越松了口,血契是修士间最强制的一种约束,受役者以自己的血为引,宣誓忠诚,因为修士的寿命漫无止境,永久的契约是没人肯签的,于是便诞生了这种短期的盟约。   这飞雪门的名头,听都没听过,估计一个堂主也榨不出什么油水,那还不如多一个替他卖命的人,毕竟一个堂主,怎么也比他这个外门弟子的交际广,能够知道很多他还不清楚的事情。   三个月,这个要求还算合理,韩霸刀犹豫了一下就把血契签了,这种契约更像是卖苦力,正常修士也不会太过暴虐,又不是草菅人命的魔修,他觉得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苦点也没什么,如果被殷家报复,搞不好他连堂主都做不成了。   楚天越以情报搜集为借口,从韩霸刀那边拿到了有关殷家的纪录。   这殷家果然如他所想,是个势力强大的修真家族,子孙众多,楚天越回忆起殷雪尘的外貌,约摸二八年华的少女,只是女修大多驻颜有术,他并不是很确定殷雪尘的实际年龄。   “爹爹,你在画什么?”   殷宁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楚天越连忙遮住道:“别看……”   “你居然在画女的?”殷宁看着画纸上露出的头钗,眼睛都瞪了起来,难道爸爸思春了……?   “我在画你娘。”楚天越叹了口气,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专业的画技训练,连个形状都画不像。   对了,宁儿不就长得像娘亲吗?   楚天越的眼睛亮了一下,把殷宁抓进怀里,单手触碰着他的眉眼,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决定把儿子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这样就能照着画出来了。   “不要!”殷宁一听到这个要求立刻不满地抗议起来,“不穿女装!”   “来,就穿一下,爹爹把小裙子都买好了。”楚天越手里捧着一件衣带飘飘的淡紫色仙裙,腰带还是翡翠色,别提多好看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审美这么好。   “招财,拦住他!”   殷宁指挥着小仓鼠拦住楚天越,然而小仓鼠一看到楚天越就怂了,咬了一下裤脚就怯怯地缩到一旁。   “轻风,拦住他!”   轻风得了命令,扇着翅膀停在楚天越身前,楚天越拿着小裙子诱惑他道:“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你的主人穿小裙子的模样吗?”   好……好想看。   轻风的脸微微一红,把他放行了。   “你们真没用,妖艳莲,快帮我拦住他!”殷宁跑着跑着跑到了庭院,狱火莲的叶子摇曳了一下,反倒把他包进了莲心里。   “宁宁让爹抓到了吧?”楚天越一脸胜利地把殷宁从莲心里拖了出来,殷宁刚才挣扎得发梢微湿,黏在脖颈间,楚天越给他换了裙子和莲鞋,瘦瘦的小身躯穿上女子装束后显得十分玲珑,楚天越看着不禁一呆,随即反应过来,用自己宽大的衣袖挡住周围乱七八糟的视线。   “都不准看。”楚天越保护欲极强地把殷宁抱回房里,关上门来画画。   “以后宁宁可不能再随便穿女装了。”   画完后,楚天越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   ……谁会没事穿女装啊你这个蠢爸!   不过,画上的女人很仙,是楚天越根据殷宁的模子和自己的记忆结合起来的长相,已经有六七分神似了。   楚天越拿着那副画,找到了一个情报组织,要求悬赏找人。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负责经手的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副画,立刻轻蔑地笑了笑,“你是第三千六百个来找殷仙子的人了,省省心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楚天越愣了愣,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被骂成癞蛤.蟆,反倒兴奋地问,“你认识这位殷仙子?”   负责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殷家年轻一辈的大小姐,香名远播,哪个男人不认识?”   想不到宁宁的娘亲,居然这样有名……   楚天越紧张道:“那殷仙子如今在何处?”   “殷仙子一向来去无踪,我又怎么知道?”负责人坏笑了一下,“不过你可以去问她的师父,罗浮山的玉清真人。”   楚天越呆住了,“这玉清真人又是——”   果然是土包子,亏衣服穿得那么好。   负责人恶作剧地骗他道:“玉清真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最喜鲜艳喜庆的颜色,你若是想拜会他,就穿上一身红,拜礼就备些最华贵的金银宝石,他见了必定欢喜。”      ☆、第28章   殷雪尘。   楚天越嘴里小声念着这个名字, 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   这位出身高贵的殷仙子就是宁宁的娘亲吗……如果真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见自己的孩子一面?   他的眼眶微红, 掩饰住自己内心脆弱的情绪, 反正他一个人也能把儿子照顾得很好,他要找殷雪尘,也只是想跟对方讨一个说法而已。   那块碎掉的玉是拼不起来了, 他把两截断掉的玉石装进精致的锦囊里, 挂在殷宁的脖子上。   “宁宁长得这么可爱,又跟她那么像, 她不会不认的。”   楚天越乐观地想着,蹲下去捏捏儿子的小脸,“快过年了, 爹给你买套新衣服好不好?”   殷宁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我不穿女装的。”   “我们家宁宁是男孩子,爹爹怎么会给你买女装呢?”楚天越好像把上次逼迫殷宁扮作小姑娘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笑眯眯道:“就换件喜庆点的。”   “好吧。”殷宁妥协地点点头, 他最近又高了一点,楚天越带着他到衣店那边量了尺寸,用的布料是最喜气的那种大红,衬得雪白的肤色红润润的,胸前悬着金灿灿的如意锁,远远看过去好像年画里的瓷娃娃似的。   #属于爸爸辈的迷之审美#   “我也挑一件新衣服好了。”   楚天越的身形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标准的衣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过他可不敢像殷宁穿得那么夸张,只拣了一套颜色较为明丽的,饶是如此,他站在镜前还是忍不住觉得羞涩,他一贯低调,这么打扮真的有点像那些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宁宁,爹爹穿这件好看吗?”他不放心地问儿子,殷宁翻了个白眼,“你穿得这么鲜艳是想去约会吗?”   “约会……?”楚天越愣了愣,随即羞涩地笑了笑,“对啊,我想去看你娘。”   “什么?!”殷宁瞪了瞪眼,楚天越摸摸他的头,“爹找到你娘在哪里了,宁宁和爹爹一起去找你娘好不好?”   “不要!”殷宁下意识地拒绝了,殷雪尘现在肯定恨死楚天越这个夺走自己清白的男人了,没直接杀掉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刚刚出生那会儿,殷雪尘就每天琢磨着想掐死他这个“野种”。   原著里殷雪尘跟楚天越产生感情,是因为楚天越是杀不死的小强主角,所以两个人才能相爱相杀,不知不觉发展出感情的……   如果楚天越现在去找殷雪尘,一定会被杀掉的。   不对,楚天越是主角,根据主角不死定律,炮灰的一定是他这个在原著里没有出现的儿子。   殷宁的肩膀颤了一下,闹别扭道:“我不要见娘,反正她一点都不疼我,都没有来看过我。”   “宁宁……”楚天越的目光柔了柔,手心朝上抚摸着他的脸颊,“你是你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她的骨肉,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对自己孩子狠心的。”   “真的吗?”殷宁嘀咕了一句,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想见她,除非她亲自来找我。”   “好吧,那爹爹自己去。”楚天越觉得这种事可能小孩子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宁宁在这里要乖乖听掌门的话。”   “等等!”殷宁拉住他,“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楚天越笑了笑,“你爹见你娘,天经地义。”   爸爸你真是个傻白甜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当年妈妈是被你英俊的脸蛋征服,一见钟情,自愿跟你春风一度吧?她明明是被人下药暗算才便宜你这个主角的……   原著里,两个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殷雪尘可是一下子认出楚天越的模样,愤恨难解,差点一剑把人捅死。   所以,这个认回老婆的过程有风险。   殷宁的眼珠子转了转,“你要去也可以,把上次买的那件春蚕丝衣贴身穿上。”   那件春蚕丝衣是元婴级别的防御法宝,至少能够硬扛元婴修士的一击。   “原来宁宁是怕爹在半路上遇到危险。”楚天越顿时觉得心里头暖和和的,“放心吧,爹爹不会出事的。”   “那你去吧。”殷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跟他回去,晚上睡觉前还看到楚天越在收拾东西,他的拳头忍不住攥了攥。   “宁儿,爹爹明天要走了,让爹亲一下。”楚天越脱了外衣,躺进被窝里,从额头开始亲,殷宁的睫毛颤了颤,纤细的手臂回抱住他,“你一定要去见我娘吗?”   “嗯。”楚天越的意志很坚决,“我是一定要去见她一面的。”   也对,虽然相爱相杀,但毕竟是官配嘛……   “那我也要去。”殷宁纠结了一会才下定决心,虽然主角不死是定律,可他还是会担心的。   ……   “我要走了,你好好看家。”   次日早晨,殷宁站在轻风面前交待:“园子里的灵草要每天灌溉。”   “吱吱——”小仓鼠从殷宁袖口里钻出来,得意洋洋地看向平时和它争宠的鸟人,长得小真是太有携带优势啦。   楚天越租了一艘飞舟,这罗浮山本宗远在千里之外,如果不用飞舟,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就算坐飞舟,也要整整三日的行程。   飞舟也可以让客人亲自驾驶,只要确定好要去的方位,再用上足够多的灵石就能在空中平稳飞行。   这三天里,殷宁就躲在船舱里喝大量琼露滋补身体,这琼露和其他能够提供灵力的东西不同,里面没有蕴含过多杂质,极其容易吸收,而且质地温和,殷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前段时间凝滞的灵根开始出现畅通的迹象。   “看来我要想办法找点能够隐藏真实修为的东西。”   上次不小心吃了狱火莲的莲子修为暴涨,狱火莲这种宝物容易引人觊觎,这让他不得不装作强行突破失败的样子瞒过掌门,可事情总会有败露的一天。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是快点突破到筑基期,筑基以后就可以御剑飞行,想想看,衣袖飘飘,踩着飞剑悬在半空中,想飞哪里就飞哪里,多拉风!   殷宁这么想着,又多喝了几口琼露,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他不知道是,这琼露在修仙界也是女修最喜欢用来养颜的东西,这么奢侈的喝法,让他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宁宁又睡着了。”楚天越在外面看腻了风景,进来舱内却看到儿子横躺在榻上。   “睡个觉都不规矩。”楚天越看着儿子的睡姿,低头戳戳脸蛋,却不由得恍了恍神。   半响后,他的脸微微红了红,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看儿子睡觉看呆了。   殷宁自幼体弱多病,自从进门派修炼后,身体才渐渐好了一点,原本苍白到透明的肤色逐渐变成了润泽的白,犹如上好的羊脂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眉眼很像母亲,不过殷雪尘气质冷艳,薄唇一抿就是料峭霜雪,任是无情也动人,殷宁的嘴型却比母亲稍微柔和点,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又粉又糯的,让人想到无害的小动物。   “不愧是我生的。”楚天越自恋地想着,他的宁宁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孩儿。   飞舟突然“咔”的一声,楚天越从甜蜜的满足感中清醒过来,探头一看,底下已经是陆地了。   “那就是罗浮山吗?”   楚天越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对了,拜帖,还有见面礼。”楚天越拿出一个乌金色的匣子,这里面装着拜帖,听说玉清真人位高权重,在门派里是掌管戒律的长老,事务繁忙,如果想要拜访,就要提前呈上拜帖和礼单。   他也不懂什么文绉绉的话,这拜帖,还是托了一位有学问的老先生帮忙动笔的。   不多时,飞舟就飘飘摇摇到了山下,楚天越托了山下的童子呈了拜帖,忐忑不安地在驿站等着消息。   ……   “玉清师叔,这是今日送来的拜帖。”负责报信的童子捧着堆积如山的拜帖,脚步却没有半点虚浮。   玉清真人名声在外,学识广博,每天想来拜访他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就这堆拜帖,还是提前筛选过的,但凡是魔修,来历不明者,或者言语极其粗鄙的,统统都不准放行。   雅室里余香袅袅,正是最上品的檀香,一位身影如竹般清雅的男人正捧着书卷细阅。   捧着书的手也是极好看的,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薄茧,就像从没做过粗活的书生。   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双看似无害的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魔修的鲜血。   “不必了,都帮我推了,今日没有心情。”玉清真人放下书,态度仍然如同往常一样冷淡。   哈,就知道。   童子暗中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正准备回去交差,谁知道,下一刻,玉清真人余光一瞥,突然叫住他,“站住,转过来。”   “师叔,怎么了?”童子不解地转过身。   “这种木头,现在倒是少有了。”玉清真人指了指其中一个乌金色的匣子,“拿来让我瞧瞧。”   其他的拜帖匣子,多是市面上统一的灵木,沉郁乏味,这个匣子却独树一帜,颇有亮点。   “看来也是位风雅之士。”玉清真人抚摸了一下那匣子,又看了里面的拜帖,眉目稍稍舒展,打开了礼单。   随即,他的面色冷了冷,看着礼单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厌恶地皱了皱眉,“俗不可耐。”      ☆、第29章   众所周知, 玉清真人喜好素雅,最厌恶张扬艳俗之物, 这份礼单上尽是些金银财宝, 贿赂之心昭昭若揭,简直就跟孔雀开屏的土财主似的,无处不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炫耀, 可见本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所以这拜帖, 理所当然地被退了回去。   呈回拜帖匣子的童子还不忘刻薄地看了两眼,罗浮山弟子的着装一向清润中正, 缥缈若仙,相比之下,楚天越的打扮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 幸好是在山下,如果真的去拜会,还不知道在玉清师叔面前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   “是吗?不见……”楚天越手里捧着匣子,叹了口气, 这位玉清真人在罗浮山好像地位极高,贵人一向事忙,没空见他也在情理之中。   殷宁反倒高兴起来,其实他还是有点怕殷雪尘和玉清真人的,现在不能上山,一定是这个世界在冥冥之中保佑着男主。   “回去。”殷宁拉了拉楚天越的袖子,期待地看着他,“这里不能上山,那我们就回去吧。”   很可惜,能够当上主角的男人,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毅力,楚天越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找老婆的机会,他伸手弹了一下殷宁的额头,“宁宁真没耐性,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的,就算被拒绝了一次,还有很多次的机会。”   “他才不会见你。”殷宁嘀咕了一句,玉清真人可是高高在上的BOSS,怎么可能在剧情的前期出场。   “爹爹先带你找个住的地方吧。”楚天越牵起儿子的手,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前方有个胖墩墩的男孩子。   “楚先生!”那小胖子的眼睛一亮,腰间悬着剑跑了过来,楚天越的脑子转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小胖子好像是前段时间在支脉碰到的齐胜,当时这小胖子欺负了宁宁,他还出手教训了对方一顿呢。   “楚先生,您居然会来本宗啊?”齐胜的眼神流露出崇拜的光,兴奋地打了声招呼,“还带宁宁一起来啊?”   殷宁:冷漠脸.jpg   “对。”楚天越突然意识到这是条人脉,表情变得温和起来,“齐小公子这是要上山吗?”   “我刚才出去帮师父办点事。”齐胜偷瞄着殷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胖小子看上去好像很喜欢我们家宁宁啊……   楚天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心念一转,把儿子推了出去,“宁宁不能这么没礼貌,要跟大哥哥问好。”   殷宁不甘不愿地“吱”了一声,“你好。”   “要叫小齐哥哥。”楚天越拍拍儿子的肩,殷宁猜到他想做什么,怨念地又喊了一声,“小齐哥哥。”   齐胜听得耳朵一酥,楚天越和善道:“宁宁很久没见到齐小公子了,不如你们两个一起玩吧,我去那边买点东西。”   “呃……”齐胜在原地抓了抓头发,“宁宁,上次我让人带给你的筑基丹你吃了吗?”   “我还没筑基。”殷宁白了他一眼,齐胜尴尬道:“也对,有道理……”   “这是什么?”殷宁指了指他的佩剑,齐胜“哦”了一声,拨出来道:“这是师父赐给我的宝剑,叫‘青虹’。”   “那这个是什么?”殷宁又指了指他的鞋,齐胜兴奋道:“这个叫登仙履,炼气期的修士穿上了也能飞。”   殷宁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齐胜害羞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带你飞。”   “不用了。”殷宁摇摇头,“我可以坐飞舟,一样能飞。”   “可是飞舟和自己飞的感觉不一样啊。”齐胜壮了壮胆,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腰,“来试试看吧。”   殷宁猝不及防,只觉得身体一轻,齐胜带着他飞到了离地面大约一人高的位置,声音听上去很兴奋,“是不是觉得特别厉害?”   好像……是挺爽的。   殷宁忍不住笑了笑,“再飞高一点。”   好软啊。   齐胜的脸顿时涨红了,不知不觉就带着殷宁飞上了天空,等楚天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儿子呢?!   “放我下来。”   殷宁觉得他们好像飞太高了,顿时挣了挣,齐胜犹豫了一会,反而搂得更紧了,“宁宁,我带你去见我的师父吧,你天赋强,没必要留在支脉,以后就来当我的小师弟好了。”   “谁要当你的小师弟!”殷宁生气地甩了一下手,齐胜慌张道:“哎哎哎,你别随便乱动,我还飞不稳的。”   这登仙履本就是需要灵气灌输才能使用的法宝,齐胜在惶急之下,灵气的掌控出了差错,两个人开始咻咻地往下掉。   卧槽!   殷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右手结出法诀,变出了一串树藤,牢牢地勾住底下翘起的屋檐。   “呼——”齐胜余惊未定,却听“咔”的一声,那树藤因为他沉重的身躯,居然应声而断,两个人立刻滚摔在地上。   “宁宁,你没事吧?”齐胜摔得惨兮兮的,还不忘爬过去关心殷宁,“有没有受伤?”   “都是因为你太胖了!”殷宁揉了揉自己疼痛的骨架,站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是哪里?”   “这是……”齐胜的表情突然惊恐起来,“这是戒律堂。”   戒律堂是罗浮山用来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里面总是传出受刑弟子的惨叫,让外人倍觉阴森恐怖。   “不行,私闯戒律堂可是重罪。”齐胜这么想着,立刻催动登仙履,想要在没被发现之前飞出去。   奇怪,怎么飞不起来?   齐胜又催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变故,登仙履居然飞不起来了。   他们两个都是炼气期,还不能御剑飞行。   “啊……求求你饶了我,我招,我什么都招!”里面似乎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更增添了阴森的气氛。   在犯错的弟子中,自然有那种背叛正道,自甘堕落成魔修的叛徒,会泄露师门的机密,所以受到的刑罚自然也是最重的。   “不行,我还是让这里的师兄通融一下吧。”齐胜见现在飞不出去,就想干脆投案自首,反正他是师门重点培养的弟子,又还没成年,这里的人应该也不敢对自己惩罚过重。   “吱吱——”   正好这个时候,藏在殷宁袖子里的小仓鼠探出脑袋,小鼻子嗅了嗅,咬了咬殷宁的袖口。   “你是说,这里有宝贝?”殷宁愣了一下,小仓鼠似乎和一般的招财鼠不一样,平时看到普通级别的宝贝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它现在这样,证明发现的东西不同寻常。   “不行,这里危险。”殷宁怕它惊动人,暂时把它收进了乾坤袋里。   “宁宁,这边。”齐胜悄悄带着他走一条小路,走到尽头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那位师兄我认得,宁宁你先在这边躲着,我跟他说完话就回来找你。”   “……好吧。”殷宁暗想这地方规矩真多,便蹲下来等着。   “吱吱——”小仓鼠又从乾坤袋里不老实地探出脑袋。   “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这种反应是前所未有的,殷宁忍不住托了托下巴,拨拉着它肉滚滚的肚子,“这里真的有个大宝贝?”   小仓鼠点了点头,殷宁戳戳它的耳朵,“这是别人的地盘,你就别想了。”   “呜——”小仓鼠伤心地垂下脑袋。   过了一会,齐胜回来叫他,“宁宁,我都跟师兄说好了,你假冒成我的师弟,然后我们画个押就能出去了。”   “嗯。”殷宁人生地不熟,只能跟着他去画押,幸好齐胜的人缘还算不错,负责守备的弟子瞧了他一眼,也没细看,只交待了一句,“下次不能再这么顽皮了,不然师兄也保不了你们。”   “谢谢师兄。”齐胜拉着殷宁的手就走,不料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突然走进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玄袍的男人,面若白玉,眉目隽雅。   黑色,恰好和戒律堂压抑阴沉的氛围完美融合,凡是来这边做事的人,不论地位高低,都必须换上黑衣,以示庄严肃穆,也能让犯人感到深重的压力。   不好,是最最六亲不认的玉清师叔!   齐胜的眼珠子转了转,反倒迎上去道:“玉清师叔好。”   “你是齐胜?”玉清真人的脚步顿了顿,齐胜把殷宁护到后面,“对,师父让弟子代他向您问好。”   “嗯。”玉清真人点了点头,“师兄有心了。”   “那……那师叔,我先回去了。”齐胜正想蒙混过关,玉清真人突然皱了皱眉,“站住。”   齐胜苦巴着脸转过来,“师叔还有什么事?”   “这戒律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玉清真人的声音冷了冷,“你师父让你来的?令牌呢?”   “我……忘带了。”齐胜的脚哆嗦了一下。   “没有令牌,就是私闯。”玉清真人面色淡淡的,“你可知私闯戒律堂会受到什么责罚?”   “师叔饶命,我只是一时贪玩,用登仙履飞着飞着就不小心掉下来了。”齐胜见事情败露,立刻很怂地认错了,“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您就饶我一次吧……”   “如果人人都要我饶一次,这戒律堂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玉清真人挽了挽衣袖,漫不经心道:“念你们年纪尚小,到外面跪足六个时辰,然后写份悔过书,再由掌门裁定。”   现在已经到了冬季,外面是一片茫茫雪地。   殷宁垂了垂眸,在雪地里跪了下去。   “对不起啊宁宁,都是我不好。”齐胜的掌心按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问,“玉清师叔一向是不讲情面的,你挨得住吗,要不要我生个火出来?”   “不用。”殷宁把头埋得更低,“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苦算什么。”   跪了一会,膝盖那块的布料都湿透了,齐胜的师父玉玄真人才得了消息赶来,一看到两个小孩子快要被冻成雪人,顿时火气上涌,跑进去找师弟算账,“你怎么连小孩子都欺负?那么冷的天,才炼气期就让跪那么久,要是身体落下毛病怎么办?”   “这是戒律。”玉清真人丝毫不留情面,“稚子顽劣,才更应该教导。”   “那又不是你的徒弟,你当然不心疼。”玉玄真人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如果跪在那边的是你徒弟,你就不会摆出这副事不关己的面孔了。”   “就算陆缜犯错,我一样会罚。”玉清真人拂了拂袖,“就算师兄你亲自来求情,我也不会改变主意,必须跪足六个时辰,我会让手下严加看守,不能有半点惫懒。”      ☆、第30章   天寒地冻, 雪花簌簌地顺着头顶落到眉间,齐胜忍不住“啊啾”一声, “冷……冷死我了!”   “齐师弟, 快跪好,不然一会玉清师叔看到会不高兴的。”负责看守他们的弟子尽职地提醒道。   “知道了。”齐胜不满地低下头,偷偷转过去看殷宁。   这一看差点把他吓坏了, 按理来说, 炼气期的身体比普通人好上很多,在雪地里跪半天虽然辛苦, 也还熬得过去,可是殷宁的嘴唇却已经冻得发紫了,脸蛋也呈现不正常的青白。   “宁宁, 你没事吧?”齐胜急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我去让他们找师叔。”   “不用。”殷宁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快冻僵了,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前突然一黑,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不好了,师叔,师叔!”齐胜一手扶着殷宁,立刻嚷嚷起来。   过了一会,玉清真人才从里头施施然走了出来,“什么事?”   “我的小师弟,他……他晕了……”   齐胜打量着玉清真人一向目下无尘,也不可能认得他们这一辈所有弟子的长相,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抱着殷宁委屈地假哭起来,“我的小师弟身体一向不好,要是病死了怎么办……”   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齐胜见玉清真人反应稍有松动,顿时哭得更可怜了,让周围的弟子们看着也于心不忍。   “……好吧。”玉清真人伸出手,“让我看看。”   他的身形笔直修长,孩童落在他怀里就跟个软软的团子似的。   也确实是个团子,小手小脚的,脖子上还挂着金灿灿的如意锁,玉清真人拨开那块锁,在殷宁的心口处探了探,“没大碍,气血不足,平时需要勤加锻炼。”   目光落在殷宁的脸上时,他的眼神不由得凝了凝,呼吸微乱。   这孩子长得很精致,小小年纪,五官就像描画出来的一样,可他却无端地觉得面熟。   玉清真人不自觉地把手臂收得紧了些,将人抱起来走进内堂。   他的掌心蕴含着元阳之力,任何冰雪碰到都会立刻消融,殷宁裤脚上半湿的雪立刻滩成了水,一路流淌在地。   “竟然这么湿。”玉清真人抹了抹那些雪水,交待手下道:“去找一套小孩子穿的新衣服过来。”   “唔……”殷宁在昏迷中似乎也觉得身上湿哒哒的不舒服,鼻子皱了皱,瘦小的身躯蜷缩起来。   玉清真人屏住呼吸,伸手掀开已经被雪水浸得湿成一团的布料,低头一看,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个男孩。   他潜意识觉得这个长相应该是女孩才对,可男女身上的气息差别是很大的,隔着距离就能轻易辨认。   他的掌心很干燥,只要游走在殷宁身上就能把那些水分用法力吸干,可就算是个小孩子,这样做也不妥当,所以他只好取过一块干净的布料,把殷宁上上下下都擦干净。   “师叔,衣服拿来了。”弟子在门外敲了敲。   玉清真人抬了抬手,那门便应声而开,一套干净的小道服隔空落在他手心里。   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动作格外温柔,指尖时不时会碰到对方的肌肤,跟嫩豆腐似的,孩子柔软的骨骼还没有长开,十根手指头的指甲冻得发紫,他的手掌一裹就能全部覆住。   “雪尘,这孩子长得真像你。”玉清真人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伸手抚摸着怀里孩子柔软的脸颊。   殷宁发出了匀净的呼吸声,玉清真人看着那小嘴微微开开合合的模样入了迷,就这么盯着看了许久,这才想起自己有公务要办,连忙把人搂得紧了紧,提笔开始写字。   “这是玉玄师兄的弟子。”他想到这层,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殷宁的眼眸深了深。   “炼气七层,资质不错。”玉清真人伸手探了探,“师兄收了一个好徒弟。”   玉玄真人虽然脾气爆了点,却是个有话直说的好人,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一向不错。   “反正以后在门派里也能经常见到。”他这么想着,顿时心安下来,用闲着的另一只手捂着殷宁单薄的后背,往里面灌注灵力滋养。   时间转瞬即逝,玉清真人想着也该把人送回去了,便用自己宽大的衣袖裹住殷宁,亲自送到玉玄真人那边。   齐胜早就跟自己师父坦白了一切,所以玉玄真人表面装作淡淡的,等门一关上就赏了徒弟一个爆栗,“以后不准随便带外人上山!要是出了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宁宁又不是外人,他是支脉弟子!”齐胜吓得满屋乱窜,“师父你别光顾着打我了,还是想办法把宁宁送下山吧,不然他爹会着急的!”   “你真是要折腾死为师!”玉玄真人努力平息着自己的火气,却忍不住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娃娃,“这孩子长得真够奶气的,比你小时候可爱多了。”   齐胜害羞道:“宁宁当然可爱了,他比这里所有的小师妹都好看。”   “男娃怎么能跟女娃比长相?”玉玄真人怀疑他眼睛有问题,抱着殷宁边走边道:“这孩子很有潜力,但为师和他不是一个路子的,教导起来恐怕误人子弟,你就别打什么小心思了。”   “啊?”齐胜瞪了瞪眼,“师父你的境界那么高,怎么可能连炼气期都教不了?”   “不是教不了,是教不成最好。”玉玄真人跟他解释,“哪怕同一个境界,只要差那么一点点,有时候就决定了对战的胜负,这孩子体内灵气温润中正,为师修炼的路子就过于霸横了,所以教得好你,教不好他。”   “哦……”齐胜失望地耷拉肩膀,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山下,看到楚天越痴痴地在等,眼圈都快熬红了,齐胜良心不安地跑过去,“对不起,楚伯父,我刚才贪玩,把宁宁带上山了,然后……”   “宁儿!”楚天越哪里管他在说什么,抄手就把昏睡中的儿子抱进怀里,这番推推搡搡自然也吵醒了殷宁,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道:“爹!”   他不知道的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楚天越几乎快要发狂,不顾实力悬殊上山讨人了。   “是我徒儿太过顽劣,居然硬把令公子拐上山。”玉玄真人微笑道:“如今能够父子团聚自然最好。”   “您是?”楚天越把儿子搂进怀里,见眼前这位仙风道骨,他的气息不由得敛了敛。   “鄙人玉玄,是齐胜的师父。”   “玉”字辈,那不就是和玉清真人同一辈了……   楚天越平复了一下呼吸,鼓起勇气道:“我这次来本宗,是想来拜会玉清真人,不知您可否帮忙引见?”   “你要见我师弟作甚?”玉玄真人愣了愣,楚天越羞涩地低下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纵然修仙者和凡俗规矩不同,可对师辈的敬意还是有的,这玉清真人,在他眼中就跟殷雪尘的父亲一样,他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要见自己岳父,毕竟他和殷雪尘的关系,彼此还是说不清道不明。   “呜啊”一下,殷宁突然咬了一口爸爸,楚天越的表情变了变,看到儿子生气地看着自己,脸颊鼓鼓的,“我好难受,我要回去了。”   “宁宁哪里不舒服了?”楚天越紧张兮兮地检查了一遍,突然发现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颜色非常素雅,虽然金灿灿的如意锁还在。   “我刚才已经见到那个爷爷了。”   殷宁觉得玉清真人比自己大了两辈,肯定是老爷爷的年纪,便低头埋进楚天越的怀里,闷闷道:“回去再跟你说。”   ……   “是个很老,很凶的人。”   玉玄真人和齐胜离开后,殷宁吓唬楚天越道:“我和齐胜只是在山上飞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他就要我们在雪地里罚跪。”   楚天越急切道:“那你有没有问娘亲在哪里?”   “他又不和我说话。”殷宁抱了抱胸,“反正我讨厌他,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有的老人家脾气确实不怎么好。”楚天越刮刮儿子的鼻尖,“你先睡吧。”   他还是不肯死心,玉清真人脾气差,那他只好从别的地方打探消息了。   罗浮山是仙山,山下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人家,楚天越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有关殷雪尘的消息,却都一无所获。   修仙者的寿命绵长,有时候闭关起来,几十年不出现的都有。   他也问过齐胜,齐胜也说不知道。   殷雪尘就像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寻不到半点踪迹。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白天楚天越出去打探消息,殷宁见他如此执着,只好自个玩。   当然他所谓的玩不是真的在玩,而是修炼法术。   熟能生巧,才能在有危急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施展出来。   最近他老是觉得有个人在暗地里偷看他。      ☆、第31章   这孩子真可爱。   玉清真人远远地看着殷宁两只小手掐着法诀, 有模有样地施展一些在他看来漏洞百出的法术,素来古井无波的面容难得出现一丝柔和。   “枯木逢春……咦, 好奇怪, 为什么唤不醒?”殷宁手心里握着一支桃花枝,脑袋歪了歪。   玉清真人的神色一凝,暗中吹了口气, 原本干枯的枝条便开出了一朵灿烂艳丽的桃花。   开心。   殷宁笑了笑, 从高高的石桌跳下,玉清真人紧张地用法术隔空托住他的身体, 让他缓缓降落。   太小太脆弱了,仿佛不堪一折的花朵,所以需要好好保护。   其实凭他的境界, 就算站在殷宁面前,殷宁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殷宁手里攥着桃花枝,拿到屋里随手放着,便开始坐下来写日记。   玉清真人分出了一缕神识附在了那截桃花枝上, 看到了他写的文字——“今天我学会了枯木逢春”。   再往上看,还有诸如“突破炼气八层失败”,“水遁术不够熟练”之类的记载。   真是个用功的好孩子。   玉清真人的眼神柔了柔,很想伸出手去摸摸那颗小脑袋,不过终究还是抑制住了这个想法。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之前经过一番细查,他终于知道了殷宁并非是玉玄真人的徒弟,而是支脉弟子。   来自支脉的弟子他也收过一个,精通符咒的陆缜,所以他不介意再收一个。   不过眼下最麻烦的是楚天越,楚天越似乎是这孩子的生父,可本宗这边不比支脉,绝不可能收楚天越这种资质的闲人来滥竽充数。   修仙者寡亲缘情缘,只求长生之法,哪怕关系再亲近的亲人朋友,如果修炼速度跟不上,只能变成拖累。   他就曾经亲眼见过某个修士为了让自己妻儿也能活得长久,不惜走旁门邪道来续命,最后反而误入歧途的事情。   这个楚天越,很有可能变成殷宁的拖累。   而且,这孩子未免也太黏着自己的父亲了,孩童撒娇虽然是天性,可亲密成这样就有些不妥当了。   也罢,反正迟早会是他的徒弟,以后再悉心教导就好了。   玉清真人心里暗暗做着打算,他如果现在贸然出面说要收徒,未免太失风范了,还是按照宗门以往的规矩,一步步慢慢来吧。   ……   另一边,楚天越苦寻不到殷雪尘的消息,玉清真人又不肯见自己,他在烦扰之下,终于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决定重金悬赏有关殷雪尘的消息。   “一百瓶琼露。”   楚天越数着眼前的瓶子,心里一阵肉痛。   但是总不能让孩子没了娘,他咬了咬牙,把悬赏消息托人散布出去。   一百瓶琼露,筑基期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他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殷雪尘作为名门圣女,兼具美貌和实力,在修士里名头很大,但她性格孤僻高傲,真正相熟的人没有几个,所以一开始来提供消息的,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浑水摸鱼之辈。   楚天越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信那种“我上个月好像在哪个地方见过殷仙子”之类模棱两可的话,他要的是殷雪尘如今的确切行踪。   就这么等了两三天,负责传送消息的贩子告诉他,有个罗浮山的弟子要求跟他见面。   楚天越的心口砰砰乱跳,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如约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地方极其隐蔽,楚天越看到对方脸上蒙着薄纱,看身段是个曼妙的女子,他荒谬地想着这该不会是殷雪尘吧,喉头忍不住紧了紧,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你就是重金悬赏雪尘师姐消息的人?”   那女子回过头,打量了他一眼,“你肯出一百瓶琼露?”   这女人是筑基期,而且还是特别厉害的那种筑基期……   楚天越暗想着,不由紧张地攥了攥手,“只要消息属实,我当然肯给。”   “我现在很需要琼露。”那女子叹了口气,“足足一百瓶,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没有哪个不会心动的,不过雪尘师姐的行踪涉及到我师门的机密,一旦我说出来,如果泄露出去,我可能会被逐出师门。”   她手里的剑动了动,鸣声清脆,楚天越警惕地往后退了退,那女子却“咯咯”的笑了出声,“你紧张什么?我罗浮山是名门大宗,断不会干出杀人夺宝的肮脏事,我只是需要一个协定,一个对我们两个都有约束的协定。”   “我可以签血契。”楚天越想了一下,“一旦我泄露是你说出的消息,我就会被诅咒反噬。”   “看来你对雪尘师姐很是痴情。”那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很多人都来问过雪尘师姐的消息,可这件事在门派里是不传之秘,外人当然不可能知道。”   “她……她在哪?”楚天越的声音哽了哽,那女子垂了垂秀丽的眼眸,“好吧,既然你都给了这么丰厚的赏金,我就告诉你……雪尘师姐,她已经仙逝了。”   楚天越的表情僵了僵,那女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节哀。”   “她……怎么会死,我不信……”楚天越激动道:“她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子吗?玉清真人的得意高徒,殷家大小姐,那么厉害的女人,怎么会死?!”   “我没必要骗你。”那女子的眼眸冷了冷,“我以道祖名义起誓,如果我对你说了谎话,我这辈子的修为都会停滞不前,连筑基都没办法突破。”   楚天越的脑子乱糟糟的,他咬紧了牙关,眼眶微红,“她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就不能告诉你了。”那女子咳了一声,“其实我也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只不过偶然撞见了雪尘师姐的遗体,雪尘师姐的死讯一直都是被上面压着的,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所以你以后绝不能泄密。”   “……”楚天越仿佛全身失了力气,他刚来这边的时候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希望给宁宁找到娘亲,也许殷雪尘见到可爱的儿子就会心软,这样就能一家三口团聚,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殷雪尘……”楚天越哽咽地喊出这个名字,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不行,不能让宁宁知道这件事。   楚天越独自一人靠在角落里呆坐半响,终于浑浑噩噩地站起来,紧绷着脸走回去。   殷雪尘死了,从此以后,在这世上跟宁宁最亲近的人就真的只剩下他了。   ……   “爹,你回来了?”殷宁正在写东西,见楚天越回来,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写。   楚天越“嗯”了一声,躺回床上休息。   殷宁不专心地回头又看了一眼,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来问:“你找到娘亲的消息了吗?”   “没有。”楚天越避开他的目光,殷宁眨了一下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不要难过了,就算找不到,也不要难过……”   原著里的楚天越可是个多情种,对后宫众女都很真情实感,经常冲冠一怒为红颜。   “爹爹不难过。”楚天越攥住了他的掌心,“你娘亲可能躲在哪个地方闭关,像她那么厉害的人闭关起来都要很久的,我们也出来好几天了,掌门会担心的,明天宁宁就和爹一起回去吧。”   “你真的不找她了?”殷宁既觉得疑惑,又稍微松了口气,楚天越勉强笑了笑,“你娘亲可能是在闹别扭,躲起来不肯见我,你放心,等爹爹以后变厉害了,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她。”   “爹爹以后肯定会变得很厉害。”殷宁笃定地点点头,“等你变厉害了,娘亲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楚天越突然觉得很心酸,转过去埋进被窝里,“爹爹很累,要休息了。”   “好。”殷宁乖乖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又跑回去写字了。   次日他们父子就乘坐飞舟回了支脉,船舱里烧着暖炉,殷宁每天照样吃了睡,睡了吃,反正在船舱里很无聊,而且也不宜练习太多法术,不然飞舟可能会出现意外,所以他往往是睡前喝几口琼露,在睡梦中缓缓地滋养自己。   楚天越瞧着儿子睡着了,自己也偷偷躲到通灵石里的血海空间修炼,身体的经脉不停地骤缩又胀大,他的眼眸赤了赤,忍耐不住地从空间里面钻了出来。   “咕噜噜。”   沸腾的液体在血管里燃烧,楚天越取过一瓶琼露灌进嘴里,身体才勉强舒服了点。   不行,不够,还要更多……   楚天越把乾坤袋里剩下的灵石和琼露全都抓了出来,浑浑噩噩地全部吸收了。   不够,不够,我还想要……   楚天越的眼前雾蒙蒙的,摸索着想要找到能给他提供灵气的东西,摸了半响,双手突然探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的眼眸一赤,低头就想咬下去。   “啊……”   底下传来惊呼声,腹部似乎被踢了一下,楚天越微微眯起眼,用坚硬的手臂困住对方,语气危险,“逃什么?”   妈呀,爸爸犯病了!   殷宁在底下看着他赤红的双眸,这正是通灵石的煞气入侵的征兆。      ☆、第32章   想要。   楚天越的呼吸重了重, 血管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灼烧,他嗅了嗅空气中舒缓芳香的气息, 缓缓低下头。   “唔!”   手臂上被咬出了一块月牙形的血痕, 殷宁用力甩开手,往旁边爬去。   “给我。”   此时的殷宁在楚天越眼里就是一座移动的巨大宝库,对他充满了无限诱惑, 他满脑子里都是想要掠夺的欲望。   “我是你儿子, 不可以吃!”   殷宁受他的煞气所迫,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逃出了船舱。   “不准逃。”   楚天越徒手一掰,把船舱的门掰断了,从里面追了出来。   殷宁的瞳孔受惊地骤缩了一下, 连忙用树缚之术缠住他的脚腕。   “滚。”楚天越掰断了粗壮的树藤,再次向他扑过来。   “不要吃我,我的肉是咸的一点都不好吃!”殷宁害怕地用脚踢他,突然痛苦地皱了皱眉。   见鬼, 爸爸怎么这么硬!   果然是开了挂的,这根本不像炼气期应该有的身体强度……   “宁儿?”楚天越突然恢复了一点神智,艰难地喘息了一声,“宁儿……”   “对啊,你看清楚,我是你儿子!”殷宁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肩膀,“亲儿子,你吃谁都不能吃我!”   “宁宁,宝贝……”楚天越痛苦地皱了皱眉,眼眸突然又红了一下,“不行,我忍不住了……”   那眼神混杂着欲念和理智,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乞求……   虽然爸爸你看上去很可怜,但我这炼气期的身体根本经不住啃啊!   此时两人因为追赶和挣扎,已经濒临飞舟的边缘,殷宁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你别动,不然船要翻了。”   “宁宁,我难受……”楚天越伸长手臂困住他,殷宁忍不住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还小……”   只听“咚”的一声,船板似乎震了一下,殷宁抬头一看,飞舟的龙头摇摇晃晃的,似乎有往下坠落的趋势。   船真的要翻了。   这飞舟凭借灵力启动,灵力的冲撞会对飞舟的运转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还不会飞,他不想死。   殷宁在被爸爸咬死和摔死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地抱住了楚天越。   “啊……”   船身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殷宁把脑袋埋进楚天越的怀里,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呼啸而来的风刺痛地刮过脸颊,殷宁用力闭上眼睛,耗尽体内的灵气裹住两人的身体。   ……   完全意识不到过了多久,耳畔的风停止了,殷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地上。   痛。   他捂住了自己发胀的心口,手掌心似乎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刮伤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周围望去。   这是哪里?   他茫然地眨了一下眼,拍拍尘土站起来,却没有见到楚天越的踪迹。   该不会那么倒霉,又和爸爸走丢了吧?   殷宁苦着一张脸,低头想要摸摸腰间的乾坤袋,然后发现似乎落在飞舟上了,如今手里头空无一物。   “吱吱——”小仓鼠从他袖子里钻出来,受惊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好吧,也不算空无一物。   殷宁用手心把小仓鼠托起来,“考验你的时刻到了,快带我去找爹爹。”   小仓鼠“哧溜溜”地在他手里头转了转圈,突然可怜巴巴地摇了摇脑袋。   “你是说他不在这里?”殷宁瞪了瞪眼,小仓鼠委屈地缩了缩爪子,很有灵性地点了点头。   “难道是传说中的主角奇遇?”殷宁忍不住YY了一下,又替自己感到悲哀。   “不管了,这里找不到,那我们先找点可以吃喝的,接下来再慢慢找。”   殷宁把小仓鼠放到地上,“先找水源。”   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灵地,反而像是压抑的深谷,殷宁努力回想着飞舟一路上到底会经过哪些地方,小仓鼠在前面嗅着嗅着,突然叫了一声。   “紫色的……钟乳石?”   殷宁看着眼前的景致,突然呆了一呆,料峭的石壁下面,居然凝结着一排排的钟乳石,石头的尖端正往下淌水。   那水滴也不是普通的澄澈透明,而是和石头一样,滴到地上变成淡淡的紫色。   “不会有毒吧?”   殷宁觉得这玩意色彩太鲜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蘑菇就是色彩越鲜艳毒性越大,这有颜色的水怎么看怎么诡异。   “吱吱——”小仓鼠跑到钟乳石下,率先喝了一口。   “招财,我真是太感动了,没想到你这么爱我。”   殷宁看着小仓鼠以身试毒的行为,差点热泪盈眶了。   不过招财鼠这类灵宠对于事物的敏感性可比人类强太多了,殷宁打量着它喝了半响都没事,反而喝得更欢了,他看着那色彩绚丽的水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搞不好真是什么宝贝,要不……尝一口?   殷宁端着手心站到钟乳石下接了几滴,低头用舌头舔了舔。   “嗝——”   浓郁的芳香在嘴里晕开,殷宁忍不住打了个嗝。   怎么觉得脑袋晕晕的……   嘴里荡漾的,好像是酒味。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殷宁的脸蛋酣红了一下,坐倒在地上。   “呜——”小仓鼠喝着喝着,突然发现小主人已经喝醉了,它恋恋不舍地离开地上那摊水渍,顺着殷宁的脚爬了上去。   “小主人,快醒醒……”   小仓鼠忍不住喊出了人声,它没想到殷宁只喝了几滴就醉倒了,可能人和招财鼠的酒量不一样。   小孩子皮嫩,殷宁的脸色已经被染得跟桃花瓣似的,呼吸都是热的,小仓鼠上窜下跳地想要叫醒他,却突然听到谷外传来人声,“大哥,你到底把你那百年酿成的猴儿酒藏在哪里?小弟我好生嘴馋。”   “嘿嘿,二弟怎么这么性急,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那猴儿酒就被我藏在这洞穴里……”   那个声音突然顿住了,警惕道:“有人!”   “呲——”小仓鼠恐吓地发出示威的叫声,想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吓退对方。   “招财鼠?”   两道瘦长的身影进来了,却不是人,而是两只能够直立行走的毛猴子。   “不准过来!”小仓鼠憋足气嘶吼了一声,“不然咬死你们!”   “小东西脾气倒是不小。”   高一点的那个毛猴子嘻嘻笑了一下,手里拿着一罐酒壶,“这个地方是白猿王的领地,你们私自擅闯,可是大罪过。”   “还偷喝酒。”矮一点的猴子嗅了一下空气中的酒香,“哎呀好香,不愧是百年酿成的美酒。”   这猴儿酒是猴族的不传之秘,取百种浆果酿造成美酒,既滋补又能享受。   “别过来!”小仓鼠底气不足地梗着脑袋,矮猴子讶异了一下,“居然是个小孩子,这可不好办了。”   不过哪个种族都有怜幼之心,对于幼崽天然会爱护。   别看小仓鼠个头小,其实它在自己的种族里已经算是成年了,所以它只能硬着头皮,努力用成年鼠的口吻说话,“对啊,他是我护着的,你们不可以伤害他。”   高矮两只猴子面面相觑,高猴子突然道:“我看他们也没什么威胁,应该是误闯,我去禀告白猿王,你看着他们。”   “好。”矮猴子靠在洞口坐了下来,跟小仓鼠搭讪道:“你们两个从哪里来啊?”   “罗浮山。”小仓鼠警惕地守在殷宁身边,“只是不小心从天上飞的船掉下来,不是有意进来这里。”   矮猴子皮笑肉不笑的,“这话你还是留去给白猿王解释吧。”   小仓鼠好奇地问,“白猿王是谁?”   “白猿王是这块领地的领主。”矮猴子回答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   “那他脾气好吗?”小仓鼠怯怯地问,“会不会放了我们?”   “白猿王不噬杀。”矮猴子摇了摇头,“不过他也讨厌被打扰。”   过了一会,那高猴子过来报信了,“大王让你们两个过去。”   “小幼崽真麻烦。”矮猴子直起身躯,突然伸长手臂把殷宁从地上捞了起来,突然“咦”了一声,“炼气七层,这小幼崽挺有两下子的。”   “我的小主人可是天才。”小仓鼠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再天才也没有白猿王天才。”高猴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在前面带路。   这条路蜿蜒曲折,小仓鼠忐忑不安地跟着走了许久,视野突然开拓起来。   眼前的居然是一棵四季常青的桃树,树干盘根错节,碗口一样大的桃子看上去分外诱人。   “白猿王,私闯者带来了。”矮猴子在树前行了个礼。   “嗯,进来吧。”繁复的树叶突然应声而开,露出了类似门一样的洞口。   那里面坐着的却不是小仓鼠想象中高大威猛的猿王形象,而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文弱的青年,身姿缥缈,额前的发带还坠着美玉,看上去就像个仙人似的。   “一人一鼠……”白猿王瞥了一眼,伸出手道:“小孩给我玩玩。”   “大王,人类幼崽可是很脆弱的。”矮猴子不放心地提醒他。   “我知道。”白猿王接过殷宁,呼吸突然轻了一下,“真的很脆。”   “白猿王,你……您不要伤害我的主人。”小仓鼠怯怯道:“我们只是误闯,不是有意冒犯。”   白猿王皱了皱眉,“我的脾气不好,不喜欢被打扰。”   “唔——”殷宁突然呻.吟了一声,白猿王瞧着他红润的肤色跟粉桃瓣似的,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是不是刚才喝酒了?小幼崽不能喝酒的。”   “哈哈,这小孩喝了我酿的酒,足足上百年呢。”高猴子笑道:“这一醉不知道要醉多久。”   “原来人类的幼崽也这么顽皮。”白猿王的眉梢扬了扬,突然看到殷宁的嘴巴动了动,软软地叫道:“爹……”   “嘴巴挺甜的,喝醉了会叫爹。”白猿王忍不住笑了,“小娃娃长得挺讨喜的,你们看我认个义子怎么样?”   那岂不是认猴作父?   小仓鼠纠结了一下,挣扎着开口道:“不可以。”   “哦?为什么不可以?”白猿王挑了挑眉,“你可知有多少人求着让我收他们当义子义女?”   “他有爹的。”小仓鼠顶着巨大的压力开了口,“他爹很厉害的。”   “这娃娃的爹居然比我还厉害吗?”   白猿王沉思了一下,突然对手下道:“你们把小公子给我叫来。”   不多时一个小男孩就被叫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道:“爹,什么事?”   “儿子,自从你母亲死后,我再也没见过一只母猴子了。”白猿王的口气有些悲凉,“这样下去我们一族的血脉如何延续?爹有时候都放弃了,想直接让你和一只公猴定亲算了。”   “爹,我不要公的,我要母的啊!”小男孩突然抗议起来,“我是个正常猴子!”   “爹知道,这不是在给你想办法吗……”白猿王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子,“爹要治理这一带,不可能跑到外面去找母猴子,你却可以,来,这是你的小哥哥,他是人类,还有个厉害的爹,你以后就跟着他去外面找母猴子吧。”      ☆、第33章   母猴子。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外面真的能找到传说中的母猴子吗?”   猴族中的雌性数量本就稀少,近百年来,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 这里竟然没有再诞生出一只新的雌猴,所以母猴子在这个小男孩心目中的地位格外神圣。   “外面天高地阔,存在着许多我们从没见过的事物。”白猿王突然掏了掏耳朵, 变出了一根银白色的圆柱物, “这是你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留下的铁棒,威力巨大, 你拿去护身吧。”   “什么嘛,就是一根普通的棒子。”小男孩撇了撇嘴,不满地接了过去, 在原地转了两圈,收回手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等他醒了再叫我。”   ……   “奇怪,怎么还不醒啊?”   “小公子, 您要耐心点,人类的身体本就脆弱。”   “太弱了。”小猴子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他已经守在这边两天两夜了。   好慢啊,没耐心了……   他转了转乌黑发亮的眼珠子,突然顽皮地伸出手,挠了挠殷宁的咯肢窝。   殷宁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猛地缩了一下,小猴子愣了愣,玩心大起,挠痒的动作越发过分了。   “哈——”   殷宁在昏睡中忍不住笑了一下,小猴子把人压在底下,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小哥哥的脚又白又嫩,看上去好漂亮啊……”小猴子眨了眨眼睛,恶作剧地挠了挠。   “不……不行!”殷宁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十分灵动的黑眼珠,他呆了一下,小猴子已经扑到他身上了,“小哥哥,你终于醒了啊。”   “你……是谁?”刚刚清醒的殷宁舌头有点打结。   “我叫白殊。”小猴子骄傲道:“我是白猿王的儿子。”   白猿王?   殷宁下意识地在脑子里搜寻着记忆,这白猿王在原著里是一方妖王,实力十分强悍。   白猿王中年丧妻,对于女性的态度十分温和,和主角的某个师娘有过暧昧的情愫。   至于为什么没成,因为……配角没有交.配权啊!   这个世界的所有雌性,不管是女人,母猴,母蛇,母虫,只要是母的统统都是属于主角的,凡是多看一眼主角后宫团的炮灰都不会有好下场。   就算是人.妻,也有办法设定成处(比如丈夫是个阳痿),百合姐妹花也能掰直,这就是爽文的真谛。   “我这是在哪里?”殷宁突然摸了摸自己身上,“小仓鼠呢?”   “哦,我把它关到笼子里了。”白殊轻描淡写道:“身为一只成年的雄性,居然一天到晚都想往小哥哥身上爬,我觉得它不是一只正常鼠。”   “……”殷宁沉默了一下,“你快把它放了,我有话要问它。”   “……好吧。”白殊不甘心地撇撇嘴,拍了一下手,不一会儿就有猴子提着个草笼走进来。   “吱吱——”小仓鼠发出委屈的叫声,殷宁伸手把笼子门打开,小仓鼠一下子扑到他脖子上。   “装什么可怜?”白殊突然伸手把它拎到半空中,小仓鼠挣扎了一下,“放……放开我!”   殷宁的表情僵了一下,颤抖地指着它道:“你原来……会说人话?”   他还以为这是一只傻白甜的普通仓鼠,除了寻宝之外什么都不懂,还经常把它放到袖子里钻着玩呢,一想到这东西居然拥有能说人话的智慧,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不起,小主人。”小仓鼠缩了缩爪子,“因为我还没办法变成人形,突然说出人话感觉会吓到你。”   殷宁隐忍地皱了一下眉,“好吧,我暂时不跟你计较这个,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讲清楚。”   “我们掉到了白猿王的领地。”小仓鼠怯怯道:“你那个时候不小心喝了这里的猴族酿的酒,醉过去了,白猿王的手下发现了我们,把你带来这边,因为你是小孩子,白猿王决定不计较擅闯之罪,你已经昏迷两天了,都是白猿王的手下在照顾你。”   两天?   殷宁吃了一惊,“那我爹呢?”   “不知道。”小仓鼠摇了摇脑袋,“我嗅不到他的气息。”   “我要去找他。”殷宁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来,白殊连忙扶住他,兴奋道:“你是不是要出去?我跟你一起出去!”   “你?”殷宁打量了他一眼,“这里是白猿王的领地,那你就是这里的小王子了?”   “算是吧。”白殊抓了抓后脑勺,“如果你想找你的父亲,我可以帮着你找啊,不过作为回报,你也要帮我找母猴子……”   母猴子?   殷宁差点一个踉跄,“你是猴族小王子,想要找母猴子还不简单?”   “这里根本就没有母猴子!”白殊不满地跳起来道:“都是公的,公的!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母猴子了!”   难道这是“配角没有交.配权”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殷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如果实在找不到,和公的在一起也是一种选择。”   “我想生小猴子啊……”白殊委屈地哽咽了一下,“我不要和公猴子在一起,太悲哀了。”   看不出这小猴子居然还是一只志向远大,不受恶劣环境影响的直男猴……   “……好吧。”殷宁想了想道:“只要你帮我找到我爹,我就帮你找母猴子。”   “太好了!”白殊乐得跳了起来,变出一根铁棒在手心里耍了耍,“那我们快走吧!”   这个造型……难道是COS大圣的?   殷宁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率先走出了桃树洞。   白殊头一次要到外面的世界,反应异常的兴奋,甚至带点巴结的味道了,“小哥哥,你要不要吃我摘的桃子,很好吃的。”   “不用。”殷宁还不怎么信任他,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下来问他,“这一带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   对于拥有着主角光环的楚天越来说,每一次危机都代表着奇遇,而奇遇的地点,通常来说是禁地或者险境。   “奇怪的地方……”白殊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兴奋地击了一下掌,“对了,我们这边有一个镜子湖,很玄妙的,可以照出一只猴长大以后的样子。”   殷宁的瞳孔猛地骤缩了一下。   在原著里白猿王喜欢过主角的师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甚至,连带着整个领地的猴族都没有好下场,在剧情的后期,更是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大的邪恶魔修,为了掠夺一件宝物害得整个猴族生灵涂炭。   而这件宝物,正是能够操纵时间流逝速度的流光镜,如果被流光镜困住,将会在镜中的世界迅速衰老,正应了那句话,流光容易把人抛。   这个镜子湖,该不会就是那面流光镜所化的吧?   殷宁的眼珠子转了转,表情仍是如常,“真的有那么厉害?”   “很厉害的!”白殊努力想要向他炫耀,“我爹说过,那是上天赐下的瑰宝。”   “那我也想看看自己长大以后的样子。”殷宁扬了扬下巴,虽然他知道自己继承了殷雪尘的长相,再怎么也长歪不到哪里去,不过仍是会有点好奇。   而且,如果镜子湖真是神器所化,在冥冥之中也会吸引楚天越到那里吧……   “我上次去照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只健壮的猴子了。”白殊比了比自己的胳膊,看上去分外自豪。   喂喂喂,我长大以后不会也变成一个肌肉兄贵吧……   殷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小猴子的带领下走向镜子湖的方向。   ……   “小哥哥,这边这边。”   尽管已经是人形,白殊身上还是残留着猴性,走起路来蹦蹦哒哒,上窜下跳的。   “你慢一点。”殷宁的步伐还有些不稳,大概是大醉的后遗症。   “哇,到了!”白殊突然夸张地叫了一声,眼睛发直道:“那里好像有个人!”   镜子湖的面积异常广阔,殷宁注意到,在湖面的另一边,躺着一个成年男人的身躯。   “爹……”他颤抖地叫了出声,往那边跑去。   “小哥哥,等等我。”白殊跟着他后面跑。   “爹……”殷宁蹲了下去,摸了摸楚天越的脸,那张俊美的脸庞上,隐隐有被刮伤的痕迹。   “这个人身上好硬啊!”白殊惊叹了一声,好奇地捏了捏楚天越的腱子肉。   “不准摸!”殷宁瞪了他一眼,又烦恼地低下头,“昏过去了,怎么办……”   “枯木逢春。”他比了一下手势,将木灵力灌注在手心,这是让万物得到生息的法术。   “小哥哥好厉害。”白殊在一旁见殷宁的指尖冒出青色光芒,十分润泽好看,他莫名有种想要被那双手抚摸的欲望。   “唔……!”楚天越的嘴巴动了动,殷宁咬了咬牙,继续往他身上灌注灵力。   “啊……”楚天越喘息了一声,猛地睁开眼,两张稚气的面孔正关切地对着他。   “爹你终于醒了……”殷宁把手收了回去,看向他的眼眸,嗯,正常的颜色,应该不会咬自己。   “宁儿……”楚天越头痛欲裂,连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了。   “你没事就好。”殷宁伸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力道舒缓。   过了一会,楚天越缓过劲来,殷宁给他讲了来龙去脉,他的心口忍不住紧了紧。   原来,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居然对儿子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做出更加无可挽回的错误?   他的手指在脖子上的通灵石上面摩挲了半响,最终下定了决心,实力的提升固然重要,但儿子的安全更重要。   这块神秘却不祥的石头,还是扔了吧。   他暗暗想着,借口去喝水的功夫,想把通灵石扔到湖里去。   原来澄澈的湖面,却突然漾开了一丝血色,出现让他意想不到的场景。   那里面的他,远比现在更年轻更俊美,脸上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邪气。   他站在华美的宫殿里,就连地面都是用玉石精心铺就而成,身上的服饰奢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而在他的对面,却蜷缩着一个少年身形的人,一双细细的脚踝被精致的银链子锁住,埋着头,让人看不清楚面目。   可楚天越还是无端觉得,这少年给自己的感觉异常熟悉,熟悉到仿佛血脉交融。      ☆、第34章   湖面里的场景透着压抑的靡丽, 楚天越只觉得心头一紧,便看到里头的自己伸手扯住了那条银链子。   用的力道似乎很克制, 可少年还是猝不及防地陷进他怀里, 一头丝缎般的乌发披散下来,掩住了半边面容。   对方那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轮廓,精致到仿佛能够勾起旁人珍藏的欲望, 楚天越的喉头涩了涩, 注意到少年秀白的脖颈间有一枚很显眼的吻痕。   他莫名觉得很生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极珍视的宝贝被糟蹋了一样。   画面里的自己似乎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钳住少年的肩头, 好像在跟对方争执。   少年起先还是温顺地低着头,后来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突然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那条银链子在地上来回曳动,白得晃眼。   过了半响,少年放弃了挣扎,楚天越看到自己眉目一敛, 似乎忧愁地叹息了一声,把少年打横抱起,走向深处……   ……   “爹,你怎么一直坐在水边发呆?”殷宁好奇地走了过来,疑惑地问。   楚天越回过神,乍乱之下想要伸手将湖面掩住,殷宁眯了眯眼,狡黠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镜子湖照未来,只有本人才能看到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旁人无从窥看。   “没……没什么。”楚天越掩饰住自己心虚的情绪,殷宁扑到他怀里,“你跟我讲讲嘛,是不是变老了?”   没有变老,反而变年轻了……   楚天越垂下眼,含糊道:“嗯。”   “那我也要照。”殷宁蹲到湖边,好奇地往平静的湖面看去。   水上漾开了一丝波纹,殷宁凝了凝神,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背影。   哇,这就是长大以后的我吗?看上去很装逼嘛……   殷宁忍不住笑了一下,那道背影身形修长,穿上素雅的白衣,倒真有几丝渺渺仙气的感觉,头发也像乌黑的缎子似的,随意披散下来,只歪歪斜斜插.了一根碧玉簪。   他还打算再细看,眼睛突然被捂住了,白殊顽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哥哥,这个不能看太久的!”   “你干什么?”殷宁掀开他的手掌,再次望去,那画面已经消失了。   “一天只能看一次的。”白殊吐了吐舌头,“我爹说过,知晓太多未来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影响冥冥之中的因果,所以要少看。”   这话说得好神棍,竟让人无言以对。   殷宁翻了个白眼,白殊见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连忙补救地解释道:“是真的!修士度雷劫,过往的因果都会影响,我爹也是看了一次就从来不看的。”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殷宁勉强接受了这个玄而又玄的理论,反正看那个气质,自己应该也长歪不到哪里去,偶尔保持点神秘感也不错。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楚天越开了口,“宁宁,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还是赶紧回宗门吧。”   这次出来经历的事情,总让他觉得心头不安,回到门派里好歹有个庇护。   “可是,飞舟已经没了。”殷宁突然苦着脸,“还有,灵石和琼露都被爹你吃光了。”   那可都是钱,兜里没有钱,就算在修真界也寸步难行……   “你们居然连灵石和琼露都没有!”白殊的下巴惊得差点掉地上了,“人类的修士不是都特别富裕吗?”   他这么一说话,殷宁的目光就投注在他身上,语气略微带着点试探,“小猴子,你有灵石?”   “我当然有了。”白殊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袋子,“我爹可关心我了,让我出去一定要带足灵石,不然在外面很难混的。”   唉,富二代就是好啊╮(╯▽╰)╭   殷宁已经忘记自己之前也算是个富二代了,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只能在小猴子身上打主意,“那你借我点好不好?”   “我爹说不要随便借人东西,现在欠钱的是大爷。”白殊居然很懂得人类的潜规则,“就算你是我的小哥哥,也不能随便借的。”   看来现在这世道,连猴子都不好忽悠了……   殷宁攥了攥拳头,却突然又听白殊道:“其实借灵石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拿东西来抵押。”   “什么东西?”殷宁耸了耸肩,他现在就是个穷光蛋,浑身上下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白殊的要求有点幼稚,他指了指殷宁头发上的金络子,“这个看上去好漂亮,我想要。”   “哦,这个……”殷宁把那条络子拆了下来,“给你吧。”   “金灿灿的,好漂亮啊!”白殊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他一向生长在野林,哪里见过做工这么繁复的东西,这络子是用精致的金线编成,小巧别致,他收起来放到袋子里,这才掏出灵石道:“诺,借给你。”   好小气,才这么一点,真是贼精贼精的。   殷宁皮笑肉不笑地接过那几块灵石,勉强算是有了点路费,两人一猴慢慢走出了白猿王的领地,寻到了回程的渡口。   飞舟造价昂贵,一般修士根本坐不起,他们又还不会飞,那就只能走水路了。   炼气期虽然不至于完全辟谷,却还能忍住饥饿,殷宁数着手里头的灵石,努力节衣缩食,省吃俭用。   白殊突然良心发现,眨巴着眼睛问他道:“小哥哥,我带了桃子,你要吃吗?”   “你会分给我吗?”殷宁怀疑地看着他,小猴子连借点灵石都那么小气,白猿王的儿子带的桃子,必定不是凡品。   “其实我也有点不够吃,不过可以分给你一点点。”白殊害羞地红了一下脸,“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不会又是坑爹的要求吧……   殷宁警惕道:“什么要求?”   “我晚上自己一个睡会害怕。”白殊扭捏道:“我可以和小哥哥一起睡吗?”   “不可以。”殷宁严肃地拒绝了他,照顾猴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白殊立刻伤心起来,“我可以分给你两个桃子。”   “两个桃子也不行。”殷宁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白殊郁闷地跑到角落里画圈圈,“如果我能找到一只母猴子,以后就能每天有猴陪我睡觉啦。”   幻想是美好的,然而这个世界所有的雌性生物都是属于主角的啊……   殷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继续修炼。   “不行,如果回支脉,掌门发现我的修炼速度太快,会怀疑我的。”   过了半响,殷宁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狱火莲虽然对修炼有很大助益,却是地地道道的魔物,绝对不能被发现。   他的目光落在白殊啃食的桃子上,突然眯起眼,勾了勾手指,“小猴子,我改变主意了,你过来,我跟你睡。”   “真的?”白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高高兴兴地扑过去蹭蹭,殷宁瞧着那桃子灵气逼人,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这个吃了对修炼有好处吗?”   “有大好处。”白殊像是献宝似的,捧出一颗新的桃子递给他,“小哥哥你尝一口。”   “嗯。”殷宁咬了一小口,软软的,汁液香甜,他边吃边道:“这个还有吗?”   “再给你一个。”白殊恋恋不舍地又递给他一个,殷宁收起来道:“我改天再吃。”   “那你晚上记得跟我睡。”白殊不忘提醒他。   ……   当晚,白殊早早地就擅自钻进了殷宁的被窝里,殷宁掀开被子的时候差点气笑了,“你来得这么早?”   “我怕黑。”白殊蜷缩了一下身体,殷宁躺进去,随手灭了灯火,“那早点睡吧。”   “小哥哥,你好香啊……”白殊耸了耸鼻尖,试图钻进他怀里,“抱抱……”   “睡吧。”殷宁敷衍地拍拍他的背,白殊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   不过呢,小猴子睡姿有点不大好,第二天楚天越来巡视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乎不堪入目的一幕。   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在占我宝贝儿子的便宜?   楚天越纠结地伸出手,先把白殊的一只胳膊拿开了。   “小哥哥……”白殊迷迷糊糊叫了一声,手脚纠缠得愈发过分了。   楚天越隐忍了一下,将白殊整个弄开,这才解救出自己的儿子。   “爹?”殷宁睁了一下眼,埋头继续打瞌睡。   楚天越瞧着他手脚秀秀巧巧的,上面还有被白殊捏出的红印子,心里微微有些恼怒,把人抱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换到一半,殷宁醒了,坐在他腿上打招呼,“爹爹早啊。”   “你早。”楚天越顿了顿才说,“今天船快要开到了,你要精神点。”   殷宁“哦”了一声,起身去洗漱,内心默默准备着等会应付掌门的说辞。   在修真界,凡是成名一方的修士,各大门派的势力没可能不知道,白猿王素来偏安一隅,不主动害人,对人类修士也不甚热心,白猿王领地的桃子,他吃了一个,还是吃了一百个,外面的人根本无从查证。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宁一路回了师门,刚开始倒是平静无澜,直到后来有师兄来传令,说掌门让他过去一趟。   殷宁有些忐忑,慢慢踱步至掌门房前,敲响了门。   “进来。”   “师父。”殷宁行了个礼,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却不止掌门一个,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一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殷宁就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样。   想逃。      ☆、第35章   是玉清真人。   殷宁埋着脑袋, 装作害羞的样子躲到掌门旁边,“师父……”   “宁儿, 你回来就好。”掌门还是很疼小孩子的, 笑意慈祥地跟他介绍,“这是本宗那边过来的玉清真人,按辈分你该叫一声师叔。”   殷宁行了个礼, “玉清师叔好。”   “不必拘礼。”玉清真人面容淡淡的, 雪白的衣袖微抬,“过来让我看看。”   殷宁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掌门催促道:“你师叔是想鉴定一下你的骨相。”   修士的骨相也很重要,毕竟身体是神魂的寄托,一个人的骨相从出生起就决定好了, 妄图想要通过夺舍得到别人身体的修士是会被唾弃的。   玉清真人百年内都未曾来过支脉一趟,这次突然降临,掌门既惊喜又不安。   惊喜的是玉清真人身份高贵,虽然名义上和他是同辈, 但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贵人一到,蓬荜生辉。   不安的是他上回因为自己的私心,没有将殷宁的进度如实上报给本宗那边,他怕被揭穿。   殷宁刚刚从外面回来,掌门迫于玉清真人的压力,乍乱之下未曾亲自试探殷宁的修为,只听得玉清真人让他把自己的亲传弟子一个个叫来,说要亲自鉴定。   “过来。”玉清真人再次强调了一声,不容一丝质疑。   殷宁的睫毛垂了垂,忐忑不安地走过去,一双手揽向他的后背。   玉清真人的呼吸轻了轻,一只修长的手顺着他的脊骨自下而上抚摸。   好小,想抱抱他。   玉清真人克制地收回手,殷宁怕生似的退了一步,又躲到掌门背后了。   “小孩子怕生。”掌门连忙过来打圆场,玉清真人的脸色淡淡的,“无碍,这孩子骨相不错。”   殷宁吞吞吐吐道:“师父……我可以走了吗?”   “你先回去吧。”掌门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殷宁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玉清真人眼瞧着那道背影消失,这才回过神,“师兄,你这支脉治理得不错。”   百年前,上一任的支脉管理者因故离世,掌门瞧着自己在本宗也出不了头,这才自愿跑到支脉自立门户,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当时的玉清真人,已经是他们那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只不过因为无心权势,对于本宗的掌门之位竞争也不甚热衷,只勉强答应做了戒律堂的执事长老,专门负责监管犯错的弟子,他的作风绝不容情,连自己同辈的师兄弟师姐妹犯错都不会过多偏袒。   正是因为如此,事隔经年,掌门见了这位铁面无私的师弟仍然打心里发怵,连忙自谦道,“师弟过誉了,我只不过遵从了师父当年的教诲,不敢有半点松懈。”   玉清真人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这次过来,是想来知会师兄关于甄选大会一事。”   甄选大会一甲子举行一次,本宗和支脉的弟子都有机会参加,奖励颇丰,主要是为了刺激弟子勤奋修炼,多加竞争。   比试自然也是同阶对打,由长老们在现场亲自监督,以防出现意外。   如果支脉的弟子在甄选大会中脱颖而出,甚至能被本宗的长老看中,一飞冲天,是个鲤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   殷宁如今不过是炼气期,算是难度最小的那一阶了,就算得不了第一,哪怕是第二第三,他至少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够收徒。   人往高处走,他相信殷宁不可能不心动。   “往日支脉弟子时常出现提前离席的情况,我觉得这样很不妥。”玉清真人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事关师门脸面,师兄治理支脉如此用心,你的弟子也该勤勉些。”   掌门的后背忍不住起了冷汗,支脉的弟子论天赋,论资源,全都比不过本宗,比试时偶尔出现弃权的状况也是难免的,却没想到被玉清真人如此严肃地揪出来了。   “这次的甄选大会,名次倒是其次,我希望看到的是弟子们的态度。”玉清真人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提及道:“比如刚才的那孩子,年纪虽小,却总要出来见见世面,甄选大会云集门中众多优秀的弟子,不管是输是赢,对他的眼界都大有裨益。”   “师弟说的是。”掌门赔笑道:“这次的甄选大会,我必定严加监管,对了,我前段时间刚得了一壶好酒,师弟晚上留下来小酌一杯?”   “不用了师兄,我喝不得酒。”玉清真人尴尬地咳了一声,为什么同辈的人都喜欢用喝酒这件事来调侃他呢……   “本宗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师兄,我先走了。”玉清真人回了个礼,眨眼间就消失在空气中。   “唉,师弟的修为越发精进了。”掌门松了口气,坐下来无奈地摇着头,“什么甄选大会,说得好听,还不是被吊着打,我还是多给徒弟们准备些防具吧。”   ……   本宗那边要举行甄选大会啦。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在众多弟子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所有的内门弟子都有机会参加,先在支脉内部选人,名额有十个。   支脉这边有一位掌门和三位长老,也就是说,每个师父手底下,最多只能有三个弟子入选。   “师父的名额,肯定有我一个。”二师兄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自己胖乎乎的肚子,“大师姐肯定也有,那就还剩一个。”   “嗯。”殷宁面无表情道:“二师兄你挡到我的视线了。”   “小师弟,其实你也想去吧?”二师兄搓了搓手,“我听说你外出的那段时间得了奇遇,被那神通广大的白猿王赐下仙桃,修为一日千里,春风得意啊……”   殷宁抬起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可惜你就算进步再快,也只是个炼气期。”二师兄摊了摊手,“炼气期的获胜奖励不过几颗灵丹,连我的表弟齐胜都不怎么想参加。”   “我又不想参加。”殷宁低头做着笔记,二师兄挑了挑眉,“我看你是觉得没信心,故意装作豁达的样子吧?小孩子不诚实可不好啊……”   “你好吵。”殷宁砰的一下把书筒砸到他脑袋上,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他确实对于现在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甄选大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一心想筑基。   他现在炼气七层,恰好步入炼气后期的门槛,如果不奢求圆满境界,完全可以着手准备筑基了。   修士到达筑基期,体内的灵气会从气态转化成液态,能够存储更多可以用来调动的灵力,寿元突破两百寿,可以御剑飞行。   “筑基丹。”殷宁从瓶子里倒出一枚小小的丹药,这是突破筑基期必备的东西。   炼气期实际上还是凡人,筑基期才算真正的修仙者,筑基丹可以洗髓,有脱胎换骨的效果,这个世界比起上古时代灵气稀少,一个凡人如果不靠筑基丹,想要强行突破难如登天,所以这东西在炼气期修士中显得弥足珍贵。   “好穷,如果把这个拿去卖掉能换不少灵石吧。”殷宁苦恼地叹了口气,静下心来继续打坐。   可惜好景不长,过了一会他就听到大师姐的叫声,“小师弟你在吗?”   “哦,在。”殷宁连忙站起来,大师姐提着剑走进来,微微笑了一下,“师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这次的甄选大会名额你被选上了,最近要好好修炼啊。”   卧槽,暗箱操作啊,他根本没报名!   殷宁瞪了瞪眼,低下头道:“我不想去,本宗那边的弟子都很厉害吧……”   “别害怕。”大师姐温柔道:“到时有长老在一旁监督,不至于出什么意外,师父既然让你去,自然有他的理由。”   “好吧,谢谢师姐。”殷宁表面笑呵呵的,等大师姐一走马上就原形毕露,纠结地抓了抓头发。   见鬼,玉清真人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可是没道理啊,殷雪尘视自己失贞之事为奇耻大辱,不可能主动跟玉清真人提起,亲妈不说,玉清真人难不成长了天眼,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绝对绝对不能再和玉清真人接触了。   殷宁打定主意,接下来反倒对修炼之事不甚热衷,过得异常颓废。   我只是去划水的,不是去比试的,嗯。   如果第一轮就被淘汰掉,他就可以卷铺盖打道回府了。   殷宁暗暗打定主意,天天跟小仓鼠小猴子在一起嬉闹,日子过得甚是悠哉,不知不觉就到了启程去本宗的时候。   “爹,我最迟两三天就自己坐飞舟回来了。”殷宁站到楚天越跟前,楚天越突然有点不安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没事,师父也会看着我们。”殷宁让他放心。   “好了,小师弟,飞舟快开了。”大师姐牵起他的手,殷宁朝着山脉的方向招手道别。   甄选大会的第一天就是淘汰赛,掌门可担心自己的弟子了,苦口婆心地交待他们,“师父给你们做的防具可一定要戴好穿好。”   殷宁一脸漫不经心地穿好护甲,小肚子鼓鼓的,大师姐不放心道:“小师弟你千万别逞能,如果打不过就认输。”   就算打得过也要装作打不过啊,这才是划水的真谛。   殷宁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头,拿着一把短剑走到场上。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对手——齐胜。   “宁宁,怎么是你?”齐胜的脸红了一下,握着武器的手忍不住颤抖,“好久不见。”   “来吧。”殷宁抬起剑,虚张声势地指着他,齐胜手里的武器“当啷”一下,掉到了地上,苦着脸道:“我……我弃权!”   “气煞为师了!”玉玄真人在台下看得差点跳脚。   反正奖品没多少,我也不能打宁宁啊……   齐胜傻白甜地想着,一脸坦然地走下台。   齐胜在本宗一向跋扈不饶人,他这么一弃权,底下的炼气期弟子顿时沸腾了,“齐胜师弟居然弃权了,他可是玉玄真人的得意弟子,还是威力强大的变异雷灵根,难道跟他对战的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厉害之处?”   因为这点,接下来准备跟殷宁对战的弟子压力很大,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对着小孩子却像如临大敌似的,抬起袖子作了个揖,“这位师弟,我……”   “不用多话,直接打吧。”   殷宁可不好意思在师父面前直接弃权,只能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提着短剑冲过去。   那位弟子似乎是走谨慎对战的路线,就算他破绽百出也没有贸然出手,两人就这么你打我躲地过了几招。   过了半响,对手像是摸清了路数,试探地想要袭击殷宁身上的薄弱点。   玉清真人在台下看着看着,突然皱了皱眉,拍了一下桌子。   这声音不知怎么的,真真切切地传入那名弟子的耳畔,他的心口猛地一颤,放弃了突袭。   玉玄真人突然嘴快道:“师弟,你作弊。”   “风太大了,师兄你刚才说什么话,我听不清。”玉清真人捧过侍奉的童子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台上却已经分了胜负,殷宁胜。   不过获胜者却完全没有半点高兴的神气,反倒垂着脑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小师弟初战告捷,好厉害啊。”大师姐高兴地都想往他头顶撒花了。   为什么不高兴,明明赢了……   玉清真人的眼眸深了深,目光巡视过殷宁白白秀秀的手脚。   再过几天,就可以抱到了。      ☆、第36章   可恶, 为什么今天一直输不了……   殷宁把脸埋进冰冷的水里,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的甄选大会是严格按照同阶比试的原则安排对手, 炼气期的总体实力是不强, 可他明明都放水了啊,为什么一次都输不掉?   “小师弟,你是在自虐吗?”二师兄碰巧路过, 夸张地叫了出声, “现在可是大冬天的,你当心泡傻了。”   殷宁抹了一把脸, 抬起头看了看他,突然摆出一副颓废的样子,“二师兄, 我好像生病了。”   “行了,你就别装了,淘汰赛都进去了。”二师兄悻悻道:“大师姐刚才不幸遇到强劲对手,已经败下阵来, 现在整个支脉就剩下你一棵独苗,你可千万要争气点,不要辜负师父的期望。”   什么?连大师姐都输了,那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运才一路入围的?   殷宁心里一怵,迷迷瞪瞪道:“可是我真的病了,整个人都不舒服。”   “那我叫师父给你看看。”往日嘴贱的二师兄难得没有幸灾乐祸,大概是因为比试的时候被沉重的现实差异给打击到了吧。   掌门正在比试台那边陪着众多同门叙旧,台上的年轻弟子神采奕奕,尽显少年意气风发,掌门看得高兴,不知不觉就敞开了话头,对着那些晚辈的不足和亮点一一点评起来。   正聊得尽兴,突然他的二徒弟走过来,一脸不情愿地报告道:“师父,小师弟好像生病了。”   玉清真人喝茶的动作一顿。   “才一会儿工夫怎么会生病?”掌门紧张地站起身,跟在座诸人致歉,“我先失陪一下。”   “就是他说身体不舒服呗。”二师兄撇撇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宁儿好不容易入选,可不能出什么意外。”掌门这么想着,步伐越发快了,顷刻间就到了殷宁的房前。   “师父……”殷宁躺在床上装死。   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脉间,殷宁眨了一下眼,掌门疑惑地皱了皱眉,“奇怪,没什么大病啊……”   掌门的外貌是个很慈祥的中年大叔,就是那种一看就很宠溺晚辈的类型,殷宁不自觉地蜷了蜷身体,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不舒服。”   “宁儿乖。”掌门伸出手安抚地摸摸头,“为师看你是可能比试几场后过于紧张了,其实你心里大可不必有那么重的负担,只要尽力而为就好了。”   殷宁苦着脸道:“那我……太紧张了,明天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掌门冷了一下脸,又慈祥地笑笑,“你小小年纪,更应该锐意进取,不能因为一点压力就退缩。”   “哦。”殷宁不开心地低下头,“弟子知道了。”   “为师一直很清楚,你的潜力不输本宗这边的人。”掌门鼓励他,“比试的时候意外状况很多,输赢都在一念之间,就算你真的落败,为师也不会苛责于你。”   “哼,装病。”二师兄做了个鬼脸,跟在掌门后面离开了。   “装病行不通,难道我明天要直接认输吗……”殷宁叹了口气,一头栽倒在枕头里。   “吱呀”一声,刚刚关上不久的房门悄然轻启,殷宁的心砰的一跳,便看到门外直挺挺的站着一道笔直的身影。   “玉……清师叔?”殷宁的尾音抖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对方高大的影子逐渐笼罩过来。   “病了?”   几乎没给他什么反应的时间,殷宁的手腕已经被抓住了,他的瞳孔骤缩,条件反射地想要甩掉那只钳制自己的手。   玉清真人的修为深不可测,那只手就像铁钳一样,殷宁哑着嗓子,努力想要发出求救声,“师……师父……”   “哪里不舒服?”玉清真人眯起眼眸,修长的手指逐渐往下逡巡,殷宁只觉得那只手好像在做解刨手术似的,冰冷冷的动作没有一丝人情味,精准地落在他的丹田处。   硬硬的。   玉清真人的动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碰触的是坚固的护甲,他的衣袖微微抬起,想去解开殷宁的领口。   “啊……”殷宁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那双手灵巧地顺着他的衣扣一寸寸解开,露出了里面白嫩的肌肤。   玉清真人的呼吸轻了轻,褪掉了他身上的护甲,用温暖的指尖戳了戳小肚子那边。   “唔……”丹田处似有一阵热流涌入,殷宁的脸微微烫了烫,难以启齿地叫出了声。   “好些了吗?”玉清真人克制住想抱他的冲动,另一只手轻柔地在他后背揉了揉,“数场比试下来,体内灵力流动不畅是常有的事。”   弄了一会,殷宁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玉清真人满意地收回灵力,帮他系好扣子,“这样就没事了。”   “多谢师叔。”殷宁有气无力道。   “你好好休息。”玉清真人迟疑了一下,放了一瓶东西塞到他手心里,“如果还不舒服,可以吃一下这个。”   ……   “吓死我了。”   殷宁余惊未定地从床上爬起来,愣愣地看着手里头的东西。   玉清真人那种身份给的,肯定是好东西。   可惜他一点都不想用,毕竟这是以后注定要跟他爹作对的BOSS。   “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我,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殷宁回忆着玉清真人方才的举动,不由细思恐极,“我今天莫名其妙胜了那么多场,该不会就是他从中作梗吧?”   要知道,修为高的人想要摆布修为低的人,就像人类玩弄蝼蚁一样。   “我在支脉这边,虽然掌门实力比不上他,好歹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师兄,他还不敢动我。”殷宁突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如果我到了本宗,这可是他的地盘,他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殷雪尘一向冰清玉洁的,又是名门大小姐,突然多出来一个未婚先孕的私生子,这可关系到整个师门和家族的脸面。   他的诞生无疑是不受欢迎的,也只有傻白甜的爸爸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管了,我明天当场认输,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殷宁打定主意,也不再继续装作病恹恹的样子,次日清早就去比试台占位了。   “小师弟今天神采奕奕,看来是很有信心了。”大师姐笑着调侃。   “师姐,我能看一眼今天比试的名单吗?”   有了昨天的教训,殷宁觉得自己应该提前了解将要遇到的对手。   “给。”大师姐把名单递过来,殷宁低头一看,第一栏写着一个叫做“柳三”的名字。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殷宁努力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在原著里出现过,这个角色暗恋殷雪尘,为此还给楚天越使过阴绊子。   #欺负我爸爸的人都得死#   殷宁的眼里燃起了一丝战意,反正今天的比试不止一场,他完全可以等到下场再认输嘛。   比试台上刀剑纷飞,各路法术看得人眼花缭乱,转眼间就轮到了殷宁上场,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烈火鞭。   按理来说,烈火鞭应该由火系灵根使出来最能发挥威力,不过既然他是为了帮楚天越出一口恶气,这种抖S的武器才最符合设定。   来吧,我的大鞭已经饥渴难耐了!   殷宁一脸兴奋地走上台,玉清真人在底下看着他眼中发出的光芒不由一愣,和昨天的消息怠工不一样,这孩子今天挺活泼的,尚算稚嫩的身形,手里握着一把火红色的鞭子,仿佛透着无限的活力……   “殷师弟,昨天我看了你的比试,你打得很精彩。”柳三一副有礼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原著里阴险小人的设定。   “少废话,来吧。”殷宁把手里的烈火鞭一甩一甩的,柔嫩的掌心仿佛都快被抽红了。   “那师兄就不客气了。”柳三的神色变了变,殷宁底下的地面开始发生震动。   这是土系法术发动的征兆。   殷宁的眼珠子转了转,借助灵力弹跳到一旁,原先站的位置已经炸裂了。   “很厉害嘛。”殷宁嘟囔了一句,突然一甩鞭子,趁乱袭向对方。   “唔!”柳三的头发猛地被抽了一下,鼻端一股灼烧的痕迹,原本是头发已经被烈火鞭蕴含的火灵力烧焦了。   “让你阴我爸爸……”殷宁暗暗想着,越发追着抽了,柳三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几步,离出界的范围不远了。   “殷师弟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柳三的目光一阴,可能是真的被激起了火气,将全身的灵力凝结到掌心。   “那是禁咒!”掌门原本在台下看得正高兴着,目光突然一僵。   所谓禁咒,是师父传给弟子的保命手段,威力巨大,还有反噬的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贸然使用。   我擦。   殷宁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往后闪了几步,耳畔的风突然静止了,他错愕地抬了一下眼,看到玉清真人挡在他前面。   那柳三的手,就这么结结实实打到玉清真人身上。   “区区一个甄选大会,面对自己的同门,需要动用禁咒吗?”玉清真人的声音微微带着怒意,把柳三甩到地上,“这次的比试,你没资格参加了。”   跟着他突然转过身,好像安慰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把呆住的殷宁抱了起来,“没事了。”   玉玄真人在台下看得眼睛差点要瞪出来了,师弟啊,你脑子没毛病吧,炼气期使出的禁咒还需要用身体去挡?   然而没有人听到他内心的呐喊,众多弟子齐刷刷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勇救小正太的玉清真人,对孩子有爱心的男人,风评都不会太差。      ☆、第37章   被……被抱了。   殷宁的手心里还握着鞭柄, 玉清真人皱了皱眉,帮他帮烈火鞭收了, “小孩子家家的, 玩这个太危险了。”   掌门在观看台那边眼巴巴地瞅着,看玉清真人淡定自如地走过来,抱着孩子坐下。   玉清真人是身形修长的美男子, 殷宁小小一只陷在他怀里, 画面特别萌特别有爱。   虽然这一幕深切地体现了门派里的师辈对于晚辈的关爱,然而掌门的心里仍旧在滴血, 那可是他的徒弟啊!   “来,吃。”玉清真人轻轻拈起一颗果子,喂到殷宁嘴边。   这种果子极其稀少, 数十年才结一次果,滋味甘甜爽口,是专门留给长老们的特供品。   当然,疼爱弟子的长辈也会给自己的徒弟多留点, 比如殷雪尘从前就特别喜欢吃这种果子。   指尖的触感软软糯糯的,玉清真人的手微微蜷了一下,安抚道:“很甜的,吃吧。”   殷宁一言不发地咽下,玉清真人瞧着他精致的小脸,呼吸忍不住凑近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殷宁。”回答他的声音显得很呆板。   “宁……好寓意。”玉清真人捏住了他的双手,“是你爹取的还是你娘取的?”   殷宁紧张得胸口都快窒息了,“我……我爹。”   “宁儿。”玉清真人仿佛贴在他耳畔说话似的,“刚才那位师兄突然使用禁咒,吓到你了吗?”   “有一点。”殷宁努力想要装作乖宝宝的样子,可惜颤抖的声线还是泄露了他不安的情绪。   “师弟,我看这孩子应该觉得你比较吓人才对。”玉玄真人丝毫不给面子地拆台,哈哈大笑,“你这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小孩子一看到你就害怕,不会亲近你的。”   掌门趁机开口道:“师弟,宁儿一向怕生,你这样子太难为他了,来,宁儿,师父抱。”   “师父……”殷宁眼巴巴地瞅着掌门,掌门冒着巨大的压力把自己的弟子解救出来,笑呵呵道:“哎呀,终于不抖了。”   玉清真人瞧着原本在他怀里战战兢兢的殷宁一到了掌门怀里,立刻就像八爪鱼一样黏着不动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明明就是同样温柔的抱法,为什么小孩子就是不乐意被他抱呢?   ……   比试结束后,掌门兴哉哉地带着殷宁回去耀武扬威,“都出来看一看,今天你们的小师弟又赢了。”   “小师弟好厉害!”这是善解人意的大师姐。   “不就运气好点。”这是一贯毒舌的二师兄。   “怎么说话呢?”掌门瞪了瞪眼,又低下头和蔼可亲地摸摸小徒弟的脑袋,“其实这样师父已经很满意了,不过宁儿明天还要继续努力。”   讲真,师父我特别想输一场啊!   殷宁不甘心在心里呐喊,表面却卖萌地眯起眼点点头,傻白甜地笑,“嗯!”   “……气死我了。”   等到没人的时候,殷宁顿时目露凶光,拿起鞭子狠狠地抽着枕头,“玉清真人是傻X,大傻X,还敢抱我,抱你的蛋去吧!”   他觉得玉清真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老诡异了,让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明天我缺席,就自动丧失比试资格了。”   殷宁托着腮畅想着,突然灵机一动。   他想到了一个人,齐胜。   虽然齐胜曾经欺负过自己,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被楚天越的男主光环给征服了,最近对他的态度越发客气起来。   齐胜是玉玄真人的得意弟子,虽然年纪小,却有着其他弟子没有的特权。   可是,如果要拜托别人做事的话,至少要送点好处吧……   殷宁静下心来想了想,突然把乾坤袋里几颗狱火莲的莲子掏了出来。   自从上次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就只剩下这个了。   “不行,虽然吃了有大好处,可这是魔物,会连累别人的。”殷宁懊恼地摇了摇头,又把莲子收了回去。   “不管了,软的不行来硬的,他要是不答应,我就狠狠地啪啪啪他。”   殷宁把烈火鞭一起带上了,一路询问这里的弟子,终于寻到了齐胜的住所。   “宁宁?”齐胜惊喜地睁大眼,殷宁握着鞭子走过去,“晚上好。”   “你好啊……”齐胜羞涩地抓了抓后脑勺,殷宁眯起眼道:“你现在有事吗?”   “我……当然没事啊!”齐胜结结巴巴的,殷宁狐疑地瞅了他一眼,突然点点头道:“那我们出去走走。”   这是……夜游吗?   齐胜从小在这里长大,罗浮山对于弟子的品行要求过于严苛,师辈往往十分唾弃男女弟子搞在一起荒废修行,所以热恋中的师兄师姐们都会选在夜黑风高夜出来游玩赏景。   小胖子的耳根悄然红了。   “齐胜,我问你啊,你们这边有没有飞舟?”殷宁走着走着,就开始直奔主题了。   “飞舟,当然有了,我们可是第一大宗。”齐胜的表情稍微飞扬了一点,殷宁“哦”了一声,“那你能带我去租飞舟的地方看看吗?”   “如果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小胖子突然鼓起勇气,牵住了殷宁的手,“跟我来。”   虽然还是小朋友,但是这个拉手的动作真的好黏糊啊……   殷宁克制住想把对方的手甩掉的冲动,眼珠子转了转,“那个,你有灵石吗?”   “我……我看看。”齐胜往自己袋子里摸了摸,傻乎乎地笑,“有啊,还剩好多。”   “那你能借我一点吗?”殷宁软软道:“等我以后有灵石了再还给你。”   “没问题。”齐胜很讲义气地拍拍胸脯,“借多少都没关系。”   “那我们走吧。”殷宁这才高高兴兴地准备去偷乘飞舟,齐胜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压低声音道:“那是玉清师叔的弟子陆缜师兄。”   陆缜?那不就是他以前的三师兄嘛……   殷宁对于陆缜的印象可不怎么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不管他,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前方那道背影已经走近了,陆缜身上穿着飘逸的道服,看上去比在支脉的时候神气多了。   “陆师兄好。”齐胜立刻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   “宁师弟?”陆缜看清来人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两个孩子交叠的手掌上。   “……”殷宁瞪了他一眼,拉着齐胜就走,陆缜的身形微动,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这是要去哪?”   “不关你的事。”殷宁的口气很生硬。   “宁师弟,我——”   陆缜进入本宗成为玉清真人的弟子,虽然日子过得春风得意,可他始终忘不掉离开之前殷宁看着自己的眼神,还不怎么懂事的孩子已经会用那种纯粹厌恶的目光排斥着自己的亲近,这让他在无力之余,还有一丝隐晦的不甘。   小师弟还是应该和以前一样软软甜甜的,只缠着他这个师兄才好。   “你不要挡着我。”殷宁伸手推开他,陆缜的心口猛地揪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   无辜的吃瓜群众齐胜:“???”   “上次的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补偿你好不好?”陆缜用指腹抚了抚他腕间的脉络,“你别对我这样。”   “我对你怎么样了?”殷宁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发现挣不开,陆缜反而越抓越紧了,“你跟我过来。”   “啊……”殷宁惊叫了一声,身体已经往前扑倒在他怀里,陆缜打横抱起他,御剑飞到半空中。   可怜的小胖子无辜地在下面追赶,“宁宁……”   “小师弟,你长大了。”陆缜一手环过他的腰,温柔地低下头,“师兄送个礼物给你好不好?”   殷宁很想用鞭子抽他,又怕自己从半空中掉下来,咬着牙又气又恼,陆缜浅笑了一下,带着他缓缓降落到地面。   “这是我平时用来修炼的洞穴。”陆缜一边跟他解释一边走进洞穴里,“这里挺偏僻的,很多法术施展起来不想让别人看见,就可以在这里面尝试。”   “放我下来。”殷宁不爽道。   “好。”陆缜答应着,却对他使了一个定身诀,这才把人放到石台上。   “小师弟,师兄很喜欢你,所以不希望你讨厌我。”陆缜温柔地低下头,一双手却慢慢地解开殷宁的扣子,“我这段时间遍历古籍,发现了一种对于修炼十分有助益的符咒,你的身体很羸弱,这个符咒也可以用来保护你。”   “我不要!”殷宁努力想要挣脱法术的束缚,体内灵力开始乱撞,陆缜的呼吸紧张地促了促,“你别乱动……”   “师兄会很温柔的。”陆缜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嫣红的一点朱色透了出来,他的目光深了深,染血的指尖一点点划过殷宁的心口,画出繁复的图案。   “好痛……好痛……呜……”   印着符咒的地方烫了烫,在幽暗的洞穴里发出微亮的光芒,殷宁小声地啜泣,陆缜脸色苍白地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好了,不哭,过一晚就没事了。”   小小的身体柔顺地靠在他怀里,陆缜满足地笑了笑,低头摩挲着他的发梢,“晚上就由师兄来照顾你吧。”   殷宁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陆缜用袖子掩着风口,带着他飞到了自己的住处。   “往日楚先生是怎么照顾小师弟的呢?”陆缜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楚天越的印象几乎一片空白,只记得那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小师弟那么在乎楚先生,他一定是个很疼爱孩子的父亲吧?”他把殷宁抱到床上,摘掉了他头上的发带,“我从小没有父母,实在难以想象那种血溶于水的感情。”   “好疼……呜……”   殷宁忍不住又哀叫出声,陆缜的目光一柔,看向殷宁的心口,那里已经融了他的血。   “没事的,别怕。”陆缜收紧了手。   这里的亲传弟子住所和师辈是相邻的,既是督促,晨昏定省的往来也方便。   一墙之隔外,玉清真人似乎听到了小声的啜泣。   很稚嫩的音色,软软糯糯的,就跟小猫咪在撒娇似的。      ☆、第38章   这是……什么声音?   玉清真人循着声响, 一路走到了陆缜的屋前。   凭他的境界,自然能够听到很多常人听不到的东西。   陆缜不是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 师徒相处起来难免会有隔阂,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徒弟都是放养的态度,陆缜的性格也很低调, 不会随便给他惹什么麻烦。   只是……今晚陆缜的屋子里, 怎么隐约传来这么古怪的声音……   玉清真人犹豫了一下,他本可以展开神识遍历里面的动静, 可这样做其实是不尊重别人私密的行为。   思虑之下,他刻意放重了脚步,敲响了陆缜的屋门。   “师父?”陆缜从半睡半醒间抬起头, 犹豫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师弟,恋恋不舍地帮忙盖好被子,这才走出去开门,“师父, 都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玉清真人轻咳一声,“为师听到你这里似乎有什么动静,不放心赶来看看。”   陆缜的脸色白了一下,玉清真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身上的灵力为何如此紊乱……为师问你,你是不是又擅自研究了什么奇怪的符咒?”   “师父,我没事的。”陆缜摇了摇头,“我自己会把握分寸。”   陆缜在符咒一途确实是天才,可天才容易早夭,玉清真人时常怕他误入歧途。   “不对,你是不是在里面动用了什么古怪的东西?”玉清真人面色严肃,“你让开,为师要亲自查看。”   “师父——”陆缜的神色慌乱,突然跪下道:“对不起,师父,我确实动用了禁咒,可我并不是为了害人……”   “陆缜,你还年轻,怎么能够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玉清真人瞧陆缜身上气息紊乱,已然有一些自损修为的征兆,不由大为痛心,“为师辛苦栽培你,是希望你能够比别人走得更远,你居然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师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代价值得你这样自残?”   他甩开广袖迈进了气息最浓郁的房里,眼神不由直了直。   那白天还十分抗拒他怀抱的孩子蜷在被窝里,嘴里正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师父,这是我在支脉的小师弟。”陆缜追进来解释道:“他体质孱弱,经常生病,我看着很心疼,我偶然从古籍中得了一种秘术,可以改变这种先天不足的状况,我以自己的血为契,融进他的体内,如果他以后遇到什么意外,我至少能够帮他分担一半。”   “你居然能为自己的师弟做到这种地步?”玉清真人的面色微缓,“你的心意是好的,可这种牵动彼此的禁咒,对于双方都是一种禁锢。”   “弟子知错。”陆缜心虚地低下头。   “为师不能纵容这种做法。”玉清真人漂亮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点了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破解这个禁咒。   “师父不可!”陆缜睁大了眼,“这符咒尚未成形,如果贸然牵动,会对小师弟的身体有影响的。”   “也是。”玉清真人的动作一顿,把殷宁抱了起来,“你的做法太草率了,这孩子还是由为师来照看着吧。”   陆缜不甘地附和着,“一切但凭师父决定。”   这孩子是水木双系灵根,身上的气息很是温润……   玉清真人抱着孩子的动作很轻很轻,好像抱着一朵随时会碎掉的琉璃花,稍稍一不注意就会弄坏似的。   “主人,您回来了。”   刚回到住所,他亲手制造的傀儡人就赶出来欢迎他,僵硬的木头脸上扯出了一个微笑。   玉清真人很注重私密,总是觉得太多生人在自己的住所伺候会很不自在,所以干脆都用傀儡人来代替,傀儡人基本没什么智力,每天都只会重复地清理屋子,浇花草,喂宠物,偶尔来这里拜访的客人都会被这一幕吓一跳。   “好烫。”玉清真人捂了捂殷宁的额头,那里已然十分高热,殷宁的脸皱了皱,贪凉地靠进他怀里。   小孩子的骨骼还没有发育起来,玉清真人觉得自己只要一翻身,随时可能把他压死,顿时吓得一整晚都不敢动了。   虽然以前殷雪尘也是从小跟着他,可碍于男女之防,殷雪尘又是世家大小姐,平时的起居自然有带来的侍女伺候着。   然后殷雪尘长成了大姑娘,似乎对于男人更加戒备,连他这个当师父的都不曾多说一句话。   “爹……爹……”殷宁突然说了一句梦话,玉清真人低下头,老实说,这个睡觉的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原来照顾小孩子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情,他突然很佩服那些弟子带了一大把的师兄师姐们。   “哇,好多钱。”殷宁不知道又做了什么梦,伸手在他衣服上揪了揪,原本仙气飘飘的白衣被揪得皱巴巴的,玉清真人一脸无奈地轻轻掰开殷宁的手,腹部突然又被踹了一下。   他的身体何其坚固,殷宁哀哀叫了一声,玉清真人的心软了一下,把一头长发放下来,让殷宁的手揪着玩。   他全身上下,估计也只有头发是软的了……   殷宁紧紧揪着长发,这才觉得有了点实感,呼吸逐渐和缓下来。   这孩子和雪尘一点都不像,雪尘幼时就是个小淑女,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会这么折腾长辈……   玉清真人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看殷宁还在睡,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傀儡人叫过来,“我要外出,如果他醒了,你来逗他玩。”   ……   逗他玩逗他玩逗他玩。   傀儡人一脸懵逼地守在床边,直愣愣地看着殷宁的后背。   算了,好像还在睡,还是先去浇花好了。   傀儡人“咔擦咔擦”地扭动着僵硬的身躯,突然听到床那边传来“咳”的一声。   它只能茫然地转过来,对上了一张迷迷糊糊的脸蛋。   “哇哈哈哈!”傀儡人突然扯动自己的人造声带,发出了滑稽的笑声,还用手臂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表演着抛球游戏。   殷宁惊叫了一声,好像看到了恐怖电影的实况现场,吓得想要逃出去。   傀儡人看到他这么兴奋,顿时更高兴了,开始扭动着僵硬的身躯跳舞。   “不要……吃我。”殷宁抱着脑袋缩到床的里侧,小小的身躯吓得直发抖。   总觉得好像惹了什么大.麻烦。   玉清真人回来的时候,傀儡人尴尬地迎上去道:“主人……”   “他醒了吗?”玉清真人的眉眼微舒,带着些许期待走进房内,没看到人,只看到一个鼓起的被窝。   “不可以蒙着头睡觉。”玉清真人伸手把被子掀开,意外地看到殷宁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眼圈红红的。   “你刚才做了什么?”玉清真人狐疑地看着傀儡人。   “跳舞。”傀儡人的回答很朴实。   “你以后别跳舞了。”玉清真人蹙起眉峰,突然变出了一只木鸟,放到殷宁手心里,“送给你的小鸟,可以飞,拿去玩吧。”   殷宁抬起发红的眼眶,玉清真人愣了一下,“你不喜欢小鸟吗?”   “昨天是你救了我吗?”殷宁觉得自己的心口已经不疼了,微微有些痒丝丝的。   “我只是把你带回来照看。”玉清真人拂开他的发丝,“我跟几位长老商量过了,你的情况特殊,不用参加今天的比试了。”   殷宁“嗯”了一声,玉清真人看他微微放松的表情,忍不住迟疑了一下,“你不喜欢比试吗?”   “……”   “你是不是有点怕我?”玉清真人的目光柔了柔,“其实你不用怕我,我待人很亲切的。”   他记得自己的师兄玉玄真人曾经说过,小孩子的心思最为敏感,不喜欢长辈高高在上的态度,反而更喜欢平等的相处。   “玉清是当年师父给我取的道号。”玉清真人压低了声音,“你想不想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第39章   真正的名字?   卧槽, 难道在原著里贯穿了整整半本书的玉清真人只是个代称……也对,毕竟四个字写起来水字数比较方便, 所以他现在是无意中解锁了隐藏支线任务——【你的名字】吗?   “那, 那你叫什么?”殷宁仰起脸问。   玉清真人只要稍稍低下头,就能看到那双澄澈到不可思议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自己,他的心里松了松, 伸手挽住了殷宁的头发, “你先起来,我就写给你看。”   指尖的发丝很细幼, 稍不注意就从掌心滑落,玉清真人取出了一把桃木梳,慢慢地动手梳理着, “身为道家弟子,精气神缺一不可,要懂得正仪容。”   殷宁在他面前不敢乱动,两只拳头握起来放到膝盖上, 好不容易等玉清真人梳好了,他只觉得脑袋一重,原来是玉清真人仿着本宗弟子的装束,给他梳了个道簪。   “衣服也要穿好。”玉清真人的手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件蓝白相间的小道袍,殷宁愣了一下,犹豫道:“我又不是这里的弟子。”   “本宗和支脉俱属一门,在我心里都是一视同仁的。”玉清真人又帮他把道服按照规制整整齐齐地穿好,拾掇完一看,活脱脱就是一个俊俏的小道士。   “去书室吧。”玉清真人牵起他的手,殷宁被迫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遇见了众多弟子,都是一脸恭敬地喊着“玉清师叔”,神色又敬又畏。   奇怪,玉清真人的住所应该挺大的,不至于连个私人书房都没有吧……   殷宁正想着,便听到书室外面的守门弟子在叫,“玉清师叔。”   虽然这几天就是甄选大会,可并非每一个弟子都有资格入选,他们就如同往常一样在书室安静地翻书写字。   玉清真人在门派里司掌监督,作风严肃,那些弟子看到他来书室,不由有些紧张。   “这里是书室,墙壁上是先人留下来的摹刻,记载着很多有用的经验。”玉清真人跟殷宁解释道:“每个人对于修炼的感悟是不一样的,就算刻下一模一样的字,里面蕴含的‘道’也迥然不同。”   殷宁上前摸了摸,斑驳的石面上刻着“上善若水”,字迹很圆滑,似乎蕴藏着柔和的气息。   “这是第三十六任掌门留下的,他对水系道法颇有研究。”玉清真人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上善若水。”   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殷宁认真看了一下,这才转过身问他,“师叔不是要教我写名字吗?”   “嗯,来这里。”玉清真人把他带到一张桌子前,殷宁伸出手,顺着椅子腿翻身上去,没办法,太矮了嘛。   玉清真人坐到了相邻的另一张桌子前,蘸着墨水,工工整整地写了起来。   殷宁好奇地趴在桌子上,看到玉清真人先写了一个“罗”字,字迹隽秀,他眨了一下眼,“师叔姓罗?”   玉清真人点点头,又写了两个字,望生。   罗望生。   这个世界的称呼忌讳还是有的,殷宁可不敢把他的名字也一起说出来,玉清真人写完字后,把字帖放到他面前,“你现在认得多少字了?”   “常见的字都认得了。”殷宁坐回椅子里,玉清真人的唇角微微扬了扬,“那你照着写一张吧。”   “写就写。”殷宁莫名有种被当成文盲的感觉,顿时不服气地提起毛笔挥斥方遒。   可惜,他的爸爸楚天越顶多是个小学学历,写字功底有限,上梁不正下梁歪,殷宁的字也写得异常狂放。   玉清真人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好了。”殷宁低头吹干了墨水,把自己写的字帖递给对方,“一个错字都没有的。”   玉清真人一脸平静地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昧着良心夸:“写得还不错……”   “罗师叔过奖了。”殷宁装作很谦虚的样子。   “……”玉清真人扭开脸,“你的字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我爹学的啊。”殷宁一脸骄傲,男主级别的人生导师你怕不怕!   太丑了……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丑的字……   玉清真人虽然不忍直视,却也不舍得打击殷宁的自信心,只能强压下迫切想亲自教导的心,又带着殷宁在宗门的各处四下逛了一圈。   这里可是天下第一大宗,光是弟子的风华气度就远胜其他地方一截,更别提那些玄妙的宝物,美轮美奂的景致,玉清真人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略微矜持地开口,“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殷宁伸手摸了摸手里头的玉如意,“这个怎么用?”   “这么用……”玉清真人把灵力灌注进去,那玉如意立刻发出绚烂的光彩,殷宁拿着玉柄琢磨,玉清真人趁机问:“那你想不想——”   “师父!”殷宁的眼睛突然一亮,看到掌门和几位长老从山间的一条小路走下来谈笑风生,他立刻跑过去道:“师父……”   “哎呀,宁儿。”   掌门刚从甄选大会出来,大腿已经被抱住了,小徒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那双眼睛又亮又大,掌门被这么瞅着,心里头突然涌起一阵浓浓的愧疚感,因为——   今天早起的时候,玉清真人曾经过来隐晦地跟他聊过,说能不能把小徒弟割爱相让。   他这个师弟性格冷淡,很少开口跟人要过什么,也不喜欢欠人情,既然开了口,酬答肯定是不菲的。   只是,殷宁不是可以随意相赠交换的物件,而是一个大活人,就算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   “宁儿乖。”掌门简直不敢直视殷宁了,只能不舍地摸摸头,再摸摸头。   也许,像这孩子如此高的天赋,跟他在支脉耗着太过耽误了,他不能这么自私,应该为殷宁的前途多着想。   “来,宁儿,让师父抱抱。”掌门弯腰把小徒弟抱起来,表面上看起来很和悦,其实心里头已经老泪纵横了。   殷宁浑然不觉,看到掌门就好像看到了避风港,终于可以不用和喜怒无常的玉清真人单独相处了。   “师弟,我先带这孩子回去看看他的师兄师姐。”掌门意有所指地开口,眼神哀哀的,玉清真人当然也不能阻止这最后的道别,面上平淡道:“师兄去吧。”   “宁儿,今天的甄选大会很精彩,可惜你没到场。”掌门的嗓音有些苦涩,“如果你能参加,也许还能赢上好几场。”   “没关系的师父,我已经很满意了。”殷宁乖巧道:“知足常乐嘛。”   “你大师姐特意做了点心给你。”掌门嘴里唠叨着,“你大师姐真是个好姑娘,如果你以后成材了,可别忘了帮衬她。”   “那当然,所有的师兄师姐里我最喜欢大师姐了。”殷宁一边说着一边迈进门槛,恰好看到身段苗条的大师姐正背对着他整理桌上的食物,时不时还拿袖子擦一下脸。   “大师姐,我回来了。”殷宁猝不及防地出声,大师姐的后背僵了一下,用手背抹了抹发红的眼圈,转过身来,“小师弟回来了啊,来,好吃的点心,快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殷宁抓起一个,“啊呜”咬进嘴里。   “我去叫其他人过来。”大师姐出去了一会,过了半响,其他的师兄师姐也一起进屋,站在旁边看着小师弟吃得香甜的样子。   “你们也吃啊。”殷宁奇怪地抬起脸,大师姐摇摇头,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师姐不爱吃甜的,都是做给你吃的。”   “二师兄,你也不吃吗?”殷宁调侃道:“你是不是怕变胖啊?”   “谁怕胖了?”二师兄梗着脖子顶了一句,突然又缩了回去,“算了,还是你吃吧。”   嘴里的滋味绵密香甜,殷宁满意地眯起眼,陡然觉得脑袋一晕。   “睡吧宁儿,再醒来我们就走了。”掌门把殷宁栽倒的身体扶住,一脸不忍。   ……   “师父,我们这样做,小师弟会不会恨我们?”   走出本宗的时候,大师姐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对啊,骗小孩什么的……总觉得有点不好。”二师兄也难得说了句人话。   “休得多言,以后你们再也没有小师弟了。”掌门咳嗽了一声,率先乘上飞舟,“玉清真人能看上宁儿,是宁儿的福气,我这个曾经当过师父的,也很为他高兴。”   “那……宁师弟的父亲怎么办?”大师姐忧虑地蹙眉,“父子分离,于心何忍?”   “修道追求的是长生大道,偶尔的分分合合,不过是小事而已。”掌门闭上眼睛,“你们无需多虑,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   话虽如此,飞舟逐渐驶向支脉的时候,掌门的心绪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留在支脉的弟子们早早得知他们要回来的消息,算好了时辰,已经在山门口候着了。   楚天越当然也混在这群人中间等着儿子回来。   外头的世界多有不便,宁宁没有他这个当爹的在身边照看着,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楚天越想着刚刚下锅不久的肉,想着他前几天又给儿子买的新衣服,还有,殷宁不在的这几天,他的修为终于进步了一层,可以跟儿子炫耀了……   一想到等会儿就能见到儿子,他就忍不住偷笑起来。      ☆、第40章   “恭迎掌门回山。”   领头的弟子看到从飞舟下来的几人, 立刻殷勤地走上前行礼。   “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掌门看着前来迎接的阵仗很是欣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最近门中一切可还安好?”   “托掌门的福, 一切都好。”那名弟子恭敬地比了个手势,“接风宴都准备好了,为掌门和各位长老洗尘, 请这边来。”   “这帮孩子真是越发懂事了。”掌门和身边的长老们说笑着, 后面跟着参加过甄选大会的几位精英弟子,师徒融洽, 气氛甚是温馨。   “宁儿呢?”楚天越长得高,虽然没有在接风队伍里挤到前排,却也不至于被挡到视线,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从飞舟下来的几个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高的矮的, 胖的瘦的,独独就是没有他的宝贝儿子。   “也许还没出来?也许……还赖在船上睡懒觉?”楚天越踮起脚尖,企图往飞舟那边望得更清楚些,眼中满是焦灼。   “掌门,我家宁儿……”他扒开人群,想要跑到掌门跟前问问,可惜这次出来迎接的弟子实在太多了,挤着挤着,他就收获了无数的白眼和抱怨,楚天越额头冒汗,最终还是被人流堵住了,只能看到掌门的背影逐渐往山顶而去。   不久后就要开始接风宴,楚天越咬了咬牙,选了山间最料峭的一条捷径,一路攀爬上去,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可以潇洒地御剑飞行,他不行,只能迈着实地一步步走。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楚天越松了一口气,虚脱地站到门外,却被一名守卫拦住,“这是给掌门和长老们准备的接风宴,未经允许的弟子不得入内打扰。”   “我真的有急事要找掌门。”楚天越一脸恳求,“我的儿子,殷宁,你也认识的吧?我刚才没看到他回来……”   “这个……”守卫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道:“未经允许不得擅闯,这是我职责所在,至于宁师弟的事情,你等明天再去问问吧。”   “我的儿子不见了,难道你以为我能等到明天?”楚天越扬高了语调,守卫提着剑威吓他,“不得喧哗!”   楚天越的心里猛然涌起一股火气,他今天没带佩剑,那就只能用实打实的拳头了。   “姓楚的,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守卫本来看在他是殷宁的父亲份上,礼遇几分,没想到楚天越居然想硬闯,守卫在情急之下,拨出了锋利的宝剑,用剑尖指着楚天越的喉咙,“你一个外门弟子,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仅是门中的弟子,更是一位父亲。”楚天越目呲欲裂,挥舞着拳头蛮横地揍过去,守卫只觉得耳边一阵剧烈的掌风,立刻神色一凛,用强大的修为制住了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   “你们放开我!”楚天越被周围的几个守卫用剑架在地上动弹不得,瞳色不自觉地泛红了。   “何事如此喧哗?”   里头突然走出来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是大师姐何清瑶,她对上楚天越的眼睛时不由愣了一下,“你……”   “大师姐,我家宁儿呢?”楚天越的嗓子哑了哑。   “你们先放开他吧。”大师姐于心不忍地下了命令,同时对着楚天越说道,“你跟我过来一趟。”   楚天越急切地跟了过去,走到了一个偏僻无人处,大师姐才幽幽开了口,“你不必忙着找小师弟了,他去参加甄选大会的时候被本宗的玉清真人看中,以后就是本宗那边的弟子了。”   楚天越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过了半响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那宁儿是不是……不回来了?”   “不是。”大师姐摇了摇头,“只要获得师门许可,门中弟子照样可以在外面行走,自然也能回来看望你。”   “可……可是我的宁儿年纪还那么小,没有我这个爹在旁边照顾是不行的。”楚天越的表情有些委屈,“他会被欺负的。”   “宁师弟也不小了,可以自己穿衣服,还会写字。”大师姐安慰他,“你看这里的那些年轻弟子,还不是没有爹娘照顾,照样能够正常修炼,你就别太担心了,师辈们也会帮忙照拂的。”   “那……你们临走前宁儿有没有留话给我?”楚天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要待在那边,就一点都不想自己的爹爹吗?”   “能够去本宗那边修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我们都很为小师弟高兴。”大师姐咬了咬牙,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小师弟说过,他会在那边好好修习,努力成材,希望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他。”   “好好修习,也对,宁儿本来就比我这个当爹的厉害多了。”楚天越一脸落魄地回了自己住所,小猴子白殊在院子里耍铁棒,一看到他回来眼睛都亮了,蹦蹦跳跳地扑过去道:“叔叔,你回来了!”   “嗯。”   白殊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期待道:“小哥哥呢?你不是去接他回来吗?”   楚天越莫名有种辛酸的感觉,可在小孩子面前又要忍着,只得强颜欢笑,“他会在外面修习一段日子,暂时不回来了。”   “暂时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白殊扁了扁嘴,“小哥哥不要我了吗?”   楚天越张了张口,白殊已经用手背擦着眼睛哭了出来,“小哥哥是负心汉,把我带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自己又跑到别的地方玩了。”   孩子,负心汉不是这么用的啊……   楚天越一脸苦恼地想哄他,哪知白殊哭了一会,突然把手里的棒子往地上一摔,“我要这铁棒有何用,连个人都留不住!”   “咯咯咯……”庭院里原本安静的狱火莲突然风骚地笑了起来,连叶子都好像在风中起舞,“小猴子,你家小哥哥不要你了!”   “哇!”小猴子受了刺激,伤心地跑到别的地方躲起来哭了。   狱火莲再次邪恶地刺激楚天越,“姓楚的,你家儿子不要你了!”   “你乱说什么?”楚天越意志坚定,很难被一朵魔物蛊惑,“宁儿肯定会回来看我的,我可是他爹啊。”   “亲爹又怎么样,修士为了一点利益骨肉相残的事情我见得多了。”狱火莲施施然道:“他这次出去,肯定是留在那边不回来了,毕竟那边比起这里的条件好太多了,人往高处走。”   “就算宁儿是这么想的,我也为他高兴。”楚天越一副圣父的表情,“我本来就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过得比别人好。”   “可是他都不要你了啊。”狱火莲嘲讽道:“你的修为没你儿子高,早晚是个拖累,他想着早点摆脱你。”   “胡说,宁宁才不会这么想。”楚天越生气地站起来,“宁宁叫我离你远一点,我以后不跟你多话了。”   “你爱信不信,真是个傻子,被抛弃了都不知道。”狱火莲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性。   “宁儿怎么可能不要爹爹呢?”   晚上,楚天越孤枕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找出了殷宁平时穿的衣服。   小小件的,很喜庆,都是他亲手挑的。   他抱着那堆衣物躺到床上,魔怔似的抱在怀里,“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   罗浮山本宗。   殷宁坐在石阶上发呆。   “小师弟,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书室?”一位师姐温柔地过来问。   “我不想去。”殷宁摇了摇头,继续坐在那边发呆。   过了一会,陆缜便过来接他,“小师弟,我们走吧。”   “嗯。”殷宁伸出手,陆缜牵了过去,时不时问他几句“这几天修习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什么困难”之类的话,师兄弟相处很是和谐。   “好了,师父今天找你。”陆缜带着他来到玉清真人的住所,温和地拍拍他的肩头,“表现好一点,不要让师父失望。”   玉清真人很少手把手地教导,多是稍微提点一下,其他时候都要靠自己去领悟。   “师父——”殷宁走到玉清真人的雅室前敲了敲门,三声过后,面容雅致的男人便出现在他跟前。   “你来了。”玉清真人把他抱起来,殷宁抓了抓他的衣服,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玉清真人在书桌前坐下,铺开了一张纸,把毛笔塞进他手心里,接着用自己的手裹住了他,“今天为师来教你练字吧。”   殷宁眨了一下眼,右手微微被牵动了一下,一笔一划地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放在旁边照着临摹的字帖很奇怪,似乎是一首诗。   玉清真人的眼眸深了深,这正是殷雪尘生前留下的诗,他一直妥善地保存着。   练了一会,殷宁的腕骨有点酸,玉清真人松开手,怀念地看着那字迹。   殷宁踌躇道:“师父……”   玉清真人醒过神,“天色晚了,宁儿今天就在为师这边睡吧。”   “好。”殷宁乖巧地应了,老老实实地去收拾自己的床铺,傀儡人也在一边帮忙。   整理完毕,他爬到床上,突然觉得身边有点空空的。   “奇怪,以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殷宁撇了撇嘴,钻进了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无聊地爬起来练字。   旁边没有照着临摹的字帖,他随意地拿起笔,写出了一个丑丑的“楚”字。   “楚……楚什么?”殷宁皱了皱眉,一想到后面的字,脑袋就乍然一疼。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41章   “算了, 太复杂的事情就不想了。”   殷宁放下手中的笔,倒回床上,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房梁, 却没有半点想睡的迹象。   身下的床铺又大又空,让人有种寂寞的感觉。   他想要被人抱。   殷宁用双臂拥紧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地闭上眼睛。   ……   学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   本宗这边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一旦在修炼上有所松懈,就会被人远远地甩在后面。   殷宁发现, 宗门中其他的师兄师姐对他的态度都比较平常,唯有陆缜对他好过了头。   只要他稍微喊一句累,陆缜都会自觉丢下手里头的东西, 帮他抄写那些经书典籍,至于其他的灵药,符咒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倾其所有地白送, 就连一些有关个人修习的私密经验,也是毫不藏拙。   殷宁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对另一个人那么好。   “来,小师弟,这是今天给你整理的东西。”陆缜的手里捧着一叠书卷,殷勤地走过来。   殷宁板着脸接过去,生硬道:“谢谢师兄。”   “近日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陆缜搬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师兄可以教你。”   “我想要筑基。”殷宁低下头,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心情那么急切,“越快越好。”   “修行求稳,不能贪快。”陆缜正打算长篇大论地劝几句,殷宁已经抬起眼看向他,“可是我很想要飞,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当然会帮你。”陆缜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的要求。   殷宁站了起来,“那师兄来帮我护法吧。”   陆缜垂了垂明秀的眼眸,“你为什么不让师父帮忙呢?”   “因为师父看上去比较严肃,不好说话。”殷宁撇了撇嘴,“师兄就不一样了,对我又好又温柔,我都怀疑你是我亲哥哥了。”   “我不是你亲哥。”陆缜有些哭笑不得的,“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   “可是其他人就没有师兄对我那么好。”殷宁疑惑地仰起脸,“你……你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这么好?”   他问得很认真,陆缜的耳根害羞地一红,“我——”   殷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面部变化,“嗯?”   陆缜往后退了一步,殷宁无趣地收回目光,“你不想说就算了,每个人都有一点小秘密。”   陆缜“嗯”了一声,殷宁把门关起来,找了个地方打坐,“我要开始筑基了。”   陆缜看他小大人似的,长翘的睫毛在薄嫩的眼下覆出扇形的阴影,嘴巴抿得紧紧的,不由得跟着放轻了呼吸,在旁边守着。   筑基是把体内的灵气压缩成液体的过程,筑基期能够储存的灵力和炼气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相应的,这种完全的质变面临的难关是巨大的,如今正是天地灵气稀缺的末法时代,凡人之躯想要筑基,就先要用筑基丹来洗髓。   殷宁之前已经咽下了一颗筑基丹,心里默默照着平时的吐纳吸收药力,丹田处暖洋洋的,四肢经脉犹如浸泡在温水里一样,药力慢慢地融进了骨髓里。   这已经是经过无数先人实践过,洗髓效果较为温和的筑基丹,这也正是名门大宗的好处之一,如果是不入流的小门派,炼出的筑基丹往往有副作用,洗髓的时候会异常痛苦。   “唔……”身体逐渐热了起来,殷宁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似的,后背黏糊糊的,一些黑灰色的杂质开始顺着他的毛孔渗透出来。   陆缜定了定神,这正是洗髓,洗掉身体里不必要的杂质,方便自己能够吸收更多周围的灵气。   当然,这只是初步,如果想要真正的筑基,不仅要持续吞服筑基丹突破,还有忍受一段不短的煎熬,想要当天完成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忌打扰,要有人在旁守护。   一颗,两颗,三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殷宁无意识地吞服下陆缜递过来的五颗筑基丹,接二连三的药力犹如迅猛的潮水一般,再也不复初次服用的温和,他脆弱地睁开眼,眼眶红红的。   陆缜看着有点心疼,“小师弟,难受吗?还是等过一阵子再筑基吧……”   筑基这种东西,有时也看运气,并不是服用过筑基丹之后就十拿九稳的,陆缜当年第一次筑基的时候也没有成功。   “没事。”殷宁只觉得丹田处热辣辣的,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灼烧,身上也是又痒又痛,他咬了咬牙,突然觉得体内的灵力的浓度逐渐变得黏密起来,绕在一起散不开,好像有转化成液体的征兆。   “我要筑基。”殷宁脑袋昏沉沉的,完全是靠意志撑下来了,窗外的天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不知道过了几日,他觉得丹田处储存灵力的地方似乎大部分都变成了液态。   “小师弟……”陆缜上前扶住了殷宁,怀里的人黏糊糊的,他却一点都不嫌弃,取出一块干燥的布,用净水术小心翼翼地帮忙清理着。   那些稠密的杂质逐渐被擦掉,殷宁的肤色本就如雪一样白皙,经过洗髓之后更是澈净,隐隐透出水润的光,陆缜不自觉呆了一下,却听殷宁在自己怀里“嗯”了一声,一双手臂反抱住他,含糊不清地叫,“啪——叭——”   “小师弟,你累了,休息吧。”陆缜把他抱到床上,正想熄灯离去,殷宁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陆缜隐约还记得,刚刚筑基成功的身体是很不稳定的,十分脆弱,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就走。   “啪叭……”殷宁无意识地呓语着,眉头微微皱了皱,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楚一般,眼下都湿润了,“抱……”   “小师弟,你是不是很难受?”陆缜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殷宁摇了摇头,咬了一下唇,缩进他怀里,好像在寻求安慰。   陆缜的动作顿了顿,哪里舍得推开他,殷宁平时可从不会对他这么亲近。   “想你。”殷宁的头发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最喜欢你……”   “小师弟……”   尽管知道殷宁现在是在说胡话,陆缜的脸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红,陪着殷宁筑基的这段日子,他还真荒废了自己修炼的时间,可他并不介意再多照顾一晚。   同床共枕,陆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怕自己睡实了压到人,只能默默念着醒神的口诀,睁着眼睛挨到了白天。   约摸午时的时候,殷宁才悠悠醒转过来,身上仍有点汗涔涔的,他去洗了个澡,就去拜见玉清真人,“师父,徒儿筑基成功了。”   “过来。”玉清真人冲他招了招手,殷宁顺从地走了过去,玉清真人检查了一下他体内的脉络,稍稍有些满意,“不错,很顺利。”   殷宁微微抬起眼瞄着他,玉清真人好奇道:“怎么了?”   “我听说筑基了就可以自由外出了。”殷宁低下头,“那我是不是可以御剑飞去山下了?”   “胡闹。”玉清真人佯怒,“为师不是教导过你外面的世道十分险恶吗?”   殷宁的脸颊鼓了鼓,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玉清真人难得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我知道你这个年纪贪玩,不过外面真的很危险……你的师姐就是前车之鉴。”   殷宁好奇地问,“我师姐是谁?”   “你跟我过来。”玉清真人叹了口气,殷宁只觉得手腕被拉了一下,玉清真人带着他走到了一个池子前,突然抬起手,原本平静的池水顷刻间分成了两半,一座冰棺慢慢地升了上来。   “那是什么?”殷宁莫名既好奇又害怕,跟在玉清真人后面。   “这是你师姐的遗体。”玉清真人的目光柔了柔,伸手抚在棺盖上,“雪尘,为师来看你了。”   “啊——”殷宁吓了一跳,终于看到了冰棺里躺着一位十分貌美的女子。   “你师姐就是因为不听我的劝告,执意在外面闭关修行,这才被人暗害。”玉清真人的神色沉了沉,抚摸着女子的发丝,“她从小修炼玉女功法,死时却散了功,一定是被男人给玷污了,我视她如女儿一般,我好恨……”   殷宁畏惧地缩了缩肩膀,“师父,你不要激动……”   “为师不激动。”玉清真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殷宁踮起脚尖,偷偷趴到冰棺上,碰了碰殷雪尘的手。   在指尖相触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心口一痛,眼眶不自觉湿了一下。   “就是这样,你以后也别像你师姐那样。”玉清真人转过身,见殷宁掩饰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目光不由转悲,“好了,你也别太为你师姐难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   “奇怪,我第一次见到师姐,怎么就哭了呢?”殷宁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把脸埋进袖子里。   后背突然刮起一阵莫名的凉风。   殷宁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转过头一看,一团黑色的雾气缭绕在他背后。   “啊!鬼!”殷宁的脚一颤,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想逃,衣服的后领却被提了起来。   “不要吃我!”殷宁意识到这个“鬼”的实力应该比他强大许多,顿时吓得动弹不得,耳边传来沙哑的女声,“你……是……谁?”   “我叫殷宁,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被玉清真人养大,尊重师长,爱护花草树木,从不做坏事……”殷宁害怕地闭上眼睛,“姐姐,你放过我吧……”   “我……要……报……仇……”那个女鬼一字一顿道:“帮……我……报……仇……”   “好好好,我帮你报仇。”殷宁怂怂地应了,那团雾气凑到他面前,殷宁眨了一下眼,在那团雾气里看到了两张男人的脸。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非常猥琐,一个长得年轻俊美。   “就是……这两个……”女鬼哑声道:“全都杀了。”   殷宁看看左边的男人,丑陋不堪,面目可憎,右边却给了他赏心悦目的亲切感,顿时颜控发作了,弱弱地问,“我可以只杀丑的那个吗?”   “……不可以。”   ☆、第42章   从此以后, 殷宁就多了一个背后灵。   这个女鬼没有具体的样貌和身材,就像一团浓黑的雾气一样, 殷宁模糊记得好像有本书上讲过, 这种特征通常是生前有怨念的厉鬼所化,厉鬼戾气重,会伤人, 会杀人。   奇怪的是, 不知道这个女鬼使了什么手段,抑或是道行高深, 好像除了他之前,其他人都觉察不到这个厉鬼的存在。   更让他觉得委屈的是,这个女鬼还会虐待他。   “女鬼姐姐, 我什么时候可以睡觉?”殷宁趴在书桌上,眼皮坠坠的,“我想睡觉。”   “不可以。”女鬼的声音很清冷,“把整本书全部抄完才能睡。”   殷宁的面前摆着一本介绍魔界风土人情的书籍, 据说女鬼姐姐的仇人之一就是魔修,所以他现在做的这件事叫啥,暗杀调查?   “啊……困……”殷宁打了个哈欠,提着毛笔在纸上胡写乱描着,手背突然被“啪”的抽了一下,“给我认真写!”   “不要打我,我马上写……”殷宁可怜巴巴地缩了缩,忍着困意把今天的内容抄完了,倒头就睡。   女鬼在书桌前飘了飘,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飘到了床边。   殷宁的被子没盖好,被沿露出了一截小腿,还没长高,显得有点肉肉的,女鬼从那团黑色雾气中变出了一只手的形状,好奇地伸过去戳了戳。   “嗯……”殷宁的嘴微微张了张,女鬼愣了一下,帮他盖好被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心中只有对仇恨的怨气。   她记得自己生前受过怎样沉重的侮辱,其中的主谋之一就是实力强大,阴险狡诈的血炼魔君,血炼魔君为了得到她,设计让她中了暗毒,失身于人,她所修炼的功法,一生都要保持清白之体,如果不是血炼魔君的阴谋,她后来也不至于惨死,这个阴毒的魔修,就是她的第一大仇人。   “你……是我报仇的希望。”女鬼眼神复杂地看着沉睡中的殷宁,她生前堪堪进入金丹期,而血炼魔君那时已经是金丹后期了,随时可能突破到元婴期,是个很难解决的对手。   ……   “我会飞。”   殷宁手里握着一柄飞剑,往里面灌注灵力,飞剑噌的一下窜出去,绕了一圈,突然又飞回他的脚边。   “稳!”殷宁抬脚踏上剑身,身体不自觉地倾斜了一下,人已经踩着剑慢慢地升到半空中。   “向左,向右,向下……”殷宁操纵着飞剑,就好像在玩游戏似的,不知不觉就飞离了主峰。   “也不知道现在偷偷御剑下山,会不会被师父发现?”殷宁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兴奋地笑起来,“不管了,我好像一直待在山上,还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呢,就算被师父骂几句也值了……”   飞剑“咻咻”的往山脚的方向飞去,殷宁的情绪异常洋溢,谁知道半空中突然“啪”的一下,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天网罩住了他,硬是把他拍了回去!   “哇!”殷宁惊叫了一声,勉强操纵着飞剑落到了离地面最近的地方,耳旁传来玉清真人的呵斥,“宁儿,你又想偷偷下山了?”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殷宁左顾右看,没有发现玉清真人的踪迹,料想应当只是隔空传音,顿时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让我下山啊,好像山下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殷宁拍拍尘土站起来,认命地回去继续修炼法术了。   他练习法术的时候,女鬼就在旁边盯着,时不时指导几句,风格相当一针见血,如果她不是个充满戾气的女鬼,殷宁差点就想叫她一声“二师父”了。   殷宁一天天长高,等到在山上修炼到筑基期四层的时候,他已经十四岁了。   这是个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普通的人家搞不好可以准备定亲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怪。   看到长得漂亮的人经过时,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平时和师兄们相处时,对于偶尔的肢体接触会有一种沉迷其中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   殷宁不敢问玉清真人,问女鬼就更不可能了,那么唯一一个可以询问的对象,就是和他同辈的陆缜。   陆缜头一次被他问的时候懵了一下,立刻羞红了脸,这大概是每个男人要从小孩子转变成大人的必经过程,很容易感同身受。   “陆师兄,我这样是不正常的吗?”殷宁难得规规矩矩地坐着,好奇地观察陆缜精彩的面部表情。   “嗯,是很平常的事情。”陆缜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要怎么解决?”殷宁比了个手势,想要形容自己的感受,“我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住了一只小猫,不停地用爪子在里面挠我,很躁动,很想要……”   “可……可以自己弄。”陆缜的嗓音有些颤抖,他觉得师兄弟之间讨论这种私密的事情让人难以启齿,只能含混地回答。   “自己……怎么弄?”殷宁狐疑地看着他,“陆师兄,你再这样神神秘秘的,我就要去向师傅告状了。”   陆缜瞧着他懵懂无知的反应,突然攥了一下手,鼓起勇气走过去,“你……你是真的不懂?”   殷宁茫然地眨了一下眼,对方温热的躯体突然靠了过来,“好,师兄来教你。”   衣带被解开了,殷宁的手腕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却被陆缜牢牢抓住,掌心里被塞进了一块薄薄的帕子。   “呜……”殷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陆缜握住他的手腕牵引着,他的眼睛湿润了一下,手心里的帕子慢慢被浸透了。   陌生又奇怪的感觉让他一瞬间的神色变得异常脆弱,陆缜的眼眸深了深,“没事的,每个男人都会这样。”   “师父也会这样吗?”殷宁觉得有点羞耻,又有点新奇,陆缜咳了一声,移开目光,“也许会吧。”   一想到平时高洁禁欲的玉清真人也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事情,殷宁心里的负罪感顿时减弱了不少。   晚上回房的时候,他还沉浸在这种新奇爽快的体验中,脑袋突然被“啪”的砸了一下。   “女鬼姐姐,你又怎么了?”殷宁苦着脸问。   “傻子!”女鬼姐姐好像抓狂了,操纵着屋里的东西一件件往他头顶扔。   “女鬼姐姐,不要再扔了,我很穷的!”殷宁抱头鼠窜,既怕被砸到,又怕被周围的人听到自己狼狈的声音。   好不容易等女鬼扔腻了,殷宁还战战兢兢地躲在床底下不敢爬出来。   女鬼冷冷道:“出来。”   “出来你又要打我了。”殷宁委屈地嘀咕着,床底下却突然伸进一只黑色的长手,把他整个人拖了出来。   殷宁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扔到了软垫上,女鬼指着他的衣服道:“这是什么?”   “这是衣服。”殷宁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腿。   “衣服是做什么用的?”   殷宁沉默了一下,不高兴地答道:“御寒,蔽体。”   “为何要蔽体?”   殷宁小小声道:“因为人有羞耻之心,不能像野兽一样,要懂礼仪。”   “你都知道要遮羞,居然让别人……”女鬼的口气听上去压抑着火气,“以后但凡是被衣物遮盖的地方,都不可以让别人碰到,不管是长辈还是同辈,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行。”   殷宁不服气地咬了咬唇。   “听到没有?”女鬼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殷宁疼得眼眶湿了一下,“知道了。”   被教育之后,连着好几天,殷宁就一直避着陆缜,就连往常跟玉清真人的相处也生疏了不少。   “徒儿大了,有小心思了。”玉清真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把殷宁叫了过来,“宁儿,最近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没有。”殷宁的精神看上去恹恹的,玉清真人想了想,突然道:“你现在也懂事了,可以出去走走。”   殷宁的眼睛亮了亮,玉清真人又补充了一句,“近日你玉瑶师伯要去九鼎门拜寿,你可以跟着那些师兄师姐一起去,要安分守己,不得擅作主张。”   九鼎门也是和罗浮山往来甚密的名门大宗,如今正逢他们的宗主九鼎真人大寿将近。   殷宁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他回去之后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把该带的东西都装进了乾坤袋。   过了三天,玉瑶真人的队伍准备启程,殷宁屁颠屁颠地拿着东西跟进贺寿队伍里。   “你们要小心,最近魔修横行,时常在半道上打劫。”玉瑶真人面色严肃地交待。   “魔修啊,我都没见过魔修……”殷宁仰头喝了一瓶琼露,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就到前面那边休息吧。”玉瑶真人指挥着队伍进了驿站,众弟子各自解了武器坐下休息。   天色越发地阴沉,玉瑶真人皱了皱眉,突然提着剑站起来,环顾四下,“这气息不对……有埋伏!”   靠。   一眨眼的功夫,殷宁就看到驿站四周冒出了数十个蒙面人。   “区区鼠辈,也敢来劫寿礼。”玉瑶真人不屑地笑了一声,身姿如虹,率先施展开道术,顷刻之间就把那些蒙面人杀得干干净净。   “师父好厉害。”漂亮的小师姐崇拜地拍着手。   “咔!”   地上的一具尸体突然动了一下,玉瑶真人眉目一敛,看到其他尸体也接二连三地开始动作起来。   “不好,有尸毒……这些魔修之前肯定用了什么阴毒的手段!”玉瑶真人把自己的晚辈护在后面,“你们先走,这东西沾上就麻烦了。”   “啊……!”一具尸体突然向玉瑶真人扑了过去,跟她缠斗起来。   “宁师弟,跟上!”一位师兄拉了殷宁一把,一群弟子狼狈地奔逃,半道上又遇到了神秘的蒙面人。   这些蒙面人招式狠辣,就算受到致命重创仍能复活,就跟僵尸一样打不死,还会散发出恶臭的尸毒。   “好恶心啊……”殷宁不想沾上那腥绿色的尸毒,只能一退再退,那尸体把他逼到角落里,突然嘿嘿一笑,嘴里喷出了一口白气,殷宁的眼神混沌了一下,晕了过去。   ……   “细皮嫩肉的,好可爱呀。”   “别拦着我,我要采阳补阴!”   “姐姐你冷静一点,这些俘虏呢,我们首先要运到门主那边等候他发配,等她挑走喜欢的,才能把剩下的留给我们。”   “可是我好馋……”   “唔——”殷宁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貌美女子,容貌极为相像,就跟孪生姐妹似的。   “呀,醒了。”耳边响起悦耳动人的声音,殷宁眯了眯眼,嘴里却被灌下了淡淡的液体。   “女鬼姐姐,救我……”殷宁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正被运送到某个地方。   “别吵。”女鬼飘到了那对孪生姐妹的身后,黑雾里突然变出了两只修长的手,勒住了两人的脖子往后拖。   殷宁赶紧爬起来,拖着发软的腿脚跌跌撞撞地往没人的地方跑。   “这个地方,好安静……”   跑着跑着,殷宁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偏僻的小屋前。   “有俘虏逃了,快追!”不远处似乎传来巡逻队的叫喊,殷宁慌了慌,下意识地推开那扇没有锁上的屋门。   里面好暗。   他咽了咽喉头,踮着脚尖走进去。   “太好了,没有人。”殷宁松了一口气,安静地坐在地上,尽量收敛自己的气息不让外泄。   屋子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冒起亮光,殷宁愣了一下,一点一点地蹭了过去。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好漂亮。”殷宁把手捂了上去,手心里暖烘烘的,似乎有什么传递到手心里,十分舒服。   “好奇怪,为什么对着这个水晶球,我有种想跟它倾述的冲动呢?”   殷宁的眼神迷蒙了一下,突然醒过神,“这一定是蛊惑人心的魔物,我不能再碰了。”   他把水晶球重新放回原位,规规矩矩地坐好。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水晶球的主人自始至终都在屋顶注视着他,看到他的表现微微讶异,稍稍抬起指尖,水晶球发出炽烈的光芒。   “好想跟它说话。”殷宁有点忍不住了,纠结地把水晶球重新抱在手心里,“那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   水晶球的主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毕竟,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屏住呼吸,想听听过来人的说法。      ☆、第43章   紫色的水晶球发出诱惑人心的光芒, 殷宁把它抱在怀里,开始倾诉起来, “我喜欢的这个人, 我虽然不认识他,不过我经常在梦里见到他,他长得高高的, 看不清楚脸, 但是笑起来很好看,他会抱我, 亲我的额头,哄我睡觉,我觉得他好温柔, 是一种和我身边的人都不一样的温柔……”   “很奇怪吧,居然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心存幻想。”   “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   “呵。”   躲在屋顶的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殷宁的手心颤了一下, 紧张地环顾四周,“谁?!”   “不问自取是为偷,像你这么胆大的小偷我第一次见到。”   一道身影从头顶飘掠而下,殷宁抱紧了水晶球,眨眼间的功夫就看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穿着一身用料奢华的黑衣,从外貌来看,好像比他略大了几岁,上半边脸上覆着做工精美的面具,显得十分神秘的样子。   “你是……魔修?”   殷宁感受到他四周散发出的魔气,不由得后退几步。   “你怕什么,虽然我修的是魔道,却很少主动杀人。”那个男人越走越近,把他逼到角落里,摊开掌心,“把球还给我。”   殷宁愣了一下,紧紧捧着水晶球的手不自觉松开了,那颗球在半空中蹦了一下,自动跳回到男人的手心里。   “很纯正的气息,你是名门大宗出来的弟子吧。”那个男人用漂亮的指尖摩挲着水晶球,“这里是千蛛妖姬的老巢,她的原身是一只毒蛛,最喜欢抓漂亮的少年来采阳补阴,那些被采补的修士大多被榨得连汁都不剩,死状凄惨。”   殷宁咬了咬唇,那个男人饶有兴味地抬起头,“你一看就是那个毒妇感兴趣的类型。”   “……”   “我是这里的客人,照理来说应该把你交出去的。”那个男人认真地想了想,“你说我应不应该把你交出去?”   “不应该!”殷宁脱口而出,随即窘迫地低下头。   “为什么?”那个男人问他,“总要有个理由吧。”   “因为——”殷宁的眼珠子转了转,“我的师父是玉清真人,他很厉害,如果他发现我出事了,肯定会出来找人算账的。”   “哦?原来是罗浮山的长老,难怪……”那个男人想了想,“听说他确实很厉害,是个不能得罪的人,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抓你的是千蛛妖姬。”   “如果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殷宁绞紧了自己的手指,“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你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就算是玉清真人的徒弟,又能拿出什么像样的报酬?”那个男人扫了一眼殷宁微微颤抖的肩头,瘦削的肩骨显得单薄可怜,他又细瞧了殷宁的脸蛋,突然觉得长得挺好看的,不输给以前那些退过他婚约的美人。   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恶意,伸出修长的手指扳住殷宁的肩头,把自己的脸凑近了,“如果你想要我救你,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殷宁的呼吸紧张,他觉得眼前的面具给他一种压抑的情绪。   “把嘴张开。”男人缓缓低下头,“我要亲你。”   殷宁冷不防懵了一下,柔软的唇瓣已经被咬住了,对方的牙齿磕得他很不舒服。   好甜。   本来只是想占一下美人的便宜,没想到入口的滋味甘甜到令人着迷,男人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用手背遮住殷宁的双眼,“你不要看我。”   殷宁的长睫毛眨了眨,嘴里磕磕巴巴的,被碰得生疼,他忍不住抗议了一声,“不要了……”   “嗯,好。”男人松开了他的肩头,留恋般的又舔了一下。   殷宁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嘴角,“那你现在可以救我出去了吧?”   “你倒是坦然。”男人看他好像完全没有半点气恼或者羞窘的情绪,应该是平时就和别人做惯了的。   不要说被当狗似的咬几口了,就算揍他一顿,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他觉得还是挺划算的。   殷宁舔了舔自己的唇,好像有点破皮了,他跟在那男人后面,一路上畅通无阻,只听得一群妖艳的侍女恭恭敬敬地低头叫着,“姬先生。”   “鸡先生?”殷宁觉得有点好笑,又重复了一遍,“鸡先生。”   男人停了下来,微微有些懊恼,“你就不用叫我姬先生了,以后就叫长华先生吧。”   殷宁应了一声,姬长华把他送到门外,“好了,你快回师门吧,要是让千蛛妖姬发现就麻烦了。”   “没想到魔修里面也有这么和蔼可亲的好人啊……”殷宁走了几步,突然“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嘴巴痛死了。”   一团黑色雾气悄无声息地飘在他身后。   “女鬼姐姐,你也出来了啊。”殷宁睁大眼睛,女鬼不高兴道:“你还记得我?刚才和那个魔修谈笑风生倒是挺开心的。”   “因为他为人蛮好的。”殷宁抓了抓头发,“就这么把我放出来了。”   “魔修都是阴险狡诈之徒,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女鬼语气冷淡,“他刚才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没有啊。”殷宁回想着女鬼曾经严厉的教诲,衣服遮住的地方不能被人碰,刚才姬长华只是稍微抓了下他的肩膀,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你的师兄师姐们好像被关押了。”女鬼突然良心大发地提醒他,“这种时候不能孤身犯险,要先给师门发求助信号,把你的位置告诉他们。”   “女鬼姐姐,你做事好有经验啊。”殷宁崇拜地看着她,女鬼不自在道:“那是当然,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殷宁低头掏出师门的求助符烧了一会,符纸上的铭刻开始发光,他低头祈祷着,“一定要快点来。”   随后他在周围找了个地方住下来,留下了记号,默默等待师门的救援。   女鬼姐姐第一次到外面,好像也渐渐不再紧盯着他,偶尔还会出去绕几圈,回来时给他带了一些对修炼有用的东西,弄得殷宁的心里怪感动的。   “其实女鬼姐姐除了爱打人,对我还蛮好的。”   殷宁躺在床上自言自语,“所以我一定要帮她报仇。”   “报什么仇?”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报什么仇,不过欺负女人的男人我最瞧不起——”   殷宁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刚才有个人在跟自己对话,顿时惊得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一脸警惕,“谁?!”   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床前,殷宁呆了呆,“长华先生?”   姬长华应了一声,殷宁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姬长华笑了笑,“你怎么还没离开这个地方,不怕被千蛛妖姬的手下抓住?”   “我的师兄师姐还被关着,如果我自己一个人逃掉的话,太不讲义气了。”殷宁垂了垂眼眸,“身为罗浮山的弟子,不能就这么退缩,我要等师门救援的人来,给他们指路。”   “你倒是心善。”姬长华微微倾了倾身,捏住他小巧的下颌,“这样吧,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帮你救一个人。”   殷宁的睫毛扑簌了一下,卷卷翘翘的十分动人,姬长华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现在突然觉得用特权来强迫一个正道小少年似乎是一件极为美味的事情,反正殷宁足够漂亮,而且他也有隐晦的欲望想要发泄。   “乖,小情人。”姬长华低着头,把自己的唇碰了过去,殷宁的嘴角微微嚅动,姬长华搂紧了他的背,用唇在外面厮磨着。   “嗯……唔……”   眼睛被遮住了,殷宁在黑暗中只觉得自己的嘴巴被撬开了,姬长华咬了一会,殷宁疼得眼眶湿了湿,使劲想推开他,“啊……”   “别动。”姬长华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怀里,“第一下还没完。”   殷宁的头发被打湿了,露出了颈间优美的线条,微微突起的喉结起伏滚动着,彼此间这么亲密的接触让他既觉得陌生又不安。   “真听话。”姬长华觉得他就跟漂亮的小玩意似的,脆弱纤细,稍微用点力都怕捏碎了,动作不由得轻了轻,“你是个好孩子,再亲最后一下就完成任务了。”   嘴里的滋味越亲越香甜,姬长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沉迷了,唇分的间隙犹自恋恋不舍的,殷宁阖了阖眼,抱怨道:“长华先生,你又把我的嘴巴咬破了。”   “对不起。”姬长华跟他道歉,殷宁甩开他的手,“好了,你不是说要帮我救人吗?”   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工具人……   姬长华多少觉得有点郁闷,他本来以为正道弟子碰到这种事会宁死不屈或者羞愧不堪呢,没想到表现得如此平静。   但是既然已经承诺了,就算是魔修也要注重信誉,姬长华颇费心神地搞定了千蛛妖姬,赔了无数的补偿,才顺利把罗浮山的一干人全部赎出来。   “长华先生好厉害。”殷宁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姬长华别扭地转过头,“没什么,小事一桩。”   殷宁突然想起女鬼姐姐的事情,于是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魔修,那你认识血炼魔君吗?”   那双明亮的眼睛饱含强烈的求知欲,姬长华差点被闪晕,咳了一声道:“当然认识。”   殷宁侧了侧头,“那是他厉害还是你厉害?”   姬长华尴尬道:“他厉害。”   “哦。”殷宁一脸无趣地低下头,玩着他的水晶球,姬长华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的权威快被推翻了,忍不住补救道:“血炼魔君是我的长辈,修炼了数百年,我现在当然不及他,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嗯,长江后浪推前浪。”殷宁点点头,继续玩球,姬长华在室内踱步走了一会,突然道:“其实我也很厉害。”   殷宁微微抬起眼,姬长华凑到他面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殷宁疑惑道:“你不是长华先生吗?”   “我的父亲是魔界不夜宫的宫主,所有魔修都要敬他三分。”姬长华眯起眼,“就算是你的师父玉清真人,在我父亲面前也不敢过于失礼。”   殷宁呆了呆,姬长华满意地摸摸他的头,“所以你要乖。”   “那你岂不是很有势力?”殷宁突然醒过神,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个是我画的,你能帮我找到画上的人吗?”   “让我看看。”姬长华接过那张纸,见是一位十分俊美的男子,眉头不由得一皱,“这是谁?”   “我只知道他姓楚。”殷宁一脸陶醉着看着自己亲手画出来的男人,“他很好看对吧?每次看到他都会不知不觉被吸引……”   姬长华攥紧了薄薄的纸张。   “我喜欢他。”殷宁站起来,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面具,“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第44章   隔着面具的吻是没有任何触感的, 姬长华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具,殷宁期待地看着他, 好像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一样, “能找到吗?”   “当然……能。”姬长华把那张画纸收进怀里,“你不要小瞧我们魔修的手段。”   “你真是个好人。”殷宁看上去挺高兴的,“你还把自己的球借给我玩。”   “它喜欢你。”姬长华不自在道:“法宝都是有灵性的, 会亲近喜欢的人。”   “原来它是活的?”殷宁好奇地把水晶球捧起来, “那它除了喜欢我,还喜欢过别的人吗?”   姬长华沉默半响, 尴尬地回答:“它还喜欢过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殷宁侧了侧头,“原来长华先生要成亲了。”   姬长华一脸受伤,“没有, 我被退婚了。”   一听到“退婚”的字眼,殷宁下意识地安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姬长华隐忍地攥紧了拳头, “我一点都不穷。”   “也对,你是不夜宫的少宫主。”殷宁点点头,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会被退婚?”   姬长华的眼眸垂了垂,“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嗯……”殷宁拼命点头。   姬长华抓过他的手腕,搭在了自己的面具边沿,“你,摘下来。”   殷宁好奇地伸出手,姬长华突然攥紧了他的手腕,“还是算了。”   “……好吧。”殷宁顺从地缩回手,虽然他很想看看眼前男人的真面目,可这种事毕竟是隐私。   “我会尽力帮你找到那个人。”姬长华把自己的水晶球收了回去,“不过你要给我报酬。”   “我知道,亲嘴对不对?”殷宁舔了舔自己的唇,纯净的气质配上这样撩人的小动作有种奇异的荡漾感,姬长华的呼吸紧了紧,“不对,是更近一步的事情……我要和你在同一张床上睡一晚。”   “长华先生想和我睡觉?”殷宁仔细考虑了一下,“好吧。”   “你答应了?”姬长华面上一烫,突然一扬衣袖,整个人遁地消失不见了。   “神出鬼没的,有实力的人就是随性啊。”   殷宁感慨了一声,拿出了师门的法术秘籍练习。   这次他们一行人是去给九鼎门的门主拜寿,虽然中途出了意外,被千蛛妖姬截胡,所幸有惊无险,门中弟子都没受什么重伤,倒是门派里的掌门和长老不甚放心,特意又安排来一些人跟着护送。   人一多,气氛就热闹起来,殷宁时常听师兄师姐们聚在一起讨论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   比如说,南海的鲛人族公主月流珠前段时间刚刚举办大婚,排场极尽奢侈,华丽到让人瞠目结舌,公主宴请了族中客卿,回礼异常丰厚。   再比如,合欢宗的新任宗主许眉山顺利继位,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地清理门户,同时广招有潜质的美人,入门条件颇为诱人。   再有,就是跟他们要去拜寿的对象九鼎真人有关的事情了,传闻这九鼎真人膝下有一女,名唤秦真真,生得十分貌美动人,这次的寿宴,其实也是相看各大门派的青年才俊,方便招婿。   九鼎门有一样世人皆知的法宝,九重鼎,可以变幻出九种形态,每一种形态的鼎身都铭刻着复杂的纹路,其中暗藏着绝妙的秘籍,九鼎真人一向十分自负,对外宣称自己已经领悟了八种秘籍,如果想要娶他的女儿,必须领悟第九种秘籍才够格,这次的寿宴,他便要将往日珍藏的九重鼎搬出来,邀请众人一同赏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奇怪……为什么我就对漂亮的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呢?”殷宁拿着书册歪了歪头,突然觉察到一团黑雾飘了进来,连忙装作正襟危坐的认真模样。   女鬼在室内飘来飘去的,过了一会,凑到他面前道:“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的同门在闲聊九鼎门的事情。”   殷宁微微张了张嘴,“九鼎门怎么了?”   “听说九重鼎上的符文秘籍甚是玄妙。”女鬼意有所指道:“这是个大好机会,到时你要记得把那九种符文的样子牢牢记在脑子里。”   寿宴上人多眼杂的,难免会有境界高超的修士,女鬼平时看到这类人都是远远躲起来的,怕被看穿收伏。   “好。”殷宁答应着,女鬼狐疑地在他身边飘来飘去的,“你的嘴怎么了?”   “啊……”殷宁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嘴,女鬼凑近了道:“为什么肿了,是半夜被什么蚊虫咬了吗?”   殷宁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小小声道:“嗯。”   ……   贺寿的队伍一天天接近九鼎门,一路上倒是碰到不少其他门派同去赴宴的弟子,大部分人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当然,也有甩脸色给他们看的。   “那是洛水洞天的人。”玉瑶真人跟门中弟子解释道:“我们掌门当年和他们掌门因为同时追求一个道侣,结下矛盾,所以两边的人一直都不对付。”   殷宁这才知道,原来正道里面也不一定是其乐融融的,虽属同一阵营,里面关系恶劣的也有不少,甚至还会发生内战。   九鼎真人是个好面子的,这次寿宴几乎把所有名声在外的门派都邀请了一遍,当然,不可避免的会多出几个奇葩,比如说新上任的合欢宗宗主许眉山。   “哎呀,好多男人。”许眉山娇笑着站在门口,对着进来的客人逐一点评,“这个太瘦,这个太胖,这个太丑……”   “许宗主,请您入内。”守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许眉山嗔道:“我就站在门外看看男人,吃你家大米了吗?”   “……”   “没想到外面的男人长得这么丑。”许眉山不屑地撇了撇嘴,突然看到罗浮山的玉瑶真人远远地走过来,眼睛顿时一亮,迎上去道:“玉瑶姐姐好啊。”   “你——”玉瑶真人咳了一声,“许宗主好。”   “玉瑶姐姐门中的装束真是清丽脱俗,让人忍不住想一窥究竟……”许眉山啧了一声,“就连弟子们也长得比其他的门派强出一截,不乏清秀好看……好看……”   她突然惊叫了一声,目光变得像狼一样,紧紧地盯着队伍里的殷宁,“这个真好看……”   “许宗主,您失态了。”玉瑶真人护崽子似的把殷宁拉到自己身边,“这孩子头一次出来见识世面,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玉瑶姐姐,你未免也太不够义气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居然把这样漂亮的孩子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许眉山委屈道:“你知道的,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乐趣就是欣赏美人了。”   玉瑶真人强忍着怒火,勉强笑道:“这是玉清真人的弟子。”   “哦。”许眉山听到玉清真人的名头才稍微收敛了点,目光却还紧紧地追随着殷宁,不知不觉就跟着罗浮山的人走进了宴会中。   “许宗主,你们合欢宗的坐席在那里。”玉瑶真人好心指了指远处,许眉山不在意道:“何必在乎这种虚礼,我和玉瑶姐姐关系好,彼此坐在一处才好闲聊。”   玉瑶真人败下阵来,“随你吧。”   宴席还没开始,侍童们先捧上一些打发时间的小食,许眉山殷勤地拿起玉筷,对着殷宁道:“宁儿,我来喂你吧。”   玉瑶真人“砰”的敲了一下手边的盘子,许眉山这才收敛了点,干笑道:“这是般罗果,难为九鼎真人这么大方地直接拿出来让我们随便吃。”   正说着,眼前突然飘掠过几道异常华丽的身影,许眉山愣了愣,随即撇撇嘴道:“什么嘛,仗着有钱,一身玉石珠宝全都往身上套,鲛人真是奢侈。”   殷宁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看到对面坐了一位十分貌美的女子,许眉山嘻嘻笑道:“那是鲛人族的公主月流珠,宁儿是不是动心了啊,可惜她已经嫁为人妇了。”   “嫁给谁?”殷宁下意识地问,许眉山挑了挑眉,“鲛人当然是嫁给鲛人了,族内通婚是常事。”   殷宁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吃着果子,那边九鼎真人已经在弟子的前呼后拥中坐到上席,面上洋溢的红光,“今日诸位能够前来赴宴,真是令老朽府上蓬荜生辉。”   玉鼎真人旁边就是他的千金秦真真,相貌十分娇美,惹得在场众多男人争相望去。   只要能破解九重鼎上的第九种符文,就能娶到秦真真。   众人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心不在焉地吃着席间不停送上来的美食佳肴,九鼎真人见排场铺得差不多了,便开始了重头戏,让手下把沉重的九重鼎搬了上来。   “居然这么复杂……”殷宁也不管是不是看得懂,神识扫过鼎身上的纹路就开始速记,耳边只听得周围的师兄在讨论符文的玄妙之处。   “秦门主,在下斗胆一试。”一位身穿道袍的青年人突然站起来,走到那九重鼎面前,手里结出复杂的法诀,覆在鼎身。   众人屏住了呼吸,九重鼎纹丝不动。   “这……”青年人略显尴尬。   “无碍。”九鼎真人打了个圆场,“还有谁愿意上来一试?”   “我。”殷宁身边的一个师兄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却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上,“奇怪,我明明看懂了啊……”   “呵。”鲛人族公主月流珠突然轻笑出声,“在座的都是各个门派的精英弟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破解这个难题。”   “月公主,难道您想试一试?”九鼎真人皱了皱眉,他这可是招婿,月流珠一个已经成亲的女子瞎掺和什么。   “我见识粗鄙,哪里懂这个。”月流珠掩唇一笑,“不过我这里有个客卿,他却看懂了。”   九鼎真人凝了凝神,“是哪位客卿如此悟性,老朽倒想一见。”   “这是我们族中的楚客卿。”月流珠指着身边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楚先生,请。”   殷宁呆了一呆,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到九重鼎跟前,用修长的手覆在鼎身的符文上。   原本暗沉的九重鼎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变幻出另一种形态。   “第二重。”楚客卿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秦真真在上面看得芳心萌动,拉住九鼎真人的袖子,“爹,他看上去好有气度啊……”   殷宁定定地看着九重鼎接连变幻出了八种形态,只要再破解出一种,这个男人就可以顺利抱得美人归了。   他无意识地攥了攥手,突然觉得心里头怪不舒服的。   “难道我女儿今日就要觅得如意佳婿了?”九鼎真人一脸紧张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却见鼎身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楚先生,辛苦了。”月流珠温柔地笑了笑,她看得出对方的目的不是娶秦真真,而是为了在众多修士面前露一手,客卿如此厉害,别人才不敢随便欺辱他们一族。   “没什么。”楚客卿低头浅酌了一杯,“公主待我恩重如山,我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公主挣点面子也是应该的。”   月流珠叹息了一声,“宁宁要是看到自己的父亲变得这么强大该有多高兴。”   楚客卿的眼底蓦然一痛,“他的眼里只有前程,他如果真的在意我,哪怕只是来看我一眼也好,让我日思夜想,每天都活在无望的痛苦中……我没有这个儿子,就算看到他,我也不会认的。”      第45章   一场寿宴下来, 在场的青年才俊竟然无一人能够破解九重鼎的玄妙。   秦真真嗔道:“爹,都怪你……”   九鼎真人之前可是曾经放出话来, 只有破解了第九重秘籍的男人, 才有资格追求他的女儿。   “我的宝贝女儿怎能低嫁?”九鼎真人浓眉倒竖,“你这个丫头片子是不是看在场哪位少年人长得略微俊些就动心了?爹是过来人,这选夫婿, 最要紧的是实力, 那些只有脸能看的草包,万一以后遇到什么大事, 是庇护不了你的。”   “女儿才不是只会看脸呢。”秦真真羞涩地低下头,“女儿觉得刚才那位楚客卿,虽然相貌平平, 却另有一番男子气概,况且实力也不俗,至少比其他的愣头青好上百倍……”   难道这丫头是思春了?   九鼎真人回想着刚才那楚客卿的相貌,沉吟半响, “这鲛人族的客卿看上去面生得很,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还是需要事先调查一番才能放心。”   “那爹你要快点查清楚啊。”秦真真的俏脸红了红,“顺便打听一下楚客卿可有娘子什么的……”   “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九鼎真人哭笑不得的,“好了,我会找个借口,让客人们在这里多留几天,好好探听一下他的底细。”   ……   “宁师弟,这是给你换洗的衣服。”一位同门师兄把衣物递到殷宁的手心里,“秦门主一再邀请我们参加三日后的赏花会,盛情难却,师父让我们安心住下。”   殷宁应了一声,捧着衣服回房,女鬼正坐在桌前研究着他画出来的九重鼎符文。   “女鬼姐姐?”殷宁叫了她一声,女鬼恍若未闻,他无聊地叹了口气,“这么认真啊,那不吵你了,我自己去附近的园子逛逛。”   秦家的宅院占地甚广,殷宁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觉得这里金碧辉煌的,跟清冷缥缈的师门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致,这九鼎真人实在太会享受了。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就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边,午后的阳光金灿灿的,他被闪得晃了一下眼,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清澈的湖边站了一个笔直的身影。   是鲛人族的楚客卿。   这楚客卿看上去约摸三四十岁的样子,相貌平凡,好像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似的,却带给他一种奇特的安心感。   殷宁定定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楚客卿的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在观察湖里的游鱼,侧脸恬淡温柔,看得殷宁心里也暖洋洋的,正想迈出腿去搭讪,却突然注意到九鼎真人的女儿秦真真带着侍女朝湖边走去。   “楚先生?”殷宁读着秦真真的唇语,又看到秦真真甜甜地笑,接过侍女递来的鱼食,一边往湖里投喂,一边跟楚客卿谈笑风生。   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   殷宁咬紧了唇,不甘心地看着楚客卿和秦真真一问一答,聊了一会,楚客卿托故告辞,殷宁这才反应过来,悄悄跟了过去。   楚客卿的步履沉稳,殷宁特地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楚客卿的脚步骤停,声音冷冷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殷宁鸵鸟状地躲到一旁的树丛里,想了想又钻了出来,支支吾吾道:“楚先生……”   楚客卿蓦然转过身,见是一位十分俊俏的小少年,眉目间隐约的熟悉感,他恍了恍神,喃喃道:“宁儿……”   不对,只是有些相似罢了,他的宁儿一直都是小小的,怎么可能突然长这么大呢……   楚客卿收回目光,冷淡道:“别跟着我。”   那话里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殷宁的眼睛失落地垂了下来,楚客卿看着居然有点过意不去,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殷宁愣了愣,结结巴巴道:“我……我想向楚先生请教有关九重鼎上面那些符文的事情。”   “你才筑基期,没必要弄懂那些。”楚客卿顿了顿又问,“还有什么事?”   “就算是筑基期,也有想要弄懂的事情。”殷宁被他的冷漠刺伤了,硬撑着道:“如果楚先生能够教我……”   “我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教你?”楚客卿的口气突然烦躁了点,“你这个年纪,应该是和师门一同来的吧,有什么不懂的,回去问你的师父。”   “我师父不在这里。”殷宁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会被一个陌生人的态度不善给弄哭,连忙背过身去,“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这就走。”   那声音嫩生生的,还带着微微的哭腔,楚客卿瞧着他的背影逐渐离去,眼神恍惚了一下,表情随即恢复了原先的冷漠。   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只不过是个长得像宁儿的人而已,我的宁儿还是个小孩子……”楚客卿一脸木然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着空寂的房屋,突然冷笑起来,“只有小孩子才会那么不懂事,只有小孩子才不会去考虑大人的感受,只有小孩子才会那么残忍。”   ……   “呜……”   殷宁一回去就蒙进被窝里偷偷哭了起来,女鬼起先沉浸在破解符文的乐趣中没注意到,等发现这一点时已经很晚了,她飘在床边,看着殷宁半边身体盖着厚厚的被子,幼时的小肉腿已经不见了,脚踝单薄纤细,身量修长,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不要……哭。”女鬼笨拙地开了口,“大孩子了,不可以哭。”   殷宁没再出声,但在被子里好像抖动得更厉害了。   怎么办,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   女鬼焦虑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的,黑雾都快烧成红雾了,最后她认真思考了一会,觉得应该给殷宁一个入眠咒,正准备施法的时候,却突然感应到有外人到来的气息,情急之下,连忙隐匿遁走了。   来人正是姬长华,他处理完手里头的事情,想着顺道来看望一下小情人,不巧撞见了这样的一幕。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姬长华把殷宁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搂进怀里,帮忙擦了擦眼泪。   殷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失望地低下头去。   “好了,不哭……”姬长华凑过去,正打算亲亲额头,殷宁突然瞪了他一下,“不许亲那里。”   毕竟,在殷宁的潜意识里,亲额头代表着疼爱的寓意,只有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个人才能做。   “你——”姬长华微怒,可随即见他哭得可怜,只好强忍下来,“好,没事……你刚刚是在哭什么?”   殷宁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我……我好像又有喜欢的人了,你能帮我查查他的底细吗?”   那头一阵诡异的沉默,殷宁困惑地抬起头,看到姬长华阴沉的脸,不由奇怪道:“长华先生,你的脸怎么绿了?”      第46章      “我没事。”姬长华隐忍道:“你又喜欢上什么人了?”   “我喜欢上鲛人族的楚客卿了。”殷宁一脸崇拜, “他看上去好沉稳好有风度。”   “鲛人族……那岂不是特别有钱?”姬长华的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形象,顿时吃味道:“他是不是出手特别阔绰, 一掷千金, 才让你觉得特别有风度的?你身为仙门弟子,师辈一向崇尚返璞归真,你也不能轻易就被那些只有外在的俗物蒙蔽双眼……”   “我的眼睛好好的。”殷宁瞪圆了眼, “楚客卿可有内在气质了, 才不是那些只会撒钱的暴发户,你也不准说他的坏话。”   “好, 我不乱说了。”姬长华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好像一只小老虎,有爪子会挠人,但是挠得又不够重, 有种可爱的嚣张感。   “这样才对。”殷宁在他怀里蹭了蹭表示和解,“长华先生是个能够讲道理的好人。”   “好人?”姬长华险些失笑,“我是魔修,你真的不怕我吗?”   殷宁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 “我觉得你和其他的魔修不大一样,你很有耐心,不会一言不合就杀人,魔修不是都很嗜血残忍的吗?你一定是个良心未泯的好魔修,我要以身饲魔,让你放弃作恶的念头。”   “以身饲魔?想不到你师父那样冷酷的人居然能教出你这么单纯的徒弟。”姬长华眼神复杂,“你知道你师父玉清真人杀过我们魔界多少人吗?”   殷宁沉默了一下,摇着头道:“不知道。”   “你师父手上染的血,一点都不比任何一个魔修少。”姬长华轻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诱惑道:“不如你叛出师门跟了我吧,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殷宁怔了怔,连忙推开他缩进被子里,“我不可以背叛师父,他要是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如果背叛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你都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还装作这么正义凛然的样子……”姬长华都快无语了,“如果你师父发现你和一个魔修睡了,你猜他会怎么想?”   殷宁的脸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已,师父不会太介意的。”   “谁真的想和你聊天?”姬长华扯了扯被子,“你出来,我要和你睡觉。”   “那你进来吧。”殷宁犯困地打了个哈欠,给他在被窝里腾出了一个位置。   这么主动?   姬长华一脸不自然地钻了进去,抱着先亲了亲脖子,唇角的触感温软细腻,他的脸红了红,夸赞道:“你身上好香啊。”   “那是衣料的熏香。”殷宁眯起眼,“我师父亲手做给我用的,要我送你几块吗?”   “不用。”姬长华不好意思地移开眼,把他抱到身上,吞吞吐吐道:“那我开始做了……”   殷宁懵懵懂懂的眨了一下眼,一头青丝垂落在他心口,姬长华觉得这意境甚是撩人,当对方默许了,便伸手去解殷宁领口的扣子。   “啪”的一声,殷宁突然打掉他的手。   “你做什么?”姬长华微怒,“不要跟我玩欲拒还迎这一招。”   “这里不可以。”殷宁趴在他身上,认真地看着他,“有个姐姐教过我,成亲了才能这么做,其他人没有资格。”   “谁要跟你成亲?!”姬长华恼了,把他反推到床上,“你只是用来消遣的小点心而已,我今天一定要睡了你。”   殷宁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姬长华抬起他的后颈,一下下啄吻着他的脸颊。   怎么办……如果衣服被脱掉的话,一定会被女鬼姐姐打的……   情急之下,殷宁运起体内的灵力,想要暂时缚住对方,姬长华危险地眯起眼,制住了他的行动,“你该不会以为凭自己那点可怜的修为就能赢过我吧?”   殷宁示弱地看着他,姬长华凑近了亲他的唇,“这样才乖。”   “唔……”殷宁被吻得不适,却突然觉得身上的禁锢变弱了,他的手腕抬起来,想要趁机推开对方的脸。   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姬长华脸上的面具碰掉了。   空气中有一瞬间诡异的沉默,殷宁惊恐地睁大双眼,实诚地吐出两个字,“好丑。”   原先被面具遮住的地方,露出青鬼一样丑陋可怕的纹路,殷宁大受打击,从前对于眼前人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化为泡影,他可是个十足十的颜控,一想到居然跟对方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足发软,害怕地闭上眼睛,“你别靠近我。”   这种反应姬长华早就司空见惯了,那些上一刻还在和他言笑晏晏的娇美女子,只要一看到他的真面目,立刻就换了一张脸,恶毒刻薄地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他本来以为,殷宁至少会和她们不一样,至少会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一点。   原来,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你走啊!”   他突然想起自己和第一个未婚妻见面的场景,很单纯很温柔的小姑娘,见了他的脸之后吓得瑟瑟发抖,“少宫主,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我没办法接受自己今后要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我不想折磨自己……”   眼前的小少年吓得瑟瑟发抖,和从前相似的场景刚好重叠在一起,姬长华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温柔地伸出手想安慰他不要怕。   “啊——”殷宁吓得更厉害了,不停往墙角缩,“长华先生,你不要再过来了。”   姬长华自卑地缩回手,他面前的少年哪怕吓得失态,依然是惹人怜惜的漂亮,他似乎连触碰一下都会弄脏对方。   “好,我走。”姬长华一脸受伤地站起身,整个人逐渐消失不见了。   “太恐怖了。”殷宁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身上的衣服乱乱的,嘴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味道,他顿时一阵恶寒,立刻发动净水术漱了漱口,又清理了一遍身体被触碰过的地方,最后把身上的衣服烧掉了,重新换了一套新的。   “还有哪里被碰到了?”他神经质地抚了抚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情绪异常的气愤,“如果早知道他长这样,我死都不会让他亲嘴的,这是严重的欺诈!”   “我刚才居然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还抱在一起,我要把这张床烧掉……”殷宁的脸气得通红,正打算动手烧床,突然想到这间屋子不是他的,烧掉东西不好解释,只好悻悻地收回手,“算了,我先去别的地方睡。”   他把随身的东西收拾好带上,跑到隔壁敲响了长得最好看的一位师兄的房门,他需要治愈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奇怪……师兄晚上出去了吗?”   殷宁疑惑地往后退了一步,无趣地摇摇头,踱步走出了院子。   “吱吱——”   寂静的夜里,他隐约听到了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刨洞的声音,他四下望去,发现声源是从秦府的宝库那边发出来的。   小偷吗?   殷宁挑了挑眉,颇有兴味地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一步步靠近声音的源头。   杂乱的草丛中,一个金灿灿肉滚滚的小东西正在刨洞。   那是一只小仓鼠。   “居然敢在九鼎真人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殷宁恶作剧地凑过去,把那小玩意提了起来。   “吱吱吱——”   小东西不敢乱叫,挣扎着发出不满的哀声。   殷宁把它转了过来,对上了一双黑豆豆一样圆溜溜的小眼睛,他愣了一下,小仓鼠也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朝他呲牙,“放开我!”   “小偷还敢这么嚣张?”殷宁忍不住笑了出声,小仓鼠又呆了一下,两只小爪子在半空中刨了刨,声音弱了点,“我不是小偷,我是大盗。”   “大盗?”殷宁差点笑翻了,小仓鼠鼓起腮帮子,“我真的是大盗,你要是今天把我放了,我就给你很多很多的好处。”   “谁信啊?”殷宁提起它在半空中荡了荡,小仓鼠微微生气地制止了,“不要摇了,我——咕噜噜——”   只见它肉滚滚的身体突然冒出金光,腮帮子鼓大,嘴里吐出了一堆的金银玉石,“哐当当”掉到地上。   “好多钱……”殷宁的双眼发光,蹲到地上拣宝贝,小仓鼠看他捡得很开心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又吐了一点出来。   “我要发了。”殷宁一路捡着捡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一双鞋挡住了他的拣宝之路。   “你完蛋了。”小仓鼠顺着那双鞋爬到别人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殷宁。   殷宁的动作僵了一下,胳膊肘已经被抓住了,他惊疑地抬起头,看到一张阴沉的脸,“楚先生?”   “谁允许你捡这些宝贝的?”楚客卿把他手里的乾坤袋夺了过来,“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捡。”   乾坤袋里的金银玉石被一股脑倒了过来,重新塞进了小仓鼠的嘴里,楚客卿把乾坤袋重新丢还给他,声音冷冷的,“招财是我的灵宠,它刚才忍不住偷跑出来去挖宝库确实是我管教不当,我会亲自去跟九鼎真人解释清楚的。”   那声音间离生疏,好像他是微不足道的陌生人一样,殷宁的心里一刺,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的腿,“你……你别走……”   楚客卿的后背一僵,狠了狠心想要踢开他,殷宁的手率先放开了。   月光下,脚边的少年微垂着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楚客卿的眼神一滞,目光顺着那脖颈往下望去,看到了一枚鲜艳的吻痕。   好生气。   他魔怔一般弯下腰,伸出手钳制住殷宁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秀气的唇角微微红肿着,还印着别人留下的齿痕,楚客卿眯起眼,略带薄茧的指腹在上面刮了刮,眼里仿佛涌起了惊涛骇浪。      第47章   “谁干的?”殷宁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 下颌被掐得一疼,他对上了一双蕴藏着怒火的眼睛。   “吱吱——”小仓鼠受惊地叫了起来, 楚客卿回过神, 失态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抱歉,我只是看着你, 突然想到了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殷宁抚了抚自己的唇, “楚先生已经有孩子了吗?”   “是个很不孝的孩子。”楚客卿的态度温和了一点,“很任性, 不懂事,但也很可爱。”   殷宁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是吗?有楚先生这么好的人当父亲, 那个孩子一定很幸福。”   楚客卿的表情一痛,掩饰般地转过脸,“那孩子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咳,天色都这么晚了, 这里毕竟鱼龙混杂,你也不要到处瞎逛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殷宁失落地垂下肩膀,“那我回去了。”   “等等……”楚客卿突然从后面叫住他,“我送送你吧。”   殷宁的心里一甜,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欣喜,一路上他偷偷瞄着楚客卿的侧脸,其实楚客卿长得很一般,他对于楚客卿也不是那种情情爱爱的喜欢,只是一想到能和对方多待一会就觉得异常的满足,特意把脚步放慢了许多。   孰不知他在偷看对方的时候,楚客卿也在暗暗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越看越是心惊。   太像了,活脱脱就是宁儿长大后的模子……   可是,如果真的是宁儿,就算不认得他易容后的脸,怎么可能连自己养过的招财鼠都不记得……   两人各怀心思,待到走近殷宁的住所,楚客卿环顾周围的景致,随口问道:“这地方是给哪些门派准备的住处?”   殷宁想了想,认真回答,“这里好像是给三个门派准备的,罗浮山,玉阶门,天箜派。”   楚客卿沉默了一瞬,别扭道:“那你是哪个门派的?”   殷宁见他关心自己的门派出身,心里顿时暖暖的,“我?我当然是罗浮山的弟子啊。”   楚客卿的呼吸乱了一下,攥紧了拳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殷宁。”殷宁很高兴他终于问到了自己的名字,“殷商的殷,安宁的宁。”   楚客卿往后退了半步,险些情绪失控,殷宁奇怪地盯着他的脸,“楚先生,您怎么了?”   宁儿,竟然真的是宁儿……怎么办,居然让宁儿看到了他易容后中年大伯一般胡子拉渣的颓废样子!   “楚先生,您怎么了……奇怪,人怎么跑了?”殷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楚客卿风一样的跑掉了。   “都怪你,你为什么认不出自己的主人?”楚天越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立刻掀下脸上的易容.面.具,“刚才真是太丢脸了……”   小仓鼠怯怯道:“可是……都过了快十年了,小主人也会长大的,人类的气息是会变化的。”   “是吗……都过了快十年啊……”楚天越失落地垂下眼,“我印象中宁宁还是个小孩子,居然都长那么高的个子了。”   “楚先生,您去把小主人抢回来吧。”小仓鼠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以前是他们门派的人拦着不让您上山见人,现在人都见到了,小主人应该不会那么绝情吧?”   “这个不孝子。”楚天越别扭地垂下眼,“他肯定一点都不想我,所以从没来找过我。”   “也许是罗浮山的戒律森严呢?”小仓鼠试着为殷宁开脱,“比如有规定十年才能下山一趟什么的……”   楚天越仍然不为所动,“那他就应该写信给我。”   “也许是信件碰巧丢了?”小仓鼠在他身周窜来窜去的,“您就一点都不想小主人吗?”   “他都不想我这个当爹的,我为什么要想这个不孝子?”楚天越的表情依旧木木的,小仓鼠指责道:“那楚先生为什么从刚才起就在刮胡子?”   “我下巴都长出胡渣了,刮了才干净。”楚天越变出了一面水镜,镜子里照出了他俊美的脸,嗯,一点胡子都没有,显得分外年轻。   “口是心非的男人。”小仓鼠暗中吐槽着,肉滚滚的躯体就地滚了一圈,金光一闪,变成了人形的模样,和本体一样胖乎乎的,眯缝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憨态可掬,“既然楚先生不想小主人,那我自己去找小主人了。”   楚天越上下打量了它一眼,“招财,你太胖了,作为宠物看着很可爱,一旦变成人形就不讨人喜欢了。”   小仓鼠摇着头,“我不信,小主人以前那么喜欢我,天天把我带在身上,就算我变成人形他也一样会喜欢我的。”   楚天越耸了耸肩,“那你自己去试试看吧。”   “试就试。”小仓鼠不信邪,第二天一大早就蹲守在殷宁的住所门口,想要来一场浪漫的偶遇。   午间的时候,它泪奔地回来了,“小主人他——”   楚天越定了定神,“他是不是说好丑?”   “不是。”小仓鼠擦了擦眼泪,“他一开始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后来我叫住他,他居然叫我大叔……”   “哦……”楚天越莫名觉得好笑,“你现在的年纪按照鼠类的年龄计算,当然算是大叔了。”   “明明以前还会叫我小可爱的……”小仓鼠大受打击,趴到垫子上,突然疑惑地抬起脑袋,“楚先生,您是在偷偷试衣服穿麽?”   楚天越别扭地把试穿过的衣服收起来,“你看错了。”   “楚先生,您真是太心机了!”小仓鼠指责道:“我被喊大叔的时候,您居然在房间里偷偷地试穿哪件衣服穿起来好看,我……我也要穿漂亮衣服,人靠衣装!”   “不许抢。”楚天越危险地瞪着它,“这是我的衣服,你穿不下的。”   小仓鼠抢不过他,愤愤不平地收回爪子,“楚先生口是心非,明明说不想见儿子,结果自己躲起来偷偷打扮得那么漂亮。”   “我是在准备明天的赏花会。”楚天越面不改色,“主人盛情相邀,总要衣着得体些。”   “您就差直接把花戴在头上了。”小仓鼠变回了本体,吹了吹嘴边的胡须,“您小心儿子没勾引到,倒把秦小姐勾引来了。”   ……   隔天,赏花会。   一群鲛人族的少女唧唧喳喳地对着园子里盛开的牡丹玉兰围观,这可是在海底不能见到的稀罕玩意。   “楚客卿,您见多识广,这个叫什么呀?”一位少女好奇地问楚天越。   楚天越漫不经心道:“这个叫‘首案红’。”   “那这个呢?”   “白玉镶金。”   “楚客卿今天穿得好出挑呀。”鲛人少女爱慕地看了他一眼,楚天越一惊,慌忙往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   他都十几年没找过女人了,过着和尚一般禁欲的生活,就连自己有需要的时候都是私底下解决的,可不能因为这点小动作就在殷宁面前功亏一篑。   而且他穿漂亮衣服也不是为了给那些女孩子们看的,是为了给儿子一个好印象……   楚天越的耳根微烫,暗暗瞄了一眼殷宁那边,小少年的后背挺得笔直,长身玉立,在花树下融洽得像画中人。   他的宁宁都那么大了,长得到底是更像他还是更像娘亲呢……   楚天越的脑子乱糟糟的,鼓起勇气走过去搭讪,殷宁讶异地放下抚摸树干的手,“楚先生?”   “嗯。”楚天越站在树前,装作赏花的样子,殷宁歪着头看他的脸,“楚先生,你刮胡子了?看上去年轻好多啊……”   楚天越的脸腾地一红,“其实我已经三十了……你介意吗?”   “三十算什么,我师父都好几百岁了。”殷宁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楚天越放下心来,邀请他道:“前面那片牡丹开得更美,要过去看看吗?”   “好。”殷宁伸手拂去肩头的落叶,跟在他后面一道走,行至中途,楚天越突然转过身,把他困死在角落里。   殷宁茫然地眨了眨眼,整个人已经被抱住了,成年男人的呢喃响在他的耳边,“宁儿,我好想你。”   殷宁的手臂挣了挣,反而被抱得更紧了,楚天越抬起头,揭开了易.容.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我吃了驻颜丹,相貌和从前比起来一点都没变,你应该认得出来吧?”   殷宁当然认得他,这个男人就是女鬼姐姐第一次出来时要他帮忙杀掉的两个人之一,虽然他私心一点都不想杀掉这么好看的人。   “你……”殷宁的声音抖了抖,“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放开我,我要先回去了。”   “你不愿意见我?”楚天越危险地眯起眼,抓住了他的肩膀,“你的存在就那么让你觉得丢脸?是啊……我知道你的师父法力通天,他能给你最好的灵丹妙药,最好的经书典籍,无上的荣誉,我什么都比不上他,我是个失败的男人,但是我……我爱你,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说到激动处,这个男人竟然掉下泪来,殷宁呆了一下,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第48章   泪水滴下来的时候当然是凉的。   殷宁却像被灼伤一样缩回手, “你——”   如果他刚才没幻听的话,这个男人说爱他……   “你不要我了吗?”楚天越红着眼睛抬起头, “我可是你爹啊!”   殷宁的脑子“当啷”一下, 乱蒙蒙的,“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爹,你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楚天越的表情变了变, 上前钳住了他的手臂, “不孝子,你居然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想认, 我要教训教训你。”   这里虽然偏僻,却未必没人经过,楚天越看着儿子一副紧张的样子, 心中泛起无限的柔情,又隐隐带着一丝不被重视的愤怒,忍不住把人抓了过来,“你是玉清真人的徒弟又怎样, 父亲教训不听话的儿子天经地义,他就是想管也没道理管。”   “你——”殷宁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反抗不了这个突然发疯的男人,楚天越的怀抱坚实有力,他的呼吸紧了紧,习惯性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楚天越低头看着儿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和小时候有点肉呼呼的触感不一样,这双手优雅莹润,似乎很适合去做描字作画的风雅之事,他的眼眸深了深,用自己的掌心裹住了殷宁的手背摩挲,“真的是长大了,以前爹爹一只手就能包住你的两个小拳头,现在办不到了。”   殷宁的心口“砰”的跳了一下,害羞地缩回手,楚天越的眼神一冷,又把他的拳头包进自己的手心里捏着,触感依旧柔嫩,只是相比以前的绵软,更多了一丝韧度。   我的宁儿长大了,他已经不需要爹爹照顾了……   楚天越的心里既欣慰又悲哀,走进屋内把殷宁放下来,小少年的身躯笔直修长,穿着素雅又不失礼数的外衫,楚天越低下去,碰了碰殷宁的额头。   “唔……”殷宁无措地闭起眼,然后脸颊也被抚摸了,带着灼人的温度,那触感顺着他的下颌落在他脖颈间的吻痕,楚天越的声音沉了沉,“谁干的?”   “不告诉你。”殷宁微微睁开眼,便看到楚天越微怒的眸子,脖子顿时凉飕飕的,“这是我的隐私,不告诉你。”   我的宁儿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楚天越抑制住自己濒临极点的情绪,微微俯身,想去脱他的鞋。   殷宁吓得把脚缩到一旁,“你要做什么?”   “我是你父亲,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楚天越的声音仿佛没有温度,殷宁早就过了筑基期,经过彻底的洗髓,身体不染纤尘,也很少出汗,早就不用像凡人一样需要每天洗浴清理,浑身的肌肤莹白透澈,每一根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楚天越摘掉他的鞋,又把袜子脱了,露出了一双细窄的脚丫,脚面白若霜雪,脚趾头却圆润粉嫩,不由呆了一呆,“看来你的师门也没怎么亏待你,居然还是这么娇生惯养……”   “宁宁小时候怕凉,夜里喊冷,都是爹爹把你抱到怀里暖手暖脚的。”楚天越突然笑了笑,“那个时候你小小个的,只会依赖我,你都忘记了吗?”   殷宁愣了愣,摇着头道:“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楚天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狠厉,伸手解掉了自己的外衣,把他推进被里,“虽然你身上没胎记,但身体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我现在就让你回想起来。”   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微妙的气息,那种气息难以形容,殷宁微微仰起脖子,只觉得身周都被楚天越的味道包围了,他有点紧张,又有点想哭,楚天越把头埋进他的颈间,声音淡淡的,“你娘亲走了,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彼此相拥的距离紧不可分,殷宁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在叫嚣着渴求对方的接触,这种太过失控的本能让他觉得惧怕,他咬了咬唇,努力想要挣开对方的怀抱。   “宁儿,你想要爹爹对不对?”楚天越压住了他的手腕,“不管你再怎么断情绝欲,血脉相融的本能是不可能抵抗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事,爹爹都会原谅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爹爹都会照顾你,玉清真人就算再厉害又这么样,他能像爹爹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你吗?”   “啊……”殷宁的眼眶红了红,手脚已经被握住了,一股暖流顺着四肢蔓延到心脏,楚天越的动作细致而有耐心,“爹爹这些年遇到了很多事,都是想着宁儿才撑过来的。”   殷宁见他外貌如同少年一样,气质却平添了几分沧桑,不由试探地伸出手,楚天越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眼里蕴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深情。   “你……真的是我爹吗?”殷宁又把手缩了回来,“可是你明明那么年轻,看上去只比我大个三四岁……”   “外貌都只不过是皮囊而已。”楚天越让他摸自己的骨头,“真正的年纪是要从骨龄判断的。”   “那你现在三十岁……”殷宁把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你是十六岁的时候有儿子的吗?”   楚天越面色微郝,殷宁搂住了他的脖子,“我师父说一个男人不满二十岁就成亲是不负责任的事情。”   楚天越:“……”   “不过我喜欢你。”殷宁侧着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师父说我从小父母双亡,可是我总觉得你很亲切,这就是父子之间的亲情吗?”   楚天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沉了沉,“你师父是这么跟你说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殷宁摇着头,又把脸靠在他的心口上,“你能跟我讲讲吗?”   楚天越的目光一柔,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好。”   殷宁蜷到他怀里,楚天越从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开始讲,讲到一半殷宁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道:“明天再讲吧,我想睡觉。”   “小懒虫。”楚天越刮了刮他的鼻尖,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看着儿子沉睡中明净的脸蛋,心头一阵宠溺,忍不住想亲亲额头。   宁儿,我的宁儿,我最珍视的宝贝……   楚天越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眸逐渐变得炙热,浓烈的魔气飘荡在他的身周。   “谁要当你的好父亲?”楚天越勾起唇角,笑意彻骨的凉,“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你居然就这么把我忘了,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老实听话的男人了,你要是再敢抛弃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49章   “宁儿, 宁儿……”   殷宁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个低沉的声音唤着他的小名,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困……还要睡。”   “真拿你没办法。”楚天越无奈地笑了笑, 抬起食指圈绕着殷宁的发丝,指间的触感柔顺细滑,犹如上好的绸缎, 他想起从前自己总是给儿子扎小辫子, 一条条地绑起来再打结特别可爱,如今殷宁是罗浮山的弟子, 就要换做道士的发髻,虽然看着齐整精神,却失了少年的烂漫感。   殷宁年方十四, 还在发育期,手腕和脚踝的骨骼纤细柔韧,楚天越想到自己差不多岁数的时候是在家族里干粗活重活,养不出儿子这么精细的手脚, 一时又感慨,又疼惜,把儿子揽进怀里,看着儿子脖颈间还不甚明显的喉结,小小的一个突起,仰起来的弧度既脆弱又稚气,因为刚刚进入变声期,介于孩子和成.人之间模糊的界限,话说多了还会哑哑的,楚天越很想听他多喊几声“爹爹”,好像怎么都听不腻似的。   其实楚天越这几年过得很不好,当年苦等儿子不归,他数次想上山寻人都被阻挡,心灰意冷之际,还经历了意外的磨难。   他碰到了专索人命的魔修,拼了命地不想死,只是为了能再见儿子一面。   魔窟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迥然不同,等他脱困时,外面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魔界是赤.裸.裸的黑暗丛林,为了抢夺一点资源,哪怕是挚友也能自相残杀,为了活下去,他杀掉了背叛他的好朋友,即使对方此前已经跟他共患难了好几年,他下手的时候仍然没有半点波动。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手上沾染过多少鲜血了,为了活下去,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在近乎丧失理智的时候,儿子是他唯一的救赎,是他逐渐变得麻木的心脏里面唯一柔软的地方。   “宁儿,爹爹爱你。”楚天越的眼眸深了深,抱起儿子的动作轻柔得好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似的,“你是爹爹一个人的宝贝,爹爹当然舍不得伤害你一根头发,但是你要乖乖的,除了在爹爹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他伸出手,认真地帮殷宁整理着头发和着装,连系一条普通的腰带都是亲力亲为,只有在做这些日常小事的时候,他才能依稀找回从前父子相处的温馨感。   “我的宁宁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孩子。”楚天越皱了皱眉,“谁都配不上我的宁宁,他们一定是想把宁宁从我身边拐走,让我变成一个孤独一生的男人,我绝对不要这样。”   “我的宁宁才十四岁,光是筑基期的修士就可以活足足两百岁,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楚天越抱着儿子自言自语,“所以宁宁在一百岁之前都不准谈情说爱,不然我这个当爹的会受不了的。”   “唔?”   怀里的少年呻.吟了一声,楚天越回过神,又恢复了一副好父亲的神态,“宁儿,你醒了?”   “楚——”殷宁眨了一下眼,楚天越亲了亲他的额头,“叫爹爹。”   殷宁害羞道:“爹爹。”   他有点相信楚天越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毕竟这种自然的亲昵感是绝对没办法伪装出来的。   “你饿不饿?”楚天越突然笑了一下,“爹爹做好吃的给你吃。”   殷宁摇了摇头,“我已经开始学着辟谷了,平时不用吃太多东西的。”   “那你还缺什么东西,穿的?用的?”楚天越伸手捏了捏他的衣角,“爹爹都给你买。”   “那些东西平时师父都会给的。”殷宁仍然不为所动,楚天越大感痛心,觉得儿子已经被玉清真人收买了,“你师父对你有求必应,那你是不是不需要我这个爹了?”   殷宁慌忙辩解,“不是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信,我都把我忘了。”楚天越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委屈,顿了顿又问,“有多喜欢?”   “光是抱在一起睡觉就觉得很幸福的那种喜欢。”殷宁比了个手势,“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楚天越这才高兴了点,殷宁推了推他道:“我要回去了。”   “不准走!”楚天越扯住了他的手腕,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压低了声音,“你要回去做什么?”   “我要回去见我的师兄师姐。”殷宁疑惑地看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他们都是跟我一起来贺寿的同门,就算我要跟爹爹相聚,也得先跟他们交待一声,这是礼节。”   “哦,原来是这样……”楚天越松了一口气,“也好,那你先回去吧。”   殷宁心里一甜,晕乎乎地走出门,一阵凉风刮过,他的困意顿消,突然想起了女鬼姐姐的事情。   女鬼姐姐要他杀爹爹,难道是爹爹曾经对生前的女鬼姐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女鬼姐姐他也喜欢,爹爹他也喜欢,两边要是打起来他该偏袒谁啊?   殷宁烦恼地攥紧了拳头,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刚一进屋,果然第一时间就是劈头盖脸的“凶器”。   “你昨晚去哪里了?”女鬼姐姐严肃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的,时不时向他投掷一些杂物,殷宁连忙低头鼠窜,不满地抗议,“你好凶!你为什么总是要打我?”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材。”女鬼的声音冷了冷,“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师兄来找你,还是我帮你应付过去的?”   殷宁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帮自己糊弄这种小细节,顿时一脸感动,女鬼咳了一声,别扭道:“怎么了?”   “姐姐你生前一定是个好女人。”殷宁又纠结了,“像你这样的好女人,欺负你的一定都是坏男人。”   “你懂什么?”女鬼气势一厉,殷宁缩了缩肩膀,鼓起勇气问:“你以前到底是怎么让那个姓楚的欺负的?”   “你——”女鬼周身突然失控地冒出摄人的鬼气,黑雾中浮现出一张女人可怕狰狞的面孔,殷宁的唇齿颤了颤,哑声道:“对不起……”   女鬼姐姐这次的生气不比往常,屋子里一切可以砸的东西都往他身上砸,殷宁见对方失控,真怕她会杀了自己灭口,慌忙夺门而出,女鬼在后面紧追不舍,“死小子,你给我站住——”   ……   “宁儿……”   楚天越在自己屋里突然心神一凛,跑出去细瞧,很快就用神识扫视到一团黑雾正追着儿子跑。   “这是鬼魂?光天化日之下游.行,看来已经到了日游的境界了。”楚天越的眉目一敛,迅速掠了过去,把儿子护在身后。   “楚……?”女鬼愣了一下,随即身上的戾气反而变浓了,“是你……”   楚天越也看清了隐藏在黑雾里的脸,险些失声,“殷雪尘……”   “闭嘴。”女鬼冷然道:“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其实女鬼在日光下的气息已经相当衰弱了,楚天越想着自己要是还手对方肯定就直接烟消云散,但是不还手就更吃亏了,在电光火石之下,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把背后的殷宁突然拉出来,挡在自己身前,大义凛然道:“你连宁宁都要打吗?”   殷雪尘呆了一下,楚天越趁机把儿子推出去,殷宁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殷雪尘身上,却听楚天越催促道:“快喊娘亲啊!”   殷宁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团黑雾,只觉得轻飘飘的,却又能托住自己,他眨了一下眼,仰起脸叫道:“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麻麻: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当复仇女神( ̄_ ̄|||)   第50章      殷雪尘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恢复记忆, 眼前站着两个她在世界上最恨的男人,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还扑到她身上喊娘亲, 殷雪尘越看越觉得殷宁和那个姓楚的混蛋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顿时恨恨地推开他道:“滚!”   她没办法抑制自己不去恨这个孩子,在作为一名母亲之前, 她首先是个人, 她是世家大小姐,仙门圣女, 本来有着远大的前程,不必像凡俗女子那样嫁人生子一辈子当个贞妇,她可以比这世上的绝大部分男子飞得更高更远, 结果,就因为意外失节,她不仅要承受散功的痛楚,还要陷入油尽灯枯的命运, 最后只能作为一个孤苦无依的鬼魂飘荡在世上,她如何不恨?   “我要……杀了你。”殷雪尘愤愤地抬起眼,楚天越的脸色变了一下,把儿子拉了过去,“你这个女人,怎么连儿子都舍得打?”   “我根本就不想生孩子!”殷雪尘面容狰狞,“姓楚的,你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生下这孽子……我要杀了你!”   “当年明明是你强迫我的!”楚天越气得眼睛都红了,“我那个时候才十六,你知道我一个人带孩子有多辛苦吗?!”   殷雪尘呆了呆,楚天越生气地抱起儿子,赌气道:“刚才认错了,这个不是你娘,你娘是这世上最温柔美丽的女人,才不是什么凶巴巴的恶鬼。”   “爹?”殷宁趴在楚天越肩头,恋恋不舍地看着站在原地的女鬼姐姐,“她真的是我娘亲吗?”   “她不是。”楚天越的表情冷了冷,把他放到树藤底下的石凳,“你乖乖坐着,爹爹给你梳头发。”   “哦。”殷宁乖乖垂下头,任楚天越给他梳理刚才跑乱的头发,殷雪尘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女鬼姐姐走了。”殷宁指着女鬼消失的位置,歪了歪头,“你刚才是在故意气她吗?”   楚天越把手里的桃木梳摔了,“我是在气她那么对你。”   “女鬼姐姐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殷宁低头玩着自己的头发,“其实她有时候会半夜偷偷来帮我盖被子。”   楚天越“哦”了一声,“盖被子算什么?”   “不算什么。”殷宁撇了撇嘴,“我只是想说,她偶尔也会关心人的。”   “你喜欢她?”楚天越的表情变得无奈,把脸凑近了点,认真地看着儿子,“真的喜欢?”   “喜欢。”殷宁点点头,“我想抱抱她。”   “乖儿子,真拿你没办法。”楚天越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其实她不算我老婆,不过她是你的生母,我帮你把娘亲带回来好不好?”   “好。”   ……   “殷雪尘,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那里。”   楚天越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突然出声,“你现在是鬼魂,如果白天的时候长久在外面游走,很容易魂飞魄散的。”   “与你何干?”殷雪尘缓缓现形,面色冷淡,楚天越皱了皱眉,“你跟我去见宁儿,他想你了。”   殷雪尘沉默了一下,“我不想见那个孽种。”   “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满口的孽种……”楚天越既无奈又气愤,“你有什么怨恨,只管撒在我身上就好了,别对着孩子发火。”   殷雪尘冷冷一笑,“我知道我现在实力不如你。”   “我不管,反正你是宁儿的娘亲。”楚天越突然施法困住了她,“你再这样消耗下去会魂飞魄散的,就算为了儿子,我也不得不救你。”   “你——”殷雪尘见挣不开束缚,顿时暗骂,“我不用你假好心……”   楚天越在心里不停默念都是为了孩子,把绳索一拽,“你和你师父玉清真人一个性子,清高到不可一世。”   殷雪尘,“……”   “宁儿,我给你把娘亲带回来了。”楚天越牵着绳子走到门口,把殷雪尘硬是推了进去。   “女鬼姐姐?”殷宁好奇地探出头,见殷雪尘别扭地站在门口,立刻友好地伸出手,“娘亲?”   殷雪尘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像爹,心里一阵怨愤,却又碍于楚天越的禁锢,只能认命地任由殷宁围着她转圈圈。   “女鬼姐姐,你的真面目好漂亮……”   “女鬼姐姐,你真的是我娘亲吗?”   “女鬼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十四岁的少年长得还没有她一个女鬼来得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环住她,“真好,这下我有爹也有娘了。”   殷雪尘还是没办法强迫自己喜欢他,回抱的手臂异常僵硬,殷宁却很兴奋,“爹,娘亲她抱我了。”   “嗯。”楚天越在外面微笑着点点头,一家三口看上去勉强算是融洽。   殷宁很高兴自己终于父母双全了,立刻拉着殷雪尘走到书桌前,“娘亲,我明天就要回师门了,可是我不想回去,我想和爹娘在一起,又怕师父会生气,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写信,师父看了才不会生气吗?”   等等,殷宁的师父,那不就是……   殷雪尘的心里一惊,轻咳了一声,“我帮你写。”   “等等——”楚天越眉目一凛,突然跟着走了进来,把殷雪尘将要拿起的笔压了回去,“你是想向他通风报信?”   殷雪尘不想被楚天越所制,确实抱着这样的想法,如今被拆穿,顿时恼怒道:“我已经出师了,绝不会那么没出息。”   “这样就好。”楚天越不浅不淡地笑了笑,“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你就乖乖留下来照顾宁儿吧。”   殷宁见气氛不对,连忙跳到两人中间,“你们不要吵架了。”   “我从来不跟女人瞎计较。”楚天越的眼神温柔,“爹爹有事出去一趟,宁儿先和娘亲好好相处吧。”   “嗯。”殷宁点点头,讨好地拉拉殷雪尘的袖子,“娘亲教我怎么写信吧。”   殷雪尘瞧他眼睛大大的,眉宇间还透着些微稚气,又想到以前自己每晚都给他盖被子,这才过了没几天,居然就这么向着楚天越,她的心里顿时一阵憋火,“你别叫我娘亲,反正你最喜欢的是你那个爹。”   殷宁怯怯道:“我也喜欢娘亲。”   “那你干嘛让他绑着我?”殷雪尘挣了挣手里头的绳子,“你放了我。”   殷宁犹豫了一下,上前帮她解开。   解不开。   殷宁犯难道:“好像只有爹爹能解开。”   “我就知道。”殷雪尘皱了皱眉,坐下休息,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在古籍上见过的一个咒术,心里有了打算,便哄着殷宁道:“你过来,我抱抱。”   “真的?”殷宁有些惊喜,主动凑了过去,殷雪尘眯了眯眼,“你看着我的眼睛。”   殷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不多时便觉得困乏,殷雪尘把他的身体接住,在他手背上割开一道血痕。   这解咒,需要与施咒人血脉相近的人作为血引才能解开,殷宁既然是楚天越的亲生儿子,自然也能解开……   奇怪,为什么……   殷雪尘一阵错愕,神识却突然听到楚天越传音入密,“殷雪尘,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没什么。”殷雪尘见事情败露,连忙缩回手,楚天越警告她道:“你最好别心存什么逃跑的打算,我不会允许的。”   “娘亲,怎么了?”殷宁舔了舔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殷雪尘呼吸一促,把他抱紧了,“你爹他……对你好吗?”   “很好啊。”殷宁笑了笑,“他说我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肯摘给我。”   殷雪尘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只是现在再看儿子,半点都不像楚天越了,反而越看越像自己。   ……   “这个女人,居然妄图用宁儿的血来解我施下的咒。”   楚天越收回神识,“难为她能想到这招,可惜……我现在已经是魔修,身体里的血液更是经过奇异的变化,宁儿的血怎么可能发挥效用。”   “她的魂魄太脆弱,要是贸然乱跑很容易消散的。”楚天越闭上眼睛,“我是为她好,但是我低调,我不说。”   他现在正在烦恼另一件事情。   他发现他的儿子似乎太受欢迎了点。   “居然在房间里私藏宁儿的画像。”他的神识透过罗浮山某位男弟子的屋里,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张精细的素筏,“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外表一本正经的,居然敢写那么肉麻的话。”   “还有这个也是……”他又用神识扫视过另一个地方,面上微怒,“他居然偷走了宁儿的一个香囊藏在自己袖子里,都一百多岁了,为老不尊,不可原谅。”   “那里居然还有一个魔修。”楚天越的表情一沉,“带着个面具,鬼鬼祟祟的……”   “男的怎么可以觊觎我儿子?”楚天越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宁儿应该平平安安活到一百岁,然后和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谈情说爱,两百岁的时候再生个小小宁儿。”   他跃下屋檐,悄无声息地落到那个戴面具的魔修身后,想要净化一下儿子周围的险恶环境。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来了,又到了FFF团出现的日子……   第51章      “谁?!”   那戴面具的魔修很是警觉地飞掠到远处, 看到楚天越的相貌不由得一怔,眼神复杂。   “你鬼鬼祟祟地躲到那里偷窥是何居心?”楚天越的眉头一皱, 他并不会像一般正派修士那样对魔修心存偏见, 只不过魔修没有那么多道德规则束缚,作风确实更加随性不理智,很有可能会做出让殷宁不太舒服的事情。   等等……这个魔修的装束……   楚天越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袖口, 布料的做工很精致,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袖口上纹着的妖火图案, 正是魔界的圣地不夜宫的标志,魔修们虽然纪律松散,作风随性, 却并不是没有组织的,不夜宫就是把这一盘散沙聚合起来的地方,楚天越在魔界活动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魔修里的几大巨头会定期到不夜宫商议要事。   眼前这个魔修的修为虽然没他高, 身份却很敏感,为什么宁宁会被这样的人盯上……   楚天越略一思虑,觉得非抓住对方不可,瞬间凝了凝神,身周撑开了一道结界,困住了对方。   “如果他想对宁宁不利,我就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楚天越这么想着,施施然走了过去,“你是谁?”   “……”那个魔修沉默了一下,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不夜宫少主姬长华。”   楚天越神色一凛,手上用劲,强忍住自己想要杀人灭口的欲望,“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找人……”姬长华眼神飘忽,楚天越绕着他转了一个圈,“你想找殷宁对不对?”   “嗯。”姬长华觉得有点难堪,楚天越停下脚步,“你是魔修,找他一个正派弟子做什么?”   “……”   “难道宁儿以前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楚天越的眼神一冷,“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少宫主宽宏大量,就别计较了吧?”   姬长华见他又俊又强,言语间满满都是宠溺的意味,不愧是殷宁朝思暮想的男人,心里顿时一阵自卑,退缩道:“他没得罪过我,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既然你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了……”   朋友?无缘无故的,宁儿怎么会和一个魔修做朋友?   楚天越心下疑惑,并不肯就这么放人走,反倒把他拖了过来,“你真的和宁儿是朋友?”   姬长华只觉得脖子一冷,“真的。”   “如果真的是朋友我当然欢迎,宁儿身边的朋友一直都很少。”楚天越微微一笑,“宁儿就在那间屋里,你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姬长华莫名觉得这笑意让他齿冷,只能硬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今天先不见他了。”   “那就好。”楚天越解开了结界,“你请便。”   ……   “一看就不是什么朋友。”楚天越收回目光,“他的父亲是不夜宫的主人,我不方便得罪他,却也不能让他缠着我儿子。”   “宁儿应该待在一个平静祥和的地方,专心修炼,每天都有爹爹宠爱,娘亲照顾,没有来自外界的干扰,也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的糟心事,开开心心地当个小皇帝。”楚天越想着想着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神识扫过屋里的母子二人,都是漂漂亮亮的容貌,让人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大概是因为从小父母双亡,他很向往那种合家团聚的生活,殷雪尘在他的概念里,不是一个可以谈情说爱的娇妻,更像是一种象征母亲的符号,她是孩子的娘亲,是辛辛苦苦给他生下后代的女人,所以不管殷雪尘对他的态度再糟糕,他都不能伤害殷雪尘。   可惜,殷雪尘不是这么想的。   她越看楚天越越讨厌,她的师父玉清真人是何等风雅清高的人物,对于女子的态度疏离却从不缺少必要的礼遇,相比之下,楚天越太过蛮横,只是因为她是殷宁的生母,就强制性地硬把她扣留住,最后更是为了理想中的生活,还把她带到了一座禁闭的孤岛上。   这座孤岛据说是楚天越心目中的理想乡,殷雪尘每天待在岛上孤立无援,岛外还用符阵布置了结界,没办法像外界求助。   每天唯一面对的,就是她的儿子,楚天越觉得她是名门大小姐,学识应该比自己要好上许多,就强制她每天辅导儿子的功课。   “娘亲,这个字怎么念?”殷宁捧着书问她。   殷雪尘冷冷地看着儿子,殷宁失落地低下头,“你不喜欢教我吗?”   “你怎么一点都不思念自己的师门?”殷雪尘反问他,“你在罗浮山上被教导快要十年了,如今一声不响地跟着那个姓楚的来到这座孤岛,就一点都不考虑师门的感受吗?”   殷宁怔了怔,别扭地转过眼,“可是我喜欢爹爹……”   殷雪尘气得不行,“你爹爹那个蛮横霸道的样子,也只有你这个当儿子的会喜欢。”   殷宁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别生气……”   殷雪尘甩了甩袖子,“不许碰我。”   殷宁乖乖到一旁坐着,“好,不碰你。”   过了一会,楚天越过来了,见气氛冷冷的,顿时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   “娘亲生气了。”殷宁指了指殷雪尘,“说你蛮横霸道。”   “我霸道?”楚天越眉头一皱,“殷雪尘,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天你练功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是谁帮你续命的?”   “我不用你假惺惺的……”殷雪尘闭上眼,“你可以另外找一个贤惠听话的女人帮你持家,反正凭你现在的本事找上十个八个也没问题。”   “那能一样吗?你是宁宁的亲生母亲!”楚天越克制住发火的冲动,把儿子带出去了,“走,跟爹爹一起去打猎。”   这座孤岛是楚天越控制的,所谓狩猎也只不过是一种乐趣而已,殷宁的手里带着吹箭,箭头涂着可以麻.痹猎物的麻.药,他一边注视着远处,一边心不在焉道:“爹爹,我不要别的娘亲。”   楚天越哑然失笑,“宁儿在说什么傻话,你的娘亲就这一个。”   殷宁把吹箭的筒口放下来,转过脸认真地看着他,“真的吗?”   “爹爹以前就答应过你的,忘了吗?”楚天越揉揉他的头发,“我可是个信守承诺的好男人。”   殷宁伸手摘了一把路边的野花,“给。”   “送给我的吗?”楚天越吃了一惊,“我……很喜欢。”   “不是给你的。”殷宁摇了摇头,“女人不是都很喜欢鲜花吗?你拿去送给娘亲吧。”   楚天越的脸红了红,别扭道:“我不送,感觉很奇怪。”   “难怪娘亲不喜欢你。”殷宁鄙视地看着他,“你这样会孤独一生的。”   “有你这么说爹的吗?”楚天越弹了弹他的额头,殷宁“哎哟”一声,眼睛湿了湿。   “对不起……”楚天越无奈地帮忙揉了揉,“忘了你的身体跟爹爹不一样了。”   “爹爹的身体硬得跟铁块一样。”殷宁转了转眼珠子,“我什么时候也能修炼得和你一样?”   “这样需要千锤百炼,对宁儿来说太辛苦了。”楚天越笑了笑,“宁儿就在这里安心当爹爹的小皇帝,还有娘亲照顾,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殷宁止住了接下来的话,他觉得楚天越这个爹似乎对他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过重了。   这种待遇和殷雪尘是迥然不同的,楚天越对殷雪尘的一切冷淡行为和恶言恶语都熟视无睹,只要不离开这座岛,殷雪尘不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楚天越都不会去阻止。   但是,他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不管有什么小动作楚天越都会知道,而且楚天越根本不让他跑得太远,就连夜里都是睡在一起的。   他还记得,有一次夜里碰巧醒来,便看到楚天越的眼睛还睁着,在咫尺之距牢牢地盯着他,一副保护过度的模样……   虽然他也很喜欢楚天越,甚至经常会黏着对方,可总觉得,这样的状态似乎是不正常的。   “爹……”殷宁踌躇着开了口,“我十四了,晚上可以一个人睡吗?”   楚天越的表情犹如石化一样僵掉了,殷宁鼓起勇气,半是请求半是强制的,“你去和娘亲一起睡吧。”   宁儿不要他了……   殷宁提着刚刚打完的猎物走后,楚天越还残留着被抛弃的悲哀中,他浑浑噩噩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殷雪尘的房间。   “你怎么又来了?”殷雪尘见他一脸煞相,立刻嫌弃道:“孩子呢?”   “他不要我了……”楚天越把脸埋进掌心里,突然抬起眼,恶狠狠地盯着她,“是不是你诱导的?宁儿他刚才说不和我一起睡了。”   殷雪尘怔了怔,随即冷笑,“他都十四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只有你这个恋子成狂的父亲才会每晚跟儿子一起睡。”   “我就是恋子成狂又怎么样,总比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好。”楚天越收敛了自己眼中的杀气,“他是我一个人的,我会给他最好的环境,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未来。”   殷雪尘眉目一凛,“楚天越,你这样是不对的,孩子长大了就应该放手让他去外面闯荡,不能这么拘着,你这样把孩子困在一座孤岛里,不让他接触外面的事物,不让他了解人心险恶,如果……如果以后你出了什么事,照顾不了他……”   “我不会出意外的,我要长生不老,这样就能一直活在世上照顾宁儿了。”楚天越的眼眸深了深,“殷雪尘,我恨你师父,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摔进泥土里。”   “狂妄自大!”殷雪尘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师父是当世最强大的几人之一,就凭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天越挑了挑眉,“殷雪尘,我们要不要打一个赌?”   “赌什么?”殷雪尘一脸讽刺,楚天越施施然道:“如果我有朝一日赢过你师父,你就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虽然殷雪尘认为楚天越绝对不可能打败玉清真人,却也不愿意吃莫名其妙的亏。   “到时候再说。”楚天越垂了垂眼,“你放心,我不会提那些龌龊的要求。”   ……   自从殷宁提出不再睡在一起的要求,楚天越的心里虽然颇为失落,却也没有怎么在殷宁面前表现出来,为了有朝一日能打败玉清真人,他在安置完岛上的事情后,就找了个借口闭关。   他一闭关,殷宁无形中就变得寂寞许多,殷雪尘是个不爱说话的鬼魂,岛上没有什么能够交流的灵物,平时只有小仓鼠陪着他。   小仓鼠的人形胖乎乎的,和本体的憨态可掬比起来,似乎太过笨重了,所以平时还是维持本体,窝在殷宁手心里卖萌。   殷宁听它“小主人小主人……”地叫,心里颇感有趣,“我以前是不是跟你的关系很好?”   “小主人以前对我可好了。”小仓鼠兴奋道:“会亲自给我洗澡,还会亲亲……”   “亲亲?”殷宁凑近了道:“是这样吗?”   腾地一下,小仓鼠的脑袋冒出热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我……”   救命!它刚才只是随口花花,没想到小主人当真了!   小仓鼠肉呼呼的身体跳下地板转了个圈,突然害羞地躲起来消失不见了。   “招财?”殷宁唤着它的名字,“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小仓鼠伸出爪子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不要过来……”   “哦。”殷宁摸了摸自己的唇,耸了耸肩,“那你就在那边待到天黑好了。”   “呜……”   “今天的招财好奇怪啊……”殷宁疑惑地耸了耸肩,自己跑到海边去消磨时间了,这座孤岛就像是楚天越的所有物一样,就连在海边玩耍也是分外安全,不用担心被海浪淹没的烦恼。   殷宁赤着脚,坐在海边的礁石,随手拿起旁边的小石头打着海浪,正是惬意的时刻,却突然远远地看到一尾船帆像这边驶来。   那船虽小,却很是富贵华丽,殷宁只来得及把鞋穿上,便看到那辆船渐渐近了,他站起来一看,原来是一船的鲛人。   为首的少女正是鲛人族的公主月流珠,殷宁记得她以前来过岛上一次,那时候似乎是和楚天越商量什么事,还送了一船的东西过来,是个热情的大美人。   “月公主?”殷宁连忙从礁石跳下,走到他们停靠的岸边,“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可爱的宁宁啊。”月流珠掩着羽扇,“你爹爹呢?”   “爹爹最近闭关了。”殷宁注意到她旁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年,脸蛋清俊好看,不由多瞧了几眼。   “这是我的弟弟临歌。”月流珠似乎知道殷宁失忆的事情,连忙把弟弟推了过去,“你们小时候见过的,你还喊他小叔叔,天天一起玩……”   “你好。”临歌拘谨道。   “小叔叔?”殷宁重复了一遍,临歌的耳根一红,“嗯……”   “月公主,我带你们去找爹爹。”殷宁在前面带路,月流珠喜欢得不行,“想不到宁宁长大后居然变得这么懂事了。”   哎……要是娘亲也能像月公主这么温柔就好了……   殷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他们走到了楚天越闭关的地方,先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却是一处颇为宽敞的洞穴,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楚天越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眼里蕴含着淡淡的紫气。   “楚客卿的修为越发精进了。”月流珠一喜,暗想自己当年真没接济错人。   “月公主来了?”楚天越的目光温柔了点,“小王子也来了?”   “楚客卿。”临歌淡淡地做了个礼。   “宁儿,这是你的小叔叔。”楚天越难得调笑了一句,“以前把你当做小姑娘,还说想认我做岳父。”   “楚客卿……”临歌的脸红了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月流珠偷笑,“我弟弟小时候的眼神确实不大好。”   殷宁一脸茫然,又见临歌害羞到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立刻同情地拉拉他的袖子,体谅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临歌的手臂一抖,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接触,面色微郝,“嗯。”   月流珠这次来找楚天越,却是来谈有关货运的事情,海底有很多奇珍异宝,在陆地上价值连城,可这些东西要兜售出去,难保不会惹人眼红,徒留麻烦,所以必须找个在陆地上信得过的人来做中间人,思来想去,当然还是族中的客卿最合适了。   殷宁听着听着,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楚天越也不怎么想让儿子接触这么复杂的事情,便提了个建议,“宁儿和小王子到外面叙叙旧吧,我和月公主要商量重要的事。”   “好。”殷宁乖乖应了,和临歌一道出来,开始双方都还沉默不语,殷宁想了想,打破寂静道:“小叔叔以前跟我关系好吗?”   “还……还不错。”临歌似乎有点别扭,“不过那个时候你太小了,大约都忘了吧。”   “你是鲛人,那你很会游水了?”   海风刮来,殷宁缩了缩脖子,“虽然我是水灵根,却并不怎么适应在水中作战。”   “人和鲛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当然天赋也不同。”临歌还是很得意自己在水中的天赋的,“如果论水战,人类修士怎么都比不过鲛人的。”   殷宁的心里突然燃起了好胜之心,“那我们来比比看。”   同是筑基期,也不存在什么以强制弱的问题,殷宁用灵力裹住自己的身体以免被弄湿,潜入了海底,冒出脑袋道:“过来啊!”   临歌也微微被他挑起了争斗的心里,他整日生活在宽广的南海,这片海域对他来说就犹如小池一般,眼见得殷宁像鱼一样的动作,不由淡淡一笑,跟着潜了进去,想去制服他。   “哈……”   游着游着,殷宁便觉得海底天然的水压在压迫着自己的灵力,临歌在后面穷求不舍,他的手里结出一个法印,袭向对方。   “原来宁宁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临歌暗暗心惊,向他投掷过来的这颗水球,看似轻巧,却凝聚着摄人的灵力,差点让他破功。   “不过在海底,没人能赢得过鲛人。”   临歌自信地勾了勾唇,人形慢慢发生变化,显露出鲛人真真正正的形态。   “好大……”   殷宁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到临歌硕大的鱼尾,那尾巴看起来黑黝黝的,强健有力,一看游起来就格外的迅猛。   鲛人的海底天赋确实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行,不行,要输了……”   殷宁的头发在水中飘荡,绑住头发的发带也不知道被冲刷到了什么地方,裹住身体的灵力已经耗光了,他现在真的是在水里游泳了。   “我抓住你了。”   临歌的心情舒畅,一把抓住殷宁的衣服,却突然呆住了。   保护层已经消失,少年纤细的躯体在水中纤毫毕现,显得格外诱人。   “好,我认输了。”   海底有点冷,殷宁的身体颤了颤,“放开我吧。”   “嗯。”临歌收回手,两人爬到岸上,殷宁的灵力已经耗光了,临歌也所剩无几,彼此都是湿漉漉的,殷宁打了个喷嚏,“不行,我要回去换衣服。”   临歌在原地呆了呆,殷宁回过头,顺便拉了他一把,“小叔叔也一起过来吧。”   回去换衣服的路上,临歌心神不宁的,殷宁好奇道:“小叔叔,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临歌羞耻地收回目光,“没什么。”   “这里是我的房间。”殷宁把他带到自己房里,打开衣橱找衣服,“你好像比我高,不知道我的衣服你能不能穿。”   临歌用干布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结结巴巴道:“宁宁,你现在……成亲了没?”   “我连定亲都没有。”殷宁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临歌连忙回避地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那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喜欢爹爹。”殷宁的回答理所当然,“我最喜欢爹爹了。”   临歌险些哑然失笑,“爹爹不算的,还有谁?”   “那当然是娘亲了。”殷宁撇了撇嘴,“虽然凶巴巴的。”   “娘亲也不能算。”临歌无奈了,“要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行。”   “那没有了。”殷宁摇摇头,“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   太好了……   临歌松了口气,低头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殷宁突然惊叫出声,“小叔叔,你的尾巴!”   尾巴怎么了……   临歌低头一看,却见他原本勉力维持人形的腿已经撑不住了,上面渐渐长出了黑色的鱼鳞。   “总有种亲切的感觉。”殷宁恍惚地伸出手,“好像以前在哪里摸过这样一条尾巴……”   “不许看!”临歌突然凶巴巴地瞪向他,殷宁吓得缩回手,“小叔叔你怎么了?”   “尾巴是我们鲛人神圣不可侵犯的部分,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看。”临歌用裤子遮住自己,“所以你不准看。”   “知道了,不看就不看。”殷宁见他如此捍卫自己的身体,顿时无趣地垂垂眼,“其实刚才在水里的时候已经看到了。”   临歌的脸颊一红,呐呐道:“会不会很丑?”   “还好吧,很粗很壮,充满了男人的力量。”殷宁安慰他。   “那……我先回去了。”临歌把擦头发的干布往桌边一放,“今天……谢谢你。”   “嗯,晚安。”殷宁擦着头发给他道别。   “喜欢的人?”   临歌走后,殷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反倒静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了。   不能是爹爹娘亲,必须要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师父?陆缜师兄?”   他开始从自己平时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开始回想,“师父啊,他对我好,但是他平时冷冰冰的,说个笑话都没人会发笑的,跟他在一起好无聊……”   “陆缜师兄,他对我更好,但是他对我好到让人害怕……”   “长华先生……”殷宁的脑子里闪过好几张脸,定格在那人的脸上是不由得呆了呆,低着头喃喃自语,“长华先生的真面目很吓人,就像书上讲的地狱恶鬼一样,我一想到自己和这样的人亲亲抱抱就觉得害怕,不过他其实是个好人吧……”      第52章   鲛人族公主月流珠对楚天越这个族中客卿很是信任, 当年初遇楚天越时就觉得他气质卓绝,很有男子气概, 险些为他心动, 不过她是一只有底线的鱼,绝不染指有妇之夫,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楚天越的好感, 如今她已经有了丈夫, 对楚天越的信任和敬意却没有因此淡化,她这次到岛上, 却是专门拉了一船海族的珍宝,想让楚天越在陆地上代为贩卖。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楚天越看着藏在船舱的几十箱珍宝也不由得缄默。   “楚客卿, 您考虑得怎么样?”月流珠微微紧张地看着他。   “这些宝物价值连城,公主就这么随便交给我……”楚天越缓缓开了口,“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楚客卿,我信得过你的人品, 也信得过你的实力。”月流珠的眼神温婉,低头用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瞒你说,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宝宝了,接下来要安心休养,不方便在陆地上四处奔波了,我的父王母后岁数大了,不怎么管事,临歌又还年轻,整个族内事务都压在我肩上,我想给未来的孩子更好的环境,更多的财富,我很希望楚客卿能够帮我……”   楚天越听她说到孩子,目光情不自禁柔了柔,“恭喜月公主了……只是我对这货运一事,实在不怎么擅长,怕会误了事。”   “我会让我们族内精锐的护卫队留下来。”月流珠的明眸微动,“他们都经历过以前的货运交易,很有经验,大致的价格也了解,只不过人类修士中偶有贪婪之辈,经常瞧着我们富庶就肆意欺压,我们族人大多性情温和,不擅与人争斗,楚客卿威风凛凛,有你带头,他们才能安心做事。”   “……好吧。”楚天越思忖片刻,终于应下,月流珠欣慰一笑,“楚大哥,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   第二天殷宁就得知了楚天越要离岛贸运的消息,月公主走后还留下了几十个鲛人,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殷宁在旁边看着他们清点货物,在宝箱周围来来去去的,心里莫名一阵失落,跑去找楚天越了,“爹,你要出去了吗?”   “嗯。”楚天越点点头,往乾坤袋里塞东西,“帮月公主他们卖点东西,可能要出去好几天。”   “你才闭关出来,又要走了?”殷宁眨了眨眼,突然走过去抱住他,“我舍不得你。”   楚天越怔了一下,摸摸他的头,“很快就回来了。”   殷宁抱住他不动,“其实我不是讨厌和你睡,我只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一直被盯着。”   “宁儿……”楚天越叹了口气,把他揽进怀里,“爹爹对你……太紧张了,不希望看到你离开我的视线。”   “我不会离开你的。”殷宁安抚着他脆弱的情绪,“虽然我忘了很多从前的事情,可是你一抱我,我就知道你是我爹了。”   “那我和你师父玉清真人哪个对你来说比较重要?”楚天越看着他,“如果他亲自来找你,你会跟他回去吗?”   殷宁犹豫了一下,楚天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果然还念着他……”   “我没有。”殷宁挣了挣手,“但他毕竟是教我养我的师父……”   “那都是他的阴谋,他就是想抢走我儿子。”楚天越面露阴郁,“他当初见你聪明可爱,又极具修炼天赋,就心生歹念,封掉了你的记忆,致使我们父子骨肉分离。”   殷宁“啊”了一声,“师父他……是这样的人吗?”   “他就是这样卑鄙的人。”楚天越的眼眶蓦地红了一下,“你现在还向着他吗?”   殷宁立刻摇着头,又见他情绪压抑委屈,便由着他抱了,楚天越跟儿子黏和了一会,心才渐渐暖了,满足地起身,“好了,爹爹要准备出发了,你好好陪着你娘亲。”   殷宁扯住他的袖子,“你等等……我想和你一起出海。”   “怎么了?”楚天越讶异地低下头,殷宁闷闷道:“如果你不在的话,娘亲会骂我的。”   “这个殷雪尘,明明是她的亲儿子,怎么跟个后娘似的……”楚天越不由一阵心疼,“宁儿别伤心,她不疼你,爹爹疼,来,我帮你整理行李。”   殷宁既期待又犹豫,“那我们走了,娘亲会不高兴吗?”   “就算我们好好待着,她也会不高兴的。”楚天越好像对于殷雪尘的性情颇为不满,“你以后如果要成亲,绝对不能找她那么冷傲孤僻的女人,一定要找像月公主那样的。”   殷宁想起月流珠温柔大方的模样,也赞同地点点头,“我要找个比较温柔的人。”   “那也要一百岁以后才能找。”楚天越不放心道:“你还小呢。”   “可是爹爹就是十六岁和娘亲有了我……”殷宁嘟囔着,又不敢当面反驳,只得讪讪地回了自己住所拿必备的东西。   过了半响,殷雪尘的影子飘飘忽忽地停在门边,殷宁的动作猛地顿住,“娘亲?”   “……”殷雪尘冷冷地瞥了一眼室内,“你在做什么?”   “我要和爹爹出海。”殷宁将一把寒光宝剑配在自己腰间,“娘亲要我帮忙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不用。”殷雪尘移开目光,“你们要出去多久?”   “不知道。”殷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带,殷雪尘见他鬓边几缕发丝散乱,便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梳子,殷宁简直受宠若惊,在梳头的时候脑袋埋得低低的,殷雪尘的手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划过他的脸颊,殷宁的眼睛眨了眨,突然转过去抱住她,“娘亲,我要走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放开。”殷雪尘眯起冷峭的眉目,殷宁怯怯地缩回手,“那我走了。”   “……”殷雪尘远远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少年的后背挺得笔直,她默默收回目光。   她不能心软,这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是罪恶的牵绊,现在他们离开岛上正好,她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破开这里的结界。   她应该想的是报仇,追寻自己想要的,而不是被困在这里当一个贤良淑德的母亲。   ……   那些鲛人族的护卫们都恭恭敬敬地称呼楚天越为楚先生,殷宁坐在华美的船舱里,这次的海程到陆地足足需要三天的时间,他每天都无聊地在船里打哈欠,楚天越见儿子懒懒的,这样下去要如何才能突破筑基期,可他又不舍得儿子太过辛苦,就把小仓鼠叫了过来,“你变成人形,每天来和宁儿对战几回。”   “不要!”小仓鼠严重抗议,“我不想让主人看到我人形肉滚滚的样子。”   “哎,宁儿刚到岛上的时候还是很勤勉的,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变懒了。”楚天越觉得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他没有动力,以前在门派里还有一群同龄人竞争,这点是我疏漏了……”   “不过,我是不会因为这点让宁儿继续回到那里的,宁儿只能待在我身边。”楚天越满脸不屑,“正道第一大宗又怎么样,那种只会拐骗孩子的地方,我不稀罕,不就是同门的竞争氛围吗?我也能做到,我自创一个门派,让宁宁来当大师兄,所有人都要捧着他。”   “啪啪啪……”小仓鼠被他的王霸之气所摄,不自觉地开始拍爪子,“楚老大,您好厉害!”   “我的儿子值得最好的,没有环境也要创造环境。”楚天越指了指小仓鼠,“招财,你来当我门中的圣兽。”   “我?”小仓鼠呐呐地指了指自己,“一只招财鼠也能做圣兽吗?”   要知道,并非所有门派都有圣兽图腾,大部分圣兽都是威风凛凛,比如凤凰,麒麟,青龙什么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楚天越抓过手边的一箱宝石,这是月流珠送给他的报酬,可以随意取用。   一块幽黑的原石散发着淡淡光芒,楚天越把它拿在手心里,手中灌注灵力,从容地雕刻。   那块古朴的石头逐渐被磨成了圆形,里面恰好笼罩着一只招财鼠的形状,栩栩如生。   “这就是门派令牌了。”楚天越微微一笑,“只有门中弟子才配持有。”   小仓鼠看得目瞪口呆的,“楚先生,您好快,那……我们这门派要叫什么名?”   楚天越想了想,“天绝门。”   小仓鼠好奇地问,“有什么寓意吗?”   “天无绝人之路。”楚天越顿了顿,“但是得罪了我,这条路就没了。”   正说着,外面掌舵的鲛人突然喊了一声,“楚先生,您能出来一下吗?”   “怎么了?”楚天越把那块令牌抓在手心里,鲛人指着上空道:“有一艘飞舟一直在跟着我们。”   飞舟造价昂贵,工序复杂,轻易不能毁坏,楚天越眯了眯眼,鲛人担忧道:“听说最近的强盗很是猖獗。”   “我上去看看。”楚天越暗暗运气,自如地飞上半空,微微扬高声音,“阁下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没有回应。   楚天越提高警惕,拔剑出鞘,一跃登上了飞舟的船板。   船板突然亮起耀眼的光,楚天越瞳孔微缩,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符阵。   “楚先生不要再挣扎了,这是我师父亲自灌注灵力的符石。”   一个男人从船舱里施施然走了出来,楚天越起先注意到的是他的装束,接着是他的面孔,不确定道:“陆缜?”   “没想到时隔多年,楚先生还记得我。”陆缜有些惊讶,楚天越的表情冷了冷,“是玉清真人派你来的?”   “楚先生拐走我的小师弟,师父很是担忧。”陆缜对着他的态度倒是温和,“我知道楚先生爱子心切,可小师弟是罗浮山的弟子。”   “你们又想抢走我儿子!”楚天越怒了,“我是他亲爹,他就应该待在我身边!”   “楚先生太过偏激了,修仙者寡亲缘情缘,与亲人分开是很常见的事情。”陆缜幽幽道:“小师弟之前在门派里就和大家相处和睦,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师父是当世强者,能给弟子更好的教导。”   楚天越的眼眸转赤,“我要杀了你。”   “楚先生,不要妄动,你的境界没有我师父高,这符阵你是解不开的。”陆缜跟他擦肩而过,跃出了飞舟,平稳地落到了海面的船上。   “你们要与我为敌吗?”陆缜注视着周围的鲛人,这些鲛人并不好战,在他的威压下,颤抖着让开了路。   “小师弟,师兄来接你了。”陆缜的目光变得温柔,步入船舱里侧,殷宁吓了一跳,抓起腰间的宝剑,“陆师兄……”   “小师弟,师兄想你了。”陆缜的嗓音晦涩,“师父也想你了。”   “我……我不回去!”殷宁提剑指着他,想要趁机逃出船舱,陆缜抬起修长的手,用符咒之术将他定在原地,然后慢慢地走过去,把人搂进怀里,打横抱起来,“小师弟,我抓到你了。”   “爹……”殷宁体内的灵力乱撞,想要冲开他的束缚,“我爹呢?”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父亲。”陆缜带着他跃上了飞舟,“你看,楚先生好好的。”   “爹。”殷宁叫了一声,看向陆缜,“你放了我爹。”   “楚先生现在很厉害的。”陆缜笑了笑,“如果我放了他,他会马上杀了我。”   “把他放回去。”殷宁闭上眼,“不要带他去见师父,只要你放了我爹,不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缜愣了一下,少年的唇薄而嫩,长睫毛不停扑簌着,是他喜欢的模样,他的呼吸紧了紧,仿佛受了蛊惑一样低下头,“这可是你说的……”   “咔。”   楚天越仿佛听到自己脑子里的某根弦断掉的声音。   第53章   “谁敢动我儿子?”   楚天越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脚底的符阵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个符阵很是诡异,越是试图挣扎, 身上的力量反而像是抽丝般流失掉, 缓缓浸透进作为阵眼的符石里。   “爹?”殷宁猛地睁开双眼,却见楚天越嘴角溢出鲜血,眼中透出腥红的煞气。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父亲, 如此可怕的气息, 只有残酷冷血的魔修才会有。   “他居然已经堕入魔道了?”   这下子陆缜顿时就严肃起来,正邪势不两立也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他从小入道,自幼时起受到的教诲就是魔修十恶不赦,一旦遇到就必须全力铲除。   “小师弟, 危险。”   陆缜拉起殷宁飞跃到半空中,同时手上越发加紧,几道早就画好的禁锢符咒往楚天越身上贴去。   “唔——!”   楚天越未能解开符阵的束缚,被袭击后, 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在对我爹做什么?!”   殷宁看着一阵心疼,陆缜又是惊慌又是内疚,“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他是魔修!”   “我爹不是魔修!”   殷宁一点都不想相信这个事实,身上的定身术解不开,他只能狠狠地瞪着陆缜,“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   “小师弟,修士一旦堕入魔道,就是六亲不认,师父这么多年的教导你都忘了吗?”陆缜掐紧了他的肩膀,“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不能再让你执迷不悟了。”   “你放开我!”   两人争吵间,楚天越身上的魔气越发浓郁,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满脑子都是嗜杀的想法。   胸前挂着的通灵石发出不祥的光芒,他的眼眸染上了一丝血色,迈出了符阵。   “他居然强行破开了师父布下的符阵?!”   陆缜一阵心惊,抬手烧掉神行符想要带殷宁逃跑,殷宁却突然低头咬了一口他的手背。   “你……逃不了……”   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楚天越就出现在他们的咫尺之距,殷宁的心里一颤,用手肘往后顶开陆缜,“你快走啊!”   陆缜怔了怔,意识到殷宁可能是在保护他,心里颇不是滋味,“我怎么能够丢下你一个人……”   “一个都别想走……”   楚天越的个人意识已经十分微弱,煞气腾腾地伸出手,身体却突然被抱住了。   “爹爹……”殷宁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他,“你不是魔修对不对?你快点恢复理智。”   “宁儿……?”楚天越一脸木然地低下头,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儿子……”   “对,我是你儿子。”殷宁抱紧了他,“魔修不是都六亲不认的吗?你还记得我是你儿子,所以你不是魔修对不对?”   “不,我是魔修。”楚天越残酷地打碎了他的幻想,“早在好几年前,我就是魔修了。”   “爹……”殷宁难过地咬紧了自己的唇,楚天越一脸不善地盯着陆缜,“你刚才居然敢碰我儿子,我要杀了你。”   陆缜握紧了自己的剑,手心却抖了抖,“你放开小师弟。”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你只不过是玉清真人的走狗罢了。”楚天越扬起手掌袭向他,殷宁的瞳孔一阵骤缩,牵制住了楚天越的动作,回头冲着陆缜喊道:“你快走啊!”   “……”陆缜抹掉嘴角的鲜血,用神行符逃走了。   “为什么阻止我?”楚天越低下头,“他刚才碰了你,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儿子被那么对待。”   “杀人是一种欲望,如果漠视生命的话,会越陷越深……”楚天越重复着以前玉清真人的教导,“爹爹是个好人,你一定是被其他的魔修蛊惑了。”   “谁能蛊惑得了我?”楚天越收紧了手臂,“宁儿也和其他人一样,知道我是魔修后,就不要爹爹了吗?”   “没有……”殷宁的呼吸紧了紧,楚天越微微一笑,“那就好,爹爹最在乎的就是你的看法。”   “爹爹我们回去吧。”殷宁劝他,“那些鲛人还在等我们。”   “好,总不能让他们着急。”   楚天越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魔气,不过只有殷宁才知道,他根本还没有恢复正常。   那些鲛人护卫其实修为并不高,方才在底下看他们仿佛神仙斗法一般,心中啧啧称奇,对于楚天越的敬佩反而变高了几分,“楚先生果然厉害啊,那等霄小完全不是您的对手。”   楚天越微微点头,带着殷宁步入了自己的宿处,船舱里的空间本就有限,殷宁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下一刻,便是楚天越来到他身边,声音沉沉的,“宁儿,把衣服脱了。”   “爹……”殷宁瞪了瞪眼,楚天越伸手解开了他的衣扣,“你的衣服刚才沾血了,不干净。”   殷宁迫于压力,跌坐在椅子上,楚天越微微拂手,给他施加了一个净水术,弄得清清爽爽的,这才替他找了件新衣服穿上,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对。”   殷宁低头“嗯”了一声,眼神闪闪烁烁的,楚天越微微挑起眉,“你不高兴?”   “……”   “别不高兴了宁儿,就算爹爹是魔修,也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爱你。”楚天越满脸柔情,“只要你一直在爹爹身边,哪里都不去。”   尽管楚天越这么许诺,殷宁还是觉得很不放心,趁着楚天越出去放风的空当,把小仓鼠揪了过来,“招财!你天天跟在我爹身边,什么事情都知道对不对?”   小仓鼠心虚道:“知道什么啊……”   “我爹是魔修的事情!”殷宁瞪着他,“你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楚先生不让说啊……”小仓鼠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而且楚先生平时看着挺正常的,和一般的修士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没区别?他刚才都想杀人了。”殷宁烦恼地皱起眉,“而且他现在的精神一看就不大正常。”   “反正他不会伤害你。”小仓鼠好像很笃定的样子,“很多魔修都有家人啊,也不见他们六亲不认,有的魔修还很护短……”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殷宁有点被它的说法洗脑了,却突然晃了晃脑袋,“不对不对,你这么了解魔修,你该不会已经变成魔鼠了吧?”   “我不是魔鼠,我是正经的招财鼠!”小仓鼠忍不住抗议,“我只是跟着楚先生去过魔界,我自己修炼的还是正常的功法。”   “那为什么只有我爹爹变成了魔修?”殷宁把它整个身体提到半空中,“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小仓鼠蹬了蹬腿,“他身上有一块石头,很奇怪,反正我一靠近就害怕,我觉得楚先生会变成这样十有八.九是因为那块奇怪的石头!”   石头吗?   殷宁回想起楚先生身上的装饰,确实是有那块石头,顿时眯起眼睛。   这么说来,那块石头可能就是引诱楚天越变成魔修的罪魁祸首?   “好了,乖。”他把小仓鼠放下来,“我问你的事情,你不要跟我爹讲。”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小仓鼠害羞道:“楚先生对我来说只是值得敬畏的人,你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   那块石头。   晚上的时候,殷宁还在出神地想着那个问题,楚天越已经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爹?”殷宁紧张地坐好,“您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楚天越一脸严肃,“你跟那个陆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么护着他?”   “他是我师兄,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也很照顾我……”殷宁试图安抚他,“而且我护着他也是因为……我不想你随便杀人。”   “宁儿真是善良。”楚天越的眉目稍稍舒展,“他只不过是一个小虾米而已,既然照顾过你,爹爹就先放过他吧。”   “嗯……”殷宁点点头,父子俩沉默着对坐了一会,楚天越率先站起来,“好了,你早点休息,爹爹先出去了。”   “等等——”殷宁叫住他,随即红着脸低下头,“我……我要和爹爹一起睡。”   “你……”楚天越愣了愣,“你不是说自己长大了,不想和爹爹一起睡吗?”   “我就是想今晚和你一起睡!”殷宁主动站起来抱住他,“你留下来。”   “……好。”楚天越的眉目敛了敛,“爹爹留下来陪你。”   殷宁忐忑不安地褪下衣物,睡在了床的里侧。   “别害怕。”楚天越有些不自在地安慰儿子,“爹爹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殷宁眨了一下眼,闭上了眼睛,“睡吧。”   楚天越的眼底一痛,又觉得自己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殷宁在玉清真人的手下教养长大,却要接受自己的父亲偏偏是个魔修的事情,内心肯定很矛盾……   “爹爹不是故意的,爹爹只是想活下去,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   楚天越的喉头动了动,伸出手臂抱住了儿子,“对不起。”   良久以后,在夜色掩映中,殷宁才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身上很暖,他侧了侧身,楚天越的呼吸浅浅的,是入眠的征兆,他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伸出手抓住了楚天越胸前挂着的那块石头。      第54章   毁了它。   殷宁的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这么对自己说。   他并非那种刻板的把魔修视为异己誓要铲除的卫道士, 他甚至觉得同为魔修的姬长华算是个好人,不过, 一旦自己身边的人碰到这种情况, 他就不能淡定对待了。   手心里的石头透出不祥的气息,必定不是凡品,只要毁了它, 楚天越多少能不受到恶劣的影响, 更有希望重新变回正常人的模样。   扔了它吧。   殷宁狠了狠心,把那块石头摘了下来, 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把石头扔进了海里。   海水湍急,一波波地冲刷着, 殷宁茫然地看了一会,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正要回去继续睡,后背突然被顶住了。   “爹……”殷宁的后背微颤, 脖子便被人用手臂轻轻勒住了,力道不重,堪堪能让他陷入对方怀里,他听到楚天越在他耳边轻笑,“扔了吗?”   “……”   “没关系,只要宁宁高兴,就算扔一百个也无妨。”楚天越微微弯腰,便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我们回去接着睡吧。”   “爹。”殷宁哑了一声,身体已经被小心轻放在床上,楚天越伸手盖上被子,“嗯?怎么了?”   “你不怪我吗?”殷宁蜷缩了一下,“那块石头很重要吧?”   “再重要也没有你重要。”楚天越沉默了一会,“如果你不喜欢,我带着也不自在。”   殷宁更内疚了,“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被魔物影响,我想你能做个正常人……”   楚天越的眼眸深了深,“那好,爹爹就为你做个正常人。”   “真的?”殷宁猛地睁大眼睛,楚天越温柔地笑了笑,“当然。”   “太好了,爹你果然良性尚存。”殷宁惊喜地扑进他怀里,“我知道很多净心的心法,我可以帮你。”   “嗯。”楚天越拍拍他的后背,“今天你累了,先休息吧。”   “好。”殷宁乖乖闭上眼,过了一会又睁开,便看到楚天越还没睡,顿时不满道:“为什么不睡?”   “就快睡了。”楚天越阖上眼,殷宁一眨不眨地盯了他一会,这才拉着手一起睡了。   ……   货船还有一天就到陆地,殷宁把以前自己学过的清心净心的心法整理出来写在纸筏上,郑重地拿给楚天越,“这是我们门派的心法。”   “这么多?”楚天越随意翻了几页,不由得笑了,“我儿子写的字真秀气。”   殷宁谦虚道:“这是师父教我的。”   楚天越的脸色顿时变了,殷宁盯着他的脸看,“怎么了?”   “没什么。”楚天越低下头,“恐怕我写的字没你师父的好。”   殷宁还没亲眼见过他写字,便把毛笔塞进他手心里,“你来写写看。”   “……写不好的。”   楚天越幼年没受过多少正式的教育,后来在魔界历经千劫万险,就更加没有练字的闲情逸致了,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颇为不雅,殷宁努力地想忍住笑,后来憋不住了,才委婉地说了一句,“爹爹平时要多练字。”   “……”   “我可以教爹爹。”殷宁想了想,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腕,“姿势不对,要这么拿。”   楚天越的脸烫了烫,莫名有种丢脸的挫败感,“哦。”   殷宁握着他的手,拿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要认真,全神贯注,不能走神。”   楚天越的心里一甜,大概是想到了儿子小时候也是被自己这么教的,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过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你的师父平时也是这么教你的?”   殷宁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楚天越吃醋道:“看来是了?”   他很嫉妒玉清真人居然在殷宁人生中最重要的幼年时期日日贴身教导,这本来应该是父亲才能拥有的特权。   “其实……师父很严肃,平时也没怎么教我。”殷宁垂了垂睫毛,“他只是我师父而已,我只有跟爹爹在一起的时候才最亲密。”   楚天越这才稍微高兴了一点,低头继续练字,殷宁在旁边看着他,不知不觉就是一下午过去了,气氛异常的宁静祥和。   “楚先生,我们到了。”   鲛人族的护卫在门外轻轻叫道:“要靠岸了,请楚先生和小公子准备一下。”   “好。”殷宁答应着,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拉拉楚天越,“起来了。”   这些鲛人对于商贸往来熟练,一靠了岸,就有专门的负责人去联系运货车马和安置住所,楚天越低头看着月流珠公主给的备忘录,最上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乾坤商行”。   “这次要去乾坤商行交易?”楚天越问着带路的鲛人,“离这里远吗?”   “不远,只是……”那位鲛人微微犹豫,“只是那里面龙蛇混杂,连魔修的生意也做,每次去都怕惹上什么麻烦。”   “嗯,明白了。”楚天越总算知道了月流珠要自己护送的意义,鲛人在人类修士中一向出于弱势地位,经常被捕杀,如果没有一个实力强大的领头人,很容易就被不怀好意的坏人盯上。   “放心,不会出事。”楚天越对于鲛人们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毕竟月流珠曾经收留过他和殷宁,这几年来还帮过他一些忙。   不过,沿途往来的那些修士就不是这么想的了,一个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或许看不出鲛人和正常人的区别,可这些修士,从气息上就可以感应,他们的眼神闪闪烁烁的,不停地盯着车里的财宝。   “真是让人厌恶的贪婪,就像饥不择食的恶狼一样。”楚天越厌恶地皱了皱眉,往外释放出自己的气息,那些人才稍微收敛了点。   车轮渐渐驶入乾坤商行,楚天越一跃而下,伸手朝殷宁道:“下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接。”殷宁拨开他的手,自己跳下去,楚天越莫名失落了一下。   “几位客人,里面请。”   商行内精明的管事一看到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客人今天来想要做什么买卖?”   “来卖点东西。”楚天越的态度淡淡的,“南海那边的东西。”   “南海那边的?”管事瞥了一眼他后面跟着的鲛人,“那可都是好东西,不知道客人想卖多少,成色如何?”   楚天越咳了一声,叫住后面的鲛人,“水滴,你过来。”   一位壮汉立刻走了上来,压低声音跟管事窃窃私语,管事的眼睛立刻亮了,“好,好,我马上去找老板!”   众人被请到了商行的会客处,不多时,便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少妇走出来,看到楚天越眼前一亮,“就是这位客人想跟我们做大买卖?”   楚天越冷淡地抬起头,少妇摇着扇子道:“东西倒是好的,只不过你们提的这价格是不是有点……”   “就是这个价,没得商量。”楚天越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这个地方还有其他商行。”   “哎哟,瞧瞧您说的,其他商行哪里吃得下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少妇嗔道:“我们这里可是最规整,最大气的一家商行了。”   楚天越冷冷地看着她,少妇刻意把肩头的衣衫滑落,向他抛了个媚眼,“妾身最欣赏的就是客人这样的英雄人物,如果这笔生意做成的话,妾身愿意……”   这是……魅惑之术……   楚天越的瞳孔缩了缩,克制住自己动摇的意念,面无表情道:“愿意什么?”   这个男人的定力怎么这么高……   少妇恨恨地咬了咬牙,把衣服的布料收拢回去,“没什么,我们先来验验货吧。”   “嗯。”楚天越点点头,“随便你验。”   “客人请喝茶。”少妇指挥着小厮把一盏热气腾腾的茶端了上来,“这可是好茶。”   “我不爱喝茶。”楚天越可一点都不想碰陌生人给的东西,“你快点验货吧。”   少妇赔着笑,殷宁默默坐着环视周围的摆设,看到墙上挂着一幅雅致的画,立刻“啊”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楚天越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觉得那画平平无奇的,不过见殷宁喜欢,便开口道:“那副画怎么卖?”   “这话是我们商行的珍藏,不卖的。”少妇促狭地笑了笑。   “既然是珍藏,怎么会在大庭广众挂出来?”楚天越站起来,细细端详着那画,“你开个价。”   少妇立刻狮子大开口了,“这幅画恐怕有客人带来的那些东西一成多的价了。”   “怎么会这么贵?”楚天越皱了皱眉,殷宁懂事地摇摇头,“那我不要了。”   “宁儿……”楚天越心里一疼,“爹爹又不是买不起,好,一成多是吧,你算算价钱。”   “客人真是豪爽。”少妇心里啧啧的,感慨自己又骗了个冤大头。   正在这时,商行的伙计已经把货物清点好了,楚天越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自掏腰包把那幅画买了下来,交到殷宁手心里,“给。”   “谢谢爹爹。”殷宁把画收了,跟在楚天越后面,那些鲛人欢天喜地的,“没想到这次交易这么顺利。”   “多亏了楚先生在,不然以那些人的势力嘴脸,还不知道要怎么难为我们……”   “那个女的还想露胸,有没有搞错,我们鲛人族的美人比她漂亮一万倍!”   卸货后,他们手里就只余了灵石和琼露,顿时心里痒痒的,走到一个岔口的时候便有第一个开了口,“楚先生,我想去那边为我娘子买些新鲜的花粉……”   “我想去酒楼那边吃点人间的美味……”   “听说人类的杂耍很好玩……”   “好吧。”楚天越无奈地停了下来,“想去就去,不要离住宿的地方太远,遇到危险要记得发信。”   “谢谢楚先生。”那些鲛人稀稀散散地去了,楚天越带着儿子回到住所,殷宁手里捧着画卷,回到房里就小心翼翼地铺开。   “果然跟着玉清真人久了,也学了一些风雅的毛病。”   楚天越又是吃味又是无奈,“这么喜欢书画吗?”   殷宁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突然低头用水灵力变出一把水刀,把画卷裁开了。   楚天越:=口=   虽然心疼儿子,不管儿子想要什么都给买,可是这样糟蹋东西好像熊孩子啊……   原来我的宁宁已经被养成了熊孩子……   楚天越在心里泪流满面,表面上还要装作开明的慈父样子,对着哗啦啦花出去的灵石感到十分肉痛。   殷宁把撕掉的画卷拿起来,鼓捣鼓捣又重新拼在了一起,“成功了。”   楚天越神色一凝,如今重新拼成的画卷,却和之前见到的雅致风景有着天壤之别,反而像是一种神秘的图腾。   “只要照着这个冥想,神魂的力量就会变强。”殷宁喃喃自语了一句,突然呆了呆。   奇怪,为什么他一看到这幅画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能够看透里面的玄妙,好像……好像以前就知道这样的信息似的……   楚天越眯起眼睛,低头冥想着那个图腾,神魂果然有些微的震荡,他的精神不由得一凛。   要知道修仙者的神魂至关重要,若是神魂受损,就算有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于事无补,越是到后面,能够对神魂有助益的东西越是稀缺。   这幅画不是买亏了,而是买得值,太值了。   不过,就连他这个境界也看不穿里面的玄妙,宁儿是怎么看得出来的?   楚天越疑惑地伸出手,在殷宁头顶摸了摸,“奇怪,没被夺舍啊……”   殷宁甩了甩头,“你干嘛?”   “没什么。”楚天越收回手,突然觉得心里头酸酸的,“这又是你师父教你的吧?”   “可能是吧……”殷宁一脸茫然,也许自己以前是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这种说法,所以才能一看看穿这幅画的奥妙。   楚天越笑了笑,“我的儿子就是厉害。”   殷宁把画卷了起来,收进了袋子里,“我要拿回去给娘亲用。”   “也好。”   殷雪尘是鬼魂,很容易就魂飞魄散,确实比任何人都需要这种东西。   ……   鲛人族自然也有需要添补的货物,商队在这里停留了两天,楚天越也买了好些东西,儿子的衣衫,自己的衣衫,殷雪尘的……哦,殷雪尘是鬼,不需要衣衫。   “可以烧的。”   殷宁把一件成年女子的衣衫捧在手心里,“烧了就可以穿了。”   “鬼魂又不会染灰尘,还需要特意换衣服?”楚天越不是很懂这个道理。   “漂亮的女人都喜欢漂亮的衣服,还有漂亮的首饰。”   殷宁把一个玉镯子拿在手心里,“都可以烧。”   “那个女鬼像是会对这种俗物感兴趣的样子吗?”楚天越想了想,丢了钱袋给他,“反正我不会挑,宁儿帮忙挑吧。”   “你再这样下去会孤独一生的。”殷宁鄙视地看着他,自己把一大堆女人要用的东西买了。   稍作整息,众人就带着一堆囤积的补给上了船,这次交易很顺利,一路上言笑晏晏的,船舶航行了三天,殷宁兴高采烈地上了岸,“娘亲——”   “慢点。”楚天越拽住他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跟个猴子似的。”   殷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买回来的东西推开熟悉的房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娘亲——”他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回应,楚天越面色一变,他刚回来时没有觉察,这个时候神识扫过周围的区域,却没有找到殷雪尘的气息。   “她该不会是逃了吧?”楚天越跑了出去,飞上了孤岛的结界上空探查,果然看到本来密不透风的结界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殷雪尘是鬼魂,那道裂缝足够她窜逃出境。   “殷雪尘,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   楚天越御空飞行,在岛内巡视了一周,连最隐蔽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寻不到殷雪尘的踪迹。   那个骄傲又冷淡的女鬼,真的趁他们父子不在的时候逃跑了!   楚天越气得不行,一边想着该怎么把殷雪尘抓回来,一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儿子。   “爹,娘亲呢?”殷宁看到楚天越回来,立刻关切地问。   楚天越勉强扯开了一丝笑容,“你娘亲跑了。”   殷宁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难过,楚天越有点慌了,“宁儿乖,爹爹帮你把娘亲抓回来。”   “抓不回来的,她一直都不想待在这里……”   殷宁擦了擦眼角,“是我对不起她,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对她好,总有一天能感动她,其实不是这样的。”   “那个女人真是太固执了。”楚天越又是无奈又是悲哀,“算了,她跑了也好,省得我每天担心着。”   殷宁坐下来,“娘亲会去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楚天越有点茫然,“可能是回师门了吧,或者回娘家,还是其他的什么地方……”   殷宁的脸色一变,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殷雪尘最期盼的是什么,她最想要的是报仇。   她想报复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楚天越,一个是魔界的血炼魔君,这份仇恨即使燃烧了十年也不会忘,殷雪尘出逃,有很大可能是去找血炼魔君报仇。   “爹……”殷宁的声音颤了颤,“你救救娘亲……”   “什么?”楚天越莫名其妙的,“她出了什么事要救她?”   “她要找血炼魔君报仇,血炼魔君在十几年前就是结丹期巅峰了。”殷宁拽紧了他的胳膊,“如果她真的去找血炼魔君,以她现在的神魂状态,会魂飞魄散的。”   楚天越的心里咯噔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她一直都很想报仇。”殷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爹爹是魔修,知道血炼魔君住在什么地方吗?”   楚天越虽然在魔界待过,却和魔界的高层人物完全没有往来,也只是听说这血炼魔君神出鬼没,哪里知道他的具体住所,顿时烦恼地直皱眉,“你先不要急,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嗯。”殷宁点点头,茫然地捧着自己买回来的女子衣物嗅了一口,“娘亲,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血炼魔君的行踪一向十分诡秘,就连魔界中人也未必能知道他的行踪,楚天越打探了好几天,心里渐渐焦灼。   没消息。   没消息。   还是没消息。   悬赏血炼魔君的消息也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有人接领,楚天越性子一急,干脆拽起儿子,“走,爹带你去魔界一趟。”   殷宁“啊”了一声,有些意外,“我这样也能去吗?”   “魔界强者为尊,有爹爹保护你,到哪里都不怕。”楚天越自信道:“我在魔界也只惧怕少少的那几个老怪物,不过他们应该都懒得出关。”   传说魔界的入口非常神秘,殷宁一开始还心里忐忑不安,随即就被楚天越打消了幻想,“魔界的入口并不神秘,不管从我们这里的哪个地方都能轻易进入,因为整个魔界就在我们这个世界的背面。”   殷宁呆了呆,双手被拉住,楚天越往他体内灌注灵力,“来,跟着我感受。”   “唔……”殷宁闭上眼睛,便觉得体内有一股和往常完全逆反的气息,他的呼吸紧了紧,双手被暖暖的触感包裹住,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奇妙……”   殷宁感慨了一声,周围的气氛阴郁低沉,寂静的夜里仿佛有鬼在嚎哭,楚天越把他拉到身旁,“别怕。”   “我不怕的。”   殷宁挺了挺背,楚天越微微一笑,带着他来到一个写着“魔界”的古朴牌匾之下。   “这里就是魔界的入口,不过从什么地方感应,都会出现在这里。”楚天越跟他解释,“同样的,魔界中人想要回到正常世界,也会出现在我们那边的入口。”   两个守卫站在牌匾下,看到他们进去也只是木然地盯着,魔界只惧怕大群人的袭击,像这种零零散散的,除非行迹太可疑,一般也不会阻拦,就算真来了足够颠覆界内的高手,凭借这些小兵也挡不了。   “这里是魔修的老巢,如果血炼魔君有意躲起来,他一定就藏在这里。”楚天越一脸笃定,“如果殷雪尘想找他报仇,一样也会过来魔界。”   “那……我们要悬赏吗?”   殷宁知道,魔界广阔无边,光是靠一个人的神识绝不可能遍历所有的地域,只有在利益的驱使下,才能有大量的眼线帮忙寻找。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就算在魔界也行得通。”楚天越咳了一声,“不过爹爹现在没钱了。”   殷宁的眼神发僵,楚天越尴尬道:“之前都花光了。”   殷宁想到之前花的钱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自己,顿时心虚道:“那怎么办?”   楚天越淡淡道:“魔界没有外面那么多道德束缚,所以在这里有一个很快的发财方法,就是去抢。”   殷宁从小接受的教育表示不能接受,摇着头道:“就算是魔修,也不能无缘无故去抢。”   楚天越微微一笑,“爹爹还要给宁宁做好榜样,怎么可能去做抢人那么没品的事情?”   殷宁松了一口气,却更加忧虑了,“那我们没有钱要怎么悬赏?”   “放心。”楚天越一脸神秘,“会有人主动给我们送来的。”   过了几个时辰后,殷宁总算知道主动送来是什么意思了。   楚天越要他穿上最华丽富贵的衣服,手上还拿了不少珍稀的法宝,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偏僻的地方,而楚天越自己则是隐匿了气息,悄悄跟在他后面。   “不会有问题吧?”   殷宁身为一个筑基期,贸然走在魔修的领地,心里一阵战栗,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父亲如此了得,立刻挺直了腰板,装作非常阔气的样子迈步往前走。   “哈哈,一只大肥羊,哇,这是哪家出来的纨绔子弟,脑子有坑……”   专门干这行的魔修流着口水跟在殷宁后面,正想要扑上去抢钱,后背猛地被拍了一下。   “谁?哎哟——!”   一声惨叫从背后响起,殷宁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魔修被突然冒出来的楚天越揍翻在地,扒得连底裤都不剩。   “黑吃黑。”楚天越掂了掂手里头的钱,“还不够。”   殷宁建议道:“我们去更富庶的地方蹲坑吧,这里的强盗太穷了。”   “也对。”楚天越提着殷宁的衣领带他飞起来,“争取一天之内把路费和悬赏金都赚够。”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殷宁的业务水平逐渐熟练了,勾引起强盗的速度越来越快,楚天越也是一抓一个准,两个人黑吃黑了一天,总算赚足了悬赏金,殷宁差点累趴下了,“我没力气了……”   “悬赏已经发出去了,他们说三天内给我回复。”楚天越眯起眼,“三天……殷雪尘你千万别死了……”   ……   三天后。   一大早楚天越就在窗口发现一个黑色信封,里面是一张地图。   “就是这个地方。”楚天越喃喃自语,地图上是一个在魔界很知名的地方,沧都,有名到让人难以想象血炼魔君居然会选择那里作为藏身处,不过,像这种高额悬赏,没有九成把握就给雇主信息,可是会败坏名声的。   也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楚天越定了定神,立刻带着儿子前往沧都,据那信封里的情报,这血炼魔君在沧都藏着一房娇妾,时常沉溺于温柔乡中。   “这血炼魔君不知道有什么歹毒的手段,我贸然进去容易出意外。”   站在地图上所指示的府门前,楚天越变出了一个小纸人,那小纸人蹦蹦跳跳进了府门,过了一会,支离破碎地抖着脚步出来了。   “这里面果然有古怪,那血炼魔君至少是个元婴期,应该从长计议。”   楚天越回到住所,把通灵石从怀里拿出来,攥在手心里。   这种滴血认主的东西,殷宁怎么可能扔到海底就失信了,只消过一晚,就能重新回到他手里,只是他怕殷宁见了不喜欢,这才藏着掖着。   “不行,沧都这种地方,如果我贸然爆发杀人,必定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警惕,反而不能顺利离开。”楚天越的眼神阴了阴,“这血炼魔君打的一手好算盘,居然知道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能靠这块石头,我要想个更稳妥的办法。”楚天越开始冥想,进入了通灵石里的血海空间,在海边,一株风骚的魔花正在摇曳,正是狱火莲。   虽然当初是殷宁带回来种的,可自从殷宁离开他身边,楚天越越看越觉得这狱火莲古怪。   它居然会吃人。   当然,会吃人的魔花并不少见,这狱火莲怪就怪在,能够吞噬同境界的人。   楚天越就曾经在梦中被它偷袭过,所以才不得已将它拘禁在空间里。   “老大,老大,我错了。”狱火莲一看到他进来,立刻哭唧唧地认错,“我不该吃你,对不起我有眼无珠,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把我关在这种有水的地方……”   楚天越蹲下来盯着它,“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我错了我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莲呜呜呜……”   “你知道错了就好。”楚天越皮笑肉不笑地抚摸它的花瓣,“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敢吞我,或者我身边的人,你一定把你扔到海里去。”   狱火莲吓得瑟瑟发抖,楚天越把它连根拽了起来,“别装死,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狱火莲被困了很久,重获新生时脑袋几乎是晕的,楚天越冷冷道:“我要你去帮忙吞一个元婴期的人。”   狱火莲害怕道:“我还是个宝宝,万一被反杀了怎么办?”   “被反杀了就是你能力不够。”楚天越面无表情,“去不去?”   “好。”狱火莲老老实实地往房间门口爬,谁知道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殷宁走进来的时候低着头,直愣愣地看着狱火莲,“这是什么东西?”   “用来吃的东西。”楚天越心虚道:“可以吃它的莲子补身。”   “很厉害嘛。”殷宁低头摘了一个,甜甜的,狱火莲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垂着脑袋,等他摘了十几颗才发出抗议,“不能再摘了,养出来很费时间的。”   “对不起。”殷宁呆了一下,跟它道歉,楚天越趁机把它赶了出去,“让它自己去外面喝水吧。”   “嗯。”殷宁突然觉得身体热热的,一阵难以启齿的感觉蔓延上来。   “小样儿,吃我的莲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狱火莲在门外得意洋洋地笑。   殷宁在屋里皱了皱眉,秀白的双手绞紧了床单。   体内有一股热烫的气息在乱撞,楚天越已经出去了,也就是说,没人能听得到他的求救。 全文完 ====================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